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怛逻斯惨败 出于尽量淡化的考量,对于这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大会战,诸家唐史中却均无发生的确切时间。不过几则阿拉伯史料都记载此役发生于回历133年祖·尔·贾月,即公历751年7月,由于这个时间与新出土的《吐鲁番文书》中所载的完全吻合,因此可信度很高,基本能够确定此战爆发于天宝十载八月。 在各家唐史中,都讳言了此战的详细过程,只是粗略叙述了几句战败后的情景。《旧唐书》卷132中记载道:“黑衣救至,仙芝大衄,军士相失”。 《新唐书》卷166中则载:“围怛逻斯城。会虏救至,仙芝兵却,士相失。秀实夜闻副将李嗣业声,识之,因责曰:‘惮敌而奔,非勇也;免己陷众,非仁也。’嗣业惭,乃与秀实收散卒,复成军”。《新唐书》卷151中则载:“为大食所败,残卒数千……仙芝曰:‘吾方收合馀尽,明日复战。’嗣业曰:‘事去矣,不可坐须菹醢。’即驰守白石,路既隘,步骑鱼贯而前。会拔汗那还兵,辎饷塞道不可骋,嗣业惧追及,手梃鏖击,人马毙仆者数十百,虏骇走,仙芝乃得还。” 虽然各家史料中均未提及交战时的具体场景,但从“免己陷众”四字能够看出,当情势不利时,副帅李嗣业丢下士卒率先逃窜,而从“惮敌而奔”、“军士相失”等记载也能依稀看出,唐军中存在明显的畏敌、不敢战等现象,这大概是因为大食的宗教战士悍不畏死,武器装备和作战素养又占据明显上风所致。至于战败后的情景,记述得则相对较为清楚,结合几则史料不难看出,首先是唐军被击败,仅剩数千溃兵,高仙芝将其聚拢,“复成军”,但此时大势已去,只好继续溃退。逃至白石时,恰逢拔汗那残部也退至此处,败兵填阻道路,李嗣业生怕被追及,挥舞大棒毙杀拔汗那友军士兵“数十百”,表现勇不可挡,硬生生在自家士兵中杀出一条血路,拔汗那士兵被迫让开道路,让唐军先逃,李嗣业这才得以与高仙芝等少量唐军逃得性命。 据《资治通鉴》卷216记载:“仙芝大败,士卒死亡略尽”;而在《通典》卷185中亦载:“于怛逻斯川七万众尽没”, 由此可知大唐镇国的安西精兵在此役中损失惨重,前赴怛逻斯的尽皆覆没,而数万参战的城傍健儿也基本无幸。不过唐帝国一方的损失却不止于此,据常理揣测,既然连抢道先逃的李嗣业等唐军主将都没能带回去多少士卒,那前来助战的拔汗那属国军就更走脱不了几人,因此唐朝一方的“10万余”参战兵马多半全部折损( 其中葛逻禄部属倒戈投敌)。其实此战的结果如此之惨并不奇怪,阿拉伯战马的远跋之能天下居冠,在大食骑兵的追击下,溃兵们想逃出生天无疑非常困难,这也是被俘唐军多达数万的原因所在。 怛逻斯会战是唐帝国与大食间发生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大会战,战争的结果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西域之地的最终归属。在此之前,两国之间始终并未发生过直接的大规模冲突,只是彼此争夺属国,或操纵麾下属国争斗而已。在这场两大帝国争夺西域的决战之前,大唐占到了不少的先机。首先唐军是主动挑起战事,迫使大食应战,因此会战的准备比较充分,且决战的战场也是由自己选定,占得了地利;而大食却是仓促成军,被动应战,失去了战役的主动权,准备也严重不足。况且唐军在兵力上占据优势,在怛逻斯城下直接做战的唐军超过了十万,还有调到碎叶的大批天威健儿在侧翼策应;而大食一方则兵力远逊。更重要的是,此次大唐出动的是帝国中最精锐的安西军,而大食军却是由二流部队和临时征召的民兵组建而成,战斗力与真正的大食精兵相差甚远。况且在十万直接参战的唐军中,藩属军仅有三万,并非主体,大食军中战斗力较差的藩属军的比例也要高于唐军。 尽管在各方面都占尽便宜,但大唐最终却仍然大败亏输,举国精锐竟然不敌对方在内乱中仓促拼凑的一支偏师,而且最终还全军覆没,输得惨不忍睹,这种鲜明的落差构成了一种辛辣的讽刺,令一些史官,甚至是后世的很多读史之人都无法接受。