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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转载:方解石评倚天屠龙记中的女子赵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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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31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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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原先这篇文章我发过,只不过不全. 现在作者终于写完了,就一块发过来罢
谢谢欣赏
-----------------------------------------------------------------------------------------------------------------------------------------------------------------------------------[[一、风华绝代的出场  

且看赵敏的出场:  

行了两个多时辰,眼见前面一排二十来棵柳树,众人心中甚喜,催赶坐骑,奔到柳树之下休息。到得近处,只见柳树下已有九个人坐着。八名大汉均作猎户打扮,腰挎佩刀,背负弓箭,还带着五六头猎鹰,墨羽利爪,模样极是神骏。另一人却是个年轻公子,身穿宝蓝绸衫,轻摇折扇,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  
  张无忌翻身下马,向那年轻公子瞥了一眼,只见他相貌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手中折扇白玉为柄,握着扇柄的手,白得和扇柄竟无分别。  
  但众人随即不约而同的都瞧向那公子腰间,只见黄金为钩、宝带为束,悬着一柄长剑,剑柄上赫然镂着“倚天”两个篆文。看这剑的形状长短,正是灭绝师太持以大屠明教教众、周芷若用以刺得张无忌重伤几死的倚天剑。  

这群人是一队元兵,约莫五六十人,另有一百多名妇女,被元兵用绳缚了曳之而行。——所有妇女都是汉人,显是这群元兵掳掠来的百姓,其中半数都已衣衫被撕得稀烂,有的更裸露了大半身,哭哭啼啼,极是凄惨。——只是这般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淫虐欺辱,却也是极少见之事。——忽听得那少年公子说道:“吴六破,你去叫他们放了这干妇女,如此胡闹,成甚么样子!”话声清脆,又娇又嫩,竟似女子。一名大汉应道:“是!”解下系在柳树上的一匹黄马,翻身上了马背,驰将过去,大声说道:“喂,大白天这般胡闹,你们也没官长管束么?快快把众妇女放了!” ——那公子本来和颜悦色,瞧着众元兵的暴行似乎也不生气,待听得这军官如此无礼,秀眉微微一蹙,说道:“别留一个活口。”——那少年公子牵过坐骑,纵马而去,更不回头再望一眼。他号令部属在瞬息间屠灭五十余名蒙古官兵,便似家常便饭一般,竟是丝毫不以为意。  

赵敏杀元兵正军法的行为,雷厉风行,一身贵公子打扮,风姿雍容,貌美儒雅,腰悬倚天剑,倒是真正的相配。可能想象灭绝师太那副风烛残年鹤发鸡皮的样子拿着此剑?赵敏使此剑后来多有精彩之举,这剑到了赵敏手中才是真正的物得其主。


赵敏是叫人伤心的,她看似一个强女子和奇女子,但是当自己的缘分袭来的时候她却几乎是不堪一击。她在对张无忌的感情面前,初始是未能清楚看到自己的心意,而后则是在纷繁的变故中无望的去争取着爱情。

赵敏为何被孤立和被误解?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一个强人,强女子,奇女子,所以,在张无忌、周芷若等人的眼里,她就具有了不同的含义。她一直都是一个魔头,无论自己怎么说,怎么做。那是她的一部分无奈。但是赵敏没有屈服,而是选择了放弃,放弃无谓的和众女子的争执,放弃和张无忌一般见识,甚至,最终放弃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民族、亲情。这样的一个女子是在用命来赌,赌张无忌最后会看懂她,赌张无忌终究会发现自己对她的爱,发现她对他的爱。

试看小昭对她的反感:

小昭取下鬓边的珠花,交给张无忌,道:“公子,你去还了给赵姑娘。”张无忌向她望了一眼,心想:“你倒懂得我的意思。我和这姓赵的姑娘仇深如海,我们身上不能留下她任何物事。”当下一手杖剑,一手持花,走到观门之外。只见赵敏一人站在当地,脸带微笑,其时夕阳如血,斜映双颊,艳丽不可方物。她身后十多丈处站着玄冥二老。两人牵着三匹骏马,眼光却瞧着别处。

[其实在这里,我觉得书是有破绽的:试想,小昭是何许人也?连光明顶的密道的机关都不成问题,何况赵敏那盒子和珠花里面的夹带?呵呵,不知道是不是金大侠的失误。当然,这里也有可能是因为前一日,武当打闹激烈,后事许多,小昭帮着收拾,没有仔细看那枝珠花。但是我们可以想,一个女孩子,得到了一件妆饰,她第一件事情是做什么?无疑是观察和欣赏这件物品的质地啊,外表啊,还有和自己是不是相配。然而小昭呢?她看了吗?若按逻辑推断应该是没有看,因为她没有发现那些东西,至少是书中没有写。那么若她发现了而不告诉张无忌呢?这能说明什么?当然,我想,这不是小昭的性格,张无忌在为俞岱岩等人忧心如焚,她不会瞒报任何一个可疑情况。但是假设她发现了药方,而且知道那药方是真的呢?呵呵,我想,若是真的有这种可能的话,我们也只好假设她没有发现,因为那样,无疑会破坏她的完美形象。幸好从下文我们看到,赵敏的隐藏之物还是不是特别好找的,那么,她为何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这样藏呢?难道她真的就是那样缜密的来策划一切,处心积虑的要卖张无忌一个人情吗?我们只好说,这是她的聪明却也是她的过于聪明,一个埋伏就可以有多种利于自己的结果,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试看还有谁抵得上?]

[赵敏的艳丽不可方物,这里写的是妙笔生花,再合适没有了。她的精神也就是那明亮的阳光,看她一人前来,毫不把四周的各种危险当回事,她的胆略也真的是少有,而这次深入虎穴,要送肥肉,究竟目的何在?我的看法是,她现在还是想拉拢张无忌、魔教和武当。在这种心情中,又受到自己情愫的干扰,她进一步的计划也部分的受了影响,她一方面给自己借口,说是要拉拢一个江湖的好手——魔教教主,和武当有着重要关系的张无忌,而另一方面,她岂能真的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也只有继续为自己的已拟定的事业奋战下去。所以她折腾擒获的那些各大门派江湖好手,连着也把周芷若惊吓了一番。]

张无忌身形闪动,欺到赵敏身前,左手探出,抓住了她双手手腕,右手长剑的剑尖抵住她胸口,喝道:“快取解药来!”赵敏微笑道:“你胁迫过我一次,这次又想来胁迫我么?我上门来看你,这般凶霸霸的,岂是待客之道?”张无忌道:“我要解药!你不给,我……我是不想活了,你也不用想活了。”赵敏脸上微微一红,轻声啐道:“呸!臭美么?你死你的,关我甚么事,要我陪你一块儿死?”张无忌正色道:“谁给你说笑话?你不给解药,今日便是你我同时毕命之日。”赵敏双手被他握住,只觉得他全身颤抖,激动已极,又觉到他掌心中有件坚硬之物,问道:“你手里拿着甚么?”张无忌道:“你的珠花,还你!”左手一抬,已将珠花插在她的鬓上,随即又垂手抓住她的手腕,这两下一放一握,手法快如闪电。赵敏道:“那是我送你的,你为甚么不要?”张无忌恨恨的道:“你作弄得我好苦!我不要你的东西。”赵敏道:“你不要我的东西?这句话是真是假?为甚么你一开口就向我讨解药?”
张无忌的口才一向是比较差的,看他的表现真是令人喷饭。一方面,还像是对待敌人那样,欲擒住赵敏而威逼之,另一方面,却也难以找出话来让赵敏把解药给他。但是他其实还是懂得的,看他的话:“你作弄的我好苦!”什么意思啊?作弄啊,仅仅是作弄!为什么不说:“你害得我好苦?”这里面还是有差别啊,而赵敏的谈锋之凌厉实在是让他无话可说。]

[赵敏倒是少女心又被小小的震了一把,看她对张无忌的两个同归于尽的说法的反应,脸上红了,为什么红啊?大概也不用我多说了吧。再看这么个画面,那是什么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张无忌无意中在缔造浪漫(血色夕阳下的浪漫)啊!此情此景,我们的赵姑娘能不心动吗?呵呵。]

赵敏微笑道:“你是明教教主,武功震动天下,怎地遇上了一点儿难题,便像小孩子一样哇哇哭泣,刚才你已哭过了,是不是?真是好不害羞。我跟你说,你中了我玄冥二老的两掌玄冥神掌,我是来瞧瞧你伤得怎样。不料你一见人家的面,就是死啊活啊的缠个不清。你到底放不放手?”张无忌心想,她若想乘机逃走,那是万万不能,只要她脚步一动,立时便又可抓住她,于是放开了她手腕。赵敏伸手摸了摸鬓边的珠花,嫣然一笑,说道:“怎么你自己倒像没受甚么伤。”

[看到张教主的安全,她是终于放了心的,自己的安危,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而张无忌此时的想法她可知晓?当然此行她的目的绝不止此,而她的目的也最终达到了。]

赵敏正色道:“张教主,你要黑玉断续膏,我可给你。你要七虫七花膏的解药,我也可给你。只是你须得答应我做三件事。那我便心甘情愿的奉上。倘若你用强威逼,那么你杀我容易,要得解药,却是难上加难。你再对我滥施恶刑,我给你的也只是假药、毒药。”  

  张无忌大喜,正自泪眼盈盈,忍不住笑逐颜开,忙道:“哪三件事?快说,快说。”  

  赵敏微笑道:“又哭又笑,也不怕丑!我早跟你说过,我一时想不起来,甚么时候想到了,随时会跟你说,只须你金口一诺,决不违约,那便成了。我不会要你去捉天上的月亮,不会叫你去做违背侠义之道的恶事,更不会叫你去死。自然也不会叫你去做猪做狗。”

[这三件事情是什么呢?似乎颇费思量。赵敏如此聪明,肯定会好好利用这三件事情的。一般的事情她不会求,此时我们可以猜想一下她的目的,我个人是倾向于,她此时还是在为自己的民族和政权来争得利益。她的第一件事情,是拿到屠龙刀,说是要玩——可是你看这位赵姑娘那一件玩的事情是容易收场的?以她的淘气,拿到了刀,立即和手头的倚天剑撞上一把也是可能的。果然如此,只怕书中的故事全要改写,她也决然得不到张无忌的心,而我们的张大教主一定会娶周芷若的了。所以,周芷若盗刀剑,也算是盗的对,只可惜,断送了自己的情缘,白白把张无忌拱手出让了。]

赵敏取下鬓边珠花,道:“现下你肯要我的物事罢?”张无忌生怕她不给解药,不敢拂逆其意,将珠花接了过来。赵敏道:“我可不许你再去送给那个俏丫鬟。”张无忌道:“是。”赵敏笑着退开三步,说道:“解药立时送到,张教主请了!”长袖一拂,转身便去。玄冥二老牵过马来,侍候她上马先行。三乘马蹄声得得,下山去了。

[这里的珠花,看似撒娇卖痴的少女心意,其实何尝不是赵敏的高明布置?一朵花就把张无忌买得不再总以她为恶人,而且对她的聪慧暗自敬服,还能够终于对她能够有所留情,将来,无论如何,在大事面前张无忌总也要留情。她是否想到了这些布置,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事实情况却似乎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发展。而中间的因素,却也和周芷若不无干系。]

赵敏等三人刚转过山坡,左首大树后闪出一条汉子,正是神箭八雄中的钱二败,挽铁弓,搭长箭,朗声说道:“我家主人拜上张教主,书信一封,敬请收阅。”说着飕的一声,将箭射了过来。张无忌左手一抄,将箭接在手中,只见那箭并无箭镞,箭杆上却绑着一封信。张无忌解下一看,信封上写的是“张教主亲启”,拆开信来,一张素笺上写着几行簪花小楷,文曰:“金盒夹层,灵膏久藏。珠花中空,内有药方。二物早呈君子左右,何劳忧之深也?唯以微物不足一顾,赐之婢仆,委诸尘土,岂贱妾之所望耶?”  

  张无忌将这张素笺连读了三遍,又惊又喜,又是惭愧,忙看那朵珠花,逐颗珍珠试行旋转,果有一颗能够转动,于是将珠子旋下,金铸花干中空,藏着一卷白色之物。张无忌从怀中取出针刺穴道所用的金针,将那卷物事挑了出来,乃是一张薄纸,上面写着七虫为哪七种毒虫,七花是哪七种毒花,中毒后如何解救,一一书明。——他再去取出赵敏盛珠花送他的那只金盒,仔细察看,终于发见了夹层所在,其中满满的装了黑色药膏,气息却是芬芳清凉。——  

[张无忌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却是藏在自己想不到的地方。他本是君子心性,所以感激惭愧众感交集。赵敏对他的这番布置,如果不是下文赵敏在整治周芷若的时候张无忌意想不到的出现,就应该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才对。然而,张无忌在那种场合下的出现,把一切都毁了。]
总是觉得,在这一回里,赵敏才真正发现了她对张无忌的感情,是貌似劲敌的周芷若,激起了她对张无忌的那种隐隐约约的似有还无的情愫的明朗化。

赵敏发现了之后,她一定是非常矛盾的,她要有一个取舍,放弃爱情吗?这种爱情似乎根本不属于她,大元的郡主,她的使命,是率领江湖豪士,为蒙古族的江山出力,为自己的父亲的事业出力,她怎么可以在一个江湖的后生身上花费太多心思?大家将来很可能是对头,何况他身边还不乏美女环绕。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张无忌彻底拉到自己一边,或者用计谋还是可以达到的,然而她后来在用计谋的过程中发现,不想再跟自己所爱的人用计谋了。这里有她的反应为证。留俟后话。

赵敏的生活观,对她喜欢张无忌,最终下定决心追随张无忌来说,非常重要。而赵敏到底是想做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人生呢?她在绿柳山庄的那幅中堂上说的很清楚了,“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潜将辟魑魅,勿但惊妾妇。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她的原意是做一个大元的忠臣,但是她的终极目的又是什么呢?看她使手下杀那些祸乱百姓的元兵就知道了。

赵敏要的,实际上是天下的一个太平,是自己的一份幸福,是生命的那份安宁。她会非常敬业的去为了这个目的而去奋斗的。她有着成吉思汗的豪气,那份豪气还融合了汉人儒家的那种入世的思想,及对中原文明的向往,这种民族文化的融合已经深入她的骨髓,形成了她自己的个性。那是另一个赵敏,朝廷的邵敏郡主以外的赵敏。另外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渴望一份爱情,希望有一个自己可以依靠,可以爱的同时也爱自己的爱人。她是全身心的在祈愿着自己的爱人的出现,然而张无忌的出现却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发现自己喜欢张无忌对她来说是个灾难,刚刚竭力和张无忌建立起来一点良好关系,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又是敌人,又陷入解不开的仇怨和不容调和的冲突里,还交杂着对无法互相理解和并肩携手的爱情的遗憾。她痛苦,也累,也无奈,在这种爱恨交织中,想找出一条路是多么难啊!

按照赵敏的计划,她已经捉住了正派名门的那些江湖豪士,接下来赵敏就羁押他们,尽情折磨。这个折磨可是有原因的。赵敏的算盘打的不错,她学习武功,虽然是兴趣,然而为何不学内功?原因是没有人教导吗?恐怕不是,唯一的解释是她有急用,什么急用呢?想想屠龙刀——她是在很敬业的把自己培养成一个能够号令天下豪杰之士的人物!

(张无忌)再向前看,只见一张铺着锦缎的矮几之上踏着一双脚,脚上穿一对鹅黄缎鞋,鞋头上各缀一颗明珠。张无忌心中一动,眼见这对脚脚掌纤美,踝骨浑圆,依稀认得,正是当日绿柳庄中自己曾经捉过在手的赵敏的双足。——但见赵敏的右足轻轻点动,料想她是全神贯注的在看何太冲和温卧儿比武,——那黑林钵夫使的是根长大沉重的铁杖,使开来风声满殿,殿上烛火被风势激得忽明忽暗,烛影犹似天上浮云,一片片的在赵敏脚上掠过。

[赵敏的鞋子为何是那种鹅黄色?明朗俏皮,(这里事实上是没有丝毫淫亵的味道的,在中国古代,桃红色和大红色被认为是有引诱的意味的,一般都是娼家或者有着特殊欲望的良家妇女挑逗时穿用,可以参看拍案称奇诸卷)那正是赵敏的性格。]

[对于这一段,我已经说过了,脚是中国古代一个敏感区域。金庸把赵敏的一双脚也写的英气和柔美并存。不说那鞋头的明珠和脚本身的魅力,且看赵敏的脚上的那有似浮云的烛影,也正如此刻武林中的风云变幻,一切在一个小女子的操纵之中,风起云涌,要等她的号令,才能云淡风轻,云卷云舒。而此刻偷看的张无忌想到了什么呢?呵呵,倒是颇似英雄,心头一动。]

[赵敏擒住了这些武林高手,逼他们和自己的手下比试,一边比一边残害他们,手段也确实够毒辣的,然而想来,这些武林高手的思维狭隘,任气而为,当年逼死张无忌的父母,灭绝师太更亲手杀死自己的徒弟纪晓芙,这份灭绝人性的勾当,倒也不值得为之辩护,说实话折磨他们点也是大快人心。至于赵敏折磨周芷若,倒也是看穿了周芷若的弱点。外秉花容月貌,一派冰清玉洁的样子,内性却是秉月貌擅风情的种子。周芷若是弱女子吗?说是倒也是,说不是倒也不是。周芷若和赵敏最大的区别在于,赵敏是强者心态,而周芷若是弱者心态。强者心态,不以一时成败为意——反正我可以成为强者,明日即会捞回来。至于手段嘛,顺势而为,我不负人,人不负我。而周芷若的弱者心态,忧三惧四,虽能够拼一时,但是对自己的能力和未来的方向缺乏一个整体的估计,在极大的不自信中,只会想走捷径,处处担心自己受人欺骗和压制,又不敢求助,不敢团结能够团结的力量——倒像老毛建立统一战线和国民党不敢发动群众的区别。这些差别,越往后表现的越明显,尤其到了后来,周芷若学了九阴白骨爪后,虽然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强者,却根本没有好好利用自己的已成就的地位和资本,一味以报复为己任,心胸狭窄,令人厌恶。反观赵敏,矢志不移,协助张无忌,终究得到了无忌哥哥的尊重和爱。]

张无忌此时已然明白,原来赵敏将各派高手囚禁此处,使药物抑住各人的内力,逼迫他们投降朝廷。众人自然不降,便命人逐一与之相斗,她在旁察看,得以偷学各门各派的精妙招数,用心之毒,计谋之恶,实是令人发指。

[接下来,赵敏要伤周芷若,张无忌出手了。]

赵敏微笑道:“要划得你的俏脸蛋变成一个蜜蜂窝,也不必使甚么峨嵋派的精妙剑法。你以为我三脚猫的把式,就不能叫你变成个丑八怪么?”  

  周芷若珠泪盈眶,身子发颤,眼见那倚天剑的剑尖离开自己脸颊不过数寸,只要这恶魔手腕一送,自己转眼便和那个丑陋可怖的头陀一模一样。赵敏笑道:“你怕不怕?”周芷若再也不敢强项,点了点头。赵敏道:“好啊!那么你是降顺了?”周芷若道:“我不降!你把我杀了罢!”赵敏笑道:“我从来不杀人的。我只划破你一点儿皮肉。”  

寒光一闪,赵敏手中长剑便往周芷若脸上划去,突然间当的一响,殿外掷进一件物事,将倚天剑撞了开去。在此同时,殿上长窗震破,一人飞身而入。那两名握住周芷若的黄衣人身不由主的向外跌飞。破窗而入的那人回过左臂,护住了周芷若,伸出右掌,和鹿杖客砰的一掌相交,各自退开了两步。众人看那人时,正是明教教主张无忌。  

[大概每个人都会想知道周芷若在赵敏心中的地位和赵敏对周芷若的看法,赵敏恨周芷若吗?我想不是,光明顶上周芷若刺的那一剑赵敏无疑是知晓的,而周芷若对张无忌的那些指点,赵敏应该也知道的,然而汉水舟中的服侍赵敏却未必知晓。赵敏对周芷若,此刻是一种不疼不痒的态度,下文中的“不生气”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她认为周芷若是一个自负美色的女子,这点没有错,她此刻并没有把周芷若放在心上,她关心的仍然是她的大业,直到张无忌出现,她才慌了神,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所以她要张无忌说出个长短来,这是她的性格,有话要听对方亲口说出了她才肯信。然而张无忌当真的也就说不出自己喜欢周芷若。张无忌对周芷若的感情还不够分量,仅仅停留在观其貌而惑于其色上,他自己内心是知道的,虽然此刻对赵敏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感情,但是他潜意识里,还是没有把赵敏拒之门外,而是在模棱两可中,继续给予赵敏希望。而此刻只有赵敏知道,她的希望太渺茫了。]

[所以赵敏在听到“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那句话时反应非常强烈。她一直在处心积虑的拉拢张无忌,想要把张无忌拉上自己走的路,然而张无忌却给了她当头棒喝。她在难过和失面子之下,才森然要求留下周芷若,这原本是她所最怕的事情,却真切的发生在自己面前。自己喜欢的人携另一个自己的俘虏而去,这种事情,任她再想以大业为己任或者以自己爱的人为重都难以宽容。]

赵敏既不惊惧,也不生气,只怔怔的向张无忌望了一阵,眼光转到殿角两块金光灿烂之物,原来她伸倚天剑去划周芷若的脸时,张无忌掷进一物,撞开她剑锋,那物正是她所赠的黄金盒子。倚天剑锋锐无伦,一碰之下,立时将金盒剖成两半。她向两半金盒凝视半晌,说道:“你如此厌恶这只盒子,非要它破损不可么?”张无忌见到她眼光中充满了幽怨之意,并非愤怒责怪,竟是凄然欲绝,一怔之下,甚感歉咎,柔声道:“我没带暗器,匆忙之际随手在怀中一探,摸了盒子出来,实非有意,还望姑娘莫怪。”赵敏眼中光芒一闪,问道:“这盒子你随身带着么?”张无忌道:“是。”见她妙目凝望自己,而自己左臂还搂着周芷若,脸上微微一红,便松开了手臂。

[我们可以从赵敏的怔怔望着张无忌,看出一点赵敏对于张无忌的思念和自己难以控制的难过,然而,这种难过注定要愈来愈强。她是那样的想知道张无忌对自己是否有了好感,不仅无法询问难以开口,甚至也无法求证。于是那只装过黑玉断续膏的盒子也成了她要寻找被爱的证据的场所。她想知道,张无忌是否珍惜自己的物件?而张无忌也在她的目光下,潜意识发现了什么,松开了周芷若。那一刻,周芷若绝对是难过死了。]
赵敏叹了口气,道:“我不知周姑娘是你……是你的好朋友,否则也不会这般对她。原来你们……”说着将头转了开去。周芷若心头一惊:“这个魔女头对他显是十分钟情,岂难道……”张无忌的心情却不似这两个少女细腻周至,赵敏的神色他只模模糊糊的懂了一些,全没体会到其中深意。他只觉得赵敏赠他珠花金盒,治好了俞岱岩和殷梨亭的残疾,此时他却将金盒毁了,未免对人家不起,于是走向殿角,俯身拾起两半截金盒,说道:“我去请高手匠人重行镶好。”赵敏喜道:“当真么?”张无忌点了点头,心想你我都统率无数英雄豪杰,怎会去重视这些无关紧要的金银玩物?这只黄金盒虽然精致,也不是甚么珍异宝物,盒中所藏的黑玉断续膏已经取出,盒子便无多大用处,破了不必挂怀,再镶好它,也是小事一桩,眼前有多大事待决,你却尽跟我说这只盒子,想必是年轻姑娘婆婆妈妈,对这些身边琐事特别关心,真是女流之见,当下将两半截盒子揣在怀中。  

[此刻赵敏、周芷若两个人心里真都是一团五味俱全,赵敏看这种情景,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如芝兰般的女子与张无忌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她害怕周芷若真的是张无忌的恋人,而周芷若,却看出了赵敏的心思,也隐约明白了自己的情感旅途已起风波,只有滥情的、悲剧的始作俑者张无忌,还蒙在鼓里,大事当前,他没有心情去思索,这不足为奇,但是他怎么会完全把赵敏的心思作为一笔糊涂帐呢?赵敏的分明的幽怨,他其实是看在眼里的,不过没有彻底明白,所以要去镶补那个盒子,算是来弥补一下眼前这个分明已经不悦的美丽少女。这里有一个细节其实非常的耐人寻味,就是他把赵敏看成的是豪杰之首领,这个和周芷若的关键的区别也是他忽略赵敏的感情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他心中,周芷若是要人安慰陪伴和爱护的,而赵敏,显然不是。但是事实呢?]

张无忌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周芷若的身旁,他在敌方众高手环伺之下,俯身拾盒,坦然而回,竟是来去自如,旁若无人。他冷冷的向众人扫视一眼,说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告辞了!”说着携住周芷若的手,转身欲出。  

  赵敏森然道:“你自己要去,我也不留。但你想把周姑娘也带了去,竟不来问我一声,你当我是甚么人了?”张无忌道:“这确是在下欠了礼数。赵姑娘,请你放了周姑娘,让她随我同去。”赵敏不答,向玄冥二老使个眼色。

[赵敏不能让张无忌轻松的把周芷若带走, 就只能让手下出招,但是她心中何尝想和张无忌动武?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弄清楚周芷若在张无忌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几招之后就暂且罢手。此刻,她的心中,是周芷若事小,张无忌自己的心意事大,所以她镇静的停住了双方,要听张无忌自己的话,才肯死心。]

张无忌给玄冥二老缠住了,始终分身不出相援。他和杨韦二人要全身而退,倒也不难,要救周芷若却万万不能,正自焦急,忽听赵敏说道:“大家住手!”这四个字声音并不响亮,她手下众人却一齐凛遵,立即跃开。  

  杨逍将长剑抛在地下。韦一笑握着从敌人手里夺来的一口单刀,顺手一挥,掷还给了原主,哈哈大笑。张无忌见一名汉子手执匕首,抵住周芷若后心,不禁脸有忧色。周芷若黯然道:“张公子,三位请即自便,三位一番心意,小女子感激不尽。”赵敏笑道:“张公子,这般花容月貌的人儿,我见犹怜。她定是你的意中人了?”张无忌脸上一红,说道:“周姑娘和我从小相识。在下幼时中了这位……”说着向鹤笔翁一指,“……的玄冥神掌,阴毒入体,周身难以动弹,多亏周姑娘服侍我食饭喝水,此番恩德,不敢有忘。”赵敏道:“如此说来,你们倒是青梅竹马之交了。你想娶她为魔教的教主夫人,是不是?”张无忌脸上又是一红,说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赵敏脸一沉,道:“你定要跟我作对到底,非灭了我不可,是也不是!”

[赵敏此刻心里面是乱了,她发现和张无忌的敌对是难以避免了。按她的孩子心性,只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和张无忌还有无希望。我个人窃以为,这一场针锋相对是赵敏最差的表现之一。然而,任谁也不能不为赵敏的这种执拗后面隐藏的真情而动容。她一听张无忌的那派大英雄大豪杰的说辞,立即脸露喜色,显见她是多么重视张无忌对她的看法。然而她知道,周芷若若随张无忌一起,必然情海生波,她岂能放手不管?眼前的难看既然难以避免,日后的情况也难以保证,她索性就坏人做到底。于是她继续逼迫张无忌,想弄清楚张无忌对周芷若的心意。]

张无忌摇了摇头,说道:“我至今不知姑娘的来历,虽然有过数次争执,但每次均是姑娘找上我张无忌,不是张某来找姑娘寻事生非。只要姑娘放了我众位师伯叔及各派武林人士,在下感激不尽,不敢对姑娘心存敌意。何况姑娘还可吩咐我去办三件事,在下自当尽心竭力,决不敷衍推搪。”赵敏听他说得诚恳,脸上登现喜色,有如鲜花初绽,笑道:“嘿,总算你还没忘记。”转头向周芷若瞧了一眼,对张无忌道:“这位周姑娘既非你意中人,也不是甚么师兄师妹、未婚夫妻,那么我要毁了她的容貌,跟你丝毫没有干系……”她眼角一动,鹿杖客和鹤笔翁各挺兵刃,拦在周芷若之前,另一名汉子手执利刃,对准周芷若的脸颊。张无忌若要冲过来救人,玄冥二老这一关便不易闯过。赵敏冷冷的道:“张公子,你还是跟我说实话的好。”  

[之后的场景可就不是那么好看了。接下来韦一笑抹了赵敏一脸的口水和鞋底泥,这是让她似乎下不来台的事情,她虽因此而恼羞成怒,却没有进行布局,让两方开打。我们可以设想一下,若是两边打起来的话,张无忌和韦一笑虽不是那么容易带走周芷若,而自己方面,也必定要折损大将。何况控制不住韦一笑的话,自己的安全也确实难以保证。她虽然控制了周芷若,然而却再次和张无忌成了对头。她的心里一定在伤心吧?下一回,赵敏可就又有好戏上演了。]
这一段中,我要评述赵敏和张无忌的情愫的由来。在地窖里面的肌肤相亲当然是一个开始,对赵敏来说。而对张无忌,却是他轻薄心性的最好注释。张无忌是两面的,和大多数男子差不多,一方面,他见色极其好之,另一方面,他背负传统的道义和责任,总是竭力自制。这两种心理的争斗和矛盾左右他的整个情史,而在四女共舟一段达到高潮,若不是另外三人因故而弃去,赵敏的前途还是堪忧的,而赵敏为张无忌作的那些牺牲,将是未来张无忌顾及她的重要的心理基础。当然,赵敏可并不是为了得到张无忌才背弃父亲兄长和自己的民族的。

另外,王保保不是察罕帖木儿的亲生儿子,上贴引元史已经有叙述,特此强调。不过小说总是小说,小说里的王保保还是赵敏的亲兄长。只是在此提醒列位看官。。。。。。


赵敏脸色微变,张无忌摘去鬓边珠花,她竟丝毫不觉,倘若当他摘下珠花之时,顺手在她左边太阳穴上一戳,这条小命儿早已不在了。她随即宁定,淡然一笑,说道:“你喜欢我这朵珠花,送了给你便是,也不须动手强抢。”张无忌倒给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左手一扬,将珠花掷了过去,说道:“还你!”转身便出水阁。  
  赵敏伸手接住珠花,叫道:“且慢!”张无忌转过身来,只听她笑道:“你何以偷了我珠花上两粒最大的珍珠?”张无忌道:“胡说八道,我没功夫跟你说笑。”赵敏将珠花高高举起,正色道:“你瞧,可不是少了两粒珍珠么?张无忌一瞥之下,果见珠花中有两根金丝的顶上没了珍珠,料知她是故意摘去,想引得自己走近身去,又施诡计,只哼了一声,不加理会。赵敏手按桌边,厉声说道:“张无忌,你有种就走到我身前三步之地。”张无忌不受她激,说道:“你说我胆小怕死,也由得你。”说着又跨下了两步台阶。

[赵敏和张无忌过招,其意在拖延时间。只盼张无忌不能及时得到解药,明教诸人也就大半不保。张无忌系良善人,料无狠招和生命危险,加之自负美貌张无忌不会不顾及,还可以从中取便,困住张无忌,所以才舍身出马,说不定,在过招之余还可以劝降一员大将,是以自己亲自上阵。另一点,是没有亲自体会过张无忌的利害,自负武功不弱,以为自己能够搞定。否则,以她的手下众多,何须自己亲自冒险与敌方武功如此高强的人周旋?张无忌也确系轻薄,连美女鬓上的钗子都敢摘得,正是不能过美人关的英雄,怎么能称得上是英雄呢?而赵敏的表现则非常不俗。生命危险在即,还能够谈笑风生,继续胡闹,要送张无忌珠花,是看清了张无忌的假君子心性,摘珍珠故意找茬,是为了把张无忌骗入牢笼的一时灵感,最后都不成功的时候,竟然连激带吓,什么伎俩都敢用,也都想得起来。真正可爱之极!]

赵敏见激将之计无效,花容变色,惨然道:“罢啦,罢啦。今日我栽到了家,有何面目去见我师父?”反手拔下钉在柱上的一柄短剑,叫道:“张教主,多谢你成全!”张无忌回过头来,只见白光一闪,她已挺短剑往自己胸口插落。张无忌冷笑道:“我才不上你……”下面那“当”字还没说出,只见短剑当真插入了她胸口,她惨呼一声,倒在桌边。张无忌这一惊着实不小,哪料到她居然会如此烈性,数招不胜,便即挥剑自戕,心想这一剑若非正中心脏,或有可救,当即转身,回来看她伤势。  
  他走到离桌三步之处,正要伸手去扳她肩头,突然间脚底一软,登时空了,身子直堕下去。

[赵敏的聪明机敏已经是出神入化了,想到张无忌系仁义之人,也在这个上面大作文章。结果张无忌还是输在了这上面,着了她的道儿。可见她把张无忌的问题调查的是非常仔细,估计什么朱九珍的事情都知道,所以好色也利用,过于良善也利用,无所不用,还是让张无忌着了道儿。]

[张无忌的平庸之处,在很多地方都显现的清清楚楚,在地牢里也不例外,比如在生死关头还意马心猿。不过张无忌的优秀之处还是有的,这些在地牢里也表现的明明白白。那就是负责,关键时刻不含糊。而赵敏也确实是想尽量活捉张无忌,从陷阱中无毒无危险物就可以看出来她的这个用意。这里面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如果她以毒药困住明教众人,而以陷阱困住张无忌,那么两边都在她的掌控之下。从后面她的布局来看,她并不想要这些人的命,如果她计谋得逞,她一定会借助什么手段,尽量劝降张无忌和名教,在做不成的情况下,再毁伤之。从这个角度看,赵敏的慈悲心肠还是挺多的。]
赵敏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既然问起,待我从头说来。你可知我是谁?”张无忌一想不对,虽然颇想知道这少女的来历和用意,但若等她从头至尾的慢慢说来,殷天正等人已然毒发毙命,何况怎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倘若她捏造一套谎话来胡说八道一番,枉然耗费时刻,眼前更无别法,只有逼她叫人开启翻板,便道:“我不知道你是谁,这当儿也没功夫听你说。你到底叫不叫人来放我?”赵敏道:“我无人可叫。再说,在这里大喊大叫,上面也听不见。你若不信,不妨喊上几声试试。”张无忌怒极,伸左手去抓她手臂。赵敏惊叫一声,出手撑拒,早被点中了胁下穴道,动弹不得。张无忌左手*命便没了。”这时两人相距极近,只觉她呼吸急促,吐气如兰,张无忌将头仰起,和她脸孔离开得远些。赵敏突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泣道:“你欺侮我,你欺侮我!”这一着又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愕之下,放开了左手,说道:“我又不是想欺侮你,只是要你放我出去。”赵敏哭道:“我又不是不肯,好,我叫人啦!”提高嗓子,叫道:“喂,喂!来人哪!把翻板开了,我落在钢牢中啦。”她不断叫喊,外面却毫无动静。赵敏笑道:“你瞧,有甚么用?”张无忌气恼之极,说道:“也不羞!又哭又笑的,成甚么样子?”赵敏道:“你自己才不羞!一个大男人家,却来欺侮弱女子?”张无忌道:“你是弱女子么?你诡计多端,比十个男子汉还要厉害。”赵敏笑道:“多承张大教主夸赞,小女子愧不敢当。”

[赵敏的精明和算计在此处表现的淋漓尽致。她要和张无忌聊天,一可能是想劝降,二是拖延时间,好让那些明教诸人全面陷入她的罗网。所以她凭持自己的小女子身份,故意胡闹。她也算定了张无忌是君子,危险倒是不至于有的,他就是杀了自己也出不去,所以索性一狠心拖延起来。结果没有想到张无忌虽是君子,却也情场小人,比较不仁义的事情也做得出。]

张无忌心想事势紧急,倘若不施辣手,明教便要全军覆没,一咬牙,伸过手去,嗤的一声,将她裙子撕下了一片。赵敏以为他忽起歹念,这才真的惊惶起来,叫道:“你……你做甚么?”张无忌道:“你若决定要放我出去,那便点头。”赵敏道:“为甚么?”张无忌不去理她,吐些唾液将那片绸子浸湿了,说道:“得罪了,我这是迫不得已。”当下将湿绸封住了她口鼻。赵敏立时呼吸不得,片刻之间,胸口气息窒塞,说不出的难过。她却也真硬气,竟是不肯点头,熬到后来,身子扭了几下,晕了过去。张无忌一搭她手腕,只觉脉息渐渐微弱,当下揭开封住她口鼻的湿绸。过了半晌,赵敏悠悠醒转,呻吟了几声。张无忌道:“这滋味不大好受罢?你放不放我出去?”赵敏恨恨的道:“我便再昏晕一百次,也是不放,要么你就干脆杀了我。”伸手抹抹口鼻,呸了几声,说道:“你的唾沫,呸!臭也臭死了!”张无忌见她如此硬挺,一时倒是束手无策,又僵持片刻,心下焦急,说道:“我为了救众人性命,只好动粗了,无礼莫怪。”抓起她左脚,扯脱了她的鞋袜。赵敏又惊又怒,叫道:“臭小子,你干甚么?”张无忌不答,又扯脱了她右脚鞋袜,伸双手食指点在她两足掌心的“涌泉穴”上,运起九阳神功,一股暖气便即在“涌泉穴”上来回游走。  
  
[接下来就是那段非常经典的脱鞋、骚扰、穿鞋了。我们生活在现代,不懂得那时的规矩,其实那时,给女子脱鞋是大罪。宋朝开始有裹脚,之后,脚便逐渐被认为是女子最能表现其性感的区域。且看水浒传,所有的荡妇出场都要提到脚的,在明清色情小说中,女子的挑逗也总是从红绣鞋和红裙子开始。据说在中国古代春宫图中,女子可以露任何地方,但是脚却总是穿鞋的。呵呵,具体情况我没有见过,考证不彻底!不过,这可以说明张无忌这个举动的过分性,是真的在折磨敌人呢,还是趁机骚扰呢?不敢妄评。]

张无忌拿起罗袜,一手便握住她左足,刚才一心脱困,意无别念,这时一碰到她温腻柔软的足踝,心中不禁一荡。赵敏将脚一缩,羞得满面通红,幸好黑暗中张无忌也没瞧见,她一声不响的自行穿好鞋袜,在这一霎时之间,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似乎只想他再来摸一摸自己的脚。却听张无忌厉声喝道:“快些,快些!快放我出去。”  

赵敏一言不发,伸手摸到钢壁上刻着的一个圆圈,倒转短剑剑柄,在圆圈中忽快忽慢、忽长忽短的敲击七八下,敲击之声甫停,豁喇一响,一道亮光从头顶照射下来,那翻板登时开了。这钢壁的圆圈之处有细管和外边相连,她以约定的讯号敲击,管机关的人便立即打开翻板。  
  张无忌没料到说开便开,竟是如此直捷了当,不由得一愕,说道:“咱们走罢!”赵敏低下了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张无忌想起她是一个女孩儿家,自己一再折磨于她,好生过意不去,躬身一揖,说道:“赵姑娘,适才在下实是迫于无奈,这里跟你谢罪了。”赵敏索性将头转了过去,向着墙壁,肩头微微耸动,似在哭泣。  

[赵敏在耍小孩子脾气,却也是真的生气,她非常计谋竟然在这个呆头呆脑的小子面前破灭,且还不说自己还受了莫大羞辱和骚扰。芳心当然是极大不悦的。这以后,对张无忌的一些耍弄,直至张无忌都在她面前下泪,怕部分也是报复了,倒是应了地窖里的那句张无忌斥责她哭的言语。她的计谋也确实是严谨,连意外情况其实也想到了,在陷阱里面和外面的联系方式不仅设了,还设的复杂好使敌人不能掌握。这个心计,倒是难有人企及的。张无忌那个“咱们走吧”颇为经典,倒是一语道破,他说这句话,竟然是在注意到赵敏表现出难过前!让我们按照常理试想,陷阱既为这位精明有智的赵姑娘所设,她岂有不会自己出去之理?加上刚才在黑暗中斗口斗力,什么唾液捂口,脱鞋搔痒的下流举动都有了,这会子何必赫然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一般看待,连她的出去与否都关心起来?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这位张大教主说不定呢,也对我们的赵姑娘一见有所存情了,不过呢,也说不定是他滥情的突出表现。]

  她奸诈毒辣之时,张无忌跟她斗智斗力,殊无杂念,这时内愧于心,又见她背影婀娜苗条,后颈中肌肤莹白胜玉,秀发蓬松,不由得微起怜惜之意,说道:“赵姑娘,我走了,张某多多得罪。”赵敏的背脊微微扭了一下,仍是不肯回过头来。

[我觉得金庸大侠是偏爱张无忌的,那些地窖里面张无忌的绮思,怎么能够说是殊无杂念?这回子想到真正的怜香惜玉了,不过真的是没有令狐冲干脆,要是令狐冲就干脆利落的调戏一通,再从长计议了,看他对任盈盈初见的时候不就是那样?呵呵,张无忌的艳福是在规矩和不规矩之间争来的,列位看文章的男士们,要好好学习了。这个兵不血刃的技术和执行程度可不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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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赵敏为什么会喜欢张无忌?在绿柳山庄的地窟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可算作一个解释;然而,我估计张无忌那句在地窟出口打开时立即讲出的那句:“咱们走吧”,更是赵敏动心的原因。这句话虽说可以解释成张无忌滥情,而从赵敏一方,却也可以解释成张无忌还算记挂自己,至少,二人敌对到如此状态,竟然还关心自己的事情,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是个恶人吧。前说过了,赵敏是慈悲的,具有同情心的,虽然泼辣和做事果断,但是并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徒。无论如何,赵敏也会比较欣赏张无忌这一点的。

而我们也不难看出,赵敏收服各大门派和她计划收服明教的方式是有所不同的,其原因,一,可能是明教用毒好手甚多,她不够自信能够用一般的下毒方式来收服明教;二,明教的实力在光明顶一役中大概是实力保存最完整的,也是刚刚以胜利者的身份退出的,还平添了一个所谓的少年英雄教主。如果以其他方法解决掉明教的问题,自己可能得利更多。

赵敏对于其他门派,尤其那些素称名门正派的武术门派是采取了先制之再想办法收服利用的策略,而对于明教,大概由于一向被世人认为不是正派的原因,她认为有机可乘,可以拉拢利用,便采取了软硬兼施、又打又拉的方式。她的算盘打的确实很精明:本来明教的名声就不太好,有魔教之名,在光明顶上便宜占尽更使自己大大的为武林不容,此时她以少林一事孤立明教,达到明教不能与其他诸门派互信的目的。最后再在明教诸人撤退的路上,于绿柳山庄,争取擒获明教诸头目,使明教群龙无首,自己却从中取便,诱降或者干脆摧毁之。

然而,事实发展出乎所料,她不仅败了一着,还在张无忌的癞皮行径面前折了锐气。她没有擒住张无忌和明教首脑,也就不妄动兵马,来和明教教众争斗,这是赵敏的王者之风。

却见那“神箭八雄”中为首的赵一伤摇动一根金色龙头短杖,叫道:“主人有令,立即收兵。”带兵的元兵千夫长大声叫了几句蒙古话,众元兵拨转马头,疾驰而去。钱二败端着一只托盘,下马走到张无忌身前,躬身道:“我家主人请教主收下留念。”张无忌一看,只见托盘中铺着一块黄色锦缎,缎上放着一只黄金盒子,镂刻得极是精致。张无忌也不怕他弄甚么鬼,伸手拿了。钱二败躬身行礼,倒退三步,转身上马而去。张无忌将黄金盒子顺手交给了小昭,他挂念着众人病势,也无暇去看盒中是何物事,

[在计谋不成的情况下,赵敏还因张无忌芳心生波,这非常严重的影响到了她对于日后计划的布局。她想到了殷梨亭等人的问题,竟然索性人情作到底,将黑玉断续膏拱手相送。这一招巧妙。而赵敏在同一个盒子里面竟然装上内里有七虫七花膏的配方珠花金钗和那宝贵的黑玉断续膏,更是匪夷所思。这说明她早已想到二种膏药的性质相似,可以以此来戏弄张无忌。]

[如果张无忌属意于她,深信赵敏不疑,相信赵敏给他的东西必定是有用的好东西,仔细观察那个金盒子和珠花,就可以找到那些膏药,自然是喜出望外,但是这时细心的人就会发现,赵敏拿七虫七花膏的配方给张无忌就全无用处了,这里面又有两种可能;一、张无忌在二侠中毒前仅仅发现了这个配方,但是没有发现黑玉断续膏,那样,他未必当时就能够知道赵敏的用意。而二侠今后一旦中了七虫七花膏的毒,他虽然可以以此解救,却不会觉得赵敏是恩人,只会认为她计谋多端实在是未卜先知而已,但是这种情况下她依然可以告诉他,黑玉断续膏就在那个盒子里面,这样她还是张无忌的恩人。二、如果他发现了黑玉断续膏,就没有必要去搞那些假的黑玉断续膏,这种情况下,赵敏虽说成了恩人,但是这样一来,七虫七花膏的配方无论是否被发现都是浪费了。]

[但是无论如何,只要张无忌找到了膏药,传来武当二侠好转的消息,赵敏就可以知道张无忌对自己的意思,下一步就与张无忌结下了恩,即使张无忌不觉得自己有恩于他,也能够利用张无忌的感情再做文章;而按张无忌的性格,他受益后,虽然二侠受伤和赵敏脱不了干系,但是毕竟怎么样也要来稍微感谢一番,这样当然又顺便缓解了自己和明教的关系,为下步继续拉拢明教奠定基础。]

只有张无忌不信任赵敏的时候,赵敏的两个安排才都是有效的。由此可见赵敏是在做了最多的准备,在张无忌于绿柳山庄占了便宜之后就想到了这种招数,要把各种可能都想到,这份心计,不是我等可以想象的。]

[在张无忌找不到那些膏药,自己去告诉他,也是大大人情一件。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是胜利者,都能够从中得到好处。结果是张无忌比她想象的要笨,两样东西都没有发现,所以她只有告诉他。这时赵敏发现自己真心喜欢张无忌了吗?我想未必。她可能发现了自己对张无忌的关注,却未必就确信自己已经无可挽回的爱上了这个笨蛋。这也是赵敏的悲哀,当她明白的时候,一切都显得太晚了,她只有象我们在书中看到的那样彻底的回头,和自己老父哥哥都划清了界限,才真正的被张无忌所接受。]

[接下来,赵敏却去寻武当的麻烦。且看她的出场。]

轿门掀起,轿中走出一个少年公子,一身白袍,袍上绣着个血红的火焰,轻摇折扇,正是女扮男装的赵敏。张无忌心道:“原来一切都是她在捣鬼,难怪少林派一败涂地。”只见她走进殿中,有十余人跟进殿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踏上一步,躬身说道:“启禀教主,这个就是武当派的张三丰老道,那个残废人想必是他的第三弟子俞岱岩。”赵敏点点头,上前几步,收拢摺扇,向张三丰长揖到地,说道:“晚生执掌明教张无忌,今日得见武林中北斗之望,幸也何如!”张无忌大怒,心中骂道:“你这贼丫头冒充明教教主,那也罢了,居然还冒用我姓名,来欺骗我太师父。”张三丰听到“张无忌”三字,大感奇怪:“怎地魔教教主是如此年轻俊美的一个少女,名字偏又和我那无忌孩儿相同?”当下合十还礼,说道:“不知教主大驾光临,未克远迎,还请恕罪!”赵敏道:“好说,好说!”  

[这里赵敏的淘气是一览无遗了。她似乎调查不够,不知道张三丰和张无忌是何种关系,了解张无忌到何种程度,就直接自来冒充张无忌。那么老的前辈向自己合十还礼,说客气话,却答以“好说,好说”四字,我的感觉是,这小丫头一看自己的计谋成功,有点乐昏头了。呵呵!]

[赵敏毕竟是赵敏,极有王者气度,在擒获了各大门派之后,接下来的举动,当然理应按照她的既有策略来行事。虽然是在明教之事上输了一着,但以她的聪明和自信,她认为张无忌不会那么快就反应过来,去武当,所以就径来武当收服列侠。不过,她又输在明教的参与上了。不过我们也在这一回中见识到了赵敏小姐麾下的人才之丰富实在是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却看她那阿大阿二阿三三个所谓的家人:]

赵敏听他瞎说八道的胡诌,不禁噗哧一笑,说道:“我家里三个煮饭烹茶、抹桌扫地的家人,甚么神君、天王、尊者的?张真人,你先跟我家的阿三比比拳脚罢。”那阿三踏上一步,抱拳道:“张真人请!”左足一蹬,喀喇一声响,蹬碎了地下三块方砖。着脚处的青砖被他蹬碎并不希奇,难在邻近的两块方砖竟也被这一脚之力蹬得粉碎。杨逍和韦一笑对望一眼,心中都道:“好家伙!”那阿大、阿二两人缓缓退开,低下了头,向众人一眼也不瞧。这三人自进殿后,一直跟在赵敏身后,只是始终垂目低头,神情猥琐,谁也没加留神,不料就这么向前一站,登时如渊停岳峙,俨然大宗匠的气派,但退了回去时,却又是一副畏畏缩缩、佣仆厮养的模样。  

[而后文就给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其中还有俞岱岩残疾的仇人,还有玄冥二老,这些江湖豪客为何都簇拥着这么一个小女子?这里的悬念让书中人深思,也让读者深思。一直到范遥现身,才算给了大家一个交待。而像方东白,以昔日丐帮长老的身份,竟然为护倚天剑而断臂,令人目眩神迷,倒抽冷气。]

方东白右手运力回夺,倚天剑被对方两根手指挟住了,犹如铁铸,竟是不动分毫,当此情景之下,他除了撒手松剑,向后跃开,再无他途可循。只听张无忌喝道:“快撒手!”方东白一咬牙,竟不松手,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拍的一声响,他一条手臂已被木剑打落,便和以利剑削断一般无异。方东白不肯松手,原已存了舍臂护剑之心,左手伸出,不等断臂落地,已抢着抓住,断臂虽已离手,五根手指仍是牢牢的握着倚天剑。张无忌见他如此勇悍,既感惊惧,且复歉仄,竟没再去跟他争剑。方东白走到赵敏身前,躬身说道:“主人,小人无能,甘领罪责。”赵敏对他全不理睬,说道:“今日瞧在明教张教主的脸上,放过了武当派。”左手一挥,道:“走罢!”

这小女子如何收服这么多的武林高手?如何使他们服服帖帖?难道真的是全凭父亲的威仪?书中未交待,我也不敢妄拟,只可以看出,小小的赵敏,是真的那种号令英雄豪杰之才,绝非周芷若之类能比。而赵敏对于张无忌的感情,也从这次的挫败中又加深了一步。]

赵敏啐道:“小鬼,你懂得甚么?灭绝老尼从我家中盗得此剑,此刻物归原主,倚天剑跟峨嵋派有甚么干系?”张无忌原不知倚天剑的来历,给她反口一问,竟是答不上来,当下岔开话题,说道:“赵姑娘,请你取‘黑玉断续膏’给我,治好了我三师伯、六师叔的断肢,大家便既往不咎。”赵敏道:“哼!既往不咎?说来倒容易。你可知少林派空闻、空智,武当派的宋远桥、俞莲舟他们,此刻都在何处?”张无忌摇头道:“我不知道。还请姑娘见示。”  

  赵敏冷笑道:“我干么要跟你说?不将你碎尸万段,难抵当日绿柳庄铁牢中,对我轻薄羞辱之罪!”说到“轻薄羞辱”四字,想起当日情景,不由得满脸飞红,又恼又羞。张无忌听到他说及“轻薄羞辱”四字,脸上也是一红,心想那日为了解救明教群豪身上所中之毒,事在紧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用手搔她脚底,其实并无丝毫轻薄之意,不过男女授受不亲,虽说从权,此事并未和旁人说过,倘若众人当真以为自己调戏少女,那可糟了,眼下无可辩白,只得说道:“赵姑娘,这‘黑玉断续膏’你到底给是不给?”赵敏俏目一转,笑吟吟的道:“你要黑玉断续膏,那也不难,只须你依我三件事,我便双手奉上。”张无忌道:“哪三件事?”赵敏道:“眼下我可还没想起。日后待我想到了,我说一件,你便跟着做一件。”张无忌道:“那怎么成?难道你要我自杀,要我做猪做狗,也须依你?”赵敏笑道:“我不会要你自杀,更不会叫你做猪做狗,嘻嘻,就是你肯做,也做不来呢。”张无忌道:“你先说将出来,倘是不违侠义之道,而我又做得到的,那么依你自也不妨。”  

  赵敏正待接口,转眼看到小昭鬓边插着一朵珠花,正是自己送给张无忌的那朵,不禁大恼,又见小昭明眸皓齿,桃笑李妍,年纪虽稚,却出落得犹如晓露芙蓉,甚是惹人怜爱,心下更恨,一咬牙,对阿大道:“去把这姓张的小子两条臂膀斩了下来!”阿大应道:“是!”一振倚天剑,走上一步,说道:“张教主,主人有命,叫我斩下你的两条臂膀。”

[这里赵敏无疑是在吃醋,上文周颠的刻薄损人的要让她做教主夫人的时候,她已经发现自己的心境了吧? 但是更重要的是,她正在达到自己的既定目的。如果张无忌真的答应了她做三件事情,那么她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按照她原来的布置,她的目的当然是掌控武林,而得到倚天屠龙两件宝物只怕也在她计划之内。但是这些计划执行的怎么样呢,就要看将来情势的发展了。]
在倚天屠龙里,赵敏给我们最大的感触是她的足智多谋。而赵敏初次以女性身份出场在绿柳山庄和张无忌过招,结下孽债情缘也是这一段。赵敏本性中,极是调皮,然而又有种蒙古女子的坦荡和不拘小节的豪放,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任性。

从本段开始,我可能会以评点为主,兼而对金大侠笔下的这个奇女子作出自己的解释,在本段的最后,会对上面一段提出问题的各位作出我自己的看法的回答,还请支持者多多关注!!!谢谢!!!!

顺着青石板大路来到一所大庄院前,庄子周围小河围绕,河边满是绿柳,在甘凉一带竟能见到这等江南风景,群豪都为之胸襟一爽。只见庄门大开,吊桥早已放下,那位姓赵的小姐仍是穿着男装,站在门口迎接。  

[好礼节,小姐以礼待之,终位英雄岂能太不给面子?]

  赵小姐上前行礼,朗声道:“明教诸位豪侠今日驾临绿柳山庄,当真是蓬荜生辉。张教主请!杨左使请!殷老前辈请!韦蝠王请……”她对明教群豪竟个个相识,不须引见,便随口道出名号,而且教中地位谁高谁下,也是顺着次序说得一一无误。

[自然是预先经过调查了,不过连各位的相貌和排行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份聪明,怕也不亚于黄蓉她娘。]

赵小姐微笑道:“明教群侠名满江湖,谁不知闻?近日光明顶一战,张教主以绝世神功威慑六大派,更是轰传武林。各位东赴中原,一路上不知将有多少武林朋友仰慕接待,岂独小女子为然?”众人一想不错,心下甚喜,但口中自是连连谦逊,问起那神箭八雄的姓名师承时,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道:“在下是赵一伤,这是钱二败,这是孙三毁,这是李四摧。”再指着另外四人道:“这是周五输,这是吴六破,这是郑七灭,这是王八衰。”
[好一些哑然失笑的名字!这些名字不知是否和赵敏有关,不过看后面那些赵敏淘气起来的样子,这些人倒真像她的手下!]

明教群豪听了,无不哑然,心想这八人的姓氏依着“百家姓”上“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排列,已是十分奇诡,所用的名字更是个个不吉,至于“王八衰”云云,直是匪夷所思了。但江湖中人避祸避仇,随便取个假名,也是寻常得紧,当下不再多问。赵小姐亲自领路,将众人让进大厅。群豪见大厅上高悬匾额,写着“绿柳山庄”四个大字。中堂一幅赵孟*白虹座上飞,青蛇匣中吼,杀杀霜在锋,团团月临纽。剑决天外龙,剑冲日中斗,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潜将辟魑魅,勿但惊妾妇。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诗末题了一行小字:“夜试倚天宝剑,洵神物也,杂录‘说剑’诗以赞之。汴梁赵敏。”  

 张无忌书法是不行的,但曾随朱九真练过字,别人书法的好坏倒也识得一些,见这幅字笔势纵横,然颇有妩媚之致,显是出自女子手笔,知是这位赵小姐所书。他除医书之外没读过多少书,但诗句含意并不晦涩,一诵即明,心想:“原来她是汴梁人氏,单名一个‘敏’字。”便道:“赵姑娘文武全才,佩服佩服。原来姑娘是中州旧京世家。”  

[书法文辞竟然还是一绝,试问金庸书中还有那个婵娟可比?黄蓉是拾父亲的牙慧,而射雕中也没有说过她的字迹如何。小龙女虽是武术圣手,然而其他方面的一窍不知倒是有花瓶之嫌。至于其他金庸笔下的女子,可能在琴棋书画方面各有其研究,然而要说找到第二人能够与之相比却也实在困难。这首诗中,不仅有江湖的豪气,还有一股儒生尽忠报国的气势,这也正和后文小酒馆中,赵敏扬声宣称的那番作为蒙古女子理应继承成吉思汗的那股豪气,尽忠报国一脉相承。另外,这几段诗出自元稹的说剑一诗,此时元朝蒙古人虽已经进中原一百余年,但是对于汉人的那些较为酸腐的宋儒学说没有什么沾染,自然能够学习一些真正有生命力的文学作品。赵敏的家世就是一个蒙古人融入汉族的良好例证,我将在本文结束的地方把所找到的一些赵敏家世的资料贴上来。但是此处汴梁赵敏是肯定有误的,资料见下一贴。]

赵敏的待客之礼非常的周全,临水楼阁,龙井茶叶,绍兴女贞陈酒,无一不是中原文化的标志。但看她待客的风采更是异于常人了。

那赵小姐谈吐甚健,说起中原各派的武林轶事,竟有许多连殷天正父子也不知道的。她于少林、峨嵋、昆仑诸派武功颇少许可,但提到张三丰和武当七侠时却推崇备至,对明教诸大豪的武功门派也极尽称誉,出言似乎漫不经意,但一褒一赞,无不词中窍要。群豪又是欢喜,又是佩服,但问到她自己的武功师承时,赵敏却笑而不答,将话题岔了开去。酒过数巡,赵敏酒到杯干,极是豪迈,每一道菜上来,她总是抢先挟一筷吃了,眼见她脸泛红霞,微带酒晕,容光更增丽色。自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这位赵小姐却是十分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此处赵敏的魅力简直是让我拍案称绝,精明强干,秀外慧中,雍容而又英气逼人,大口喝酒,在众豪士面前抢先夹菜,爽朗豪迈,这些都是像周芷若那样讲求三从四德的汉人女子学不了的。礼仪还是小意思,关键是那些武林事务,二十来岁的女娃儿,怎么知道那么多?由此任谁人也要起三分疑心的,我们这些武林豪士是偶尔来此,你一小小女子,是何来历?为何知之甚详?再一点,其实我们可以发现,赵敏对张无忌的社会关系网早就大有图谋的,对武当和明教口头上非常推崇就是明证,说不定,对张无忌本人的了解也早就开始了,说不定还曾经在内心惺惺相惜,在心里做青梅煮酒之叹:“少年英雄唯我与君耳”。]

[然后调皮的周癫把剑拔出,那剑却是有毒的。明教诸人身中剧毒,张无忌不得不再回绿柳山庄重会赵敏。两人在争解药时打斗,种下后来的情愫。]

[中毒一段颇为有趣。但是细究起来也确实是明教人等自取其辱。谁让你非要动人家东西了?你小人之举在先,又怎么能够怪自己中了毒?虽说那是赵敏的计谋,然而,这种计谋以对方的不正之举为导火索的,倒也确是一妙着。倘若张无忌治兵甚谨,或者明教不是这样的行事不端而是谨言慎行在细节上也苛求道义,或许明教诸人能逃过一劫,赵敏就必须用它招再度诱捕;可是由于明教的善恶两面不讲求细节,他们果然中招。而赵敏要捉中原各大门派,她的招就是明显的阴招,直接在饮食里下毒。比较起来,赵敏真是善于识人啊。]

张无忌道:“既是如此,在下想要请问,姑娘这柄倚天剑从何处得来?”赵敏微微一笑,解下腰间倚天剑,放在桌上,说道:“小妹自和各位相遇,各位目光灼灼,不离此剑,不知是何缘故,可否见告?”张无忌道:“实不相瞒,此剑原为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所有,敝教弟兄丧身在此剑之下者实不在少。在下自己,也曾被此剑穿胸而过,险丧性命,是以人人关注。”赵敏道:“张教主神功无敌,听说曾以乾坤大挪移法从灭绝师太手中夺得此剑,何以反为此剑所伤?又听说剑伤张教主者,乃是峨嵋派中一个青年女弟子,武功也只平平,小妹对此殊为不解。”说话时盈盈妙目凝视张无忌脸上,绝不稍瞬,口角之间,似笑非笑。张无忌脸上一红,心道:“她怎知道得这般清楚?”便道:“对方来得过于突兀,在下未及留神,至有失手。”赵敏微笑道:“那位周芷若周姊姊定是太美丽了,是不是?”张无忌更是满脸通红,道:“姑娘取笑了。”端起酒杯,想要饮一口掩饰窘态,哪知左手微颤,竟泼出了几滴酒来,溅在衣襟之上。赵敏微笑道:“小妹不胜酒力,再饮恐有失仪,现下说话已不知轻重了。我进去换一件衣服,片刻即回,诸位请各自便,不必客气。”说着站起身来,学着男子模样,团团一揖,走出水阁,穿花拂柳的去了。那柄倚天剑仍平放桌上,并不取去。”

[此处可是赵敏和张无忌的心情的一次绝佳披露!赵敏倒是对光明顶上张周二人的小动作很是熟悉。而张无忌的那个小动作,经历多少生死阵势,竟然稳不住一只酒杯,倒是对周芷若的事情更重视呢,还是想对眼前这位美丽而聪明的女孩子有所隐瞒而实是尴尬呢?赵敏倒是借故走开了,当然是凭借原来的布置,给他们以接近那倚天剑的机会。看她那“学着男子模样团团一揖”,怕是那个人都要笑出声来的吧。这么一个调皮可爱的女子。而赵敏为何对张无忌的事情这么明了呢?我觉得,那个时候,当她从手下知道张无忌胸口受那一剑的时候,恐怕也就是为一个痴情的男子的蠢举感到好笑而已。她重视了这件事情,自然也从张无忌的种种言行里面感受出了一些他的性格,加上在光明顶的其他事情,她恐怕对张无忌的了解已经不少了,已经到了未见面而知人的地步。至于怎么看的出来,从下文的两人斗智斗勇就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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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42 | 显示全部楼层
范遥投诚表露身份之后,明教众人才知道赵敏是蒙古绍敏郡主。但看张无忌的想法和心思,实是暴露出他的懦弱。他一方面对赵敏实际上难以忘情,可是他自己却也不知道。

而赵敏在这一回里,充分表现出了她战略家的才能。她的每一个决断倒都是最有利于自己和别人的决断,回头想想,倒是想不出第二个再能够好的了。周芷若的谋略,总落脚点在自己,而赵敏的谋略,总是对自己和别人都意蕴深长。一句话,赵敏的谋略,有千百种可能,然而若是正人君子便不致于堕入地狱;而周芷若的谋略,看似成功在握,却处处凶险。甚至多处有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落了下乘。

比如,简单的以赵敏和周芷若向张无忌提条件来看,赵敏要张无忌答应她三件事情,而周芷若只要一件事情。我们大可以猜测周芷若要一件事情,是已经有了主意,然而,赵敏有两件事情可以选择,这样的话,如果二人相争,赵敏还是占上风。

又比如,赵敏让张无忌带她去冰火岛,这手就非常高明。冰火岛路途遥远,张无忌无法再顾及中原情势,明教是否失败也和她无关。一旦取得屠龙刀,自己在边上,也可趁机取便,何况周芷若还在高塔中,和张无忌的距离自然比自己远。而二人相伴去取屠龙宝刀,也可以趁机多多接触培养感情。

所以赵敏的能力和心计是很令一班人所忌惮的,这也就部分的造成了赵敏开始时的悲剧。张无忌忌她三分,便处处不以实情相告,她既然是敌人,而且又害怕自己所不及,张无忌又怎么能生出情愫来?看原文我们就可以发现了。这一点赵敏自己也是知道的,然而她不以为意吗?似乎未必。她只是承受能力特别强,不以一时一地的那些挫伤为重,她想知道张无忌真实的想法,这点就是她的支持力量。

在这一回中我们看到的赵敏是换了一番样子的。有点出乎意料,我们没有再看到上一回中她看到张无忌维护周芷若时的那种森然神伤,而是一个勇敢的简单的愿意为爱情去奋争的女孩子,想要了解别人对她的心意,而且方式也完全有异于周芷若的那种半推半就欲说还休,而是坦然大气又孩子一样的问张无忌对她的感觉。而同时,她也没有忘却自己的身份和曾经的事业赋予的目标。赵敏身上的豪气和稚气是并存的,而且是完美统一的,那种坦然和睿智,是诸多女子所不及的。

  

范遥被赵敏牵着手,一直走出了万安寺,又是焦急,又是奇怪,不知她要带自己到哪里去。赵敏拉上斗篷上的风帽,罩住了一头秀发,悄声道:“苦大师,咱们瞧瞧张无忌那小子去。”范遥又是一惊,斜眼看她,只见她眼波流转,粉颊晕红,却是七分娇羞,三分喜悦,决不是识穿了他机关的模样。他心中大安,回忆昨晚在万安寺中她和张无忌相见的情景,哪里是两个生死冤家的样子:一想到“冤家”两字,突然心念一动:“冤家?莫非郡主对我教主暗中已生情意?”转念再想:“她为甚么要我跟去,却不叫她更亲信的玄冥二老?是了,只因我是哑巴,不会泄漏她的秘密。”当下点了点头,古古怪怪的一笑。赵敏嗔道:“你笑甚么?”

