第一话
有一个地方，叫江湖
冰冷的长剑第三次抵在他的项上，可苍白的素手仍在不停的颤抖。
“桑儿，快下手!”师父严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杀？”
看着他乞怜的目光和我隆起的小腹，我的心，又乱了…………
我生在一个小谷，那里四季如春，遍谷生着美丽的鲜花。
谷里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清净却也孤独。
从我懂事时起，师父就会讲好多好听的故事给我听，
每个故事里都会提到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它的名字叫做“江湖”。
原来，“江湖”不是一个有山有水的好玩的地方，
而是一个经常有着莫名其妙的人与事出现的地方：
跛着一只脚的男子会是最棒的刀客；
貌美如天仙的女子却有着蛇蝎一样的心肠；
最亲近的人会悄悄地向你伸出歹毒的一刀；
温文而雅的君子会突然间变成凶狠的野兽；
昨天还在把臂言欢的兄弟，今天没准就会刀戈相向。
“为什么呢？”
我睁大了双眼，不解地问。
“孩子，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师父会告诉你的。”师父总会抚着我的头，笑容中带着苦涩。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失望地撅起小嘴，跑回自己的房间，弄我的七弦琴…………
“桑儿，今天你已经十八岁了。按照我门门规，满十八岁的弟子必须要到江湖上去历练。
从今天起，你就要一个人踏上江湖了。除了这把上古名琴绿猗和这本《凝魂操》之外，
师父还要交待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轻信任何一个男人。
我派的女弟子具有极佳的元阴体质，会使第一个得到你的男子功力倍增。再加上我所以我派在江湖行走的女弟子，常常成为江湖宵小暗算的对象…………”
“哦哦，我知道了!”我嘴上敷衍着师父，一颗心却早已飞到了外面的世界去了。
终于离开了闷人的小谷了，我高兴的又唱又跳，在一条美丽溪边，弹起了一曲《蒹葭》。
却听得几丈之外一雄浑的男声，郞郞颂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天一方”
弦断，惊起。
只见那男子抱拳道：“在下公孙平，有幸得闻姑娘天籁之音，在下也粗通音律，欲与姑娘闲话音韵。不知可否？”
这男子生的并不多美，却给人一种诚实、可靠的感觉。我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后来的半个月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我们把臂苏杭，谈笑
沉浸在爱情中的我，常会一个人在房内低吟浅唱：“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直到那一天…………
畅览西湖，兴犹未尽的我在平的一再劝说下，也浅尝了两盏淡酒
……………………………………………………
“公孙平，你!”
“桑儿，我一时冲动。我，我，我会对你付责任的…………”
看着他满脸愧疚，头如捣蒜般的陪着不是，
我的心，乱了…………
“公孙平，你…………”
看着这对狗男女狼狈地穿的表情，
我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第几次了？我的心，早已麻木。
片片的落叶击打着窗纸，发出沙沙的声音，我仿佛又看到了儿时那一幕：深夜里，师父带着忧郁的眼神，拨弄着枯涩的琴弦，不停的唱着：“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人在天涯断魂处，未到天涯已断魂。
直到那一天，我才对他彻底的绝望了。
或许，我早就选择默默该死去，
以致于看着他和齐冰远两具赤裸的身躯在我洁白的身体上淫笑不止…………
“桑儿，饶了我吧。我保证，我会对你好!”
我的心，又乱了，苍白的素手一抖，剑落在了地上。
却见那前一刹那还在痛哭忏悔的男人提剑便刺!
这时候，一道身影飞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道剑芒----是师父
师父反手一剑刺下，正中那狗贼的前胸：
“桑儿，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相信任何男人…………”
遥远的东方又泛起了晨曦，
淡淡的晨光中仿佛竟泛着猩赤的味道
－－－－又是一个清晨
江湖，却还是那个江湖。
走吧，走吧。
我要回到小谷去，远离这是非之地。
很多年以后，我会讲很多故事给我的孩子听
故事里
总会有个地方
叫 江湖…………
第二话 最后的天刀
很快，可达志就入梦了。
长年的军旅生活以及那种生存在死亡边缘的危机感使他早己拥有了这种即睡即醒的本领。良久，只见可达志突然翻身而起，从不离手的宝刀破空而出，只见一道蓝光闪过，那覆面人立时身首异处。但，危机还未解除。可达志一刻未停，身子立时腾空而起，连出三腿踢开六支无声而来的短箭，双手如闪电般连挥两刀，只听墙外传来两声惨叫。
“呼……”可达志长出一口气，这已经是他到岭南的两天内所遭遇的第三波袭击了。
暗杀、毒杀、色诱，无所不用其极。
可岭南乃是宋缺的封地。向来民风朴素，井然有序，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难道……”可达志奋力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天刀宋缺名扬四海，三十年来未逢敌手。威名远及突厥，琉球诸国。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念及此，可达志便再无猜疑地步向宋家山城。
正午，磨刀堂。
一道完美的身影背向堂门，负手立于堂内。
“东突厥末学晚辈可达志，斗胆挑战天刀宋缺。”可达志躬身而礼。
