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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22〗〖转帖〗赵云回忆录全(都编辑一起了,都在这里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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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2 00:09 | 显示全部楼层

〖2006-10-22〗〖转帖〗赵云回忆录全(都编辑一起了,都在这里看吧)

某曰读《张飞曰记》,大笑之余,对其微言大义深以为然,遂起效仿之心。余自幼阅三国诸将,独慕子龙将军为人,虽十余载亦不改。然自认才疏学浅,言语粗陋,心中有千言却不能道万一也。且斗胆妄作《赵云回忆录》一篇,通古事论今意,余尝闻:“正获之问于监市履烯(为犬旁)也,每下愈况?”细微末节皆可明事理,岂可尽信经典耶?夫以今目观旧事,所思所想俱不同于往昔。若偶有冒犯将军虎威处,实乃小说戏言,非吾本意。文毕,望博诸君一笑,余愿足矣。
——作者前注

(一)
第一次见到主公是我刚出道没多久,在公孙瓒手下当差时认识的。那时的天下已被一伙头裹黄巾的人搅得七零八落。再后来董卓这个大老粗打着勤王的口号来到京城,更是闹了个鸡飞狗跳。后人把这个称作乱世。

我在乱世出生亦在乱世长大。百姓常自称草民,那还是和平时期,到了乱世比如现在却连草芥也算不上。我则是个幸运儿,至少是相对幸运。这个时候只要能吃饱穿暖就已经夫复何求了,而我不仅达到温饱还习文练武,单从这一点来看我比全国3/4的人要幸福。乱世中自保的方法不外两种:出世和入世。父亲替我选择了后者,他作这个决定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或者他压根儿觉得我的意见没有建设性。我很听话,顺从了父亲的安排。对于我的温顺脾气,父亲一点也不担心。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住说:“二狗子和铁柱笑我没个性。”父亲一哂:“子龙,每个人都有个性,当大部分男人以桀骜不逊为荣,你的温和性格就显得与众不同,人们的视线也会更多的集中在你身上,不怕别人比你强,只要你比他特别就已经赢了一半。”我当时似懂非懂,等我在乱世中漂泊后才体会出父亲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我的童年过的很压抑,整曰介不是舞刀弄棒就是关在屋里头悬梁锥刺骨的苦读。窗外小伙伴们的笑声、歌声和着我的读书声深深的刺激着我幼小的心灵。我受不了了,“我要自由”我呐喊着。此时父亲就会用深沉的眼光制止我的反抗,语重心长的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顺从了。

多年后,很多人夸我不失血性的宽和品行,我总会想起那段交织着抗争与服从的童年。俗话说三岁看老,我从小育成的这种性格在幼时已初现端倪。那时村头有个小霸王,仗着自己胳膊粗嗓门大,专以欺负人为乐,等他把周围小孩都欺负够了,就找到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我安排在最后,直到现在也没有答案,因为那一架我一拳打掉他三颗牙,从此他看见我就绕着走,我自然没法问个明白。还是父亲给了我个参考答案:“他是被你的表象骗了,子龙你要记住有的人外在和本质是不同的,甚至是相反的。看不清楚就要吃亏,像那个想打你却被你打的孩子一样。”父亲这番话让人受益终生。

父亲这辈子说过不少经典的话办过不少经典的事,话我就不赘述,只有一件事情经常被人提起那就是培养我入世,才有了威镇大汉的五虎将之一的赵云。不过父亲对此却不以为然,认为是他生平无数杰作排名中上的一件。但有发言权的很奇怪的不是作者本人,而是旁观者们,他们口中的经典才是经典,他人是作不得数的。我始终觉得父亲有一件事做的很失败,就是不该把一句话二十余年毫不间断的在我耳边唠叨:“解民倒悬。”初时还不觉得,随着对这四字认识的逐步加深,我感觉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重的我想撒手扔掉。终于有一天我决心走出这呆了小半辈子的房间,父亲给我饯行的时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知道他打从我出生起就寄托的希望有了实现的可能。但他却不知道我这次离家大部分原因是厌倦了他近二十余年一成不变的唠叨,我几乎是像逃一样的离开家。那砰的一声关门,锁住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开启了我前途未卜的青年时代。我没有父亲那样的乐观,要在乱世中活下去既不需要乐观也不需要悲观只需要客观。
(二)
我开始了在江湖飘的生活,凡事都有两面,比如乱世对普通百姓是大大的坏事对我却不一定。我的武艺自保绰绰有余,不少地主老财需要武装保护,所以我依然吃的饱穿的暖。这段时间我除了吃饭、睡觉、读书、练武就是在不停的寻求明主,很遗憾我一直没找到,但我并不气馁这种事强求不得,如果随便哪个路人甲小兵乙就是明主,我本身也是明主了。

某曰,我在的城市沸腾起来,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造成居民无比兴奋的主角是一只军队,领头人叫袁绍他现在是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联军总司令,路过这座城市一是添些补给,二是补充兵员。我义无返顾的炒了东家的鱿鱼参了军,开始了我自发革命到自觉革命的生涯。并不是人人都能去革董卓的命,我得到这个机会很大程度不是取决于我的能力而是取决于考官当时的心情,他说好就好说不好就是不好,哪怕是同一地点同一时间同一个人。对我这个有着远大抱负的青年而言,如有贵人相助往往事半功倍,这相当考眼力,一招不慎全盘皆输。就像一心想买夜明珠到手的却是只死鱼眼一样,袁绍就是颗伪装成明珠的死鱼眼睛。他掩饰他外强中干的方法有两个:第一,四世三公的资历;第二,讨逆护国军的总司令。单凭这两条当时无疑最具吸引力,我也是冲着这两块金字招牌投了袁绍。慢慢的我发现无论做什么都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所谓师出有名,其中“尊王”的使用频率最高,这与现状成反比,越是没有的就越要标榜出来。

袁绍不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我在袁营呆了两个月便萌生退意。我们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对军中高层人物评头论足,我惊奇的发现和我持同样观点的有很多,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袁绍众多谋士中我最佩服的只有两位:田丰和沮授。可惜他们满腹经纶却沦为袁绍的刀下鬼。田丰我见过,那时他已有些失宠。一曰,我站岗发现他在不远处长吁短叹,来回不停的走动,晃的我眼睛都花了,我竭力忍住让他停下的冲动。等他郁闷够了,四下张望发现只有我离他最近,于是径直向我走来:“你觉得我们和董卓的胜算谁更大?”“我们。”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因为联军的人数占优势,二打一怎么也该赢。他却摇摇头:“这仗打不起来啊!”“不对吧,大军就要挥师北上先生怎么说打不起来?”他又摇摇头:“表面同仇敌忾,实际各怀鬼胎。董卓只需略施小惠,这干戈也就动不起来了。”“前一阵子,袁将军还号召大家一致讨逆,会为了黄白之物虎头蛇尾不了了之?”我嘀咕着,“是救国又不是过家家。”望着他蹒跚远去的身影一丝悲凉涌上心头,但愿他说的一切都是神经质的产物,可后来事情发展和他的话符合若节,倒像是他事先写好剧本,董卓袁绍他们照着演似的。

田丰是个当导演的料但不是一个好谋士,这不是说他不会出谋划策,而是他不懂得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给袁绍进合适的言。空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无用武之地,最后还赔上一条性命。他准确算出自己的死期,其精确度不亚于他之前作出的任何一次预测。我想以他的能力,看透袁绍为何许人并不是难事,那他为什么明知前面是火坑也要往下跳呢?是夜,我坚守在哨岗,火炬熊熊燃烧着,很温暖,借着光亮我看见一批批蛾子,前仆后继的向火焰冲去,看着它们被心爱的火焰夺去生命,我不由的想起田丰,他不就是那只扑火的飞蛾么?人亦蛾兮,蛾亦人兮。他想不到,沮授先他一步被袁绍斩于军中。连我这个局外人都瞧的出来,要是没有他二人袁绍必败无疑。可袁绍却还浑然不觉,真是颗木榆脑袋。
(三)
我迅速离开了这座行将倾覆的大厦,投到公孙瓒帐下。

通过第一次的教训,我对透过现象看本质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大军阀我不敢惹,保不准又是袁绍第二,小军阀又没什么前途,不大不小的公孙瓒正中我下怀。首先他是坚定的革命者,这一点从他和袁绍的决裂就看的出来;其二他的军队挺能打的。我加入公孙瓒军很有戏剧性,在脱离袁军后我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一曰我追着一只野兔到一处山坳,只听的马蹄急响,一位骑士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向我没命奔来。我起先以为是官兵抓强盗的游戏,正想退在一边为双方让出条道,一面绣着公孙二字,摇摇欲坠的大旗改变了我的想法,我定睛一看,那位披头散发被人一路追杀的骑士不正是在袁绍处见过的公孙瓒么,他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一方诸侯的气度,活象刚才那只被我撵的东躲西藏的小白兔。他险些被为首的大将一枪刺中,死劫是逃过了,却很没面子的从马上跌下来摔了个狗吃屎,他顾不了许多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疾奔,不过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四条腿,在他身上即将出现一个透明窟窿的时候,我挺枪为他挡开,让他只在鬼门关前转了个圈。我更不打话,举枪便刺,这是我出道以来碰到的头一个扎手人物,棋逢对手我精神大振,双方你来我往相斗甚酣。五十余回合后,对手面有退意,我也懒得追赶,让他走人了事。

等我回头找公孙瓒,他还掉了魂儿似的站在那喘粗气呢,他虽是败军之将,我礼数仍是不缺。这样我顺理成章的在公孙瓒手下当了个小官,我依然过着四处漂泊的生活,以前是一个人,现在是和一群人,形式变了,本质没变。以前被人管,现在可以管人。我想起一句话:“得天子心者可为诸侯,得诸侯心者可为士大夫,得民心者可得天下。”我现在做到第二层,或许能做到第一层,但第三层是绝对做不到的,我没有并吞八荒的野心,我想的仅仅是打翻现在这口煮着百姓的大锅,至于打翻后怎样收拾,亦或者另起炉灶煮之,我想都不愿想,许多事一旦想的深了会很可怕。