【这里一个调皮而害羞的女孩子呼之欲出。赵敏是当真的心机百变,不仅打探到了张无忌的住处,还想得到找这么一个哑巴保镖,连幽会的时候也还是非常警惕的,这充分说明了她的水平,呵呵。】

赵敏道:“此处非说话之所,咱们到那边的小酒家去小酌三杯如何?”张无忌只得道:“甚好。”  

【张无忌是没有办法推辞掉的,第一,他确实是惑于赵敏的美色;第二,他一直以来的那种处事哲学和他的武功都是强调后发制人的;第三,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没有必要为一个小女子的邀请而恐惧,就是有些担心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赵敏仍是当先引路,来到离客店五间铺面的一家小酒家。内堂疏疏摆着几张板桌,桌上插着一筒筒木筷。天时已晚,店中一个客人也无。赵敏和张无忌相对而坐。范遥打手势说自己到外堂喝酒。赵敏点了点头,叫店小二拿一只火锅,切三斤生羊肉,打两斤白酒。张无忌满腹疑团,心想她是郡主之尊,却和自己到这家污秽的小酒家来吃涮羊肉,不知安排着甚么诡计。赵敏斟了两杯酒,拿过张无忌的酒杯,喝了一口,笑道:“这酒里没安毒药,你尽管放心饮用便是。”张无忌道:“姑娘召我来此,不知有何见教?”赵敏道:“喝酒三杯,再说正事。我先干为敬。”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以赵敏的金枝玉叶之尊竟然可以到这种小酒店来吃涮羊肉,正说明了她的豪气和适应能力之强,她也是风浪里面闯过的人物,其实对于所谓的繁华荣辱没有多少的执着,这再次给我们透露出了赵敏的真实性格,而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张无忌拿起酒杯,火锅的炭火光下见杯边留着淡淡的胭脂唇印,鼻中闻到一阵清幽的香气,也不知这香气是从杯上的唇印而来,还是从她身上而来,不禁心中一荡,便把酒喝了。赵敏道:“再喝两杯。我知道你对我终是不放心,每一杯我都先尝一口。”张无忌知她诡计多端,确是事事提防,难得她肯先行尝酒,免了自己多冒一层危险,可是接连喝了三杯她饮过的残酒,心神不禁有些异样,一抬头,只见她浅笑盈盈,酒气将她粉颊一蒸,更是娇艳万状。张无忌哪敢多看,忙将头转了开去。赵敏低声道:“张公子,你可知道我是谁?”张无忌摇了摇头。赵敏道:“我今日跟你说了,我爹爹便是当朝执掌兵马大权的汝阳王。我是蒙古女子,真名字叫作敏敏特穆尔。皇上封我为绍敏郡主。‘赵敏’两字,乃是我自己取的汉名。”若不是范遥早晨已经说过,张无忌此刻原不免大吃一惊,但听她居然将自己身分毫不隐瞒的相告,也颇出意料之外,只是他不善作伪,并不假装大为惊讶之色。  

【张无忌的滥情此处也表现的淋漓尽至,喝个残酒,看看美人,心中就异样了。不敢多看,正是暴露了自己心虚。自己既然难以抵挡诱惑,就不能公心任事和坦然的面对各位钟情于他的女子。所以我讨厌张无忌,然而他的弱点却也是天下大多男子的弱点,这也是人性的悲哀。】

【汝阳王,我们上文早已说过他的身份和地位,赵敏作为他的郡主,也是天下知名的女子。她能这样直爽的将身份毫不隐瞒的相告,其实并非不冒一点风险。试想,以张无忌的武功之强,当下劫持她,去换取塔中诸人的性命,却也并无不妥。然而她能够走出这一招,就是看到了张无忌对她那点模糊的感情和张无忌本身刻意追逐道德,不会做损人和有折名号的事情。张无忌的这点特点,前面已经有所述及。而他不善作伪,却也是后一点的体现。】

赵敏奇道:“怎么?你早知道了?”张无忌道:“不,我怎会知道?不过我见你以一个年轻姑娘,却能号令这许多武林高手,身分自是非同寻常。”  

【这也是张无忌另一个特点,说他老实吧,却时常有不老实的言行。他的心机其实也不少,不过仅仅止于术,要说道,还差的远。】

  赵敏抚弄酒杯,半晌不语,提起酒壶又斟了两杯酒,缓缓说道:“张公子,我问你一句话,请你从实告我。要是我将你那位周姑娘杀了,你待怎样?”  

【赵敏实际是试探,她对前几日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但是她是一个沉着的人,她若是心中有疑,也必定会以长久的策略来求解。她看的长远。仅仅这一招,以实际的询问来弄明白周芷若在张无忌心中的地位就高明的多。这样其实是不经意间拉尽了和张无忌之间的距离,更显得二人能够无话不谈。可是她心中的苦,在这简单一句话里面,却也体现完完全全,她肯定是深思熟虑后才有这种询问的,而在这种深思前后,她的心境到底怎么样,我们读者也是难以知晓了。】

  张无忌心中一惊,道:“周姑娘又没有得罪你,好端端的如何要杀她?”赵敏道:“有些人我不喜欢,便即杀了,难道定要得罪了我才杀?有些人不断得罪我,我却偏偏不杀,比如是你,得罪我还不够多么?”说到这里,眼光中孕着的全是笑意。张无忌叹了口气,说道:“赵姑娘,我得罪你,实是迫于无奈。不过你赠药救了我的三师伯、六师叔,我总是很感激你。”  

【这里赵敏在耍娇卖俏了,呵呵,当真的小女子。】

  赵敏笑道:“你这人当真有三分傻气。俞岱岩和殷梨亭之伤,都是我部属下的手,你不怪我,反来谢我?”张无忌微笑道:“我三师伯受伤已二十年,那时候你还没出世呢。”赵敏道:“这些人是我爹爹的部属,也就是我的部属,那有甚么分别?你别将话岔开去,我问你:要是我杀了你的周姑娘,你对我怎样?是不是要杀了我替她报仇?”  

张无忌沉吟半晌,说道:“我不知道。”  

【赵敏的言外之意很清楚,我和周芷若在你心里孰轻孰重?而且这种情形是可能发生的,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何况自己拿走了倚天剑,本来二人就是天然的仇敌,再加上张无忌在其中,当然是必有一争。不过赵敏纵是如此聪明,却恐怕也未料及以后发生的冲突却是那个模样。】

  赵敏道:“怎会不知道?你不肯说,是不是?”张无忌道:“我爹爹妈妈是给人逼死的。逼死我父母的,是少林派、华山派、崆峒派那些人。我后来年纪大了,事理明白得多了,却越来越是不懂: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爹爹妈妈?不该说是空智大师、铁琴先生这些人;也不该说是我的外公、舅父;甚至于,也不该是你手下的那阿二、阿三、玄冥二老之类的人物。这中间阴错阳差,有许许多多我想不明白的道理。就算那些人真是凶手,我将他们一一杀了,又有甚么用?我爹爹妈妈总是活不转来了。赵姑娘,我这几天心里只是想,倘若大家不杀人,和和气气、亲亲爱爱的都做朋友,岂不是好?我不想报仇杀人,也盼别人也不要杀人害人。”这一番话,他在心头已想了很久,可是没对杨逍说,没对张三丰说,也没对殷梨亭说,突然在这小酒家中对赵敏说了出来,这番言语一出口,自己也有些奇怪。  

【这种话,对这个人说,看似不明白,实质很明白,张无忌对赵敏,在开始的时候就有着一种心理上的无距离感,而且杨逍范遥是下属,张三丰是长辈,只有这个非敌非友,亦敌亦友的美丽女子,阅尽江湖之事,才可以有理解他这番心情的能力和地位。张无忌对赵敏的感情是被多种因素耽误了的,有外界的客观因素也有他自己的懦弱滥情的主观因素。而这感情可以冲破多种阻力发展,却不能不感谢周芷若不顾大局的那一抓。】

  赵敏听他说得诚恳,想了一想,道:“那是你心地仁厚,倘若是我,那可办不到。要是谁害死了我的爹爹哥哥,我不但杀他满门,连他亲戚朋友,凡是他所相识的人,我个个要杀得干干净净。”张无忌道:“那我定要阻拦你。”赵敏道:“为甚么?你帮助我的仇人么?”张无忌道:“你杀一个人,自己便多一分罪孽。给你杀了的人,死后甚么都不知道了,倒也罢了,可是他的父母子女、兄弟妻子可有多伤心难受?你自己日后想起来,良心定会不安。我义父杀了不少人,我知道他嘴里虽然不说,心中却是非常懊悔。”  
  赵敏不语,心中默默想着他的话。

【这里赵敏的善再一次显露出来。若是不善,焉能受张无忌的那番仁恕的话打动?而从张无忌的这些话中,赵敏也更加看清楚张无忌的那颗仁爱之心。而赵敏忘不了张无忌的,这种仁不也是重要的方面之一吗?】
  
张无忌问道:“你杀过人没有?”赵敏笑道:“现下还没有,将来我年纪大了,要杀很多人。我的祖先是成吉斯汗大帝,是拖雷、拔都、旭烈兀、忽必烈这些英雄。我只恨自己是女子,要是男人啊,嘿嘿,可真要轰轰烈烈的干一番大事业呢。”她斟一杯酒,自己喝了,说道:“你还是没回答我的话。”张无忌道:“你要是杀了周姑娘,杀了我手下任何一个亲近的兄弟,我便不再当你是朋友,我永远不跟你见面,便见了面也永不说话。”赵敏笑道:“那你现下当我是朋友么?”张无忌道:“假如我心中恨你,也不跟你在一块儿喝酒了。唉!我只觉得要恨一个人真难。我生平最恨的是那个混元霹雳掌成昆,可是他现下死了,我又有些可怜他,似乎倒盼望他别死似的。”赵敏道:“要是我明天死了,你心里怎样想?你心中一定说:谢天谢地,我这个刁钻凶恶的大对头死了,从此可免了我不少麻烦。”张无忌大声道:“不,不!我不盼望你死,一点也不。韦蝠王这般吓你,要在你脸上划几条刀痕,我后来想想,很是担心。”赵敏嫣然一笑,随即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孩子样的赵敏,任性的赵敏,想要张无忌的爱的赵敏,连哄带骗,步步逼近,终于让张无忌在乎她的证据出现了,那当然是赵敏想要苦苦寻找的证据,她有充足的理由娇羞脉脉。而张无忌的回答,却也让她感觉到了距离感吧?张无忌现下还是当她是朋友,这虽然比当她是敌人好,却也还没有到真正爱她的地步。】
张无忌道:“赵姑娘,你别再跟我们为难了,把六大派的高手都放了出来,大家欢欢喜喜的做朋友,岂不是好?”赵敏喜道:“好啊,我本来就盼望这样。你是明教教主,一言九鼎,你去跟他们说,要大家归降朝廷。待我爹爹奏明皇上,每个人都有封赏。”张无忌缓缓摇头,说道:“我们汉人都有个心愿,要你们蒙古人退出汉人的地方。”  
  赵敏霍地站起,说道:“怎么?你竟说这种犯上作乱的言语,那不是公然反叛么?”  
  张无忌道:“我本来就是反叛,难道你到此刻方知?”赵敏向他凝望良久,脸上的愤怒和惊诧慢慢消退,显得又是温柔,又是失望,终于又坐了下来,说道:“我早就知道了,不过要听你亲口说了,我才肯相信那是千真万确,当真无可挽回。”这几句话说得竟是十分凄苦。  

【那便是赵敏最不能够明白,最无奈和最痛苦的地方,一个自己爱的人偏偏是一个注定的敌人,和自己生命的目标是截然冲突的,她可以相信爱,但是不能改变生为蒙古人的现实,更不能争取来二人站在同一战线中的结局,她的心痛和凄苦可想而知。若是她也是那种凡花俗柳一个弱女子,她理应心碎了,然而她是这么坚强而丰富的一个女孩,所以她还是支持住了。】

  张无忌心肠本软,这时更加抵受不住她如此难过,几乎便欲冲口而出:“我听你的话便是。”但这念头一瞬即逝,立即把持住心神,可是也想不出甚么话来劝慰。两人默默对坐了好一会。张无忌道:“赵姑娘,夜已深了,我送你回去罢。”赵敏道:“你连陪我多坐一会儿也不愿么?”张无忌忙道:“不!你爱在这里饮酒说话,我便陪你。”赵敏微微一笑,缓缓的道:“有时候我自个儿想,倘若我不是蒙古人,又不是甚么郡主,只不过是像周姑娘那样,是个平民家的汉人姑娘,那你或许会对我好些。张公子,你说是我美呢,还是周姑娘美?”张无忌没料到她竟会问出这句话来,心想毕竟番邦女子性子直率,口没遮拦,灯光掩映之下,但见她娇美无限,不禁脱口而出:“自然是你美。”  

【赵敏的痛苦,在这轻轻一笑和一问中却表露无疑,赵敏在周芷若面前也会有不自信吧?而张无忌的滥情,在赵敏面前也是毫无抵挡之力的。张无忌做不来大事也是如此原因,心志其实很容易改变,又不能及时看清事情发展的方向。】

  赵敏伸出右手,按在他手背之上,眼光中全是喜色,道:“张公子,你喜不喜欢常常见见我,倘若我时时邀你到这儿来喝酒,你来不来?”张无忌的手背碰到她柔滑的手掌心,心中怦怦而动,定了定神,才道:“我在这儿不能多耽,过不几天,便要南下。”赵敏道:“你到南方去干甚么?”张无忌叹了口气,道:“我不说你也猜得到,说了出来,又惹得你生气……”赵敏眼望窗外的一轮皓月,忽道:“你答应过我,要给我做三件事,总没忘了罢?”张无忌道:“自然没忘。便请姑娘即行示下,我尽力去做。”  

赵敏转过头来,直视着他的脸,说道:“现下我只想到了第一件事。我要你伴我去取那柄屠龙刀。”  

【赵敏开始实现自己的计划了,这时其实她还是骨子里为大元考虑的。“伴我去取屠龙刀”个字充分体现了这个目标。】

  张无忌早就猜到,她要自己做那三件事定然极不好办,却万万没想到第一件事便是这个天大的难题。  
  赵敏见他大有难色,道:“怎么?你不肯么?这件事可并不违背侠义之道,也不是你无法办到的。”张无忌心想:“屠龙刀在我义父手上,江湖上众所周知,那也不用瞒她。”便道:“屠龙刀是我义父金毛狮王谢大侠之物。我岂能背叛义父,取刀给你?”赵敏道:“我不是要你去偷去抢、去拐去骗,我也不是真的要了这把刀。我只要你去向你义父借来,给我把玩一个时辰,立刻便还给他。你们是义父义子,难道向他借一个时辰,他也不肯?借来瞧瞧,既不是吞没他的,又不是用来谋财害命,难道也违背侠义之道了?”张无忌道:“这把刀虽然名闻武林,其实也没甚么看头,只不过特别沉重些、锋利些而已。”赵敏道:“说甚么‘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倚天剑是在我手中,我定要瞧瞧那屠龙刀是甚么模样。你若不放心,我看刀之时,你尽可站在一旁。凭着你的本领,我决不能强占不还。”张无忌寻思:“救出了六大派高手之后,我本是要立即动身去迎归义父,请他老人家担任教主大位。赵姑娘言明借刀看一个时辰,虽然难保她没有甚么诡计,可是我全神提防,谅她也不能将刀夺了去。只是义父曾说,屠龙刀之中,藏着一件武功绝学的大秘密。义父双眼未盲之时已得宝刀,以他的聪明才智,始终参详不出,这赵姑娘在短短一个时辰之中,岂能有何作为?何况我和义父一别十年,说不定他在孤岛之上,已参透了宝刀的秘密。”赵敏见他沉吟不答,笑道:“你不肯,那也由得你。我可要另外叫你做一件事,那却难得多了。”  
【赵敏应该是知道倚天屠龙刀剑之间有个秘密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她要屠龙刀,却也未必没有为参透秘密的意思,而张无忌却也猜到了这种危险性,不过赵敏欲擒故纵,而且张无忌又比较自信这事看似凶险却实际安全,所以还是答应下来了。】

  张无忌知道这女子十分刁猾厉害,倘若另外出个难题,自己决计办不了,忙道:“好,我答应去给你借屠龙刀。但咱们言明在先,你只能借看一个时辰,倘若意图强占,我可决不干休。”赵敏笑道:“是了。我又不会使刀,重甸甸的要来干么?你便恭恭敬敬的送给我,我也不希罕呢。你甚么时候动身去取?”张无忌道:“这几天就去。”赵敏道:“那再好也没有了。我去收拾收拾,你甚么时候动身,来约我便是。”张无忌又是一惊,道:“你也同去?”赵敏道:“当然啦。听说你义父是在海外孤岛之上,要是他不肯归来,难道要你万里迢迢的借了刀来,给我瞧上一个时辰,再万里迢迢的送去,又万里迢迢的归来?天下也没这个道理。”张无忌想起北海中波涛的险恶,茫茫大洋之中,能否找得到冰火岛已十分渺茫,若要来来去去的走上三次不出岔子,那可是半点把握也没有,她说得不错,义父在冰火岛上一住二十年,未必肯以垂暮之年,重归中土,说道:“大海中风波无情,你何必去冒这个险?”  

【赵敏的理由是何其充足?她要说服张无忌那是易如反掌。小女子的想法和后面隐含的谋略竟然也完美结合在这一场说服中。大计和未有前途的感情,皆在这一场谋略之中,一次说服之中。她又焉能不知?】

  赵敏道:“你冒得险,我为甚么便不成?”张无忌踌躇道:“你爹爹肯放你去吗?”赵敏道:“爹爹叫我统率江湖群豪,这几年来我往东到西,爹爹从来就没管我。”  
  张无忌听到“爹爹叫我统率江湖群豪”这句话,心中一动:“我到冰火岛去迎接义父,不知何年何月方归。倘若那是她的调虎离山之计,乘我不在,便大举对付本教,倒是不可不防,若是和她同往,她手下人有所顾忌,便可免了我的后顾之忧。”于是点头道:“好,我出发之时,便来约你。”一句话没说完,突然间窗外红光闪亮,跟着喧哗之声大作,从远处隐隐传了过来。  

【一个年轻女子,统领江湖群豪,父亲却能够相信而不滥加约束。察罕的教女之方不可谓不成功,这背后当然也有赵敏自己的天资聪颖的成分。】

  赵敏走到窗边一望,惊道:“啊哟,万安寺的宝塔起火!苦大师,苦大师,快来。”连叫数声,苦头陀竟不现身。她走到外堂,不见苦头陀的踪影,问那掌柜时,却说那个头陀一到便走,并没停留,早已去得久了。赵敏大是诧异,忽然想到先前他那古里古怪的一笑,不禁满脸都是红晕,低下头来向张无忌偷瞧了一眼。张无忌见火头越烧越旺,深怕大师伯等功力尚未恢复,竟被烧死在高塔之中,说道:“赵姑娘,少陪了!”一语甫毕,已急奔而出。赵敏叫道:“且慢!我和你同去。”

【赵敏只当是苦头陀看出自己心思,怕做电灯泡,却没有料到他实际上是去安排下一步明教诸人的行动。这一刻,张无忌和苦头陀可是把赵敏给瞒在鼓里了。】

金大侠给书中人物起名字,应该还是有一定考虑的。赵敏之名姓,赵字乃前朝国姓,在元朝,赵姓人口曾经大幅度萎缩,而赵敏敢于将元朝蒙古姓氏改成犯忌讳的汉姓,其性格之刚烈和坚毅,可见一斑。敏字则表达了她的才华和能力。周芷若,一名看似非常柔弱,而且是典型的那种好女孩的名字,若芷若兰,窈窕温婉,看似是众人皆求的好女在闺,然而这种传统的审美观念之下塑造的人性究竟如何,我们看书中的周芷若就再清楚不过了。真正的健康的人性当如赵敏,灿烂活泼而具有创造生活的勇气,不惮劳苦,不辞冤屈,勇于向着自己的人生目标进发。

在赵敏的心中,张无忌的重要性和大元天下的重要性是此消彼长的。在这段日子里,赵敏心中张无忌的重要性是逐渐增长的,而在她和张无忌共赴海外,寻觅屠龙刀的日子里,张无忌的重要性终于压倒了自己的身份和原来的振兴大元天下的目标的重要性。她逐渐的不能再与张无忌分开,成为彻底的爱情的奴隶了。若是说,开始赵敏的寻找屠龙刀还有一点从中取便的想法的话,那么,其实在这种从中取便后面,更重要的是赵敏自己给自己的一个看似和自己原来的目标不相悖的理由,和张无忌远赴海外的理由,暂时离开刀光剑影逐鹿中原的世事的理由,这使我们不由得想起张翠山和殷素素的往事。

折服赵敏的到底是什么?是张无忌的仁?是张无忌的义?还是张无忌的英俊相貌?张无忌的武功盖世?或许一个男子能够吸引一个女子本来就不需要多少理由。女孩子的信念就是如此,有了守候之物,就不再离去,正如张无忌之于赵敏,而赵敏于张无忌呢?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张无忌也不是没有让她失望过,然而她总是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他终究还是爱自己的。这是赵敏的信念。这个脆弱的信念支持了这个看似强大实际脆弱的女子很久,而事实的发展也幸好并没有让她失望。

放弃是幸福的,在苦痛中的坚持何尝不是幸福的?幸福有多种,幸福是一枝藤,附着在人类的目标的参天大树上,向着未来的阳光舒展开它的枝叶。

而在万安寺事件之后,赵敏终于走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若是她不决定和张无忌共赴海外,则不会有周芷若之事。而一旦发生了周芷若之事,以下的事态发展便是一种必然。因为赵敏不可能向别人的栽赃屈服,她的自尊和聪明不会允许她这样做。在她竭力洗清自己的罪名的时候,张无忌虽然未必一定会选择她,却也不会再惑于周芷若的故作柔弱,而一切的起因,则全是源于这一个共赴海外的决定。

  

张无忌心想擒贼先擒王,只须擒住了那头戴金冠的鞑子王公,便能要胁他下令救火放人,当下身形一侧,从众番僧间窜了过去,犹似游鱼破水,直欺到王保保身前。蓦地里左首一剑刺到,寒气逼人,剑尖直指胸口。张无忌急退一步,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张公子,这是家兄,你莫伤他。”但见她手中长剑颤动,婀娜而立,刃寒胜水,剑是倚天剑,貌美如花,人是赵敏。她急跟张无忌而来,只不过迟了片刻。张无忌道:“你快下令救火放人,否则我可要对不起两位了。”赵敏叫道:“十八金刚,此人武功了得,结金刚阵挡住了。”那十八番僧适才吃过张无忌苦头,不须郡主言语点明,早知他的厉害,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四钹金刚”手中的八面大铜钹齐声敲击,十八名番僧来回游走,挡在王保保和赵敏的身前,将张无忌隔开了。  

[看赵敏小女子倒是非常的沉稳和胸有成竹的样子。此刻她倒似乎将自己本来的那些目标放在了一边,几乎专心于张无忌了。这个头一开就没完没了,倒是想起来笑傲江湖的最后,任盈盈的那句话:“想不到我任盈盈,竟也终身和一只大马猴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赵敏岂不是和张无忌的命运也锁在了一起?金庸书中的女子,聪明灵秀者往往钟情于迟钝木讷者,有如黄蓉之于郭靖。在郭靖,心胸阔朗,便是两人的福分;而在赵敏,张无忌无此胸襟和气魄,便是自己的悲哀。悲夫!]

[接着在一系列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变故后,灭绝师太死去,周芷若接任掌门,众人自塔上脱险,而赵敏苦心营造的局势也瞬间灰飞烟灭。此时赵敏又作何反应?]
其时宋青书、宋远桥、张松溪、莫声谷等都已跃下高塔,双方强弱之势更形逆转,待得空闻方丈、空智大师,以及少林派达摩堂、罗汉堂众高僧一一跃下时,赵敏手下的武士已无可抗御。赵敏心想此时若再不走,反而自己要成为他的俘虏,当即下令:“各人退出万安寺。”转头向张无忌道:“明日黄昏,我再请你饮酒,务请驾临。”张无忌一怔之间,尚未答应,赵敏一笑嫣然,已退入了万安寺后殿。

[此时赵敏却还是非常镇定,镇定到让我们诧异的程度。按说自己从开始就一直布置的计划,被全盘打乱,她该愤怒、气恼、敌视给她带来厄运的张无忌才是。然而,她镇定非常,下了全盘退却的命令后,这位郡主小姐却念念不忘明日饮酒的事情。还“务请驾临”后一笑嫣然,直叫张无忌嘀咕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实这里的逻辑非常简单,赵敏已经决意以张无忌为重了。不过她此刻的心思恐怕是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张无忌带着小昭前来赴宴,开始了四女全面正面冲突的局势。]

张无忌带着小昭推门入内,只见赵敏已坐在昨晚饮酒的座头上,笑吟吟的站了起来,说道:“张公子真乃信人。”张无忌见她神色如常,丝毫不以咋晚之事为忤,暗想:“这位姑娘城府真深,按理说我派人杀了她父亲的爱姬,将她费尽心血捉来的六派高手一齐放了,她必定恼怒异常,不料她一如平时。且看她待会如何发作。”见桌上已摆设了两副杯筷,他欠一欠身,便即就坐,小昭远远站着伺候。  

[此时小昭仍是以小丫头的身份出现,自是下风。赵敏此刻还是风光无限,张无忌以己度人,却只当她藏奸,不想到她对自己的极好处。此刻的赵敏是否知道?想来她自然知道自己在张无忌心中还未能占有一席之地,然而她却还能泰然处之。]

  张无忌抱拳说道:“赵姑娘,昨晚之事,在下诸多得罪,还祈见谅。”赵敏笑道:“爹爹那韩姬妖妖娆娆的,我见了就讨厌,多谢你叫人杀了她。我妈妈尽夸赞你能干呢。”张无忌一怔,如此结果,实是大出意料之外。赵敏又道:“那些人你救了去也好,反正他们不肯归降,我留着也是无用。你救了他们,大家一定感激你得紧。当今中原武林,声望之隆,自是无人再及得上你了。张公子,我敬你一杯!”说着笑盈盈的举起酒杯。便在此时,门口走进一个人来,却是范遥。他先向张无忌行了一礼,再恭恭敬敬的向赵敏拜了下去,说道:“郡主,苦头陀向你告辞。”赵敏并不还礼,冷冷的道:“苦大师,你瞒得我好苦。你郡主这个筋斗栽得可不小啊。”范遥站起身来,昂然说道:“苦头陀姓范名遥,乃明教光明右使。朝廷与明教为敌,本人混入汝阳王府,自是有所为而来。多承郡主礼敬有加,今日特来作别。”  

[赵敏的心机之广之深,又让张无忌感觉到压力了吧?而讨厌自己父亲姬妾的话,说出口来,自是一个孩子模样,一番可爱尽在其中。而冷冷的和苦头陀的对话,则更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的语气,苦头陀范遥对赵敏一个小女子的尚存的敬意,却也不是空穴来风。]

  赵敏仍是冷冷的道:“你要去便去,又何必如此多礼?”范遥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自今而后,在下即与郡主为敌,若不明白相告,有负郡主平日相待之意。”  

[可见赵敏平日的礼贤下士,以人为国士的用人之道。]

  赵敏向张无忌看了一眼,问道:“你到底有甚么本事,能使手下个个对你这般死心塌地?”张无忌道:“我们是为国为民、为仁侠、为义气,范右使和我素不相识,可是一见如故,肝胆相照,只是不枉了兄弟间这个‘义’字。”范遥哈哈一笑,说道:“教主这几句言语,正说出了属下的心事。教主,你多多保重。这位郡主娘娘年纪虽轻,却是心狠手辣,大非寻常。你良心太好,可千万别要上当。”张无忌道:“是,我自是不敢大意。”赵敏笑道:“多谢苦大师称赞。”

[赵敏对张无忌的质疑,不是偶发的,她在驾驭群雄中也感觉吃力吧?任盈盈借助三尸脑神丹才将江湖上一群三教九流制服,而赵敏全凭父亲威望和朝廷的封赏来收服众人吗?恐怕未必。其时赵敏已经回归常态,笑谢范遥的夸奖,可是心里面也暗自神伤吧?任谁都警告张无忌不要上了自己的当,可是自己的真实的心意,又是如何呢?]

范遥向她(小昭)呆望了半晌,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看错人了。”长叹一声,神色黯然,推门走了出去。口中喃喃的道:“真像,真像。”赵敏与张无忌对望一眼,都不知他说小昭像谁。

[范遥看到小昭,有所疑问本不足为奇,为后文铺垫,大家都可以猜出来,但是这里有一个细节是张赵对望,却煞可捉摸,倒看是两人对望,颇有同心之意了。读者非细心体验,不能看出。这个和前文张无忌跟赵敏尽述自己对复仇的看法,大讲宽恕,实出自一种心态和情意。]

张无忌道:“好,咱们便去瞧瞧。赵姑娘,我先求你一件事,要借你的倚天剑一用。”赵敏笑道:“你未借屠龙刀,先向我借倚天剑,算盘倒是精明。”解下腰间系着的宝剑,递了过去。张无忌拿在手里。拔剑出鞘,道:“小昭,你过来。”小昭走到他身前,张无忌挥动长剑,嗤嗤嗤几下轻响,小昭手脚上铐链一齐削断,呛啷啷跌在地下。小昭下拜道:“多谢公子,多谢郡主。”赵敏微笑道:“好美丽的小姑娘。你教主定是欢喜你得紧了。”小昭脸上一红,眼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

[赵敏焉能看不出小昭对张无忌的感情?她是一个宽容的人,才会借倚天剑给张无忌,而不是像一些女子那样,睚呲必报的拒绝张无忌的请求。借是借了,调笑还是有的,不过那都是小意思了。能够夸别的女子美貌的这份胸襟,别看赵敏说出来似乎稀松平常,恐怕周芷若都难以说出口,只是在心中憎恨别人比她美丽而有能力而已。这就是差别。赵敏的畅快和爽朗,使别人难以拒绝。]

[接下来二人再逢周芷若遇险,赵敏的处理,更加说明了她的大度和自信。]

丁敏君冷笑道:“哼,哼!你甚么都往‘掌门人’这三个字上一推,须骗我不到。我来问你:本派和魔教仇深似海,本派同门不少丧于魔教之手,魔教教众死于师父倚天剑下的更是不计其数。师父所以逝世,便因不肯受那魔教教主一托之故。然则师父尸骨未寒,何以你便悄悄的来寻魔教那个姓张的小淫贼、那个当教主的大魔头?”  
  张无忌听到最后这几句话时身子不禁一震,便在此时,只觉一根柔腻的手指伸到自己左颊之上,轻轻刮了两下,正是身旁的赵敏以手指替他刮羞。张无忌满脸通红,心想:“难道周姑娘真的是来找我么?”  

[张无忌是只相信周芷若对他的心情,不相信赵敏对他的心情。而赵敏自己却是相信他对自己的心情的,这岂不是奇怪?其实这里面也是一种情势所迫,赵敏即使不相信又能如何?当她爱上张无忌的时候,她已经是身不由己,她渴望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这就必须有个理由,尤其是二人尚是仇敌一般,命运没有焦点的时候,她只能选择等待,同时和自己爱的人尽量多的在一起。在和他一起的每分每秒她都感到快乐吧?然而他的每次出轨也让她感到痛苦吧?可是她始终是微笑着的,始终是用淘气,用欢乐和镇定来隐藏了自己的那份不平。]

[张无忌当赵敏其实是空气,最平常和最不能须臾离开的东西。而周芷若之于他始终都是一种奢侈品,购买昂贵,使用时还要千方百计保养。周芷若自负绝色的一个性情娇柔的女子,虽然是看似极苦,却是表面现象,有时甚至是自取其辱,而赵敏不是不苦,只是被自己的那种乐观和身份所蒙蔽住了,才不为人所解。]

只听周芷若嗫嗫嚅嚅的道:“你……你又来胡说八道了……”丁敏君大声道:“你还想抵赖?你叫大伙儿先回峨嵋,咱们问你回大都有甚么事,你偏又吞吞吐吐的不肯说。众同门情知不对,这才蹑在你的后面。你向你父亲苦头陀探问小淫贼的所在,当我们不知道么?你去客店找那小淫贼,当我们不知道么?”她左一句“小淫贼”,右一句“小淫贼”,张无忌脾气再好,却也不禁着恼,突觉头颈中有人呵了一口气,自是赵敏又在取笑了。丁敏君又道:“你爱找谁说话,爱跟谁相好,旁人原是管不着。但这姓张的小淫贼是本派的生死对头,昨晚众人逃出大都,一路之上,何以你尽是含情脉脉的瞧他?他走到哪里,你的目光便跟到哪里,这可不是我信口雌黄,这里众同门都曾亲眼目睹。那日在光明顶上,先师叫你刺他一剑,他居然不闪不避,对你眉花眼笑,而你也对他挤眉弄眼,不痛不痒的轻轻刺了他一下。以倚天剑之利,怎能刺他不死?这中间若无私弊,有谁能信?”周芷若哭了出来,说道:“谁挤眉弄眼了?你尽说些难听的言语来诬赖人。”丁敏君冷笑一声,道:“我这话难听,你自己所作所为,便不怕人说难看了?你的话便好听了?哼,刚才你怎么问那客房中的掌柜来着?‘劳你的驾,这里可有一位姓张的客官吗?嗯,二十来岁年纪,身材高高的,或者,他不说姓张,另外说个姓氏。’”她尖着嗓子,学起周芷若慢吞吞的声调,装腔作势,说得加意的妖媚娇柔,令人听得毛骨悚然。  
赵敏的呵气,周芷若的询问,都是传递出爱的讯息,然而这两个举动在读者和张无忌的心中传递的信息的内涵却不一样。大家可能都以为周芷若对张无忌的爱是如此的真挚和无法抗拒,所以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清名令誉要回大都找张无忌。但是其实这里面未必没有受师父临终所托的意思。而行事不周始终都是她的毛病,总是缔造出新的麻烦,让问题如影随形一般,做不到赵敏那样行云流水了无痕迹。而赵敏呢?一个呵气,纵是淘气,却也是另一种关怀,与自己本来目标相悖的关怀和情意,岂不是更显其真挚?]

丁敏君厉声道:“这掌门铁指环,你不交也得交!本派门规严戒欺师灭祖,严戒淫邪无耻,你犯了这两条最最首要的大戒,还能掌理峨嵋门户么?”  
  赵敏将嘴唇凑到张无忌耳边,低声道:“你的周姑娘要糟啦!你叫我一声好姊姊,我便出头去给她解围。”张无忌心中一动,知道这位姑娘足智多谋,必有妙策使周芷若脱困,但她年纪比自己小得多,这一声“好姊姊”叫起来未免太也肉麻,实在叫不出口,正自犹豫,赵敏又道:“你不叫也由得你,我可要走啦。”张无忌无奈,只得在她耳边低声叫道:“好姊姊!”赵敏噗哧一笑,正要长身而起,亭中诸人已然惊觉。丁敏君喝道:“是谁?鬼鬼崇崇的在这里偷听!”  

[赵敏的肯出头,实在是连我也出乎意料,但是想一想,也在情理之中。她对周芷若确有所忌惮,自上文询问张无忌的过程就可以得知。她始终没有恨过周芷若,她想要的不过是张无忌的一份爱,至于周芷若怎么样,她不在乎,她不会因为张无忌对周芷若尚存情意来恨周芷若,但她会对张无忌产生一种幽怨。这里面有着奇妙的细微的差别。周芷若是做不到的,张无忌忘不了赵敏,她就恨赵敏,另外用尽心思拴住张无忌或连其一起恨。赵敏的本质是善的,再加上她的坦率的少女心地,所以她若是不出头的话,自己的内心也是负疚的,不过是借机跟张无忌开玩笑,顺便还可以观察一下张无忌对周芷若的感觉。她的可爱,实在是语言难以尽述。]

周芷若道:“金花婆婆,先师虽然圆寂,峨嵋派并非就此毁了。我落在你的手中,你要杀便杀,若想胁迫我做甚不应为之事,那叫休想。本派陷于朝廷奸计,被囚高塔,却有哪一个肯降服了?周芷若虽是年轻弱女,既受重任,自知艰巨,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张无忌见她胸背要穴俱被金花婆婆按住,生死已在呼吸之间,兀自如此倔强,只怕金花婆婆一怒,立时便伤了她的性命,情急之下,便欲纵出相救。赵敏已猜到他心意,抓住他右臂轻轻一摇,意思说且不用忙。  
  只听金花婆婆哈哈一笑,说道:“灭绝师太也不算怎么走眼啊。你这小掌门武功虽弱,性格儿倒强。嗯,不错,不错,武功差的可以练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其实周芷若此刻早已害怕得六神无主,只是想着师父临死时的重托,唯有硬着头皮,挺立不屈。

[周芷若的胆大是假的胆大,赵敏的胆大却是真的胆大。这其实也就是上文说过的二人的心态差别,周芷若弱者心态,赵敏强者心态。赵敏并且秉其豪情,是“杀人不过头点地”的烈性,而周芷若的这份看似义正词严的辩驳,却系未经大事临时逼出来的言论,有当日塔中对赵敏的那番答复的影子,实质上没有什么长进,还是在自己师父的阴魂不散下发出的硬话。]

周芷若想起师父的嘱咐,柔肠寸断,寻思:“师父叫我欺骗张公子,此事我原本干不了,与其活着受那无穷折磨,还不如就此一死,一了百了,甚么都不管的干净。”当下颤抖着接过毒药。静玄喝道:“周师妹,不能吃!”  
  张无忌见情势危急,又待跃出阻止,赵敏在他耳边低声道:“傻子!假的,不是毒药。”张无忌一怔之间,周芷若已将丸药送入了口中咽下。

[金花婆婆不会杀周芷若,赵敏估计到了,杀了也拿不到倚天剑,杀之何益,不如留着,说不定还对下步的事情有所帮助。张无忌此刻出手只会使事情更糟,让周芷若无法做人。然而张无忌不出手又不忍看周芷若受挫磨。若是张无忌出去救下周芷若呢?其一,峨嵋派中,周芷若将威风扫地;其二,两人联手也未必可以从金花婆婆那里救下周芷若,倒是万一两败俱伤,而让丁敏君之流从中取便倒是不好。现在,二人旁观虎斗,明知周芷若无事,倒是更加安全。这手对赵敏也是最好的,万一周芷若被救下来了,两女同行,张无忌恐怕要提前感受四女同舟那时的尴尬和内疚了,而赵敏也会在内心感到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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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43 | 显示全部楼层
[接着,赵敏出手和金花婆婆过招,几招过去,赵敏竟让金花婆婆、蛛儿携周芷若而去。这里面的玄机也是很深。金花婆婆不知道赵敏的底细,赵敏手头又有倚天剑,所以暂时不能取胜,然而缠斗时间久了就非常危险。另外若是两人联手,逼的紧了,金花婆婆恐怕会拿周芷若作为人质,也是不好。再被追上来的峨嵋诸人看到,更是不好。加之赵敏已经觉察到了金花婆婆的去向,是以干脆将计就计。]

金花婆婆脸色大变,倒纵而出,喝道:“小妮子到底是谁?”赵敏笑道:“你怎地不拔屠龙刀出来?”金花婆婆怒道:“我若有屠龙刀在手,你岂能挡得了我十招八招?你敢随我去一试么?”赵敏笑道:“你能拿到屠龙刀,倒也好了。我只在大都等你,容你去取了刀来再战。”金花婆婆道:“你转过头来,让我瞧个分明。”赵敏斜过身子,伸出舌头,左眼闭,右眼开,脸上肌肉扭曲,向她扮个极怪的鬼脸。  
  金花婆婆大怒,在地下吐了一口唾液,抛下断剑,携了蛛儿和周芷若快步而去。张无忌道:“咱们再追。”赵敏道:“那也不用忙,你跟我来。我包管你的周姑娘安然无恙便是。”张无忌道:“你说甚么屠龙刀?”赵敏道:“我听这老婆子在废园中说道,她走遍了天涯海角,终于向一位故人借得到了柄宝刀,要和灭绝师太的倚天剑一斗。‘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要和倚天剑争锋,舍屠龙刀莫属。难道她竟向你义父谢老前辈借到了屠龙刀?我适才仗剑和她相斗,便是要逼她出刀。可是她手边又无宝刀,只叫我随她去一试。似乎她已知屠龙刀的所在,却是无法到手。”张无忌沉吟道:“这倒奇了。”赵敏道:“我料她必去海滨,扬帆出海,前去找刀。咱们须得赶在头里,别让双眼已盲、心地仁厚的谢老前辈受这恶毒老婆子欺弄。”  
  张无忌听了她最后这句话,胸口热血上涌,忙道:“是,是!”

[这些话说的倒是非常的巧妙。不仅说清楚了目前的形势,估透了金花婆婆的去向,还利用谢逊来激了把张无忌。张无忌怎么可能不听她的话?赵敏啊赵敏,普天之下那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像你这等聪明的女子?] 在接下来这部分里,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张无忌的滥情,周芷若的心机,小昭的柔顺,还有赵敏的痴情之下的全面变化。她正在从一个率领群豪的王府千金,逐步变成一个贤内助的形象,在张无忌的光环下萎靡,这也让我想到红楼中的林黛玉,在宝黛感情有所确定之后的人格的弱化。赵敏亦从此理,外界的压力去除之下,人格的柔化是不可避免的,在张无忌的保护和羽翼之下,旁人看到的是她用痛苦和决绝换来的终于苦尽甘来,而我看到的是,她的全面奉献之后的部分的失去自我。当然,下面的赵敏光彩照人之处还是不少的,但是她毕竟在转变,若是她不从此转变的话,张无忌也不可能爱上她,若是周芷若不自寻阴毒一途,不成为新的强者且背叛了张无忌,赵敏也未必就能得到张无忌的爱,这亦是她的悲哀。

归根结底,如果用某些人的眼光来看,她的爱,不值,而人生的爱,本来没有值和不值之分,爱就是爱了,爱就是她的全面的奉献,换来的是与家人的永隔和一份软耳朵张无忌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而在下面由于剧情需要,周芷若的戏分开始变的越来越多。从此处我们可以看出周芷若的心境,在师父的遗嘱下有似一片荒芜,无真正的付出和真正的爱,索取高过奉献,对世事仅以利己与否处之,缺乏大气,仅以眼下的利益为重,因此最终堕入阴毒一途。

小昭呢?金庸大侠说自己是最喜欢小昭的,我却不能同此,小昭的心是小的,愿望也是小的,一个小小的弱女,仅仅渴望的是和母亲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然而竟不能如愿,小昭要远赴西域。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看似奉献和牺牲的行为,后面隐含的是对人生掌控权的放弃。

小昭可以做的,比她实际做了的,要多得多。惜她仅仅是小昭,仅仅是一个渴望幸福安乐的小丫头。而她所追求的幸福安乐,在她的人生中是得不到的。小昭其实是倚天屠龙记中最像安徒生笔下的小人鱼的一个形象,她是在被动的被环境和爱情选择。她唯一的一次主动挺身而出是在绿柳庄外,那次她似乎是发挥出了自己应该有的作用。

然而她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小丫头,她对赵敏、蛛儿和周芷若的态度是有差别的。对赵敏她最有戒心,对周芷若次之,对蛛儿,因为相识很久了,较为了解,她最没有戒备最为相信。

而在众人的戒备心理之下,赵敏可是大吃苦头。这在四女同舟一回中也有所体现。

接着赵敏便带三人利用自己权势来张罗诡计了。

当下赵敏带着两人,来到王府之前,向府门前的卫士嘱咐了好一阵。那卫士连声答应,回身入内,不久便牵了九匹骏马、提了一大包金银出来。赵敏和张无忌、小昭三人骑了三匹马,让另外六匹跟在后面轮流替换,疾驰向东。次日清晨,九匹马都已疲累不堪。赵敏向地方官出示汝阳王调动天下兵马的金牌,再换了九匹坐骑,当日深夜,已驰抵海边。赵敏骑马直入县城,命县官急速备好一艘最坚固的大海船,船上舵工、水手、粮食、清水、兵刃、寒衣,一应备齐,除此之外,所有海船立即驱逐向南,海边五十里之内不许另有一艘海船停泊。汝阳王金牌到处,小小县官如何敢不奉命唯谨?赵敏和张无忌、小昭三人自在县衙门中饮酒等候。不到一日,县官报称一切均已办妥。  
  三人到海边看船时,赵敏不由得连连顿足,大叫:“糟了!”原来海边所停泊的这艘海船船身甚大,船高二层,船头甲板和左舷右舷均装有铁炮,却是蒙古海军的炮船。当年蒙古大军远征日本,大集舟师,不料一场飓风,将蒙古海军打得七零八落,东征之举归于泡影,但舟舰的规模却也从那时起遗了下来。赵敏百密一疏,没想到那个县官竟会加倍巴结,去向水师借了一艘炮船来。这时船中粮食清水俱已齐备,而海边其余船只均已遵奉汝阳王金牌传令,早向南驶出数十里之外。赵敏苦笑之下,只得嘱咐众水手在炮口上多挂渔网,在船上装上十几担鲜鱼,装作是炮船旧了无用,早改作了渔船。赵敏和张无忌、小昭三人换上水手装束,用油彩抹得脸上黄黄的,再粘上两撇鼠须,更无半点破绽。
[赵敏的聪明,百密一疏,不过也是这种大号的船只,才有了后来的乘船与波斯人抗衡的段子。赵敏这样鼎力相助张无忌,虽然是为屠龙宝刀,却也是为了和张无忌能有更多的接触,为了观察金花婆婆、蛛儿和周芷若的行踪吧。]

张无忌和赵敏商量过几次:“我义父是在极北的冰火岛上,咱们去找他,须得北行才是,怎么反向南去?”赵敏每次总是答道:“这金花婆婆必定另有古怪。何况这时节南风不起,便要北驶,也没法子。”

[赵敏的大将风度,宠辱不惊,这种小小的不正常,只当寻常,索性慢慢观察将计就计。]

[两人在船中商量对策,更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赵敏噗哧一笑,说道:“你就大得我几岁,江湖上的事儿,倒挺内行似的。”张无忌笑道:“明教的邪魔外道,原比郡主娘娘多知道些江湖上的闲事。”他二人本是死敌,各统豪杰,狠狠的打过几场硬仗,但在海船舱底同处数日之后,言笑不禁,又共与金花婆婆为敌,相互间的隔阂已一天少于一天。舵工禀报之后,只怕金花婆婆知觉,当即回到后梢掌舵之处。赵敏笑道:“大教主,那就烦你将灵蛇岛金花银叶威震江湖的事迹,说些给我这孤陋寡闻的小丫头听听。”张无忌笑道:“说来惭愧,银叶先生是何等样人,我是一无所知,那位金花婆婆,我却跟她作过一番对。”

[这些调笑,其实也是一种必然。这二人自从认识以来实际上总是有些暧昧的心灵相通,张无忌自孤岛上长大,对男女之事有时确实不甚敏感,然而赵敏焉能心中无念无感?而当她念及此再想到甲板上面的周芷若,再想到两人之间的敌对状态和自己的责任,夹缝中生存的感受啊,这种苦痛张无忌却是一窍不知。]

他(张无忌)想胡青牛脾性虽然怪僻,但对自己实在不错,想到他夫妇尸体高悬树梢的情景,不由得眼眶红了。他将蛛儿要擒自己到灵蛇岛去作伴、自己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的事略去了不说。为何省略此节,自己也不知是何缘故,或许觉得颇为不雅罢。赵敏一声不响的听完,脸色郑重,说道:“初时我只道这老婆婆不过是一位武功极强的高手,原来其中尚有这许多恩怨过节,听你说来,这老婆婆委实极不好斗,咱们可千万大意不得。”张无忌笑道:“郡主娘娘文武双全,手下又统率着这许多奇材异能之士,对付区区一个金花婆婆,那也是游刃有余了。”  

[张无忌的善良在此节表现的非常明显,然而为何略去蛛儿那节,恐怕不是单纯的颇为不雅吧。他虽然对感情不甚通,但是在潜意识中,其实他也明白赵敏对他的感觉,以及蛛儿这件事情不能让赵敏知道的。傻人也有傻人的聪明,傻人也自有傻人的福分。此处埋下伏笔,赵敏将来一旦知道了蛛儿的事情,倒是比知道了周芷若还要心痛。周芷若的事情张无忌并不忌讳提及,而蛛儿的事情,张无忌却其先并没有告知她,反而甚至比给周芷若的许诺还要多。赵敏不会妒忌蛛儿,赵敏只是心痛,无奈的心痛。咬张无忌的手证明了这一点:从今往后,没有和你分享过的东西,让我们共同尝试和分享。]

这几日之中,张无忌最担心的,是周芷若服了金花婆婆那颗丸药后毒性是否发作。赵敏知他心意,见他眉头一皱,便派人到上舱去假作送茶送水,察看动静,每次回报,均说周姑娘言行如常,一无中毒症状。这么几次之后,张无忌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静坐船舱一角,想到了当日西域雪地中的情境,蛛儿如何陪伴自己,如何为何太冲、武烈、丁敏君等围逼之际尚来与自己见上一面,想到自己曾当着何太冲等众人之面,大声说道:“姑娘,我诚心愿意娶你为妻,盼你别说我不配。”又全心全意的对她说道:“从今而后,我会尽力爱护你,照顾你,不论有多少人来跟你为难,不论有多么厉害的人来欺侮你,我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周全。我要使你心中快乐,忘去了从前的苦处。”他想到这几句话,不禁红晕上脸。赵敏忽道:“呸!你又在想你的周姑娘了!”张无忌道:“没有!”赵敏道:“哼,想就想,不想就不想,难道我管得着么?男子汉大丈夫,撒甚么谎?”张无忌道:“我干么撒谎?我跟你说,我想的不是周姑娘。”赵敏道:“你若是想苦头陀、韦一笑,脸上不会是这般神情。那几个又丑又怪的家伙,你想到他们之时,会这样又温柔、又害臊么?”  
张无忌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你这人也真厉害得过了分,别人心里想的人是俊是丑,你也知道。老实跟你说,我这时候想的人哪,偏偏一点也不好看。”  

[张无忌岂是不知道赵敏的心的?然而不敢相信她,同时也不明白自己的心。赵敏其实一心都在张无忌身上,所以非常明晰的感受到了张无忌的绮思。张无忌此刻开始逐步的认识到自己的感情泛滥的问题,在四女同舟,这种自责和自问到达高潮。喜欢的究竟是谁?他不明白,然而对于随波逐流的他,现实是逼着他明白这个问题的。最终他认定是赵敏,然而,按照金大侠的话,虽然说了是赵敏,但是究竟是谁,也许他自己都不明白。]

  赵敏见他说得诚恳,微微一笑,就不再理会。她虽聪明,却也万万料想不到他所思念之人,竟是船舱上层中那个丑女蛛儿。张无忌想到蛛儿为了练那“千蛛万毒手”的阴毒功夫,以致面容浮肿,凹凸不平,那晚废园重见,唯觉更甚于昔时,言念及此,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心想她这门邪毒功夫越练越深,只怕身子心灵,两蒙其害。待得想到那日殷梨亭说起自己堕崖身亡、蛛儿伏地大哭的一番真情,心下更是感激。他自到光明顶上之后,日日夜夜,不是忙于练功,便是为明教奔波,几时能得安静下来想想自己的心事?偶尔虽也记挂着蛛儿,也曾向韦一笑查问,也曾请杨逍派人在光明顶四周寻觅,但一直不知下落,此刻心下深深自责:“蛛儿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对她却如此寡情薄义?何以这些时日之中,我竟全没将她放在心上?”他自做了明教教主之后,自己的私事是一概都抛之脑后了。  
  赵敏忽道:“你又在懊悔甚么了?”

[赵敏是懂得张无忌的,而张无忌却不见得懂得赵敏。后来对于这一点张无忌有所弥补,然而在书结束的时候,依我来看,张无忌也没有能够弄清楚赵敏的心。其实赵敏的心很容易懂,可是张无忌简单时过于简单,疑虑时又过于对自己的直觉不自信,所以,不仅开始与赵敏为敌的时候弄不懂赵敏,后来也未必能够读懂赵敏的苦楚。]

只听谢逊道:“有甚么见怪不怪的?你这次回去中原,可探听到了我那无忌孩儿甚么讯息?”张无忌心头一震,只觉一只柔软的手掌伸了过来紧紧的握住他手,知道赵敏不欲自己于此刻上前相认,适才没听她话,贸然发石相援,已然冒昧,只是关切太过,不能让谢逊受人欺凌,此刻忍得一时,却无关碍。

[赵敏能够调控局势,每时每刻她都看到了下步的事情发展。她明白张无忌的心,所以总是在身边默默支持着他,回来看周芷若,总是增加麻烦,还总是搅局,让张无忌十分难熬,然而就是这样的麻烦分子,却也是一种善于赢得爱情的女孩子。不信,可以看当前的女孩,真正完美的女孩子倒未必能够赢得心仪的男孩的感情,倒是那种柔弱的、甚至拈风吃醋长舌娇纵的女孩子身边总是伴着优秀男孩,且总是能够笼络一大批男孩子的心。]

蛛儿道:“我说,当时我苦劝他来灵蛇岛,他非但不听,反而咬了我一口。我手背上齿痕犹在,决非假话。我……我好生记挂他。”赵敏抓着张无忌的手掌忽地一紧,双目凝视着他,眼光中露出又是取笑、又是怨怼的神色,意思似是说:“你骗得我好!原来这姑娘识得你在先,你们中间还有过这许多纠葛过节。”张无忌脸上一红,想起蛛儿对自己的一番古怪情意,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苦。突然之间,赵敏抓起张无忌的手来,提到口边,在他手背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张无忌手背登时鲜血迸流,体内九阳神功自然而然生出抵御之力,一弹之下,将赵敏的嘴角都震破了,也流出血来。但两人都忍住了不叫出声。张无忌眼望赵敏,不知她为何突然咬自己一口,却见她眼中满是笑意,脸上晕红流霞,丽色生春,虽然口唇上粘着两撇假须,仍是不掩娇美,不禁疑团满腹。

[周芷若、小昭和蛛儿,每个人都教会赵敏爱情中的元素,周芷若是被人怜爱,小昭是善于关心他人,蛛儿则是那种能够在对方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记的人。赵敏是好胜的,在爱情上,她也是勇敢的追求自己的所爱的,所以她会问张无忌:“我与周姑娘谁美?”她会对张无忌很好,处处帮助张无忌;她还会照着蛛儿的样子,咬上张无忌一口,要张无忌记住自己。]

赵敏拉着张无忌的手,当即下山,回到船中。张无忌道:“我要瞧义父去。”赵敏道:“当你义父离去之时,金花婆婆目露凶光,你没瞧见么?”张无忌道:“我也不怕她。”赵敏道:“我瞧这岛中藏着许多诡秘之事。丐帮人众何以会到灵蛇岛来?金花婆婆如何得知你义父的所在?如何能找到冰火岛去?这中间实有许多不解之处。你去将金花婆婆一掌打死,原也不难,可是那就甚么也不明白了。”张无忌道:“我也不想将金花婆婆打死,只是义父想得我苦,我立刻要去见他。”赵敏摇头道:“别了十多年啦,也不争再等一两天。张公子,我跟你说,咱们固然要防金花婆婆,可是也得防那陈友谅。”张无忌道:“那陈友谅么?此人很重义气,倒是条汉子。”赵敏道:“你心中真是这么想?没骗我么?”张无忌奇道:“骗你甚么?这陈友谅甘心代郑长老一死,十分难得。”赵敏一双妙目凝视着他,叹了口气,道:“张公子啊张公子,你是明教教主,要统率多少桀骜不驯的英雄豪杰,谋干多少大事,如此容易受人之欺,那如何得了?”张无忌奇道:“受人之欺?”赵敏道:“这陈友谅明明欺骗了谢大侠,你双眼瞧得清清楚楚,怎会看不出来?”张无忌跳了起来,奇道:“他骗我义父?”赵敏道:“当时谢大侠屠龙刀一挥之下,丐帮高手四死一伤,那陈友谅武功再高,也未必能逃得过屠龙刀的一割。当处此境,不是上前拚命送死,便是跪地求饶。可是你想,谢大侠不愿自己行踪被人知晓,陈友谅再磕三百个响头,未必能哀求得谢大侠心软,除了假装仁侠重义,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她一面说,一面在张无忌手背伤口上敷了一层药膏,用自己的手帕替他包扎。张无忌听她解释陈友谅的处境,果是一点不错,可是回想当时陈友谅慷慨陈辞,语气中实无半点虚假,仍是将信将疑。赵敏又道:“好,我再问你:那陈友谅对谢大侠说这几句话之时,他两只手怎样,两只脚怎样?”  