这些人尤其不能相信,战斗力一向被吹得天花乱坠的唐军,在真正的军事强国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为了遮羞掩辱,史官们竭力淡化这场导致唐帝国被基本逐出西域,百年苦战却最终前功尽弃的大战,以致于这样一场意义深远的战事,在诸家唐史中却笔墨极少,而且记载模糊,语焉不详,如今已然少有人知了。 十八、令人触目惊心的意淫 一些历史学家在解析此战时缺乏公允的态度,对大食军不过是阿拉伯帝国的二流偏师只字不提,还将唐军战败的责任全都推给葛逻禄部的阵前倒戈,笔者对此不以为然。其实葛逻禄部倒戈一事在新、旧《唐书》这些原始史料中均未提及,只是司马光在《资治通鉴》卷216中提到过一句“与大食遇。相持五日,葛逻禄部众叛,与大食夹攻唐军,仙芝大败”,属于孤证,其叙述也颇多疑点,不足取信。 按照司马光的记述,似乎五日间两军未交一兵,只是排成两队相向呆立,然后葛逻禄忽叛,唐军遂溃,这与《旧唐书》中所记载的“黑衣救至,仙芝大衄,军士相失”大相径庭,而双方傻站五天不交兵也显然不符合常情,更没有指出为何葛逻禄部会突然反戈一击。事实上,以两《唐书》的撰者素来对大唐的回护态度来看,如果真地是因为葛逻禄部倒戈而导致全军溃败,肯定会对此大书特书,推诿责任,断然不会对此事只字不提。况且葛逻禄是新附部落,高仙芝对其应该会有所防范,而且葛逻禄部人数只占唐军总兵力的一小部分,其战斗力也值得商榷,很难撼动全局。如果唐军自身真地强于大食军,那几千葛逻禄军就算阵前倒戈,也断不致于导致胜负易手,更不可能令近十万唐军全军覆没。更何况,如果唐军自身真地强于大食军,那葛逻禄部又怎么可能做叛强投弱的荒诞事儿呢? 笔者认为,两军在怛逻斯城外对阵五日,肯定已经有所交兵,在激战之下,唐军渐渐不支,葛逻禄部眼见败局已定,为求自保,这才通敌倒戈,于是本就左支右绌的唐军立时崩溃,发生了大溃逃。葛逻禄部的倒戈多半确实发生过,但却决非唐军战败的主因,最多只能算是导致其崩溃的加速剂而已。司马君实并未给自己的那句话标明史料来源,所述又与之前的各家史料不符,很可能是在撰史时动了私心,刻意用隐讳含混的笔法将这五日中的大战记为“相持”,从而遮掩在葛逻禄部倒戈之前,唐军就已在决战中大败这一事实。此外,司马光还将葛逻禄倒戈一事煞有介事地记在“仙芝大败”之前,从而误导人们认为这才是唐军战败的主因,藉此来为中华败于异族制造借口。而这样做的根源目的,其实就是不愿意承认此时中原王朝的军事实力已远非阿拉伯帝国的对手这一事实。 司马君实聊聊几字,真相立掩,手法颇为高妙,不愧是史学大家。出于维护自家的初衷,后世众多论史者多将司马光的这句话奉为至宝,对其它记载和诸多疑点则选择性忽视,立场偏颇地去解读历史。更有甚者,一些人为了吹捧唐朝,甚至毫无根据地编造出唐军原本胜利在望,只是葛逻禄部无耻地于胜利前夕叛变,才导致全盘崩溃的谎言。在如此巧妙地歪曲之后,双方的实力高下立时互易,全军覆没的唐军反倒成了强大的一方,不免令笔者狭隘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唐朝在怛逻斯之战后失去了争夺西域的资格,此事众所周知,不易颠倒胜负,于是便退而求其次,利用文字游戏来颠倒双方的实力强弱,自吹自擂,关起门尽情意淫。 一些无良的历史痞子甚至还编造谎言,说什么“唐与大食间发生过七次有记载的较大战役,六胜一败,大食人撞得头破血流……”意淫得简直没了边儿。事实上,怛逻斯之战是唐与大食间爆发的唯一一次大规模军事冲突,其规模和后续影响远非两国间的其它战事所能相比。其实在唐与大食对西域的百年争夺中,双方都是操纵藩属国争斗,或者直接出兵攻击对方旗下的藩属国,怛逻斯会战是唯一的一次对决。而即使不提怛逻斯之战,唐朝在西域也是败多胜少,除了在大食三次大规模内乱期间能做到暂时稳住阵脚外,其它时间中基本上都是在节节退却,大片领疆沦失,孰胜孰负可以说是一目了然,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得出“六胜一败”这种结论地?按这些无良痞子的说法,除了怛逻斯之战外,似乎大食在这百余年中就从来没赢过,一直在不断吃瘪,其颠倒黑白之嚣张,委实令笔者感到触目惊心。