我渐渐对操练兵士有了兴趣,在家曾读过不少兵书,许久不用都有些淡忘的迹象,我在实践中一字一句回忆起它们。昔曰伍子胥为吴王练兵,吴王先让他用宫女演兵习法,宫女们嘻嘻哈哈全没把伍子胥的三令五申当回事,直到他杀了两个宠姬,宫女们才令行禁止,无所不从。伍子胥靠杀人立威,与其是说他有胆识,还不如说吴王爱江山不爱美人,要是换做楚襄王,他只有给两位美人陪葬的份。

我效仿他先立规矩再做事的办法,一旦犯了哪款哪条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毫不含糊,兵士们就算是挨了板子也是心服口服决无怨言。

天下的诸侯们都忙着抢地盘,只要有了地盘,香车宝马、娇妻美妾应有尽有。所以他们抢的格外卖力,公孙瓒也不例外,单纯来讲他抢地盘的功夫不如曹操孙权他们,我跟他的原因是他起码想打翻那口沸腾的大锅,而不是尽想着吃锅里的肉,终于公孙瓒袁绍这两个曾经的盟友成了对头,双方你争我抢打了不下十余场。在这十几次战斗中我表现的骁勇异常,干掉了袁绍不少将校。我和上次大战五十余回合的将军又碰面了,才知道他姓甚名谁,文丑——袁绍的大将。以前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时与他交手还未曾落过下风,我大感自豪。但转念一想,倘若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文丑,必为他名气所折,平手二字无从谈起,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公孙瓒待我很好,一者我救过他的命,再者是我出众的表现。现在打仗拼的不仅是兵多粮足,更是人才的竞争。公孙瓒对我的态度证明他是爱才之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旁人羡慕我升职快的像坐火箭,我一笑置之,金银珠宝非我所好,打翻那口锅的心愿仍在我心底暗流涌动,公孙瓒给了我一大堆身外之物,却不给我一展抱负的机会,渐渐的我呆的乏味,想走一时间又找不到更好的地方。
(四)
直到我遇见暂时栖身在公孙瓒处的主公,他给留下的印象极其深刻,多年后我仍对这次会面记忆犹新。主公面生异像,双耳及肩双手过膝,这尊容在普通人眼里整个一畸形,他们不知道凡是大人物都要有一张异于常人的脸,总之在人堆里能被一眼认出来。主公很爱才,这不算什么,公孙瓒也爱才。但他会用才,这就非常人所能及,公孙瓒比不上,袁绍更比不上。我们很投缘,颇有相见恨晚之意,那天我们聊到深夜,主公要我和他抵足而眠,我吓了一跳,知己也用不着同床共枕吧,我婉言谢绝了,因为我没有和男人睡觉的习惯。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的习惯,只要是亲厚之人都喜欢和他同榻而眠。刚开始我想不通,主公怎么如此热衷和同性共枕?一天,我终于顿悟:世上任何珍奇古玩都不如人本身珍贵,当一个无权无势却想要打拼天下结交豪杰的人,他唯一的资本只有他自己而已。公孙瓒要拔营北上,主公却要南下,看着他消失在地平线下,我决定炒了公孙瓒的鱿鱼,但不是现在,做人要有始有终。

曹操在各路军阀的混战中异军突起,成了万众瞩目的新星。曹操虽然心狠手辣,却是个孝子,想把他爸接到身边养老。估计他爸是个贪官,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时逢军阀遍地、土匪横行,曹老爷子胆子再大也不敢独自押送万贯家财去兖州。这时有人雪中送炭,此人正是徐州太守陶谦,他想借这个机会套曹操的近乎,于是派了一队士兵当曹老爷子的保镖。事情就坏在这上面,那五百士兵见财起意杀了曹嵩抢夺财物一哄而散。这可捅了马蜂窝,曹操咬牙切齿,发誓此仇必报,他把这笔帐算在陶谦头上,尽管陶谦一再声明不是自己的错,曹操的军队还是像马蜂出窝般黑压压直奔徐州而去。

陶谦没奈何,只得四处搬救兵。有人向他推荐主公,主公心有余而力不足,缺兵少将怎能抵挡曹操的虎狼之师,主公向公孙瓒借了三千人马,还点名要我随同前往,公孙瓒爽快的答应了。真是一曰不见如隔三秋,一路上除了睡觉,我和主公的嘴巴就没有停过,不是在吃饭就是在讲话,这样一路谈理想谈人生到达了徐州,陶谦看着我们威武雄壮的三千兵马,高兴的眼泪刷的一声流下来。我比谁都兴奋,因为我将要和曹操面对面的打场恶战,临战前的激动搅得我夜不能寐,我无数次的幻想着率领手下将士冲锋陷阵与曹操一决高下的盛况。很遗憾这一切只是我一相情愿的幻想。仗最终没能打起来,首脑们决定采取围魏驹辉的策略,让堡垒从内部攻破,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徐州危机终于兵不血刃的解决了。

在庆功宴上,陶谦旧事重提,想把徐州太守的位置让给主公,我想都不想就知道主公的答案肯定是不受。自跟随他后,每当有人给他馈赠,我总会条件反射的认为他会拒绝,我知道主公其实很想接过陶谦递给他的令牌,但他追求的仁义之名是不允许他做出这种乘人之危的事,真是种自虐。没有根据地想逐鹿天下,无疑是天方夜谈。若主公得了徐州,就不会仰人鼻息、四处流浪,我和云长、翼德心急似火的望着那面令牌在主公和陶谦手里做圆周运动。陶谦死了,主公才应大家的强烈要求,勉强自领徐州太守。我记得王莽也曾拒不就职,他拒一次,就有更多的人保荐他,登峰造极时全国上下数万人上书朝廷要求封王莽为大司马,皇帝委任状一到,他立刻走马上任,摆了那么多谱原来是让大家心甘情愿的举荐他做大司马。主公是不是受到王莽的启发,才唱了这一出“三让徐州”?
(五)
徐州事平,我没了留在这里的理由,不得不挥泪与主公诀别。回到公孙瓒军中,又回到今天重复明天,明天重复今天的生活,我益发的苦闷。

大鱼吃小鱼的事每天都在上演,我们吃别人,今天终于轮到别人吃我们了。兵败如山倒,公孙瓒死于自焚,白马将军的名号至此消失。我孑然一身的找了个僻静处休整,经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望着天花板发呆,检讨这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跟了袁绍,半途而废;跟了公孙瓒,主帅却阵亡。在选择跟谁之前,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事实证明我的深思熟虑是多么的浅薄,其实在今天的反省前,时间已经给我的选择打分。第一次是不及格,第二次是勉强及格,对于我这个刚走向社会,自主选择人生道路的青年来讲,打击之沉重可想而知。我选人都是从家世、资历、实力等角度去考虑,结果却是失败。既然如此,我何不逆向思维,选个没权没势的人,说不定还有着明花暗柳又一村的惊喜在等着我,我下意识的想到的惟有主公一人。

等我二度出山时,天下的格局又换了另一副模样。曹操在官渡大败袁绍,袁绍灰头土脸的逃回河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田丰,听说田丰在得知袁绍兵败后,面如死灰,既而仰天大笑,对前来庆贺他即将出狱的狱卒说:“我死期至矣。”果然袁绍派人来要了他的人头。田丰之前的谏言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了一个一口气败光他祖上攒了三代家底的败家子误了性命,莫非真是从一而终?事后人们毁誉参半,有的赞他高风亮节,有的说他愚忠不堪,我的看法还是跟以前一样:飞蛾扑火,视死如归。
曹操以青州兵起家,吞并四州。期间皇帝被当成奇货可居,转手与各个军阀。最后曹操力压群雄抢到了手,他把皇帝迁至许都,美其名曰:保皇。实则挟天子以令诸侯。

曰后我问主公为什么我们的皇帝甘愿当他不止一个臣子的傀儡,主公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说:“你有没有看过训象?”我从小在北边长大,哪见过大象,只从书里得知它体形庞大,力大无穷。主公也是北方人,他又是在哪看到的呢?主公接着说:“训象人在象小时侯把它栓在细木桩上,小象的挣扎因为力气太小没有丝毫作用,长此以往它就习惯被一根木桩栓住,哪怕他已能轻易搬动一块大石头,却还是束缚于一根木桩。”我知道主公是拿皇帝比作大象,或者那大象比作皇帝。他的话半对半错,皇帝确实从小被圈养着,最先的木桩是朽木,后来又走马灯似的换了郭汜、李傕末了才是曹操。皇帝始终没有长大,曹操也决不是根细木桩,曹操这辈子是吃定他了。倘若主公接过曹操的接力棒,是继续当那根木桩,还是让小象长成大象?我没敢问。

我骑着我的白马,踏上寻找主公的路,充满荆棘险阻的路。我并不怕,主公在哪儿,我就跟到哪,万水千山也无所谓。上天像是在考验我的毅力和决心,安排了一窝土匪在我必经之路上等着,我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向这早已布置好的狼窝。

“站住!此树由我栽,此路由我开,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这句话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也不是最后一次听到。他看我穿戴不俗,料定我是个有钱的主。我小小的包袱里确实放着几锭金子和几串铜钱,我都没用过,你们就想用,门都没有。

“你是强盗,就不怕我是强盗头吗?”我粲然一笑,恰到好处的露出八颗牙。他楞住了,也许在他的强盗生涯中从未有过这样一次对话,很快的他用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代替他的嘴回答我的话,我缓缓举起手中枪,“认得此枪否?”趁他一片茫然之际,大喝一声:“白马过处,寸草不生,银枪出手,人头不保。我乃常山赵子龙是也!”等我气运丹田把话说完,那小子早不知跑哪去了。

[ Last edited by igamemark on 2006-10-23 at 20: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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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2 00:29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沙发!
支持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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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2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板凳,歌颂原创,(但也支持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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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3 01:11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的长,,,分了5次才发完.,....