[谢逊身为丐帮所围,表现的非常厉害,英雄气概自为陈友谅所忌,可是他也当真的很强,瞬间就看明白了谢大侠的弱点,重义气,豪侠,故他欺谢逊是瞎子,做出这样的欺骗。张无忌没有识出来他的花招,而在赵敏眼中一切可是明明白白。同时她在替张无忌包扎,此处又是伏笔。张无忌宅心仁厚,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个弯子让他半天脑筋才转的过来。]

  张无忌那时听着陈友谅说话,时而瞧瞧他脸,时而瞧瞧义父的脸色,没留神陈友谅手脚如何,但他全身姿势其实均已瞧在眼中,旁人不提,他也不会念及,此刻听赵敏一问,当时的情景便重新映入脑海之中,说道:“嗯,那陈友谅右手略举,左手横摆,那是一招‘狮子搏兔’,他两只脚么?嗯,是了,这是‘降魔踢斗式’,那都是少林派的拳法,但也算不得是甚么了不起的招数。难道他假装向我义父求情,其实是意欲偷袭么?那可不对啊,这两下招式不管用。”赵敏冷笑道:“张公子,你于世上的人心险恶,可真明白得太少。谅那陈友谅有多大武功,他向谢大侠偷袭,焉能得手?此人聪明机警,乃是第一等的人才,定当有自知之明。倘若他假装义气深重的鬼蜮伎俩给谢大侠识破了,不肯饶他性命,依他当时所站的位置,这一招‘降魔踢斗式’踢的是谁?一招‘狮子捕兔’搏的是哪一个?”  
  张无忌只因对人处处往好的一端去想,以致没去深思陈友谅的诡计,经赵敏这么一提,脑海中一闪,背脊上竟微微出了一阵冷汗,颤声道:“他……他这一脚踢的是躺在地下的郑长老,出手去抓的是殷姑娘。”  

  赵敏嫣然一笑,说道:“对啦!他一脚踢起郑长老往谢大侠身前飞去,再抓着那位跟你青梅竹马、结下啮手之盟的殷姑娘,往谢大侠身前推去,这么缓得一缓,他便有机可乘,或能逃得性命。虽然谢大侠神功盖世,手有宝刀,此计未必能售,但除此之外,更无别法。倘若是我,所作所为自当跟他一模一样。我直到现下,仍然想不出旁的更好法子。此人在顷刻之间机变如此,当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说着不禁连连赞叹。

[此时拿自己做比,自是让张无忌更起戒心。赵敏如何不知?但是她也直爽习惯了,还是明明白白表露自己的想法,毫无忌惮。刚刚自己的药物,张无忌并无知晓之意,赵敏确实诡计多端,然而她不希望张无忌因此而顾虑或者疏远她,却也并不希望他就蒙在鼓里一窍不知。其实我们可以作何解释?赵敏希望张无忌爱上的是真实的她,而不是像周芷若那样的表面的她。张无忌爱上真实的一个貌似奸诈的淘气的花样百出的赵敏,这份爱肯定比周芷若那样的温淑女子来的更刻骨铭心。]

张无忌越想越是心寒,世上人心险诈,他自小便经历得多了,但像陈友谅那样厉害,倒也少见,过了半晌,说道:“赵姑娘,你一眼便识破他的机关,只怕比他更是了得。”赵敏脸一沉,道:“你是讥刺我么?我跟你说,你如怕我用心险恶,不如远远的避开我为妙。”张无忌笑道:“那也不必。你对我所使诡计已多,我事事会防着些儿。”赵敏微微一笑,说道:“你防得了么?怎么你手背上给我下了毒药,也不知道呢?”张无忌一惊,果觉伤口中微感麻痒,颇有异状,急忙撕下手帕,伸手背到鼻端一嗅,不禁叫道:“啊哟!”知道是给搽上了“去腐消肌膏”,那是外科中用以烂去腐肉的消蚀药膏,虽非毒药,但涂在手上,给她咬出的齿痕不免要烂得更加深了。这药膏本有些微的辛辣之气,赵敏在其中调了些胭脂,再用自己的手帕给他包扎,香气将药气掩过了,教他不致发觉。张无忌忙奔到船尾,倒些清水来擦洗干净。赵敏跟在身后,笑吟吟的助他擦洗。张无忌在她肩头上一推,恼道:“别走近我,这般恶作剧干么?难道人家不痛么?”  
  赵敏格格笑了起来,说道:“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怕你痛得厉害,才用这个法子。”张无忌不去理她,气愤愤的自行回到船舱,闭上了眼睛。赵敏跟了进来,叫道:“张公子!”张无忌假装睡着,赵敏又叫了两声,他索性打起呼来。赵敏叹道:“早知如此,我索性涂上毒药,取了你的狗命,胜于给你不理不睬。”  

  张无忌睁开眼来,道:“我怎地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你且说说。”赵敏笑道:“我若是说得你服,你便如何?”张无忌道:“你惯会强辞夺理,我自然辩你不过。”赵敏笑道:“你还没听我说,心下早已虚了,早知道我是对你一番好意。”张无忌“呸”了一声道:“天下有这等好意!咬伤了我手背,不来陪个不是,那也罢了,再跟我涂上些毒药,我宁可少受你些这等好意。”赵敏道:“嗯,我问你:是我咬你这口深呢,还是你咬殷姑娘那口深?”张无忌脸上一红,道:“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提它干么?”赵敏道:“我偏要提。我在问你,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张无忌道:“就算是我咬殷姑娘那口深。可是那时候她抓住了我,我当对武功不及她,怎么也摆脱不了,小孩子心中急起来,只好咬人。你又不是小孩子,我也没抓住你,要你到灵蛇岛来?”  
  赵敏笑道:“这就奇了。当时她抓住了你,要你到灵蛇岛来,你死也不肯来。怎地现下人家没请你,你却又巴巴的跟了来?毕竟是人大心大,甚么也变了。”张无忌脸上又是一红,笑道:“这是你叫我来的!”赵敏听了这话,脸上也红了,心中感到一阵甜意。张无忌那句话似乎是说:“她叫我来,我死也不肯来。你叫我来,我便来了。”  

[张无忌在逐渐体会到爱情中的微妙,大教主虽然和几个女子都有所牵连,但是和眼前的这个奇女子之间的羁绊倒是和众不同。二人间自有一种默契。前面相视而笑,后面的眼光相对,张无忌再笨再滥情,也知道自己动了心。]

  两人半晌不语,眼光一相对,急忙都避了开去。赵敏低下了头,轻声道:“好罢!我跟你说,当时你咬了殷姑娘一口,她隔了这么久,还是念念不忘于你,我听她说话的口气啊,只怕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也咬你一口,也要叫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张无忌听到这里,才明白她的深意,心中感动,却说不出话来。  

[记得大学散伙饭的时候,我们班一对情侣,男生当众说:“你的过去,我无法再参与;你的未来,我不想再错过了。”当时真的甚为感动。而这里我们看到赵敏的表白,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自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咬一口也让张无忌感动,而自此咬爱人一口却也似乎成了流行的表白方式了,呵呵。]
赵敏又道:“我瞧她手背上的伤痕,你这一口咬得很深,我想你咬得深,她也记得深。要是我也重重的咬你一口,却狠不了这个心;咬得轻了,只怕你将来忘了我。左思右想,只好先咬你一下,再涂‘去腐消肌散’,把那些牙齿印儿烂得深些。”张无忌先觉好笑,随即想到她此举虽然异想天开,终究是对自己一番深情,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不怪你。算是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待我如此,用不着这么,我也决不会忘。”赵敏本来柔情脉脉,一听此言,眼光中又露出狡狯顽皮之意,笑道:“你说:‘你待我如此’,是说我待你如此不好呢,还是如此好?张公子,我待你不好的事情很多,待你好的,却没一件。”张无忌道:“以后你多待我好一些,那就成了。”握住她左手放在口边,笑道:“我也来狠狠的咬上一口,教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赵敏突然一阵娇羞,甩脱了他手,奔出舱去,一开舱门,险些与小昭撞了个满怀。赵敏吃了一惊,暗想:“糟糕!我跟他这些言语,莫要都被这小丫头听去啦,那可羞死人了!”不由得满脸通红,奔到了甲板之上。  

[赵敏的脆弱,恰如一个孩子,调皮,胆怯,怕羞,这一面只有在张无忌面前才会表现出来。看似与她平时的那些大胆的表白和泼辣的言行、复杂的心机差别甚大,几乎不似一人,而仔细想想倒是合乎情理。她过去作为一个郡主,号令群雄,只怕是除在父母面前没有能够像一个孩子吧?而在爱情中,她又被还原了。]

[张无忌的调笑也够令人害羞的了,我一直奇怪他怎么就能同时与几个女孩子不清静,先是拉小昭来,后来为周芷若感动,再后来想念蛛儿,然后现在又和赵敏调情。也许是因为我是女生吧,我很奇怪他怎么会做得到。对我来说,把心情拴在一个地方,一般再要解开是比较困难的。也许这就是男女性格的差异吧。其实仔细想想,现在生活中很多男生又岂不是这样?为女孩子当三思。张无忌的这种心思赵敏不知吗?那不可能。而赵敏能够容忍吗?也不可能。赵敏对待张无忌这种滥情的态度是什么呢?等。她不声不响,只是做着自己可以做的,等,等到所有的牵绊都发展为明日黄花,等到自己的爱的真诚水落石出,等,在这种等待中她也放弃,牺牲,受伤害,然而她竟无怨无悔。这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小昭走到张无忌身前,说道:“公子,我见金花婆婆和那丑姑娘从那边走过,两人都负着一只大袋子,不知要捣甚么鬼。”  
张无忌嗯了一声,他适才和赵敏说笑,渐涉于私,突然见到小昭,不免有些羞惭,愣了一愣,才道:“是不是走向岛北那山上的小屋?”小昭道:“不是,她二人一路向北,但没上山,似乎在争辩甚么。那金花婆婆好似很生气的样子。”张无忌走到船尾,遥遥瞧见赵敏俏立船头,眼望大海,只是不转过身来,但听得海中波涛忽喇忽喇的打在船边,他心中也是如波浪起伏,难以平静。良久良久,眼见太阳从西边海波中没了下去,岛上树木山峰渐渐的阴暗朦胧,这才回进船舱。张无忌用过晚饭,向赵敏和小昭道:“我去探探义父,你们守在船里罢,免得人多了给金花婆婆惊觉。”赵敏道:“那你索性再等一个更次,待天色全黑再去。”  

[张无忌为何要羞惭?被别人撞见调情知羞就够了,何必非惭?这里其实可以看出他的并非完全良善的本性。他人性的弱点本是很多,对感情尤其如此。他难道对小昭未寄予分毫之情吗?他不知道小昭对自己也有所寄情吗?小昭表现极为平淡,但是心中应该是能够知道,这个蒙古的郡主,和自己的公子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

  张无忌道:“是。”他惦记义父,心热如沸,这一个更次可着实难熬。好容易等得四下里一片漆黑,他站起身来,向赵敏和小昭微微一笑,走向舱门。  
  赵敏解下腰间倚天剑,道:“张公子,你带了此剑防身。”张无忌一怔,道:“你带着的好。”赵敏道:“不!你此去我有点儿担心。”张无忌笑道:“担心甚么?”赵敏道:“我也说不上来。金花婆婆诡秘难测,陈友谅鬼计多端,又不知你义父是否相信你就是他那‘无忌孩儿’……唉,此岛号称‘灵蛇’,说不定岛上有甚么厉害的毒物,更何况……”她说到这里,住口不说了。张无忌道:“更何况甚么?”赵敏举起自己手来,在口唇边作个一咬的姿势,嘻嘻一笑,脸蛋儿红了。张无忌知她说的是他表妹殷离,摆了摆手,走出舱门。赵敏叫道:“接着!”将倚天剑掷了过去。张无忌接住剑身,心头又是一热:“她对我这等放心,竟连倚天剑也借了给我。”

[赵敏是开玩笑,表示怕殷离再咬了张无忌的手,然而赵敏的实质还是关心张无忌。张无忌自恃有神功,另外倚天剑毕竟是稀世宝物,未可轻借。而赵敏却轻予张无忌,竟然将宝剑掷向他的手中。张无忌想不感动都难。赵敏这种真心,比起周芷若盗刀剑而离去,自是不同了。此刻,赵敏已经把自己利益和张无忌连为一体,情不自禁的倾心帮助他了。]
我一直不明白赵敏为何能够始终相信张无忌对自己的感情,想那必须建立在强劲人格的基础上。如果赵敏此刻不能深刻的理解张无忌的心,那么这种无所希望中的付出,需要的人格则更为坚韧。赵敏是自信的自强的,她的聪明和灵气告诉她张无忌是喜欢她的。相比之下,周芷若和小昭,以至爱上不是张无忌的张无忌的蛛儿都做不到。在灵蛇岛上,赵敏开始为张无忌付出,第一次出手就险些丧命,而她同时还要承担同舟他人的苛责,只因为她更有可能赢得无忌的爱。

或许有人会说,其实爱上张无忌的四个女子中,赵敏已经是最幸福的一个了。其他三个多么命苦,周芷若少年丧父母,在冷酷而缺乏对世事人生的同情和宽容的灭绝师太门下长大;小昭被母亲寄养在乡间,自小忍受分离不说,还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亲,然后学成本事进入光明顶卧底,忍辱负重;殷离因自己母亲不受殷野王所宠,痛苦不堪,忿而杀死父亲的妾,结果导致家庭悲剧,母亲自杀,父亲追杀自己,最后被金花婆婆收养,孤苦渡日。这样看起来,赵敏的锦衣玉食就成了大罪,而赵敏诡计百出,夺人之爱,乃至背叛父兄,都可以构成她的罪名,成为她不受读者欢迎的理由。

在看接下来的片断的时候,我的心是沉重的。赵敏的生存之艰是随着张无忌对她的态度之波动和张无忌自己的际遇而触发的,张无忌却从来没有为她想过。张无忌自己的难处呢?赵敏不是不知,却可以放下一切,为他考虑。我不懂赵敏了,我不能明白她怎么就可以放下,不是因为我的欲望太多,而是因为她在当时的那种单向的爱情中太投入了,一个人如何在别人不理解自己不关怀自己的情况下坚持下去呢?我想我是脆弱的,我没有她的那种坚韧,我想,我要向她学习了。

想起那几句话:“中专生,小龙女;大专生,黄蓉;本科生,赵敏;硕士研究生,李莫愁;博士研究生,灭绝师太;博士后,东方不败。”我自己开玩笑,已经是李莫愁的阶段了。赵敏已经被我抛在身后。赵敏和李莫愁有什么区别呢?大概是二人对待爱情的观念有所不同,赵敏还可以为爱情去牺牲,而李莫愁则只能在自己的自尊里面挣扎了。到了灭绝师太,就只有自己的所谓武林大业可言。我真的是这样的吗?我无语,或许上天还没有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遇吧。

在这一回中,赵敏的聪明和淘气都有很好的表现,张无忌的滥情却也表现充分。我总是觉得,这一回是全书中写的最复杂最精彩也最破绽百出的一回, 所有的感情戏都到了一个高潮,幕后的冲突全在前台展现,然而这戏的背景却似一件百衲衣,却是破绽百出。


张无忌身子虽不能动,眼中却瞧得清清楚楚,这人正是赵敏,大喜之下,紧接着便是大骇,原来她所使这一招乃是昆仑派的杀招,叫做“玉碎昆冈”,竟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拚命打法。张无忌虽不知此招的名称,却知她如此使剑出招,以倚天剑的锋利,流云使固当伤在她的剑下,她自己也难逃敌人毒手。流云使眼见剑势凌厉之极,别说三使联手,即是自保也已有所不能,危急中举起圣火令甩力一挡,跟着不顾死活的着地滚了开去。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圣火令已将倚天剑架开,但左颊上凉飕飕地,一时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待得站起身来,伸手一摸,只觉着手处又湿又粘,疼痛异常,左颊上一片虬髯已被倚天剑连皮带肉的削去,若非圣火令乃是奇物,挡得了倚天剑的一击,半边脑袋已然不在了。  
赵敏为救张无忌性命,适才这三招使得犹如兔起鹘落,绝无余暇多想一想,这时惊魂稍定,越想越是害怕,“嘤”的一声,投入了张无忌怀中。张无忌一手揽着她,心中说不出的感激,但知波斯三使一寻到圣火令,立时转身又回,忙道:“咱们快走!”

[三招中自有赵敏的真情。张无忌焉能不知?他是被感动了,此刻危急,他也只有赶紧离开,不及对赵敏致谢。赵敏这个奇女子慌乱危急中竟然突然投怀送抱,虽然让人大掉眼镜,却十分符合当时的情势。此刻的赵敏是最无助的人,最没有安全的人。一个郡主,本可以幽坐深闺,却要号令天下豪杰之士;本还可以不必出生入死,却放弃一切跟着一个敌人来到这荒岛之上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未知的爱情;本来还可以全身而退,却为了救自己的爱人三招欲与敌共存亡。想起来唐太宗对褚遂良的比喻:穷鸟投怀,不得不怜之。这种心境只有一语可言之。如果我是赵敏的话,我也许会说,他不怜惜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要看到他的安全脱险,我死了也甘心了。而后面赵敏对金毛狮王正是道出了她的这种心境。]


张无忌伸手抱起殷离,忽听得赵敏一声痛哼,弯下了腰,双手按住小腹,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只见她手上满是鲜血,手指缝中尚不住有血渗出,原来适才这一招“天地同寿”,毕竟还是刺伤了小腹。张无忌大惊失色,忙问:“伤得重么?”只听得妙风使在尖针阵中欢呼:“找到了,找到了!”赵敏道:“别管我!快走,快走!”  

[张无忌此刻只是大惊失色尚未到心疼的地步,可见他还未喜欢上赵敏。赵敏只是一声痛哼,可见她的自尊尚未允许她喊叫出疼来。两人这么重视表面的东西,这说明了两人的心念还仅仅限于一种特殊的关系,尚未构成同生共存的感情。而此刻赵敏的爱却已经在让她大大付出了。]

  张无忌伸臂将她抱起,疾往山下奔去。赵敏道:“到船上!开船逃走。”张无忌应道:“是!”一手抱着殷离,一手抱着赵敏,急驰下山。谢逊跟在身后,暗自惊异:“这少年恁地了得,手中抱着二人,仍是奔行如此迅速。”张无忌心乱如麻,手中这两个少女只要有一个伤重不救,都是毕生大恨,幸好觉到二人身子温暖,并无逐渐冷去之象。  
那艄公须得赵敏亲口号令,上前请示。赵敏失血过多,只低声道:“听……听张公子号令……便是……”那艄公转舵开船,待得波斯三使追到岸边,海船离岸早已数十丈了。张无忌将赵敏和殷离并排在船舱之中,小昭在旁相助,解开二人衣衫,露出伤口。张无忌检视二人伤势,见赵敏小腹上剑伤深约半寸,流血虽多,性命决可无碍。殷离那三朵金花却都中在要害,金花婆婆下手极重,是否能救,实在难说,当下给二人敷药包扎。殷离早已昏迷不醒,人事不知。赵敏泪水盈盈,张无忌问她觉得如何,她只是咬牙不答。  

[赵敏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不想堕了志气,这点也许会被很多男生不理解吧。我觉得很多男生还是希望被小女生在痛苦的时候全身心的依赖,而这对于赵敏来说,却似乎做不到,赵敏总是自己扛着一切,我理解她的心,因为那也是我曾经走过的路。]

周芷若道:“张教主,你……你怎么会到这里?”张无忌还未回答、船身突然间激烈一震。她足下一软,直扑在张无忌怀里。张无忌忙伸手扶住,窗外火光照耀,只见她苍白的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再点缀着一点点水珠,清雅秀丽,有若晓露水仙。张无忌定了定神,说道:“咱们到下面船舱去。”

[好个周芷若,这一跤却也是投怀送抱了。看张无忌对赵敏是揽着,对周却是扶着——这个距离的差别是由于赵敏的伤造成的,却也和心态有关吧。和周比起来,倒是赵敏和蛛儿此时在张无忌的心中更亲切一些。而周对张的影响是什么时候变的更大了呢?我想还是赵敏被诬陷而周时刻陪着张无忌的时候。三女皆去,张无忌无可选择,呵呵,倒是让她捡了便宜。]

谢逊终于会到张无忌,心情极是畅快,眼前处境虽险,却毫不在意,骂天叱海,在大雨中高声谈笑。小昭天真烂漫,也是言笑晏晏。只有周芷若始终默不作声,偶尔和张无忌目光相接,立即便转头避开。谢逊说道:“无忌,当年我和你父母一同乘海船出洋,中途遇到风暴,那可比今日厉害得多了。我们后来上了冰山,以海豹为食。只不过当日吹的是南风,把我们送到了极北的冰天雪地之中,今日吹的却是北风。难道老天爷瞧着谢逊不顺眼,要再将我充军到南极仙翁府上,去再住他二十年么?哈哈,哈哈!”他大笑一阵,又道:“当年你父母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你却带了四个女孩子,那是怎么一回事啊?哈哈,哈哈!”周芷若满脸通红,低下了头。小昭却神色自若,说道:“谢老爷子,我是服侍公子爷的小丫头,不算在内。”赵敏受伤虽然不轻,却一直醒着,突然说道:“谢老爷子,你再胡说八道,等我伤势好了,瞧我不老大耳括子打你。”  

[周芷若还在做淑女状,小昭却是机变灵巧,赵敏的烈性入火,还没大没小的吓唬谢逊,好调皮的骄纵的小郡主啊。此刻周芷若在想什么呢?眼见同舟四女,蛛儿的来龙去脉不知道,小昭和赵敏自己却是非常清楚。倚天屠龙皆在视线内,还有自己的情郎——蓦然间师傅的嘱托涌现心头否?她果然是因为羞怯不理张无忌吗?我想未必。]
谢逊伸了伸舌头,笑道:“你这女孩子倒厉害。”他突然收起笑容,沉吟道:“嗯,昨晚你拚命三招,第一招是昆仑派的‘玉碎昆冈’,第二招是崆峒派的‘人鬼同途’,第三招是甚么啊,老头子孤陋寡闻,可听不出来了。”  
  赵敏暗暗心惊:“怪不得金毛狮王当年名震天下,闹得江湖上天翻地覆。他双目不能视物,却能猜到我所使的两记绝招,当真是名不虚传。”便道:“这第三招是武当派的‘天地同寿’,似乎是新创招数,难怪老爷子不知。”语气甚是恭敬。谢逊叹道:“你出全力相救无忌,当然很好,可是又何必拚命,又何必拚命?”赵敏道:“他……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心中迟疑下面这句话是否该说,终于忍不住哽咽道:“他……谁叫他这般情致缠绵的……抱着……抱着殷姑娘。我是不想活了!”说完这句话,已是泪下如雨。  

[赵敏的苦,此刻才初露端倪。张无忌这时才开始明白她的心。她的感情之烈之真,自己怕也是大出意外吧?赵敏对谢逊的武学识见是非常敬佩的,加上他对张无忌的重要作用,想到上面那句泼辣的笑语,当有所收敛才是,故改口为敬重。]

张无忌听了赵敏这句话,不由得心神激荡:“赵姑娘本是我的大敌,这次我随她远赴海外,主旨乃在迎接义父,哪想到她对我竟是一往情深如此。”情不自禁,伸过手去握住了她手,嘴唇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下次无论如何不可以再这样了。”赵敏话一出口,便好生后悔,心想女孩儿家口没遮拦,这种言语如何可以自己说将出来,岂不是教他轻贱于我?忽听他如此深情款款的叮嘱,不禁又惊又喜,又羞又爱,心下说不出的甜蜜,自觉昨晚三次出生入死,今日海上飘泊受苦,一切都不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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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确是知恩图报,对赵敏即刻关心起来。但是这些究竟是否称得上是深情款款倒是尚待商榷。至少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正常的纯粹的爱情。赵敏也当真是一个单纯而容易满足的小女生。诚如上面轻描淡写所言,张无忌的爱情观是不成熟的。他对诸女的感情很大程度上出于享受和报恩,却少有心灵相通的那种纯挚。幸好他遇上了赵敏。我想是赵敏教会了张无忌什么是真正的爱情的。是赵敏的深情,全心全意为张无忌考虑,放弃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投入张无忌的事业,告诉了张无忌,真正的爱究竟可以让一个人认真到什么程度,对自己的爱人的最真诚的奉献到底可以是什么样子。]

张无忌道:“这件事当真为难得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阳教主当年曾答允过那姓韩的,比武的方法由他子女选择,这韩千叶前辈选定水战,按理说阳教主无法推托。”赵敏反握他手掌,捏了一捏,轻轻笑道:“是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教教主何等身分,岂能食言而肥,失信于天下?答允了人家的事,总当做到。”  
  她这话说的是张无忌。再提一下二人之间的誓约,谢逊却哪里知道,

[赵敏的开心,应该都被周芷若和小昭看在眼里吧。蛛儿昏倒了没有听见,否则是否也会有醋意呢?这里没有提小昭和周芷若的想法和反应,但是我想,她们二位的心情不会太好的。爱情的排他性,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置身度外的。上次有人问,赵敏能够夸周芷若的魅力是否就说明了她不妒嫉?我想说那是不可能的。然而,赵敏的妒嫉也是光明正大的。]

 赵敏沉吟道:“可是紫衫龙王姿容绝世,怎能变得如此丑陋?那又不是脸上有甚么毁损。”谢逊道:“猜想她必是用甚么巧妙法儿改易了面容。韩夫人一生行事怪僻,其实内心有说不出的苦处。她毕生在逃避波斯总教来人的追寻,哪知到头来还是无法逃过。”

赵敏插嘴道:“啊,我知道啦。韩夫人破门出教,为的是要继续偷入秘道,她既不是中土明教中人,再入秘道便不受拘束了。”谢逊道:“赵姑娘聪明得紧。但光明顶是本教根本重地,岂容外人任意来去?当时我也猜到了她的用意,韩夫人下山之后,我亲自守住秘道口,韩夫人曾私自上山三次,每次都见到我,这才死了这条心。”  

[赵敏的推理很好,每一步都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这点是诸女所不及的。]

谢逊思索片刻,问道:“那波斯三使的服色,和中土明教可有甚么不同么?”张无忌道:“他们都身穿白袍,袍角上也绣有红色火焰……嗯,白袍上滚着黑边,这是唯一的小小不同。”谢逊一拍船舷,说道:“是了。总教教主逝世。西域之人以黑色为丧服,白袍上镶以黑边,那是服丧。他们要选立新教主,是以万里迢迢的来到中土,追查韩夫人的下落。”张无忌道:“韩夫人既是来自波斯,必当知晓波斯三使的怪异武功,怎地不到一招,便给他们制住?”赵敏笑道:“你笨死啦。韩夫人是假装的。她要掩饰自己身分,自不能露出懂得波斯派武功。依我猜想,谢老爷子倘若听从波斯三使的言语,下手杀她。韩夫人当有脱身之计。”

[在这一节,谢逊、张无忌和赵敏三人谈论紫衫龙王的来龙去脉,倒似旁边再没有他人。张无忌此刻已经将赵敏作为自己的战友,大有心灵相通之意,赵敏的娇嗔,自然是真情的体现。在这样的“情者痛仇者快”的讨论中,小昭不插嘴,尚有理由;而周芷若竟也不声不响片言全无。这看似非常不合理。但是想想,这一节赵敏聪颖爽朗,灵气逼人,锋芒毕露,竟是将事件过程很多都猜了出来,还实在是给另外两人很大的压力,周芷若也确实无法插嘴;再者,周芷若恐怕在内心深恨赵敏在张无忌心中已经占有了一定地位,所以竟懒得发言。这从下面周芷若的仅有的几句话也可以看出来。]
张无忌一摸她额头,却仍十分烫手,显是寒热交攻,病势极重,说道:“义父,孩儿也想回灵蛇岛去。殷姑娘伤势不轻,非觅药救治不可。咱们尽力而为,便救不得韩夫人,也当救了殷姑娘。”谢逊道:“不错。这位殷姑娘对你如此情意深重,焉能不救?周姑娘、赵姑娘,你两位意下如何?  
  赵敏道:“殷姑娘的伤是要紧的,我的伤是不要紧的。不回灵蛇岛去那怎么成?”周芷若淡淡的道:“老爷子说回去,人家便回去。”

[此处便是一个例证。赵敏的话,是从自己的心意出发,看她的话,当真是一字一个板钉的干脆,“那怎么成?”四个字,倒是十分的急切。而周芷若的淡淡,自然是差了一截了。周芷若的淡淡,似乎看开一切的样子,一句“老爷子”倒像是在讨谢逊的欢心,又像在讥刺赵敏唯谢逊是从,有讨好张无忌之意。而她自己呢?她为蛛儿的性命着急吗?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事实上,她用淡淡的话把自己包裹住,而里面也是伤心和脆弱,还有因爱转恨的冷淡,被逼到绝境后的精明的自我保护。]

[在这条船上,风雨同舟共济的时候,张无忌也暴露出了他作为男子本质中比较恶劣的一面。梦想中的同娶四女,被醒来后蛛儿的痛苦呓语所击碎,这使我想起了贾宝玉,有谁记得红楼梦的第三十回,“宝钗借扇机带双敲 椿龄画蔷痴及局外”,在那一回中,绛洞花主第一次知道自己并不是所有女子的梦中情人,从那时起,他终于知道了爱情是有缘份有一一对应关系的。而张无忌也正是凭了蛛儿那一番梦呓,才从梦中醒来,发现了自己的爱情不可能遍及众女,而终究要找一个落脚之处,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充分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赵敏问道:“周姑娘,你峨嵋派有人会这门武功么?”周芷若道:“峨嵋派若有人具此神功。先师也不会丧身于万安寺中了。”灭绝师太所以逝世,根源出于赵敏,周芷若对她痛恨已极,日日夜夜风雨同舟,却从来跟她不交一语。此刻赵敏正面相询,便顶撞了她一句。她性格温文,这般说话,已是生平对人最不客气的言语了。赵敏却不生气,只笑了一笑。

[周芷若的温文!我竟是要赞叹了。这种顶撞,和后文的心机竟然似出于两人。这个弱女子的变化能力也真让人惊奇。我想,大概她一直在痛恨赵敏的时候学习赵敏吧,要不光凭她遭人掳走的那些前前后后,她怎么可以学到这么多的诡计?然而画虎不成反类犬,她只学了赵敏的诡计,却没有看透赵敏的心灵,所以不免阴毒了。]

[在论坛上,有人说周芷若是传统教育方法的失败,我看有点道理,呵呵。]


[赵敏的确是不生气的,她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计较。她心中想的,是关键性的东西,而不是这些细节。这是她的大气。她在用自己掌握到的细节重塑事件的过程和可能的结果,然而真正的结果倒是让她如何也想象不到。]

赵敏忽道:“张公子,有两件事我想了很久,始终不能明白,要请你指教。”张无忌听她忽然客气起来,奇道:“甚么事?”赵敏道:“那日在绿柳庄外,我遣人攻打令外祖、杨左使各位,是这位小昭姑娘调派人马抵挡。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明教教主手下一个小小丫鬟,居然也有这等能耐,真是奇了……”谢逊插口问道:“甚么明教教主?”赵敏笑道:“老爷子,这时候跟你说了罢,你那位义儿公子,乃是堂堂明教教主,你反倒是他的属下。”

赵敏道:“我想请问小昭姑娘,那些奇门八卦、阴阳五行之术,是谁教的?你小小年纪,怎地会了这一身出奇的本事?”小昭道:“这是我家传武功,不值郡主娘娘一笑。”赵敏又问:“令尊是谁?女儿如此了得,父母必是名闻天下的高手。”小昭道:“家父埋名隐姓,何劳郡主动问?难道你想削我几根指头,逼问我的武功么?”她小小年纪,口头上对赵敏竟丝毫不让,提到削指之事,更显然意欲挑起周芷若敌忾同仇之心。赵敏笑了笑,转头向张无忌道:“张公子,那晚咱们在大都小酒店中第二次叙会,苦头陀范遥前来向我作别,他见到小昭姑娘之时,说了两句甚么话?”张无忌早将这件事忘了,听她提起,想了一会,才道:“苦大师好像是说,小昭的相貌很像一个他相识之人。”赵敏道:“不错。你猜苦大师说小昭姑娘像谁?”张无忌道:“我怎猜得到?”  

[赵敏此刻已经参透了小昭和紫衫龙王金花婆婆的关系,张无忌倒是尚不知晓。谢逊提的三个条件里的放掉紫衫龙王的事情,和上面的三人讨论时说到紫衫龙王扮成金花婆婆的相似难辨,似乎有所不一致,这点确实是金大侠的失误了。谢逊何等人也,做事情应该是滴水不漏,怎么听到了对金花婆婆的扮相的感叹,还这么莽撞呢?何况当小昭难过之际,委罪赵敏的时候,谢老爷子竟不出面阻止,也不够和他一贯的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作风相符啊。]

[另一艘船上,波斯总教的诸人已经认出了紫衫龙王,并且想处罚她。]

赵敏忽问:“小昭姑娘,他们说些甚么?”小昭流泪道:“你很聪明,你甚么都知道,却干么事先不阻止谢老爷子别说?”赵敏奇道:“阻止他别说甚么?”  
  小昭道:“他们本来不知金花婆婆是谁,后来知道她是紫衫龙王了,但决计想不到紫衫龙王便是圣女黛绮丝。婆婆一番苦心,只盼能将他们骗倒。谢老爷子所提的第二个条款,却要他们释放圣女黛绮丝,虽是好心,可就瞒不过智慧宝树王了。谢老爷子目不见物,自不知金花婆婆装得多像,任谁也能瞒过。赵姑娘,你却瞧得清清楚楚,难道便想不到么?”其实赵敏听了谢逊在海上所说的故事,心中先入为主,认定金花婆婆便是波斯明教的圣女黛绮丝,一时可没想到在波斯诸人眼中,她的真面目却并未揭破。她待要反唇相稽,但听小昭语音十分悲苦,隐隐已料到她和金花婆婆之间必有极不寻常的关连,不忍再出重言,只道:“小昭妹子,我确是没想到。若是有意加害金花婆婆,教我不得好死。”谢逊更是歉仄,当下一句话也不说,心中打定了主意,宁可自己性命不在,也得相救黛绮丝出险。  

[此处,谢逊分明是始作俑者,小昭却将罪名委与赵敏,借机埋怨赵敏“不做提醒”!可是赵敏如何能够料到金花婆婆此刻在波斯人手中并未显露真实身份?谢逊救人心切,无意中将实情托出,小昭明知,为何不怪谢逊反怪赵敏?其实只有一个解释,小昭看张赵二人在众女和谢逊二人面前言笑不禁,实在心下还是有所难过的,正逢母亲遭难,故拿赵敏出气。后文赵敏说小昭阴险,实是小昭开始也没有拿赵敏作好人,二人互相所思若此,也怨不得赵敏。在网上看很多人都埋怨赵敏错看了小昭,二人开始时就是敌对的双方,无论于公于私皆是如此,让她们能够在这大海中小舟里尽弃前嫌,我想怕也不能吧。]


小昭的话:你很聪明!小昭对赵敏其实也是颇有忌惮的。“赵敏奇道”,赵敏却并没有想到那一步,而最后她向小昭道歉,实在也是包容心肠。以赵敏的好胜和直爽,一般情况下并不会这样忍气吞声的。]

忽听得小昭叫道:“公子,留神!他们已传下号令:风云三使要来向你进攻,勤修王、镇恶王、功德王三王来抢平等王。”谢逊当即将平等王身子横举在胸口,把屠龙刀抛给张无忌,说道:“你用刀猛砍便是。”赵敏也将倚天剑交给了周芷若,此刻同舟共济,并肩迎敌要紧。

[赵敏的豪爽!周芷若可曾将武器递与他人?何况是自己的情敌?即使现在是危险时刻,她完全可以将宝剑递给谢逊,而让谢逊将屠龙刀给张无忌的。倚天剑可为周芷若增加安全系数,而赵敏和蛛儿则陷入无物保护的境地,生死全看周芷若和谢逊的抵挡。]
  
  张无忌接过屠龙刀,心不在焉的往腰间一插,口中仍在念诵:“三虚七实,无中生有……”赵敏急道:“小呆子,这当儿可不是参详武功的时候,快预备迎敌要紧。”
赵敏道:“小昭妹子,你还是先解打过平等王的那根圣火令。”这一言提醒了小昭,忙核对圣火令上的文字,见是次长的那一根,当即译解其意,这一次张无忌却懂了十之七八。待得一根解完,再解最长那一根时,张无忌只听得几句,喜道:“小昭,这六枚圣火令上的文字,越长的越浅。这一根上说的都是入门功夫。”

[此刻最头脑清楚的还是赵敏。这次舟中应敌,赵敏出力不少,赵敏骂张无忌小呆子,这种笑骂,非情人不可言啊。周芷若怕是一直在思考倚天剑和屠龙刀的事情吧,一直是默不作声,除了动作外,竟是没有什么点子。看她后来那份心计,此刻也不该这样愚笨,只能做心有所思来讲才说得通。]

赵敏朗声说道:“尔等快快将黛绮丝送上船来,答应金毛狮王的三个条件。”余下九名宝树王低声商议了一阵,智慧王道:“要答应尔等条款,也无不可。这位年轻公子的武功明明是吾人波斯一派,彼从何处学得。吾人有点不明不白。”  
  赵敏忍住了笑,庄容说道:“尔等本来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干不净,不三不四。这位年轻公子是本教光明使座下的第八位弟子。他的七位师兄,七位师弟不久便到,那时候彼等七上八落,尔等便不亦乐乎、呜呼哀哉了。”智慧王本极聪明,但华语艰深,赵敏的话他只懂得个六七成,情知她在大吹法螺,微一沉吟,便道:“好!将黛绮丝送过船去。”

智慧王哈哈笑道:“尔武功甚佳,吾人极是佩服。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七上八落,不亦乐乎?”张无忌等起初听他掉了两句书包,心想此人居然知道孔子之言,倒是不易,不料接下去竟是学着赵敏说过的两句话,忍不住都大笑起来。赵敏道:“尔的话说得很好,人之异于波斯人者,几希!祝尔等多福多寿,来格来飨,祸延先考,无疾而终。”智慧王懂得“多福多寿”四字的意思,料想下面的也均是祝祷之辞,笑吟吟的连声说道:“多谢,多谢!”张无忌心想赵敏说得高兴起来,不知还有多少刁钻古怪的话要说,身居虎狼之群,夜长梦多,还是及早脱离险境为是,当下拔起铁锚,转过船舵,扯起风帆,将船缓缓驶了出去。四周船上的波斯人见他起锚扯帆,一个人做了十余名水手之事,神力惊人,尽皆喝采。  

[赵敏的刁钻古怪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这也是我喜欢赵敏之处,她直率,真诚,淘气,可爱,实在是像周芷若那样的假淑女不能比的。]

赵敏呸了一声,道:“自己性命不保了,还甚么鞑子不鞑子的。你说蒙古人好呢,还是波斯人好?”周芷若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道:“小昭对张公子情意深重,决不致背叛他。”赵敏道:“你不见紫衫龙王一再逼迫她么?小昭先是不肯,最后被逼得紧了,终于肯了,还假惺惺地大哭一场呢。”这时桅杆离海面已不过丈余,海中浪涛泼了上来,溅得各人头脸皆湿。赵敏忽然笑道:“张公子,咱们和你死在一起倒也干净。小昭阴险狡狯,反倒不能跟咱们一起死。”这几句话虽以玩笑口吻出之,但含意情致缠绵。  

[此处还和谢逊顶撞,可见赵敏的眼中没有权威没有那么多的纲常伦理。谢逊与赵敏久行江湖,防人之心重,加上对小昭和张无忌的关系不够了解,才有这样的判断。]

[不能同生,甘愿同死。赵敏的感情之炽烈,可见一斑。而“咱们和你”却是把周芷若也包括进来的。可见赵敏并没有以周芷若为敌人。她心中所料,紫衫龙王应牺牲小船上诸人来保全自己和小昭,实在是没有料到圣女之位可以相传,加上对张无忌和小昭的前因后果并不是很清楚,一直认为小昭不过是一个特殊的婢女身份,所以才以为小昭会背叛张无忌。而周芷若与张无忌结识更久,知道小昭对张无忌情义深重绝不至于背叛,此时说出来也无损于自己利益,所以才为小昭说话。这次却是周芷若猜准了。周芷若对机谋不擅,却对人的感情把握甚准。但是赵敏的感觉范围更宽广,能够从战略上看待事物,所以最终赢得了感情。]

 张无忌听得甚是感动,心道:“我不能同时娶她们为妻,但得和她们同时毕命,也不枉了。”看看赵敏,看看周芷若,又看看怀中的殷离。只见殷离仍然昏迷不醒,赵周二女均是双颊酡红,脸上溅着点点水珠,犹似晓露中的鲜花,赵女灿若玫瑰,周女秀似芝兰,霎时之间,心中反感平安喜乐。

[这是张无忌的俗人本性的暴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张无忌也不过是这样一个俗人。被美丽而充满灵气的诸女追,在他的角度来看,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他虽然为她们想过,倒是并没有作出什么实际的行动来改变诸女的处境。“平安喜乐',书中用了两次,第一次是在小昭为张无忌修补衣服的时候,张无忌安稳睡去。这表明张无忌倾向那种平静生活,互相关爱,男耕女织的传统生活。而这次,张无忌犹如红楼中贾宝玉挨打时的心态,宝玉看自己挨了打,那么多姐姐妹妹都来看自己,宝钗也送来药物,竟然觉得,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张无忌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容易被感动,在这里,这样的生死关头,赵敏的话对张无忌也具有和宝钗对宝玉同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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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直不明白赵敏为何能够始终相信张无忌对自己的感情,想那必须建立在强劲人格的基础上。如果赵敏此刻不能深刻的理解张无忌的心,那么这种无所希望中的付出,需要的人格则更为坚韧。赵敏是自信的自强的,她的聪明和灵气告诉她张无忌是喜欢她的。相比之下,周芷若和小昭,以至爱上不是张无忌的张无忌的蛛儿都做不到。在灵蛇岛上,赵敏开始为张无忌付出,第一次出手就险些丧命,而她同时还要承担同舟他人的苛责,只因为她更有可能赢得无忌的爱。

或许有人会说,其实爱上张无忌的四个女子中,赵敏已经是最幸福的一个了。其他三个多么命苦,周芷若少年丧父母,在冷酷而缺乏对世事人生的同情和宽容的灭绝师太门下长大;小昭被母亲寄养在乡间,自小忍受分离不说,还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亲,然后学成本事进入光明顶卧底,忍辱负重;殷离因自己母亲不受殷野王所宠,痛苦不堪,忿而杀死父亲的妾,结果导致家庭悲剧,母亲自杀,父亲追杀自己,最后被金花婆婆收养,孤苦渡日。这样看起来,赵敏的锦衣玉食就成了大罪,而赵敏诡计百出,夺人之爱,乃至背叛父兄,都可以构成她的罪名,成为她不受读者欢迎的理由。

在看接下来的片断的时候,我的心是沉重的。赵敏的生存之艰是随着张无忌对她的态度之波动和张无忌自己的际遇而触发的,张无忌却从来没有为她想过。张无忌自己的难处呢?赵敏不是不知,却可以放下一切,为他考虑。我不懂赵敏了,我不能明白她怎么就可以放下,不是因为我的欲望太多,而是因为她在当时的那种单向的爱情中太投入了,一个人如何在别人不理解自己不关怀自己的情况下坚持下去呢?我想我是脆弱的,我没有她的那种坚韧,我想,我要向她学习了。

想起那几句话:“中专生,小龙女;大专生,黄蓉;本科生,赵敏;硕士研究生,李莫愁;博士研究生,灭绝师太;博士后,东方不败。”我自己开玩笑,已经是李莫愁的阶段了。赵敏已经被我抛在身后。赵敏和李莫愁有什么区别呢?大概是二人对待爱情的观念有所不同,赵敏还可以为爱情去牺牲,而李莫愁则只能在自己的自尊里面挣扎了。到了灭绝师太,就只有自己的所谓武林大业可言。我真的是这样的吗?我无语,或许上天还没有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遇吧。

在这一回中,赵敏的聪明和淘气都有很好的表现,张无忌的滥情却也表现充分。我总是觉得,这一回是全书中写的最复杂最精彩也最破绽百出的一回, 所有的感情戏都到了一个高潮,幕后的冲突全在前台展现,然而这戏的背景却似一件百衲衣,却是破绽百出。


张无忌身子虽不能动,眼中却瞧得清清楚楚,这人正是赵敏,大喜之下,紧接着便是大骇,原来她所使这一招乃是昆仑派的杀招,叫做“玉碎昆冈”,竟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拚命打法。张无忌虽不知此招的名称,却知她如此使剑出招,以倚天剑的锋利,流云使固当伤在她的剑下,她自己也难逃敌人毒手。流云使眼见剑势凌厉之极,别说三使联手,即是自保也已有所不能,危急中举起圣火令甩力一挡,跟着不顾死活的着地滚了开去。只听得当的一声响,圣火令已将倚天剑架开,但左颊上凉飕飕地,一时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待得站起身来,伸手一摸,只觉着手处又湿又粘,疼痛异常,左颊上一片虬髯已被倚天剑连皮带肉的削去,若非圣火令乃是奇物,挡得了倚天剑的一击,半边脑袋已然不在了。  
赵敏为救张无忌性命,适才这三招使得犹如兔起鹘落,绝无余暇多想一想,这时惊魂稍定,越想越是害怕,“嘤”的一声,投入了张无忌怀中。张无忌一手揽着她,心中说不出的感激,但知波斯三使一寻到圣火令,立时转身又回,忙道:“咱们快走!”

[三招中自有赵敏的真情。张无忌焉能不知?他是被感动了,此刻危急,他也只有赶紧离开,不及对赵敏致谢。赵敏这个奇女子慌乱危急中竟然突然投怀送抱,虽然让人大掉眼镜,却十分符合当时的情势。此刻的赵敏是最无助的人,最没有安全的人。一个郡主,本可以幽坐深闺,却要号令天下豪杰之士;本还可以不必出生入死,却放弃一切跟着一个敌人来到这荒岛之上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未知的爱情;本来还可以全身而退,却为了救自己的爱人三招欲与敌共存亡。想起来唐太宗对褚遂良的比喻:穷鸟投怀,不得不怜之。这种心境只有一语可言之。如果我是赵敏的话,我也许会说,他不怜惜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要看到他的安全脱险,我死了也甘心了。而后面赵敏对金毛狮王正是道出了她的这种心境。]


张无忌伸手抱起殷离,忽听得赵敏一声痛哼,弯下了腰,双手按住小腹,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只见她手上满是鲜血,手指缝中尚不住有血渗出,原来适才这一招“天地同寿”,毕竟还是刺伤了小腹。张无忌大惊失色,忙问:“伤得重么?”只听得妙风使在尖针阵中欢呼:“找到了,找到了!”赵敏道:“别管我!快走,快走!”  

[张无忌此刻只是大惊失色尚未到心疼的地步,可见他还未喜欢上赵敏。赵敏只是一声痛哼,可见她的自尊尚未允许她喊叫出疼来。两人这么重视表面的东西,这说明了两人的心念还仅仅限于一种特殊的关系,尚未构成同生共存的感情。而此刻赵敏的爱却已经在让她大大付出了。]

  张无忌伸臂将她抱起,疾往山下奔去。赵敏道:“到船上!开船逃走。”张无忌应道:“是!”一手抱着殷离,一手抱着赵敏,急驰下山。谢逊跟在身后,暗自惊异:“这少年恁地了得,手中抱着二人,仍是奔行如此迅速。”张无忌心乱如麻,手中这两个少女只要有一个伤重不救,都是毕生大恨,幸好觉到二人身子温暖,并无逐渐冷去之象。  
那艄公须得赵敏亲口号令,上前请示。赵敏失血过多,只低声道:“听……听张公子号令……便是……”那艄公转舵开船,待得波斯三使追到岸边,海船离岸早已数十丈了。张无忌将赵敏和殷离并排在船舱之中,小昭在旁相助,解开二人衣衫,露出伤口。张无忌检视二人伤势,见赵敏小腹上剑伤深约半寸,流血虽多,性命决可无碍。殷离那三朵金花却都中在要害,金花婆婆下手极重,是否能救,实在难说,当下给二人敷药包扎。殷离早已昏迷不醒,人事不知。赵敏泪水盈盈,张无忌问她觉得如何,她只是咬牙不答。  

[赵敏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不想堕了志气,这点也许会被很多男生不理解吧。我觉得很多男生还是希望被小女生在痛苦的时候全身心的依赖,而这对于赵敏来说,却似乎做不到,赵敏总是自己扛着一切,我理解她的心,因为那也是我曾经走过的路。]

周芷若道:“张教主,你……你怎么会到这里?”张无忌还未回答、船身突然间激烈一震。她足下一软,直扑在张无忌怀里。张无忌忙伸手扶住,窗外火光照耀,只见她苍白的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再点缀着一点点水珠,清雅秀丽,有若晓露水仙。张无忌定了定神,说道:“咱们到下面船舱去。”

[好个周芷若,这一跤却也是投怀送抱了。看张无忌对赵敏是揽着,对周却是扶着——这个距离的差别是由于赵敏的伤造成的,却也和心态有关吧。和周比起来,倒是赵敏和蛛儿此时在张无忌的心中更亲切一些。而周对张的影响是什么时候变的更大了呢?我想还是赵敏被诬陷而周时刻陪着张无忌的时候。三女皆去,张无忌无可选择,呵呵,倒是让她捡了便宜。]

谢逊终于会到张无忌,心情极是畅快,眼前处境虽险,却毫不在意,骂天叱海,在大雨中高声谈笑。小昭天真烂漫,也是言笑晏晏。只有周芷若始终默不作声,偶尔和张无忌目光相接,立即便转头避开。谢逊说道:“无忌,当年我和你父母一同乘海船出洋,中途遇到风暴,那可比今日厉害得多了。我们后来上了冰山,以海豹为食。只不过当日吹的是南风,把我们送到了极北的冰天雪地之中,今日吹的却是北风。难道老天爷瞧着谢逊不顺眼,要再将我充军到南极仙翁府上,去再住他二十年么?哈哈,哈哈!”他大笑一阵,又道:“当年你父母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你却带了四个女孩子,那是怎么一回事啊?哈哈,哈哈!”周芷若满脸通红,低下了头。小昭却神色自若,说道:“谢老爷子,我是服侍公子爷的小丫头,不算在内。”赵敏受伤虽然不轻,却一直醒着,突然说道:“谢老爷子,你再胡说八道,等我伤势好了,瞧我不老大耳括子打你。”  

[周芷若还在做淑女状,小昭却是机变灵巧,赵敏的烈性入火,还没大没小的吓唬谢逊,好调皮的骄纵的小郡主啊。此刻周芷若在想什么呢?眼见同舟四女,蛛儿的来龙去脉不知道,小昭和赵敏自己却是非常清楚。倚天屠龙皆在视线内,还有自己的情郎——蓦然间师傅的嘱托涌现心头否?她果然是因为羞怯不理张无忌吗?我想未必。]
谢逊伸了伸舌头,笑道:“你这女孩子倒厉害。”他突然收起笑容,沉吟道:“嗯,昨晚你拚命三招,第一招是昆仑派的‘玉碎昆冈’,第二招是崆峒派的‘人鬼同途’,第三招是甚么啊,老头子孤陋寡闻,可听不出来了。”  
  赵敏暗暗心惊:“怪不得金毛狮王当年名震天下,闹得江湖上天翻地覆。他双目不能视物,却能猜到我所使的两记绝招,当真是名不虚传。”便道:“这第三招是武当派的‘天地同寿’,似乎是新创招数,难怪老爷子不知。”语气甚是恭敬。谢逊叹道:“你出全力相救无忌,当然很好,可是又何必拚命,又何必拚命?”赵敏道:“他……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心中迟疑下面这句话是否该说,终于忍不住哽咽道:“他……谁叫他这般情致缠绵的……抱着……抱着殷姑娘。我是不想活了!”说完这句话,已是泪下如雨。  

[赵敏的苦,此刻才初露端倪。张无忌这时才开始明白她的心。她的感情之烈之真,自己怕也是大出意外吧?赵敏对谢逊的武学识见是非常敬佩的,加上他对张无忌的重要作用,想到上面那句泼辣的笑语,当有所收敛才是,故改口为敬重。]

张无忌听了赵敏这句话,不由得心神激荡:“赵姑娘本是我的大敌,这次我随她远赴海外,主旨乃在迎接义父,哪想到她对我竟是一往情深如此。”情不自禁,伸过手去握住了她手,嘴唇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下次无论如何不可以再这样了。”赵敏话一出口,便好生后悔,心想女孩儿家口没遮拦,这种言语如何可以自己说将出来,岂不是教他轻贱于我?忽听他如此深情款款的叮嘱,不禁又惊又喜,又羞又爱,心下说不出的甜蜜,自觉昨晚三次出生入死,今日海上飘泊受苦,一切都不枉了。

[张无忌确是知恩图报,对赵敏即刻关心起来。但是这些究竟是否称得上是深情款款倒是尚待商榷。至少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正常的纯粹的爱情。赵敏也当真是一个单纯而容易满足的小女生。诚如上面轻描淡写所言,张无忌的爱情观是不成熟的。他对诸女的感情很大程度上出于享受和报恩,却少有心灵相通的那种纯挚。幸好他遇上了赵敏。我想是赵敏教会了张无忌什么是真正的爱情的。是赵敏的深情,全心全意为张无忌考虑,放弃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投入张无忌的事业,告诉了张无忌,真正的爱究竟可以让一个人认真到什么程度,对自己的爱人的最真诚的奉献到底可以是什么样子。]

张无忌道:“这件事当真为难得紧,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阳教主当年曾答允过那姓韩的,比武的方法由他子女选择,这韩千叶前辈选定水战,按理说阳教主无法推托。”赵敏反握他手掌,捏了一捏,轻轻笑道:“是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明教教主何等身分,岂能食言而肥,失信于天下?答允了人家的事,总当做到。”  
  她这话说的是张无忌。再提一下二人之间的誓约,谢逊却哪里知道,

[赵敏的开心,应该都被周芷若和小昭看在眼里吧。蛛儿昏倒了没有听见,否则是否也会有醋意呢?这里没有提小昭和周芷若的想法和反应,但是我想,她们二位的心情不会太好的。爱情的排他性,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置身度外的。上次有人问,赵敏能够夸周芷若的魅力是否就说明了她不妒嫉?我想说那是不可能的。然而,赵敏的妒嫉也是光明正大的。]

 赵敏沉吟道:“可是紫衫龙王姿容绝世,怎能变得如此丑陋?那又不是脸上有甚么毁损。”谢逊道:“猜想她必是用甚么巧妙法儿改易了面容。韩夫人一生行事怪僻,其实内心有说不出的苦处。她毕生在逃避波斯总教来人的追寻,哪知到头来还是无法逃过。”

赵敏插嘴道:“啊,我知道啦。韩夫人破门出教,为的是要继续偷入秘道,她既不是中土明教中人,再入秘道便不受拘束了。”谢逊道:“赵姑娘聪明得紧。但光明顶是本教根本重地,岂容外人任意来去?当时我也猜到了她的用意,韩夫人下山之后,我亲自守住秘道口,韩夫人曾私自上山三次,每次都见到我,这才死了这条心。”  

[赵敏的推理很好,每一步都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这点是诸女所不及的。]

谢逊思索片刻,问道:“那波斯三使的服色,和中土明教可有甚么不同么?”张无忌道:“他们都身穿白袍,袍角上也绣有红色火焰……嗯,白袍上滚着黑边,这是唯一的小小不同。”谢逊一拍船舷,说道:“是了。总教教主逝世。西域之人以黑色为丧服,白袍上镶以黑边,那是服丧。他们要选立新教主,是以万里迢迢的来到中土,追查韩夫人的下落。”张无忌道:“韩夫人既是来自波斯,必当知晓波斯三使的怪异武功,怎地不到一招,便给他们制住?”赵敏笑道:“你笨死啦。韩夫人是假装的。她要掩饰自己身分,自不能露出懂得波斯派武功。依我猜想,谢老爷子倘若听从波斯三使的言语,下手杀她。韩夫人当有脱身之计。”

[在这一节,谢逊、张无忌和赵敏三人谈论紫衫龙王的来龙去脉,倒似旁边再没有他人。张无忌此刻已经将赵敏作为自己的战友,大有心灵相通之意,赵敏的娇嗔,自然是真情的体现。在这样的“情者痛仇者快”的讨论中,小昭不插嘴,尚有理由;而周芷若竟也不声不响片言全无。这看似非常不合理。但是想想,这一节赵敏聪颖爽朗,灵气逼人,锋芒毕露,竟是将事件过程很多都猜了出来,还实在是给另外两人很大的压力,周芷若也确实无法插嘴;再者,周芷若恐怕在内心深恨赵敏在张无忌心中已经占有了一定地位,所以竟懒得发言。这从下面周芷若的仅有的几句话也可以看出来。]

张无忌一摸她额头,却仍十分烫手,显是寒热交攻,病势极重,说道:“义父,孩儿也想回灵蛇岛去。殷姑娘伤势不轻,非觅药救治不可。咱们尽力而为,便救不得韩夫人,也当救了殷姑娘。”谢逊道:“不错。这位殷姑娘对你如此情意深重,焉能不救?周姑娘、赵姑娘,你两位意下如何?  
  赵敏道:“殷姑娘的伤是要紧的,我的伤是不要紧的。不回灵蛇岛去那怎么成?”周芷若淡淡的道:“老爷子说回去,人家便回去。”

[此处便是一个例证。赵敏的话,是从自己的心意出发,看她的话,当真是一字一个板钉的干脆,“那怎么成?”四个字,倒是十分的急切。而周芷若的淡淡,自然是差了一截了。周芷若的淡淡,似乎看开一切的样子,一句“老爷子”倒像是在讨谢逊的欢心,又像在讥刺赵敏唯谢逊是从,有讨好张无忌之意。而她自己呢?她为蛛儿的性命着急吗?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事实上,她用淡淡的话把自己包裹住,而里面也是伤心和脆弱,还有因爱转恨的冷淡,被逼到绝境后的精明的自我保护。]

[在这条船上,风雨同舟共济的时候,张无忌也暴露出了他作为男子本质中比较恶劣的一面。梦想中的同娶四女,被醒来后蛛儿的痛苦呓语所击碎,这使我想起了贾宝玉,有谁记得红楼梦的第三十回,“宝钗借扇机带双敲 椿龄画蔷痴及局外”,在那一回中,绛洞花主第一次知道自己并不是所有女子的梦中情人,从那时起,他终于知道了爱情是有缘份有一一对应关系的。而张无忌也正是凭了蛛儿那一番梦呓,才从梦中醒来,发现了自己的爱情不可能遍及众女,而终究要找一个落脚之处,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充分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赵敏问道:“周姑娘,你峨嵋派有人会这门武功么?”周芷若道:“峨嵋派若有人具此神功。先师也不会丧身于万安寺中了。”灭绝师太所以逝世,根源出于赵敏,周芷若对她痛恨已极,日日夜夜风雨同舟,却从来跟她不交一语。此刻赵敏正面相询,便顶撞了她一句。她性格温文,这般说话,已是生平对人最不客气的言语了。赵敏却不生气,只笑了一笑。

[周芷若的温文!我竟是要赞叹了。这种顶撞,和后文的心机竟然似出于两人。这个弱女子的变化能力也真让人惊奇。我想,大概她一直在痛恨赵敏的时候学习赵敏吧,要不光凭她遭人掳走的那些前前后后,她怎么可以学到这么多的诡计?然而画虎不成反类犬,她只学了赵敏的诡计,却没有看透赵敏的心灵,所以不免阴毒了。]

[在论坛上,有人说周芷若是传统教育方法的失败,我看有点道理,呵呵。]


[赵敏的确是不生气的,她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计较。她心中想的,是关键性的东西,而不是这些细节。这是她的大气。她在用自己掌握到的细节重塑事件的过程和可能的结果,然而真正的结果倒是让她如何也想象不到。]

赵敏忽道:“张公子,有两件事我想了很久,始终不能明白,要请你指教。”张无忌听她忽然客气起来,奇道:“甚么事?”赵敏道:“那日在绿柳庄外,我遣人攻打令外祖、杨左使各位,是这位小昭姑娘调派人马抵挡。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明教教主手下一个小小丫鬟,居然也有这等能耐,真是奇了……”谢逊插口问道:“甚么明教教主?”赵敏笑道:“老爷子,这时候跟你说了罢,你那位义儿公子,乃是堂堂明教教主,你反倒是他的属下。”

赵敏道:“我想请问小昭姑娘,那些奇门八卦、阴阳五行之术,是谁教的?你小小年纪,怎地会了这一身出奇的本事?”小昭道:“这是我家传武功,不值郡主娘娘一笑。”赵敏又问:“令尊是谁?女儿如此了得,父母必是名闻天下的高手。”小昭道:“家父埋名隐姓,何劳郡主动问?难道你想削我几根指头,逼问我的武功么?”她小小年纪,口头上对赵敏竟丝毫不让,提到削指之事,更显然意欲挑起周芷若敌忾同仇之心。赵敏笑了笑,转头向张无忌道:“张公子,那晚咱们在大都小酒店中第二次叙会,苦头陀范遥前来向我作别,他见到小昭姑娘之时,说了两句甚么话?”张无忌早将这件事忘了,听她提起,想了一会,才道:“苦大师好像是说,小昭的相貌很像一个他相识之人。”赵敏道:“不错。你猜苦大师说小昭姑娘像谁?”张无忌道:“我怎猜得到?”  