也就是此战结果天下知闻,实在无法抵赖,否则被吹嘘为大捷也未可知。 仅从这一件史实的记载,我们就能看出当今中国史学领域中存在的许多问题。事实上,在中国的史书和近、现代史学评论中,素来存在着几种重大的缺陷。一是读书不求甚解,人云亦云,除了会把古代历史照字面翻译一遍外,别无建树,根本没有质疑、分析、总结这些过程,甚至连这些意识都没有。二是逃避问题,遇到存在矛盾和逻辑说不通的地方,就装着看不到,假装其不存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三是常常不是按照逻辑和史料去客观推理,得出结论,而是先依据政治要求和个人倾向定好结论,然后再牵强地拼凑中间过程,发明历史。四是研究历史者普遍缺乏军事知识,分析打仗时完全不提双方的战略和战术分析,把两方都写得如同傻瓜下棋一般,一招就赢,所记述的内容根本无法真实地反映战场的复杂。五是喜欢把胜败的原因泛道德化,赢是因为顺天应命,败是因为人心不附,与双方的战斗力好像没有关系一样。六是将胜负过多地归因于主帅的韬略和个人道德,败了就怨将领无能,奸臣当道,好像与士兵的战斗力、武器的好坏,指挥艺术的高下和战场的随机性等客观因素都无关一样。七是态度不够客观,对己方一味偏袒,对敌手竭力丑化,夸大胜利,讳言失败…… 十九、意料之中的结局
大唐在怛罗斯的惨败并非意外和偶然。在之前唐与大食竞夺西域的数十年中,唐朝在西域节节败退,双方的分界线大幅东移,一直退缩到了药杀水以东。另一个标志是,尽管大食在中亚和西域严重不得人心,可唐朝在该地的藩属国却仍然纷纷改换门庭,在怛罗斯会战爆发前,近百个国家中,已经只有两个肯再追随于麾下,人心向背可见一斑。当初大食没有加入西域争夺时,唐朝一度曾是诸国的共主,唐皇也拥有“天可汗”的尊号,可历经了大食的冲击之后,唐朝在怛罗斯战前却几乎已经变成了光杆司令。细究其因,一是唐朝的所做所为比大食更加不得人心外;二是诸国在查察形势后大多认定,尽管大食内乱,无暇西顾,但唐朝的胜算仍然渺茫,因此便选择了大食这个强者投靠。
其实如果抛开那些惑众的吹捧唐军战斗力的言辞,细查双方当时的军事体系和军队结构,便能轻易发现,尽管高仙芝是唐朝当时顶尖的名将,安西唐军又号称“天下精兵之最”,但这只不过是在唐朝自己内部而言,虽然安西军在当时也算是战斗力较强的军队,能轻易欺负一些弱国,但与大食这种实力顶尖的军事集团相比,却仍然颇存差距,最终战败半点也不奇怪。虽然在之前数年的内部倾轧和混战中,大食的实力已然大为减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是士兵素质、武器补给,还是兵甲、后勤、战术,阿拉伯人仍然远在唐军之上。步骑两用的阿拉伯弯刀锋锐无比,在唐代就已享有盛名,杜甫就曾在《荆南兵马使太常卿赵公大食刀歌》中对其盛赞(“吁嗟光禄英雄弭,大食宝刀聊可比”),而阿拉伯马也是公认的当时世界上最好的马种。因此尽管在怛逻斯会战中,参战的大食军不过是一支以民兵为主体的偏师,却仍非唐军所能抗衡。 当然,唐军和阿拉伯军最主要的差距还是体现在兵员素质方面。虽然玄宗时期唐帝国已经采用了募兵制,军队的战斗力比起推行府兵制的唐太宗统治时期,以及贞观之后半个多世纪中都要强得多,但比起正处于上升阶段的阿拉伯帝国,却仍然遥不可及。此时大食国中几大家族内的阿拉伯血统居民已经全部成为职业武士,毕生追求武艺和战阵配合,因此兵源素质极高,又具备狂热的宗教信仰,斗志旺盛,成为穆斯林世界在这一时期四处扩张的力量支柱。对于这样一支刀、马、士气、作战素养都遥遥领先的强兵而言,大破唐军完全是意料中事,这场会战的结果也合情合理。 其实对于一个深悉双方虚实的将领而言,唐军此次的惨败在战前便可预料,不过尽管唐廷高层能够正视自己不敌大食主力这一事实,却万万料不到自己的精锐部队竟然连对方的偏师也打不过,结果妄自启衅,为自己遭致了更为惨重的损失。如果唐廷能够看清形势,主动撤出西域,集中精力戍守河陇地区,保留下帝国最强悍的这支部队,河北道以安禄山为首的藩镇势力就未必敢于反叛,即使真反了,唐廷也不会束手无策,被叛军打得七零八落,要靠出卖子民,以乞求回纥人出兵方能平定乱军,继续维系自己摇摇欲坠的统治。 