“哦？你就是可达志？”只见那道身影悠然而转，出现在可达志眼前的是一张没有半点瑕庇的英俊脸庞。儒者的气度配上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虽未拔刀，却已先声掠人。
“东突厥至此路途遥远，我不会沾你的便宜。
茶名磨刀，可迅速恢复体力及内力。饮。”宋缺一指几上的茶杯，道。
可达志不疑有它，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可宋缺接下来的话却令可达志目瞪口呆：
“哈哈!你已经中了蚀骨丹之毒。没想到几次偷袭都被你侥幸逃过，这次我看谁还能帮你。”
宋缺大笑，眉宇间透起阵阵邪气。
“什么？难道前几次的偷袭都是你的主意？”可达志讶然。
“萤火之光，也敢争辉。你在我眼里，还不如磨刀堂前的一只蝼蚁。你怎配我出手？”
“是啊，堂堂宋阀阀主，岭南之王，三十年未遇敌手的天刀宋怎么能败呢？即使你想败，千千万万岭的南子民也不会允许你落败的。所以，死的只能是我这样一个不自量力、敢拈虎须的小辈了。”冰冷的声音充满了讥诮与不屑，“达志东土一行，会得高人无数，而宋缺你，却令我失望了。你可能有财富，有权力，有如云的高手，倾城的佳丽。但是，你不配提“刀”。因为，你已经出卖了自己--你背叛了刀道。”
“你说什么？”宋缺怒斥。
“你-不-佩。”“不”字音还未落，可达志已凌空飞起，挥刀斩向宋缺。
可达志知道两者的段数相差太多，而自己身中奇毒，不宜久战。故此刀已倾尽全力。
却听“朴”地一声，宝刀斩过宋缺胸前，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可达志惊讶的看着倒在眼前的，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对手。
只听得宋缺用尽最后的力气，道：“自与宁道奇一战，我便受了极重的内伤，几同废人。
我宋缺磨刀一生，纵横天下，就是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死在高手的刀下。
茶内无毒，你可径自离开宋家山庄，没有人会拦你。”
“还有……谢谢你杀了我……一个提不动刀的宋缺，还不如死去……”语声渐咽，直至无语。
“迟暮的英雄，扼腕的壮士，最后的华彩。天刀宋缺，你，永远是最强的。”
可达志趋膝三叩，转身而去。
眼角，闪着泪光。
第三话 殉
星夜沉沉,月冷如银.
阵山风呜呜而过,
山崖边,一座老得碑文早已模糊不堪的墓前,驻着一道长长的人影.
仿佛一座石雕,任它曰沉星起,风蚀雨淋也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良久,天际,一颗流星划过.
"是.......流星?"
石雕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二
"赵德言,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忘情门乃由祖师项羽所创,
祖师于四面楚歌之夜得悟剑道至境,乃剑杀虞姬,绝情绝性,
于鸟江之畔以一人之力力抗刘邦大军,虽终力竭而亡,却传下了我门至宝--忘情天书
是,入我忘情门者,必要绝情绝性,注定终生孤单.
而欲窥本门至宝忘情天书者,更要亲手杀掉身边至爱之人.
赵德言,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决定了吗?"
略略的犹豫很快被家人的惨死状所征服,
"弟子愿入忘情门,终生孤单,身殉剑道."
三
练剑的曰子很苦,尤其是在忘情门这样一个特别的门派里,
但赵德言从不感受到绝望,因为有她--一个叫凤的女孩儿.
他喜欢流星,因为她喜欢流星;
她喜欢流星,因为她喜欢一个有关流星的故事,
发生在一个叫星魂的杀手和一个叫小蝶的女孩儿间的故事.
夜里,他们在月下相拥,守望着星空,盼着那最美丽的流星过天际的
华美瞬间。
她给他讲这个故事,然后告诉他:
无论是剑客还是杀手,总是有人性的,
只要有爱,人生总会有希望.
而他,突然甩脱了怀中的玉人,疯狂地跑向山崖边,弯下腰,不停地呕吐........
四
扬州城的青楼里,常常会出现这样一个奇怪的客人.
他总是携醉而来,一人,一剑.
覆面,只露出一双无助的眸子.
他总是不惜一掷千金,只要能得到最美的姑娘.
他从不同她们欢好,却总是给他们讲一个故事.
故事里,有一个家破人亡的小男孩儿,一段似海深的血仇,
一个古怪的师父,一柄孤独的剑,还有.....一颗流星.
他总会掏出带在胸前的纸流星,向她们倾吐着对她的爱恋.
第二天醒来,人踪杳然,只留下他身上那淡淡的酒气.
三天之内,那个被挑中的姑娘一定会莫名其妙的失踪,从来也没有
人知道她们
到底去了哪里..........
五
终于到了这一天.
他悄悄地走近她的床边,用颤抖着的双手轻环住她的身躯,
任冰冷的刃穿过爱人的温暖的身体,
他抱起她的身体,想给他最后的温存,却见她的手中紧握着一封书隹,
那信上赫然写着:
"师兄,我早就知道,我们终会有这么一天.
从我被师父捡回来的那天起,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答应我,去我们常去的崖边,给我讲那流星的故事.
凤 绝"
惨红的鲜血映衬着淡淡的月光,竟是无比的妖艳.
从那夜起,执着的守候在星空下的那一双人影变得形单影只.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六
三十年来,斩尽寇首,饮尽仇血,只影形单,长剑空利,天下已无三合之将.
三十年来,夜夜守望天际,只盼能寻得一颗滑过天际的流星.
三十年,一梦.
值得吗? 他,向着幽冥的深谷洒然一笑,纵身跃下.
[ Last edited by 小随 on 2006-10-11 at 15:46 ] |
发表于 2006-10-9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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