[赵敏此刻已经参透了小昭和紫衫龙王金花婆婆的关系,张无忌倒是尚不知晓。谢逊提的三个条件里的放掉紫衫龙王的事情,和上面的三人讨论时说到紫衫龙王扮成金花婆婆的相似难辨,似乎有所不一致,这点确实是金大侠的失误了。谢逊何等人也,做事情应该是滴水不漏,怎么听到了对金花婆婆的扮相的感叹,还这么莽撞呢?何况当小昭难过之际,委罪赵敏的时候,谢老爷子竟不出面阻止,也不够和他一贯的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作风相符啊。]

[另一艘船上,波斯总教的诸人已经认出了紫衫龙王,并且想处罚她。]

赵敏忽问:“小昭姑娘,他们说些甚么?”小昭流泪道:“你很聪明,你甚么都知道,却干么事先不阻止谢老爷子别说?”赵敏奇道:“阻止他别说甚么?”  
  小昭道:“他们本来不知金花婆婆是谁,后来知道她是紫衫龙王了,但决计想不到紫衫龙王便是圣女黛绮丝。婆婆一番苦心,只盼能将他们骗倒。谢老爷子所提的第二个条款,却要他们释放圣女黛绮丝,虽是好心,可就瞒不过智慧宝树王了。谢老爷子目不见物,自不知金花婆婆装得多像,任谁也能瞒过。赵姑娘,你却瞧得清清楚楚,难道便想不到么?”其实赵敏听了谢逊在海上所说的故事,心中先入为主,认定金花婆婆便是波斯明教的圣女黛绮丝,一时可没想到在波斯诸人眼中,她的真面目却并未揭破。她待要反唇相稽,但听小昭语音十分悲苦,隐隐已料到她和金花婆婆之间必有极不寻常的关连,不忍再出重言,只道:“小昭妹子,我确是没想到。若是有意加害金花婆婆,教我不得好死。”谢逊更是歉仄,当下一句话也不说,心中打定了主意,宁可自己性命不在,也得相救黛绮丝出险。  

[此处,谢逊分明是始作俑者,小昭却将罪名委与赵敏,借机埋怨赵敏“不做提醒”!可是赵敏如何能够料到金花婆婆此刻在波斯人手中并未显露真实身份?谢逊救人心切,无意中将实情托出,小昭明知,为何不怪谢逊反怪赵敏?其实只有一个解释,小昭看张赵二人在众女和谢逊二人面前言笑不禁,实在心下还是有所难过的,正逢母亲遭难,故拿赵敏出气。后文赵敏说小昭阴险,实是小昭开始也没有拿赵敏作好人,二人互相所思若此,也怨不得赵敏。在网上看很多人都埋怨赵敏错看了小昭,二人开始时就是敌对的双方,无论于公于私皆是如此,让她们能够在这大海中小舟里尽弃前嫌,我想怕也不能吧。]


小昭的话:你很聪明!小昭对赵敏其实也是颇有忌惮的。“赵敏奇道”,赵敏却并没有想到那一步,而最后她向小昭道歉,实在也是包容心肠。以赵敏的好胜和直爽,一般情况下并不会这样忍气吞声的。]

忽听得小昭叫道:“公子,留神!他们已传下号令:风云三使要来向你进攻,勤修王、镇恶王、功德王三王来抢平等王。”谢逊当即将平等王身子横举在胸口,把屠龙刀抛给张无忌,说道:“你用刀猛砍便是。”赵敏也将倚天剑交给了周芷若,此刻同舟共济,并肩迎敌要紧。

[赵敏的豪爽!周芷若可曾将武器递与他人?何况是自己的情敌?即使现在是危险时刻,她完全可以将宝剑递给谢逊,而让谢逊将屠龙刀给张无忌的。倚天剑可为周芷若增加安全系数,而赵敏和蛛儿则陷入无物保护的境地,生死全看周芷若和谢逊的抵挡。]
  
  张无忌接过屠龙刀,心不在焉的往腰间一插,口中仍在念诵:“三虚七实,无中生有……”赵敏急道:“小呆子,这当儿可不是参详武功的时候,快预备迎敌要紧。”
赵敏道:“小昭妹子,你还是先解打过平等王的那根圣火令。”这一言提醒了小昭,忙核对圣火令上的文字,见是次长的那一根,当即译解其意,这一次张无忌却懂了十之七八。待得一根解完,再解最长那一根时,张无忌只听得几句,喜道:“小昭,这六枚圣火令上的文字,越长的越浅。这一根上说的都是入门功夫。”

[此刻最头脑清楚的还是赵敏。这次舟中应敌,赵敏出力不少,赵敏骂张无忌小呆子,这种笑骂,非情人不可言啊。周芷若怕是一直在思考倚天剑和屠龙刀的事情吧,一直是默不作声,除了动作外,竟是没有什么点子。看她后来那份心计,此刻也不该这样愚笨,只能做心有所思来讲才说得通。]

赵敏朗声说道:“尔等快快将黛绮丝送上船来,答应金毛狮王的三个条件。”余下九名宝树王低声商议了一阵,智慧王道:“要答应尔等条款,也无不可。这位年轻公子的武功明明是吾人波斯一派,彼从何处学得。吾人有点不明不白。”  
  赵敏忍住了笑,庄容说道:“尔等本来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不干不净,不三不四。这位年轻公子是本教光明使座下的第八位弟子。他的七位师兄,七位师弟不久便到,那时候彼等七上八落,尔等便不亦乐乎、呜呼哀哉了。”智慧王本极聪明,但华语艰深,赵敏的话他只懂得个六七成,情知她在大吹法螺,微一沉吟,便道:“好!将黛绮丝送过船去。”

智慧王哈哈笑道:“尔武功甚佳,吾人极是佩服。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七上八落,不亦乐乎?”张无忌等起初听他掉了两句书包,心想此人居然知道孔子之言,倒是不易,不料接下去竟是学着赵敏说过的两句话,忍不住都大笑起来。赵敏道:“尔的话说得很好,人之异于波斯人者,几希!祝尔等多福多寿,来格来飨,祸延先考,无疾而终。”智慧王懂得“多福多寿”四字的意思,料想下面的也均是祝祷之辞,笑吟吟的连声说道:“多谢,多谢!”张无忌心想赵敏说得高兴起来,不知还有多少刁钻古怪的话要说,身居虎狼之群,夜长梦多,还是及早脱离险境为是,当下拔起铁锚,转过船舵,扯起风帆,将船缓缓驶了出去。四周船上的波斯人见他起锚扯帆,一个人做了十余名水手之事,神力惊人,尽皆喝采。  

[赵敏的刁钻古怪是给点阳光就灿烂!这也是我喜欢赵敏之处,她直率,真诚,淘气,可爱,实在是像周芷若那样的假淑女不能比的。]

赵敏呸了一声,道:“自己性命不保了,还甚么鞑子不鞑子的。你说蒙古人好呢,还是波斯人好?”周芷若一直默不作声,这时忽道:“小昭对张公子情意深重,决不致背叛他。”赵敏道:“你不见紫衫龙王一再逼迫她么?小昭先是不肯,最后被逼得紧了,终于肯了,还假惺惺地大哭一场呢。”这时桅杆离海面已不过丈余,海中浪涛泼了上来,溅得各人头脸皆湿。赵敏忽然笑道:“张公子,咱们和你死在一起倒也干净。小昭阴险狡狯,反倒不能跟咱们一起死。”这几句话虽以玩笑口吻出之,但含意情致缠绵。  

[此处还和谢逊顶撞,可见赵敏的眼中没有权威没有那么多的纲常伦理。谢逊与赵敏久行江湖,防人之心重,加上对小昭和张无忌的关系不够了解,才有这样的判断。]

[不能同生,甘愿同死。赵敏的感情之炽烈,可见一斑。而“咱们和你”却是把周芷若也包括进来的。可见赵敏并没有以周芷若为敌人。她心中所料,紫衫龙王应牺牲小船上诸人来保全自己和小昭,实在是没有料到圣女之位可以相传,加上对张无忌和小昭的前因后果并不是很清楚,一直认为小昭不过是一个特殊的婢女身份,所以才以为小昭会背叛张无忌。而周芷若与张无忌结识更久,知道小昭对张无忌情义深重绝不至于背叛,此时说出来也无损于自己利益,所以才为小昭说话。这次却是周芷若猜准了。周芷若对机谋不擅,却对人的感情把握甚准。但是赵敏的感觉范围更宽广,能够从战略上看待事物,所以最终赢得了感情。]

 张无忌听得甚是感动,心道:“我不能同时娶她们为妻,但得和她们同时毕命,也不枉了。”看看赵敏,看看周芷若,又看看怀中的殷离。只见殷离仍然昏迷不醒,赵周二女均是双颊酡红,脸上溅着点点水珠,犹似晓露中的鲜花,赵女灿若玫瑰,周女秀似芝兰,霎时之间,心中反感平安喜乐。

[这是张无忌的俗人本性的暴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张无忌也不过是这样一个俗人。被美丽而充满灵气的诸女追,在他的角度来看,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他虽然为她们想过,倒是并没有作出什么实际的行动来改变诸女的处境。“平安喜乐',书中用了两次,第一次是在小昭为张无忌修补衣服的时候,张无忌安稳睡去。这表明张无忌倾向那种平静生活,互相关爱,男耕女织的传统生活。而这次,张无忌犹如红楼中贾宝玉挨打时的心态,宝玉看自己挨了打,那么多姐姐妹妹都来看自己,宝钗也送来药物,竟然觉得,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张无忌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容易被感动,在这里,这样的生死关头,赵敏的话对张无忌也具有和宝钗对宝玉同样的作用。]

[未完待续]
本来“十香软筋散”非赵敏的独门解药不能消解,但此时只能以内功与剧毒试相抗,当下运起内息,将散在四肢百的毒素慢慢搬入田,强行凝聚,然后再一点一滴***出体外。运功一个多时辰后,察觉见效,心中略慰,只是此法以九阳神功为根基,无法传授谢逊和周芷若照行,惟有待自己驱毒净尽之后,再助谢周二人驱毒。这功夫说来简捷,做起来却十分繁复,他到第七日上,也只驱了体内三成毒素。好在这毒素只是令人使不出内劲,于身了却是无害。

他心头痛楚,竟哭不出声来,只想:“若不是赵敏又伤她脸颊,她的伤未必无救。若不是赵敏弃了咱们在这荒岛之上,只要数日间赶回中原,我定有法子救得她的性命。”恨恨的冲口而出:“赵敏,你这般心如蛇蝎,有朝一日落在我手中,张无忌决不饶你性命。“忽听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待得你见到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可又下不了手啦。”转过身来,只见周芷若俏立风中,脸上满是鄙夷之色。他又是伤心,又是惭愧,说道:“我对着表妹的尸身发誓,若不手诛妖女,张无忌无颜立于天地之间。”周芷若道:“那才是有志气的好男儿。”抢上几步,抚着殷离的尸身痛哭起来。谢逊听到哭声,寻声而至,得知殷离身亡,也不禁伤感。

[赵敏是已经应该踏上一只脚,万世不得翻身的了。以张无忌的仁义岂能容得下她?周芷若“有志气”的夸赞,抢上前的故作姿态,自是非常的令我辈不屑了。周芷若的如此不放心,正是因为看透了张无忌对赵敏的感情啊。]

周芷若劝道:“殷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你待她也是仁至义尽。只须你不负了今日之言,杀了赵敏为她报仇,殷家妹子在九泉之下也是含笑的了。”  

[好个“只需”!一方面安慰了张无忌,另一方面又激起张无忌对赵敏的仇恨,从而为自己除去情敌和知情者。周芷若的阴谋不可谓不阴险啊。]

周芷若知张无忌心伤殷离之死,恼恨赵敏之诈,复又怜惜小昭之去,待他加意的温柔体贴。

[周芷若的阴险毒辣啊。张无忌只是恼恨,而不是憎恨。这个细微的差别可见张对赵实在是容情。怜惜小昭之去,也正说明张无忌并没有爱上小昭,他对小昭的感情更多的是投桃报李和享受美丽女子给予自己关爱之后的一种满足。对殷离虽是真心的痛,却不致于伤心欲狂,可见他并没有爱上殷离。这其中的理由很多,然而殷离的面貌毕竟是一个因素,虽然张无忌自己非常自责,这个心结还是存在的,殷离对于张无忌,并没有像赵敏对他那样的契合感,更多的是同患难的难舍。]

谢逊道:“怎么?”周芷若向张无忌微微掠了一眼,说道:“他……他心中实在喜欢赵姑娘,我是知道的。”  
  谢逊咬牙道:“赵敏这小贱人害得咱们如此惨法,无忌岂能仍然执迷不悟?无忌,你自己倒说说看。”  
  张无忌心中一片迷惘,想起赵敏盈盈笑语、种种动人之处,只觉若能娶赵敏为妻,长自和她相伴,那才是生平至福,但一转念间,立时忆起殷离脸上横七竖八、血淋淋的剑伤来,忙道:“赵姑娘是我大仇,我要杀了她为表妹雪恨。”谢逊道:“照啊,周姑娘,那你还甚么疑忌?”周芷若低声道:“我不放心。除非……除非你要他……立下一个誓来。否则我宁可毒发身死,也不要他助我驱毒。”谢逊道:“无忌,快立誓!”  
  张无忌双膝跪地,说道:“我张无忌若是忘了表妹血仇,天地不容。”周芷若道:“我要你说得清楚些,对那位赵姑娘怎样?”谢逊道:“无忌,你就说得更清楚些。甚么‘天地不容’,太含糊了。”张无忌朗声道:“妖女赵敏为其鞑子皇室出力,苦我百姓,伤我武林义士,复又盗我义父宝刀,害我表妹殷离。张无忌有生之日,不敢忘此大仇,如有违者,天厌之,地厌之。”周芷若嫣然一笑,道:“只怕到了那时候,你又手下容情哩。”谢逊道:“我说呢,拣日不如撞日,咱们江湖豪杰,还管他甚么婆婆妈妈的繁文缛节,你小俩口不如今日便拜堂成亲罢。这十香软筋散早一日驱出好一日。”  

[这里又是一个毒誓,想起那时灭绝师太的毒誓,让人觉得周芷若实在是善于学习。在此她点出张无忌对赵敏的存爱在心,恰似当年灭绝师太看出她对张无忌的感情。周芷若惧怕什么?九阴真经到手,她所要完成的任务是利用张无忌对她的爱心,然而,在完成这个使命的时候她难道对张无忌就没有真情?]
张无忌道:“芷若,我这番苦衷,你能见谅么?”周芷若微笑道:“只因是我这个丑样的,你才推三阻四,要是换了赵姑娘啊,只怕你今晚就……”说到这里,转过了头,不好意思再说。张无忌怦然心动,寻思:“当大伙儿同在小船中飘浮之时,我曾痴心妄想,同娶四美。其实我心中真正所爱,竟是那个无恶不作、阴毒狡猾的小妖女。我枉称英雄豪杰,心中却如此不分善恶,迷恋美色。”  

[张无忌的心底始终埋藏着赵敏,刻骨铭心的原因是什么呢?张无忌自己也未必说的清楚。是因为赵敏的美丽吗?与其说是因为她的美丽不如说是因为她的魅力。张无忌和赵敏的那种心底发出的相通感才是一切难舍的根源。而他和周芷若缺少这点,并且难以培养出那种心心相印,这一方面是因为周芷若的虚荣和虚伪,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所谓的缘分吧。他一直推阻,不仅是因为他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不够喜欢周芷若,而且还因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对赵敏的感情。此时不比他初遇蛛儿的时候,这时只剩下了一个女子被挑选,按照一般人的观念,早就“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了,他却不。这个不像随和又随遇而安的张无忌的张无忌到底在想什么呢?周芷若不会不明白。她的微笑,看似轻巧,却实在是堵张无忌的心情。她的话,看似隐晦而文弱,却实际上是利剑,要割断张无忌对赵敏心底仅存的情愫。]

周芷若摇头道:“我是个最不中用的女子,懦弱无能,人又生得蠢。别说和绝顶聪明的赵姑娘天差地远,便是小昭,她这等深刻的心机,我又怎及得上万一?你的周姑娘是个老老实实的笨丫头,难道到今天你还不知道么?”  
  张无忌道:“只有你这等忠厚贤慧的姑娘,才不会骗我。”

[好个无耻的女子!这句话也许重了,却不得不说。谦虚过度等于骄傲,周芷若的谦虚下面掩饰的却是多么不能告人的目的。在这种看似退让之后还是激起张无忌对于赵敏的憎恶,然而她却始终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周芷若对于小昭也是有戒心的,却此刻方说。深刻的心机?在四女同舟一节,她给小昭说过好话,但是内心,她也是本能的排斥小昭的。所以,小昭对于另外三个女子,唯有蛛儿才较为放心,竟是将张无忌托付蛛儿之意:蛛儿才是你良配。果真否?]

[而张无忌倒是非常容易上钩。这等明显的贬斥其他几人,他也竟然称之为“忠厚老实”!而且,忠厚老实就是一个人的优点否?回忆起张无忌不悦于范遥的往事,好糊涂的教主啊。]

张无忌心中一动:“难道赵姑娘良心发现,又回到岛上来?”斜向周芷若一瞥,见她秀眉微蹙,胸口起伏,显是也担着极大的心事。

[的确一件好大的心事!倘若赵敏此时在她面前出现,她会如何反应?]

[细究起来,盗宝一节的破绽颇多。首先,从各派高手的中毒中,可以知道十香软筋散是要放在饮食中才会使人中毒的。那么,周芷若是何时从赵敏那里把十香软筋散盗走的呢?谢逊后文的图画中,画的是照顾蛛儿的时候。赵敏是何等精细人,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不随身严密携带?怎么会轻易示人?即使周芷若看到,赵敏如何会告诉她那是十香软筋散?在赵敏有知觉、自己的计划尚未开始的情况下,周芷若怎么会去轻易盗取***而不惜担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他们当晚小岛上围火堆而食,***必是那时放进去的。如果是赵敏在照顾殷离的时候将***放在一边而被周拿走或者是给周芷若保管的话,殷离那晚知觉尚清楚,自是有印象,周芷若第二天便必须杀殷离而灭口。而且,赵敏一旦知道周芷若拿走自己的***或者对它有兴趣,凭她的聪明一定会猜到自己为何在无声无息中被送上了大船。但是凭赵敏的性格而言,赵敏不可能将***拱手交出的。若是周芷若于半夜击昏赵敏,又如何将药给张无忌和谢逊服下?]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周芷若拿到***是神不知鬼不觉,而且用完后又将***放回了赵敏身上。绝不是谢逊在地窟中所画的那样,周芷若从正在照顾蛛儿的赵敏怀中盗走了***。谢逊眼睛已盲如何得知?若是赵敏在大船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已无,凭她的能力也可以参悟到***的下落,进而推测到周芷若的意图——得到倚天屠龙。]

[即使***尚在怀中,然而赵敏如果自己身中***之毒,自会疑惑毒从何处来,那一定是身边人偷了后又下的毒。张无忌不可能下毒,谢逊没有下毒的动机,蛛儿命已危在旦夕没有能力,唯一剩下的可疑人物就是周芷若。那么周芷若盗毒,将自己送上大船,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杀张无忌的可能不大,若是为情欲除去自己,就不必这样大费周折,直接杀了行了。欲自己活着,又将自己送得远离张无忌,甚至很可能断送自己从岛上离开的希望,很可能就是要栽赃陷害,那么周芷若的目标肯定是宝刀宝剑。屠龙刀本是谢逊之物,倚天剑是峨嵋派的传家宝却在自己手上,周芷若要巧取豪夺两物当然要使用阴谋诡计。聪明的赵敏不会猜不到周芷若的计划的,那么周芷若到底会不会杀死张无忌?从下文看赵敏似乎没有把握。两件东西体积庞大,周芷若很难做到滴水不漏,此时杀掉其余三人自然是最好的方法。她不敢肯定周芷若会不会伤害张无忌的,所以她在见到张无忌的时候非常高兴张无忌尚在人间,宛若大劫后重逢。从下文看,赵敏对于周芷若的计划还是有过一番猜测和推断的,否则又怎么会那么快的反应过来此事非谢逊莫知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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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这一节中,谢逊做出了让很多人大惑不解的事情。他不仅在上节中表现出对周芷若盗刀剑一事毫不知晓,而且在下一节中,支开张无忌,又神秘失踪,被丐帮掳走。这一节其实我应该出一个特别的段落的。最好是写成谢逊和周芷若的角度,这样才能把事情阐发清楚。

我的看法是,谢逊是出于对张无忌的保护才隐瞒了周盗刀剑一事。这里的保护不是物质上的保护,身体上的保护,而是心灵上的保护。谢逊自己被教导自己的师傅所背叛,妻亡子没,家破人亡。自己因为仇恨又杀了不少武林中的豪杰之士,更一时失手杀掉少林寺的空见神僧。所以他内心常常懊悔,若是在小昭已去,殷离新亡,赵敏失踪的时候,指出这一切都是素来温婉柔顺的美丽的周芷若所为,那么张无忌一定非常受打击。不仅周个人的安全无法保障,张无忌势必也无法面对如此大的打击,定然生出人心难测之念。这里的证据便是后来的朱元璋一事。张无忌发现朱的阴险,其对策竟然是,人世如此不测,我隐居江湖算了。倘若张在岛上就发现了周的奸计,他将如何与周相处?按照张的性格,他不会杀周以泄恨。然而如果整日对着杀了自己表妹的仇人,他一定心里面非常不好过的。谢逊不想让张也体味深受背叛的滋味,所以才隐瞒此事。另一个谢逊隐瞒事件的动力就是周对张的感情。周确实盗了刀剑,然而她若是嫁给张无忌的话,久而久之,刀剑一事必无法相瞒,最后焉知不是张无忌的呢?赵敏已去,不知生死,提及无益。所以谢逊选择了可能是最功利的路。

这里有人会问,若是周不将刀剑交给张无忌而自己私藏,一旦逃走,谢逊将如何处理?其实,谢逊怕是已经想好了退路。他自然是打算形式稳定了,三人没有赵敏和其他势力的追踪之时,向周施压,若是周不肯服从,自己便来对付周,将刀剑夺回。谢逊自信周的武功低微,自己夺回宝刀宝剑不费力气。在他们上岸后不久,谢逊便开始实施计划,将张无忌支走想询问一下周的目的和后来打算。而此时丐帮的人意外出现,致使自己被擒。

在丐帮来搜认周芷若和谢逊的人中,一定有陈友谅。首先,在丐帮一方,只有陈友谅是最后见过谢逊的人。谢逊即使易容,其身材举止还是能被陈友谅辨认出来。其次,陈友谅奸诈,不会放过每一个立大功在丐帮中建立名望的机会。再次,只有陈友谅这样的狡诈阴险之徒,才能瞬间发现周芷若的价值,并很快和周芷若达成协定,既捉住了谢逊,又能说服同僚放过周,把事情做的圆满而毫无破绽。

但他也有失算之处。这失算之处就是,在周取行李的时候,他没有想到想办法去检视周极力要保护的要随身携带的包裹,而刀剑就在其中。刀剑已断,长短和原先差别甚大。周作为女子,要求别人不搜她行李是应有之义。这也是丐帮跟她达成协议的最好证明。试想,一个女子若是束手就擒,想不让敌人搜身简直是不可能的,她又从何保存刀剑和秘籍?之后周一定是将包裹藏在了什么严密的地方,然后只身返回丐帮,出现在张无忌救人的现场。

在周一方呢,她一定是自信自己的计谋没有被发现,当然也可能疑惑过谢逊那么赞同自己嫁给张无忌。她是素来要面子的人,一旦知道了谢逊了解秘密,第一个念头就是除掉谢逊。自己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假手于人是最好的做法,兵不血刃而能成功。所以在丐帮的人出现时,她的第一个念头怕就是利用丐帮的力量了。当谢逊和丐帮周旋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不如出手相助丐帮,这样的话,谢逊是死定了,而自己则可以利用这份帮忙跟丐帮谈条件,或者瞒过丐帮的耳目,将刀剑携走。在谢逊被擒之后,她最大的心愿怕就是谢逊赶紧死。谢逊被带往少林,怕也是她正中下怀的事情。她知道成昆的阴谋怕就是此刻和丐帮打交道之后开始的,而她后来在张无忌出现的时候的晕倒和失去武功的表现,怕都是她的强装,要不怎么让张无忌相信她是被丐帮所擒而不是暗中相通?这场交易,她自信自己会赢。她只估计错了一点,就是赵敏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和更加爱张无忌。在这些因素的支持下,赵敏已经在心里发誓,无论多么艰难也要洗雪自己的冤枉,要揭露她的真面目。



这场交易的证据还有很多点,俟后我将一一道来。

这一段里,其实最大的破绽是殷离的死而复生。本来已经气息全无,张无忌这样的医术高手都觉得没有救了,从死亡到掩埋好歹也要几个小时吧。怎么死了之后再度复生的时候还有能力推开自己身上的砂石,爬出墓穴来?爬出来也就罢了,岛本不大,她一个弱女子,什么生活工具都没有,怎么不向三人求援?又怎么能在荒岛上生存了几个月还没有被这三个精明强干的人发现?此处大谬矣。

  

[几个月后赵敏派人来接张无忌的船只才来到这个荒岛上。这里也颇为令人迷惑,赵敏不会将张无忌置之脑后不管不问的,后文中她也在为张无忌担心。我想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赵敏回到中原也经历了一番周折,耽误了时间。另一个是荒岛确实荒僻,蒙古水军难以找到。凭赵敏对张无忌的感情,她一定非常迅速的派人去找张无忌才对,无论张无忌此时是死是活。]

张无忌听他所说那些蒙古将军的名字均不相识,料想那些将军也是辗转奉了赵敏之命,问道:“你可知贵上司为何派长官前来接我?”拔速台道:“勃尔都思将军吩咐,张公子是大大的贵人,乃是当世的英雄豪杰,命小人找到之后,用心侍候。至于何以迎接公子,小人职位低微,未蒙将军示知。”周芷若插口问道:“可是绍敏郡主之意么?”拔速台一怔,道:“绍敏郡主?小人没福见过。”周芷若冷冷的道:“甚么福不福的?”拔速台道:“绍敏郡主乃我蒙古第一美人,不,乃天下第一美人,文武全才,是汝阳王爷的千金。小人怎有福气一见郡主的金面?”周芷若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了。张无忌向谢逊道:“义父,那么咱们便上船罢。”

[这是周芷若对待情敌的态度!她对赵敏的忌恨转化成的可是完全的轻蔑和冷淡。张无忌对此也许不甚留心。谢逊呢?此处谢逊的小心都让人觉得有些多余了。若不是赵敏盗的刀剑,让赵敏寻来揭穿周芷若是正好,又何必故布疑阵?]

谢逊道:“咱们到那边山洞中取了随身物品,便可上船,长官请在此稍候。”拔速台道:“让小人和水手们替三位搬行李罢。”谢逊笑道:“咱们有甚么行李?不敢劳动。”他携了张无忌和周芷若的手,走到山后,说道:“赵敏忽然派船来接咱们回去,其中必有阴谋,你们想该当如何应付?”  
  张无忌道:“义父,你想赵……你想赵敏她……她会在船上么?”谢逊道:“这小妖女若在船上,那倒好办了。咱们只须留心饮食,免再着了她的道儿。”张无忌道:“不错,咱们把这儿收藏着的咸鱼、干果带上船去,再带上清水,决不去吃喝船上的物事。”谢逊道:“我料想赵敏决计不在船上。她是欲师那些波斯人的故智,将咱们骗上船去,待航到大海之中,便有蒙古水师船只出现,开炮将咱们的座船轰沉。”  

[谢逊的故布疑阵使张无忌完全听从了他的安排,他的目的,上面有人说的极为奇特,是料到了以后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是以利用很多人以获取宝物,达到振兴明教的目的。果真如此吗?我倒是觉得有疑问。试想谢逊如果是一个如此睿智到阴险的人的话,他定当年不会做出滥杀武林人士的做法。而成昆也不会就能陷害他于不义。然而谢逊这样做必然有自己的原因。]

谢逊道:“是我和芷若杀的。”张无忌更是惊奇道:“想不到这些鞑子一回中土,便胆敢起意害人。”谢逊道:“他们没敢起意害人,是我杀了灭口。这些人一死,赵敏便不知咱们已回中土。从此她在明里,咱们在暗里,找她报仇便容易多了。”  
  张无忌倒抽了口凉气,半晌说不出话来。谢逊淡淡的道:“怎么?你怪我手段太辣么?鞑子官兵是咱们敌人,用得着以菩萨心肠相待么?”

[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没有说。倚天剑本为赵敏夺取,此时赵敏若是带着大批的高手迅速追来,索要宝剑,并向周芷若寻仇,恐怕三人之力也要艰难迎战。更何况周本来心虚,张无忌因蛛儿一事,虽不能原谅也未必肯让赵敏带走周或者看着周当场伏诛。按照他的性子,恐怕还是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救下周,然后刀剑如何就不好说了。蒙古人本来欺负汉人,在这种荒郊僻野杀几个,对于谢逊也并不为恶行。是以谢逊下此杀手。找赵敏报仇是假,怕赵敏来找周芷若报仇是真。]


三人下楼到柜面付帐,掌柜的甚是诧异,说甚么也不肯收。张无忌心想:“丐帮闹得这里的酒馆酒楼都吓怕了,吃喝不用付钱。只此一端,已可知他们平素的横行不法。”三人找了一家小客店歇宿。镇上丐帮帮众虽多,但依照向例,无一住店,因此在客店中倒不虞撞到丐帮人物。谢逊道:“无忌,我眼不见物,打探讯息的事干起来诸多不便,芷若武功不高,陪着你去也帮不了忙,还是偏劳你一人罢。”张无忌道:“正该如此。”

[此处或许有丐帮的吩咐在。既然下面有依照向例,无一住店,张无忌三人住店,且没有特殊身份,背上没有袋子作为身为高层人士的标志,定不会被当作是丐帮的人,店主人焉有不发觉之理?谢逊是老江湖了,按说应该能够体会到这个不同。可惜他目已盲,在海上的时候,高喊紫杉龙王,也说明他用心并不是非常细致。所以,恐怕至少从此刻开始他们就已经被盯梢了。]

[谢逊此刻留周和自己在客栈,定是要和周分说岛上关于倚天屠龙之事。他未免没有回护周芷若的意思,想必是周交出刀剑,或者是探明了她是一心对张无忌,谢逊便将饶过。然而周心虚,估计先是抵赖,再是思谋杀人灭口或者逃跑。本来是没有杀谢逊的能力的,结果来了丐帮。这样正好,自己不必真的手染鲜血,只要助对方擒住谢逊,隐瞒刀剑在自己手里,即可达到借刀杀人而己方丝毫不损的目的。]

(张无忌)他在客店中稍作休息,便即出门。在大街上自南端直走到北端,竟没见到一名丐帮弟子。张无忌寻思:“不到半个时辰之间,镇上丐帮帮众突然人影全无,料想走得不远。”当下走向一间南货店,瞪起双眼,伸拳在柜台上一击,喝道:“喂,掌柜的,我那许多兄弟们走向哪里去啦?”众店伴见到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道是丐帮中的一个恶丐,个个心惊肉跳,内中一人胆子较大,指着北方,陪笑道:“贵帮朋友络绎都向北去了。大爷喝杯茶么?”张无忌喝道:“不喝!喝甚么***臭茶?”转身大踏步向北,肚中暗暗好笑。他快步走出镇甸不远,只见左首路旁长草中人影一闪,一名丐帮弟子站了起来,瞧模样是要上来喝问。张无忌脚下加快,倏忽而过。那丐帮弟子擦了擦眼睛,还疑心自己眼花,怎地忽然似乎有人,转眼间却又不见了。  

[借着自己的武功,张无忌闯入了敌人的会场。]

(张无忌)忽地心下黯然:“这奸人的诡计,当时义父给他骗过,我也给他骗过,只是骗不过紫衫龙王和赵姑娘。唉,赵姑娘聪明多才,人品却是这般……”

[此时张无忌其实并无十分仇恨赵敏。若是仇恨赵敏定然不做如此感慨。这正是因为他对赵敏的绵绵爱意了。这份爱意在心底,却是连他自己都不甚知道。]

忽然老柏上青影一晃,一人窜下地来,喝道:“张无忌在此,是谁在咒我短命横死!”语声未歇,身子已窜进殿中。站在殿门口的掌棒长老张开大手往那人后颈抓去。那人轻轻巧巧的一侧身,已然避开。但见他方巾青衫,神态潇然,面莹如玉,眼澄似水,正是穿了男装的赵敏。张无忌陡见赵敏现身,心头大震,又惊又怒,又爱又喜,禁不住轻轻噫了一声。

[此时赵敏的现身令张无忌非常诧异,而又十分高兴。高兴是他自己也没料到的。自己的心已经被这个美丽的郡主牵引,无法挣脱。]

[赵敏的功夫并不像很多人认为的那么弱。在周未学九阴真经的时候,赵敏的武功应该是强于周的。看她藏身青松,再躲过掌棒长老的招数,哪里是一个武功平平之流!所以其实或许我们是因她的计谋而忽略了她的武功。我们给赵敏的武功的分数应该打高一些。]

但陈友谅见她相貌太美,年纪太轻,话声中又颇有娇媚之音,和江湖上所传张无忌的形貌颇有不同,喝道:“张无忌早死了,哪里又钻出一个假冒货来?”  

[赵敏识得陈友谅,陈友谅却不识赵敏。赵敏的相貌却瞒不过陈友谅的目光,可知谢逊和周芷若即使是化了妆怕也逃不过丐帮的耳目。]

  赵敏怒道:“张无忌好端端的活着,为何你口口声声咒他?张无忌洪福齐天,长命百岁,等这儿的人个个死绝了,他还要活八十年呢。”张无忌听她说这几句话时语带悲音,似乎想到将自己抛在荒岛之下,良心不免自责,但转念又想:“这等阴狠忍心之人,讲甚么良心自责?张无忌啊张无忌,你对她恋恋不舍,心中尽生些一厢情愿的念头。”  

[赵敏此刻不知张无忌是生是死。想来,她一定是睁眼时只看到茫茫大海,想不明白自己如何竟然在这船上。她的猜测会很多,当然自己人里面有人觊觎宝刀宝剑亦在她的猜测之中。然而她更觉得合理的怕是有人前来带走了刀剑,而将大家隔绝,几个月来江湖上毫无张无忌的消息,她一定是以为当时来犯的敌人怕深忌张无忌太强,已经将其杀死。此刻她的悲伤是真诚的,听到陈友谅的诅咒,她当然十分忿恨,一时冲动,跳出来假充。]

  陈友谅道:“你到底是谁?”赵敏道:“我便是明教教主张无忌。你干么捉拿我手下兄弟,快快将他放了,有甚么事,冲着我本人来便是。”忽呼得旁边一人冷笑道:“赵姑娘,旁人不识你,我宋青书难道不识?启禀帮主:这女子是汝阳王的女儿。她手下高手甚多,须得提防。”

[此处可以看出赵敏是甫到此处。若是她一直派人监视着陈友谅和丐帮行径,则宋青书此刻在丐帮定然不出她的消息网。她怕是借口四处巡视,寻找张无忌,然后突然发现丐帮的重大事件,因此潜入会场。没有料到陈友谅发此言语,更没有料到宋青书在场会揭露她,否则依她的智谋,绝对不会做这种比较亏本的事情,定然让玄冥二老暗袭或者采取其他更讨巧的方式。]

张无忌暗暗心焦,又感奇怪:“她为何只使一柄寻常的长剑?若将倚天剑取将出来,对方兵刃立断,便可闯出重围。”但见她衣衫单薄,身形苗条,腰间显然并未藏着倚天剑。张无忌焦急了一会,不禁又自责起来:“张无忌,这小妖女是害死你表妹的凶手,何以你反而为她担忧?不但对不起表妹,可也对不起义父和芷若啊。”  

[张无忌也算是聪明了。看见自己心仪的女子,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安危,接着就想到了一个极大的破绽。若是她已经得到了宝刀宝剑,则在战斗的时候就不会不用以求胜。然而之后,由于他的仁义引发的对阴毒之人的仇恨,他竟然忘了这一重大线索,差点作了亲手扼杀自己妻子的奥赛罗(莎士比亚戏剧)。]

  众人斗得片刻,丐帮又有几名高加入,赵敏手下却无旁人来援。鹿杖客见情势不佳,叫道:“郡主娘娘,师弟,咱们退到庭院之中,乘机走罢。”赵姑娘道:“很好。这姓陈的毁谤张公子,说他横死短命,我气他不过,你们重重的治他一下子。”玄冥二老齐道:“遵命。郡主先退便是,这小子交在我们身上。”赵敏又道:“那韩林儿对张公子很是忠心,你们设法救他出来。”鹿杖客道:“郡主请先行一步,救人之事,咱兄弟俩俟机行事便了。”他三人在强敌围攻之中,商议退却救人,竟将对方视若无物。  

[此处可见赵敏还是很能用人的。鹿帐客对赵敏还可说是惑于美色,,鹤笔翁也一向对小丫头言听计从。这就纯是赵敏的驾驭之道和个人魅力了。连张无忌的手下都要救,玄冥二老不是土木腐偶,然而却听从她言。除了平素有自己的威仪来看,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了。赵敏的仁义啊,爱屋及乌,同时惠及张无忌手下。此种心肠,比后文中周芷若利用韩林儿的淳朴要好的太多了。]


[未完待续]

谢逊的被擒,其实也是谢逊本人和周芷若命运的转折点。在谢逊的被擒的疑点中,我们看到了很多隐藏的线索,由此可以做出很多推论,而后文的许多变化也是源于此处。试举几个疑问和推论:

一、谢逊在图中画周盗药是必须的,画周放逐赵敏,又画赵敏跟踪自己被俘,三张画都是为赵敏张正义,却没有画他是如何被擒的。不画自己是如何被抓的是因为谢逊一直是不欲张无忌多接触这种大奸大恶。我们上面已经分析过,谢逊对张无忌是纯挚的爱护,全身心的爱护。谢逊在少林命悬周芷若之手时大骂周是贱人,正说明他对周的看法。这是因为,他此时已经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画那些画纯粹是为了成全赵敏。在他心目中,他的义儿要娶的是赵敏。,也暗含了他被抓的真相——周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倒是赵敏用彩车表演出了谢逊的被擒,然而赵敏的推测有误,一则她当初不知道周是假装被擒。周装的太像,而且张无忌救周的时候,赵敏不在现场。另一个原因,是她不知道倚天屠龙中空藏物的事情。三来是因为她当时还没有发现周的阴狠武功。若是她当时看到了周的怪异表现,可能会在疑惑之余想办法探明真相,或许到喜堂相对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周的武功的来龙去脉了。可惜的是,她还没发现周的来路不明的武艺就先深受其毒招。

赵敏是何时跟踪被捉的谢逊的?首先,那肯定发生在张无忌回到中土初遇赵敏,而周谢二人意外丢失之后。赵敏在丐帮聚会上的出现,说明了赵敏初到此地,关注丐帮的异常动静,而之后想必一直在监控丐帮的活动。从理由上可以说是维护朝廷,而实际上就可以追踪谢逊的下落。赵敏其实不必自己身涉险境亲自去追踪,只是若不亲见,想必也不能真正掌握金毛狮王被擒的消息和情况。但是即使亲自出马也未能想出相救的办法,实在是说明情况险恶之极。她是如何让狮王知道自己在侧呢?很可能是她做了营救的尝试,先与谢逊通过一点点消息,然而以郡主之智,手下人之强还是不能营救,可见成昆的计谋是如何机密。

二、周从喜堂逃跑,其实很可能是怕张无忌真的和自己结婚,她知道谢逊在张无忌的心目中就如父母般重要而无可替代,而自己却因为刀剑不仅背弃了张无忌,也出卖了谢逊。周是三面的,一面期望张无忌的感情,一面想到师傅的临终遗言,一面又想到自己对不起张无忌和谢逊。一步走错,悔已不及。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此后周一直破罐子破摔。周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赵敏道她离去后,画眉一节再度现身就是明证。而为何独在喜堂一节撇下张无忌走极端?难道真的独为张无忌追出去赶赵敏?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有了为何独独忍不了这一秒要给张无忌一个下不了台?我分析,作为自尊的周,尚存良知的周,她内心也是挣扎的。在负疚、对张无忌的爱与自我理想的膨胀中无处可走,不如就悬崖撒手一去不回,倒还一了百了。周在重大的责任前是逃避的,而赵敏是积极面对的,看她跟父亲兄长诀别就知道了。

张赵二人的再度相见,写的爱恨交织,复杂错综。张无忌的恨,不能舍弃,无从解消心中的情愫,赵敏的痛苦,难过,委屈,伤心,还有无论再怎么困难也乐观的面对自己的爱人,相信爱情的精神,读来几度欲令我下泪。

  

赵敏危急中得人相救,身子被抱在一双坚强有力的臂膀之中,犹似腾云驾雾般上了庙顶,转过头来,耀眼阳光之下,只见那人浓眉俊目,正是张无忌。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叫道:“是你!”

[赵敏此时见到张,不啻于见到了神佛。不仅得人相救,多日的思念也终于有了解脱。]

皮鼓虽大,两人躲在其中,却也转动不得。赵敏靠在张无忌身上,娇喘细细。巨鼓制成已久,满腹尘泥,张无忌在灰尘和秽气之中闻到赵敏身上的阵阵幽香,心中爱恨交迸,有千言万语要向她责问,苦于置身处非说话之所,但觉赵敏的身子靠在自己怀中,根根柔丝,擦到脸上。他心中一惊:“我出手相救,已是不该,如何再可和她如此亲昵?”伸手将她的头一推,不许她将头靠在自己肩上。赵敏心下着恼,手肘往他胸口撞去。张无忌借力打力,将她撞来的劲道反弹了转去,赵敏吃痛,忍不住便叫。他早已料到,伸手将她嘴按住了。
张无忌的心中是爱恨交迸,赵敏呢?又喜又欢悦,可是张无忌是怎么回应她的呢?竟然是把她的头一推,读者注意了,一推可是一个比较粗鲁的动作。然而非原先的亲昵,何来这随便的一推?在她忍不住要叫的时候,又按住她的嘴,张大教主在对待赵姑娘的时候总是比周姑娘要亲昵,连打架也是亲热的,对周芷若,说真的,我的感觉是,像情人不像自己人,总有些外气。看他的甜言蜜语,总觉得是有意为之,而不似对待赵敏,即使让赵敏伤心,他也是在说真话,做真实的自己。]

宋青书道:“魔教虽然跟朝廷作对,但这个郡主小妖女却迷上了张无忌,恨不得嫁了他才好,因此一力护着他。”  

[宋青书自己的心意被揭露,经历倒是曲折。联系下文,他误伤莫声谷,自是不会在人前进行,而陈友谅如何得知?想来是宋青书及峨嵋派的行动被丐帮侦查,结果被窥探到他私窥峨嵋诸女卧室,然后丐帮本来想籍此要挟他,却突然发现莫七侠也在跟踪他,然后二人交手,陈友谅使计让宋青书误伤莫声谷,也给自己留下被要挟的口实。而宋青书为了打倒张无忌,在此大揭赵敏,却不仅仅是遭胁迫的缘故。赵敏对张无忌的感情和帮助,他不是不知。赵敏的性子,自是不恼,且凭宋青书的智慧,也拿她无可奈何;只是宋某人的这点阴隼自此也开创了他的灭亡之路。]

  丐帮群豪听了此言,都“啊”的一声,人人颇出意外。张无忌在巨鼓中听得清楚,心中也是怦怦乱跳,脑中只是自问:“是真的么?是真的么?”赵敏转过头来,双目瞪视着他。鼓中虽然阴暗,但张无忌目光锐敏,借着些些微光,已见到她眼中流露出柔情无限,不禁胸口一热,抱着她的双臂紧了一紧,便想往她樱唇上吻去,突然间想起殷离惨死之状,一番柔情登时化作仇恨,右手抓着她手臂使劲一捏。他这一捏虽非出以全力,赵敏却已然抵受不住,只觉眼前一黑,痛得几欲晕去,忍不住便要学殷离那样骂了出来:“你这狠心短命的小鬼。”总算她竭力自制,没有出声,泪水却已扑簌簌的流了下来,一滴滴的都流在张无忌手背之上,又沿着手背流上了他衣襟。张无忌心下刚硬,毫不理睬。

[赵敏此刻不是吃痛,而是伤心。她为张无忌名声尽沦,只身远行,乃至以身涉险去和陈友谅交手,结果此刻,竟然无缘无故受了张无忌一捏。然而张无忌即使是对赵敏出手,也还是那样的亲昵。张无忌心里的刚硬是表象,那是他在自己的所谓仁义下的结果,而他自己真正的感觉,不啻于看到一个平时极其宠爱的孩子打碎了自己的传家宝,要体罚,但是绝对不会出手杀掉。]

张无忌只气得混身发颤,他迄今仍是童子之身,但自峨嵋派灭绝师太起,口口声声骂他是淫贼的,已数也数不清了,当真是有冤无处诉。至于说赵敏失身于己、木已成舟云云,更不知从何说起,想到此处,突然一惊:“赵姑娘和我相拥相抱的躲在这里,万万不能让他们发觉,否则的话,更加证实了这不白之诬。”

[无论如何,赵敏的策略是正确的。一次海外的远行,和全身心的投入,换来的不仅仅是张无忌内心已经把她当成一个亲近的人,更重要的是,从表面上,他也蒙受了这样的名誉——张无忌欲要脱离这样的情势,实在是非常困难。即使张无忌不再跟赵敏亲昵和赵敏为难,只怕是他这顶帽子也戴定了。想起来晴雯那句话“早知道担了虚名就打正经主意了”,只怕是张大教主当年若是真的娶了周姑娘也要这么慨叹吧。]

丐帮群豪大声鼓噪,都说誓当宰了张无忌这淫贼,要助宋青书夺回妻子。赵敏将嘴凑到张无忌耳边,轻轻说道:“你这该死的小淫贼!”这一句话似嗔似怒,如诉如慕,说来娇媚无限,张无忌只听得心中一荡,霎时间意乱情迷,极是烦恼:“倘若她并非如此奸诈险毒,害死我的表妹,我定当一生和她长相厮守,甚么也不顾得了。”

[赵敏此刻这句话倒不是调情,那是她的真心话。这种感觉类似于中国传统的以骂为昵称的男女之情,但是赵敏此刻的心态却也的确特殊。她为张无忌无缘无故的付出,失意,伤心,却终究不能忘却,一心为张无忌着想,而张无忌却得了便宜卖乖,还不明不白让她背黑锅,所以她此时话虽说是半情半怨,倒是真心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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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家乡有个算命的瘸子,生就油光水滑红光满面的嘴脸,一双眼睛滴溜滴溜的转,总是带着谄媚的笑。这个瘸子就指望着口才吃饭,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倒是挣的钱不少,天天骗那些占卜问卦者。这瘸子近些年的骗钱绝招是,见了什么年轻人,都说这人要娶的不是自己最想娶的或者要嫁的不是自己最想嫁的。这一招是非常的灵光,各位可以想一下是不是这样。  

人总是不知足的,反而距离越近,心里却越容易疏远。如张无忌和赵敏,两个人的心原本应该是十分贴近的,但是因为种种阴差阳错和个人的立场,反而疏远了。张无忌却觉得周芷若才是适合自己的唯一女子。在假设赵敏阴狠的前提下,赵敏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而此刻赵敏还可以做什么呢?除了用自己的真诚和努力去证明自己外怕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这些天看漫画,回想过去的一些读书感悟,又想起了一个好朋友对我讲过的他们老师的话:“若是夫妻要相敬如宾,这样的夫妻一定不是好夫妻。”张无忌对待周就是这样。在周面前,他表现的是一个不完整的自己,要有大丈夫气概,要做完美的追求权势的英豪,要搭救周还要表现的负责任。而对待赵敏,他却自然的多,他可以表露出自己的困惑迷茫,可以像一个孩子,可以发泄自己的不满,还可以打情骂俏。然而,他却不会像对待周那样调情,用搂搂抱抱和亲昵来故意突出自己对周的感情,他对赵敏的感情是纯出于自然的表露。  

而今赵敏是生死关头。虽然此刻她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张无忌对待她的方式将决定她日后的路。但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她只见到张无忌非常高兴,哪里还想起来过去的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权谋?在此刻她还原成一个孩子,也使自己毫无保护的暴露在张无忌眼前。此刻张无忌对她的种种都伤在心上,张无忌这个滥好人呢却毫不知情。  


张无忌听得群丐去远,庙中再无半点声响,于是从鼓中跃了出来。赵敏跟着跃出,理一理身上衣衫,似喜似嗔地横了他一眼。张无忌怒道:“哼,亏你还有脸来见我?”赵敏俏脸一沉,道:“怎么啦?我甚么地方得罪张大教主啦?”张无忌脸上如罩严霜,喝道:“你要盗那倚天剑和屠龙刀,我不怪你!你将我抛在荒岛之上,我也不怪你!可是殷姑娘已然身受重伤,你何以还要再下毒手!似你这等狠毒的女子,当真天下少见。”说到此处,悲愤难抑,跨上一步,左右开弓,便是四记耳光。赵敏在他掌力笼罩之下,如何闪避得了?啪啪啪啪四声响过,两边脸颊登时红肿。   

  赵敏又痛又怒,珠泪滚滚而下,哽咽道:“你说我盗了倚天剑和屠龙刀,是谁见来?谁说我对殷姑娘下了毒手,你叫她来跟我对质。”张无忌愈加愤怒,大声道:“好!我叫你到阴间去跟她对质。”左手圈出,右手回扣,已叉住了她项颈,双手使劲。赵敏呼吸不得,伸指戳向他胸口,但这一指如中败絮,指上劲力消失得无影无踪。霎时之间,她满脸紫胀,晕了过去。张无忌记着殷离之仇,本待将她扼死,但见了她这等神情,忽地心软,放松了双手。赵敏往后便倒,咚的一声,后脑撞在大殿的青石板上。过了好一阵,赵敏才悠悠醒转,只见张无忌双目凝望着自己,满脸担心的神色,见她睁眼,这才吁了一口气。  

[试想此刻若是扼杀了赵姑娘,何来后面的故事?一条无辜的生命,莫说是如此美丽聪慧,就是一般的姿容,张大教主焉得抬手便出杀意?何况那可不是一般的手段,是拿手去掐啊,虎口扼着粉颈娇颌,与其说是憎恶之极不如说是爱之愈深责之弥切。张大教主为何不出掌一下震死拉倒?非要“掐”,想到二人初次在地窟里的相较,那次是差点把赵敏闷死,两次都一样的暧昧。]  

[而张大教主理所当然的是无法将这个美丽而狠毒的赵姑娘杀掉的。不但不能,反而内心不由自主的牵挂她的安危。所以也就很快停了手,与其是给赵敏留一条生路,不如说是给自己留条感情的活路。张无忌此刻潜意识里最希望的,怕是赵的无辜吧。]  

赵敏问道:“你说殷姑娘过世了么?”张无忌怒气又生,喝道:“给你这么斩了十七八剑,她……她难道还活得成么?”赵敏颤声道:“谁……谁说我斩了她十七八剑?是周姑娘说的,是不是?”张无忌道:“周姑娘决不在背后说旁人坏话,她没亲见,不会诬陷于你。”赵敏道:“那么是殷姑娘自己说的了?”张无忌大声道:“殷姑娘早不能言语了。那荒岛之上,只有咱们五人,难道是义父斩的?是我斩的?是殷姑娘自己斩的?哼,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我跟我表妹结为夫妇,是以下此毒手。我跟你说,她死也好,活也好,我都当她是我妻子。”赵敏低头不语,沉思半晌,又问:“你怎地回到中原来啦?”张无忌冷笑道:“那倒多蒙你的好心了,你派水师到岛上来迎接我们,幸好我义父不似我这等老实无用,我们才不堕入你的奸计。你派了炮船候在海边,要开炮轰沉我们座船,这番心计却是白用了。”赵敏抚着红肿炙热的面颊,怔怔的瞧着他,过了一会,眼光中渐渐露出怜爱的神色,长长叹了口气。   

[赵敏知道了张的笨拙超出自己的想象,听着张无忌对殷离的告白,岂有不伤心之理?张无忌虽然素来明白赵的心地和对自己的感情,却还是够不通情理;想来未上岛之时,赵敏努力搭救周芷若;在岛上的时候,殷离已奄奄一息,虽有好转,尚在危险中;对赵敏最有好处的策略是在未上岛的时候,暗杀周芷若;在岛上想办法造成形势延误殷离的抢救,岂不是可以全身而退,从而得到张无忌?何必搞的那么明显?若是为了倚天屠龙,大可以和波斯人联手做掉其他人,而这种情况下,不但保留了张和谢逊两个劲敌无法安持宝刀宝剑,也无法得到张无忌,可谓一举两失。谢逊他们把蒙古船上的人杀掉,故赵敏未得消息,也未对张无忌出现有心理准备。猝不及防,故没有想到情况如此险恶。此刻她蒙受大冤屈却还在想张无忌的善良受欺,还能怜爱的看着张,实在是本心善良和深爱张的表现。]  

  张无忌生怕自己心动,屈服于她美色和柔情的引诱之下,将头转了开去,突然一顿足,说道:“我曾立誓为表妹报仇,算我懦弱无用,今日下不了手。你作恶多端,终须有日再撞在我的手里!”说着大踏步便走出庙门。  

[此刻张无忌生怕心动却已经心动。怕赵敏以美色和柔情来引诱他,可是赵敏何时曾像周那样来引诱过张呢?张无忌够懦弱,想一走了之,把自己的思想包袱拖到以后,却不知道,他想拖也拖不了,赵敏不会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了。]  

  他走出十余丈,赵敏追了出来,叫道:“张无忌,你往哪里去?”张无忌道:“跟你有甚么相干?”赵敏道:“我有话要问谢大侠和周姑娘,请你带我去见他二人。”张无忌道:“我义父下手不容情,你这不是去送死?”赵敏冷笑道:“你义父心狠手辣,可不似你这等胡涂。再说,谢大侠杀了我,你是报了表妹之仇,岂不是正好偿了你的心愿?”张无忌道:“我胡涂甚么?我不愿你去见我义父。”  

[赵敏心知谢逊定是明白人,况且他和张无忌同见事情的真实情况,他定能看出奥妙。周芷若虽然有嫌疑,但是不见她的话也定然说不清自己的委屈。没有想到张竟然不欲自己去见谢逊,一个合乎逻辑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实施呢?只有一个原因:张不欲自己去送死。赵敏的冷笑是笑话,是讥讽,没有想到张无忌可真是够真心,“我不愿你去”道出了真言。这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胜过他和周说的多少绵绵情话。]  

  赵敏微笑道:“张无忌,你这胡涂小子,你心中实在舍不得我,不肯让我去给谢大侠杀了,是也不是?”张无忌给她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喝道:“你别罗唆!我让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最好离得我远远的,别叫我管不住自己,送了你性命。”赵敏缓缓走近,说道:“我这几句话非问清楚谢大侠和周姑娘不可,我不敢在背后说旁人坏话,当面却须说个明白。”张无忌起了好奇之心,问道:“你有甚么话问他们?”赵敏道:“待会你自然知道。我不怕冒险,你反而害怕么?”  

[既然是恶人,为何不能除之而后快偏偏还要管住自己?张大教主竟然还知道脸红。赵敏此刻已经有了推论,只是不能指出,定要用事实用推断给张一个答案。此刻她是以性命相搏;若是周痛下杀手会如何?若是谢逊不知情况不信她言如何?若是张无忌拗不过还要和自己结仇如何?她都顾不上了,要赌上一把,她手中的牌非其他,乃是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仅有的武功。]  

张无忌略一迟疑,道:“这是你自己要去的,我义父若下毒手,我须救不得你。”赵敏道:“不用你为我担心。”张无忌怒道:“为你担心?哼!我巴不得你死了才好。”赵敏笑道:“那你快动手啊。”张无忌呸了一声,不去理她,快步向镇甸走去。赵敏跟在后面。两人将到镇甸,张无忌停步转身。说道:“赵姑娘,我曾答应过你,要给你做三件事。第一件是为你找屠龙刀,这件事算是做到了。还有两件事未办。你见我义父,那是非死不可。你还是走罢,待我替你办了那两件了,再去会我义父不迟。”  

[一场窦娥冤霎时烟消云散,两个人又在向打情骂俏发展了。张无忌是内心纯厚的人,再次给自己找理由,想说服自己不杀并且放走赵敏。感情不是一个人能左右的了的。如此聪明的赵敏焉有看不出的道理?]  
  赵敏嫣然一笑,说道:“你在给自己找个不杀我的原因,我知道你实在舍不得我。”张无忌怒道:“就算是我不忍心,那又怎样?”赵敏道:“我很喜欢啊。我一直不知你是否真心待我,现下可知道了。”张无忌叹了口气,道:“赵姑娘,我求求你,你自个儿走罢。”  

[此刻是寻仇的人求仇人赶紧走。这一举动在江湖上少见!赵敏的高兴欲何如也?可是这次不见谢逊的话,此冤欲雪何日?所以她还是坚持,要赌这一把。]  

赵敏摇头道:“我一定要见谢大侠。”张无忌拗她不过,只得走进客店,到了谢逊房门之外,在门上敲了两下,叫道:“义父!”口中叫门,身子挡在赵敏之前,叫了两声,房中无人回答。张无忌一推门,房门却关着,他心下起疑,暗想以义父耳音之灵,自己到了门边,他便在睡梦之中也必惊醒,若说出外,何以这房门却又闩了?当下手上微微使劲,拍的一声,门闩崩断,房门开处,只见谢逊果不在内。但见一扇窗子开着一半,想是他从窗中去了。他走到周芷若房外,叫了两声:“芷若!”不听应声,推门进去,见周芷若也不在内,炕上衣包却仍端端正正的放着。张无忌惊疑不定:“莫非遇上了敌人?”叫店伴来一问,那店伴说不见他二人出去,也没听到甚么争吵打架的声音。张无忌心下稍慰:“多半是他二人听到甚么响动,追寻敌踪去了。”又想谢逊双目虽盲,然武功之强,当世已少有敌手,何况有一个精细谨慎的周芷若随行,当不致出甚么岔子。他从谢逊窗中跃了出去,四下察看,并无异状,又回到房中。  

[此时便是谢逊消失之谜的现场。炕上衣包放着,内里有宝刀宝剑否?精细如赵敏,却也没有想到要去翻那些东西吧,任何等聪明的人也不知道刀剑会断开。她此刻只是大部分喜悦着张无忌是如此在乎自己,小部分担忧自己的冤屈如何洗雪。]  

赵敏道:“你见谢大侠不在,为甚么反而欣慰?”张无忌道:“又来胡说八道,我几时欣慰了?”赵敏微笑道:“难道我不会瞧你的脸色么?你一推开房门,怔了一怔,绷起的脸皮便放松了。”张无忌不去睬她,自行斜倚在炕上。赵敏笑吟吟的坐在椅中,说道:“我知道你怕谢大侠杀我,幸好他不在,倒免得你为难。我知道你真是不舍得我。”张无忌怒道:“不舍得你便怎样?”赵敏笑道:“我欢喜极了。”张无忌恨恨的道:“那你为甚么几次三番的来害我?你倒舍得我?”赵敏突然间粉脸飞红,轻声道:“不错,从前我确想杀你,但自从绿杨庄上一会之后,我若再起害你之心,我敏敏特穆尔天诛地灭,死后永沦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得超生。”张无忌听她起誓的言语甚是郑重,便道:“那为甚么你为了一刀一剑,竟将我抛在荒岛之上?”赵敏道:“你既认定如此,我是百口难辩,只有等谢大侠、周姑娘回来,咱们四人对质明白。”张无忌道:“你满口花言巧语,只骗得我一人,须骗不得我义父和周姑娘。”  

[张无忌是无话可说,没有话了就诘问赵敏怎么舍得杀他,自己把话往重要处引。即使赵敏把心掏给他,他此刻也未必能相信,然而,他心里面是希望相信的啊。]  

  赵敏笑道:“为甚么你就甘心受我欺骗?因为你心中喜欢我,是不是?”张无忌忿忿的道:“是便怎样?”赵敏道:“我很开心啊。”张无忌见她笑语如花,令人瞧着忍不住动心,而她给自己重重打了四个耳光后,脸颊兀自红肿,瞧了又不禁怜惜,便转过了头不去看她。赵敏道:“在庙里耽了半日,肚里好饿。”叫店伴进来,取出一小锭黄金,命他快去备一席上等酒菜。店伴连声答应,水果点心流水价送将上来,不一会送上酒菜。  

[张无忌此刻开始重新温情了,却又要装着心硬,所谓的君子,所谓的老实人,有时是如此的可笑可气!倒是赵敏实际,及时享受人生,不似张那样死板。]  

  张无忌道:“咱们等义父回来一起吃。”赵敏道:“谢大侠一到,我性命不保,还是先吃个饱,待会儿做个饱鬼的好。”张无忌见她话虽如此说,神情举止之间却似一切有恃无恐的模样。赵敏又道:“我这里金子有的是,待会可叫店伴另整酒席。”张无忌冷冷的道:“我可不敢再跟你一起饮食,谁知你几时又下十香软筋散。”赵敏脸一沉,说道:“你不吃就不吃。免得我毒死了你。”说罢自己吃了起来。  
[赵敏又在玩笑,但是心里面的确是把宝押在了谢逊身上。张无忌拒绝吃她的酒席,这很伤害了她。此情此景,想起当日小酒店,她一定非常伤心了。]  

张无忌叫厨房里送了几张面饼来,离得她远远的,自行坐在炕上大嚼。赵敏席上炙羊烤鸡、炸肉脍鱼,菜肴极是丰盛。她吃了一会,忽然泪水一点点的滴在饭碗之中,勉强又吃了几口,抛下筷子,伏在桌上抽抽噎噎的哭泣。她哭了半晌,抹干眼泪,似乎心中轻快了许多,望望窗外,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天就黑了,那韩林儿不知解向何处,若是失了他的踪迹,倒是不易相救。”  

[每一次看到此处我的心里的伤痛无言可以形容。此时赵敏的伤心是真正的伤心,她素来少伤感,如此的坚强的人,曾经了如此多的风波,出生入死,自己恋慕的人却毫无信任自己和疼爱自己的意思,还是半个仇人外加半个路人,又被栽赃陷害,离家千里,无依无靠,只能仰仗这个糊涂的人留自己活命,不要把自己当作仇人。但是此刻她竟然还在想着别人,竟然一个小小的韩林儿也涌上心头,牵挂着他的生死。赵敏胸襟之阔,虑事之周,实在少见。]  

张无忌心中一凛,站起身来,道:“正是,我还是先去救了韩兄弟回来。”赵敏道:“也不怕丑,人家又不是跟你说话,谁要你接口?”张无忌见她忽嗔忽羞,忽喜忽愁,不由得心下又是恨,又是爱,当真不知如何才好,匆匆将半块面饼三口吃完,便走出去。  

[此刻赵敏再次动了小女生脾气,张无忌心中的爱意再次涌上来,却还是只能嘴硬。]  

赵敏道:“我和你同去。”张无忌道:“我不要你跟着我。”赵敏道:“为甚么?”张无忌道:“你是害死我表妹的凶手,我岂能和仇人同行?”赵敏道:“好,你独自去罢!”  