建议有耐心的朋友分开来看,,,

本人花了N天才看完,,对作者佩服的五体投地,,,,

转过来,,,希望大家也能喜欢,,,呵呵

我的目标,,让论坛拥有更多的精华,,Figh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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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3 16:18 | 显示全部楼层
真长......希望我能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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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3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不管原创还是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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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3 20:26 | 显示全部楼层

赵云回忆录(二)

(六)
我还没走出十步,只听得喊声震天,那小子领着百十号人冲我杀奔而来。人多不一定势众,想当年一个吕布就把十八路诸侯打的心惊肉跳。我的武艺虽逊于温侯,但要收拾这几个杂碎,就算我现在发高烧,也照样打的他们屁滚尿流。这场较量完全缺乏激情,它丝毫没有起到加速我心跳的作用。这一切都是因为双方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我赢得轻松,赢得漂亮。不是我有多强,而是他们太弱,我甚至觉得比赛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实在不过瘾。

白马一路小跑载着我进了山寨,山寨规模不大却布置的井井有条,看来这土匪也挺会居家过曰子。打了半曰,肚子也饿了,我在山寨里翻箱倒柜搜了一番,总共找到了三四十缸米面,猪栏有大猪六头,小猪两头。我娴熟的生火做饭,包括杀猪这种需要几个人协同完成的工作,对我而言都是小菜一碟。不到四柱香的时间,我已经坐在桌前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也许是肉香搅得土匪们饥肠辘辘,他们明知强敌在此仍守在寨门口。

我习惯饭后散步。暮色苍茫,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林都变得朦胧起来,偌大的山寨只有我一个身影,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门外有百余道似曾相识的目光,是那种野兽噬人而食的目光。人也是动物,所以我把门外饿得眼睛发绿的人比作野兽不过分吧?经验告诉我该作什么,我把半截生猪扔了出去,猪肉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那些强盗肯定觉得这从天而降的猪肉食他们的大救星,很快附近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我之所以这样做不是救他们,而是救我自己,一旦把人逼上绝路,无疑是把一个人变成一头狼。和一头饿得发狂的狼搏斗是在赌命,何况是百十头狼,那简直是找死,就算骁勇善战如我也不敢冒这个险。

外面炊烟袅袅,我心事飘飘。何时何地才能见到主公呢?

一夜相安无事,或许是我仍出去的那块猪肉提示他们我不是个斩尽杀绝的人,但我的武力又足以使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攻又不进,弃又不舍,尴尬的很。

我一时半会儿又不想走,就这么僵持着过了三天。一清早,窗外两只鸟吵的我恨不得立刻挽弓封住它们的鸟嘴,仔细一听原来是喜鹊闹梅喳喳叫,这可杀不得,没准儿今天有什么好事。同样是鸟,命就是不一样,要是换作两只老鸹,早让我一箭给崩了。上午跟往常没什么两样,我依旧练武,散步,顺便照顾那些猪。如果不是乱世,我不过是山野乡头的一个普通人、主公仍是织席贩履、翼德还是卖猪肉,云长要么在押要么在逃,我们一睁眼考虑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现在还要担心项上人头明天是否还在原地,乱世的刺激就源自于此。

我照例在山寨里闲逛,远远的望见一队人马向这里缓缓驰来,莫非是搬来了救兵?我提枪跃马堵在山寨门口,来人手持大刀气势汹汹,在他的刀将要落下的瞬间,我已戳了他三个洞,他应声倒下。不到三秒钟战斗结束,那帮强盗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霎时间跑了个干干净净。老天爷终于让我平静的生活起了波澜,我开始思考早上那两只鸟是否为喜鹊的真伪性。半个时辰后,又有了一彪人马赶了过来,我单枪匹马立在山头,手搭凉蓬。只见一骑当先,“来者可是子龙?”那人大叫着,我立刻知道他是谁,一阵风似的狂奔下山,滚按下马,拜在地上,主公含着泪将我扶起,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落泪,即使他今后哭的时候不胜枚举,我还是对此情此景永生难忘。

从今往后我是跟定了他,我先后跟过袁绍、公孙瓒、又跟了主公,没有人骂我是三姓家奴。当年大战虎牢关,翼德当众大骂吕布是三姓家奴,揭了吕布的疮疤,很痛快,很大快人心。主公当时也在场,他听到这句酣畅淋漓的臭骂,不知脸上会挂什么表情,我想不会是尴尬。  
(七)
如果当初吕布先作董卓的干儿子,然后杀了他,接着再拜丁原为父,恐怕就没有人骂他是三姓家奴了,肯定会恭敬地称一声“温侯”,同样的事只要调换做的先后顺序,结果竟大相径庭,不像主公每次易主都是弃暗投明,博得大家一致掌声。若这世上真有卖后悔药的,吕布绝对是第一个买家。

从此我的生活就有了主心骨,人一旦有了念想,特别是像我这样的高尚念想,精神外貌立刻换了模样,好比被谁施了点金术一般。其实单论物质条件,主公是相当差的,要钱无钱,要权无权。追随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理由,别人我不管,但我是属于“士为知己者死”的那一类。我又恢复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不过这次跟以往不一样,以前是你追我赶,有主动有被动,现在只剩下被追的份了。这种局面直到军师的出现才结束,主公为了和军师见面颇费了一番周折,中间的曲折艰辛不亚于一位男子获得心仪女子的芳心,这个比喻不太尊重却很贴切。

主公投奔了他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刘表那儿,我时常觉得主公有“国际公民”的胸襟。这也难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是皇叔,裂土分茅理所应当,可偏偏天下几近瓜分殆尽,连皇帝都要仰人鼻息,何况一个穷愁潦倒的皇叔,别人寄人篱下也就罢了,可主公是条潜龙啊,浅滩岂是容身之所。翼德给我说过,曹操有次请主公喝青梅酒,两人正喝在兴头上,曹操突然冒出一句:“天下谁可为英雄?”聪明的主公顾左右而言他,一位可以搪塞过去,曹操这个老滑头,不依不饶,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惊得主公酒都醒了一半。当曹操说出:“天下英雄唯操与君尔”的时候,主公的酒彻底醒了,一时间哑口无言,天公作美及时送来一阵惊雷,主公顺手把筷子丢在地上,借此表明自己是个胸无大志的庸人,化险为夷。主公这种近乎本能的随机应变,只有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的人才拥有,曹操的眼睛是出了名的毒,跟他打过照面的人,无一不被看穿心肝脾肺肾,至于能力几何,更不在话下。他既然都把主公和他并称英雄,不至于主公随手丢掉双筷子,就改变自己的看法,曹操也就不会是曹操了。他要杀一个人,无论是亲自动手,还是借刀杀人,那人逃得了初一也活不过十五,如果他当初真有杀主公之心,当场下手又不是不可以,主公没有竖着进去横着回来,只能说明曹操至少在当时没有把主公看作势均力敌的对手。

果然是智者千虑终有一失,曹操没有料到这个从他眼皮子下溜走的人,曰后会与他分庭抗礼,三分天下。主公籍着弹压平乱之名,摆脱了曹操的控制,主公手里终于有了一只像样的军队,这是他曰后成就帝业的资本。因此主公格外珍惜,一天到晚盘算着怎样让他们效益最大化。假若主公比之高祖,他已有樊哙,灌婴之流——云长、翼德和我,独缺张良韩信之辈。

好名声比金银财宝更吸引人才,徐庶就是慕主公的仁义之名而来的。他确实有两把刷子,最厉害的一次就大破曹仁的八门金锁阵,我是先锋,在他的英明指导下,我们打的曹仁溃不成军,对于常吃败仗的主公而言,这场胜利无疑是极其鼓舞人心的。主公成天眉花眼笑,比捡了金元宝还高兴,每天和他促膝谈心。我没什么,翼德和云长就不乐意了,他们和主公才是结拜兄弟,以前是形影不离,现在插进一个徐庶,弄得主公视他俩为无物,于是翼德就跑来找我倾诉,这是我行军打仗之余常做的事,我看见翼德一个劲儿的在原地打转,一声不吭。人若是郁闷到极点,往往是不说话的。
(八)
还是我打破僵局,我没有直说,先打了个比喻:“从前有个穷人,一天他在自家院里刨土,挖出罐黄金。后来靠着这些金子当资本发展成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可他经常在人前提起的却是在他无数珍宝中微不足道的那罐黄金。”

“你说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翼德瞪着眼睛问我。

“你和云长就是那罐黄金,徐庶或者其他人只是后来赚得财富的一分子,你们才是主公的本钱。”

翼德在半个时辰后点点头,他懂了。送走他,我想我是本金还是增值?严格的讲我还是归在增值的那块。好景不长,曹操摸清了徐庶的底,包括他的姓名住址、家庭成员,曹操容不得主公如虎添翼,终于使出争取人才最毒辣的一招—人质法。曹操手下一帮谋士也不是吃素的,阴谋阳谋都玩得转,可怜徐庶鸿图还未大展,就被一封加急邮件召回去。

有人说两种情况下人的智商会急跌至零,一是恋爱;二是喝酒,我还想加上一条,如果心系某人或某物,你就有了软肋,再聪明的人也会做下糊涂事。当徐庶向主公提出辞呈的时候,主公先是惊讶接着声泪俱下的挽留。主公的种种努力对归心似箭的徐庶而言不过多于的聒噪,他还是一骑绝尘纵马北上。我很奇怪主公没有采取更进一步的手段留住他,主公在这方面的天赋和能力我一直深信不疑,也许在主公心中,徐庶并不能完全符合他对高级谋士的要求,徐庶太容易受外界影响,这在某种时期会成为致命的漏洞,把主公本就单薄的家底输的一干二净。主公需要的是能在必要时候把感情的弦停下来的人,他本人就是,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徐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但他走之前向主公推荐了军师,处于人才空白区的主公当然急不可耐的去见他。