在多年自吹自擂的阿Q式教育之下,如今有不少人认为安史之乱前的唐帝国是世界上疆域最大,国力最强,军队最为精锐的国家,其实此时阿拉伯帝国的版图要比唐帝国大得多,军事实力也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唐朝之所以能够戴上“军事强大”的虚假光环,其实主要是凭仗自己惊人的好运道(即周边一度没有强大的竞争者),唐军的战斗力也最多只能算是差强人意,在高昌、龟兹这样的小国,或者是高句丽、薛延陀这种陷入大规模内乱的国家面前,尚且能够耀武扬威,但一遇到吐蕃这种真正的强者,便立即左支右绌,兵败如山倒。甚至连新罗这种弹丸小国,都能让大唐一溃千里,铩羽而归。 大量的融合、取长补短、兼收并蓄才是军事技术和军事工业进步的源泉,而这点正是鲜少历经强国冲击的大唐所欠缺的弱项。在东方战场上,阿拉伯军队吸取了大量波斯帝国和中亚突厥骑兵的军事长处,博采欧、亚军事技战术之长(之后的蒙古兵也是因为善于吸收学习才能天下无敌);而唐帝国除了西境之外,在其它方向上都是些军事技、战术平庸,甚至比自己更差的接壤者,缺乏与强者的交流和磨砺,提高的空间和幅度自然远不能与大食相较。 在630至660三十年中,东、西两突厥汗国相继因内乱崩塌,北亚大片土地出现了力量真空,唐帝国趁机大幅扩张,接管夺占了这些土地,一跃成为东北亚地区的大国,所谓的“盛唐”假象也在这数十年中建立。然而大唐实际上只是一个捡到漏子的纸老虎罢了,之前能够取胜只是因为从来就没有遇到过真正强大的对手,就在唐朝君臣们还在这虚浮的胜利上沾沾自喜之时,阿拉伯帝国已经在频繁的苦战、学习、吸纳中大幅提升了自己的军事水准,成为了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军事强国,连强大的拜占庭帝国都要避其锋芒,早就将外强中干的唐帝国远远甩在身后了。 下面引用一段唐史大家薛宗正先生的分析:“唐朝安西汉军虽号称天下精兵之最,但其本质上仍属武装起来的农民,所依恃的优势不过是一人二马,清一色的轻骑兵,却人无坚铠,马无护甲,其武器则唯恃弓箭、长矛、陌刀,所善者乃夜袭、守城,缺乏攻坚阵战所需的投枪等西方武器,大食则本身属骁悍的沙漠游牧民族,以战争为发财之道,战则五军并出,号五肢阵,最善阵战。入主定居以后,又兼而吸纳波斯、东罗马的军事成就,具备各种先进冷兵器,其冶铁业尤为中世纪之冠,兵刀犀利,盔甲齐全,为唐军所不能比。以后勤支援而言,唐军负责战时运输的“长行坊”不过以牛为主,次乃马,而大食方面则以驼为主,加之皮囊储水,阿訇鼓志,厚赏格以激士气,皆是一味讲求军中纪律的唐军所不能敌……” 做为一个军事实力较为弱小的国家,其实大唐在西域争夺中已经算是尽了力,唐廷中枢也确实为决战捕捉到了较好的时机,然而由于绝对实力相差过大,最终终究未能挽回颓势。其实唐帝国的运气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大唐之所以敢在八世纪中叶与大食在西域做这拼命一搏,也是因为大食国中大乱,内耗和动荡极其严重,否则唐帝国连做这一次尝试的机会和勇气都不会有。 二十、西域沦失 如今一些学者的治史态度颇不方正,利用种种手段竭力淡化怛逻斯惨败的影响和后果,其根本目的则是要否定大唐因此战失败而被迫退出西域争夺这一事实,并营造出一幕唐朝在安史之乱前一直如日中天,雄踞西域的假象。这些学者希望误导人们相信,怛逻斯战事只不过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败,并不致于动摇大唐帝国在西域的霸主地位,唐朝是因为在接踵而至的安史之乱中遭受了致命打击,这才最终在西域争夺中败北。其实这种心机又是在为另一个宣传目标所服务,如今的历史学界对唐帝国建国一百多年来相继发作的隐患、积弊,以及统治者频繁出现的愚蠢决策尽量淡化,却过分夸大安史之乱的后续影响,试图误导人们错信,安史之乱是唐朝由极盛突然转为衰败的唯一因素,能够击败强大无匹的盛唐者唯有唐朝自身,外敌在唐军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笔者认为,哪怕是出于维护民族自尊心的考量,这种造假的历史态度也是要不得地。