张无忌出了房门,忽又回身,问道:“你在这里干么?”赵敏道:“我在这儿等你义父回来,跟他说知你救韩林儿去了。”  

张无忌道:“我义父嫉恶如仇,焉能饶你性命?”赵敏叹了口气,道:“那也是我命苦,有甚么法子?”张无忌沉吟半刻,道:“你还是避一避的好,等我回来再说。”赵敏摇头道:“我也没甚么地方好避。”张无忌道:“好罢!你跟我一起去救韩林儿,再一起回来对质。”  

[还是牵念着赵的安危,张无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赵敏笑道:“这是你要我陪你去的,可不是我死缠着你,非跟你去不可。”张无忌道:“你是我命中的魔星,撞到了你,算是我倒霉。”  

赵敏嫣然一笑,说道:“你等我片刻。”顺手带上了门。过了好一会,赵敏打开房门,却已换上了女装,貂皮斗篷,大红锦衣,装束极是华丽,张无忌没想到她随身包裹之中竟带着如此贵重的衣饰,心想:“此女诡计多端,行事在在出人意表。”赵敏道:“你呆呆的瞧着我干么?我这衣服好看么?”张无忌道:“颜如桃李,心似蛇蝎。”  

  赵敏哈哈大笑,说道:“多谢张大教主给了我这八字考语。张教主,你也去换一套好看的衣衫罢。”张无忌愠道:“我从小穿得破破烂烂,你若嫌我衣衫褴褛,尽可不必和我同行。”赵敏道:“你别多心。我只是想瞧瞧你穿了一身好看的衣衫之后,是怎生一副模样。你在这儿稍待,我去给你买衣。反正那些花子走的是入关大道,咱们脚下快一些,不怕追不上。”也不等他回答,已翩然出门。  

  张无忌坐在炕上,心下自责,自己总是不能刚硬,给这小女子玩弄于掌股之上,明明是她害死了我表妹,仍是这般对她有说有笑,张无忌啊张无忌,你算是甚么男子汉大丈夫?有甚么脸来做明教教主、号令群雄?  

[事实上,张无对赵敏的忌惮及不能尽心任之,实在是多出于一种自己的挫败感。周貌似软弱,容易掌控,大大满足了他的大男子主义的自尊,令他觉得可以相信;而换了赵敏,刚强聪颖,无人能及,他便先生三分忌惮,即使是再爱自己,再作出牺牲,他也常疑心赵敏有诡计。这种心态一定程度上也掩盖了他对赵敏的感情。]  

  久等赵敏不归,眼见天色已黑,心想:“我干么定要等她?不如独个儿去将韩林儿救了。”转念又想:倘若她买了衣衫回来,正好撞上谢逊,被他立时一掌击在天灵盖上,脑浆迸裂,死于非命,衣衫冠履散了一地,想到这等情状,不自禁的心悸。  

[此刻情不自禁的关心,才是真关心。另外也渴望看到她美丽的身影吧。]  

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只是胡思乱想,直到脚步细碎、清香袭人,赵敏捧了两个包裹,走进房来。张无忌道:“等了你这么久!不用换了,快去追敌人罢。”赵敏微笑道:“已等了这许多时候,也不争在这更衣的片刻。我已买了两匹坐骑,连夜可以赶路。”说着解开包裹,将衣裤鞋袜一件件取将出来,说道:“小地方没好东西买,将就着穿,咱们到了大都,再买过貂皮袍子。”张无忌心中一凛,正色道:“赵姑娘,你想要我贪图富贵,归附朝廷,可乘早死了这条心。我张无忌是堂堂大汉子孙,便是裂土封王,也决不能投降蒙古。”赵敏叹了口气,说道:“张大教主,你瞧这是蒙古衣衫呢,还是汉人服色?”说着将一件灰鼠皮袍提了起来。张无忌见她所购衣衫都是汉人装束,便点了点头。赵敏转了个身,说道:“你瞧我这模样是蒙古的郡主呢,还是寻常汉家女子?”张无忌心中怦然一动,先前只觉她衣饰华贵,没想到蒙汉之分,此时经她提醒,才想到她全然是汉人姑娘的打扮。只见她双颊晕红,眼中水汪汪的脉脉含情,他突然之间,明白了她的用意,说道:“你……你……”  
  赵敏低声道:“你心中舍不得我,我甚么都够了。管他甚么元人汉人,我才不在乎呢。你是汉人,我也是汉人。你是蒙古人,我也是蒙古人。你心中想的尽是甚么军国大事、华夷之分,甚么兴亡盛衰、权势威名,无忌哥哥,我心中想的,可就只一个你。你是好人也罢,坏蛋也罢,对我都完全一样。”  

[此刻赵敏的倾诉是真的明示了她下一步的打算。一声无忌哥哥更是叫醒了张的感情。]  

张无忌心下感动,听到她这番柔情无限的言语,不禁意乱情迷,隔了片晌,才道:“你害死我表妹,是为了怕我娶她为妻么?”  
赵敏大声道:“殷姑娘不是我害的。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便是这句话。”张无忌叹了口气,道:“赵姑娘,你对我一番情意,我人非木石,岂有不感激的?但到了今日这步田地,你又何必再来骗我?”  

[此时张无忌再次疑到此处,张无忌的无谋略也太不像话了。仅仅有这种逻辑,如何号令武林?而面对赵敏,仅仅一个感激,又如何能表达出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赵敏道:“我从前自以为聪明伶俐,事事可占上风,哪知世事难料。无忌哥哥,今天咱们不走了,你在这儿等谢大侠,我到周姑娘的房中等她。”张无忌奇道:“为甚么?”赵敏道:“你不用问为甚么。韩林儿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担保一定救他出来便是。”说着翩然出门,走到周芷若房中,关上了房门。  

[赵敏心里怕是想,周芷若见到自己第一面必定想花招抵赖,倒不如自己先藏起来,张无忌素来坦荡荡,一定会追问具体情况,周面对张无忌可以抵赖的余地就减小。况且也较不伤她面子,也可以避免自己在旁边逼供或者诱供的嫌疑。]  

张无忌一时捉摸不到她用意何在,斜倚炕上,苦苦思索,突然想起:“莫非她已料想到我和芷若已有婚姻之约,因此害了我表妹一人不够,又想用计再害芷若?莫非那玄冥二老离开弥勒佛庙之后,便到这客店中来算计我义父和芷若?”一想到玄冥二老,登时好生惊恐,鹿杖客和鹤笔翁武功实在太强,谢逊纵然眼睛不盲,也未必敌得过任何一人。他跳起身来,走到赵敏房外,说道:“赵姑娘,你手下的玄冥二老哪里去了?”赵敏隔着房门道:“他二人多半以为我脱身回去关内,向南追下去了。”张无忌道:“你此话可真?”赵敏冷笑道:“你既不信我的话,又何必问我?”张无忌无言可对,呆立门外。  

[赵敏实在是讨厌再度被怀疑了,反倒不如这次一次把张无忌的疑心给扫荡了。]  

赵敏道:“假若我跟你说,我派了玄冥二老,来这客店中害死了谢大侠和你心爱的周姑娘,你信是不信?”这两句话正触中了张无忌心中最惊恐的念头,立即飞足踢开房门,额头青筋暴露,颤声道:“你……你……”赵敏见他这等模样,心下也害怕起来,后悔适才说了这几句言语,忙道:“我是吓吓你的,决没那回事,你可别当真。”张无忌凝视着她,缓缓说道:“你不怕到客店中来见我义父,口口声声要跟他们对质,是不是你明知他二人现下已不在人世了?”说着走上两步,和她相距不过三尺,只须手起一掌,立即便能毙她于掌底。  
  赵敏凝视着他双眼,正色道:“张无忌,我跟你说,世上之事,除非亲眼目睹,不可妄听人言,更不可自己胡思乱想。你要杀我,便可动手,待会见到你义父回来,你心中却又怎样?”  

[这番辩驳,虽然伤面子伤和气,倒是非常有用,张无忌也慢慢安定了下来。此种大智大勇,当只有豪爽而多智的赵敏方可为之。换了黄蓉会更隐讳和婉转,犹如当年向郭靖辨明江南五怪不是自己父亲所杀;换了任盈盈会更加柔韧,仅仅眉目传情,妙目幽怨,令令狐冲不能狠心违逆于她;换了小龙女会一走了之,不向杨过说明;换了其他人呢,也未必就能这样干脆利落的讲明白,只有赵敏,这个蒙古女子,才用她的豪爽和直率,聪慧和韧性折服了张无忌。]  

张无忌定了定神,暗自有些惭愧,说道:“只要我义父平安无事,自是上上大吉。我义父的生死安危,不许你拿来说笑。”赵敏点头道:“我不该说这些话,是我的不是,你别见怪。”张无忌听她柔声认错,心下倒也软了,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忒以莽撞,得罪了你。”说着回到了谢逊房中。但这晚等了一夜,直到次晨天明,仍不见谢逊和周芷若回来。张无忌更加担心起来,胡乱用了些早点,便和赵敏商量,到底他二人到了何处。赵敏皱眉道:“这也当真奇了。咱们不如追上史火龙等一干人,设法探听。”张无忌点头道:“也只有如此。”当下两人结算店帐出房,交代掌柜,如谢逊、周芷若回来,请他们在店中等候。  

[赵敏是能大能小,能屈能伸,可是这番道歉,不过是权益之计,给张无忌一个台阶下。究竟如何,按照张无忌的策略是没有什么好办法的,最终的决定权还在她手里。]  
无名小岛上的转折,是张无忌命运和情感的十字路口。在这里张无忌本是走向一条不归之路的,是赵敏的聪颖绝伦和爱心无限把他拉了回来。或许很多人不会同意我的这句话,因为周芷若无论如何也是爱张无忌的,嫁了张无忌也不会有多少不利于张无忌之举。

然而,细思周芷若这种骗婚的行径,恐怕她的野心要比很多好心的读者所想的大得多。她的第一步是拿到倚天屠龙,第二步是练成九阴真经,第三步呢?光大峨嵋?那就势必要和明教有一拼。明教虽张无忌生性良善退让,剩下的殷鹰王韦蝠王杨逍范遥,周颠等人焉能善罢甘休?况明教兵势大,峨嵋一派,既不能折中原武林之望与之妥协,又不能拒之。前后矛盾,不能决定,最后不免兵戈相见。若是周芷若真的帮助张无忌,执掌兵权政务,直夺天下,如在大都所言,那么也未必绝对的没有希望。然而周芷若负有师傅临终时吩咐的使命,灭绝师太嘱咐的不要对张无忌真的动心,她这时也暂时未必敢违背。周芷若自来是不够信任张无忌的,武穆遗书不能立刻相授,除了不能解释其来源外,另外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她其实不相信张无忌对自己的感情。她知道张无忌是喜欢赵敏的。倘若自己没有十成把握,就不能对张无忌过于信任,将太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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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周芷若把武穆遗书授给张无忌最好的机会是在九阴真经已经练成,自己的峨嵋掌门地位稳固而明教又兵势初成,张无忌需要内助外援的时候。她可以率峨嵋帮助张无忌,借口是驱除鞑虏,光复汉族政权。在从海外回来之后,虽然张无忌立刻就遇上了赵敏,而她也利用成昆和丐帮将知道真情的谢逊除去,这样的话她可以继续装她的弱者,

但是很可惜他们去了大都,碰上了赵敏。若是不遇见赵敏,或者赵敏不相信张无忌对她的爱的话,二人就不会再度生情,那样周芷若将武穆遗书给张无忌也是迟早的事情了。无论如何,她对张无忌还是有感情的,这个感情,最终会克服掉她的内疚和师傅的阴魂不散,让她把二件宝物之一托付给张无忌,同时成就自己的名利之路。

所以其实赵敏是算的很准的。赵敏算到了若是自己不体谅张无忌的话,周芷若还会蒙骗他,而自己的不白之冤也是铁板钉钉子。所以她宁愿负着天大的杀殷离劫宝物的罪名去尽心尽力的帮助张无忌。她可以忍受此时张无忌和周芷若的两情相悦吗?她可以坚持到水落石出吗?她独自一个斗得过周芷若和背后的成昆吗?张无忌能相信她吗?我若是她我会恐惧的,在得知谢逊被劫走之后,她会发现背后的指使是成昆已经是非常明朗的事情。到了少林,一切的发展又变数太多。离开了王府权势的支持,她犹如一棵柔弱的小草。一切全靠自己的智慧,何况在这个过程中她还抛亲弃国,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张无忌,若是对张无忌没有足够的信任,她怎么敢于这样做?而那个时候张无忌的所做所为能让她信任吗?我只能说,要是我的话,我做不到。

赵敏比周芷若更善于相信一个人,而对张无忌这样的善良而有点糊涂的老好人,相信反而是一剂最好的拴住他的良药,只要把绳子牵紧点就行了。这种驯夫良策赵敏当然也是会的,周芷若也是会的,从小说中便可以看到。下文便是。而在这一节中破绽也极多,我们当可以慢慢分析。  

张无忌好生感动,暗想众位师叔伯待我恩情深重,时时记挂着我。赵敏凑嘴到他耳边,低声道:“我是奸人,此刻你已堕入我的术中,你可知道么?”  

[赵敏的深情和淘气,此刻还要打趣一番,却不知道张无忌是不是又苦又甜。]

张无忌暗暗叫苦:“我抱着莫七叔的尸身,藏身此处,这弑叔的罪名,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了。”想起莫声谷对自己的种种好处,斗然见他惨遭丧命,心下又是万分悲痛,霎时间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却没想到宋远桥等进来之时,如何为自己洗刷。赵敏的心思可比他转得快得多了,纵身而出,舞动长剑,直闯了出去,刷刷刷刷四剑,俱是峨嵋派拚命的招数,分向武当四侠刺去。四侠举剑挡架,赵敏早已闯出洞口,飞身跃上四侠乘来的一匹坐骑,反手剑格开宋远桥刺来的一剑,伸足在马腹上猛踢,那马吃痛,疾驰而去。  

[好赵敏,心机灵动若此,不愧名字里一个敏字!她以峨嵋剑法刺当武当诸侠是要做什么?仅仅是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路数吗?还是以其之道还制其身嫁祸于周?我不知道。纵身上马飞驰,那自然是为了不让武当诸侠看清楚自己的面目。]

  赵敏方庆脱险,突然背上一痛,眼前金星乱舞,气也透不过来,却是吃了俞莲舟一招飞掌。只听得武当四侠展开轻功,急追而来。她心中只想:“我逃得越远,他越能出洞脱身。否则这不白之冤,如何能够洗脱?好在这四人都追了来,没想到洞中尚有别人。”但觉背心剧痛,难熬难当,伸剑在马臀上一刺。那马长声嘶鸣,直窜了出去。  

[赵敏的武功自然是不算太好,仅仅仗着聪明学了些招数,而武当诸侠的武功和之相比不啻宗师教小童。她此刻只想张无忌,故慌乱之中更不注意自己防范。这一掌下去,她的内腑定也要受些内伤。大好女子为情再度险遭不测,何苦!!!]

  张无忌见赵敏闯出,一怔之间,才明白她是使调虎离山之计,好救自己脱身,当下抱着莫声谷的尸身,奔出洞来。

雪地里但见一大滩殷红的血渍,地下足印杂乱,悬崖边上崩坏了一大片山石,显是赵敏骑马逃到此处,慌不择路,连人带马一起摔了下去。  
  张无忌叫道:“赵姑娘,赵姑娘!”连叫四五声,始终不听到应声。他更是忧急,向悬崖下望去,见是一个深谷,黑夜中没法见到谷底如何。悬崖陡峭笔立,并无容足之处。

[此刻无忌应作何想?有无见到蛛儿亡去的悲痛难以抑制?还仅仅是忧急?虽说二人现在敌友未定,他对赵敏的感情使他的心情此刻不仅仅是一个急字可以表述的。]

张无忌搭她脉搏,知道虽然受伤不轻,性命当可无碍,于是将她抱在怀里,四掌相抵,运功给她疗伤。赵敏所受这一掌是武当派本门功夫,疗伤不难,不到半个时辰,她已悠悠醒转。张无忌将九阳真气源源送入她的体内。又过大半个时辰,天色渐明,赵敏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瘀血,低声道:“他们都去了?没见到你罢?”张无忌听她最关心的乃是自己是否会蒙上不白之冤,好生感激,说道:“没见到我。你……你可受了苦啦。”他口中说话,真气传送仍是丝毫不停。  

[张无忌再度被赵敏真心感动,一句话:“你可受了苦了”正是明证。这个呆子,他早应该明白一点,纵使刀剑已失,肇事者决不是赵敏。]

  赵敏闭上了眼,虽然四肢没半点力气,胸腹之间甚感温暖舒畅。九阳真气在她体内又运走数转,她回过头来,笑道:“你歇歇罢,我好得多啦。”张无忌双臂环抱,围住了她腰,将右颊贴住她的左颊,说道:“你救了我的声名,那比救我十次性命,更加令我感激。”赵敏格格一笑,说道:“我是个奸诈恶毒的小妖女,声名是不在乎的,倒是性命要紧。”

[仁义之人,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结果不光是片面看待事物,还往往因小失大。赵敏不以仁义自居,所以也就可以跳出束缚。张无忌的亲密是感动,是对赵敏感情的表露。此刻他几乎已经忘了岛上的事情,然而如果当日不分青红皂白杀掉了敏敏,可如何是好?]

赵敏仰头朝上,果见宋远桥等四人都捧着一块大石,只须顺手往下一摔,她和张无忌都是性命难保。她在张无忌耳边低声说道:“你先撕下皮裘,蒙在脸上,抱着我逃走罢。”

赵敏叹了口气,说道:“押鲁不花将军,事已如此,你就对他们说了罢!”跟着凑嘴在张无忌耳边,低着声道:“用圣火令武功。”

赵敏躺在雪中,大声叫道:“押鲁不花将军,他们汉人蛮子自以为了得,咱们蒙古这门祖传摔跤神技,今日叫他们尝尝滋味。”

[此刻赵敏强调甚多,然而越是强调,越是显露出此蒙面人非同寻常。武当诸侠被赵敏引走,则洞中人定受赵敏非常重视,如果只是一个普通蒙古将军,而他的作用仅仅是盗走莫声谷尸体的话,赵敏如何肯舍身相护?此刻他们俱已猜到这个人可能是张无忌,是以欲将其诱上来骗战。否则若只是赵敏,他们如何不下杀手?]

张无忌一来老实,二来对四师伯关心过甚,竟尔没有防备。他此刻心境,真比身受凌迟还要难过,失魂落魄,登时全然胡涂了,只道:“四师伯,不是我,不是我……七师叔不是我……不是我害的……”  
  张松溪哈哈惨笑,说道:“很好,很好,你快快将我们一起杀了。大哥、二哥、六弟,你们都瞧清楚了,这狗鞑子不是旁人,竟是咱们钟爱的无忌孩儿。”  

[诸侠只道是张无忌下杀手。见张无忌和赵敏如此亲近,他们如何还会有其他想法?大体上是认为赵敏以色相诱,使张无忌杀掉莫声谷,然后打算更大的阴谋,是以不惜自己诱导诸侠远去,留张无忌来做下一步打算。然而仔细想想,即使赵敏真的把诸侠引开,能保证自己没有损伤?此刻她都受了一掌,若是做事困难若此,何必要袒护张无忌?万一赵敏刚刚死在武当手里,谁又能保证张无忌会乖乖的去实施计划?这个既然不可行,那么赵敏掩护张无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为何不丢卒保将?]

  宋远桥、俞莲舟、殷梨亭三人身子不能动弹,一齐怔怔的瞪着张无忌。张无忌神智迷乱,便想拾起地下长剑,往颈中一抹。赵敏忽然叫道:“张无忌,大丈夫忍得一时冤屈,打甚么紧,天下没有不能水落石出之事。你务须找到杀害莫七侠的真凶,为他报仇,才不枉了武当诸侠疼爱你一场。”张无忌心中一凛,深觉此言有理,说道:“咱们此刻该当如何?”说着走到她身前,在她背心和腰间诸穴上推宫过血,解开了她被点的穴道。赵敏柔声安慰道:“你别气苦!你明教中有这许多高手,我手上也不乏才智之士,定能擒获真凶。”

[张无忌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赵敏的话是救了他。想起当日乔峰,大丈夫果然不同。]

张无忌脸色铁青,实是没了主意。赵敏道:“咱们当先去救韩林儿,再回去找你义父,一路上探访害你莫七叔的真凶,探访害你表妹的凶手。”张无忌一呆,道:“甚……甚么?”赵敏冷冷的道:“莫七侠是你杀的么?为甚么你四位师伯叔认定是你?殷离是我杀的么?为甚么你认定是我?难道只可以你去冤枉旁人,却不容旁人冤枉于你?”  

[若是不提,张无忌几乎已经把赵敏身负冤屈忘掉了。可是赵敏不算完,用血淋淋的事实给他上了一课。]

  这几句话如雷轰电震一般,直钻入张无忌的耳中,他此刻亲身经历,方知世事往往难以测度,深切体会到了身蒙不白之冤的苦处,心中只想:“难道赵姑娘她……她……竟然和我一样,也是给人冤枉了么?”  

[这个傻子才想到,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事实。他的认识能比赵敏要晚上好几年!]

  赵敏道:“你点了四位师伯叔的穴道,他们能自行撞开么?”张无忌摇头道:“这是圣火令上的奇门功夫,师伯叔们不能自行撞解,但过得十二个时辰后,自会解开。”赵敏道:“嗯,咱们将他们四位送到山洞之中,即便离去。在真凶找到之前,你是不能再跟他们相见的了。”张无忌道:“那山洞中有野兽的,有獐子出入来去,莫七叔的尸身,就给野兽咬坏了。”赵敏叹道:“瞧你方寸大乱,甚么也想不起来。只须有一位上身能够活动,手中有剑,甚么野兽能侵犯得他们?”张无忌只道:“不错,不错。”当下将武当四侠抱起,放在一块大岩石后以避风雪。四侠骂不绝口。张无忌眼中含泪,并不置答。

[张无忌此刻算是体会到了赵敏当日的心情,可是他却绝少反省。仁义的人往往就以自己为重,忽略别人的看法。赵敏处处为他考虑,事事想在他头里,他就不考虑到赵敏如何这样对他好?若是当日杀人夺宝者果然是赵敏,那么她此刻这样有什么好处?]


赵敏道:“四位是武林高人,却如此不明事理。莫七侠倘若是张无忌所害,他此刻一剑将你们杀了灭口,有何难处?他忍心杀得莫七侠,难道便不忍心加害你们四位?你们若再口出恶言,我赵敏每人给你们一个耳光。我是奸诈恶毒的妖女,说得出便做得到。当日在万安寺中,我瞧在张公子的份上,对各位礼敬有加。少林、昆仑、峨嵋、华山、崆峒五派高手,人人被我截去了手指。但我对武当诸侠可有半分礼数不周之处么?”宋远桥等面面相觑,虽然仍是认定张无忌害死了莫声谷,但生怕赵敏当真出手打人,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被这小妖女打上几记耳光,那可是生平奇耻,当下便住口不骂了。

[仁义之人,口口声声称自己的道德,重视自己名声,就是如此麻烦!何如赵敏,潇洒不羁,俨然诸葛在世。此刻她口骂诸侠,事实上是为无忌和诸侠好,不欲诸侠的骂声误了大事。而真相揭露之时只怕是各位师伯叔都要后悔不迭的了。]

赵敏微微一笑,向张无忌道:“你去牵咱们的坐骑来,驮四位去山洞。”张无忌犹豫道:“还是我来抱罢。”赵敏心念一动,已知他的心意,冷笑道:“你武功再高,能同时抱得了四个人么?你怕自己一走开,我便加害你四位师伯叔。你始终是不相信我。好,我去牵坐骑,你在这里守着罢。”张无忌给她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但确是不敢将四位师伯叔的性命,交托在这个性情难以捉摸的少女手中,便道:“劳驾你去牵牲口,我在这里守着四位师伯叔。你伤势怎样,走路不碍吗?”

[张无忌此刻颇为矛盾,一方面还是怕赵敏的邪气,看赵敏假情假意的骂人,他只当赵敏真的憎恶四位。他只担忧昔日的场景再度出现,却不愿意相信自己感觉到的一切,试想,若是赵敏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付与张无忌,那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怎么会加害于四位武当侠士?张无忌不明道理啊。另一方面他真的是想好好的对赵敏好一些,却局限于自己的所谓仁义道德。]

赵敏冷笑道:“你再殷勤好心,旁人还是不信你的。你的赤心热肠,人家只当你是狼心狗肺。”说着转身便去牵马。张无忌咀嚼着她这几句话,只觉她说的似是师伯叔疑心自己,却也是说自己疑心于她;目送着她缓步而行,脚步蹒跚,显是伤后步履艰难,心中又是怜惜,又是过意不去。

[张无忌是早应该过意不去的。赵敏在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引导张无忌的成长。人说好男人是女人处理过的艺术品,诚如斯言。若我是无忌,劳累这样一个如花似玉金枝玉叶的女子跟自己如此颠沛流离,几度险些送命,还总是疑心她是自己仇人,又无法说服自己去恨她,这样的复杂问题,虽然换了谁都难于解释,但是在男子,就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愧疚吗?]

帮助张无忌洗清身上的杀师叔的冤屈,是赵敏第二次给予张无忌以极大的帮助,这次赵敏也险些送命。第一次,是赵敏在灵蛇岛舍身救人。虽然这两次令张无忌前往险地的也是赵敏,而情况猝变之下,赵敏的舍身忘死的应变能力也让人感慨和感动。但是对于张无忌,由于道义的束缚,他还要去面对周芷若,在众人眼中和他自己心中,周此刻还是他理想的未来妻子。不是张无忌要有意背叛,只是他已经决意来娶一个理想的妻子,完成自己的理想人生,这样的人格,在当今社会也是随处可见的,我们多多少少活在别人的希望中而不是活在自己的希望中。

张无忌是对不住赵敏的,但是赵敏理解她。若是赵敏如同金粉世家里面的白秀珠,张无忌的貌似滥情就会使他成为更惨的男主角。然而赵敏的心胸是宽大的,她的柔弱和善良在此从表面的狡黠和坚韧中透射出来。她的矛盾心态终于从她遮掩甚好的行为举止中显露,于是我们看到,她是那样的苦。与周不同的是,她可以把自己的苦也展示出来,跟张无忌一起分享。

而周呢?周选择的是自己担负,然后自己解决,无论手段如何,她却是只论结果。这个路是和张无忌的道德观念绝对的背道而驰的。
赵敏慢慢走到张无忌身前,说道:“你四师伯叫你小心,别受我这妖女迷惑,宋青书是前车之鉴,是也不是?”张无忌脸上一红,忸怩道:“你怎知道?你有顺风耳么?”赵敏哼了一声,道:“我说啊,宋大侠他们事后追想,定然不怪宋青书枭獍心,反而会怪周姊姊红颜祸水,毁了一位武当少侠。”张无忌心想说不定会得如此,但口中却道:“宋师伯他们都是明理君子,焉能胡乱怪人?”  
  赵敏冷笑道:“越是自以为是君子的,越会胡乱怪人。”她顿了一顿,笑道:“快去救你的周姑娘罢,别要落在宋青书手里,你可糟糕了。”张无忌又是脸一红,道:“我为甚么糟糕?”  

[赵敏是看清楚了张无忌的心态的。以她的眼线众多和聪明绝顶,她自然也知道宋青书打的主意。她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名门正派的虚伪的道德,然而自己也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情郎的这些过时的心态一下改变掉。赵敏是适合张的,张却未必是最适合赵的那一个。]

张无忌道:“京师是各路人物会聚之处,咱们南下路过,便可去大都打探一下消息。我想青翼蝠王韦兄手中,多半会有若干线索。”周芷若抿嘴笑道:“你去大都啊,当真是想见韦一笑么?”张无忌明白她言中之意,不禁脸上一红,说道:“也不一定找得到韦兄。若能遇上杨左使、苦头陀、彭和尚他们,也总能帮我出些主意。”周芷若微笑道:“有一位神机妙算、足智多谋的人儿,你到大都去找她,更能帮你出些好主意。杨左使、苦头陀、彭和尚他们,万万不及这姑娘聪明。”张无忌一直不敢跟她说起与赵敏相遇之事,这时听她提及,不由得神色间颇为忸怩,说道:“你总是念念不忘赵姑娘,高兴起来便损我两句。”周芷若笑道:“念念不忘于她的,也不知是我呢,还是另有旁人。你自己作贼心虚,当我瞧不出你心中有鬼么?”

[张与周再度会面,周此刻也并不掩饰她对张无忌的心意所系的忌讳。但是她早早被丐帮所掳走,倘若无人跟她报信,她又是如何得知张无忌再度重逢赵敏呢?但是若她不知道,又何必此处大肆吃醋呢?张无忌非真君子,却也非小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忸捏有情可原,借用李宗吾一句话:脸皮不够厚!而他不够了解女孩子,使他从来也看不清楚如何从女生情绪中的脉络来推导前因后果。]

张无忌心想自己与周芷若已有白头之约,此时生死与共,两情不贰,甚么都不该瞒她,说道:“芷若,有一件事我该当与你说,请别生气。”周芷若道:“我该生气便生气,不该生气便不生气。”张无忌心中一窒,暗想自己曾对她发下重誓,决意杀了赵敏,为表妹殷离报仇,但与赵敏相见后非但不杀,反而和她荒郊共宿,连骑并行,这番经过委实难以出口。他不善作伪,自觉羞惭,神色间便尽数显了出来。

[周芷若的好答词!何为该生气?而又何为不该生气?一句话之下,张大教主就自觉羞惭,这种善于授人以柄的教主,的确是不适合明教。而张无忌面对周思念赵,这种左右摇摆的状态,唯其时间久,才更显其真实,今日社会,世事变化,而人之情愫,却少有改变。]

突然之间,两丈开外一株大树后“嘿嘿”连声,传来两下冷笑。张无忌正将周芷若搂在怀里,一愕之间,只见一个人影连晃几晃,已远远去了。  

[有时我只是想,赵敏这番做法实在是有违她一向的风度,有时恨不得自己给她抹了去把此次冷笑的人换成殷离。然而事实就是事实,赵敏亲口承认她这样冷笑,而我们倒也从明媚鲜妍端庄聪颖的郡主身上看到了她跟一般小女子没有什么不同的样子,照样会捉奸现行,照样会大醋特醋......汗!我觉得她后来似乎是被张无忌给刺激麻木了,此时对着如此大奸大恶的人可以这样明白的不屑,后来却能非常贤淑的为周考虑。只能说是作者有所意淫了。]

  周芷若一跃而起,苍白着脸,颤声道:“是赵敏!她一直跟着咱们。”张无忌听这两下冷笑确是女子声音,却难以肯定是否赵敏,黑夜之中,又无法分辨背影模样,迟疑道:“真是她么?她跟着咱们干么?”周芷若怒道:“她喜欢你啊,还假惺惺的装不知道呢。你们多半暗中约好了,这般装神弄鬼的来耍弄我。”张无忌连叫冤枉。  

[张无忌是更多的希望不是赵敏。周芷若是心里有鬼所以一下子就确定是赵敏。周芷若的心态颇为特殊,面对着对不起的人,却希望自己可以得到他的更多的关爱,这番讨要,落实在乱吃醋和无限放大上,女生对于感情的不安全感啊,我辈几曾免俗?]  

丝竹悠扬声中,一辆装扮着“刘智远白兔记”戏文的彩车过去,忽然间乐声一变,音调古拙,彩车上一面白布旗子写的是“周公流放管蔡”。车中一个中年汉子手捧朝笏,扮演周公,旁边坐着一个穿天子衣冠的小孩,扮演成王。管叔、蔡叔交头接耳,向周公指指点点。接着而来的一辆彩车,旗上写的是“王莽假仁假义”,车中的主莽白粉涂面,双手满持金银,向一群寒酸士人施舍。其后是四面布旗,写着四句诗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若使当时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谁知。”张无忌心中一动:“天下是非黑白,固非易知。周公是大圣人,当他流放管叔、蔡叔之时,人人说他图谋篡位。王莽是大奸臣,但起初收买人心,举世莫不歌功颂德。这两个故事,当年在冰火岛上义父都曾说给我听过的。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世事真伪,实非朝夕之际可辨。”又想:“这二辆彩车与众大不相同,其中显是隐藏深意,主理之人,却是个颇有学识的人物。”随口将那四句诗念了两遍。忽听得几声破锣响过,一辆彩车由两匹瘦马拉了过来。那车子朴素无华,众百姓遥遥望见,已哄笑起来,都道:“这等破烂家生,也来游皇城,可不笑掉众人的下巴么?”车子渐近,张无忌看得分明,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车中一个大汉黄发垂肩、双目紧闭,盘膝坐在榻上,扮的却不是金毛狮王谢逊是谁?旁边一个青衣美貌少女,手捧茶碗,殷勤服侍,相貌虽不如周芷若之清丽绝俗,但衣饰打扮,和她当日在万安寺塔上之时全然一模一样。  
  韩林儿失声道:“周姑娘,这人好像你啊。”周芷若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张无忌回过头去,见她脸色铁青,胸口起伏不定,知她心中极是恼怒,于是伸手握住了她的右手,一时猜不透这辆彩车是何用意。  

[赵敏是知道张无忌来到了大都的。赵敏的彩车,如此的特别,在一个政治场合未免有些不妥。然而她却这样做了,其目的无非是让张看到,或者被明教的人看到去报给张。赵敏几乎是孤注一掷了啊,如何拢住张无忌的心,他只是循着他既定的虚弱的逻辑要娶周,此刻她除了公开事实外别无选择。至于张相信不相信,她只有另作打算。这彩车就是婚典变奏曲的前奏。她的这番苦心折射出的,还有她对汉家典籍的熟悉与深受汉文化浸淫的心灵的绝世风华吧。相较下,周芷若就大大不若了。]

  这车之后,跟着一辆车上仍是一旦一净,分别扮演谢逊和周芷若。只见那旦角笑嘻嘻绕到净角背后,伸出两指,突然在假谢逊背上用力一戮。假谢逊“啊”的一声大叫,倒撞下榻,假周芷若伸足将他踏住,提剑欲杀。众百姓大声喝采:“好啊,好啊,快杀了他。”第三辆车上仍是假谢逊和假周芷若二人,另有六七名丐帮帮众,将假谢逊和假周芷若擒住。张无忌此时更无怀疑,情知这三车戏文定是赵敏命人扮演,料知他和周芷若要到大都来,是以这般羞辱周芷若一番。他俯身从地下拾起几粒小石子,中指轻弹,嗤嗤连响,将第三辆车前的两匹瘦马右眼睛打瞎了。小石贯脑而入,两马几声哀嘶,倒地而毙。彩车翻了过来,车上的旦角、净角和众配角滚了一地,街上又是一阵大乱。  

[张无忌只想是赵敏要羞辱周,是循了前一日她冷笑的思路而来。周的奸诈使他没有想过这一切的可能性。他发暗器打伤马匹,扰乱车队,是给足了周芷若面子。此处他一贯的那些正派人士和道德观念占据了他的身心,他无暇思考。但是张无忌还是有着另一个自己的,这个自己,有一天,终于会抬头望路,发现自己的心到底是要向何方去。]

张无忌对这些愚民之言也无意多听,信步之间,越走越是静僻,蓦地抬头,竟到了那日与赵敏会饮的小酒店门外。他心中一惊:“怎地无意之间,又来到此处?我心中对赵姑娘竟是如此撇不开、放不下吗?”只见店门半掩,门内静悄悄地,似乎并无酒客。

[无意中做的,无聊时想的,往往才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想法。张无忌的偶尔为之不是真正偶尔的,脱离了周和明教教主的身份,他的梦想,不过是小酒馆,一个鲜活的娇艳的赵敏,一份真诚的感情,一个太平的天下。这些决定了张无忌最终的携美人隐归的结局。]
他稍一迟疑,推门走进,见柜台边一名店伴伏在桌上打盹。走进内堂,但见角落里那张方桌上点着一枝明灭不定的蜡烛,桌旁朝内坐着一人。这张方桌正是他和赵敏两次饮酒的所在,除了这位酒客之外,店堂内更无旁人。那人听到脚步声,霍地站起,烛影摇晃,映在那人脸上,竟然便是赵敏。她和张无忌都没料到居然会在此地相见,不禁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烛影摇晃,人的心旌更是摇荡不定。赵敏惊讶,张无忌也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另一番心境。赵敏即刻站起,说明她是多么向往张再度来临,而她的朝内而坐,说明了她总是觉得那是镜花水月,无从实现。]

赵敏低声道:“你……你怎么会来?”语声颤抖,显是心中极为激动。张无忌道:“我闲步经过,便进来瞧瞧,哪知道……”走到桌边,见她对面另有一副杯筷,问道:“还有人来么?”赵敏脸上一红,道:“没有了。前两次我跟你在这里饮酒,你坐在我对面,因此……因此我叫店小二仍是多放一副杯筷。”

[张无忌肯过来看看,说明他是放不下的。看到另一副杯筷没有先疑惑退出,而是直接相问,说明他是相信赵敏的。]

张无忌心中感激,见桌上的四碟酒菜,便和第一次赵敏约他来饮酒时一般无异,心底体会到了她一番柔情深意,不由得伸出手去握住了她双手,颤声道:“赵姑娘!”赵敏黯然道:“只恨,只恨我生在蒙古王家,做了你的对头……”

[此刻不需要说更多的话了。事实就摆着,彼此知道距离,彼此也知道了对方的感情,而此刻真的告白也被打断了,被那日假的告白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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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之间,窗外“嘿嘿”两声冷笑,一物飞了进来,拍的一声,打灭了烛火,店堂中登时漆黑一团。张无忌和赵敏听到这冷笑之声,都知是周芷若所发,一时徬徨失措。耳听得屋顶脚步声细碎,周芷若如一阵风般去了。赵敏低声道:“你和她已有白首之约,是吗?”张无忌道:“是,我原不该瞒你。”赵敏道:“那日我在树后,听到你跟她这般甜言蜜语,恨不得立刻死了,恨不得自己从来没生在这世上。那日我冷笑两声,她一报还一报,也来冷笑两声。可是……可是你却没跟我说过半句教我欢喜的话儿。”

[赵敏为何彷徨失措?其实,赵敏对于周这个正牌的未婚妻是发怵的,破坏他人婚姻,一定是令她不齿的事情;所以即使周是大奸大恶之人,她也未必希望自己通过这件事情被揭发达到自己的感情得遂的目的。她是倔强的。所以,她从来没有直接揭露周,只有当自己被逼迫至无路可走的时刻才发力反击。她是聪明的,不是这样的自我,她不会如此陷入被动。赵敏不想破坏张无忌眼中的幸福,这种爱已经近于伟大。然而同时她是如此伤心,她没有要求过什么爱和理解,但是张无忌实在让她无法再忍耐了。她已经被伤害的体无完肤。张无忌也明确了他原先瞒着赵敏的事情:他已经订亲,他也终于开始面对事实而不是一味逃避,承担责任,选择失去赵敏。]

张无忌心下歉仄,道:“赵姑娘,我不该到这儿来,不该再和你相见。我心已有所属,决不应再惹你烦恼。你是金枝玉叶之身,从此将我这个山村野夫忘记了罢。”赵敏拿起他手来,抚着他手背上的疤痕,轻声道:“这是我咬伤你的,你武功再高,医道再精,也已去不了这个伤疤。你自己手背上的伤疤也去不了,能除去我心上的伤疤么?”双臂搂住他的头颈,在他唇上深深一吻。  

[张无忌的话是大大的差了。他的确是不该来,但是他的心绝对不是已经给了周芷若,而是道德的天平和逃遁的思想把他推向周芷若。赵敏知道他的心意,故从来没有关上他回头的窗子。然而,她此刻是已经忘情,却无法忘记自己的受伤。]

  张无忌但觉樱唇柔软,幽香扑鼻,一阵意乱情迷。突然间赵敏用力一口,将他上唇咬得出血,跟着在他的肩头一推,反身窜出了窗子,叫道:“你这小淫贼,我恨你,我恨你!”

[赵敏对张无忌的爱恨交织使她必须要明确自己要如何来面对这一切,这个思想变化过程,使她还有一些路要走。她未来的选择,未来的布局,将决定着事情的发展和成败。赵敏是聪慧的,有着大智慧的,她的选择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押下自己性命作为赌注的,然而却是她眼中最好的结局。]  
没有几个人不同意在这一回里,赵敏是把她那灿烂的个性张扬到了极致。很多人对那句“我偏要勉强”记忆深刻。但是有多少人会去仔细考虑这一回里面,赵敏也是用尽了心思,同时也终于克服了她关于周芷若是正式妻子的那种心理阴影。如梦如幻的神奇武功是周自绝于张无忌的开始,她一方面估计应该是出于赵敏的智慧在周面前取胜,另一方面是出于那种无法解脱的自责。前面说过,周和丐帮和成昆有密谋;有眼线,周情知张和赵敏是情思难断,而自己虽然是若走钢丝般要踏上武林最有势力的女主人一角,却真的是难以面对难以承受隐瞒自己曾经害过谢逊的事实,更兼赵敏几乎是苦苦相逼,一定要揭露事实,大都之事便是明证。她要怎么办?她选择的还是一条逃避之路——一走了之。

刚刚流了些眼泪,倒不是因为赵敏,而是因为与她相仿的一些心情。好一个坚强的女子,固然有迷失,还是那么坚持自己的力量和想法。即使赵敏相助张无忌,即使她宣布自己放弃蒙汉之别——这在那个年代真是不同寻常的坚决——都不用提她还放弃了自己的郡主身份。她放弃的有理吗?她的放弃使张无忌没有了后路,道义的天平,也明确而坚定不容置疑的向赵敏倾斜了。昔日有孟德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日有赵姑娘之挟道义以令张大教主,倒是正打到张教主的七寸上。谁人会说她奸猾吗?谁会说她心计用尽吗?谁认为她牺牲太多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立在我的心里明媚的笑,而我在笑容后面分明看到她的泪水和伤痕,看到她不能信不敢相信还要相信还要自己冥思苦想去征服张无忌和敌手还要选择相信张无忌,相信自己的智谋,相信自己的努力终于可以云开见日,终于可以修得正果。

好个赵敏,女子做到这一步,也是做绝了。这一回,当是赵敏的高潮部分。

男左女右,新郎新娘并肩而立。赞礼生朗声喝道:“拜天!”张无忌和周芷若正在要红毡毹上拜倒,忽听得大门外一人娇声喝道:“且慢!”青影一闪,一个青衣少女笑吟吟的站在庭中,却是赵敏。

[一个艳丽的笑容,明朗的如同牡丹芍药。可是谁知道在这样的笑容后面她又用几个不眠之夜的思考和布置来策划今日的大胆闯喜堂,笑对天下豪杰,满屋宾客强抢新郎?她今日的赌注是自己的性命,是自己的声名,一着不慎,除了身败名裂外,还要以生命来担当。]

[或许有人会问,她不是有很多手下吗?从后文看,赵敏此番根本未带任何随从,不知道小姑娘是用什么法子把人都支开了。如果赵敏失败了,不慎被那位英雄豪杰给失手杀掉了,她在江湖上就会被渲染成一个要破坏名门正派峨嵋掌门和武当英杰+魔教教主的婚姻的争风吃醋者;那么她究竟为何还敢于前来呢?其实,这里面未尝没有她对自己必胜的考虑。待后文我详细说来。]

[如果赵敏来了,堂上诸人第一反应是,这个小姑娘会有什么鬼花招,是否带了手下,是否藏了毒药;而赵敏一旦说出阻婚一事,此刻堂上人的心大半会放下来一半;大半宾客会想,这件事情与己无关,乐得看笑话,只有魔教武当和峨嵋的人会捏一把汗。而若是走到这一步,张无忌就是唯一有出头露面来解决事情的人,——毕竟是老情人嘛,自己惹下的漏子自己来补。其他人虽然气忿,却都没有权利出手。——要阻止的话尚好说,万一伤了她,不仅后果难料,教主面子上也不好看。作为手下,还给不给教主面子?这就客观上保护了赵敏。因为张无忌理屈心又软,是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群豪一见到是她,登时纷纷呼喝起来。明教和各大门派高手不少人吃过她的苦头,没料到她竟孤身闯入险地。性子莽撞些的便欲上前动手。杨逍双臂一张,也喝一声:“且慢!”向众人道:“今日是敝教教主和峨嵋派掌门大喜之日,赵姑娘光临到贺,便是我们嘉宾。众位且瞧峨嵋派和明教的薄面,将旧日梁子暂且放过一边,不得对赵姑娘无礼。”他向说不得和彭莹玉使个眼色,两人已知其意,绕到后堂,即行出去查察,且看赵敏带了多少高手同来。杨逍向赵敏道:“赵姑娘请这边上坐观礼,回头在下再敬姑娘三杯水酒。”  
[杨逍是人精,看的出来自己应该怎么应对才是最佳的策略。他以静待动,以客气和拖延时间来待赵敏的深藏不露和高深莫测,可是赵敏是何等机灵的人,怎么会容他转移自己的视线?所以她就立刻开宗明义了。]

  赵敏微微一笑,说道:“我有几句话跟张教主说,说毕便去,容日再行叨扰。”杨逍道:“赵姑娘有甚么话,待行礼之后再说不迟。”赵敏道:“行礼之后,已经迟了。”

[赵敏立刻缩小了包围圈,把自己的目标摆上了台面。杨逍虽然是作了心理准备,可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子竟然在喜堂上公然出此难题。他尚想拖延,赵敏却不给他机会。]

[但是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在场为何没有人问她宝刀宝剑的下落?当然没几个人知道她是和张大教主同赴海外,然后宝刀宝剑意外失落,但是宝剑是在她手这个倒是事实。即便是明教和峨嵋诸人,有知道张无忌是和赵敏在一起才意外丢掉了刀剑的,焉容这么一个人这么大一件事情就轻描淡写的过去?]

[这里金庸老先生没有写,事实上是,张无忌面对武当和明教从没有明确点明可能是赵敏盗了刀剑。岛上事情,赵敏,张,周三人知道而已,谢逊不知下落。他心中潜意识里还是对赵敏盗刀剑存疑问的。但是这个事情十分重大,魔教天王的下落和宝刀宝剑的下落是不容他对杨逍等人不说清楚的,根本不容得半点模糊。所以张无忌的选择是尽量不去提起,把能说清楚的说清楚就可以了。]

[而周芷若呢?她难道也未和本门人说清楚她和张的再度相逢并立婚约的过程吗?虽然婚姻是个人的事情,但是面对峨嵋的清规戒律,她人在丐帮又被张无忌所救,还牵扯到宋青书,无论如何她是有说明问题的责任的。再者,她人后讥讽张无忌不给表妹报仇,何以人前也不出言来败坏赵敏的声誉?何况,任何有煽动性的语言,比不上说刀剑在赵敏之手,只要她出此言,赵敏定将被天下武林追踪而永无宁日。这说明,周芷若一个是没有政治经验,心太软,另一个是负疚之余,没有考虑清楚,当然也可能是被婚约晕了头,只顾的高兴了。]

杨逍和范遥对望一眼,知她今日是存心前来搅局,无论如何要立时阻止,免得将一场喜庆大事闹得尴尬狼狈,满堂不欢。杨逍踏上两步,说道:“咱们今日宾主尽礼,赵姑娘务请自重。”他已打定了主意,赵敏若要捣乱,只有迅速出手点她穴道,制住她再说。赵敏向范遥道:“苦大师,人家要对我动手,你帮不帮我?”范遥眉头一皱,说道:“郡主,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既已如此,也是勉强不来了。”  

[好个赵敏,面对杨逍和范遥;她是立刻摆清楚了自己的亲疏和观点:苦大师,我们好歹也是曾经一帮的。杨逍下手还可能会狠点,范遥决计不会对她过分的,她是吃准了。范遥果然是劝,既成事实???]

  赵敏道:“我偏要勉强。”

[五字若字字带泪,又似字字带笑。我偏要勉强,天上地下,九宫八藏,凡是决定我命运的,都给我改变;日月星辰都为我偏移,山川为我摧裂,河流为我止步,沧海为我枯竭,天穹为我亦变色;我偏要勉强,我的命运我掌握,倒似一朵梅花,面对着雪野烈风,笑容嫣然;我偏要勉强,命运的门为我打开,命运的轮为我开转;我偏要勉强,看到那朵梅花,向着无光的天地,绽放开万丈光芒。]

[想起一首古诗:“上邪,我欲与君相知,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得与君绝!]

转头向张无忌道:“张无忌,你是明教教主,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作不作数?”张无忌眼见赵敏到来,心中早已怦怦乱跳,只盼杨逍能打开僵局,劝得她好好离去,听她突然问到自己,只得答道:“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赵敏道:“那日我救了你俞三叔和殷六叔之命,你答应为我做三件事,不得有违,是也不是?”张无忌道:“不错。你要我借屠龙宝刀一瞧,你不但已瞧到了,还将宝刀盗了去。”  

[张无忌这个饭桶,做了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公然说出了对赵敏的怀疑,这样一来,就把赵敏推向了危险的境地,而他居然没有发现?他忘记了当年他父母亲去世的经过?但是仔细分析来,这也不足为奇。他一向是把赵敏当作万精油般的人,无所不能,很少考虑赵敏的需要。此时说出来,当然是没有想到她也会遇上危险;说出来的原因,一部分是源于心底尚存疑惑,另一部分实际上是潜意识里在给自己找下脚之处。前已说过,比起来受外界的压力和所谓的道德规范左右,张无忌更少受自己的心意左右。他想逃避,就找出这么一个最不成功的法子,提起往事来使自己下定决心,而这一招是周最希望在赵敏身上使却没有使出来的招数。]

[读着纸上沉默的字,几乎可以看到张无忌身穿红色喜服,以正派的面孔喝斥赵敏的神情,带着些倔强带着些仇恨,带着些偏激。如果我是赵敏的话,我会立刻走开,我可以容忍他不爱我,但是我不容忍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不仅仅陷我于危险,而且还竟然如此不信任我,赵敏说过多少次的事情,用性命来证明过的事情,他竟然还不相信,而且在这样一个场合说出来,分明是置她于死地!如果我是赵敏,此刻我已经心冷彻骨,心死如灰。然而赵敏会吗?走就是好的结果吗?未必。不说别的,她一跨出喜堂,立即不免受江湖人追踪,身无高手宝剑的保护,她恐怕行至不远就殒身了。比起喜堂外面,此刻还是喜堂里面比较安全。比起倔强的转身离开,此刻还是这个貌似不爱自己的张无忌身边比较安全。]  

  这数十年来,江湖上人人关心这“武林至尊”屠龙刀的下落,忽听得已入赵敏手中,登时群情耸动。赵敏道:“到底屠龙刀在何人手中,只有金毛狮王谢大侠才知,你可亲自前去问他。”  
  谢逊已返中原之事武林群豪多不知闻,听到她提及“金毛狮王”,满堂喧哗之声登寂。  

[好个赵敏,刀和许多人的仇恨,都是众人关心的事情,倒是像在向张无忌下战书,你敢来威胁于我我就也整治你。群情激愤的众人,再度被仇恨和好奇抓住,沸腾的人声如以水覆火,立即消缄。这种紧张于无声处剑拔弩张,赵敏化干戈于无形的能力,反应之机敏,世无出其右者。]

  张无忌道:“我义父现下身在何处,我日夕挂念,甚盼姑娘示知。”赵敏微微一笑,说道:“我要你做三件事,言定只须不违武林中侠义之道,你就须得遵从。借屠龙刀一观之事,虽然做得不大道地,但这把刀我终究是见到了,后来宝刀被盗,也不能怪你。这第一件事,算你已经办到。现下我有第二件事要办。张无忌,当着天下众位英雄豪杰之前,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张无忌道:“你要我办甚么事?”

[赵敏短短几句话,倒是把观点摆的非常明确;第一层:你不是关心你义父吗?就要听我的,不过这个是暗语没有挑明;第二层:堂上众人听着,我的确是看到宝刀了,但是这刀并不在我手上;第三层,我要张无忌作的事情,是他自己答应好的,和你们无关,你们少来干涉!此言一出,张无忌也要顺着她的思路走,要不谢逊的下落自己怕就打探不到了。]

杨逍插口道:“赵姑娘,你有甚么事要奉托敝教教主,既有约定在先,只要不背武林道义,别说张教主可以应允,便是敝教上下,也当尽心竭力。此刻是张教主和新夫人参拜天地的良辰吉时,别事暂且搁在一旁,请勿多言阻挠。”说到后来,口气已颇为严厉。赵敏却是神色自若,竟似没将这位威霸江湖的明教光明左使放在心上,懒洋洋的道:“我这件事可更加要紧,片刻也延搁不得。”

[赵敏的态度是,这和你没有关系,是我和他的事情。杨逍倒是满心最怕的事情就是赵敏借机阻婚,所以他点的非常清楚。]

突然走上几步,到了张无忌身前,提高脚跟,在他耳边轻声道:“这第二件事,是要你今天不得与周姑娘拜堂成亲。”

[张无忌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赵敏的神情和动作,倒是非常的有策略。当众说吗,那岂不是更点明了自己的争夫的嫌疑?她却是悄声说,而且是在张无忌的耳朵边上。这个略带亲密的动作,其实是给张无忌一个下不来台,其他看到的人,难免会有遐想:教主平时不谨,才有妖女苦恋。要不怎么会有今天?这个动作也同时打击了周芷若的同党,试想一个新娘子,在喜堂之上还有一个情敌来与新郎近乎勾肩搭背,怎么能脸上过得去?一个小动作,给那么多人新的认识,更何况她说的话,更是字字风雷。]

张无忌一呆,道:“甚么?”赵敏道:“这就是第二件事了。至于第三件,以后我想到了再跟你说。”她这几句话虽然说得甚轻,但周芷若和站得较近的宋远桥、俞莲舟、殷梨亭,以及陪伴新娘的峨嵋八女却都听见了,各人都不禁色为之变。峨嵋八女在衣袖中暗暗捏紧了拳头,倘若赵敏再说不逊之言,辱及峨嵋掌门,免不了要给她吃些苦头。

[张无忌再有心理准备,还是呆了,周芷若的人也开始摩拳擦掌。这个时候时局一触即发,赵敏却是吃准了不会有问题的。因此她步步紧逼。]

张无忌摇头道:“此事恕难从命。”赵敏道:“你答应过的话不作数么?”张无忌道:“咱们言明在先,不得违背侠义之道。我和周姑娘既有夫妇之约,倘若依你所言,便违背了这个‘义’字。”赵敏冷笑道:“你若与她成婚,才真是不孝不义。大都游皇城之时,难道你没见到你义父如何遭人暗算?”

[张无忌的话,倒是再度挑明了自己是君子,和赵敏的约定此时不符合自己那道德和原则。但是赵敏终于也忍不住了,这个黑锅自己要背到何时?自己的心上人难道就这样和陷害自己的人在一起?她终于开始真正的绝地反击。]


张无忌怒火上升,大声道:“赵姑娘,今日我敬你是客,让你三分,若再胡说八道,得罪莫怪。”赵敏道:“这第二件事,你是不肯依我的了?”张无忌想起她以郡主之尊,不惜抛头露面,在群豪之前求恳自己别要行礼成婚,原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片痴心,不由得心软,柔声道:“赵姑娘,事已如此,你还是一切……一切看开些罢。我张无忌是村野匹夫,不配……不配……”

[张无忌好糊涂!赵敏曾经多方帮助他,用自己的无数行动来证明宝刀宝剑非自己所盗,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回护张无忌的名声,此时此刻,张却还是以一己之私来推测她。而赵敏呢?我不知道她望着一个自己所爱的却不了解自己的人怎么想,赵敏应该是很伤心的,她从来不以为自己是高贵的郡主,她想要的是张无忌的简单的感情,换来的却是今天堂上的误解、抵触和诽谤。而张无忌想的不外乎那点恶俗的道义,只是此刻才想起赵敏对他的好,赵敏的反问是那样坚决,他无从逃避,才柔声相劝慰,没有料到自己想错了赵敏,她竟然是软硬不吃。]

赵敏道:“好,你瞧瞧这是甚么?”张开右手,伸到他面前。张无忌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全身发抖,颤声道:“这……这是我……”赵敏迅速合拢手掌,将那物揣入了怀里,说道:“我这第二件事,你依不依从,全由得你。”说着转身便向大门外走去。  

[赵敏这个关子卖的很漂亮,但是实际上,她的心中几乎是要绝望了。一个好字,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口气。张无忌看了她手中关键的摊牌的物件,自然是被抓住了,赵敏孤注一掷的心情既下,此刻可以出门了,她知道张无忌一定会追过去的,倘若不追,张无忌的良心和道义是不会安定下来的。赵敏可谓是知张甚透彻啊。]

  她掌中有甚么东西,何以令张无忌一见之下竟这等惊惶失措,谁也无法瞧见。周芷若双目被红巾遮住了,只听得张无忌和赵敏的对答,更丝毫见不到外间的物事。张无忌急道:“赵……赵姑娘,且请留步。”
[张无忌的口气软下来了,他还算知趣。周芷若是既妒且惧,怕赵敏揭露一切,也怕她抢走张无忌使自己长久的努力毁于一旦。]

赵敏道:“你要就随我来,不要就快些和新娘子拜堂成亲。男儿汉狐疑不决,别遗终身之恨。”她口中朗声说着这几句话,脚下并不停留,直向大门外走去。

[赵敏听见张无忌的软弱,此刻却轻松了不少,语出颇有调侃之意。她脚下不放松,张无忌就更紧张。]

张无忌急叫:“赵姑娘且慢,一切从长计议。”眼见她反而加快脚步,忙抢上前去,叫道:“好,就依你,今日便不成婚。”赵敏停步道:“那你跟我来。”

[张无忌在亲情和婚姻面前选择亲情是肯定的,赵敏是利用了他的这点心理。一句“跟我来”恐怕不仅周芷若心惊肉跳,堂上的人也大惊失色。这种喜堂上撇了新娘子的事情,张无忌若不是为了谢逊如何做得出?可是此刻,他也的确就是做得出,赵敏狡黠,若是今日一去,将来要追查谢逊的下落,怕就难了。此刻赵敏怕是在心底盈盈的笑着吧。]

张无忌回过头来,见周芷若亭亭而立,心中歉仄无已,待要向她解释几句,却见赵敏又在向外走去,眼前之事紧急万分,须得当机立断,一咬牙,便追向赵敏身后。

[此刻才张无忌真的就没有那么几秒的解释时间?真的就不能凑过去象赵敏对他那样跟周低声说一下?张此刻不知道周和谢逊的被抓脱不了干系,但是张至少可以跟她说说,情势所迫,不得不走。他为何此时不讲,以至于周出手伤人?仅仅是因为他不会处理突发事故吗?这里可以看出张对周是未能亲近若夫妻的。他担忧谢逊,却没有遇事皆通告周并和周商量的习惯。望着周他犹如望着外人,这样的新娘子如何娶得?!]