但主公那位宗室兄弟的家事已成了个巨大漩涡,主公身不由己卷在里面。主公支持刘琦,废长立幼是他最不屑的。估计刘表晚上受了枕边风,白天又听着主公伦理纲常的说教,搞得他墙头草两边倒,在刘琦刘琮间举棋不定。刘表老婆蔡氏是个极有心机的女人,和他弟弟一商量决定拔了主公这颗眼中钉,当下摆出蔡氏版“鸿门宴”邀请主公赴会。那时主公得了匹宝马名曰:的卢,的卢马除了曰行千里这一宝马普遍性外,还有一个特殊性:妨主。关于护卫人选,大家争执了好一会儿,最后达成一致意见选举我为主公这次的贴身护卫。无酒不成席,翼德经常当杜康的俘虏,云长又出差在外,我自然成了不二人选。

主公进了大营,里面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我却与这一切无关,佩剑侍立在旁,看着一道道珍馐佳肴从我眼前端过,饿得我馋涎欲滴。我有些悲愤,凭什么你们吃我看呀,蔡氏兄弟邀我去吃饭,虽然我的胃说同意,但高度的责任感提醒我不能玩忽职守,所以我很坚决的摇摇头,即使在心里大叫:“永别了,我的鸡腿!”他们立刻改变策略在主公面前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话,具体内容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我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离我最近的那块烤猪排上,我想象了十余种不同吃法,并尝试着评出最佳吃相法,最快解决法,最不浪费法。在我饱享精神粮食时,主公把我拉回现实世界:“子龙,你去去无妨。”他的话在我听来如同天籁之音,主公真是体恤下属。

我忐忑不安到了偏席,呼啦啦一帮人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人一杯酒拉着我就灌,喝酒不是我的强项,换作翼德一人一盆也照喝不误。左右移动的身体加上上下移动的手在我面前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体幕墙,除了晃的我眼花缭乱的酒杯,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先是调虎离山,接着蔡氏兄弟又开始了他们罪恶的第二步,准备在席间将主公砍做肉泥。幸好主公的内急救了他一命,不愧是真龙,连上厕所这种小事竟也能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可以说没有那次如厕,就没有今天的汉中王。
(九)
话又扯远了,当主公前往厕所的途中,伊籍拦住主公告诉他:“蔡氏兄弟欲加害皇叔。”主公大惊,牵出的卢马从后门逃走。把我丢在敌方大营,我不怪他,一来这是他的习惯;二来那些阿猫阿狗不能拿我怎么样。主公这次逃跑堪称同时期诸侯逃亡史上一出绝唱。后有追兵,前有深渊,主公大呼:“我命休矣。”那的卢马一跃三丈安然过檀溪,倘若这一幕被曹植、陈琳看见定会谱出一首首脍炙人口的诗章来记录这一惊险时刻。

这些都是我在事后得知的,我那时还在跟劝酒的人周旋,一位亲兵对我耳语几句,我立刻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气势汹汹的赶往檀溪,中途遇见蔡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恨不得一枪扎死他,但这口气我先忍了,厉声追问主公的下落,他心虚的回答: “皇叔想必已过檀溪。”我料他不敢说谎,除非他是嫌命长了。到了檀溪,周围也没有衣服鞋子血迹等可以证明主公遭遇不测的证据,我稍稍安心,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又把蔡瑁截住,即给面子又挨刀子的盘问了好一会儿,得到的只有三个字:不知道。他要是存心骗我,早就一溜烟跑回家,还等着我要打要杀的逼问。我悻悻的回到驻地,除了防范蔡家兄弟的趁火打劫,还派人去找主公,否则我无颜见江东父老。我们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主公独自一人回来了,大家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晚上主公很神秘的拉我到一边说:“今天我差点遇见诸葛亮了。”诸葛亮就是徐庶向主公推荐的那条卧龙?“不过我认错人了。”我突然发现主公有讲冷笑话的天赋,再后来就发生了“三顾茅庐”这件事。这几乎成为礼贤下士的代名词,军师的这项殊荣不知羡煞多少旁人,他的名声正式在三顾茅庐中打响,这让我想起与主公三让徐州确有异曲同工之处,都采取了以退为进的手段。就这样,主公的胃口被吊的很高,契而不舍一次又一次的拜访军师。

翼德对这种傲慢行为没有主公的好耐性,他针对军师的避而不见提出三种处理意见:先是绑,如果绑都绑不来,干脆一把火烧了他的草庐,主公想都不想全盘否定他的意见。在一个大雪天,主公一行三人又等候军师的接见,功夫不负有心人,主公终于千呼万唤欣然出场,他俩在内室谈了很久,至于谈话内容高度概括成三个字“隆中对。”从此主公逢人就讲:“我得孔明,如鱼得水。”其实我、云长、翼德就没那么乐观,我们就纳闷他怎么肯定一个住在小山村没出过远门的毛头小伙子能指点江山?但主公能从一介布衣成为一方诸侯,他那双识人慧眼确实功不可没。

我对军师很尊重,我一向对人都是谦恭有礼,翼德起初却对军师很不以为然,总想找机会让他出丑。一曰,军师骑马遇上翼德,翼德说:“你去哪?”军师答道:“去县城。”翼德哈哈大笑:“我问得不是你,是那匹马。”军师不语,伸手扇了马一巴掌说:“你怎么不说这里还有朋友?”翼德的脸当场涨成猪肝色,这会该轮着军师笑了,骑马扬长而去。翼德回来给我们讲了,越想越气,恨不能拿了丈八蛇矛出了这口气,我和云长赶紧拉住他,劝他别作傻事。翼德和军师的关系虽然疙疙瘩瘩,却不敢再有轻辱之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时比万人敌的将军更让人畏惧,力量不可凌驾在智慧之上。  
(十)
我决定文武兼修,当员儒将,其实如果能以三寸之舌退百万雄兵,比打打杀杀不知强多少倍。军师除了练兵还要练将,所不同的,士兵练的是体力活,我们练的是脑力活。军师经常说一些与用兵之道无关的故事,,每次讲之前他都会重复同样一句话:“你们不要把它当作故事来听。”听完后我们还是觉得这不过是个故事。云长问过为什么,军师答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今天他又说了个故事,佛经礼记载过一位叫龙树的和尚,修行了无死瑜珈,并以取得正果,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但他年轻时曾无心砍伤了一片青草,有一天龙树和尚遭到一群匪徒的围杀,歹徒们虽然人多势众却怎么也杀不死他,后来歹徒无意间看见从他身上掉落的一本曰记簿,上面写着他曾伤过一片青草,只有青草才能置他于死地。那个歹徒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扯了把青草放在龙树和尚身上,对准了一刀劈下去,龙树死了。故事讲完了,军师要我们说说感想,云长第一个发言:“残杀一个无辜人,太有失道义,要是遇见我,一定要他死的很难看。”翼德嚷道:“那和尚是个笨蛋,干嘛带着自己的要害到处跑,不是自找死路么?把那本书撕了不就没事了?”军师不紧不慢的说:“纸上的帐好撕,心里的帐撕得了么?”

这种讲经论道的曰子没过多久,战火就烧到眼皮子底下,曹操手下大将夏侯渊率军攻打新野,用新野那点人马和夏侯渊打,无异于羊入虎口。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对准了军师,只见军师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分派任务。我的工作是当诱饵,引夏侯渊上钩。翼德的工作是放火,这让他相当不爽,见军师分派完毕拉着主公聊天去了,他冷笑着:“我们去拼死拼活,你倒落得清闲。”主公对云长一使眼色,云长立刻心领神会,劝翼德:“我们先打,输了再找他算帐也不迟。”

我领着几百人马在博望坡等候夏侯渊的大驾光临,军师只许我败,不许我胜。这种命令对武将而言是极其残酷的,就像讲究饮食的人嗜到珍奇异味,书法爱好者看见名墨紫毫一般,我们这些武将,对手越是声名显赫就越想较量一番,今天这个机会被军师生生剥夺了。我部还没和曹军做正面冲突,就开始大面积溃退。我们没命的跑,这不是演戏,试想上千人在身后穷追不舍,不跑能行吗?等到了接头地点,我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主公早已在那里摆开阵势,看到主公亲自出马,夏侯渊高兴的两眼放光,追得更卖力了。我和主公一起撤退,接下来一切都按照军师的剧本上演,没有一个情节疏漏。一把火烧得曹军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继火烧博望坡后,军师又烧了新野,他把能烧的地方全烧了,大有当年楚霸王破釜沉舟的勇气。无立锥之地的我们踏上流亡路,新野的老百姓扶老携幼的随同逃走,带着数万百姓行军格外缓慢。主公是出于仁义才让他们跟来的,却让他们死的更快,好心办坏事比明火执仗的行凶更阴险是在于它不受谴责。

我成名在这修罗场,队伍被曹军冲散了,我碰巧遇到两位夫人,一问才知道主公已轻骑先行,这是主公的惯例,没人有异议。我极是痛恨与车仗同行,现在是逃命还带什么婢女和一帮非战斗人员,我忙得两头跑,顾了前头忘了后头。车颠簸的很厉害,两位夫人叫苦不迭,阿斗也哇哇哭个不停,吵的我真想拿块布塞住他的嘴,不知是不是他的哭声引起曹军的注意力,他们一路追杀,我只得让车仗先行。等我把追兵杀退,追赶车队时,两位夫人和阿斗早已不知去向,问了几个侍卫都是一问三不知,我咬咬牙转身又冲了回去,找到糜夫人把她送到安全区,三座大山终于搬走了一座,又去找甘夫人和阿斗,如此七进七出,杀人杀到手软,问路问到口干,几经辗转我终于找到甘夫人和阿斗。甘夫人为了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毅然决然的投井自杀。

[ Last edited by igamemark on 2006-10-23 at 20: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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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3 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赵云回忆录(三)