虽然兵败怛逻斯令中华民族颜面扫地,但磊落承认事实,正视己身不足,奋发追赶,却远远比营造虚假光环,死鸭子嘴硬,自欺欺人要好得多。 通过一些第三方的中立评论,我们得以从国内那些自欺欺人的阿Q言论中挣脱出来,看到一些较为公允的看法。法国史学家勒内-格鲁塞是世界东方史的权威,他在自己的著作《草原帝国》中记载:“751年7月,高仙芝在怛逻斯河两岸、今天的奥李-阿塔附近被这些联合部队彻底打败……具有历史意义的这一天决定了中亚的命运。正如早期事件所预示的总趋势那样,中亚没有成为中国的,而是转向了穆斯林世界。”而在中国近、现代史研究领域的泰斗费正清(美籍)和知名汉学家赖肖尔合著的《东亚:传统与变迁》中,则如下记述:“751年,高仙芝在帕米尔以西的塔拉斯被大食人击败,这成为东亚历史的转折点,它标志着中国对中亚控制的结束,也是此后500年间(中国)军队积弱的开始。它同时也标志着伊斯兰文明开始渗入中亚。几乎在同时,突厥语也开始取代了塔里木盆地上绿洲国家所使用的印欧语。” 事实上,唐朝丢失西域有主观和客观两大因素。在主观上,西域诸国虽然大多被迫归附大食,但心中其实不情不愿,只要唐朝能在武力上与大食相抗一二,原本始终都有让西域诸国倒戈的可能,但唐朝却在西域倒行逆施,其荒悖残酷,比之大食竟然更甚,原本左右摇摆的一些藩国在目睹大唐对先前恭顺且卖命的藩属下手竟然如此狠毒冷血,不留余地之后,尽皆齿冷,宁可选择痛苦地皈依伊斯兰教,也要与大唐为敌。换言之,即便没有怛逻斯之败,在西域已经失却人心的唐帝国也很难再维系自己那本就十分稀薄的宗主国统治了。 而从客观方面来看,由于唐和大食两国的武力存在较大差距,唐王朝在西域的人心向背已经成了次要因素,即使唐朝在西域深得人心,也根本无力与大食争抢中亚。早在747年之前的半个世纪中,阿拉伯帝国就已经在中亚占据明显上风,唐帝国节节败退。在《剑桥中国史》中便曾记载:“7世纪末叶,唐对边疆地区的控制有所削弱。从高宗初年起,从塔里木盆地到高丽,横跨亚洲的唐军逐渐退却,采取守势。”在这段时期中,若非在680、714、747三年中,大食帝国相继爆发了三次内讧(尤其最后一次更是改朝换代的大变革),令其东扩行动在接连大胜,局面大好之际几次中道罢废,早就将唐朝彻底逐出了西域。 阿拉伯人以五六万人进入西域,用了不到半个世纪,便将唐朝花费近百年时间打造的基业摧毁大半,最终还仅以偏师游勇就击败了最精锐的安西唐军,尽得葱岭外诸国,可以说,唐朝在阿拉伯人面前就是完败,而这些都是发生在安史之乱以前地,与唐帝国的内乱没有半点关系。事实上,就在唐帝国于遥远的中亚荒漠草原上陆续遭受了大食一连串的沉重打击,又于751年被其彻底击败的同时,塞内的唐军又接连三次惨败于云南,在西南一隅“前后死者几二十万人”(《资治通鉴》卷217)。显而易见,早在安史之乱发生以前,唐帝国的颓势就已经尽显无遗了。 从唐军主力连大食的偏师都打不过亦不难看出,即使没有安史之乱,唐朝在怛逻斯战后残存于西域的力量也根本无法再与大食相争,彻底退出西域只是时间问题。事实上,经历了三次大规模内乱的大食在改朝换代最紧要的时候,都能令唐朝最精锐的部队全军覆没,可见强国就是强国,绝不会因为一次内讧就一蹶不振,变得羸弱不堪,这也从侧面否定了将唐朝的负面因素全都归因于安史之乱的那些谬论。 此败之后,大唐在中亚的传统版图丢失殆尽,安西精兵的丧亡更是令唐朝失去了控驭四方的威慑力量,不仅诸藩属纷纷叛离自立,连国中的军头也蠢蠢欲动。事实上,若非七万西北劲卒没于西域,近二十万唐军又相继丧于滇南,安禄山未必便敢在755年发动叛乱。从这个角度来看,非但不是安史之乱导致了怛逻斯惨败,反倒是怛逻斯战败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安史之乱的爆发,并间接导致了此后唐帝国的一蹶不振。 二十一、中国对世界历史影响最大的一场战争 怛逻斯之战激昂宏大,本该是世界战争史中的一副耀目画卷,然而当我们翻阅史书时,却只能失望地看到那语焉不详的寥寥几笔。