张无忌刚追到大门边,突然身边红影闪动,一人追到了赵敏身后,红袖中伸出纤纤素手,五根手指向赵敏头顶插了下去。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出手的正是新娘周芷若。张无忌心念一动:“这一招好厉害!芷若从何处学得如此精妙的功夫?”

[须是此刻,张无忌方起疑心,自己要做枕边人的身边人如何出此毒手,此功夫从何而来?莫要说是张,就是赵敏也未料到,所以她才敢上喜堂大闹,就是自恃周芷若没有他人相助和自己争斗不会有意外,而他人又不好相帮,即使峨嵋弟子也要在张无忌面前收敛,不便出手。可是这个小小的意外,差点把她的命丢了。]

眼见她手掌已将赵敏顶门罩住,五指插落,立是破脑之祸,当下不及细想,窜上前去便扣周芷若的脉门。周芷若左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胸口。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立时发动,卸去了这一撞的劲力,但已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  

[好俊的功夫!但是张无忌并未占到上风,两人的大打出手,也是两人的情缘全面破裂的开始。]

范遥眼见危急,救主情殷,伸掌向周芷若肩头推去。周芷若左手微挥,轻轻一拂,范遥手腕一阵酸麻,这一掌便推不出去。但这么一阻,赵敏已向前抢了半步,避开了脑门要害,只感肩头一阵剧痛,周芷若右手五指已插入她右肩近颈之处。张无忌“啊”的一声,伸掌向周芷若推去。  

[果然是范遥,赵敏没有看错人。张无忌看到赵敏受伤,也反而心痛吧。此刻周芷若一蜕变成恶女子,更是肆无忌惮。其实此刻她的确是下了死手,她已经猜到赵敏是要向张无忌说明白谢逊的下落和被擒的过程,倘若是谢逊与她无关,下这样的辣手有必要吗?这一招,已然表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芷若头上所罩红布并未揭去,听风辨形,左掌回转,便斩他手腕。张无忌绝不想和她动手,只是见她招数太过凌厉,一招间便能要了赵敏性命,迫于无奈,只有招架劝阻。周芷若上身不动,下身不移,双手连施八下险招。张无忌使出乾坤大挪移心法,这才挡住。八攻八守,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便即过去。

[张无忌此刻心下那还有时间考虑这样的武功从何而来?旁观者也无从思索了。周芷若的险招对着张无忌使用,正说明此刻要破罐子破摔知道前缘已经不可再续的是周,而张呢,为了回护赵敏,还要抚慰周,却得到周的这样的反应,怕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在他眼中,周何时曾经表现出这种恶毒?]

大厅上群豪屏气凝息,无不惊得呆了。赵敏肩受重伤,摔倒在地,五个伤孔中血如泉涌,登时便染红了半边衣裳。周芷若霍地住手不攻,说道:“张无忌,你受这妖女迷惑,竟要舍我而去么?”张无忌道:“芷若,请你谅解我的苦衷。咱俩婚姻之约,张无忌决无反悔,只是稍迟数日……”周芷若冷冷的道:“你去了便休再回来,只盼你日后不要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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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周的意思很明确,是你弃我而去,你对不起我,你理屈。张无忌想劝慰,但是周却蛮不讲理。此处更显周的心虚。周知道一旦被揭露是一定做不成夫妻的了,何况自己也心下始终仓惶,不如干脆了断。所以做事情真是干净利落,根本不留余地。若非此,周断不会在众人前留下这样的印象。“佳儿佳妇???”]

赵敏咬牙站起,一言不发的向外便走,肩头鲜血,流得满地都是。群豪虽然见过江湖上不少异事,但今日亲见二女争夫,血溅华堂,新娘子头遮红巾,而以神奇之极的武功毁伤情敌,无不神眩心惊,谁也说不出话来。  

[赵敏的倔强,此时再度体现。她心里怕也为破人婚姻而内疚吧。走则走矣,余不多及。]

张无忌一顿足,说道:“义父于我恩重如山,芷若,芷若,盼你体谅。”说着向赵敏追了出去。  

[此刻张无忌才终于说出了真正原因。他既然知道说出持刀人的下落会招来危险,怎么会想不到说出赵敏窃刀会给赵敏带来危险?张希望周体谅,他没有想到的是,越是说这个越使周下定了决心决裂,至少还可以落一个被辜负被背叛的形象讨好武林。]

殷天正、杨逍、俞莲舟、殷梨亭等不明其中原因,谁也不敢拦阻。周芷若霍地伸手扯下遮脸红巾,朗声说道:“各位亲眼所见,是他负我,非我负他。自今而后,周芷若和姓张的恩断义绝。”说着揭下头顶珠冠,伸手抓去,手掌中抓了一把珍珠,抛开凤冠,双手一搓,满掌珍珠尽数成为粉末,簌簌而落,说道:“我周芷若不雪今日之辱,有如此珠。”殷天正、宋远桥、杨逍等均欲劝慰,要她候张无忌归来,问明再说,却见周芷若双手一扯,嗤的一响,一件绣满金花的大红长袍撕成两片,抛在地下,随即飞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上了屋顶。杨逍、殷天正等一齐追上,只见她轻飘飘的有如一朵红云,向东而去,轻功之佳,竟似不下于青翼蝠王韦一笑。杨逍等料知追赶不上,怔了半晌,重行回入厅来。

[周芷若的怨妇形象再度发扬光大哈,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等事情都做过了,就别提其他的了。倒是非常理直气壮的声言是张对不起她是张侮辱她了。那是自然,一向女子名节就是非常吸引人眼球的东西。可是又有谁想到赵敏的名节呢?一个小弱女子独闯喜堂争夫,差点丧命!]

一场喜庆大事被赵敏这么一闹,转眼间风流云散,明教上下固感脸上无光,前来道贺的群豪也是十分没趣。众人纷纷猜测,不知道赵敏拿了甚么要紧物事给张无忌看了,以致害得他急急追出,听他言中含意,似乎此事和谢逊有重大关连,但其中真相却是谁也不知。  

[莫说是众人,就是张无忌又如何得知?]

峨嵋众女低声商议几句,便即气愤愤的告辞。殷天正连声致歉,说务当率领张无忌前来峨嵋金顶郑重赔罪,再办婚事,千万不可伤了两家和气。峨嵋众女不置可否,当即分头前去寻觅周芷若,群雌粥粥,痛斥男子汉薄幸无良。

[明教诸人还当周是好人,在张逼迫下才如此愤激。而峨嵋那里张俨然成了典型的薄幸人。这算是达到了周的目的。]

原来赵敏握在掌中给张无忌看的,乃是一束淡黄色头发。张无忌一见,立时认出是谢逊的头发。谢逊所练内功与众不同,兼之生具异禀,中年以后,一头长发转为淡黄,但这颜色和西域色目人的金发却截然有异。张无忌心想谢逊的头发既被赵敏割下一截,自必已入她掌握之中,自己如和周芷若拜了天地,她一怒之下,不是去杀了谢逊,便是于他不利,可是当着群豪之前,却又不能向周芷若解释苦衷。要知众贺客之中,除了明教和武当派诸人之外,几乎人人欲得谢逊而甘心,不是报复昔日他大肆杀戮之仇,便是意图夺取屠龙宝刀。

[张无忌还是把赵敏当作自己的敌人来看。他是处处被亲情和义气所牵挂,却忽略了赵敏。]

是以他一见赵敏奔出,明知万分对不起周芷若,终以义父性命为重,跟着追去他出了大门,只见赵敏发足疾奔,肩头鲜血,沿着大街一路洒将过去。他吸一口气,窜出数丈,当即拦在她身前,说道:“赵姑娘,你别逼我做不义之人,受天下英雄唾骂。”赵敏肩头受伤颇重,初时凭着一口真气支持,勉力而行,待得听了这几句话,说道:“你……你……”真气一泄,登时摔倒。张无忌俯身道:“你先跟我说,我义父在哪里?”赵敏道:“你带着我去救他,我给……给你……指路。”张无忌道:“他老人家性命可是无恙?”赵敏有气没力的道:“你义父……义父落入了成昆手中。”张无忌听到“成昆”两字,这一惊当真是心胆俱裂,此人武功既高,计谋又富,谢逊和他仇深似海,落入他的手中凶险不可言喻。赵敏道:“你一个人不成,叫……叫杨逍他们同去……”说着伸手指向西方,突然间脑袋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此刻张无忌才发现他是错了。但是他的心还是多在谢逊身上,为了谢逊他才带赵敏同行。]

张无忌想像义父此刻的苦楚危难,五内如焚,当即抱起赵敏,匆匆撕下衣襟,替她裹了伤口,招手命街旁一个明教教徒过来,嘱咐道:“你快去禀报杨左使,命他急速率领众人,向西赶来,说我有要事吩咐。”那教徒答应了,飞奔着前去禀报。张无忌心想早到一刻好一刻,世事难料,说不定只半刻之间的延搁,便救不到义父性命,当下抱起赵敏,快步走到城门边,命守门士卒牵过一匹健马,飞身而上,向西急驰。

[周芷若刚才却是向东而去,为何会有这等差别?周若是不知道张无忌的去路,为什么要向东走?二人分明是分道扬镳。周和张无忌结婚的地点是濠州,是在安徽凤阳,明光一带;从地理上来看,四川峨嵋在西南方,周若是愤而回峨嵋,该向西则对。要是去武当告状,武当是在湖北十堰,还是要向西。若是去河南嵩山少林,在西北,自然也是向西走。周若是从安徽凤阳、盱眙向东走,只能去苏北。她去那里干什么?由此看来,她的向东走是暂时的,除了暂时躲避张无忌和赵敏显然是没有任何用途。而赵敏走在周芷若之前,她又怎么知道他们要向西?显见是知道她要带着张去找谢逊,谢逊在少林寺。]

[赵敏此刻生命垂危,却还惦记着张无忌的大业,还嘱托他叫上杨逍他们,也是情痴所以。堪叹堪怜啊。]

驰了数里,只觉怀中赵敏的身子渐渐寒冷,伸手搭她脉搏,但觉跳动微弱,他惊慌起来,揭开她伤口裹着的衣襟,只见五个指孔深及肩骨,伤口旁肌肉尽呈紫黑,显然中了剧毒。他大是惊疑:“芷若是峨嵋弟子,如何会使这般阴毒功夫?她出招凌厉狠辣,更胜于灭绝师太,那是甚么缘故?”眼见若不急救,赵敏登时便要毒发身死,他一身新郎装束,身边如何会携带得疗毒的药品?微一沉吟,当即跃下马背,抱着她纵身往左首山上窜去,四下张望,寻找去毒的草药,但一时之间,连最寻常的草药也无法找到。  

[此刻他才想到周的可疑。发现赵敏生命垂危才惊慌,想到赵敏的生命是维系在自己身上。好个没有心肝的张无忌!除那点糊涂的善良,他简直是一无可取之处了。]  
最近第二次带着如此沉重的感觉来读和评论这些关于赵敏的段落。我之厌恶周是带着很多个人好恶的。可是褒扬赵敏,确实是我的刻骨铭心之念。想来她的命里是有华盖星的,聪颖超人,却只能抛父别兄,去家叛国,为了一份挣扎来的感情落得比孑然一身好一丁点的结局——两个人。

赵敏再次险些送命,全是因为张无忌的轻信自己的所谓道德之故。张是赵敏的幸福和噩梦,赵的心是维系在张身上的,她为张快乐着为张受伤着为张心如刀绞为张心乱如麻,为张粉身不恤,而张无忌虽不是浑然不觉,也是淡然以对,只是偶尔想到自己背弃了她的柔情,却更多的想着她是不清白的敌方郡主。有时候真的在想她值不值得,一个好好的安国治邦为己任的女子就此放弃了军国大事,和情郎隐居山野,红颜无报憾,相守两白头。有时候想她会觉得钦佩,有时候又会觉得好不值得。若是历史上真有此姝,她怎么会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诱杀?若是历史上真有这个奇女子,她怕是要改变元朝的气数了。

我对她的看法的变化,加上对张无忌的看法的变化,几乎就代表了我个人人生观最近的变化。私人的东西和生活体验在这本书里面升华着澄定着沉降着,一杯白开水,几缕心痛,徐徐敲下键盘,望着文字在blog上潜滋暗长,望着自己的心绪一点点的明朗,望着自己的不情愿的步伐。

赵敏一袭青衣,对应周的一身红衫,喜堂满堂红色,唯独她的暗淡衣着安定着最后的真相,却不曾口说一字周的罪过,难道仅仅是没有证据?我不相信。她分明是在给周留后路,这样也使周必下杀手不可,因为周知道,按照赵敏的执著和聪颖,只要她还活着一天,自己就有被拆穿的危险。周知道自己伤了赵敏后赵敏多半是死亡的,而这个辣手催花的心肠张无忌可不知道,他还以为是偶尔,是周情急之下没有面子才下的杀招。

这是一个能杀赵敏的周芷若,若是她没有杀的能力她就不想杀了吗?周芷若这个女人真是可怕。她何曾真正爱过张无忌?她杀赵敏的手和出卖谢逊的头脑又何曾有一丝一缕的游移和迟钝?周的可怕就在此,在她最真诚最清秀的容貌下,恰是一副不够智慧又足够毒辣的心肠。在金大侠的书中,是把她美化了,可是若是看她的真实做法,她的确够得上我的厌恶。

赵敏的伤伤在肩头,我的伤在心头。赵敏可以忘掉,我却无法把它忘掉。敏敏带着身上的伤又加上心上的伤,放下父母,放下兄长,随着张郎而去,不知何时还能见面。敏敏的曾经的痛苦,张无忌,你用什么来回报呢?  

奔出三十余里,赵敏嘤咛一声,醒了过来,低声道:“我……我可还活着么?”张无忌见“佛座小红莲”生效,心中大喜,笑道:“你觉得怎样?”赵敏道:“肩上痒得很。唉,周姑娘这一手功夫当真厉害。”  

[赵敏真是大家风范,这时候还“周姑娘”一语相称。而张无忌此时的大喜,还是多半限于一种救命之后的成就感,否则只怕是要又愧又喜大喜过望的了。]

  张无忌将她轻轻放下,再看她肩头时,只见黑气丝毫不淡,只是她脉搏却已不如先前微弱。张无忌略一沉吟,知道“佛座小红莲”药性太缓,不足以拔毒,于是俯口到她肩头,将伤口中毒血一口口的吸将出来,吐在地下,腥臭之气,冲鼻欲呕。赵敏星眸回斜,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叹道:“无忌哥哥,这中间的原委,你终于想到了吗?”  

[这个时候还有心温柔可见思念无忌哥哥久矣。痴情女情重愈斟情!!!张无忌吸毒于美玉般的肌肤,可曾有过痴念?赵敏的叹,是一种欣慰,是一种喜悦夹杂着哀愁,是对不应得她信任的无忌哥哥不由自主的信任的流露。]

  张无忌吸完了毒血,到山溪中嗽了口,回来坐在她身畔,问道:“甚么原委?”赵敏道:“周姑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地会这种阴毒的邪门武功?”张无忌道:“我也觉奇怪,不知是谁教她的。”赵敏嫣然一笑,道:“定是魔教邪派的小贼教的了。”

[这个时候还是插诨打趣,这个赵敏,伤还刚刚去毒,从鬼门关上回来,就已经乐成这个样子,忘记肩头的疼痛了。张无忌呢,是粗心了啊。“不知是谁教她的”,一语中还带着为周辩驳的意味。赵敏的玩笑自然多少也有几分讥刺了。]

赵敏道:“我带你去设法营救便是。在甚么地方,却是布袋和尚说不得。我一说,你飞奔前去,便抛下我不管了。”张无忌叹道:“我总不见得如此无情无义罢?”  
赵敏道:“为了你义父,你肯抛下你如花似玉的新娘子,何况是我?”说着慢慢斜倚在他身上,说道:“今日耽误了你的洞房花烛,你怪我不怪?”  

[张无忌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面目,回想在喜堂上:“你不仅看了刀剑还盗了刀剑”,待一听见谢逊有难,就神色大变,连周都不顾了。赵敏是了解他的,自然是不松口,而张无忌,不反求诸己,倒是叹息,可有叹息的本钱???]

  不知如何,张无忌此刻心中甚感喜乐,除了挂念谢逊安危之外,反觉比之将要与周芷若拜堂成亲那时更加平安舒畅,到底是甚么原因,却也说不上来,然而要他承认欢喜赵敏搅翻了喜事,可又说不出口,只得道:“我自然怪你。日后你与那一位英雄潇洒的郡马爷拜堂之时,我也来大大捣乱一场,决不让你太太平平的做新娘子。”  

[这时心底的真实想法才出来半分,张无忌只有也在打趣,作为回报。可是这个不让对方结婚里面,多少也有点醋意。张无忌再度换回喜欢赵敏的那个有些色的有些坏的小子,而不是伴随周的那个似乎很有责任感的男人,那个在杨逍范遥面前的仁义君子,那个谢逊张三丰和殷天正面前有出息的孝顺晚辈。赵敏让张无忌放松,让张无忌做一个普通的人,让他渴望着凡世尘俗的幸福而不是像在他人面前那样的承担承担再承担和作为榜样的一再被树立被膜拜。]

  赵敏苍白的脸上一红,笑道:“你来捣乱,我一剑杀了你。”张无忌忽然叹了口气,黯然不语。赵敏道:“你叹甚么气?”张无忌道:“不知道那位郡马爷生前做了甚么大善事,修来这样的好福气。”赵敏笑道:“你现下再修,也还来得及。”张无忌心中怦然一动,问道:“甚么?”赵敏脸一红,不再接口了。

[赵敏的扭捏看似和豪气干云的郡主、喜堂夺夫的郡主毫不相干,仔细想来,这两个又是一个。只有至纯至真,才能做到这样的矛盾而统一,赵敏的笑语,分明是说你尚有机会;而张大教主面对多少事情都不曾心动,此时也不能不心动,曾经为敌,曾经情变,曾经抱着另个女子的荒唐誓约,曾经的误会和变故,都似乎离自己和赵敏远去,眼下只有一份来源于情真意切的相拥,一个柔弱的女子,一份久被自己忽视的痴心不改。]
说到这里,两人谁也不好意思往下深谈,休息一会,张无忌再替她敷药,抱起她又向西行。赵敏靠在他肩头,粉颊和他左脸相贴,张无忌鼻中闻到的是粉香脂香,手中抱着的是温香软玉,不由得意马心猿,神魂飘飘,倘若不是急于要去营救义父,真的要放慢脚步,在这荒山野岭中就这么走上一辈子了。

[性高气傲的蒙古郡主此时的娇弱,似在眼前;而张大教主的美人在怀,学柳下惠之难,却也历历在目。张大教主的定力不够,当日抱着周芷若也有动心之时刻,此时对赵敏的动心,不知较当日何如?然而当日笑谑,多涉及色而不为悖不觉丑,此时一个玩笑都不能深谈的羞涩,可见张教主的认真度的差别。]

张无忌一怔,向怀中的赵敏望去,似说:“你安排下伏兵,向我袭击吗?”却见她神色忧急,登知错怪了她,心中立时舒坦。

[张无忌的一个眼神,自信赵敏必定知晓;前文中多有此种迹象,周芷若也非没有和张无忌心心相照时刻,却终不能守持。这其中是天意也是人事,是偶尔也是必然。周不敢坚持自己,在世俗的道义中和师父的嘱托中,在自己的游移与怀疑的痛苦中,在得到宝物的野心和置赵敏与死地的欲望中,不可避免的迷失掉,终究把当日的两小无猜断送为前缘隔海。]

只听赵敏说道:“哥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爹爹好罢?”张无忌听她叫出“哥哥”两字,才留神白马鞍上那个锦袍青年,认得他是赵敏之兄库库特穆尔,汉名叫作王保保。张无忌曾在大都见过他两次,只因此刻全神贯注于玄冥二老身上,没去留心旁人。王保保乍见娇妹,不禁又惊又喜,他却不识张无忌,皱眉道:“妹子,你……你……”赵敏道:“哥哥,我中了敌人暗算,身受毒伤不轻,幸蒙这位张公子救援,否则今天见不到哥哥了。”鹿杖客将嘴凑到王保保耳边,低声道:“小王爷,那便是魔教的教主张无忌。”王保保久闻张无忌之名,只道赵敏受他挟制,在他胁迫之下,方出此言,右手一挥,玄冥二老欺到张无忌左右五尺之处,神箭八雄中的四雄也各弯弓搭箭,对准他后心。王保保道:“张教主,阁下是一教之主,武林中成名的豪杰,欺侮舍妹一个弱女子,岂不教人耻笑?快快将她放下,今日饶你不死。”  

[赵敏是把事情徐徐道来,王保保则一莽汉,蒙古人的豪爽跃然纸上,什么都在问答中展露。鹿杖客焉能放过张无忌?自然是取得王保保的首肯,定出手伤人。王保保是认为张无忌在欺负赵敏,称呼为英雄豪杰却声言饶你不死,这样和江湖人物打交道,还是脱不了官府的习气,如何使得?倒是赵敏当日缠苦大师学艺,小丫头还是挺懂得规矩的。]

  赵敏道:“哥哥,你何出此言?张公子确是有恩于我,怎说得上‘欺侮’二字?”王保保认定妹子是在敌人淫威之下,不得不如此说,朗声道:“张教主,你武功再强,总是双拳难敌四手,快快放下我妹子,今日咱们两下各不相犯,我王保保言而有信,不须多疑。”

[赵敏仍然是清楚的说明,王保保则是直肚肠,好个蒙古勇士!察罕善用人,子女不做一样使用,各尽其责,为大元出力。]

张无忌心想:“赵姑娘毒伤甚重,随着我千里奔波,不易痊可,既与她兄长相遇,还是让她随兄而去,由王府名医调治,于她身子有益。”便道:“赵姑娘,令兄要接你回去,咱们便此别过,只请示知我义父所在,我自去设法相救。咱们后会有期。”说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明知和她汉蒙异族,官民殊途,双方仇怨甚深,但临别之际,实不胜恋恋之情。

[张无忌此时自然是开始为赵敏着想了,不过义父之事还是挂在心上,故先求讯息,心中的恋恋不足为怪,当日连杨不悔的离去他还惆怅,何况今日赵敏!然而此时把所谓的大义放在头里却还忍不住黯然神伤,也算是真情的流露了。]

不料赵敏说道:“我始终没跟你说谢大侠的所在,自有深意,我只答应带你前去找他,却不能告诉你地方。”张无忌一怔,道:“你重伤未愈,跟着我长途跋涉,大是不宜,还是与令兄同归的为是。”赵敏脸上满是执拗之色,道:“你若撇下我,便不知谢大侠的所在。我身子一天好一天,路上走走,反而好得快,回到王府去,可闷也闷死了我。”  

[赵敏的点子虽多,心思虽深远,此时的话不通情理;任性的小郡主再度淘气,带着如此重的伤执意要走江湖,可是大大的不妥。]  

  张无忌向王保保道:“小王爷,你劝劝令妹罢。”王保保大奇,心念一转,冷笑道:“嘿嘿,你装模作样,弄甚么鬼?你手掌按在我妹子死穴之上,她自是只好遵你吩咐,嘴里胡说八道。”张无忌一跃而起,纵身下地。  

[张无忌没有办法辩驳,也就放手给众人看。王保保的确蒙古个性,连这种怀疑都脱口而出,倘若张是的确恶意的话,这可大大不妙。]

赵敏朗声道:“鹿鹤二位先生,我有要事须随同张教主前去办理,正嫌势孤力弱,你二位随我同去罢。”玄冥二老向王保保望了一眼,鹿杖客道:“魔教的大魔头行事邪僻,郡主不宜和他多所交往,还是跟小王爷一起回府的为是。”赵敏秀眉微蹙,道:“两位现下只听我哥哥的话,不听我话了么?”鹿杖客陪笑道:“小王爷是出于爱护郡主的好意。”

[赵敏此时知道兄长是要把自己送回去而后快。她倒是挺机灵,反而来分化瓦解一下二老,她倒未必是要二老同往,同往更好,她是在试探加上暗示,自己的确是要和张无忌前往,二人若是听自己的话,就尽量不要多管。她明明知道未必奏效,却也要试试。]

赵敏哼了一声,向王保保道:“哥哥,我行走江湖,早得爹爹允可,你不用为我担忧,我自己会当心的。你见到爹爹时,代我问候请安。”王保保知道父亲向来宠爱娇女,原也不敢过份逼迫,但若任由她孤身一人随魔教教主而去,无论如何不能放心,见她伏在马鞍之上,娇弱无力,却提缰便欲往西,当即张开双臂拦住,说道:“好妹子,爹爹随后便来,你稍待片刻,禀明了爹爹再走不迟。”赵敏笑道:“爹爹一到,我便走不成了。哥哥,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来管我。”  

[赵敏的这番笑,却是把心思笑出来了,若是得到允可的事情,又何必躲避爹爹?王保保虽是硬汉子粗莽,倒看出了妹妹的体弱无力,如何放心?自然是缓兵之计,看到妹妹的笑容狡黠,自然是更不能放的了。]

赵敏深知玄冥二老的厉害,张无忌武功虽强,但以一敌二,手中又无兵刃,生怕伤到了他,叫道:“玄冥二老,你们要是伤了张教主,我禀明爹爹,可不能相饶。”王保保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玄冥二老,你们杀了这小魔头,父王和我均有重赏。”他顿了一顿,又道:“鹿先生,小王加赠四名美女,定教你称心如意。”  
赵敏伤后虚弱,险些儿从鞍上摔下,怒道:“哥哥,你定要拦我么?”王保保道:“好妹子,你听我话,回家后哥哥慢慢跟你赔罪。”  

[两个人在玄冥二老的问题上争执,这番结果定然是二老倒向王保保,张无忌是要抓的,但是也要给郡主留面子。这番仔细的处理问题,也真难为了两位。]

  赵敏道:“哥哥,你若是阻止了我,有一个人不免死于非命。张教主从此恨我入骨,你妹子……你妹子也就难以活命了。”王保保道:“妹子说哪里话来?汝阳王府中高手如云,自能保护你周全。这小魔头别说出手伤你,便是想要再见你一面,也未必能够。”赵敏叹道:“我就怕不能再见他。那我……我是不想活了。”他兄妹二人情谊甚笃,向来无话不说,赵敏情急之下,竟毫不隐瞒,将倾心于张无忌的心意坦然说了出来。

[赵敏的叹是心意全出,王保保是此刻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那里。赵敏的坦率是蒙古人做派,王保保的爱妹情切和相较之下缺乏点智慧,倒是明显。二人的手足情和平日的无话不谈几句话就非常的明白,可是当着如此多的人,展露对一个汉人(须知当日蒙古人把中原分为四等,蒙古、色目、汉人、南人,照这种分,张无忌武当出身肯定是南人,最低等。顶多是汉人,北方的金国统治下的汉族。)的爱慕,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身份往哪里放?王保保的面子往哪里放?赵敏此刻却是少虑了,不过也是没有办法,情非得已,情急之下。]

王保保怒道:“妹子你忒也胡涂,你是蒙古王族,堂堂的金枝玉叶,怎能向蛮子贱狗垂青?若让爹爹得知,岂不气坏了他老人家?”

[王保保的话是堂堂正正,从蒙古贵族的角度来说。此时察罕是呼之欲出了,和爹爹的最后的诀别,从赵敏来说几乎是无可避免了。]
世界上,最不可靠而却最容易被人重视乃至于情愿牺牲一切的感情是爱情,最可靠最真挚然而最容易被忽视的是亲情。赵敏舍弃父兄随张无忌而去,并非是忽略亲情而选择爱情。因为,亲情是易于修补的,是难以割舍的,爱情则是一份可口的点心,不是人生的正餐。当然,点心作的好的话,也可以发展为人生的盛宴。
张无忌在此处还是颇为赵敏考虑的,他劝赵敏回去,而赵敏则知道此时正是自己感情上的关键时期,哪里肯走?况且如果真的放任张无忌自己去救谢逊的话,也还真的担心这个武功高强的傻小子把事情搞砸,兼之刚刚遇见哥哥,那帮自己的手下有几个若是去跟踪张无忌,伺机杀之,也是难免的,是以必自己跟随,随机应变,助张无忌一臂之力。
赵敏的深情此时和张无忌的道义较劲,孰输孰赢,还在相峙阶段。但是,从生死与共的经历中,张无忌的个人感情天平在慢慢的倒向赵敏,而心中被压抑的对赵敏的感情,也再度燃起。
赵敏在对待自己父亲的手段上也是颇值得玩味的。有弛有紧,有底线也有进一步的要求。她是弄了点手段,而汝阳王的仁义和直率都使我觉得他不像一个乱世的豪杰,更像史书上那个真实的被出卖而丧生的察罕帖木尔。

赵敏抱着张无忌头颈,知道众人已追赶不上,一颗心才算落地,叹道:“总算我有先见之明,没告知你谢大侠的所在,否则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魔头焉肯出力救我。”张无忌转过一个山坳,脚下仍是丝毫不缓,说道:“你跟我说了,自己回府养伤,岂不两全其美?又何苦既得罪了兄长,又陪着我吃苦?”赵敏道:“我既决意跟着你吃苦,这位兄长嘛,迟早总是要得罪的。我只怕你不许我跟着你,别的我甚么都不在乎。”
[有了以上的那些考虑,赵敏怎么放心他自己去找谢逊?对手是成昆和少林,情况复杂,张无忌武功虽好,却也两拳难敌众手。赵敏刹那做出的决定好有魄力,此去危险艰险全不怕,得罪哥哥也不惧,竟然是情无反顾。]
张无忌虽知她对自己甚好,但有时念及,总想这不过是少女怀春,一时意动,没料到她竟是粪土富贵,弃尊荣犹如敝屣,一往情深若此。低下头去,但见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忍不住俯下头去,在她微微颤动的樱唇上一吻。  
[张无忌的花痴冲破道义再度发作,却仍然不够为小郡主考虑。男人的爱,多半还是享受在前。]
  一吻之下,赵敏满脸通红,激动之下,竟尔晕了过去。张无忌深明医理,料知无妨,心中却又加深了一层感激,突然想起:“芷若待我,哪有这般好!”  
[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吓一跳。周芷若待张无忌,自然是没有那么好的。后来的事情不说,单就开始而言,周对张是保护有之,利用亦有之。在光明顶帮助张无忌虽然含有私情,但是未尝没有控制整个局势的意思;在灭绝师太命令自己出手的时候,即放弃张无忌,真的刺了一剑。这可以理解为自保,可以理解为受逼迫,然而不能不承认周虽然爱张无忌,和赵敏比起来实在是不如的。]
  赵敏晕去一阵,便即醒转,见他若有所思,问道:“你在想甚么?定是想周姑娘了?”张无忌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到很是对她不起。”赵敏道:“你后悔不后悔?”张无忌道:“当时我要跟她拜堂成亲,想到你时,不由得好生伤心;此刻想到了她,却又对她好生抱歉。”  
[赵敏实在是个精灵人物,把张无忌心中的情结看的清清楚楚。张无忌呢,一个好生伤心,一个好生抱歉,把两种情愫抒发的清清楚楚。对周是道义上的,对赵敏则是真心的不由自主的。]
  赵敏微笑道:“那你心中对我爱得多些,是不是?”张无忌道:“老实跟你说罢,我对你是又爱又恨,对芷若是又敬又怕。”赵敏笑道:“哈哈!我宁可你对我又爱又怕,对她是又敬又恨。”
[一个爱对应着周的一个敬,这个赵敏是可以理解的。她相信张无忌爱自己。同时因为周总是拿道义来掌控张无忌,这个敬也是存在的,虽然周是伪君子,名不副实。她还宁可张无忌对自己怕,这个恨和怕的抉择,说明了赵敏心中,对周的真正认识。]

张无忌笑道:“现下又不同了,我对你是又恨又怕,恨的是你拆散了我美满姻缘,怕的是你不肯赔我。”赵敏道:“赔甚么?”张无忌笑道:“今日要你以身相代,赔还我的洞房花烛。”赵敏满脸飞红,忙道:“不,不!那要将来跟我爹爹说好……等我向哥哥赔礼疏通,这才……这才……”
[张无忌这个滑头,调笑小郡主,而赵敏也当真脸皮薄,经不起得寸进尺,脸若桃花。]
张无忌道:“要是你爸爸一定不肯呢?”赵敏叹道:“那时我嫁魔随魔,只好跟着你这小魔头,自己也做个小魔婆了。”张无忌板起了脸,喝道:“大胆妖女,跟着张无忌这淫贼造反作乱,该当何罪?”赵敏也板起了脸,正色道:“罚你二人在世上做对快活夫妻,白头偕老,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得超生。”两人说到这里,一齐哈哈大笑。  
[这样的比较玩笑的话,加上点虚拟语气,赵敏还是可以接受的。]
三人驰到近处,翻身下马,汝阳王皱眉道:“敏敏,你怎么了?干么不听哥哥的话,在这里胡闹?”  
[汝阳王的到来,使赵敏大为措手不及,虽然从汝阳王的话里看出汝阳王对这么个女儿是深深宠爱的,但是他是根本不会接受女儿和敌人搅和在一起的。赵敏自然非常清楚。]
  赵敏眼泪夺眶而出,叫道:“爹,你叫人这样欺侮女儿。”汝阳王上前几步,伸手要去拉她。赵敏右手一翻,白光闪动,已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胸口,叫道:“爹,你不依我,女儿今日死在你的面前。”汝阳王吓得退后两步,颤声道:“有话好说,快别这样!你……你要怎样?”  
[赵敏是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一个寻死觅活,先把水搅浑,把汝阳王的想法搞乱,再来从中取便。]
  赵敏伸左手拉开自己右肩衣衫,扯下绷带,露出五个指孔,其时毒质已去,伤口未愈,血肉模糊,更是可怖。汝阳王见她伤得这样厉害,心疼爱女,连声道:“怎样了?怎样了?干么伤得这等厉害?”赵敏指着鹿杖客道:“这人心存不良,意欲奸淫女儿,我抵死不从,他……他……便抓得我这样,求爹爹……爹爹作主。”
[这招倒是恶毒。小郡主深恨鹿杖客为人,平时体现不出来这时就拿他顶缸。]
汝阳王道:“敏敏,你既已受伤,快跟我回去调治。”赵敏指着张无忌道:“这位张公子见鹿杖客欺侮我,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哥哥不明就里,反说他是甚么叛逆反贼。爹爹,我有一件大事要跟张公子去办,事成之后,再同他来一起叩见爹爹。”汝阳王听她言中之意,竟是要委身下嫁此人,听儿子说这人竟是明教教主,他这次离京南下,便是为了要调兵遣将,对付淮泗和豫鄂一带的明教反贼,如何能让女儿随此人而去?问道:“你哥哥说,这人是魔教的教主,这没假罢?”赵敏道:“哥哥就爱说笑。爹爹,你瞧他有多大年纪,怎能做反叛的头脑?”

世界上,最不可靠而却最容易被人重视乃至于情愿牺牲一切的感情是爱情,最可靠最真挚然而最容易被忽视的是亲情。赵敏舍弃父兄随张无忌而去,并非是忽略亲情而选择爱情。因为,亲情是易于修补的,是难以割舍的,爱情则是一份可口的点心,不是人生的正餐。当然,点心作的好的话,也可以发展为人生的盛宴。
张无忌在此处还是颇为赵敏考虑的,他劝赵敏回去,而赵敏则知道此时正是自己感情上的关键时期,哪里肯走?况且如果真的放任张无忌自己去救谢逊的话,也还真的担心这个武功高强的傻小子把事情搞砸,兼之刚刚遇见哥哥,那帮自己的手下有几个若是去跟踪张无忌,伺机杀之,也是难免的,是以必自己跟随,随机应变,助张无忌一臂之力。
赵敏的深情此时和张无忌的道义较劲,孰输孰赢,还在相峙阶段。但是,从生死与共的经历中,张无忌的个人感情天平在慢慢的倒向赵敏,而心中被压抑的对赵敏的感情,也再度燃起。
赵敏在对待自己父亲的手段上也是颇值得玩味的。有弛有紧,有底线也有进一步的要求。她是弄了点手段,而汝阳王的仁义和直率都使我觉得他不像一个乱世的豪杰,更像史书上那个真实的被出卖而丧生的察罕帖木尔。

赵敏抱着张无忌头颈,知道众人已追赶不上,一颗心才算落地,叹道:“总算我有先见之明,没告知你谢大侠的所在,否则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魔头焉肯出力救我。”张无忌转过一个山坳,脚下仍是丝毫不缓,说道:“你跟我说了,自己回府养伤,岂不两全其美?又何苦既得罪了兄长,又陪着我吃苦?”赵敏道:“我既决意跟着你吃苦,这位兄长嘛,迟早总是要得罪的。我只怕你不许我跟着你,别的我甚么都不在乎。”
[有了以上的那些考虑,赵敏怎么放心他自己去找谢逊?对手是成昆和少林,情况复杂,张无忌武功虽好,却也两拳难敌众手。赵敏刹那做出的决定好有魄力,此去危险艰险全不怕,得罪哥哥也不惧,竟然是情无反顾。]
张无忌虽知她对自己甚好,但有时念及,总想这不过是少女怀春,一时意动,没料到她竟是粪土富贵,弃尊荣犹如敝屣,一往情深若此。低下头去,但见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忍不住俯下头去,在她微微颤动的樱唇上一吻。  
[张无忌的花痴冲破道义再度发作,却仍然不够为小郡主考虑。男人的爱,多半还是享受在前。]
  一吻之下,赵敏满脸通红,激动之下,竟尔晕了过去。张无忌深明医理,料知无妨,心中却又加深了一层感激,突然想起:“芷若待我,哪有这般好!”  
[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吓一跳。周芷若待张无忌,自然是没有那么好的。后来的事情不说,单就开始而言,周对张是保护有之,利用亦有之。在光明顶帮助张无忌虽然含有私情,但是未尝没有控制整个局势的意思;在灭绝师太命令自己出手的时候,即放弃张无忌,真的刺了一剑。这可以理解为自保,可以理解为受逼迫,然而不能不承认周虽然爱张无忌,和赵敏比起来实在是不如的。]
  赵敏晕去一阵,便即醒转,见他若有所思,问道:“你在想甚么?定是想周姑娘了?”张无忌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到很是对她不起。”赵敏道:“你后悔不后悔?”张无忌道:“当时我要跟她拜堂成亲,想到你时,不由得好生伤心;此刻想到了她,却又对她好生抱歉。”  
[赵敏实在是个精灵人物,把张无忌心中的情结看的清清楚楚。张无忌呢,一个好生伤心,一个好生抱歉,把两种情愫抒发的清清楚楚。对周是道义上的,对赵敏则是真心的不由自主的。]
  赵敏微笑道:“那你心中对我爱得多些,是不是?”张无忌道:“老实跟你说罢,我对你是又爱又恨,对芷若是又敬又怕。”赵敏笑道:“哈哈!我宁可你对我又爱又怕,对她是又敬又恨。”
[一个爱对应着周的一个敬,这个赵敏是可以理解的。她相信张无忌爱自己。同时因为周总是拿道义来掌控张无忌,这个敬也是存在的,虽然周是伪君子,名不副实。她还宁可张无忌对自己怕,这个恨和怕的抉择,说明了赵敏心中,对周的真正认识。]

张无忌笑道:“现下又不同了,我对你是又恨又怕,恨的是你拆散了我美满姻缘,怕的是你不肯赔我。”赵敏道:“赔甚么?”张无忌笑道:“今日要你以身相代,赔还我的洞房花烛。”赵敏满脸飞红,忙道:“不,不!那要将来跟我爹爹说好……等我向哥哥赔礼疏通,这才……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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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张无忌道:“要是你爸爸一定不肯呢?”赵敏叹道:“那时我嫁魔随魔,只好跟着你这小魔头,自己也做个小魔婆了。”张无忌板起了脸,喝道:“大胆妖女,跟着张无忌这淫贼造反作乱,该当何罪?”赵敏也板起了脸,正色道:“罚你二人在世上做对快活夫妻,白头偕老,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得超生。”两人说到这里,一齐哈哈大笑。  
[这样的比较玩笑的话,加上点虚拟语气,赵敏还是可以接受的。]
三人驰到近处,翻身下马,汝阳王皱眉道:“敏敏,你怎么了?干么不听哥哥的话,在这里胡闹?”  
[汝阳王的到来,使赵敏大为措手不及,虽然从汝阳王的话里看出汝阳王对这么个女儿是深深宠爱的,但是他是根本不会接受女儿和敌人搅和在一起的。赵敏自然非常清楚。]
  赵敏眼泪夺眶而出,叫道:“爹,你叫人这样欺侮女儿。”汝阳王上前几步,伸手要去拉她。赵敏右手一翻,白光闪动,已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胸口,叫道:“爹,你不依我,女儿今日死在你的面前。”汝阳王吓得退后两步,颤声道:“有话好说,快别这样!你……你要怎样?”  
[赵敏是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一个寻死觅活,先把水搅浑,把汝阳王的想法搞乱,再来从中取便。]
  赵敏伸左手拉开自己右肩衣衫,扯下绷带,露出五个指孔,其时毒质已去,伤口未愈,血肉模糊,更是可怖。汝阳王见她伤得这样厉害,心疼爱女,连声道:“怎样了?怎样了?干么伤得这等厉害?”赵敏指着鹿杖客道:“这人心存不良,意欲奸淫女儿,我抵死不从,他……他……便抓得我这样,求爹爹……爹爹作主。”
[这招倒是恶毒。小郡主深恨鹿杖客为人,平时体现不出来这时就拿他顶缸。]
汝阳王道:“敏敏,你既已受伤,快跟我回去调治。”赵敏指着张无忌道:“这位张公子见鹿杖客欺侮我,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哥哥不明就里,反说他是甚么叛逆反贼。爹爹,我有一件大事要跟张公子去办,事成之后,再同他来一起叩见爹爹。”汝阳王听她言中之意,竟是要委身下嫁此人,听儿子说这人竟是明教教主,他这次离京南下,便是为了要调兵遣将,对付淮泗和豫鄂一带的明教反贼,如何能让女儿随此人而去?问道:“你哥哥说,这人是魔教的教主,这没假罢?”赵敏道:“哥哥就爱说笑。爹爹,你瞧他有多大年纪,怎能做反叛的头脑?”
[赵敏此时拿张无忌作为恩人,满想借此混过去,奈何自身伤势如此之重,怎么样才能让父亲放心?这招倒是有漏洞。]
汝阳王打量张无忌,见他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受伤后脸色憔悴,失去英挺秀拔之气,更加不像是个统率数十万大军的大首领。但他素知女儿狡谲多智,又想明教为祸邦国,此人就算不是教主,只怕也是魔教中的要紧人物,须纵他不得,便道:“将他带到城里,细细盘问。只要不是魔教中人,我自有升赏。”他这样说,已是顾到了女儿的面子,免得她当着这许多人面前恃宠撒娇。四名武士答应了,便走近身来。
[知女者莫若父也。同时他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女儿,不想令她遭到不幸。]
赵敏哭道:“爹爹,你真要逼死女儿么?”匕首向胸口刺进半寸,鲜血登时染红衣衫。汝阳王惊道:“敏敏,千万不可胡闹。”赵敏哭道:“爹爹,女儿不孝,已私下和张公子结成夫妇。你就算少生了女儿这个人。放女儿去罢。否则我立时便死在你面前。”汝阳王左手不住拉扯自己胡子,满额都是冷汗。他命将统兵、交锋破敌,都是一言立决,但今日遇上了爱女这等尴尬事,竟是束手无策。
[赵敏却是不依不饶,斗争到底,连名节都不要了。纵使元代少数民族入关,女性名节不重要,连成吉思汗也不在乎其妃子被掳走的事实,但是毕竟名声为上,赵敏此时竟然这般泼辣,连汝阳王都难以解决。他的个性也表现突出,拉胡子,说明他是一个诚实人,虽然有些雄才策略,然而可不像郡主那样多智。]


王保保道:“妹子,你和张公子都已受伤,且暂同爹爹回去,请名医调理,然后由爹爹主持婚配。爹爹得了个乘龙快婿,我也有一位英雄妹夫,岂不是好?”他这番话说得好听,赵敏却早知是缓兵之计,张无忌一落入他们手中,焉有命在?一时三刻之间便处死了,便道:“爹爹,事已如此,女儿嫁鸡随鸡、嫁犬随犬,是死是活,我都随定张公子了。你和哥哥有甚计谋,那也瞒不过我,终是枉费心机。眼下只有两条路,你肯饶女儿一命,就此罢休。你要女儿死,原也不费吹灰之力。”
[王保保的智计虽然好,但是还是比不上赵敏。她以死相迫,此时汝阳王是父女情免不得拿出来威逼软化了。]
汝阳王怒道:“敏敏,你可要想明白。你跟了这反贼去,从此不能再是我女儿了。”  
  赵敏柔肠百转,原也舍不得爹爹哥哥,想起平时父兄对自己的疼爱怜惜,心中有如刀割,但自己只要稍一迟疑,登时便送了张无忌性命,眼下只有先救情郎,日后再求父兄原谅,便道:“爹爹,哥哥,这都是敏敏不好,你……你们饶了我罢。”
[这句话,任性刁蛮的小郡主的性子宛若眼前。这虽然是广为人指责,但是若非如此,张无忌怎么能周全?又怎么能救谢逊?此时伤亲情,改日再弥补,赵敏的算盘打的精明。]
汝阳王见女儿意不可回,深悔平日溺爱太过,放纵她行走江湖,以致做出这等事来,素知她从小任性,倘加威逼,她定然刺胸自杀,不由得长叹一声,泪水潸潸而下,呜咽道:“敏敏,你多加保重。爹爹去了……你……你一切小心。”赵敏点了点头,不敢再向父亲多望一眼。
[一代豪杰的泪水,父情体现,谁不动容?赵敏爱父,自然也愈发伤心,却只能下决心而去。]
汝阳王转身缓缓走下山去,左右牵过坐骑,他恍如不闻不见,并不上马,走出十余丈,他突然回过身来,说道:“敏敏,你的伤势不碍么?身上带得有钱么?”
[最后这两句话,是这位呼云换雨的王爷内心的柔情的最好诠释。父亲对儿女的关怀,有着多么细腻和动人的力量。]
赵敏含泪点了点头。汝阳王对左右道:“把我的两匹马牵给郡主。“左右卫士答应了,将马牵到赵敏身旁,拥着汝阳王走下山去。六名番僧委顿在地,无法站起,余下的番僧两个服侍一个,扶着跟在后面。过不多时,众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张无忌和赵敏两人。  
最近颇无写赵敏和张无忌小儿女心绪的情调。上周大花钱,发泄了一通;出海回来晕地晕了好久。而现在刚刚开始有些思绪呢。

在网上找找,天涯论坛的仗剑天涯里,挺赵敏和挺周芷若的,是互不相让,如临大敌,唇枪舌剑,捉对厮杀。确实,在金庸的小说里,这对是难得的水火不相容之势。挺一个必然要仇视另一个,只是因为这段解不开的擒狮盗剑之谜。

而赵敏之后的这番弃父兄抛国家,可谓惨烈,这番比起舍身救无忌于恶名,更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自此张无忌也开始一心一意的对待敏敏而不是动不动就猜疑过去的血案是她所为,可惜这个代价,总是大的过头了点。

这番血拼后,张无忌才开始正面事情的真相,抛开猜疑,抛开怕被赵敏的花言巧语蛊惑的担忧,来问清楚在这个为了自己几次出生入死的女子的眼中,一切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赵敏等待的时机到来了,换了人是否会强调自己的清白,重申张无忌在大都中看到的彩车所扮故事的真实性呢?赵敏这样做了吗?没有。这又是为什么呢?

赵敏的聪明和善良,已经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



鹿杖客这一掌偷袭,适逢张无忌正以全力带动十八名番僧联手合力的内劲,后背藩篱尽撤,失了护体真气,玄冥寒毒侵入,受伤着实不轻。他盘膝而坐,以九阳真气在体内转了三转,呕出两口瘀血,才稍去胸口闭塞之气,睁开眼来,只见赵敏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张无忌柔声道:“赵姑娘,这可苦了你啦。”赵敏道:“这当儿你还是叫我‘赵姑娘’么?我不是朝廷的人了,也不是郡主了,你……你心里,还当我是个小妖女么?”

[看到爱人受伤,赵敏无法相助,除了担忧还能有什么法子?只是张无忌的那声:“可苦了你啦”实在是让赵敏心头一酸。过去张无忌何曾把她和其他三女同样体谅过?而此刻,这声关怀,在她听来,定然是肺腑为之一热。]

张无忌慢慢站起身来,说道:“我问你一句话,你得据实告我。我表妹殷离脸上的剑伤,到底是不是你割的?”赵敏道:“不是!”张无忌道:“那么是谁下的毒手?”赵敏道:“我不能跟你说。只要你见到谢大侠,他自会跟你说知详情。”张无忌奇道:“我义父知道详情?”赵敏道:“你内伤未愈,多问徒乱心意。我只跟你说,倘若你查明实据,殷姑娘确是为我所害,不用你下手,我立时在你面前自刎谢罪。”

[张大侠此刻方开口问及真相,而赵敏的回答是不要现在知道。赵敏不想洗清冤屈吗?却说要张无忌见到谢逊之后亲自问。这番扑朔迷离,只有一个目的——你内伤未愈。赵敏是出于保护张无忌的目的。试想,张无忌重伤在身,要长时间的运息调养,若是知道了真相,定然暴怒,对人事是非冷彻心肺,怎么能好好养伤?是以她只是以自杀来赌咒,重申自己的清白。]

  张无忌听她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不信,沉吟半晌,道:“多半是波斯明教那艘船上暗中伏有高手,施展邪法,半夜里将咱们一起迷倒,害了我表妹,盗去了倚天剑和屠龙刀。救出义父之后,可须得到波斯走一遭,去向小昭问个明白。”

[张无忌真的不愿意疑及周芷若,这不仅仅是因为周芷若伪装的好,而是因为他内心存有对人生的良好希望,不觉得性本恶,何况周一向以受辱者受欺者的花朵儿般的人物出现,他自然是不觉得她有什么恶毒,除了哭闹上吊,一切都挺好的。]

  赵敏抿嘴一笑,说道:“你巴不得想见小昭,便杜撰些缘由出来。我劝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早些养好了伤,咱们快去少林寺是正经。”张无忌奇道:“去少林寺干么?”赵敏道:“救谢大侠啊。”张无忌更是奇怪,问道:“我义父在少林寺么?怎么会在少林寺?”赵敏道:“这中间的原委曲折,我也不知。但谢大侠身在少林寺内,却是千真万确。我跟你说,我手下有一死士,在少林寺出家,是他舍了一条性命,带来的讯息。”

[赵敏倒是很清楚无忌少爷的花花肠子,仍然是劝他养好伤。张无忌不相信赵敏在少林,赵敏却也不跟他细讲,这个不知道,自然也多半是推辞了,所以及时转移话题,“千真万确”。然后又开始讲她手下的死士,舍了性命带来讯息。这样的曲折,张无忌内心纯良定然不会放过。]

张无忌问道:“为甚么舍了一条性命?”赵敏道:“我那部属为了向我证明,设法剪下了谢大侠的一束黄发。可是少林寺监守谢大侠十分严密,我那部属取了头发后出寺,终于给发觉了,身中两掌,挣扎着将头发送到我手里,不久便死了。”
  张无忌道:“嘿!好厉害!”这“好厉害”三字,也不知是赞赵敏的手段,还是说局势的险恶。他心中烦恼,牵动内息,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少林监测森严,人能够接近已属不易,这当头可以劝说些老前辈或者是想办法从他那里讨来一束黄发的人,当也不是泛泛之辈。这个部属自然是卧底少林许久,没有想到,献身托命的事业,就在这束头发上。都没有性命了还要送发于赵敏,自然是十分忠诚。在此我想到,赵敏的部下,倒是大半十分忠诚。除了鹿杖客逼迫下有所脱离她的魅力光环,范遥归于张无忌麾下,其他的是忠心不改,断臂忍毒者有之,送命的也不乏人在。]

  赵敏急道:“早知你伤得如此要紧,又是这等沉不住气,我便不跟你说了。”张无忌坐下地来,靠在山石之上,待要宁神静息,但关心则乱,总是无法镇定,说道:“少林神僧空见,是被我义父以七伤拳打死的。少林僧俗上下,二十余年来誓报此仇,何况那成昆便在少林寺出家。我义父落入了他们手中,哪里还有命在?”赵敏道:“你不用着急,有一件东西却救得谢大侠的性命。”张无忌忙问:“甚么东西?”赵敏道:“屠龙宝刀。”张无忌一转念间,便即明白,屠龙刀号称“武林至尊”,少林派数百年来领袖武林,对这把宝刀自是欲得之而甘心,他们为了得刀,必不肯轻易加害谢逊,只是对他大加折辱,定然难免。

[张无忌的善良。不枉赵敏这样费尽心机的保护他免受人世真相的伤害。此时倘若赵敏道出原先真相的险恶,张无忌定然神色大变内心错乱。此刻关心则乱,看清局势的是赵敏,她点出刀为谢逊保命的前提,自然是关心张无忌,安慰他。]

赵敏又道:“我想救谢大侠之事,还是你我二人暗中下手的为是。明教英雄虽众,但如大举进袭少林,双方损折必多。少林派倘若眼见抵挡不住明教进攻,其势已留不住谢大侠,说不定便出下策,下手将他害了。”

[赵敏的想法倒是稳妥。但是你我二人,自然是把范围划的小而又小,她的出其不意的兵法里面,不想引起武林争端混乱,使谢逊受难,自然还是有想和张无忌共赴拯救之途,同担当齐用力之意,这番下来,她自然是张无忌的恩人和同盟军,不仅恶名得以洗脱,两人也更加彼此离不开了。她的愿望是好的,算盘也是精的。或者很多男子会惧怕这种什么都尽握掌中的女子吧。]

  张无忌听她想得周到,心下感激,道:“敏妹,你说得是。”赵敏第一次听他叫自己为“敏妹”,心中说不出的甜蜜,但一转念间,想到父母之恩,兄妹之情,从此尽付东流,又不禁神伤。张无忌猜到她的心意,却也无从劝慰,只是想:“她此生已然托付于我,我不知如何方能报答她的深情厚意?芷若和我有婚姻之约,我却又如何能够相负?唉!眼前之事,终是设法救出义父要紧,这等儿女之情,且自放在一旁。”勉力站起,说道:“咱们走罢!”

[张无忌的改口,算是把赵敏放到了原先周芷若的位置上。而猜到郡主心情,担当起她托付终身的责任,对张无忌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担子。在他看来忠孝仁义何等重要,既要报恩又要不负周芷若,此种担当,他前所未思考过。故此刻只能驭重若轻,先放在一边。]

赵敏见他脸色灰白,知他受伤着实不轻,秀眉微蹙,沉吟道:“我爹爹爱我怜我,倒是不妨,就只怕哥哥不肯相饶。不出两个时辰,只要哥哥能设法暂时离开父亲,又会派人来捉拿咱俩回去。”张无忌点了点头,眼见王保保行事果决,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料来不肯如此轻易罢手,目下两人都身受重伤,倘若西去少林,实是步步荆棘,一时徬徨无策。

[赵敏料定父兄性格,极其准确。张无忌也发现他这位大舅子实在是不好惹。此人元史颇有英明,是元代末帝的擎国上将,感兴趣的人可以自行查找。]

赵敏道:“咱们急须离开此处险地,到了山下,再定行止。”张无忌点了点头,蹒跚着去牵过坐骑,待要上马,只感胸口一阵剧痛,竟然跨不上去。赵敏右臂用力,咬着牙一推,将他送上了马背,但这么一用力,胸口被匕首刺伤的伤口又流出不少鲜血。她挣扎着也上了马背,坐在他身后。本来是张无忌扶她,现下反而变成要她伸手相扶。二人喘息半晌,这才纵马前行,另一匹马跟在其后。

[赵敏是舍身送无忌上马,这种舍己求人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倘若我是无忌,如何不动心?二人同乘一马,把另一匹空着,自是大为亲昵,当然也是因为这样更安全。试想,若是王保保的追兵赶来,二人两马分乘,就更易被隔离开,张无忌就更危险了。]

  
再来谈赵敏-除了智谋较胜外,她的个性有极大殷素素的影子,然而两者的结局却有著相当大的落差,因而殷个性的整体比赵敏更出色和成功。刚巧和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完全相反的赵敏,为了爱情而放弃事业而致光芒尽失,纯为所谓的民族主义作祟,不过既然金老设法的想将赵敏与其馀三女同放在张无忌身边,赵敏的机智会因此而被淡化是理所当然。虽然赵敏的改变切合了与张无忌身份的抵触,然而却不损其个性,很明显她的作为全为讨好张无忌来著,即使是禽兽,也知道爱护自己家人和讨好家人,赵敏既视张无忌为己之亲,助其排难解困乃理所当然,大概不见得就是变得侠义为怀。再者是非观念人皆有之,弄权者爱以政治为由将杀人放火所得的利益,作为破坏道德标准的合理化,然而自当逆地而处,此想法便即时改变,并无甚麼不合理。再者,若果赵敏的弃官说成是对整个民族的不忠,那周芷若的选择性实践誓言,明明是自己推出的一系列计划告失败,更把一个已死的人推出来以图减轻罪名,此种欺师灭祖败坏峨嵋名声的事,更要千刀万剐!