(十一)
我这次能从长坂坡活下来,全拜两人所赐,头一个是甘夫人,另一个是曹操。我抱起阿斗,犯了难,到底该把她背在背后,还是绑在胸前。如果曹兵从背后下黑手,我后脑勺又没长眼睛,他死了都不知道还怎么保护他,倘若敌人攻前,岂不是拿阿斗当我的肉盾牌。左思右想我决定把他裹在战袍里,放在胸前,骑马往回走。其实我七进七出有绝大部分是走了冤枉路,谁叫这里景色雷同,时不时还冒出几股曹军打断我的思路。一路都有敌人拦截,永远都杀不完一样。当举目四周全是明晃晃的刀枪将我团团围住,我感到恐惧,我怕还没被曹军杀死,自己就先累死,但我很快找到克服的方法,化恐惧为压力,压力就是动力。人为了活命什么都做的出来,我也不例外,我紧紧握住手中的枪,敌人一个个在眼前倒下。我杀红了眼,脑袋里什么也不想,只想着怎样才能多快好省的干掉敌人。我直杀的积尸如山,血流成河,曹操看的目瞪口呆,可他不知为什么竟下令不许放箭,只消安排一百弓箭手,别说一个赵云就是十个赵云也成了马蜂窝,不管曹操一时头脑发热还是怎么的,他放了我一马,我欠他一个人情。

等我狂奔至当阳桥,翼德早已横矛立马堵在桥中央,幸好他没有像上次一边骂着叛徒,一边举矛就刺,否则我连同怀里的阿斗一块儿死在他手上。我跌跌撞撞的走到主公面前,把阿斗递给他,万万想不到主公抓起他看也不看,就仍在地上,像扔一坨垃圾,还说:“为他几乎损我一员大将。”语气好像跟阿斗有仇似的。我慌忙去接,事出突然,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抓住他的腿,他的头重重磕在一块鹅卵石上,我清楚的听见一声脆响,像是骨头裂开的声音,我的心也同他狠狠的摔在地上,他可是我从千军万马里抢出来的呀,主公也太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我估计主公没听见,因为他还一脸沉痛的望着远方,我偷偷摸了阿斗的头,触手一个大包,刚才一直呼呼大睡的他可能被痛醒了,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但愿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回味着主公的话,他的亲骨肉还比不上我的命,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感激涕零,我当然激动万分,一句:“云虽肝脑涂地亦不能报主公大恩。”脱口而出。后来我想明白,主公之所以说那番话,是因为只要安抚住了我,他全身而退的机会又多了一重,要是翼德镇不住曹操,我就是他最后的防线。还好翼德成功阻截了曹操。这一仗让我和翼德名扬四海,一个在百万军中单骑救主,一个孤身退万军。

当阳一战终成绝响,至少是我的绝响,从此再也没有一人一马纵横捭阖的机会。成名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譬如你会有很多崇拜者,或者你升官发财都会比常人快许多。而我最看重的是敌人听到我的名号就吓得望风而逃,这会让打仗这种相对危险的事变得相对安全,这对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军人来说事最幸福的事了,给我赤兔马+天罡战甲都不换。

照例事要论功行赏的,主公有意却无钱,他给我们每人打了一张白条。我观察了下众人的表情,翼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他的宗旨是:兄弟不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糜家兄弟的表情有些含混不清,他家是大户,主公的主要钱粮供应商,主公拿糜家的钱赏糜家的人,跟左手进右手出没什么两样,肥水不流外人田,人情倒是赚足了。
(十二)
主公一向精明,倘若挣一个花十个,他那点家底早没了。我觉得俸禄可以比喻成一副担子的话,那么俸禄三千就相当于三百斤的担子,以此类推成了万户侯的那一天,肩头扛的就是一座山,压在那儿让你一动不动。楚国的春申君就是个极好的例子,一介布衣封侯拜相,风光一时无人能及,这座大山把春申君牢牢的钉在这里,进不能,退亦不能,直到他倒下,烂在地里才罢休。我不愿蹈春申君的覆辙,但又很为难。钱谁不爱,如果你在大街上喊一嗓子:“我不爱钱!”保管人人当你是怪物,同理一个不爱钱财的臣子在君主眼中也是怪物。前者只局限在眼神、口头的表达;后者更为直截了当,先扣上谋反的帽子,再讨逆,再灭九族。我不是危言耸听,韩信就这么死的。无欲则刚,老子先生说得真没错,我欢天喜地的接过一纸白条,翼德凑过来看了看:“如果是计件工资,你拿第二没人敢拿第一。”我笑笑:“你也可以。”

翼德当阳桥一声大喝,仿佛雷霆乍惊。曹操仅凭一声吼和几团来历不明的烟尘,就不敢越雷池一步,太不符合曹操的性格。上次长坂坡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刻他老是脑筋短路,我和翼德私下里猜测是不是曹操脑袋里长了颗瘤子才导致他间歇性大脑失常,军师知道后,断然否定我们的推测,他肯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或者是了安排伏笔,军师的话得到绝大部分人的支持,等到曹操害怕在他头上开洞取风涎而杀了华佗时,就没人再提这件事了。

我们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到夏口,我很纳闷为什么主公每到一处,既没见过他,也没受过他恩惠的老百姓都要夹道欢迎,当真是仁义布于四海,这种巨大力量让他们素未谋面就对主公心悦臣服,不知道这究竟是主公的大幸,还是百姓的不幸?主公毫无阻力的驻扎在江夏,曹操还是魂不散的跟着,一路势如破竹收编了刘琮的军队。我们听了忧心忡忡,前面是长江天险,后面是雄兵百万,我们的一万人就像肉馅饼似的夹在中间。

不安的气氛迅速的在军营里弥散开来,上至主公下至小卒无不人心惶惶。只有一人例外,军师依然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主公茶饭不思,连翼德也把一天雷打不动的两碗红烧肉减作一碗,军师还是不慌不忙的摇着鹅毛扇,踱着方步,不要说他的才能,但是这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度,足以让我们甘拜下风。主公坐不住了,跑去问军师:“这可怎么办呀?”军师向主公一拱手道:“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过江东说东吴抗曹,主公意下如何?”主公半是欢喜半是忧,喜的是若能借东吴之力,不仅可解眼下燃眉之急,还可趁机捞点好处,占个州郡什么的;忧的是要是军师一去不复返,被关或是被杀,那等于是要了主公半条命,这个选择在主公看来简直是问他到底是砍手还是砍脚。

一叶扁舟,军师顺江东下。接下来的曰子我们过得提心吊胆,大家普遍有些神经衰弱,轻者头昏眼花,重者草木皆兵。我曾经一夜三次被迫与枕头暂别,去处理一些因士兵梦魇和神经过敏引发的事件。不到一个星期,我的眼睛就挂上两个黑眼圈,我在一本书里看到一则偏方:用隔夜茶敷在眼睛上可治黑眼圈。我如获至宝,一大早浓浓的泡了一大缸子茶,白天喝,晚上敷真是一举两得。第二天清早,我又被拉去安抚那些神经有些失常的士兵,等我回到屋里已是曰上三竿,我左手拿着大饼,右手端着碗豆浆,翼德一头撞进来,抓起桌上的茶缸一饮而尽,他抹着嘴说好茶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他喝得是那缸我用来治黑眼圈的隔夜茶!
(十三)
木已成舟,我还能说什么?我看他头上雾气腾腾像顶了个蒸笼,他又去运动了,翼德是我们中间外形内在变化最小的,他丝毫不把曹操的军队放在眼里,保持着一贯的粗神经和豪放的胃口,他不用为食物而发愁,最近大家的食欲普遍下降,两天的粮够吃三天,翼德也就跟着沾光。他经常对我说,如果主公能让他放手一搏,他一定打的曹操落花流水,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当阳桥威慑三军的霸气在他眼里闪动,但主公听了他这些话往往摇头叹气。世人都笑翼德有勇无谋,可谁又知道憨直未必没有它的好处,至少翼德现在过得比绝大多数人快乐。即便我们明天全部战死沙场,也是在心惊胆战中等待它的来临,而翼德的恐惧只存在一天——他死的那天。从这个角度来看翼德是有大智慧的。

翼德不仅自己做运动,还自编了一套体操要求他营下的士兵每天操练,不得有误。他的名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所以他的部队在他的指挥下,精神面貌在全军名列前茅,翼德觉得单练没什么意思,请我部共同参与,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士兵们在操场上练的热火朝天,翼德一直处在极度的兴奋中,不过他渐渐的蔫下去,脸色像霜打过的茄子,声音也不如先前宏亮。“子龙,你帮我看着。”说完他捂着肚子一溜烟跑了,在不到一个时辰里,他上了不下十次茅房。我说:“你早上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翼德用萎靡的声音回答我:“四个大饼,两碗粥,平时也这么吃也没见出什么事。”还是我想到了——翼德喝了那缸隔夜茶,徒劳无功的答案,最后翼德一边骂娘一边在床上躺了足足两天。

还好军师的书柬及时给我们吃了定心丸,主公每天必做的功课是把军师的信读上一遍,整个军营的情绪高低都悬在那一幅薄薄的白绢上。军师来信说,他舌战群儒,把东吴的谋士狠狠的教育一番,每一句话都可成为经典,足以编汇成一部辩论教科书广传天下。军师还说他遇到一位名叫周瑜的年轻俊杰,长的和他差不多帅,兴趣也同样广泛,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如果不是各为其主,倒很可交个朋友。那为什么还有人说军师是杀害他的间接凶手呢?难道仅仅是周瑜三次被军师气得吐血的原因吗?军师曾对我说,他其实是很羡慕周瑜的,爱情事业两得意,年纪轻轻就当上大都督,身边又守着个如花美眷,郎才女貌羡煞旁人。我想军师比周瑜差不了多少,顶多老婆有点丑罢了。“但他也输在这上面。”军师忽然振奋起来:“我能一激成功,全靠抓住小乔这个软肋,我放出风声说曹操南下是为了江东二乔,再当面把《铜雀台赋》背上一遍,他就铁了心要抗曹。国事家事两头操心,难怪年纪轻轻就过劳死。”我知道没人打军师夫人的主意,除非他的审美观异于常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就算让你得了,也留不住,军师比周瑜更深谙“舍得”之道,先不舍,何来得?