躲躲闪闪的并不仅仅只有正史,在如今的历史教科书中,对这场举足轻重的大战也遮遮掩掩,大部分甚至只字不提,偶有提及者也是含糊其辞,似乎这只是一幕不值一提的边境冲突,以致于如今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怛逻斯”这三个字。 事实上,怛逻斯之战不仅是唐与阿拉伯这两个大帝国间发生的一场大碰撞,更是两个民族、两个文化体系、两种意识形态间的一次大冲突,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和深远的后续影响。在历史学界举足轻重的鸿著《全球通史》中,出现最多的与中国相关的战事就是怛逻斯之战,作者斯塔夫里阿诺斯认为,这一战才是古代中国在世界历史领域中影响最大的一场战争。对于华夏文明而言,战后失去的决不仅仅只是面子,实际的负面影响甚至持续到了千年之后的今日。唐帝国在西域的这次军事失败不仅令龙的子孙彻底丢失了西域,让隋炀帝在这块土地上奠定的良好基础荡然无存,更决定了之后千余年里中亚的命运。斯塔夫里阿诺斯在《全球通史》中评论道:“(怛逻斯之战)使胜利者穆斯林阿拉伯人能够让曾是佛教的最早据点之一的广大地区,开始皈依伊斯兰教。”法国历史学家勒内-格鲁塞也在自己的著作《草原帝国》中便曾说道:“本来属于中国的中亚细亚,将要被伊斯兰教国家所统治……汉人的军队在清以前的近八百年里再也没有踏上这片土地”。 如今国人竭力淡化此战,无非就是为了让“盛唐无敌”这个欺世谎言不被戳破。在大唐近三百年中国力最强的玄宗时期,唐帝国又正处于自身军事实力的巅峰状态,怛逻斯之战发生时还占尽便宜,可却仍然被内乱未平的大食以偏师打得全军覆没,这自然会令被高度吹捧的大唐立时就原形毕露。为了圆一个谎,往往要造出千百个谎言,而为了维护大唐盛世的假象,我们其实已经撒了太多的谎了。在笔者眼中,如今甚嚣尘上的这种不磊落的历史态度委实令人失望。知耻而后勇,如果一个民族连曾经的失败都不敢直面,掩耳盗铃般假装没有发生过,又如何能够态度诚恳地去总结经验,以史为鉴? 由于国力和军事实力上的差距,对于唐和大食来说,这一战的重要性大不相同。对于唐帝国而言,这是一场以倾国之力发动的西域争夺战,一旦遭遇惨败,翻盘便难上加难,在西域恐将一蹶不振;但对于大食而言,此次不过是出动一支偏师,去争夺一块遥远的边地,胜了固好,败了却也不伤根本。最终大唐惨败,安西都护府所辖主力丧失大半,这支部队是当时数十万唐军中最精锐的佼佼者,主将高仙芝更是当时大唐排名第一的战将,这样一支旗帜部队覆灭的后果不言而喻。更糟的是,此次大食方面的主将齐雅德不过是大食的一员寻常将领,所领亦是偏师散勇,唐军以优势兵力攻敌虚弱之时,最终却一败涂地,这个事实让所有人都看清了唐军的战斗力还差大食远甚,唐帝国在此战后就彻底失去了震慑诸藩的能力,中亚和西域的大部分旧有藩属国也与大唐不再互通音问,唐朝从一个昔日的征服者,渐渐变成了遥远而模糊的影子,广袤的西域大地也自此与中原王朝失之交臂。 怛逻斯之战是唐朝势力被逐出西域的标志,此役之后,大唐基本退出了中亚的势力圈,河中诸国大多都臣服于大食,阿拉伯帝国成为了无可争议的中亚霸主,并令中亚开始了整体伊斯兰化的过程。著名历史学家汤恩比曾经评论道:“如果中国人打赢这一仗,他们很可能会使中国和佛教重新占据乌浒河-药杀水流域。”不过在笔者看来,尽管怛罗斯会战的结果确实直接影响到了佛教和伊斯兰教传播竞争的结果,但中亚和西域的宗教最终归属却并不因此战而改变。毕竟唐、食两国的军事实力相距颇远,就算唐军751年在怛逻斯取胜,伊斯兰势力退出西域,这种局面也是暂时地,等到大食内乱平靖,必然会再次出兵相争,以双方悬殊的军事力量来看 ,大唐丢失西域也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怛逻斯兵败的真正恶果并非导致了中原王朝在之后的一千多年中都无法将西域纳入版图,更严重的是促成了造纸术向整个世界的传播。此战之后,共计有两万多唐军战俘被押解到撒马尔罕为奴,并参与了修建巴格达城的劳役,也因此在阿拉伯史料中留下了一些记载。在这些战俘中,有一些是随军的工匠,这些人将造纸术带入了阿拉伯世界,然后沿着撒马尔罕→巴格达→大马士革→开罗→摩洛哥→科尔多瓦一路传入欧洲。