二个角色的最大冲突,源於民族主义,然而将之解剖,大家所拥有的器官皆是相同无异,人人平等,然而这种理想化的思想,仍然未因科技的进步而实践成功,全因每个国家民族都有自己的主义,所以才有如此多战争发生,而发动战争的原由,全是以利益为前因,故所谓的种族主义,国家主义,本来就是为了保护族群的利益而生,到底是否有必要执著,全凭个人看法。

周赵二人,或许是描写上的失败,但他们带给读者的意义却无损,二者对待权力与爱情的态度各异,主宰著两种不同的意念-周芷若的阴狠,不见得就一定是失败;赵敏的舍己也不全然无错,至少,周芷若恋栈事业的举动,因更贴近现实也曾获得不少颂扬;而赵敏为爱抛弃一切,也常被批评。虽然赵敏较为普罗大众所接受,然而周芷若的描写无疑比光芒尽失的赵敏来的成功。第三版的倚天还未面世,不过现时的倚天,除了骨头甚多外,其实人物个性还算描写的不赖,或许未及天、笑、鹿,但至少比书、碧及射雕的平面描写显得大有进步了。

小说为读者而生,人物为读者而设,虽然金老的写作有自己的动机,然而人人皆有自己的想法,读者在当中得到道理教训,始终一百个人看倚天,就有一百种看法,不能算是对还是错,毕竟人不是机器,思想是没能复制的,故不论读者是否按笔者写作之意图其实并非重要。  

对男人来说,每一个男人都希望自己是英雄,可以影响天下。有句话说的好,男人通过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对于一些男人来说,会有赢得天下却输了她的遗憾;而对于一些男人来说,会有爱江山更爱美人的选择。事业和感情孰轻孰重,的确是一个问题。

一位仁兄提意见,说,赵敏是理想中的人物,而张无忌是现实中的人物,并列举出三种男人来说明,这里,我想说的是,性格如何是一个连续分布而不是离散分布。无情之极端是慕容复和他的老子,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可以牺牲,何况美女爱情,这种人虽然似乎为人不齿,而的确可以成就大事。汉高祖刘邦也是这类人,妻儿父母都可以不顾,父亲被项羽放在肉案上,他尚且调笑说要杯肉羹,吕后为项羽俘获被迫陪酒也没有见他怎么放在心上,在被追杀大败逃往的时候,连自己的亲生子女都可以推下车去。

有情之极数不胜数,贾宝玉可谓杰出代表。真正的多情种子绝非简单的爱对方爱的死去活来之辈。人性是复杂的,天龙八部里的段正淳爱过那么多女子,却是哪一个都不忍心割舍,哪一个都出于真心。最复杂的,如日本小说源氏物语塑造了一个滥情多情又专情还擅权朝堂列位公卿独掌朝政的光源氏,这部小说最伟大之处就是写出了他的那种苦,在得到和得不到之间,在滥情和专情之间,在自己面对的诱惑和自己要做的选择之间,在美眷如花和富贵如荼之中,他的心是苦的。

“痴心的人心痴几分,是否今生独对伊人。”是否独对伊人倒未必,记得射雕里,当黄药师和黄蓉面对郭靖要履行誓言娶华筝的时候,黄蓉的一番话便是非常贴切,只要心里有对方,就足够了。这种牵念,纵使无比虚幻,也是一种选择,是一种感情,一种被我们向往却不想去亲身经历的感情。

传统的才子佳人戏传唱不衰,关键就在于,人们对于“苦读十载高中鳌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的内心的向往,总是盼望一双两好。人们,尤其是男人们,总是盼望这两者间有个平衡。

人性是复杂的。我贬斥张无忌的一半原因,是因为我过分偏爱赵敏;另一半原因,是我讨厌张无忌的那种古板的道义,赵敏多番点化,他却冥顽不灵,拒绝思考事情的真相,造成赵敏不得不一次次以命相搏希望唤起他的醒悟。赵敏一半是争张无忌,一半却是争自己的清白。

张无忌是一个普通人,惟其如此,才会被赵敏爱。不是因为他仅仅滥觞于女色,而是因为,他的情是对人普遍的情,对谢逊对武当对明教乃至对素不相识的人们,他都有情,对蛛儿、周芷若、小昭、赵敏的情,是从属的部分。因为他有情有意,所以会在赵敏出手的时候救周芷若,然而也是因为他有情,所以在赵敏面前如何也说不出他和周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他有情,所以对于订了亲的周觉得负有责任;因为他有情,所以见到赵敏虽然身负仇恨却下不了手。而这些,也是赵敏喜欢他的地方。试想,如果一个男人见了赵敏,三天就把自己原先的相识全忘掉了,这样的男人,赵敏可能会喜欢吗?

至于说赵敏父兄都是无情之人,窃以为不然。元朝帝王既然猜忌汝阳王察罕,那么赵敏在大庭广众下和张无忌私奔,这等无耻且通敌之举,肯定是不为朝廷所容。这样为了保全家族的荣华和前程,最好的选择是把赵敏一刀杀了,古代中国,传统读书人家与人私通的小姐,往往是沉潭或者活埋的。而此处,赵敏父兄这样做了吗?没有。或许是初入中原的蒙古人,忠孝节义还没有那么深刻的印入脑海;或许是亲情使之不舍。总之,从书中还是历史中看,赵敏父兄不是那样的为名利而变得冷漠的英豪。

然而,这些有情有义的人,在某些情况下也并不排除放弃他们的原则。

我是在写别人,那些或许影射了我的想法,然而却并非我的想法。艺术,在似与不似之间。



正行之间,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两匹马急驰而来。赵敏花容失色,抱着张无忌的腰,说道:“我哥哥来得好快,咱们苦命,终于难脱他的毒手。无忌哥哥,让我跟他回府,设法求恳爹爹,咱们徐图后会。天长地久,终不相负。”张无忌苦笑道:“令兄未必便肯放过了我。”

[这里是谁难脱毒手?当然是张无忌。赵敏知道情势危险,想先让张无忌逃脱,所说的话,句句都是生离死别。张无忌此刻能静心想明白,却也没有什么主意了。]

刚说了这句话,身后两乘马相距已不过数十丈。赵敏拉马让在道旁,拔出匕首,心意已决,若有回旋余地,自当以计脱身,要是哥哥决意杀害张无忌,两人便死在一块,但见那两乘马奔到身旁,却不停留,马上乘者是两名蒙古士兵,经过二人身旁,只匆匆一瞥,便即越过前行。

[赵敏的刚毅,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

赵敏心中刚说:“谢天谢地,原来只是两个寻常小兵,非为追寻我等而来。”却见两名元兵已勒慢了马,商量了几句,忽然圈转马头,驰到二人身旁。一名满腮胡子的元兵喝道:“兀那两名蛮子,这两匹好马是哪里偷来的?”赵敏一听他的口气,便知他见了父亲所赠的骏马,起意眼红。汝阳王这两匹马原是神骏之极,兼之金镫银勒,华贵非凡。蒙古人爱马如命,见了焉有不动心之理?赵敏心想:“两匹马虽是爹爹所赐,但这两个恶贼若要恃强相夺,也只有给了他们。”打蒙古话道:“你们是哪一位将军的麾下?竟敢对我如此无礼?”那蒙古兵一怔,问道:“小姐是谁?”他见两人衣饰华贵,胯下两匹马更非同小可,再听她蒙古话说得流利,倒也不敢放肆。赵敏道:“我是花儿不赤将军的女儿,这是我哥哥。我二人路上遇盗,身上受了伤。”

[蛮子是当时北方人称呼南方人的蔑称,现在我们家乡倒也还有人这么叫。有语云:南蛮北侉。这个字本来是用来形容发音的。赵敏编谎好快,机变灵巧,实在是少见。但是从赵敏全力倒向张无忌之后,金老先生对她就没有那么待见了。她几番机变,总是出岔子,倒一再将自己和张无忌陷入险境。]

两名蒙古兵相互望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那胡子兵大声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了这两个娃娃再说。”抽出腰刀,纵马过来。赵敏惊道:“你们干甚么?我告知将军,教你二人四马分尸而死。”

[此刻蒙古第一美女的郡主也只有无奈的喝斥,诡计用不上了。]

  赵敏心念微动,便即纵身下马,向道旁逃去。两名蒙古兵一齐下马追来。赵敏“啊哟”一声,摔倒在地。那胡子兵扑将上去,伸手按她背心。赵敏手肘回撞,正中他胸口要穴,那胡子兵哼也不哼,滚倒在旁。另一元兵没看清他已中暗算,跟着扑上,赵敏依样葫芦,又撞中了他的穴道。这两下撞穴,她平时自是不费吹灰之力,此刻却累得气喘吁吁,满头都是冷汗,全身似欲虚脱。

[只要假以片刻时间,小郡主还是可以处理掉两个毛贼的。情势如此危险,若不是跟了张无忌,她怎么会受这番折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扁担挑着走,郡主嫁了毛头教主,也要跟着流落江湖。]

  她支撑着起来,却去扶张无忌下马,拔匕首在手,喝道:“你这两个犯上作乱的狗贼,还要性命不要?”两名元兵穴道被撞,上半身麻木不仁,双手动弹不得,下肢略有知觉,却也是酸痛难当,只道赵敏跟着便要取他二人性命,不料想听她言中之意竟有一线生机,忙道:“姑娘饶命!花儿不赤将军并非小人下手加害。”赵敏道:“好,若是依得我一事,便饶了你二人的狗命。”两名元兵不理是何难事,当即答应:“依得!依得!”赵敏指着自己的坐骑,道:“你二人骑了这两匹马,急向东行,一日一夜之内,必须驰出三百里地,越快越好,不得有误。”

[这番安排,是为了打乱王保保的追击计划。前面说过,赵敏和张无忌同行向的方向定然是西,王保保派人来追,定然是多出人马四下搜索,为了掩人耳目不让政敌和父亲知道自己在派人跟踪并对妹妹采取措施,他就不便于说出所找何人或者当时采取措施杀掉赵敏一行,这两匹马定然成为追兵的靶子。赵敏想到此处,舍马保平安。]

二人面面相觑,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吩咐竟是如此一桩美差,料来她说的话必是反话。那胡子兵道:“姑娘,小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要姑娘的坐骑……”赵敏截住他的话头,说道:“事机紧迫,快快上马。路上倘若有人问起,你只须说这两匹马是市上买的,千万不可提及我二人的形貌,知道了么?”那二名蒙古兵仍是将信将疑,但禁不住赵敏连声催促,心想此举纵然有诈,也胜于当场被她用匕首刺死,于是告了罪,一步步挨将过去,翻身上鞍。

[赵敏的安排,极为妥善。张无忌也不得不敬服。]

蒙古人自幼生长于马背之上,骑马比走路还要容易,虽然手足僵硬,仍能控马前行。二兵生怕赵敏一时胡涂,随即翻悔,待坐骑行出数丈,双腿急夹,纵马疾驰而去。张无忌道:“这主意挺高,你哥哥手下见到这两匹骏马,定料我二人已向东去。咱们此刻却又向何方而行?”赵敏道:“自是向西南方去了。”二人上了蒙古兵留下的坐骑,在荒野间不依道路,径向西南。

[这个西南,我倒是不明白,嵩山少林,已经分析过,是在濠州差不多正西方。此时赵敏他们折向西南,是绕远了路。郡主旁有他图?继续扰乱追踪计划先折个弯向南?]
赵敏脱离父兄跟着张无忌而去的日子,绝非坦途。这点,赵姑娘想必也早有设想,可是她能想到有这样险象环生吗?她的心中是否后悔过?张无忌对她的呵护是否使她感受到了和从前迥然相异的温暖呢?我们无法得知。但是我们可以从金老先生的文字中,发现赵敏和张无忌之间的蓬勃生发的爱意。赵敏不仅仅从感情上赢得了小张,也从道义上成功地绑架了小张。这一场情感战役,周大掌门是输的干干净净了。

赵敏的计谋之深远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不过即使她再神机妙算神鬼莫测她也还是凡人。自从她跟从张无忌之后,金老先生对她的描写开始回归朴实,不再像原先那样惊心动魄柳暗花明。这是有原因的。平淡而缺乏矛盾的事物难写。红楼梦中,在曹雪芹写到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之后,林黛玉这个角色虽然摆脱了小性子的窠臼,却也因此失色不少。

在这番同甘共苦中,张无忌已经在赵大小姐彻底被征服了。在这番经过中,赵敏担当了张无忌的照顾人、军师、保护者、伴侣等等角色,这些角色过去是没有人可以一身充当的。


  这一路尽是崎岖乱石,荆棘丛生,只刺得两匹马腿上鲜血淋漓,一跛一踬,一个时辰只行得二十来里。天色将黑,忽见山坳中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张无忌喜道:“前面有人家,咱们便去借宿。”行到近处,见大树掩映间露出黄墙一角,原来是座庙宇。赵敏扶张无忌下得马来,将两匹马的马头朝向西方,从地下拾起一根荆枝,在马臀上鞭打数下。两匹马长声嘶叫,快奔而去。她到处布伏疑阵,但求引开王保保的追兵,至于失马后逃遁更是艰难,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眼前只能行得一步算一步。

[搀扶上马,搀扶下马。不离不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赵姑娘和张大教主,其实是真正同患难的好夫妻。与之相较,小张和周芷若在岛上的那些同甘共处就成了淡而无味的了。虽然在那里也曾经肌肤相亲,小张倒似乎毫不挂心。]

二人相将扶持,挨到庙前,只见大门匾额写着:“中岳神庙”四字。赵敏提起门环,敲了三下,隔了半晌无人答应,又敲了三下。忽听得门内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是人是鬼?来挺尸么?”格格声响,大门缓缓开了,木门后出现一个人影。其时暮色苍茫,那人又身子背光,看不清他面貌,但见他光头僧衣,是个和尚。张无忌道:“在下兄妹二人途中遇盗,身受重伤,求在宝刹借宿一宵,请大师慈悲。”那人哼的一声,冷冷的道:“出家人素来不与人方便,你们去罢。”便欲关门。赵敏忙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于你未必没有好处。”那和尚道:“甚么好处?”赵敏伸手到耳边摘下一对镶珠的耳环,递过去交在他手中。那和尚见每只耳环上都镶有小指头大小的一粒珍珠,再打量二人,说道:“好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侧身让在一旁。赵敏扶着张无忌走了进去。

[这珠子,若是我的话也要怀疑一刻。张无忌和赵敏此时手中无现银,自然是不得已而用。张无忌声言兄妹,自然是希望可以避嫌且躲过耳目。和尚非善类,投宿客人亦非等闲。]

那和尚引着二人穿过大殿和院子,来到东厢房,说道:“就在这儿住罢。”房中无灯无火,黑洞洞地,赵敏在床上一摸,床上只一张草席,更无别物。

【一对珠子换了这么张空空的寒冷的床。然而此时不是挑拣的时候。赵敏自然是要容忍且接受现实。这对于锦衣玉食的她来说自然是为难了。】

只听得外面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郝四弟,你领谁进来了?”那和尚道:“两个借宿的客人。”说着跨步出门。赵敏道:“师傅,请你布施两碗饭,一碟素菜。”那和尚道:“出家人吃十方,不布施!”说着扬长而去。赵敏恨恨的道:“这和尚可恶!无忌哥哥,你肚子很饿了罢?咱们得弄些吃的才成。”突然间院子中脚步声响,共有七八人走来,火光闪动,房门推开,两名僧人高举烛台,照射两人。张无忌一瞥之下,高高矮矮共是八名僧人,有的粗眉巨眼,有的满脸横肉,竟无一个善相之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僧道:“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金银珠宝,一起都拿出来。”赵敏道:“干甚么?”老僧笑道:“两位施主有缘来此;正好撞到小庙要大做法事,重修山门,再装金身。两位身上的金银珠宝,一起布施出来。倘若吝啬不肯,得罪了菩萨,那就麻烦了。”赵敏怒道:“那不是强盗行径么?”那老僧道:“罪过,罪过。我们八兄弟杀人放火,原是做的强盗勾当,最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马马虎虎的做了和尚。两位施主有缘,肥羊自己送上门来,唉,可要累得我们出家人六根又不能清净了。”
  张无忌和赵敏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八个和尚乃大盗改装,这老僧既直言不讳,自是存心要杀人了,决不致自吐隐事之后又再相饶。

【果然是珠子露出了行迹。此时赵敏纵使三头六臂智若诸葛,也要为难。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赵敏这样的慧黠女子,在这些大盗面前也成了待宰的绵羊。】

  另一名僧人狞笑道:“女施主不用害怕,我们八个和尚强盗正少一位押庙夫人,你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当真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如来佛见了也要动心。妙极!妙极!”赵敏从怀里掏出七八锭黄金,一串珠链,放在桌上,说道:“财物珠宝,尽在于此。我兄妹也是武林中人,各位须顾全江湖上义气。”那老僧笑道:“两位是武林中人,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不知是哪一派的门下?”赵敏道:“我们是少林子弟。”少林派是武林中第一大派,她只盼这八人便算不是出身少林旁系,亲友之中或也有人与少林派有些渊源。那老僧一怔,随即目现凶光,说道:“是少林子弟吗?当真不巧了!你们两个娃娃只好怪自己投错了门派。”伸手便拉她手腕。赵敏一缩手,老僧拉了个空。

【赵敏提及自己是江湖中人,自然是希望可以藉以使这些恶僧担忧将来报仇者,而不伤害自己和张无忌。哪里想到,说是少林却是大大的忌讳。】

  张无忌见眼前情势危急之极,自己与赵敏身上伤重,万难抵敌,这几年来会过多少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却难道今日反丧生于八个三四流的小盗手中?不管怎样,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敏受辱,便道:“敏妹,你躲在我身后,我来料理这八名小贼。”赵敏空有满腹智计,此刻也是束手无策,问道:“你们是甚么人?”那老僧道:“我们是少林寺逐出来的叛徒,遇到别派的江湖人马,倒还手下留情,但若碰到少林子弟,那是非杀不可。小姑娘,这位兄弟本来要留你做个押庙夫人,现下知道你是少林门下,我们只有先奸后杀,留不得活口了。”张无忌低沉嗓子道:“好哇!你们是圆真的门下,是也不是?”那老僧咦的一声,道:“这倒奇了,你怎知道?”赵敏接口道:“咱们正是要上少林寺去,会见陈友谅大哥,推举圆真大师作少林寺方丈。”

【此时小张才出面。可怜的男人!一直是把希望寄托与赵敏的智慧,突然发现求人不如求己,以恶制恶才是王道。赵敏推理出陈友谅和圆真是同党,此刻抛出来,希望可以藉这个内幕来压住眼前的危难。】

那老僧道:“善哉善哉!我佛如来,普渡众生。”赵敏道:“是啊,咱们正好齐心合力,共成善举。”她此言一出,八名僧人同时哈哈大笑。原来这八个和尚确是圆真和陈友谅一党,由陈友谅引入,拜在圆真门下。近年来圆真图谋方丈一席之心甚急,四处收罗人才。只是少林寺戒律精严,每收一名弟子,均须由执掌戒律的监寺详加盘问,查明出身来历,圆真难以为所欲为。于是由陈友谅设计,招引各路帮会豪杰、江洋大盗在寺外拜师,作为圆真的弟子,却不身入少林,只待时机到来,共举大事。圆真的武功何等深湛,只一出手,便令江湖豪士群相慑服,这些武林人物素慕少林名门正派的威望,又见到圆真神功绝技,自是皆愿拜师。便有少数不愿背叛本门的,圆真立即下手除却,是以他奸谋经营已久,却不败露。那老僧口称“我佛如来,普渡众生”,却是他们这一党见面的暗号,倘若是本党中人,只须答以“花开见佛,心即灵山”,互相便知。赵敏一听到老僧口气中露出是圆真弟子,便推算到圆真图谋方丈之位的心意,可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却又如何得知?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这个是人难以料到的呢。人算总算不过天啊。】
  
  三僧商量定当,一人挺了柄长矛,一人提刀,一人持剑,走到院子之中。只见东厢房中静悄悄地,并无人声。三僧往撞破了的窗格子中一张,只见那青年男子仍是盘膝而坐,模样极是疲累,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便要摔倒。那少女拿着一块手帕在替他额头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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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里的青年男子自然是张无忌,那少女是赵敏了。张无忌的虚弱是人所共见,赵敏的拭汗可是关切到十分。】

(三僧辱骂)张无忌和赵敏听了却也并不生气,他二人最担心的不是三僧再来寻仇,而是怕他们吓得一去不回。此间离嵩山少林寺不远,这三僧转去告知了成昆,那就大事去矣。张无忌之伤不到十天以外,万难痊可,用不着成昆亲至,只要来得一两个二流高手,例如陈友谅之类的人物,便也无法抵挡。因此见三僧去而复回,反而暗暗喜欢。张无忌连受五僧袭击,体内九阳真气有若干处所渐行凝聚,虽仍难以发劲伤敌,心下已不若先前惊惶。突然间砰的一声,一僧飞脚踢开房门,抢了进来,青光闪处,红缨抖动,手中挺着一柄长矛。赵敏叫道:“啊哟!”急将手中匕首递给张无忌。张无忌摇头不接,暗暗叫苦:“我手上半点劲力也无,纵有兵刃,如何御敌?我血肉之躯,却不能抵挡兵器。”动念未已,敌人长矛卷起一个枪花,红缨散开,矛头已向胸口刺到。

【赵敏和张无忌在格斗中的配合已经不少。而观周芷若,却是没有几回。自在灵蛇岛上,赵敏舍生救无忌以来,已经有几番舍生忘死。此时的递物,虽然不是很妥当,却也是很及时的。】

这一矛来得快,赵敏的念头却也转得快,伸手到张无忌怀中摸出一块圣火令,对准矛头来路,挡在张无忌胸口,当的一响,矛头正好戳在圣火令上。以倚天剑之利,尚自不能削断圣火令,矛头刺将上去,自是丝毫无损。这一刺之劲激动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反弹出去,但听得“啊……”的一下长声惨叫,矛杆直插入那僧人胸口。

【赵敏再度救张无忌一命。当然,她也是救了自己。此招既灵,赵敏便如法炮制。】

  这僧人尚未摔倒,第二名僧人的单刀已砍向张无忌头顶。赵敏深恐一块圣火令挡不住单刀刃锋,双手各持一块圣火令,急速在张无忌头顶一放。这当口果真是间不容发,又是当的一声响,单刀反弹,刀背将那恶僧的额骨撞得粉碎,但赵敏的左手小指却也被刀锋切去了一片,危急之际,竟自未感疼痛。

【此时想起任盈盈,与黑木崖上杀东方不败相比,两处颇有相似。任大小姐是脸上破了相,赵郡主是手上掉了块皮。两次都是和情郎同对恶敌。】

第三名僧人持剑刚进门口,便见两名同伴几乎是同时殒命,他大叫一声,向外便奔。赵敏叫道:“不能让他逃走了。”一块圣火令从窗子掷将出去,准头极佳,却是全无力量,没碰到那人身子便已落地。张无忌抱住她身子,叫道:“再掷!”以胸口稍行凝聚的真气从她背心传入。赵敏左手的圣火令再度掷出。那僧人只须再奔两步,便躲到了照壁之后,但圣火令去势奇快,正中背心,登时狂喷鲜血而死。张无忌和赵敏圣火令一脱手,同时昏晕,相拥着跌下床来。

【张无忌的配合也不错!双双晕过去,自然也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写照。反观周芷若,在上岸时便因为杀人之事使张无忌不悦。】

这时厢房内死了六僧,庭中死了二僧,张赵二人昏倒在血泊之中。荒山小庙,冷月清风,顷刻间更无半点声息。过了良久,赵敏先行醒转,迷迷糊糊之中先伸手一探张无忌鼻息,只觉呼吸虽弱,却悠长平稳。

【赵敏醒来,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探张无忌的鼻息。关怀张无忌胜过自己!】

她支撑着站起身来,无力将他扶上床去,只得将他身子拉好,抬起他头,枕在一名死僧身上。她坐在死人堆里不住喘气。又过半晌,张无忌睁开眼来,叫道:“敏妹,你……你在哪里?”

【尽力让张无忌躺得舒服些。张无忌醒来,第一反应竟然也是找赵敏。两人同心之意,此时是升华了。】

赵敏嫣然一笑,清冷的月光从窗中照将进来,两人看到对方脸上都是鲜血,本来神情甚是可怖,但劫后余生,却觉说不出的俊美可爱,各自张臂,相拥在一起。这番剧战,先前杀那七僧,张无忌未花半分力气,借力打力,反而有益无损,但最后以圣火令飞掷第八名恶僧,二人却是大伤元气。这时二人均已无力动弹,只有躺在死人堆中,静候力气恢复。赵敏包扎了左手小指的伤处,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此时的危险是最大的,而此时二人心里也是最喜悦而平和的吧。在一堆死尸里和自己心爱的人劫后余生,同眠同歇。】
赵敏和张无忌这番追踪谢逊解救狮王的行动,是危险之旅也是温情之旅。不知道多少人一直是以为赵敏是刁蛮而凶狠的郡主的形象,除了对张无忌好之外,不曾善待多少人。而在这次追寻中,赵敏显露出的性格却是另一番样子了。郡主的聪明机变和智慧无双是一样的,只是那种良善温柔,却让人疑心是变成了另外一人。其实,这才是赵敏的真实面目。

这番赵敏的改变,也暗示了赵敏抛别父兄弃国去家的原因。父兄虽亲,可是与父兄一起,她就无法做真实的自我,就只有在追寻祖先的英雄业绩里求索挣扎,在军国大事江湖人物中周旋沉浮。江山常在,社稷易改;姻缘好觅,知音难求。这个奇女子知道这些,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在孩子般执著地喜欢上张无忌之后,在发觉自己摆不脱忘不掉想不清楚搞不明白这番情愫的缘由之后,在被冤屈被构陷被仇恨被冷漠地对待之后,她决心赌上一切。这是个孩子般的赵敏,是一个用自己的一己之小爱却发挥出了巨大能量的赵敏,是一个她自己或许都不认识的赵敏。

直到这以后,张无忌才比较公正的对待赵敏,才开始真正的离不开赵敏。若是说,同赴灵蛇岛是张无忌和赵敏真正开始互相喜欢的时候,那么在这次同上少林的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干扰二人的旅程中,张无忌才真正开始离不开赵敏了,不仅仅是从感情上,也从生活上,从一种心理的相互依赖上。面对这样的解语花忘忧草,红颜知己绿云贤助,张无忌如何能不动心!

在这个过程中,赵敏从来没有引诱过或者指使过张无忌做任何事情,这是和张周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的。



  直到次日中午,二人方始先后醒转。张无忌打坐运气,调息大半个时辰,精神一振,撑身站了起来,肚里已是咕咕直叫,摸到厨下,只见一锅饭一半已成黑炭,另一半也是焦臭难闻,当下满满盛了一碗,拿到房中。赵敏笑道:“你我今日这等狼狈,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两人相对大笑,伸手抓取焦饭而食,只觉滋味之美,似乎犹胜山珍海味。

【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分明是二人世界分享呢。“相对的大笑”是二人的心心相印,此时觉得饭好吃,怕也不止是因为饥饿,而且还因为身边的人不一样吧。观周,是只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

一碗饭尚未吃完,忽听得远处传来了马蹄和山石相击之声。呛啷一声,盛着焦饭的瓦碗掉在地下,打得粉碎。赵敏与张无忌面面相觑,两颗心怦怦跳动,耳听得驰来的共是两匹马,到了庙门前戛然而止,接着门环四响,有人打门,稍停片刻,又是门环四响。张无忌低声道:“怎么办?”只听得门外有人叫道:“上官三哥,是我秦老五啊。”赵敏道:“他们就要破门而入。咱们且装死人,随机应变。”

【是谁的碗掉了?这里没有说。不过端碗的应该是赵敏吧。开始紧张,但是刹那间赵敏就想出了主意。】

  两人伏在死人堆里,脸孔向下。刚伏好身子,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庙门被人猛力撞开,从撞门的声势中听来,来人膂力不小。赵敏心念一动,道:“你伏在门边,挡住二人的退路。”张无忌点点头,爬到门槛之旁。

【赵敏的点子往往是好使的。张大教主也习惯了听从她的指挥了。】

 姓寿的道:“秦五哥,咱们急速回寺,禀……禀……禀报师父。”秦老五沉吟道:“师父叮咛咱们,须得赶快将请帖送出,赶着在端午节开‘屠狮英雄会’,要是误事了,可吃罪不起。”(张无忌)他越想越怒,恨不得立时手刃这两名奸人,但又怕二人见机逃走,自己却无力追逐,唯有待他二人进房,然后截住退路,依样葫芦,以九阳真气反震之力锄奸。不料这二人见房中尽是死尸,不愿进房,只是站在庭中商量。

【这就是张无忌的局限,他是正义的,是冲动的,有些主意,不过却不足以解决问题。】
  
  赵敏身子一动,低声呻吟了两下。秦寿二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见赵敏又动了两动,这时看得清楚,却是个女子。秦老五奇道:“这女子是谁?”走进房去。姓寿的胆子虽小,但一来见她是个女子,二来是重伤垂死之人,也就不加忌惮,跟着进房,秦老五便伸手去扳赵敏肩头。张无忌一声咳嗽,坐起身来,盘膝运气,双目似闭非闭。秦寿二人突然见他坐起,脸上全是血渍,神态却又是这等可怖,一齐大惊。那姓寿的叫道:“不好,这是尸变。这僵……僵……僵尸阴魂不散,秦五哥须……须得小心。”忙纵身跳上了床。秦老五叫道:“僵尸作怪,姓秦的可不来怕你。”举刀猛往张无忌头顶砍落。张无忌手中早握好了两枚圣火令,当即往头顶一放,当的一响,刀刃砍在圣火令上,反弹回去,将秦老五撞得脑浆迸裂,立时毙命。

【赵敏故意打草惊蛇,张无忌也配合默契。两人一唱一和,夫唱妇随啊。】

  那姓寿的手中握着一柄鬼头刀,手臂发抖,想要往张无忌身上砍去,却哪里敢?张无忌只等他砍劈过来,便可以九阳真气反撞。赵敏见那人久久不动,心下焦躁:“这胆小鬼魂飞魄散,不敢动手,要是他抛刀逃走,咱们可奈何他不得。”

【赵敏并非没有焦躁。但是这焦躁比起张无忌来却往往不同,她看的更深更透,却有时是无法可想。金庸大侠写小说的妙绝之处就在这里。不同人千人千面竟是处处不同。】

  赵敏听他竟以为张无忌是死人,心中有气,哼了一声,道:“武林中居然有这等没出息的奴才。”那人道:“是,是!小的没出息,没出息,真是奴才,真是奴才。”

【好个郡主,女大不中留,竟然是处处维护张教主,一点不让心上人受委屈。倒是苦了眼前那小虾米,连连应声,实在是尊严尽失。】
  
赵敏知道张无忌这一下乃是借力点穴,但借来的力道实在太小,只能暂时令那人手足酸软,却未失行动之力,不到半个时辰,封闭了的穴道自行解开,届时又有一番麻烦,又想有许多事要向他查明,不能便取他性命,说道:“你已给这位爷台点中了死穴,你吸一口气,左胸助角是否隐隐生疼?”那人依言吸气,果觉左胸几根筋骨处颇为疼痛,其实这是一时气血闭塞的应有之象,那人不知,更大声哀求起来。赵敏道:“要饶你性命吗?可须得给你用金针解开死穴才成。那未免太也麻烦了。”那人磕头道:“姑娘无论如何得麻烦这么一次。姑娘救得小人之命,小人做牛做马,也供姑娘驱使。”赵敏嫣然一笑,道:“似你这等江湖人物,我倒是第一次看见。好罢,你去拾一块砖头来。”那人忙应道:“是,是!”蹒跚着走出,到院子中去捡砖头。

【好赵敏,一时心机灵动,想到这么多东西。这番诡计,用恐吓吓住这么个胆小鬼,比周芷若当时杀掉多少人可是要好的多。不过这种法子也只有这种人少的时候才可以施行,人多口杂,保不准便透了声息。】

  张无忌低声问:“要砖头干甚么?”赵敏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那人拿了一块砖头,恭恭敬敬的走进房来。赵敏在头发上拔下一只金钗,将钗尖对准了他肩头“缺盆穴”,说道:“我先用金针解开你上身脉络,免得死穴之气上冲入脑,那就无救了。但不知那位爷台肯不肯饶你性命?”那人眼望张无忌,满是哀恳之色。张无忌便点了点头。那人大喜,道:“这位大爷答应了,请姑娘快快下手。”赵敏道:“嗯,你怕不怕痛?”那人道:“小人只怕死,不怕痛。”赵敏道:“很好!你用砖头在金钗尾上敲击一下。”那人心想金钗插入肩头,这是皮肉之伤,毫不皱眉,提起砖头便在钗尾一击。

【金庸并没有把赵敏作为诸葛孔明的意思。写配戏的小人物也是写的极好,那种要命胜过一切的心情之急切,活灵活现。】

  砖头击落,金钗刺入“缺盆穴”,那人并不疼痛,反有一阵舒适之感,对赵敏更增几分信心,不绝口的道谢。赵敏命他拔出金钗,又在他魂门、魄户、天柱、库房等七八处穴道上分别刺过。张无忌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站起身来,心知那人穴道上受了这些攒刺,倘若逃出庙去,竭力奔跑,这几下刺穴立即发作,便制了他死命。

【张无忌微笑,可知赵敏胜过当日周芷若自取呵斥远矣。】

  赵敏道:“你去打两盆水,给我们洗脸,然后去做饭。你若是要死,不妨在饭菜之中下些毒药,咱三人同归于尽。”那人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赵敏再次敲山震老鼠了。那人自然是不敢,怎么斗得过这个精明的郡主呢。】

  寿南山道:“这金毛狮王哪,嘿嘿,那可当真厉害无比,足足有小人两个那么高,手膀比小人的大腿还粗,不说别的,单是他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向着你这么一瞪,你登时便魄飞魂散,不用动手,便得磕头求饶……”
  张无忌和赵敏对望一眼,只听他又道:“我师父跟他斗了七日七夜,不分胜败,后来我师父怒了,使出威震天下的‘擒龙伏虎功’来,这才将他收服。现下这金毛狮王关在我们寺中大雄宝殿的一只大铁笼中,身上缚七八根纯钢打就的链条……”

【金庸老先生的功夫深,在他写中,粗中有细,缓中有紧,紧中还有滑稽,实在是妙不可言,美不胜收。】

那寿南山尽心竭力的服侍,不敢稍有异志。赵敏笑道:“万寿无疆,你这胚子学武是不成的,做个管家倒是上等人材。”寿南山苦笑道:“姑娘说得好。”张无忌和赵敏每日吃着寿南山精心烹调的美食,中岳神庙中别有一番温馨天地。又过十来日,两人体力尽复,张无忌便和赵敏商议如何营救谢逊。

【这其中的温馨也只有这小两口知道了。赵敏的可爱便在于此,打诨取诮,能和林黛玉比了。】
赵敏道:“本来最好的法子是真的点了‘万寿无疆’死穴,派他回去少林寺打探。只是这人太过脓包,多半会露出马脚,反而坏了大事。这样罢,咱们便到少室山下相机行事。只是咱们二人的打扮却得变一变。”
  张无忌道:“乔装作甚么?剃了光头,做和尚、尼姑吗?”赵敏脸上微微一红,啐道:“呸!亏你想得出!一个小和尚,带着个小尼姑,整天晃来晃去,成甚么样子?”张无忌笑道:“那么咱俩扮成一对乡下夫妻,到少室山脚下种田砍柴去。”赵敏一笑,道:“兄妹不成么?要是扮成了夫妻,给周姑娘瞧见,我这左边肩上又得多五个手指窟窿。”

【此时是张无忌没有正经了。赵敏自然知道他不是好话,乡下夫妻,平平淡淡和和美美欢乐余生,自然是张无忌的平生梦想。赵敏心中是甜的,却正色提到周芷若,一方面可见赵敏的单纯之处,娇俏可人,并非像某些人那样矫柔造作的依势相挟,却也可见赵敏虽然非心怀怨恨,却也不平自己的伤痛。这种说法倒也透露了一个猜测,周芷若会不会在跟着他们呢?后来事情的发展,真让郡主猜到了。】

  张无忌也是一笑,不便再说下去,细细向寿南山问明少林寺中各处房舍的内情,便道:“你身上被点的死穴,都已解了,这就去罢。”赵敏正色道:“只是你这一生必须居于南方,只要一见冰雪,立刻送命。你急速南行,住的地方越热越好,倘若受了一点点风寒,有甚么伤风咳嗽,那可危险得紧。”寿南山信以为真,拜别二人,出庙便向南行。这一生果然长居岭南,小心保养,不敢伤风,直至明朝永乐年间方死,虽非当真“万寿无疆”,却也是得享遐龄。
 

【呵呵,赵敏的心胸啊。若是让这个小人物往北走的话,碰到元朝的人马,倘若说起有这么一位美女和那么一位少年,自己自然是暴露了行踪的。这正色倒是郡主的本色,想起在大海中和波斯人的对话,赵敏的胡言乱语,让人不禁莞尔。】
同上少林,这番辛苦是赵敏可以料到的,她却此时似乎灵气少了许多,很多事情都后知后觉。这固然是时势所为,但是也暴露出金庸老先生的目标——将赵敏和张无忌的爱情写的更加合理。

如我们所知,金老先生是不会写女角在社会生活中胜于男角的超越传统的爱情的。在他笔下,无论是杨过小龙女,还是郭靖黄蓉,还是其他,没有一个是女角胜于男角的。只有书剑恩仇录中的陈家洛和霍青桐(我没有看过该书, 见笑了),却不得善终,陈家洛最终选择的是香香公主而不是强势的霍青桐。在倚天屠龙记中,金庸老先生终于有机会去塑造一个女主角胜过男主角的,却一步步把她和他的故事重新归于传统——女比男强,幸福不长。这是客观决定的,非老先生所能为。按照张无忌的怜香惜玉的心态和欣赏水准,他还是做不到充分的理解和爱赵敏的。所以赵敏要抛弃父兄,要舍掉荣华,美丽的公主要嫁给出身贫贱的小子,因为人总是意淫超过自己能力的事物,而实现这些最容易的方式,天下最容易掉馅饼的途径,就是婚姻。所以会有那么多人渴望嫁入豪门,渴望被选中入赘,人性如此。

赵敏是强势的,是完美的,在她未遇见无忌之前。遇见无忌之后,珍珠要变成鱼眼睛,因为需要镶嵌入那条鱼的眼眶。

如果不这样,则不光我们读者觉得不妥,书中的人物也会不妥。我们不妨来假设一下如果赵敏仍然保持强势,故事向赵敏还是可以操纵一切发展。那样的话,赵敏安排了一个完美的伏击少林,解救谢逊,张无忌和武林豪杰不用争斗,周芷若不会对赵敏下手,也不会在武林大会上露出本相,最后赵敏拯救了一切,张无忌为了感谢赵敏,和赵敏双双归隐。

这样的故事,我们看起来会觉得很别扭。一、没有充分显示周的真面目,故事在平铺直叙中到了尽头;二、不能充分显示赵敏的委屈,故事仅仅是显示了赵敏的精明强干,但是没有机会再来写无忌和赵敏的同甘共苦;三、为了报恩而娶赵敏,未免把无忌写的像为了报恩以身相许的小女生,没有什么性格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即使赵敏再大展奇才,也无法弥补整个故事的缺陷,也无法说服我们大家,她被张无忌所爱,不是因为她的智商和努力所迫,而是出于张无忌自己的真心,而一份感情,女性地位过强没有被保护感和对男方的依赖感,是不容易说服我们的。

所以上少林的故事里,即使赵敏还是有些主意和办法,还是要沦落为被保护者,不能充分预料到很多事情,要对张无忌开始依赖和真正体现出自己襄助的地位,有如黄蓉和郭靖。

 张赵二人待他走远,小心清除了庙内一切居住过的痕迹,走出二十余里,向农家买了男女庄稼人的衣衫,到荒野处换上,将原来衣衫掘地埋了,慢慢走到少室山下。到得离少林寺七八里处,途中已三次遇到寺中僧人。赵敏道:“不能再向前行了。”见山道旁两间茅舍,门前有一片菜地,一个老农正在浇菜,便道:“向他借宿去。”张无忌走上前去,行了个礼,说道:“老丈,借光,咱兄妹俩行得倦了,讨碗水喝。”那老农恍若不闻,不理不睬,只是舀着一瓢瓢粪水往菜根上泼去。张无忌又说了一遍,那老农仍是不理。忽然呀的一声,柴扉推开,走出一个白发婆婆,笑道:“我老伴耳聋口哑,客官有甚么事?”张无忌道:“我妹子走不动了,想讨碗水喝。”那婆婆道:“请进来罢。”二人跟着入内,只见屋内收拾得甚是整洁,板桌木凳,抹得干干净净,老婆婆的一套粗布衣裙也是洗得一尘不染。赵敏心中喜欢,喝过了水,取出一锭银子,笑道:“婆婆,我哥哥带我去外婆家,我路上脚抽筋,走不动了,今儿晚想在婆婆家借宿一宵,等明儿清早再赶路。”

【赵敏是决策者,但是她此刻是无法掌控一切的了。张无忌便开始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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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婆婆道:“借宿一宵不妨,也不用甚么银子。只是我们但有一间房,一张床,我和老伴就算让了出来,你兄妹二人也不能一床睡啊。嘿嘿,小姑娘,你跟婆婆说老实话,是不是背父私奔,跟情哥哥逃了出来啊?”
  赵敏给她说中了真情,不由得满脸通红,暗想这婆婆的眼力好厉害,听她说话口气不似寻常农家老妇,当下向她多打量了几眼。但见她虽弓腰曲背,但双目炯炯有神,说不定竟是身有武艺。赵敏情知张无忌还像个寻常农夫,自己的容貌举止、说话神态,决计不似农女,便悄悄说道:“婆婆既已猜到,我也不能相瞒。这个曾哥哥,是我自幼的相好,我爹爹嫌他家中贫穷,不肯答应婚事。我妈妈见我寻死觅活的,便作主叫我跟了他……他出来。我妈妈说,过得三年两载,我们有了……有了娃娃,再回家去,爹爹就是不肯也只好肯了。”她说这番话时满脸通红,不时偷偷向张无忌望上几眼,目光中深孕情意,又道:“我家在大都是有面子的人家,爹爹又是做官的。我们要是给人抓住了,阿牛哥非给我爹爹打死不可。婆婆,我跟你说是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人。”

【赵敏编谎的能力自然是一流,对自己和张无忌的定位也够准确。这番话自然是体现出来了二人的形象差别——一个像大家千金,一个是相貌平常气质普通。】

那婆婆呵呵而笑,连连点头:“我年轻时节,也是个风流人物。你放心,我把我的房让给你小夫妻。此处地方偏僻,你家里人一定找不到,就算有人跟你们为难,婆婆也不能袖手旁观。”她见赵敏温柔美丽,一上来便将自己的隐私说与她听,心下便大有好感,决意出力相助,玉成她俩的好事。赵敏听了她这几句话,更知她是个武林人物,此处距少林寺极近,不知她与成昆是友是敌,当真要处处小心,不能露出半分破绽,于是盈盈拜倒,说道:“婆婆肯替我二人作主,那真是多谢了。阿牛哥,快来谢过婆婆。”

【婆婆是热心人,这热心却招来杀身之祸。赵敏顺水推舟。】

张无忌依言过来,作揖道谢。那婆婆笑眯眯的点头,当即让了自己的房出来,在堂上用木板另行搭了一张床,垫些稻草,铺上一张草席。
  两人来到房中,张无忌低声道:“浇菜那个老农本领更大,你瞧出来了么?”赵敏道:“啊,我倒看不出。”张无忌道:“他肩挑粪水,行得极慢,可是两只粪桶竟没半点晃动,那是很高的内力修为。”赵敏道:“比起你来怎么样?“张无忌笑道:“我来试试,也不知成不成。”说着一把将她抱起,扛在肩头,作挑担之状。赵敏格格笑道:“啊哟!你将我当作了粪桶么?”

【张无忌对武术的事情更加明白。此刻借着说凶境竟然调情,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张教主也是一个情色中人啊,可是我们的赵郡主,是仍然天成璞玉,不像周芷若那样,依着形势便骄纵恃情,恨不得把张无忌收入囊中。】

那婆婆在房外听得他二人亲热笑谑之声,先前心头存着的些微疑心,立时尽去。当晚二人和那老农夫妇同桌共餐,居然有鸡有肉。张无忌和赵敏故意偷偷捏一捏手,碰一碰肘,便如一对热恋私奔的情侣,蜜里调油,片刻分舍不得。初时还不过有意做作,到后来竟是纯出自然。那婆婆瞧在眼里,只是微笑,那老农却如不见,只管低头吃饭。

【婆婆的同情和善良,老头的故作麻木和心机难测,张无忌和赵敏只当不见。】

饭后张无忌和赵敏入房,闩上了门。两人在饭桌上这般真真假假的调笑,不由得都动了情。赵敏俏脸红晕,低声道:“我们这是假的,可作不得真。”张无忌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吻了吻她,低声道:“倘若是假的,三年两载,又怎能生得个娃娃,抱回家去给你爹爹瞧瞧?”赵敏羞道:“呸,原来你躲在一旁,把我的话都偷听去啦。”

【张无忌此刻才像一个坦然的放松的男人,抱着心爱的人,此刻的情深似海又如何比拟?赵敏的小女人风韵,更是动人心魄。这番的情愫二人却毫不逾越,红尘夫妻也要修仙般的修得啊。】

  张无忌虽和她言笑不禁,但总是想到自己和周芷若已有婚姻之约,虽盼将来一双两好,总须和周芷若成婚之后,再说得上赵敏之事。此刻温香在抱,不免意乱情迷,但终于强自克制,只亲亲她的樱唇粉颊,便将她扶上床去,自行躺在床前的板凳之上,调息用功,九阳真气运转十二周天,便即睡去。赵敏却脸热心跳,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直至深宵,正朦朦胧胧间,忽听得脚步声响,自远而近,有人迅速异常的抢到了门前。她伸手去推张无忌,恰好张无忌也已闻声醒觉,伸手过来推她,双手相触,互相握住了。

【这一握胜过千言万语,赵敏之前的千难万险,千辛万苦,此刻都是值得的了。千疮百孔的内心瞬刻平复,只剩下此刻的一握,此刻的两心相印。不由得想起在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中白流苏和范柳原在香港沦陷后隔着被子的那一抱,作者说,这一抱,够他们在一起生活个十年八年。张爱玲是现实的,是明白的,是面对最真挚的感情仍然可以挤出水分、看到完美下的疤痕,内心深处的残忍,看到没有多少人愿意看到的真相的,这种写法原本真实,也简练。换了其他作者不知道会罗嗦什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百年好合,一生一世”。而此刻金庸更是惜墨如金,连张的感慨都不曾发,就是简单的一握。这一握,看似平淡,却是张赵二人的真心如金万两。“恰好”二字甚妙。】

  其时满月初亏,银光泻地,张无忌和赵敏从板壁缝中望将出去,只见门外站着三个黄冠道人。

  张无忌见三名道人忽左忽右,穿来插去,似三才而非三才,三柄长剑织成一道光网,却不向对方递招。待那三道人走到七八步时,张无忌已瞧出其中之理,寻思:“这三名道人好生狡猾,口中明明这是三才剑阵,其实暗藏正反五行。倘若敌人信以为真,按天地人三才方位去破解,立时陷身五行,难逃杀伤。他三个人而排五行剑阵,每个人要管到一个以上的生克变化,这轻功和剑法上的造诣,可也相当不凡了。”杜氏夫妇背靠着背,四只手银光闪闪,十二柄短刀交换舞动,两人不但双手短刀交互转换,而且杜百当的短刀交到了易三娘手里,易三娘的短刀交到了杜百当手里,但每一柄刀决不脱手抛掷,始终老老实实的递来递去。赵敏瞧得奇怪,低声问道:“他们在变甚么戏法?”张无忌皱眉不答,又看一会,忽道:“啊,我明白了,他是怕我义父的狮子吼。”赵敏道:“甚么狮子吼?”张无忌连连点头,忽地冷笑道:“哼,就凭这点儿功夫,也想屠狮伏虎么?”

赵敏莫名其妙,问道:“你打甚么哑谜?自言自语的,叫人听得老大纳闷?”张无忌低声道:“这五个都是我义父的仇人。那老头怕我义父的狮子吼,故意刺聋了自己耳朵……”

【金老先生也不曾免俗,在美女兼才女投入憨厚的张大教主的怀抱之后,他就一心来塑造张教主的高大了。赵敏的指挥才能缺了王府作为令箭权杖自然是毫无用武之地,武功又赶不上周芷若,加上宝剑失去,就如一柄无刃的剑。跨入张无忌所熟悉的世界,周边的敌意和不熟悉的环境又使她必须时刻小心,处处留神,需要去了解去接受很多东西。而张无忌大教主在这种环境下,身边是多了解语花忘忧草还多了个军师和红颜知己、战斗伙伴,自然是如虎添翼,威猛许多。此刻张大教主的男子气概得到了增长,赵郡主的光华相较之下,就淡了许多了。】

杜百当扑入他的怀中,刀刀不离要害,越来越险。邵鹤一声长啸,剑招亦变,与马法通两把长剑从旁插入,组成一道剑网,将杜百当拦到了三尺以外。三剑联防,真是水也泼不进去。张无忌又轻轻冷笑一声,在赵敏耳边道:“这两套刀法剑法,都是练来对付我义父的。你瞧他们守多攻少,守长于攻,再打一天一晚也分不了胜负。”果然杜百当数攻不入,弃攻专守。赵敏低声道:“金毛狮王武功卓绝,这五个家伙单靠守御,怎能取胜?”

【赵敏的分析精准,但是就在目下,一场祸患即将降临。】

  青海三剑进屋坐定,见隔房门板紧闭,不免多瞧几眼。易三娘笑道:“三位不必起疑,那是大都来的一对小夫妻,私奔离家,女的好似玉女一般,男的却是个粗鲁汉子,都是不会半点武功的。”马法通道:“三娘莫怪,非是我不信贤夫妇之能,只是咱们所图谋的事实在太也重大,颇遭天下豪杰之忌,若是走漏了消息,只怕……”易三娘笑道:“咱们斗了半天,这小两口子兀自睡得死猪一般。马道长小心谨慎,亲眼瞧一瞧也好。”说着便去推门。那门却在里面上了闩。张无忌心想正好从这五人身上,去寻营救义父的头绪,此刻不忙打发他们,当即抱起赵敏,和衣睡倒在床,只匆匆忙忙的除下鞋子,拉棉被盖在身上。

【别人的眼中的两人差距再次表明二人的差别。张无忌这次倒是灵便和精明。】

只听得拍的一声响,门闩已被邵鹤使内劲震断。易三娘手持烛台,走了进来,青海三剑跟随其后。张无忌见到烛光,睡眼惺忪的望着易三娘,一脸茫然之色。马法通嗖的一剑,往他咽喉刺去,出招又狠又疾。张无忌“啊”的一声惊呼,上身向前一撞,反将头颈送到剑尖上去。马法通缩手回剑,心想此人果然半点不会武功,若是武学之士,胆子再大,也决不敢不避此剑。赵敏唔的一声,仍未醒转,一张俏脸红扑扑地,烛光映照下娇艳动人。

【此处颇为不妥。内劲震断门闩这样大的响动,张无忌又如何会醒觉如此之木讷?他将头向前送,若是对方不收剑,如周芷若般要杀人灭口,那又何如?】

  张无忌隔房听着她这番话,只觉怨毒之深,直令人惊心动魄,心想:“义父当年受了成昆的荼毒,一口怨气发泄在许多无辜之人身上。这对杜氏夫妇看来原非歹人,只是心伤爱子惨死,这才处心积虑的要杀我义父报仇。这等仇怨要说调处罢,那是万万不能,我只有救出义父,远而避之,免得更增罪孽。”这时只听得邻室五人半点声息也无,从板壁缝中张去,见杜氏夫妇和马法通三人手指上蘸了茶水,在板桌上写字,心道:“这五人当真小心,虽然信得过我和敏妹并非江湖中人,犹恐泄漏了机密。唉,我义父在江湖间怨家极众,觊觎屠龙刀的人更多,不等端阳节到便要提前下手的,只怕不计其数。这等人不是苦心孤诣,便是艺高手辣,少林寺只要稍有疏忽,义父便遭大祸。须得尽早救了他出来才好。”
  这五个人以指写字,密议不休。

【这五个人是命不该绝的。善良若此,将来不得善终可惜了。张无忌此刻只想着自己义父,还是想法不够长远,应该同时想消除武林祸患更救谢逊为妙。】
第二日绝对不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张教主和赵郡主在这普通而蕴藏着疾风骤雨的茅屋里的时间注定要铭刻入他们将来的岁月。张教主要离开赵敏去少林探听消息,正是小别胜新婚。男子汉当以大业为重,教主暂时丢下赵敏,只身前往少林,自然也是正常的应该的。赵敏放心不下,也是应该的。但是赵敏在张无忌长啸的时候,在外面下大雨的时候撇下杜百当夫妇,正巧躲过了周芷若的袭击,这只能说她命大,张无忌恰好长啸,打乱了圆真的布置。赵敏的如此巧合只能说金庸老先生偏爱赵敏,不欲其遭毒手,或者是因为他想深入剖析周芷若和张无忌心理,故意突出周的阴险前来偷袭。

在赵敏投入张无忌的怀中的那一刻,赵姑娘和张无忌的地位彻底倒换了。而这一刻也是他们的感情的尘世基础的开始。在这之前,感情是缥缈没有现实基础的,即使是强势的赵敏放弃了地位和家庭,即使是张无忌已经在喜堂撇下周芷若,但是张无忌和周芷若的婚约还在,张无忌自己在心里也克制,只盼将来和周成婚之后“一双良好”!但是这个是赵敏要的结果吗?赵敏能忍受一妾一妻或者同娶二女吗?不会的。这就决定了她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伴随张无忌的。那么什么样的事情才能使赵姑娘和张无忌走到一起呢?最好就是周芷若退出。周芷若如何才能顺理成章的退出呢?张无忌最恨的是滥杀无辜和作恶欺人,周芷若若是犯了这两点,她就自然退出了张无忌的考虑范围。

所以,我们不妨说,此时在张无忌不在的情况下,利用周芷若欲杀自己而后快的心理,给周芷若传递消息,让周芷若来加害自己,再脱身出门逃避祸患,对赵敏来说是最好的一招。但是赵敏会这样做吗?首先从各方面来分析:一、赵敏在杜百当夫妇眼中是不会武功的,以二人的精明,若是赵敏只身外出,那焉有不被发现之理?以杜百当夫妇的警觉,定然离开茅草屋,掩藏自己的行踪,那样就不会被周芷若发现并杀死。二、赵敏找部下去透信,让周芷若前来,这也非常凶险。首先,赵敏手下未必是遵从她的,倒更可能投向她父兄,透露的行踪使蒙古大兵前来,那样张无忌也危险了。其次,赵敏未必再有这样的下属了。从少林的情况来看,周边的警戒非常严密,不可能在第一次谢逊被割发之后,不对寺内的闲杂人员和职位较高者进行盘查和清洗。所以,赵敏所欲的不是她所为的。对她最好的,被客观的事物发展实现了。

那么最有可能对周芷若透露讯息使她来寻仇的人是谁呢?我倒觉得,是成昆。

成昆潜伏少林已久,耳目众多,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江湖人在此密谋,杜百当夫妇在此潜伏。他刺探到赵敏和张无忌在此,最好的办法是借助三人之间的纠葛,借力打力,只要周芷若杀了张无忌或者赵敏其中一个,前来营救谢逊的力量就小得多了。周芷若要杀的是赵敏,但是张无忌决计不会坐视不管。张无忌越这样周就越是恨,出手便变本加厉的阴狠毒辣。此时周芷若的利益是赢得天下武林,得到谢逊,让她的恶行烂在谢逊肚子里。同时她憎恨赵敏与之不共戴天,所以成昆发现了她是可以利用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周芷若害谢逊之后,未能看清楚形势,无法摆脱成昆的摆布,成为成昆的棋子。

至于成昆,他心中周芷若是无关紧要的。真正紧要的是赵敏和张无忌二人。赵敏的计谋加上张无忌的武功,是他所忌惮的,幸好有了一个周芷若,很多事情大可归于争风吃醋,淡化了他的操纵,也省了他不少气力。而赵敏幸好在大雨中出门寻找无忌,只能归于巧合了。





  张无忌自行在板凳上睡了,也不去理会。次晨起身,只见青海三剑已然不在。张无忌对易三娘道:“婆婆,昨晚三位道爷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干甚么来啊?我起初还道是捉拿我们来着,吓得了不得,后来才知不是。”
  易三娘听他管长剑叫作刀子,心下暗暗好笑,淡淡的道:“他们走错了路,喝了碗茶便走了。曾小哥,吃过中饭后,我们要挑三担柴到寺里去卖,你帮着挑一担成不成?寺里的和尚问起,我说你是我们儿子。这可不是占你便宜,只是免得寺里疑心。你媳妇花朵儿一般的人物,可别出去走动。”她虽似和张无忌商量,实则下了号令,不容他不允。张无忌一听之下,已然明白:“她只道我真是个庄稼人,要我陪着混进少林寺去察看动静,那是再好也没有。”便道:“婆婆怎么说,小子便怎么干,只求你收留我两口儿。我两人东逃西奔,提心吊胆的,没一天平安。”

【张无忌的口吻倒是像,杜氏夫妇可不是很精明,连他这样憨厚的人都能被骗过去,何况精明的赵敏?】

  到得午后,张无忌随着杜氏夫妇,各自挑了一担干柴,往少林寺走去。他头戴斗笠,腰插短斧,赤足穿一双麻鞋,三个人中,独有他挑的一担柴最大。赵敏站在门边,微笑着目送他远去。杜氏夫妇故意走得甚慢,气喘吁吁的,到了少林寺外的山亭之中,便放下柴担歇力。山亭中有两名僧人坐着闲谈,见到三人也不以为意。易三娘除下包头的粗布,抹了抹汗,又伸手过去替张无忌抹汗,说道:“乖孩子,累了么?”张无忌初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她言语之中颇蓄深情,不像是故意做作,不禁望了她一眼。只见她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知她是念及自己被谢逊所杀了的那个孩子,但见她情致缠绵的凝视自己,似乎盼望自己答话,不由得心下不忍,便道:“妈,我不累。你老人家累了。”他一声“妈”叫出口,想起自己母亲,不禁伤感。易三娘听他叫了一声“妈”,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假意用包头巾擦汗,擦的却是泪水。
  杜百当站起身来,挑了担柴,左手一挥,便走出了山亭,他虽听不见两人的对答,也知老妻触景生情,怀念起了亡儿,说不定露出破绽,给那两个僧人瞧破了机关。张无忌走将过去,在易三娘柴担上取下两捆干柴,放在自己柴担之上,道:“妈,咱们走罢。”易三娘见他如此体贴,心想:“我那孩子今日若在世上,比这少年年纪大得多了,我孙儿也抱了几个啦。”一时怔怔的不能移步,眼见张无忌挑担走出山亭,这才跟着走出,心情激动之下,脚下不禁有些蹒跚。张无忌回过身来,伸手相扶,心想:“要是我妈妈此刻尚在人世,我能这么扶她一把……”

【假戏真做,杜氏夫妇更无疑心。】

  一名僧人道:“这少年倒是孝顺,可算难得。”另一名僧人道:“婆婆,你这柴是挑到寺里去卖的么?这几日方丈下了法旨,不让外人进寺,你别去罢。”
  
引她来的那僧人笑道:“从明儿起,你不能再来了。监寺知道,怪罪下来,我们可担代不起。”管香积厨的僧人向张无忌打量了几眼,忽道:“端阳前后,寺中要多上千余位客人,挑水劈柴,说甚么也忙不过来。这个兄弟倒生得健旺,你来帮忙两个月,算五钱银子一个月的工钱给你如何?”易三娘大喜,忙道:“那再好也没有了,阿牛在家里也没甚么要紧事做,就在寺里听师傅们差遣打杂,赚几两银子帮补帮补,也是好的。”张无忌一想不妥:“少林寺中不少人识得我,偶尔来厨房走走,那还罢了,在寺中一住两月,非给人认了出来不可。”说道:“妈,我媳妇儿……”
  易三娘心想这等天赐良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忙道:“你媳妇儿好好在家中,还怕你妈亏待了她吗?你在这儿,听师傅们话,不可偷懒,妈和你媳妇过得几天,便来探你。这么大的小子,离开妈一天也不成,你还要妈喂奶把尿不成?”说着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眼光中充满慈爱之色。

张无忌心想:“我日间只在厨房,料来也见不到寺中高手,晚上相机寻访义父下落,倒也方便。”但仍是故意装着踌躇,待那引他入寺的僧人也从旁相劝,这才勉强答应,说道:“师父,最好你一个月给我六钱银子,我五钱银子给我妈,一钱银子给我媳妇买花布……”管香积厨的僧人呵呵笑道:“咱们一言为定,六钱就是六钱。”
  易三娘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同了杜百当慢慢下山。张无忌追将出去,道:“妈,我媳妇儿请你多照看。”易三娘道:“我理会得,你放心便是。”

【张无忌怕是不久就给圆真的手下盯上了。只是圆真是另有企图,才容他在寺里。圆真素来缜密,不会作疏漏让这么一个劲敌隐藏在自己身边的。张无忌藏于寺内,这事情定然不为少林人所知,没有把握圆真也不能就贸然下手杀他。少林内不愿和明教开战的大有人在,倘若张无忌此时动了手那仗就是非开不可了。】

  张无忌在厨房中劈柴搬炭、烧火挑水,忙了个不亦乐乎,他故意在搬炭之时满脸涂得黑黑地,再加上头发蓬松,水缸中一照,当真是谁也认不出来了。当晚他便与众火工一起睡在香积厨旁的小屋之中。他知少林寺中卧虎藏龙,往往火工之中也有身怀绝技之人,是以处处小心,连话也不敢多说半句。如此过了七八日,易三娘带着赵敏来探望了他两次。他做事勤力,从早到晚,甚么粗工都做,管香积厨的僧人固然欢喜,旁的火工也均与他相处和睦。他不敢探问,只是竖起耳朵,从各人闲谈之中寻找线索,心想定然有人送饭去给义父,只须着落在送饭的人身上,便可访到义父被囚的所在,哪知耐心等了数日,竟瞧不出半点端倪,听不到丝毫讯息。到得第九日晚间,他睡到半夜,忽听得半里外隐隐有呼喝之声,于是悄悄起来,见四下无人知觉,便即展开轻功,循声赶去,听声音来自寺左的树林之中,纵身跃上一株大树,查明树后草中无人隐伏,这才从此树跃至彼树,逐渐移近。

【赵敏也是易于被发现的,如何多次前来?自然是思念无忌。此时圆真怕是已经知道她的所在了。或许是周姑娘到来的时候成昆发现她可以利用,便要她去袭击赵敏,而自己负责张无忌。大雨之日,成昆算计到张无忌可能会来侦查,掌控与张无忌交仗的时间,一来二去,就拉扯到了那个时刻。却没有想到张无忌无意中长啸,赵敏心忧无忌,出来迎接,连杜百当夫妇会起疑都不顾了。】

张无忌正想跟随前去瞧个究竟,忽听得右前方长草之中有人轻轻呼吸,暗道:“好险!原来尚有埋伏。”当下静伏不动,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得草中有人轻轻击掌二下,远处有人击掌相应,只见前后左右六名僧人长身而起,或持禅杖,或挺刀剑,散作扇形回入寺中。
  张无忌待那六僧走远,才回到小屋,同睡的众火工兀自沉睡不醒。他心下暗叹:“若非亲眼得见,怎知在这片刻之间,三条好汉已死于非命。”自经此役,他知少林寺防范周密,迥非寻常,更多加了一分小心。
  又过数日,已是四月中旬,天气渐热,离端阳节一天近似一天。他想:“我在香积厨中干这粗活,终难探知义父的所在,今晚须得冒险往各处查察。”这晚他睡到三更时分,悄悄出来,纵身上了屋顶,躲在屋脊之石,身形甫定,便见两条人影自南而北,轻飘飘掠过,僧袍鼓风,戒刀映月,正是寺中的巡查僧人。待二僧过去,向前纵了数丈,瓦面上脚步声响,又有二僧纵跃而过,但见群僧此来彼去,穿梭相似,巡查严密无比,只怕皇宫内院也有所不及。他见了这等情景,料知若再前往,定被发觉,只得废然而返。
  挨过三日,这一晚雷声大作,下起大雨来。张无忌大喜,暗道:“天助我也!”但见那雨越下越大,四下里一片漆黑,他闪身走向前殿,心想:“罗汉堂、达摩堂、般若院、方丈精舍四处,最是少林寺的根本要地,我逐一探将过去。”只是少林寺中屋宇重重,实不知何处是罗汉堂、何处是般若院。他躲躲闪闪的信步而行,来到一片竹林,见前面一间小舍,窗中透出灯光。这时他全身早已湿透,黄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手上,一滴滴的反弹出去。他欺到小舍的窗下,只听得里面有人说话,正是方丈空闻大师的声音。
  只听他说道:“为了这金毛狮王,一月来少林寺已杀了二十三人,多造杀孽,实非我佛慈悲之意。明教光明左使杨逍、右使范遥、白眉魔王殷天正、青翼蝠王韦一笑,先后遣使来寺,求我放过了谢逊……”张无忌听到此处,心下喜慰:“原来我外公和杨左使等已得讯息,曾派人来过。”只听空闻续道:“本寺虽加推托,但明教岂肯就此罢休?那张教主武功出神入化,始终不见现身,只怕暗中更有图谋。我和空智师弟等蒙他相救,欠过人家的恩情,倘若他亲自来求,我等如何对答?此事当真难处。师弟、师侄,你二位有何高见?”