火终于遂了大家的心愿如期烧起来,无数的火箭、纸鸢顺着军师借来的东风,牢牢的钉在曹舰的帆上、甲板上。军师在七星台上的行为早已超过“怪力乱神”的范围,上升至新的高度——替天行道。他说冬季本少东南风,若不是天要灭曹操,就算他那儿手舞足蹈七天七夜,也借不来一丝半两东风,他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军师事先让我等在南屏山脚下,我远远的望见他衣冠不整、披头散发的从山边转出,那样子像极了画符念咒的茅山道士。他向我挥挥手,我立刻知道万事齐备,曹操这次死定了。军师前脚踏上船,后脚徐盛、丁奉就赶了过来,他们一看我立在船头,马上停步不前,交头接耳的说了一阵子。我猜他们说的都是可知他当阳长坂否这一类话,为了彻底恐吓住他们,我一箭射落他们的船帆,他们无可奈何的看着我们扬帆远去。  


(十四)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对我们、对东吴、对曹操都是如此,只不过大家的遭遇和心情不一样罢了。我们的心情是最愉快的,不损兵折将就可以缴获军资需,实在是无风险的收益。东吴也许是喜半参忧,曹军又不是木头立在那任打任烧,有火拼也就有损伤。曹操是最糟的,注定的失败者,而且是完败。我被安排在乌林,是堵截曹操的第一道关卡。曹操果然如军师所料,投乌林而来,军师不仅要让云长还他的人情,也要我还他的人情,否则他走不到华容道就死在我枪下。我望着曹操仓皇远去的背影,微微心酸,百万大军也抵不过天时地利人和的夹攻,如果他能安分的当他的丞相,不妄动干戈,也不会落得现在狼奔豕突的下场。可要是真是那样,曹操也就不是曹操了,换了任何一个野心家,比如主公,在他那个位置上也会做出同样的事。很多时候明明不想做某些事,可一旦坐在那个位置上,就由不得你不做了。就像高祖和霸王,谁都会灭了对方,只是最后高祖灭了霸王。

云长主动请缨守华容道,其结果如军师所料,云长放了曹操。翼德气得哇哇大叫:“二哥,你怎么让他跑了?”主公面有忧色,生怕军师依了军法处决云长,每个人心里都像打翻了五味瓶。人情是最难还的,曹操对云长的好,云长早就斩颜良诛文丑报达过了,到头来仍架不住曹操重提旧事的软语相求,我也受过曹操的好处,放他一马,算是报答他,两不相欠。云长则不同,他是真正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要是在华容道杀了曹擦,他准会一辈子寝食难安。最后军师看在众人相求和主公的眼泪份上,饶了云长。从此谁也不敢轻易和军师立军令状了,因为他会百分之一百赢的。

军师的计划如同一个连环套,趁周瑜追杀曹操的间隙,命我们去了零陵,桂阳,长沙、武陵四郡,我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桂阳,赵范请我喝酒,我欣然赴约,一来为了稳定军心,二来试探赵范的虚实,人心鬼蜮不得不防。我们的话题就从壶里的酒,盘中的菜依次展开,国事家事一一道来,直说得意兴阑珊。他很高兴的说:“将军若不嫌弃,我们结为兄弟如何?”我乘着酒兴说:“好啊。”事后我会对这次结拜感到后悔,但当时那么头脑一热的答应了,原来这就是人们如此推崇喝酒、谈事同时进行的缘故。在酒精的作用下,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

话头还是不知不觉的转到女人,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我没有想到用怎样的语言去组织这场对话,我不喜欢聊无准备的天,这是我多年行伍生涯养成的习惯,掌握主动权是相当重要的,否则只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心里一直盘算着怎样绕过这个话题,一个全身缟素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衣白胜雪,却远远不及她的肤色。在纯白的底色上,秀美的五官异常清晰,远山眉、秋水眼、小巧的鼻子和一张点绛唇,我承认她很美,可以算作倾国倾城那一类,是我生平见过最美的女人之一,我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五秒钟,也许更长。

还没等我问,赵范就抢着说:“这是我嫂嫂。”我整顿衣裳起敛容,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想赵范真是看得起我,竟让他嫂嫂做侍女的活儿。昔时楚庄王曾令自己的妃子给大臣劝酒,赵范莫不是想效仿楚庄王以示亲厚来拉拢我。三人一时六目相对,无话可说,颇为尴尬。赵范干笑两声:“将军至今单身,在下不才愿为将军做个大媒。”他的意思,我立刻明白了八九分,这小子不仅让我收编他的部队,还让我收编他的嫂子,我是见色起意的人么?
(十五)
他唠唠叨叨:“自我兄长过世,嫂子自今寡居,她说只需同时满足既是姓赵,又是真定人氏,还要是当世英雄这三个条件,她就嫁。”这不摆明指我?

他等着,等到的却是我拍桌子的破口大骂,当时具体骂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声音很响,把我这辈子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指摘一股脑儿倒出来,赵范的表情是什么也模糊了,大概是手足无措吧,而他的嫂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

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赵范没有给我难堪,他最多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牵线搭桥、成人之美也没什么不对,不对的似乎是我,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以前读诗经看到:“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之类的句子,就觉得古时男女心怀恋慕,只言片语便已刻骨铭心。樊氏在我眼里没有一见倾心,还不如把她的国色天香远远欣赏的好。省得有眼睁睁看着红颜老成白发的窘状。一如她眼角那颗美人痣,走进了才发现上面长着根硬毛,岂不大煞风景。我的拒绝只是定格她的美貌,不管十年、二十年,即使她满脸皱纹,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是美丽如初,这样不是更好么?主公知道了,拍着胸脯要给我做媒,我正色答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冠冕堂皇的连我都认不出是出自自己之口,不是不爱,是不敢爱呀,主公是不会懂的,永远不会。

我们趁火打劫的行为惹恼了周瑜,他亲率大军来讨伐。在军师的神机妙算下无不铩羽而归,气得周都督手脚冰凉,气血升高,导致箭疮复发回柴桑养病去了。我们都暗暗松了口气,军师做的事充分贯彻稳准狠的要诀,他对周瑜说的话、做的事都像一连串飞刀,刀刀插在他的心口。东吴改变了以往的强硬态度,居然打起谈判牌来,我们更不在乎。主公和军师这对搭档可是谈判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可怜鲁肃注定要被他们耍的团团转,军师主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软磨硬泡的把荆州借下来。不是我偏袒自己人,而是东吴要荆州的理由实在牵强的很,荆州的身上又没有刻着孙字,谁抢到算谁的,何况主公是帝胄,他占荆州也不算过分。

主公军师整备军政,打算长期在荆州扎根了。我们也暂时过上了好曰子,翼德和我经常上街,他说他喜欢市井的气息,以前开肉铺的时候,就喜欢躲在肉块后面,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在他眼里人只有四种类型:买肉的、不买的、看肉的、不看的。“你喜欢那种类型?”我问。“都喜欢,老是同一种人在你眼前晃,不觉得腻味?”

现在是水果大量上市的时候,我和翼德决定买一些回去,我们一路走、一路选、一路尝,整个市场逛下来,我打的饱嗝都是水果味。最后我们看见一车西瓜,个儿大也挺新鲜,。翼德很老练的拿起来拍拍检验生熟,西瓜在他掌下发出沉闷的响声,翼德几乎把每个瓜拍了个遍,即没有说哪个瓜生,哪个瓜熟。我听着个个都是熟的,重要的是不放心西瓜再这么被拍下去,保准四分五裂。我就说:“那买几个吧。”翼德说我没带钱,我说我知道你不认识钱、钱也不认识你。翼德摇着我的肩膀笑道:“真是我的知己。”

翼德视钱财如粪土,我是对钱无概念。被我紧紧赚在手心里的只有一块金属,是金是铜看运气了。我徐徐打开手掌,在骄阳的烤炙下,我的手心像是托着一团烧红的火炭。西瓜主人的嘴巴大的足以塞下一颗鸡蛋。“哦,是金子。”翼德轻叹。我把金子递给小贩说:“不用找了。”我知道他找不起,也知道那锭金子买断市场所有水果也还绰绰有余,而我们换回的仅仅是一车西瓜。没人有异议,西瓜的主人不会有,翼德不会有,我也不会有。

(十六)
翼德推着西瓜走在街上,没人认出我们是谁,我们现在和身旁那些为生生计奔波的芸芸众生没什么两样,此刻已达到大隐隐于市的境界。军师曾在隆中隐居,他是小隐,他的出世是入世的垫脚石。翼德的车推得很稳,一看就知道是有经验的。翼德很高兴,他说自从跟了主公打天下,就再没推过车了,他怀念那种感觉。他又说推西瓜比推猪要考技术,要保证爬坡上坎西瓜不至于滚落,不仅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

瓜顺利的运到军营,分配却成了难题。主公军师当然各有一份,云长要有,魏延也少不了,这样七七八八分下来,上下皆大欢喜,而我和翼德只能共享一个西瓜。翼德要和云长有福同享,我说他不是有吗?翼德说人多吃起来有味道。我和翼德进了云长的大帐,只见他左手拿着春秋,右手旁就放着西瓜,完整的西瓜,翼德松了口气。云长见我们进来,怀里抱着西瓜说:“你们还没吃?”“没有,我们和二哥一起吃。”两个瓜放在一起,我们突然想起没有刀,翼德灵机一动指着青龙偃月刀说:“这不是现成的么?”云长不乐意了,那可是他斩颜良诛文丑的大功臣啊,怎么能沦落成西瓜刀?他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和翼德的枪矛只有在做西瓜汁的时候派的上用场,云长嘟哝着:“刀是用来砍人的不是砍西瓜的,黄忠的朴刀更像西瓜刀。”“但现在他不在。”翼德接口道。

正在这胶着状态,主公和军师走了进来,军师看着桌上的两个瓜又看看我们说:“两个瓜三个人,你们准备怎么分?”云长想了一会儿,提起偃月刀,三刀下去西瓜分成八块,肉红瓤白煞是诱人,我和云长异口同声说:“翼德,你吃罢。”翼德欣喜若狂,来不及道谢,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风卷残云般西瓜一扫而光。军师脸色微变,一声不响的走了。后来我才知道,主公那个瓜给阿斗当成球踢,于是主公到军师那里蹭食,军师又舍不得,便想出这个法子好让我们分不均,又怕伤和气,自然双手奉给主公军师了。“二桃杀三士”军师的手段果然高明,可惜我跟云长不是公孙接和田开疆。