当时欧洲人使用的本是奢侈到难以普及的羊皮,而非洲和中东地区则用的是质量低劣,难以保存的埃及草纸,因此这一传播大大加速了中亚文明和西方文明的进程,造纸术也成为了中国人民对世界文明最重要的贡献之一。 值得玩味的是,我国的历史教科书中每当提到中国对世界文明的贡献时,都不忘将造纸术的传播捧出来赞叹一番,但对其发生的背景却从来都只字不提,以致于如今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唐帝国对世界文明做出的这个大贡献其实只是无奈之举。从文明竞争的角度来看,造纸术的传播促进了西方文明的迅速发展,在之后的一千多年中为华夏文明带来了更严峻的外围压力、更犀利的挑战争竞,贻害可谓相当深远。 二十二、吐蕃令大唐免于伊斯兰化 怛逻斯之战以后,唐朝再不敢,也无力与大食交手,基本上退出了与大食的争夺,只是在西域东部一小块地区中与吐蕃进行小规模的争夺,西域大部皆为吐蕃和大食所瓜分,汉朝和隋朝时代打通并开发的丝绸之路在大唐手中丢失,中国西向的贸易权从此易手,国家和民族的经济损失大到不可估量。 即使是在唐朝军事、经济都最强盛的天宝年间,大唐的精兵仍然十分稀缺,大多数部队都羸弱无能,连在小小南诏面前都接连三次惨败,死伤近二十万众。此时的唐帝国只有西北、东北两地的边军战斗力尚可,但也只是比其它地区的唐军强些而已。手握东北边军的安禄山算是唐朝内部的一代名将,以骁勇善战著称,但面对未成气候的契丹人,仍然频频战败,却胜少负多。西北边军的战斗力要更强一些,但其中最强大的安西精兵仍然远非伊斯兰战士的对手,以致于安西都护府精锐在751年尽没于怛逻斯。因为唐玄宗改革兵制,唐帝国一度在西域改变了屡战屡败的气象,甚至一度令吐蕃落于下风,但在此战之后,镇国的安西唐军元气大伤,大唐此后又不可避免地重新陷入了衰颓之态。 虽然前往怛逻斯的七万唐军基本覆没,但安西四镇中还留戍了数千部队,唐廷在战后可能也给这里补充了一些兵员,753年时新上任的安西节度使封常清进攻已经臣服于吐蕃的大勃律,“大破之,受降而还”,这说明安西都护府的实力有所恢复。不过安西唐军只是击破了弱小的大勃律军,却并未与大食、吐蕃这样的强国交手,因此仅凭此胜就判定唐军的战斗力已然恢复,已在吐蕃军面前占据优势,都是十分武断地。事实上,刚刚补充的这些新丁肯定不能与之前折损的那数万百战精锐相提并论,在核心兵马丧失大半之后,唐朝在西域肯定落入了绝对下风,处境之窘迫不难想象。在751年之前,安西唐军一直咄咄逼人,连并无过错的石国都要屠灭,行事狠辣,睚眦必报,可一直到755年,唐帝国都无力对阵前投敌的葛逻禄进行任何打击报复,这足以看出此时安西唐军的真实力量已大不如前。 失去这支镇国的安西精兵对唐帝国构成了致命的打击,大唐此后非但再也无力争夺西域,连对国内的藩镇都失去了威慑,安史之乱于755年接踵爆发,与此便大有关联。内乱之后,唐军一路收缩溃退,吐蕃则乘胜扩张,最后几乎连陕西也打了下来,连唐朝的首都长安都一度落于其手。当年趁着西突厥内乱夺占西域之后,唐朝君臣原本志得意满,准备长期纵控此地,俯瞰中东,甚至进一步向西发展,然而大食和吐蕃很快便加入了西域争夺,鼎足相争之下,大唐非但始终无力西进,反倒节节败退,最终将西域彻底丢失。 怛逻斯之战本就是唐朝趁大食内乱而在西域发起全面进攻,迫使对方应战所激起,唐朝在怛逻斯战前尚且一直处于劣势,战后自然更加不如。不过大食在完胜唐帝国后,非但没有乘胜东进,反倒还在第二年里遣使长安,主动与唐帝国通好。这主要是因为阿拔斯王朝此时正忙于弹压前朝余孽,根本无暇顾及西域(此次在怛逻斯应战也是不得不为),此时大食的主力部队都在撒马尔罕一线平乱,无心也无力在遥远的东方继续发动战争,这才放弃了乘胜扩张的大好良机,挟胜与唐朝和谈。而从大食在大胜后仍然无力扩大战果也能看出,它在应对唐朝此次的攻势时,是如何的捉襟见肘,窘迫勉强。其实大食这次无力东进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大食元帅并-波悉林与哈里发的关系素来不睦(755年时还被杀害),751年正是双方关系紧张之时,内部不稳,君将不和,军中人心浮动,自然不宜兴兵。 