【方丈空反不空,心系万事。张教主本身不遣使前来,便是一大疑案,少林自然非常警惕。】

一个苍老阴沉的声音轻轻咳嗽一声,张无忌听在耳里,心头大震,立知便是改名圆真的成昆。这人张无忌从未和他对面交谈,但当日光明顶上隔看布袋听他述说往事,隔着岩石听他呼喝,他的口音却听得熟了,在这一瞬之间,心头蓦地里想起了小昭,只感到一阵甜蜜,一阵酸楚。

【不知道张大教主为何不想起被周芷若姑娘刺的那一剑?这倒是很说明问题。甜蜜和酸楚,自然是张教主心绪广系的见证了。】

只听圆真说道:“谢逊由三位太师叔看守,自是万无一失。此次英雄大会关涉我少林派千百年的兴衰荣辱,魔教的一些小恩小怨,方丈师叔也不必挂怀。何况万安寺之事,是魔教暗中勾结了朝廷来和六大门派为难,方丈师叔难道不知么?”空闻奇道:“怎地是明教勾结朝廷?”圆真道:“明教张教主本要和峨嵋派掌门人周姑娘结亲,成婚之日,汝阳王的郡主娘娘突然携同那姓张的小子出走,此事轰传江湖,方丈师叔必有所闻。”空闻道:“不错,听说过这回事。”圆真道:“那郡主娘娘手下,有一个得力部属,叫做苦头陀,两位师叔在万安寺中想必会过。”空智在万安寺高塔之中,被赵敏勒逼显示武功,曾大受苦头陀的折辱,当时内力全失,无可反抗,此时犹有余愤,说道:“哼,此间大事一了,我倒要再上大都,找这苦头陀会会。”圆真道:“两位师叔可知这头陀是谁?”空智道:“这苦头陀所知甚博,似乎各家各派的武功均有涉猎,却看不出他的门道来。”圆真道:“苦头陀便是魔教的光明右使范遥。”空闻和空智齐声道:“此话当真?”语中甚是惊诧。圆真道:“圆真焉敢欺瞒师叔?端阳节他若胆敢前来本寺,两位师叔一见便知。”

【圆真此时把赵敏亮了出来,加上范遥,自然是板上钉钉的确切。赵敏抢亲的事情传遍武林,真真不在乎少女名节。可叹!】

  空智沉吟道:“如此说来,张无忌和那郡主确是暗中勾结,由郡主出面擒了六大门派中的首领人物,再由张无忌卖好救人。”圆真道:“十有八九,便是如此。”空闻却道:“我见那张教主忠厚侠义,似乎不是这等样人,咱们可不能错怪了好人。”

【圆真要的就是这种怀疑。空闻持重,但是圆真何等奸猾!此时若是张无忌出面动一次手,便什么都解决了,少林定然被逼上梁山。】

圆真道:“方丈师叔明鉴,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谢逊是张无忌的义父,又是魔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魔教自会不顾一切的图谋相救,到得屠狮大会之中,一切自有分晓。”接着三人商议如何接待宾客、如何抵挡敌人劫夺谢逊,又盘算各门派中有那些好手。圆真力图挑动各派互斗,待得数败俱伤之后,少林派再出而收卞庄刺虎之利,压服各派,名正言顺的掌管屠龙刀,杀了谢逊祭奠空见。空闻力持郑重,既不愿多伤人命,得罪武林同道,又似乎对明教不敢轻侮。空智却似意在两可,说道:“第一要紧之事,说来说去,还是如何迫使谢逊在端阳节前吐露屠龙刀所在,否则这次屠狮大会变得无声无息,反而折了本派的威望。”空闻道:“师弟所言极是。咱们须得在会中扬刀立威,说道这武林至尊的屠龙宝刀已归本派掌管,那时本派号令天下,那就莫敢不从了。”空智道:“好,就是如此。圆真,你再设法去跟谢逊谈谈,劝他交出宝刀,咱们便饶他一命。”圆真道:“是!谨遵两位师叔吩咐。”脚步之声轻响,圆真走了出来。张无忌心下大喜,但知这三位少林僧武功极高,只要稍有响动,立时便被查觉,若是三人一齐出手,自己只怕难以取胜,最多不过是自谋脱身,要救义父,却是千难万难了。当下屏息不动。只见圆真瘦长的身形向北而行,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急雨打在伞上淅沥作响。张无忌待他走出十数丈,这才轻轻移步,跟随其后。

【张无忌此刻听到了阴谋,日后却不知道如何拿出来作为信息供杨逍和赵敏参考,是赵敏聪明,点破阴谋,这个地方,也是一个颇为不妥之处呢。可见金庸写书时的反复修改和多方考虑,直到出版也未能将这段做到滴水不漏自圆其说。此时,若是写张无忌听不清三人说什么,怕是更好。而且,若是成昆是知道张无忌在外头听的,如何会把计谋大声讨论出来?】

张无忌奔出数里,突然道旁一株柳树后有声叫道:“喂!”一人跃了出来,正是赵敏。
张无忌停啸止步,伸手挽住了她,见她全身被大雨淋湿了,发上脸上,水珠不断流下。赵敏问道:“跟少林寺的秃头们动过手了?”张无忌道:“是。”赵敏道:“谢大侠怎样了?有没见到?”张无忌挽着她手臂,在大雨中缓步而行,将适才情事简略的说了。

【这一见,实在是体现出了张无忌此时对赵敏的怜爱,原先的那种疏远感已经没有了。后面的一挽,更是体现了与子同行共当前敌的气概。这番真情哪里在周芷若那里见过!】

赵敏沉吟道:“你有没问他如何失手遭擒?”张无忌道:“我只想着怎地救他脱险,没空问到这些闲事。”赵敏叹了口气,不再作声。张无忌道:“你不高兴么?”赵敏道:“在你是闲事,在我就是要紧事。好啦,等救出了谢大侠,再问也不迟。我只怕……”

【赵敏的小小撒娇和失望。张无忌怎么会明白?赵敏一心要他自己看到真相,而不是告诉他或者是逼他相信,比起来周芷若的逼誓诱婚可是强多了。这小小撒娇里面竟然隐藏着背负冤屈的真相,怕更是张教主想不到的吧。】

张无忌道:“怕甚么?你担心咱们救不了义父?”赵敏道:“明教比少林派强得多,要救谢大侠,终究是办得到的。我就怕谢大侠决心一死以殉空见神僧。”张无忌也是担心着这件事,问道:“你说会么?”赵敏道:“但愿不会。”

【赵敏想的全,替张无忌想到前头,对武林局势的分析,也是精准非常。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谢逊活下去的一个动力,便是自己的受冤屈。】

张无忌见茅舍之门半掩,便伸手推开,摇了摇身子,抖去些水湿,踏步进去,忽然间闻到一阵血腥气。他心下一惊,左手反掌将赵敏推到门外,黑暗中突然有人伸手抓来。这一抓无声无息,快捷无伦,待得惊觉,手指已触到面颊。张无忌此时已不及闪避,左足疾飞,径踢那人胸口,那人反手一勾,肘锤打向他腿上环跳穴,招数狠辣已极。

【茅屋门口的这段打斗当真是动人心魄,这一推是他在乎赵敏和出于保护弱势者的本能,真是救了赵敏了。这一抓是暗暗显露出了那人的身份,设想此时书中的武林,善用抓的还有谁?张无忌的推,是本能的防御,却没有任何针对性。招数的狠辣露出了心中的憎恨。这人此刻是要他们尸横现场,起码也要不死即伤。】

张无忌只须缩腿一让,敌人左手就挖去了他一对眼珠,当即提手虚抓,他料敌奇准,这么一抓,刚好将敌人左手拿在掌中,便在此时,环跳穴上一麻,立足不定,右腿跪倒。
  他正要乘势扭断敌人的手腕,只觉所握住的手掌温软柔滑,乃是女子之手,心中一动,没下重手,提起那人往外甩去,噗的一声,右肩剧痛,已中了一刀。

【张无忌在防御,就不免要吃点小亏。但是这样的劲敌,对他来说倒也少见。他一握是女子手,便想到可能是那个人,这点仁慈差点要了他的命。但是她却不是用刀的人,这一刀定然是从杜百当夫妇甩的满屋都是的那些刀里拣出来的,可见此时是辣手无仁慈的了,抓着什么狠招就上,一点不念旧情哈。刀砍在肩上,说明她是想要他的命,只是被甩出去,才没有能成功。】

  那人一跃出屋,挥掌向赵敏脸上拍去。张无忌知道赵敏决然挡不了,非当场毙命不可,忍痛纵起,也是挥掌拍出,双掌相交。那人身子一晃,脚下踉跄,借着这对掌之力,纵出数丈之外,便在黑暗中隐没不见。

【这三招两式张无忌岂能不知道对方的水平?赵敏此时已经是典型的案上鱼腩,焉有不救之理?他去救人,那人就未必没有再度出招之力,真要动起手来,张无忌也未必能占多少便宜。但是大约是愧疚和一丝善念浮现,她没有让二人看到她的面容,径直离开了。】

  赵敏惊问:“是谁?”张无忌“嘿”了一声,怀中火摺已被大雨淋湿,打不了火,生怕右肩上敌人的短刀有毒,不即拔出,道:“你点亮了灯。”

【那短刀不是她的,是杜氏夫妇的。赵敏此刻却是没有想到那是谁,只是因为谢逊仇家太多,杜氏夫妇背景复杂,张无忌也来历颇为复杂,武林中仇人和可能的人太多,再加上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可能是那位。】

  赵敏到厨下取出火刀火石,点亮油灯,见到他肩头的短刀,大吃一惊。张无忌见刃锋上并未喂毒,笑道:“一些外伤,不相干。”当即便拔出刀来,转头只见杜百当和易三娘缩身在屋角之中,当下顾不得止住伤口流血,抢上看时,二人已死去多时。赵敏惊道:“我出去时,他二人尚自好好地。”张无忌点点头,等赵敏替他裹好伤口,拿起短刀看时,正是杜氏夫妇所使的兵刃,只见屋中梁上、柱上、桌上、地下,插满了短刀,显是敌人曾与杜氏夫妇一番剧斗,将他夫妇的短刀一一打得出手,这才动手加害。赵敏骇然道:“这人武功厉害得很啊。”

【对方打掉杜氏夫妇的刀,却又将其二人杀死,不像是想抓活口,问出赵敏的去向,显然是知道二人定然会回来。赵敏看到此人武功如此厉害,定然不会想那是那个本身功夫低微,却用奇怪的武功抓伤自己肩头之人。时间过的不多,对方武功进步如此迅速,她又弄不清那人招数的来历。所以只有慨叹。】

适才摸黑相斗,张无忌若非动念得快,料到那人要来抓自己的眼珠,不但此时已成了瞎子,多半自己与赵敏都已尸横就地。再看杜百当夫妇的尸身时,只见胸口数十根肋骨根根断成数截,连背后的肋骨也是如此,显是为一门极阴狠、极厉害的掌力所伤。他数经大敌,多历凶险,但回思适才暗室中这三下兔起鹘落般的交手,不禁越想越惊。今晚两场恶斗,第一场以一敌三,历时甚久,但惊心动魄之处,远不如第二场瞬息间的三招两式。

【惊心动魄的是武功?非也,惊心动魄的是人心。那人是想要二人的命,最起码是赵敏的命。有人阻挡,格杀勿论。然而她内心痛苦之极,也不欲张无忌看到自己的面目,想来她在大雨中,是流泪而去的吧。】

赵敏又问:“那是谁?”张无忌摇头不答。赵敏突然间明白了,眼中流露出恐惧神色,呆了半晌,扑向张无忌怀中,吓得哭了出来。两人心下均知,若不是赵敏听到张无忌啸声,大雨中奔出去迎接,因而逃过大难,那么此刻死在屋角中的已不是两人而是三人了。张无忌轻拍她的背脊,柔声安慰。

【这一拍,是一把刀,将过去的一些乱麻斩落了。赵敏的柔弱是袒露无遗,自来多少凶险,都不曾哭过,此刻却在张无忌的怀里哭出来,这怕也是对过去自己独个儿承担的一种发泄吧。】

赵敏道:“那人要杀的是我,先把杜氏夫妇杀了,躲在这里对我暗算,决不是想伤你。”张无忌道:“这几日中,你千万不可离开我身边。”沉吟片刻,又道:“不到一年之间,何以内力武功进展如此迅速?当世除我之外,只怕无人能护得你周全。”

【此时那人和张无忌之间的过往纠葛,即使是如此纠缠不断,都已经随风而去了。赵敏的辩护是如此软弱,即使是事实,那人的举动又如何让张无忌宽容?这样说又是何必?可见金庸还想塑造一个心目中的完美形象,所以赵敏在大海中抱怨小昭的举动,不复见我们的眼前。男人的本性啊,此时金大侠在把赵敏的角色转化为贤妻一位了。】
在初有写赵敏想法的那个时间,大概是去年的五一前后,那时在我眼中,赵敏是海的女儿一般的人物。海的女儿,为了不可得的爱情,宁愿放弃自己的美人鱼公主身份,放弃自己的美丽的歌喉,把自己的鱼尾变成双腿,每走一步就像走在刀尖上一样,承受这样巨大的痛苦,就是为了让王子爱上自己。我们必须注意,这里,她要的甚至不是婚姻,而是爱,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爱,她也没有得到。“林黛玉焚稿断痴情,薛宝钗出闺成大礼”,“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见旧人哭?”“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衷。”古今中外,莫不同理。但是她没有得到,她变成了水中的泡沫。这泡沫破碎成了风成了空气。

但是,在她投向海中的那一刻,她没有任何怨言。她望着海天,轻柔地化成泡沫,想着她所救的王子,想着那一面,永恒的一眼。她飞向天空,她成了空气。

安老先生说她得到了永生,她真的得到了吗?

赵敏呢?真的得到张无忌的心了吗?真的幸福了吗?她也是抛弃了家国,舍弃一切的人,对她来说人生无法回头只有向前走,无论如何她能得到的只有张无忌的爱,若是还得不到,她也只有化作空气,因为没有了退路。其实我倒是宁愿结局是悲哀的,节外生枝,赵敏还是得不到张无忌最终的爱,被迫远去。而张无忌也活在永远的悔恨中,或者是慢慢淡忘曾经的痛苦,来开始新的生活,无论是和哪一个女子。这样的经过才是真正的人生。金老先生喜欢大团圆,不忍心真正伟大的毁掉大团圆,却忍不住要在大团圆里加点刺儿,如周芷若的不肯放弃。但是实际上,到了现实中,未必是周才是最关键的人物。张无忌的优柔寡断,众人的意见纷纷,赵敏的留下其实是勉强的。别的不说,依她宁为玉碎的决绝,要她在这样的一个无忌和众人中存在下去就是十分伤脑筋了。在倚天的最后部分,金老先生把矛盾淡化了,把历史忽略了,把无忌的性格引起的赵敏的不快也轻描淡写。这样文字后的赵敏,失去了不少光华,虽然更加富有金老先生意淫的牺牲精神更像一个传统的理想化的对象,但是我,真的不能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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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若是赵敏郡主如以往的那样刚烈和眼中揉不下沙子,若是她一如既往的用计谋,尽显棱角,又如何能留在无忌身边?一个悖论一个陷阱,可是,她无路可走,文字中的她,是最好的结局。于是我们只有悲哀,为这样的现实和这样现实下塑造的人物悲哀。

所以我们看这个结尾我们无法找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味道。所以我们无法满意,总觉得少些什么。张爱玲看红楼梦,红楼梦魇里说高鄂的续40回让她觉得昏暗,说不出为什么。结尾的敏敏也让人觉得昏暗。珍珠要变成鱼眼睛,没有其他选择。

赵敏传记的完结,不仅仅是我blog上赵敏时代的完结,也是我人生一个里程碑。唐太宗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得失。

张无忌向赵敏道:“敏妹,最好你乔装一下,别让少林寺僧众认出身分,以免多生事端。”当日她掳了少林众僧囚在大都,与少林派已结下极深的怨仇。赵敏笑道:“颜大哥,我扮作你旗下的一名兄弟罢!”颜垣当即命本旗一名兄弟除下外袍,让赵敏披上。赵敏奔入山后树林,匆匆改扮,搽黑了面颊,从树林中出来时,已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黑瘦汉子。

【赵敏和明教的人混熟的真快!此时她可曾想过这些人日后会叫她国破家亡呢?最后这段,主要是突出了张无忌,可是因此忽略了赵敏的变化,也是个败笔。】

空智冷笑道:“张教主倒推得忒煞干净。然则汝阳王郡主与明教联手之事,那也是假的了?”张无忌脸上一红,道:“郡主与她父兄不洽,投身敝教。郡主往日对贵寺诸多不敬之处,在下自当命她上山拜佛,郑重谢罪。”空智喝道:“张教主花言巧语,于事何补?你身为一教之主,信口胡言,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张无忌想到杀空性、擒众僧之事,确是赵敏大大的不该,虽与明教无涉,但她目下却是托身于己,可不能推委不理,

【这番想法,把大教主被道义上绑架的心境说的一干二净。仁厚的教主,确实是不能对穷鸟投怀的郡主不理。穷鸟投怀是当年唐太宗形容楮遂良的,日后高宗在武则天的辅助下就没有这种怜爱他的性情,一代书家被贬斥,必然的结果。可以参看唐史。但是此刻张无忌不是高宗,身边也没有武则天——一个朋友的话:红颜祸水!】

空智冷笑道:“百万之众便怎地?莫非要将少林寺踏为平地?魔教辱我少林,原非自今日始。我们失手被擒,囚于万安寺中,只能怪自己粗心大意,自来邪正不两立,那也没有甚么。你们来到我少林寺,在十六尊罗汉像的背上刻了十六个大字,嘿嘿,‘先诛少林,再灭武当,惟我明教,武林称王!’好威风,好煞气!”这十六个字,乃是当日赵敏手下武士将少林僧众擒去之后,以利刃刻在十六尊罗汉的背上。范遥一待众人出寺,便即飞身回到罗汉堂中,将十六尊罗汉像移转,仍是背心向壁,以免赵敏嫁祸于明教的阴谋得逞。后来杨逍等发觉,看过后仍将罗汉像移正,没料想还是给少林僧众知悉了。张无忌口才不佳,又想到这是赵敏胡闹,内心有愧,不禁无言可答。

【张无忌此刻无语,简直是被动的做了佛门的圣人才做的事情。以身承担世人的罪孽,恰如佛经中割肉饲鹰和基督以身赎人类之罪。呵呵。当然动力毕竟是不同的——】

张无忌忧心如捣,和杨逍、彭莹玉、赵敏等商议数次,始终不得善法。赵敏曾想设法将“十香软筋散”下在渡厄三僧的饮食之中,又说要去召鹿杖客、鹤笔翁二人来和张无忌联手,但张无忌和杨逍等均觉不妥。

【此刻会看到,赵敏的计划是失败的,并非像原先那样机敏。这其中有原因,一是赵敏并不清楚此刻自己有什么可以调动的力量,对明教的力量并不熟悉,仅仅是原先属下报告的那些一星半点的知识。比如她要招来二老或者下毒就是明证。但是赵敏也不应如此脓包,当然是作者没有把她写的华彩的动力所致。客观上来讲,赵敏应该是有些出其不意的主意的。】

张无忌听得周芷若到来,登时满脸通红,偷眼向赵敏看去。赵敏也正望着他,二人目光相触,赵敏眼色中似笑非笑,嘴角微斜,似有轻蔑之意,也不知是嘲笑张无忌狼狈失措,还是瞧不起峨嵋派虚张声势。

【赵敏此时开始正式动用自己的妒忌的权利了,呵呵,不过张无忌这么样的东歪西倒的反复,也难怪郡主生气。】

张无忌见她容颜清减,颇见憔悴之色,心下又是怜惜,又是惭愧。

宋青书微微一笑,道:“说起来还得多谢张教主才是。那日你正要与内子成婚,偏生临时反悔……”张无忌大吃一惊,颤声问道:“甚么?”宋青书道:“我这段美满姻缘,倒要多谢张教主作成了。”霎时之间,张无忌犹似五雷轰顶,呆呆站着,眼中瞧出来一片白茫茫地,耳中听到无数杂乱的声音,却半点不知旁人在说些甚么,

【张无忌的惭愧真是不值钱。当然,此刻他还不知道谢逊和周芷若的一段交手,但是光凭她出手伤害杜家夫妇和赵敏,他就不应该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痛。这和张无忌的仁厚、好色、不记仇都有关系。宋家小哥的话,纵使会伤到无忌,却也不会这样严重。可见大教主还是贪心和糊涂的,加上看不清楚形式,都没有去想想若是他二人真的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张无忌对赵敏虽情根深种,但总想自己与周芷若已有婚姻之约,当日为了营救义父,迫不得已才随赵敏而去,料想周芷若温柔和顺,只须向她坦诚说明其中情由,再大大的陪个不是,定能得她原恕,岂知她一怒之下,竟然嫁了宋青书,这时心中的痛楚,可远甚于昔时在光明顶上被她刺了一剑。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这两句说袭人的用在此处,是再恰当没有的了。张无忌的多情几成丑态,此种痛苦,如何可以对得住赵敏!】

空智身后一名老僧站起身,说道:“少林派忝为主人,不巧方丈突患重病,盛会主持无人,倒让各位见笑了。谢逊和屠龙刀二事,其实一而二,二而一,尽可合并办理。以老衲之见,适才青海派这位叶施主说得甚是有理。与会群雄,英才济济,只须各人露上一手,最后那一位艺压当场,谢逊归他处置,屠龙刀也由他执掌,群雄归心,岂不是好?”张无忌问彭莹玉这僧人是谁。彭莹玉摇头道:“属下不知。这僧人并未参与围攻光明顶之役,也没曾被郡主娘娘擒入万安寺中,可是他一再抢在空智大师的前头说话,似乎在寺中位份不低。”赵敏低声道:“这人十九是圆真一党。我猜想空闻方丈已落在圆真手中,空智大师受了这群叛徒挟制,以致委靡气沮。”张无忌心中一凛,问道:“彭大师以为如何?”彭莹玉道:“郡主的猜测颇有道理。只是少林寺中高手如云,圆真竟敢公然犯上作乱,胆子忒也大了。”

【赵敏的猜测此时奠定了处理问题的基础,虽然彭莹玉觉得有所不可能,但是这个推测实在是重要。】

张无忌道:“圆真布置已久。第一次想瓦解本教,第二次意图控制丐帮,两次奸谋均是功败垂成。这一次我想他是要做少林派的掌门方丈。”赵敏道:“单是做掌门方丈,也还不够。”张无忌道:“少林派是武林中的第一门派,做到掌门方丈,已是登峰造极,可不能再高了。”赵敏道:“武林至尊呢?不是更高于少林派的掌门方丈么?”张无忌一呆,道:“他想做武林至尊?”

【赵敏和野心家打交道多,所以可以看出来。张无忌自己没有野心,所以想不到。】

  赵敏道:“无忌哥哥,周姊姊嫁了旁人,你神魂不定,甚么事也不会想了。”张无忌被她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心道:“张无忌,你不可只管顾念儿女之情,将今日营救义父的大事搁在一旁。”定了定神,心想圆真深谋远虑,今日这英雄大会,也正是他一力促成的,其中定有奸谋,便道:“敏妹,你猜圆真有何诡计?”赵敏道:“圆真此人极工心计,智谋百出……”

【赵敏的这个讥刺来的正是时候。下面的建议也是不愧为张教主的良谋啊。】

周颠一直在旁听着他二人低声说话,终于忍不住插口道:“郡主娘娘,你也是极工心计,智谋百出,我看不输于圆真。”赵敏笑道:“过奖了。”

【大度的赵敏,是以可以融入明教。此为确证。】

赵敏微微一笑,神情甚是愉悦,走到一旁。张无忌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敏妹,甚么事这等欢喜?”赵敏玉颊晕红,低下了头,道:“你传授范右使这几招武功,只让他震断宋青书的手臂,何以不教他取了那姓宋的性命?”张无忌道:“宋青书虽多行不义,终究是我大师伯的独生爱儿,该当由我大师伯自行处分才是。我若叫范右使取了他性命,可对不起大师伯。”赵敏笑道:“你杀了他,周家姊姊成了寡妇,你重收覆水,岂不甚佳?”张无忌笑道:“你许不许我?”赵敏微笑道:“我是求之不得,等你再有三心两意之时,好让她用手指在你胸口戳上五个窟窿。”

【此时说求之不得,实际上是万万不可。两个的笑话,岂可当真。张无忌的仁厚要成全赵敏的痴情,又反映出心中周的地位没有那么重,不会像对赵敏那样舍弃道义(当日他以为是赵敏下手杀死殷离却没有能杀她),赵敏当然开心。】

张无忌正在调匀内息,鼓动九阳真气,治疗重伤,渐渐入于返虚空明的境界,猛听得那老僧说到“金毛狮王谢逊交由峨嵋派掌门人宋夫人处置”这句话,心头一震,险些又是一口血喷将出来。赵敏坐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照料,见他突然身子发抖,脸色大变,明白他的心意,柔声道:“无忌哥哥,你义父由周姊姊处置,那是最好不过。她适才不忍下手害你,可见对你仍是情意深重,决不能害了你义父,你尽管放心疗伤便是。”张无忌一想不错,心头大宽。

【痴情的赵敏,此时还能这样为张无忌考虑。张无忌心忧两点,一是义父,二是宋夫人,可惜的是,事情发展可不像赵敏安慰的语句那样简单。】

他回到明教的茅棚之前,赵敏迎了上来,道:“宋青书的伤有救,是不是?又用我的黑玉断续膏去做好人了。”张无忌道:“咦!你当真料事如神。他伤势是否能救,此刻还不能说。”赵敏叹了口气,道:“你想救了宋青书的性命,来换谢大侠,无忌哥哥,你是越弄越糟,一点也不懂人家的心事。”张无忌奇道:“为甚么?这个我可不明白了。”赵敏道:“你用尽心血来救宋青书,那便是说一点也不顾念周姊姊对你的情意,你想她恼也不恼?”

【张无忌救人没有错,用赵敏的东西不和赵敏说,有种把赵敏当成自己人的意思,但是也稍微过分了点。此时赵敏点明周芷若的心意,其实是在化解冤孽。唯有这样,张周情愫才能充分释放,“冤孽偿清好散场”,倘若藏着掖着,张无忌一生都会耿耿于怀,索性让他尽心去做,倘若不成,就别无所怨了,这种大智慧和风险,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到的。同时,对赵敏来说有话不对无忌讲,也已经是一种有愧于心的事情了。】

  张无忌一怔,无言可答,倘若周芷若愿意自己丈夫伤重不治,那是决无是理,但她确是说过:“我知你必会尽心竭力,救活了他,以便自己问心无愧的去做朝廷郡马。”这两句话中果是颇有怨怼之意,何况她又说了“倘若我问心有愧呢”那句话。赵敏道:“你救了宋青书的性命,现今又后悔了,是不是?”不等张无忌回答,微微一笑,翩然入内。

【张无忌仁厚,自己倒是没有想过这个。赵敏也不要他回答。赵敏是明白的,冰雪聪明,却栽在这个花心蔫萝卜上了,可叹啊,可叹。】

空智突然冷冷的道:“圆真,我师兄当年传你这少林九阳功,是教你用来害人的么?”
  成昆冷笑道:“我恩师命丧七伤拳下,今日我是为恩师报仇雪耻。”赵敏突然叫道:“空见神僧的九阳功,修为远在你上,他为甚么不能抵挡七伤拳?空见大师是害在你这奸贼手里的。你骗得他老人家出头化解冤孽,骗得他挨打不还手。嘿嘿,你看,你看,你背后站的是谁?满脸的血,怒目指着你的背心,这不是空见神僧么?”

【这段仿佛射雕结尾黄蓉吓唬欧阳锋。金庸妙手也偶成相似之笔。】

  赵敏叫道:“空见神僧,你紧紧钉住他,不错,就是这样,在他后颈中呵些冷风。你死在徒儿手中,他也必死在徒儿手中,这叫做一报还一报,老天爷有眼,报应不爽。”
赵敏道:“你能偷发暗器,打瞎了老贼双目么?”张无忌摇头道:“义父宁死不肯让我做这等事!”只见成昆又是缓缓一掌拍出,赵敏叫道:“胸口!”谢逊右拳在胸口直击而下,成昆这一掌不等使老,便即收回。他连出几招慢掌,都给赵敏叫破,眼见此法难以奏功,当即将计就计,又出掌缓缓拍向谢逊右肩。赵敏叫道:“右肩!”成昆左肩微动,张无忌立明其意,大叫:“后心!”谢逊听到赵敏叫声时,挥右臂挡格拍向右肩的一掌,岂知成昆先一掌却是虚招,以赵敏的呼叫引开谢逊右臂,左掌乘虚而入,拍的一声,重重击在他后心。

【偷发暗器不成,出言提醒总是可以的。但是成昆毕竟是老辣,赵敏又缺乏高手过招的经验。但是此时无忌去那里了?竟然不说话?难道也没有看明白成昆是诱敌?】

不料杨逍于大队到达少室山之前数日,便已命厚土旗先行打下地道,通入少林寺中,本想是设法相救谢逊,可是谢逊却并非囚于寺内,厚土旗人众遍寻不得,却乘机磨去了十六尊罗汉像背上的字迹。后来张无忌与周芷若联手攻打金刚伏魔圈,待得成昆现身,当众与空智破脸,赵敏与杨逍便瞧出端倪。二人计议之下,请范遥率领洪水、厚土两旗,潜入寺中相救空闻。

【赵敏智与杨逍相若,在杨逍的指引下,赵敏才慢慢的能够了解明教内部的兵力和优势,从而调兵遣将,善用资源。】

赵敏忽道:“无忌哥哥,那些圣火令不是连屠龙刀也砍不动么?”张无忌道:“啊,是了!”六枚圣火令中一枚已交于说不得下山调兵,尚有五枚,他从怀中取出,交给吴劲草道:“刀剑不能复原,那也罢了。圣火令是本教至宝,可不能损毁。”吴劲草道:“是!”躬身接过,见五枚圣火令非金非铁,坚硬无比,在手中掂了掂斤两,低头沉思。

【赵敏之智,多有众人不及。小处依然。】

  张无忌道:“若无把握,不必冒险。”吴劲草不答,隔了一会,才从沉思中醒转,说道:“属下多有不是,请教主原宥。这圣火令乃用白金玄铁混和金刚砂等物铸就,烈火决不能熔。属下大是疑惑,不知当年如何铸成,真乃匪夷所思,一时想出了神。”赵敏向张无忌横了一眼,抿嘴笑道:“日后教主要去波斯,去会见一位要紧人物,那时你可随同前去,向他们的高手匠人请教。”

【赵敏调笑张无忌,掐中了张无忌的七寸,驯夫之策不可谓不高明。】

张无忌忸怩道:“我去波斯干甚么?”赵敏微笑道:“大家心照不宣。”又向吴劲草道:“你瞧,圣火令上还刻得有花纹文字,以屠龙刀、倚天剑之利,尚且不能损它分毫,这些花纹文字又用甚么家伙刻上去的?”

【没有点名,赵敏还是给教主面子的。真是问题少女,问题一个接一个。】

张无忌抚摸三株断折的松树,望了望黑沉沉的地牢入口,想起今日这番剧战,实是凶险之极,突然心中一动:“义父叫我看看地牢中的石壁,险些忘了。”说道:“敏妹,你在上面守着,我下去瞧瞧。”跳入石穴,取出火摺打着了火。其时石穴中积水已退,但兀自湿漉漉地。
  只见四面石壁上各刻着一幅图画,均系以尖石划成,笔划甚简,神韵却颇为生动。

【张无忌此刻才给赵敏洗清的机会,还是谢逊所说他才来此处,之前全无相问意思。只因他忧心义父,全不在意那些奸邪诡计。好人有时比坏人还气死人呢。】

再看西首第三幅图,绘的是谢逊端坐,周芷若在他身后出手袭击,外面涌进一群丐帮帮众,情景正与赵敏在大都“游皇城”的戏文中命人所扮一模一样。
  待再要去看第四幅图时,手中火摺燃尽,倏地熄灭。他叫道:“敏妹,你下来,拿火摺给我。”赵敏点着火摺,跳入地牢,一见到那几幅图画,便即了然。

【呼来喝去,张教主架势好大啊。都没有急着问赵敏为何此处的画像和大都一样。】

第四幅图中绘着几名汉子抬着谢逊行走,远处有个少女在树后窥探。这四幅图画笔法甚佳,但除了谢逊自己之外,旁人的面貌却极模糊,分辨不出这少女是谁。张无忌微一沉吟,已明其理:“义父失明之时,连我也还没出世,他只认得我和敏妹、芷若、表妹等人的声音,却不知我们的相貌如何,图中自然画不出来。”指着那少女道:“这个是你呢,还是周姑娘?”赵敏道:“是我。成昆到丐帮去将谢大侠劫了出来,命人送来少林寺囚禁,他自己却一路上留下明教的记号,引得你大兜圈子。我数度想劫夺谢大侠,都没成功,终于让你做不成新郎,真是万分的过意不去。”

【即以理推断,那个也不会是周芷若。犯下如此大的罪孽,哪里又会半路做劫人状?杀人灭口倒是很符合逻辑。】

  张无忌心中那才是万分的过意不去,怔怔的望着她,只见她容颜憔悴,双颊瘦削,体会到这几个月来她所受的折磨当真非人所堪,心下好生怜惜,伸臂抱住了她,颤声道:“敏妹,是……是我对你不起。”他这么一抱,火摺登时熄了,地牢中又是黑漆一团。他又道:“若不是你聪明机灵,胡涂透顶的张无忌要是将你杀了,那便是如何是好?”
  赵敏笑道:“你舍得杀我么?那时你认定我是凶手,可是见到我时怎么又不杀?”

【相信,相信爱,相信惹出多少故事,倘若是互不相信,倘若是不能遵从自己本心而是仅为道德所拘束,胡乱处理,岂不是害死多少无辜的人?但是张无忌见到赵敏毕竟还是下手要杀了,见到周芷若却没有什么大愤怒了,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张无忌一呆,叹道:“敏妹,我对你实是情之所钟,不能自已。倘若我表妹真的是你所杀,我可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些日子来真相逐步大白,我虽为芷若惋惜,却也忍不住心下窃喜。”

【此时周芷若对于张的道义上的束缚消散了,赵敏的一番努力和忍辱负重也终于有了结果。】

赵敏听他说得诚恳,倚在他的怀里。良久良久,两人都不说话,仰起头来,但见一弯新月斜挂东首,四下里寂静无声。赵敏轻轻的道:“无忌哥哥,我和你初次相遇绿柳山庄,后来一起跌入地牢,这情景不跟今天差不多么?”张无忌嗤的一声笑,伸手抓住她左脚,脱下了她鞋子。赵敏笑道:“一个大男人,却来欺侮弱女子。”张无忌道:“你是弱女子么?你诡计多端,比十个男子汉还要厉害。”赵敏笑道:“多承张大教主夸赞,小女子愧不敢当。”

【此地牢非彼地牢。当日的话,两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见情愫由来有因不是凭空而来的。一见钟情还是流行的方式啊。】

  两人说到这里,一齐哈哈大笑。这几句对答,正是当年两人在绿柳山庄的地牢中所说。只是当日两人说这几句话时满怀敌意,今夕却是柔情无限。
  张无忌笑道:“你怕不怕我再搔你的脚底?”赵敏笑道:“不怕!”

【柔情满怀,美女在怀,再次相似当日段誉和王语嫣在枯井中的镜头。只是他二人爱情来的奇怪,这二人爱情来的艰难曲折。】

张无忌大惊,掷去手中鹤嘴笔,反手横抱周芷若,斜跃丈余,喝道:“玄冥二老,竟这等不要脸么?”鹿杖客哈哈一笑,说道:“我道是谁胆敢前来横加插手,原来是张大教主。我们郡主娘娘在哪里?你将她拐带到哪儿去啦?”赵敏从树后闪身出来,将周芷若接抱过去,笑吟吟的道:“鹿先生,你整日价神魂颠倒的牵记我,也不怕我爹爹着恼么?”鹿杖客怒道:“你这小妖女,挑拨离间我师兄弟之情。我师兄弟与你父早已恩断义绝,汝阳王着不着恼,干我何事?”

【赵敏的调笑,倒是突出了她原来在家时的时刻提防手下的心境。也难怪她要弃暗投明。此时二老恩断义绝,怕也是树倒猢狲散的缘故吧。汝阳王权势随明教势力扩大而小,史册中载,被汉人设计所害。】

张无忌回头又望赵敏与周芷若一眼,只见她二人颤抖得更是厉害了,问道:“敏妹,怎样?”赵敏道:“糟糕!冷得紧!”张无忌吃了一惊,微一思索,已明其理,本来周芷若身中玄冥神掌,阴寒纵然厉害,也只她一人身受,这时连赵敏也冷了起来,想必是赵敏好心,伸掌助周芷若运功抗御。她二人功力相差甚远,周芷若的内功又十分怪异,以致赵敏救人不得,反受其累。张无忌双拳大开大阖,只盼尽速击退二老。但二老离得远远地,忽前忽后,只是拖延,不跟他正面为敌。张无忌心下焦躁,叫道:“敏妹,你将周姑娘放在地下,别抱着她。”赵敏道:“我……我放不下。”张无忌奇道:“怎么?”赵敏道:“她……她背心……粘住了我手掌。”说话时牙关打战。身子摇摇欲坠。张无忌一惊更甚。

  只听得鹿杖客说道:“张教主,这周姑娘心好狠,她正在将体内寒毒传到郡主娘娘身上,郡主娘娘快要死了。咱们来立个约,好不好?”

【此时有人或许会说,赵敏是要取宝贝,周芷若是自卫,但是细想来,并非如此。若是赵敏只是为了取到宝贝秘籍,则她不会使上内力,一只手伸入周怀中,取出纸片,不动内力,不可能会被吸住。参看其他武侠。而且此时,吸住赵敏的是周芷若背部。赵敏把手放在周背部且放内力,只有解救周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么赵敏知不知道自己内力比起周低微,救人不成反可能遭害呢?或许她当时根本没有想过多少。这也再次证实了她的善良。】

周芷若如遇大赦,脱了粘力,自知这么一来,所中玄冥神掌的寒毒虽已驱尽,但自身的九阴内力却也损耗极重,眼见张无忌舞动屠龙刀专心攻敌,当即伸出五指,挥手疾往赵敏顶门插落。赵敏大叫一声:“啊哟!”只觉天灵盖上一阵剧痛,只道此番再也没命了,却听得喀喇一声响,周芷若痛哼一声,急奔而去。张无忌吃了一惊,忙回头问道:“怎么啦?”赵敏伸手一摸脑门,只吓得魂飞天外,说不出话来。

【周芷若是死性不改,再度出手,郡主命大,幸免于难。】

张无忌左手拂去,粘引之下,这一脚又踢向鹿杖客小腹丹田。鹿杖客惊怒之下,喝道:“你疯了么?”赵敏叫道:“不错,鹤先生,快将你这犯上作乱、好色贪淫的师兄擒住,我爹爹重重有赏。”张无忌心下暗笑:“这挑拨离间之计果然甚妙。”他本想以挪移乾坤之法引得鹤笔翁去打鹿杖客,再引鹿杖客去打鹤笔翁,这时听了赵敏之言,当下只是牵引拨动鹤笔翁的拳脚,对付鹿杖客时却是太极拳的招数,叫道:“鹤先生,不用担心,你我二人合力,定能宰了这头淫鹿。汝阳王已封你为……封你为……”一时却想不到合适的官职。
  赵敏叫道:“鹤先生,你封官的官诰,便在这儿。”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束纸片一扬,读道:“嗯,是大元护国扬威大将军,快加把劲啊。”张无忌右掌拍出,将鹿杖客逼向左侧,正好鹤笔翁的左掌被他引得自左而右的击到,成为左右夹攻之局。

【赵敏的机智如现眼前。】

鹤笔翁急欲表明心迹,骂道:“贼小子,你捣鬼!”赵敏叫道:“是啊,不用再叫他师哥,骂他‘贼小子’便了。”张无忌左掌压住了鹿杖客掌力,右手一引,鹤笔翁一掌击上了鹿杖客右颊,登时高高肿起。张无忌见鹿杖客愤怒欲狂,红了双眼,掌力源源催动,知道离间之计已成,喝道:“鹤先生,这淫鹿交与你了。”左足一点,纵身跃开,携了赵敏的手便走。只见玄冥二老你一拳,我一脚,斗得激烈异常。赵敏道:“鹤先生,你擒住你师哥后,屠龙刀中的武功秘笈可以借你观看一月。快立大功,良机莫失。”

【若是两人真的无间,何来离间?有嫌隙才能在外力下生出波澜。】

  鹿杖客更是怒气勃发,下手毫不容情。他二人艺出同门,武功半斤八两,这一场恶战,也不知斗到何时方休。两人回到少林寺中,张无忌察看赵敏头顶伤痕无碍,忽然想起一事,道:“敏妹,你身上凑巧带着纸张,这一来不由得鹿杖客不信。”

【张无忌聪明了一次,就得到了如此重要的东西。】

赵敏笑吟吟的从怀中取出两束薄薄的纸片,在他面前一扬,笑道:“你猜这是甚么?”
  张无忌笑道:“你叫我猜的东西,反正我定是一辈子也猜不出的,也懒得费神了。”

【二人的亲密!】

  赵敏将两束纸片放在他手里。张无忌就烛光一看,只见这些纸片其实非纸,乃是薄如蝉翼的绢片,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细如蝇头的工整小楷。第一束上开头写着“武穆遗书”四字,内文均是行军打仗、布阵用兵的精义要诀。再看第二束时,见开头四字是:“九阴真经”,内文尽是诸般神奇怪异的武功,翻到最后,“九阴白骨爪”和“摧心掌”等赫然在内。

【赵敏此时对张无忌是绝对的信任和付出的。交出这样的东西,在她只如弃之弊履一般。】

他心中一凛,说道:“你……你是从周姑娘身上取来的?”赵敏笑道:“当她不能动弹之时,我焉有不顺手牵羊之理?这些阴毒功夫我可不想学,但取来毁了,胜于留在她手中害人。”

【张无忌是不喜欢这样的狡黠的,可是只有这样的狡黠的赵敏,才是他的理想的内襄良助啊。】

张无忌随手翻阅九阴真经,读了几页,只觉文义深奥,一时难解,然决非阴毒下流的武学,说道:“这经上所载武功,其实极是精深,依法修练,一二十年之后,相信成就非同小可,若是只求速成,学得一些皮毛,那就害人害己了。”顿了一顿,又道:“那位身穿黄衫的姊姊,武功与周姑娘明明是一条路子,然而招数正大光明,醇正之极,似乎便也是从这九阴真经中而来。”

【武学大师,与众不同。】

赵敏道:“她说甚么‘终南山后,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这四句话是甚么意思?”张无忌摇头道:“日后咱们见到太师父,请教他老人家,或许能明白其中缘由。”两人闲谈几句,见山下军情并无变化,当即分别安寝。

【赵敏善于捕捉信息!】

张无忌微迟疑,道:“没甚么,我随口叫你一声。”他本想与赵敏商议打退元兵之法,以她之足智多谋,定有妙策,但转念一想:“她是朝廷郡主,背叛父兄而跟随于我,再要她定计去杀自己蒙古族人,未免强人所难。”是以话到口边,又忍住了不说。赵敏鉴貌辨色,已知其意,叹了口气,说道:“无忌哥哥,你能体谅我的苦衷,我也不用多说了。”

【有这样的理解,郡主就知足了,要求也太低了!呵呵。】

原来当晚张无忌与周芷若定情时所说的言语,都让殷离听在耳中。这时她一一复述出来,只听得周芷若满脸通红,张无忌忸怩不安。他向赵敏偷瞧一眼,她一张俏脸气得惨白,于是伸手过去,握住了她手腕。

【这样的反应,对于赵敏才算是合情合理。】

赵敏手掌一翻,两根长长的指甲刺入他手臂。张无忌吃痛,却不敢叫出声来,也不敢动。

【自取其咎,理所应该。张无忌不叫,便是赔罪了。】

殷离伸手入怀,取出一根木条来,放在张无忌眼前,道:“你瞧清楚了,这是甚么?”张无忌一看,见木条上刻着一行字道:“爱妻蛛儿殷离之墓。张无忌谨立。”正是他当日在殷离墓前所竖立的。殷离恨恨的道:“我从墓中爬了出来,见到这根木条,当时便胡涂了,怎么?是哪个狠心短命的小鬼张无忌?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偷听到你二人的说话,‘无忌哥哥’长,‘无忌哥哥’短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无忌便是曾阿牛,曾阿牛便是张无忌。你这没良心的,骗得我好苦!”说着举起木条,用力往张无忌头上击了下去,啪的一声响,木条断成数截,飞落四处。

【殷离俏姑娘,打得好!】

赵敏怒道:“怎么动不动便打人?”殷离哈哈一笑,说道:“我打了他,怎么样?你心疼了是不是?”赵敏脸上一红,道:“他是在让你,你别不知好歹。”

【回护自己的爱侣,赵敏是真心流露,可是只许自己放火不许他人点灯,不够宽容!】

赵敏心中所思量的,却是另一回事,殷离来了又去了,然而周芷若呢?殷离既没有死,谢逊也是好端端的平安无恙,倚天剑中所藏的武功、屠龙刀中所藏的兵书,连同那把刀,都已交给了张无忌,周芷若所犯的过错,这时看来都没甚么大不了的了。当然,宋青书为了她而害死了莫声谷。然而这是宋青书自己的罪孽,周芷若事先确是全不知情,也绝无唆使之意。张无忌曾与她有婚姻之约,他,可不是弃信绝义之人。

【酸甜苦辣,都上心头,郡主,你是何必呢?】

周芷若站起身来,说道:“咱们走罢!”赵敏道:“到哪里去?”周芷若道:“我适才在少林寺时,见彭莹玉和尚匆匆前来寻他,似乎明教中出了甚么要紧事。”张无忌一凛,心道:“我莫要为了儿女之情,误了教中大事。”忙道:“咱们快去瞧瞧。”

【周芷若很会转移话题,给张无忌解了围。但是这样也是给自己布置了台阶下,和张赵同归,显示了自己不是敌人,为以后继续搅局做准备。赵敏也不能小肚鸡肠的表示反对。杀人于无形之中!】

当下三人快步而行,不多时便到了明教教众宿营之所。杨逍、范遥、彭莹玉等正命人到处找寻教主,见他回来,俱各欣慰,但见周赵二女和他同归,又均诧异。张无忌见众人神色沮丧,隐隐知道不妙,问道:“彭大师,你有事寻我么?”彭莹玉尚未回答,周芷若挽了赵敏的手,道:“咱们到那边坐坐。”赵敏知她避嫌,不愿与闻明教教内的秘密,于是与她并肩齐出。杨逍、范遥等更是奇怪,均想:“那日濠州教主成婚之日,这两位姑娘斗得何等厉害,此刻却是亲似姊妹。不知教主是如何调处的,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这门‘乾坤大挪移’功夫,当真令人好生佩服。”

【果然在众人眼中已成既成事实!】

当晚张无忌与杨逍、彭莹玉等计议,分派人众,赴各路义军策应。待得计议已毕,已是深夜。次晨赵敏说道:“周姊姊昨晚已然离去,说不跟你辞别了。”

【不知道两女半夜过招几度,呵呵。】

赵敏向张三丰跪下磕头,谢过当日无礼之罪,张三丰哈哈一笑,全不介怀。俞岱岩终身残废、张翠山丧命,均与她昔日手下的阿大、阿二等人有关,但其时赵敏尚未出生,终究也怪不到她头上。张三丰听得她甘心背叛父兄而跟随张无忌,说道:“好,好!难得,难得!”

【难得二字,可配得上郡主的亲情全失?表示怀疑。】

赵敏见张无忌写完给杨逍的书信,手中毛笔尚未放下,神色间颇是不乐,便道:“无忌哥哥,你曾答允我做三件事,第一件是替我借屠龙刀,第二件是当日在濠州不得与周姊姊成礼,这两件你已经做了。还有第三件事呢,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张无忌吃了一惊,道:“你……你……你又有甚么古灵精怪的事要我做……”赵敏嫣然一笑,说道:“我的眉毛太淡,你给我画一画。这可不违反武林侠义之道罢?”张无忌提起笔来,笑道:“从今而后,我天天给你画眉。”

【这个画眉,浅浅淡淡,却是深深远远。】

  忽听得窗外有人格格轻笑,说道:“无忌哥哥,你可也曾答允了我做一件事啊。”正是周芷若的声音。张无忌凝神写信,竟不知她何时来到窗外。窗子缓缓推开,周芷若一张俏脸似笑非笑的现在烛光之下。张无忌惊道:“你……你又要叫我作甚么了?”周芷若微笑道:“这时候我还想不到。哪一日你要和赵家妹子拜堂成亲,只怕我便想到了。”张无忌回头向赵敏瞧了一眼,又回头向周芷若瞧了一眼,霎时之间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忧,手一颤,一枝笔掉在桌上。

【张无忌只有克服了自身的问题,才能收获终生的幸福,否则很可能是害人害己。这个无忌是金庸书里最真实也最普通的男主角,所以才受人追捧,引人反思。以后金老先生多次更改他的性格和结尾,都无法达到读者满意。皆因人性本大多若此,不遵从这些规律的,才是意志力强劲的超人一等。我们喜欢看两情相悦,却不知道,即使是分分合合,也都有背后的目的。所谓的第三者,也都有他和她存在的原因。仅见别人的错,不见自己的误;于情滥觞,害人害己;这些都是存在的。只是,有时,我们区分不那么清楚,也不想明白。】

【所以喜欢亚当,和他的女人共进退,在上帝面前坦白了苹果是被夏娃唆使吃下的,却也和她一起走出去。所以也憎恨亚当,明明是自己意志不坚定,明明是自己有着探索的欲望和种子,坦诚道来要把责任给夏娃,所幸,上帝,还是公平的。痴男怨女,定当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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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连载完结】

写赵敏写了这么久,我对赵敏也开始有了点出乎一般评论者的感情了。其实,我最擅长评论的应该不是金庸小说。有人指责过我为什么不写科普,我也会去写的。但是只要是牵涉到这种权威林立的研究领域,就会有争论,会有很多的是是非非。我不想把一些观点摆到台面上来,使自己作为靶子。而对于情感和文字,是只会有人看了作为谈笑之资,不会有太多的争议的。这也是曹雪芹为什么把红楼梦说成“贾雨村言”的原因。茶余饭后,酒足饭饱的时候剔着牙来段市侩眼中的三角恋爱,是很有诱惑力的,不管人素来称自己如何高雅。所以他才说:“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雪芹是大智慧之人,却不排斥世俗的精神生活。金庸老先生是世俗中人,所以更加明白这些世道。金老先生是皮里阳秋,武侠写世俗生活和历史,政治,经济,人性。

在这部评论中,我加入了不少自己的观点,所以也许不为人所喜,毕竟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是我始终是理解张无忌的,那种良善到了极点的烂好人,呵呵。

***(游客)发表评论于2007-5-6 19:38:00
张无忌长叹一声,心想自己既承认收容赵敏,她以往的过恶,只有一古脑儿的承揽在自己身上,一瞬之间,深深明白了父亲因爱妻昔年罪业而终至自刎的心情---他身子挺直,劲贯足尖,那条起伏不已的枝干突然定住,纹丝不动,朗声说道:“三位老禅师既如此说,晚辈无可逃责,一切罪愆,便由晚辈一人承当便是。”(倚:三十六)
  
  金庸用的字是:明白了父亲因爱妻昔年罪业而终至自刎的心情。那麼赵敏在张无忌当时的心内担任的是什麼地位?

对于这位同仁的质疑,我的回答是:张无忌还是那种如佛祖割肉饲养老鹰的故事,这表明他颇能守住大义。但是他却未必能守住小德。我们不妨来假设一下,此刻若是换了周芷若,或许他动心的程度会轻一点,但是仍然会做出相同的事情的。看他的种种花心行径和总是暗中希望一双两好,看他当危机一旦过去,立即原谅周芷若不再追究谢逊受害的事情就知道了。再者,他看周芷若要和宋青书结婚,一瞬间如耳边霹雳失魂落魄,赵敏软语讥刺他,他却还是屡教不改。这种类似的情绪甚至出现在杨不悔相告要嫁给殷梨亭的时候,他痴痴的站了一段时间。

刘备诫子,曰: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张无忌,是大错不犯,但是小错不断。大是大非坚守,小节小过就难说了。这就是真实的我们不愿意接受的张无忌。可以为大善却无法看清楚形式而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的爱人,和自己不爱的人缠绵悱恻。

我们总是盼望才子佳人,相望情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现世安好。所以我们会不经意间美化我们所爱的人我们将要面临的岁月,甚至是文学影视作品中的故事。是的,我们是在加入自己的理想。

事实上我也希望赵敏是幸福的,可是事实上,作品中金老先生已经给了我们暧昧的前程。而且金老先生是铁定了心要这样的,从第一版改到第三版,这种趋势是越来越强。老先生理解男人的心,他比我们更懂张无忌。

张翠山是一个比张无忌专一的男人。张无忌初时不理解他父亲的苦心,在那样的情况下,为何宁愿离开自己也要守着一个义字,也要为母亲承担,一起舍生赴死。可以说幼小的张无忌心中是没有这种肩负的概念的。及至大些,他懂得去关怀别人,懂得去承担责任,但是他未必知道人生的这番苦痛。那一刻赵敏让他明白了这种肩负,年轻人在危机下的热血沸腾是可以理解的。

而赵敏对张无忌呢?赵敏是了解张无忌的,然而她仍然爱,仍然艰苦而坚贞的爱下去了。如果赵敏在这个过程中稍微有所松动的话,张无忌必将投向周芷若,即使没有荒岛上的疑案。原因有张无忌的性格,也有客观环境的制约。即使是喜堂之后,赵敏若是跟随父兄离开,只要张无忌已经得到谢逊的消息,他就必定不会再去找她。他的理由多的很,天下,明教,义父,新娘......而对赵敏来说,情郎只有一个就是他张无忌。这是不公平的。可是我们必须承认这个现实的存在。

爱情其实是场争斗,付出和相处是武器,最终输赢不明,只有心中的伤害可以作证。

希腊神话中,抢夺新娘的事情经常发生。在中国,这种故事不是很多。中国人讲求忍让,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中国人让出爱人,到愚昧的地步的如李寻欢(原谅我用这样一个文学作品中的人物),我们看多情剑客无情剑的时候,会叹息却不会谴责。实际上,李寻欢的确是自作孽不可活。为什么我们会对他的谴责减轻呢?就是因为我们内心文化引起的潜意识。出让爱情不是错。

尊重朋友的配偶是理所应当的,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但是妾、婢女就不在此列,无论有否爱情存在。

春秋战国的时候楚庄王宴会,一个客人趁灯灭掉的时候去揪美人的衣服。美人揪下那人的帽缨。至灯亮,美人将此事告诉王,呈上帽缨。王不究责任,取下自己的帽缨,并号令所有人取下帽缨,后来王遇险,一人奋力死争救王。后来查明此人是当日戏美人之人,王遂将美人赐予。

石崇为一婢女绿珠而得杀身之祸,在兵到门口的时候,石崇对绿珠说,接你的兵来了。绿珠遂以身相殉。

再如红拂,半夜投李靖,杨素也不加追究,一则只是一个婢女,没有感情,二者一个女人,犯不上大动肝火。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女人是点缀,是赠品,是墙上的蚊子血和桌上的白饭粒。至于胸口的朱砂痣和床前明月光,那些是想象中的,现实中他们总会找到理由让身边的女人落入前面的两个范畴。少年维特之烦恼在西方是被正常看待的,在东方就成了没有志向没有前程观念的软骨头。

为女人献身是西方骑士的做法,在中国是被鄙视的。特洛伊战争绝对不会在中国发生,海伦是被中国人看成红颜祸水的,这肯定让西方人大掉眼镜。在特洛伊里面并非只有海伦引起冲突,阿喀琉斯也因为统帅夺走他心爱的女奴而拒绝出征。这些是被认为是正常的。

中国人善于运用和亲政策。为爱情失国的帝王都是昏君。中国只有才子才能为佳人来潇洒一把,唐伯虎也只是风流才子文名传播,并无人愿意效仿;柳永也还被贬斥为无行文人,失去仕晋机会。

我们的爱情和思考多少受文化和周边的环境的影响,逃也逃不掉。赵敏沦为贤妻良母,原本泼辣辣活生生的爱情变成温吞水,一刹那整个人变得温良恭俭让几乎要五德齐备差点成为女范女则,而我们竟然不诧异,就是显著例子。

当然也有相反的,但是这些反例却总是不那么正常,极端而幼稚。比起孔雀尾巴引起进化上的优势这种说法来,都未必更符合逻辑。

前段时间身边发生一起暴力侵害事件,一个男生对某过路女生的一句言语不满,竟然追踪到她宿舍将她打伤。骇人听闻的是,他动手时女朋友还在身边。我十分奇怪的和朋友谈起这件事情。按照我的理解,一个有着暴力倾向的男人是不值得爱的,那么为何他还胆敢在自己女友面前动武?但是我的朋友立即从一个男生的角度得到了更加符合事实的解释:正是因为那个男生女友在,才促使了这件事情的发生。他说,男生有时会因为心爱的女生而做出糊涂的事情的。

我无语。

不过张无忌,我一直认为他的确是那种会因为心爱的女人而有了不同寻常的力量的人。看他对朱九真就知道了。

在我写这评论前,我自己也以为赵敏是会得到幸福的。当我写完它的时候,我才知道,所谓的我们的期望,是不实际的。专一的男子是少见的。无论你承认与否。

其实我更应该写点严肃的东西。我以为我可以写,但是内心的内敛的力量始终阻止我去动笔。我不够自信,不够严谨严密,未知的资料和知识太多,我不确信自己可以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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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31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发完了,多嘴一句,作者写的很好,评论比较符合我心中的形象
但部分略显牵强和刻薄
不喜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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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5-31 19:33 | 显示全部楼层
首先表示佩服,居然写了这么多,看得我都有点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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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5 20: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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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7 13:43 | 显示全部楼层
眼都花了 .But not b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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