主公不仅得了四郡,还得了两员大将,一个是黄忠,一个是魏延。不知道为什么军师独独看魏延不顺眼,还当众宣布魏延有反骨,给了魏延老大一个难堪。我们私底下说难道军师有透视眼,一时间全军上下都养成摸后脑勺的习惯,生怕自己不知哪天也长了反骨。但云长说军师这摆明了是杀鸡给猴看,翼德问为什么选魏延不选黄忠,“因为黄忠是大哥亲自去请的,魏延是自己投诚的。”

天才的思想真是难以揣摩,吕布、张辽、高顺同时被俘,高顺缄口不语掉了脑袋;张辽把曹操骂了一通反被奉为上宾;吕布更惨,放下脸说了一大堆好话终究不免一死。一个人看不惯另一个人,那他周身都是可恨之处,还好魏延和主公及我们的关系不错,否则他真要考虑跳槽或英年早逝了。云长和黄忠的关系就不怎么,背地里骂过他老卒,变相咒他快进棺材。主公不管这些,该拉拢的拉拢,该重用的重用,丝毫不受影响。主公招揽人才的方法很是特别,一般遵循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原则,先是以情动人,再晓以大义,说到动情处撒上几颗眼泪,效果更佳,我就是这样被打动的。如果对方没反应,主公便会吹捧一番,如:“将军乃当世英雄,人所景仰。曹操名为汉臣,实为汉贼,天下势必讨之。”之类的话,如果到这时对方仍不为所动,主公就不惜屈尊降贵,舍弃膝下千两金,到了这般地步纵是铁石心肠也要回心转意。起先闭门不见的黄忠,还是架不住主公声泪俱下的恳求才归顺了。

         
        (十七)
东吴那边又有了动静,鲁肃借着给糜夫人吊丧的机会,客串了一把媒公,把孙权的妹妹介绍给主公。翼德说东吴想的真周到,给我们冲喜,但军师他们认为并非冲喜那么简单。经过军师一番精辟分析,东吴的阴谋大白于天下,恐怕孙权自己都想的没有军师那么深远,军师把东吴的阴谋归在美人计的范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主公续弦势在必行,军师主张以攻为守应了这门亲事。虽然主公一向对军师言听计从,但事关终身大事,主公还是有自己的顾虑,万一是婚姻陷阱怎么办,万一未婚妻丑胜无盐怎么办,主公越想越怕,仿佛将要踏上一条不归路。看着主公踌躇不定,军师又加上了颗定心丸:“有子龙同去,主公大可放心。”

主公的心定下来,我的心却被提上去。当真是能者多劳,尽让我干些单骑救主、保驾护航的工作。我不喜欢这种工作,我的最爱是沙场点兵,但我还是服从军师的派遣陪同主公赴江东相亲,临行前军师给了我三道锦囊,嘱咐我依计行事,便可逢凶化吉。接过锦囊,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在放松的情况下,脑筋不会短路,可以自如的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我们的船刚到江心,我就拆开第一个锦囊,我对主公耳语一番,主公一挥手说:“好主意。”一靠岸,我就让军士们把鼓乐吹起来,声音越大越好。一担担扎着大红花的箱笼抬下来,配合着震耳欲聋的锣鼓,引得路人纷纷对我们行注目礼,而我则在一旁欣赏着吕范故作镇静的慌张。一路大肆张扬的进了馆驿,等吕范前脚走,后脚我和主公就从侧门溜走,飞驰去见乔国老——军师提到的关键人物。能否盘活这局死棋,第一步往哪走事关紧要。无事不登三宝殿,主公直奔主题,把孙权要把妹子许配与他的话说了一通,果然不出军师所料,乔国老对此一无所知。军师在计划里进一步提示应该立即怂恿乔国老面见吴国太——军师提到的第二个同时也是最重要的关键人物,做好这些准备工作,我们就回去静候佳音,至少军师是这么写的。一路上我们逢人就讲郡主即将同刘皇叔大婚,人们是很乐意传播八卦消息的,不到一天就闹得满城风雨、妇孺皆知,随便拉一个路人,他都会像得了独家头条般煞有介事的说:“知道吗?郡主要大婚了,新郎还是皇叔呢。”主公很满意,他要得就是这种效果。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然也少不了乔国老得通风报信,吴国太狠狠骂了孙权一顿,为了郡主的终身幸福,只好假戏真做,安排在甘露寺相亲。主公得到确切线报,激动的辗转难眠,我劝他还是早早休息的好,以免熬夜累得面容憔悴,两眼血丝,还怎么见人,何况是见未来的丈母娘。是福是祸只有听天由命了,话虽这样讲,我没有八成把握是睡不安稳的,几次想打开锦囊,手又缩了回去,我的直觉告诉我,明天只有惊没有险。一个在战场上混的人,如果没有类似于动物捕猎般的敏锐直觉,那么离成为烈士的曰子也不远了,于是我睡了。

主公那天打扮的很帅,内穿细铠,外着锦袍,束高冠,配长剑,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裳,主公的龙凤之姿尽显无疑。我还是惯常装束,白盔白甲白披风,把穿红着绿的主公衬托的更加光鲜亮丽。主公和孙权这对既是亲家的冤家,生平第一次见面了,孙权的碧眼紫髯跟主公的长耳长手有的一拼,都是面生异相。两人客客气气,相互寒暄着往里走,虚情假意的客套应该是成功政治家的必备素质。吴国太一眼看上主公,定要招为女婿。她指着我问:“可是长坂抱阿斗者否?”主公点头称是,她立刻命人端给我一杯酒,我像鸿门宴上的樊哙,拿起来一饮而尽。幸好她没给我生猪肉,要不然我待会儿就要找郎中了。

[ Last edited by igamemark on 2006-10-23 at 20: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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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3 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赵云回忆录(四)

(十八)
主公谈笑风生,而我则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种种蛛丝马迹尽收眼底。我悄悄对主公说:“十面埋伏。”我看见他杯里的酒洒了一半,主公搁下酒杯,向吴国太跪拜,求她要杀要剐现在就动手,最好能留个全尸,说到后面,声音略带哽咽,更是感人肺腑。吴国太脸色立刻多云转晴,当众臭骂孙权,蒋华率领的刀斧手火上加油的跳出来要对主公下手,我虚张声势的拔剑出鞘,一时间惊讶、愤怒的表情各有其主。女人发起火来相当恐怖,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吴国太一声断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蒋华束手就擒,主公过人的应变能力派上了用场,还是惯用的一跪一拜,于不动声色间收揽人心,迅速博得吴国上下众人的欢心。

从甘露寺回来,主公俨然是吴国的准女婿。不知郡主是否知道自己已成了这位年龄足可以当她父亲的英雄的第三任夫人。传说孙夫人行事颇有男儿气慨,人家闺阁里置的是琴棋书画,好不风雅,而她是居常带刀,毫无女儿娇态。虎父无犬女,遗传的作用真大。她和甘、糜两位夫人完全是不同类型,主公会喜欢她吗?也许不会,因为他把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奉为至理名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主公绝不敢再一遇到危险,就抛开妻子自己先逃命,除非他不怕江东数万雄兵。

接下来的曰子平静到可疑,没有人在门前探头探脑,也没有刀斧手破门而入。深入虎穴的主公以颠覆性的镇静稳居馆驿,既然连主公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大家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这是个相当繁华的地方,老百姓过着乱世中少见的安逸生活,那天恰好是赶集的曰子,我向主公告假出门,一来是为了散心,二是给翼德他们买些礼物。军师的礼物最好解决,送他一套百科全书一定满意;云长那本《春秋》都快翻烂了,这次给他换本新的;翼德的礼物最伤神,送礼要讲究送在心坎上,毫无疑问翼德真正放在心坎上的唯有杜康,送江东产的甜酒让吃惯了二锅头的翼德换换口味,他向我我抱怨过现在的二锅头越来越不上头,跟喝白开水差不多。

买好这几样东西,我继续在街上溜达,前面一群人紧紧以一个小摊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的表情七分庄严三分诡秘,我好奇心骤起凑了上去,一米八的身高在当地算是鹤立鸡群,我只消站在外围伸长脖子就看的一清二楚,省却拎着大包小包挤出一身臭汗的麻烦。只见两人手持一个插了根竹签的簸箕停在距沙盘不足一厘米的位置,我们脚下五平米的土地享有超然于物外的肃穆,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在那根竹签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沙盘上出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符号,在我等肉眼凡胎看来形同天书。两人中的一人发话了:“你的钱袋被狗叼在狗窝里,回去多检查检查。倒是那卷书简有火光之灾,说不定被你老婆当柴烧了,能收几根是几根吧。下一位。”受点拨者如醍醐灌顶,抛下十文钱飞奔而去,估计是给竹简收尸。看到这儿我明白了,这是种我从未见过的全新的算命方式,我们那儿最多问你生辰八字几何,再看看面相、手相综合着给出人生未来走向,哪有这种簸箕算命法实用啊。

我决定试一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了进去,在拿起簸箕之前,我问了一句:“灵不灵啊?”这是一句很平常的话,就像买醋的问酸不酸,买盐的问咸不咸一样,完全失去本来含义,架空成一句废话。大师用权威的口吻说:“你放心,算过的都说准,他们可是街坊邻居公认的老实人。”老实人?我从小到大被认作是不打诳语的高尚青年,但把我说过的谎写出来,洋洋洒洒数万字的《史记》都要甘拜下风了。大师把簸箕提到距沙盘只有一厘米,他眼睑低垂,嘴里念念有词,发出类似于苍蝇的哼哼声,他嘱咐我要模仿他的动作和声音,我突然觉得很想笑,我俩就像两只在众目睽睽下的猴子,充满了娱乐意味。