直到768年,阿拔斯王朝才基本稳定了国内政局,在江山已固后,紧接着便发动了一场横扫亚、欧、非三洲的宗教大征服战争,在远东方向上,曾经先后三次试图进攻中国。然而随着唐朝势力大幅向东后撤,吐蕃已经夺占了唐朝昔日在西域的大部分领疆, 将势力一直延伸到了葱岭,唐朝与阿拉伯帝国已经完全被吐蕃隔开,因此此次阿拉伯帝国东进,吐蕃首当其冲,两国展开了极其惨烈的三场恶战,最终两败俱伤,大食始终无法彻底击败吐蕃,最终被迫打消了东进的念头。 在唐帝国被击溃后,唯有强悍的吐蕃能在大食的东侵中苦苦支撑,力保川康及以东地区不被伊斯兰化。从某个角度来看,在之后的百余年间,正是吐蕃以一己之力挡住了伊斯兰战士东扩的脚步,庇护了大唐帝国,这才令汉族文明免于遭到大破坏。在八世纪下半叶,对中原威胁最大的并非吐蕃,而是强行以武力传教的阿拉伯帝国。与难以承受暑热气候,无法长期盘踞中原的吐蕃人不同,穆斯林战士对高、低原气候均能适应,又有传播伊斯兰教至世界每个角落的雄心,此时唐帝国内部分崩离析,唐廷正被叛军打得喘不过气来,甚至一度要靠出卖子民,请动回纥人帮忙才能平叛,连小小南诏都趁机攻城掠地,威风八面,大唐此时的弱小可怜可谓无以复加。以此时唐军战斗力之低下,大唐国内局面之混乱,如果没有吐蕃这样一个守护神替其顶住阿拉伯大军,一旦穆斯林战士平推过来,唐朝亡国只在弹指之间。更可怖的是,大食推行的并非寻常的逐鹿战争,而是一场以宗教扩张为目的的征服战争,一旦大唐亡国,非但只是寻常的江山易主,改朝换代,随着大食的东征军夺占西域,入主中原,不仅西域立时就要遭受宗教劫持,青海、甘陕广大地域也肯定难以保全,甚至会出现整个中原都被彻底伊斯兰化的悲剧。在弱小的唐王朝的引领下,我们汉人差点儿就戴小白帽,念古兰经,成为安拉的子民了。 显而易见,吐蕃对华夏文明的存亡绝续做出了决定性的大贡献。其实八世纪下半叶时的吐蕃已经走过了自己的巅峰时刻,实力远不能与战神钦陵在时相提并论,大致来看,似乎与天宝年间的唐帝国实力相仿,原本不是大食的对手,之所以能够顶住大食的攻势,除了老巢占据地利,进可攻退可守,不易伤及根本之外,更主要的原因则是东方一直并非阿拔斯王朝扩张的重点,这一点从768年内乱方平,大食便向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宿敌----同样十分强大的拜占庭帝国开战,并且一打便是断断续续的一百多年便能看出。阿拉伯世界以宗教治国,与拜占庭这种同样宗教至上,却信仰不同的国家可谓水火不容;而且拜占庭威胁到的正是大食的核心区域,相较而言,征服万里之外的中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次要目标,因此大食用于东进的部队,自始至终都不过只是一支偏师而已。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大食的存在,又同时牵制住了吐蕃。就在怛逻斯战败的同一年,唐帝国又先后在东北和南诏大败亏输,折兵共十余万。之后紧跟着又两败于南诏,再度覆亡十余万大军。755年,本就衰弱的唐朝内部又爆发了安史之乱,情况更是变得一塌糊涂,吐蕃仅以一支偏师东征唐朝,便攻陷了大唐的首都长安。看到唐朝接踵而至的军事失败之后,吐蕃人对中原王朝极为轻慢鄙视,在八世纪中下叶原本还有继续东进,蚕食夺占大唐国土的打算,却恰好赶上此时大食帝国开始东侵,被迫将大半兵力置于西线抵御,这才未能大举攻唐。在与大食旷日持久的交锋和对峙中,吐蕃的国力日渐衰耗,精锐战士折损极众。数年之后,回纥帝国又趁势崛起,吐蕃两面作战,元气日竭,内部又争斗不休,再也无力图外,弱小的大唐这才没有沦亡在吐蕃手中。 总体来看,唐朝是一个非常幸运的王朝,虽然实力平庸,内乱爆发后更是变得不堪一击,无论吐蕃还是大食,都是其难以应对的威胁,然而这两个强敌最终却扭打在了一处,相互牵制,都腾不出手来灭掉唐帝国这个囊中之物,结果让大唐侥幸逃过劫难,以军阀割据、孱弱异常之身,竟然还又苟存了一百多年,其运气之佳,实可谓全世界几千年历史中少见的一朵奇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