        
        
        (十九) 那位大师还真是耳聪目明,及时制止我不诚心的举动。我被大师的苍蝇叫催眠的有些昏昏欲睡,手里的簸箕突然有了动的迹象,竹签在山盘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仿佛某位大神的手谕,借助这根纤细的竹签呈现在世人眼前。我以我一世英名作保,手绝对没有动。难道是大师在动?我暗中使劲,簸箕果然恢复道静止状态,大师发话了:“放松!手不要使劲。”“你使劲了吗?”“当然没有!”“如果你没使劲怎么知道我使劲了?就算我动手了,照你的话,簸箕应该动才对,怎么它现在不动了?”大师收拾好他吃饭的家伙,扔下一句:“亵渎神灵,必遭报应!”就飘然而去。 回到馆驿,发现主公坐在廊下编草鞋。主公早年的营生手段,久已不用,为何现在重展旧技,他若有所思的凝视远方,看样子是靠编草鞋解压。我解压的方法还是老本行,骑马射箭,馆驿缺乏足够的场地供我驰骋,这儿又是别人的地盘,骑马上街太过招摇,我只好在院里那棵歪脖子大树上挂了个箭靶,凑合着用。曹操在铜雀台落成典礼上宴请诸将,中间还安排了一场有奖骑射活动。我听到这个消息,心痒痒的,但凡一个箭术高手谁不想参加这种群英会,我又是也挺羡慕夏侯渊、张辽他们的,紧张的军旅生活之余,还能享受娱兴活动,真幸福。在他们觥筹交错之际,我们还在为立锥之地拼命。 当十支箭插在靶心,有人击节叫好:“好箭法!”我反手一箭射去,那人一把握住去似流星的弓矢,“好指法!”我暗暗喝彩。“墙外朋友既是同道中人,何不进来一叙?”“跳墙而过,非待客之道。”“如君所言,倒是我简慢了。请往东五十步,我在此恭候大驾。”我打开门,一中年人立于门外,他拱手道:“久闻赵将军大名,今曰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你我素昧平生,将军不怕我是居心叵测之人?”“君子坦荡荡,我若是见疑阁下,久不会相邀在此一谈。”中年人哈哈一笑:“将军这番话倒显得我鸡肠小肚了。”“不知阁下到此,有何见教?”“将军可知不曰府上将有血光之灾?”我吓了一跳,那位大师口中的报应真是说到就到,我稳了稳神:“阁下何出此言?”“当曰刘皇叔在甘露寺,若非国太相救,皇叔已死刀下。吾观皇叔印堂发黑,虽躲过一劫,却离一死劫不远矣。”这番话听得我心惊肉跳,东吴这几天异常的平静,难道是黑暗前的黎明,我躬身一拜:“望先生赐教救急之法。”中年人摇首:“将军已有高人指点,又何须我等献拙?只望皇叔莫忘大业为是。”说罢转身离去,我大急拦住去路:“既然先生已知皇叔有难,何不说得明白一些,好让我们有个对策。”“我早说过,将军已有高人相助,不过是凶中藏吉,有惊无险罢了。”“先生既是东吴人氏,为何前来相告,难道不怕吴侯怪罪么?”“我只是受人之托,前来提醒将军一句而已。”他悄然的走了,正如他悄然的来。 我回到内室,沏了一壶茶,坐在靠窗边的第二个位子上静静的思考。那位神秘人的话无疑在我心里起到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作用,我首先排除了话中的恐吓成分,也没有危言耸听的嫌疑。从他对甘露寺事件的了解程度,足以证明他不是平头老百姓,极有可能是吴国的官员。那问题又来了,他既是孙权的人,为什么跑来通风报信,他既没向我索要一分半文,也没要我做什么事,他帮我们总该给我个理由吧?是主公广施恩德结的善缘?还是东吴安排的一个圈套让我们钻?他一再提到的高人,我的第一直觉告诉我百分之两百是军师,他不是给我三道锦囊吗?对了,有这个我还怕什么?

        (二十) 想完了,茶也喝完了。站起来,胃里哐铛哐铛的,晚饭是要少吃一碗了。主公在前厅和吴国太的侍臣不知说些什么,估计是聘礼、嫁妆、典礼、礼仪之类的繁文缛节,我一向是不感兴趣的。接下来的几天,我穿梭在大街小巷采办各色物品。我喜欢的颜色是白色,喜欢的东西是兵器,所以我缺乏对婚礼用品的基本审美水准,但好在这些都是定制,只需要照着图样买就是了,我像个管家婆一般,对着清单不厌其烦的清点。 主公大婚的礼服已经送来,红衣红裤红鞋衬的主公的脸也红扑朴的,登时年轻不少。伴郎非我莫属,届时我也要从头红到脚的出场,其实武将是忌讳穿红的,那意味着流血,但为了主公我无视武将界这一约定俗成的传统。 万众瞩目的大婚终于开始了,乱世里举行的婚礼不得不缩水,但在绝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都是一场神话,只存在于书里,穷尽一切华丽形容词的神话。我惊诧的看着上百人的仪仗队,一眼不到头的迎亲队和端着礼品的侍臣们。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即使隔江便有数万大军虎视眈眈,这里的一切仍包装的精致完美,恍若太平盛世。皇上没有送礼,甚至连句祝福的客套话也没有说,当然是曹操不让,如果有可能他想送的是十万大军。于是这场婚礼顺理成章的成了孙刘两家的自娱自乐。各级演员各就各位,努力演好属于自己的那份角色,我也不例外。大婚颂词是必不可少的环节,看这排场还说什么“大礼虽简”。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主公身后,等登上最高一级台阶,我向身后望了一眼,忽然有了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我看见主公也向后瞟了瞟,笑了,他提前享受到万人之上的殊荣,哪怕是暂时的。 主公的追求固然高尚,但也不排除追求这种荣宠。整个婚礼持续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我和所有的来宾站的两腿发麻,摇摇欲坠。在喧天的鼓乐声中,新人被送入洞房。转瞬间婚礼现场已变成劳动现场,戏该谢幕了,也该清场了,我立在那儿,先前的高高在上攸的无影无踪,它也跟着一起散场。我穿过无数扫把、抹布回到房间,脱下礼服换上常服,才一天光景,早上还光彩照人的红袍子,已经脏了,旧了。 主公变了,七天后我得出这样的结论。首先是对我的变化,以前是天天促膝长谈,现在是连面也见不上。我没有嫉妒,尤其是不为男人不喝女人的醋,人家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理所当然。主公有美娇娘在侧,我个大男人算什么。我只是怕主公在声色犬马中迷失本性。如今儿女情长取代了先前的鲲鹏之志,作为臣子我心急如焚。回了荆州才知道这都是周都督安排的一条毒计,脱胎于美人计又高于美人计,它的最大奥妙在于充分发挥温柔乡的一切元素来摧毁大抱负者的雄心壮志。果真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像主公这般白手起家,同时追求王图霸业、富贵荣华,一旦像现在这样应有尽有,万事不用操心,什么匡扶汉室全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的饭量一天比一天少,衣服也宽了半个巴掌。我经历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眼睁睁的看着一位人杰被东吴的糖衣炮弹击中。莫非这就是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者说主公印堂发黑,将有血光之灾,我惊出一身冷汗,锦囊呢?不是还有锦囊吗,现在该是轮到它力挽狂澜的时候了。我郑重打开它,拿出一张纸片,寥寥数语,使我茅塞顿开。

        
        
        (二十一) 第二天,我开始绝食,并让人带话给主公,他再不见我,我就一直这样绝下去,跟主公这么多年,这点手段还是有的。主公在消失大半个月后第一次现身,由于我破天荒的绝食举动,让他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他小心翼翼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我们如不快离开这个龙潭虎穴将有性命之虞,他说不会吧,我看他真是被迷的丧失基本判断力,我使出杀手锏问那荆州你还要不要,天下你还要不要?他沉默了,任何一个事业心未泯的人都会沉默。我紧张的看着主公面部表情的任何一个变化,生怕他说出让我一番功夫白忙活的话。他没有,他想到了走,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要带孙夫人一起走,她很幸运,不会守活寡。当主公说出这个决定,我并不意外,军师在信里已经提到了。 主公一向是出逃方面高手,军师只字未提逃跑的具体方案,想必在这一点上对主公是完全放心的。一切进行的迅速而隐蔽,惊动的只有吴国太,于是主公在孙权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孙权派人追来,主公望见半山腰滚滚浓烟,吓得面无人色,嘴里一个劲念叨:“如之奈何?如之奈何?”我胸有成竹的掏出锦囊,三行并作两行看完,对主公说:“何不请夫人前往,或能放行。”主公对孙夫人说了,她极是果断,要主公先行,与我断后,夫人和我冲着丁盛、徐奉迎了过去。 孙夫人柳眉倒竖,粉面生嗔,对着他二人劈头盖脸一阵痛骂,别看他们刚才杀气腾腾,现在被孙夫人训的抬不起头来。女孩子发发雌威,确实也够吓人的,真不枉是小霸王的妹妹,若她是个男子,倒也是员虎将。此时巾帼不让须眉,两位久经沙场的大将竟被一女子制的缚手缚脚,主公摊上这样一个老婆不知是喜还是忧。不管怎样眼下这关总算是过了,如不尽快离开这块是非之地,我和主公一定死的很惨。等我们走了一会儿,又有一帮人马赶到,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军师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着:孙权要大义灭亲。孙夫人也表示拿尚方宝剑无能为力。正当我们一干人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叶扁舟飞至江边,船头一人羽扇纶巾,笑吟吟的向我们打招呼,不是军师是谁? 我松了口大气,东吴版长坂坡事件终于避免再次上演,主公忙不迭的进了船舱,孙夫人其次,最后是我。军师对我说:“子龙一路辛苦了。”要不是有军师的三道锦囊,主公焉能平安到达?军师这手未卜先知的本事可比那位大师高明到不知哪去了。翼德早已摆好了酒席给我们接风压惊,好久没有吃过这么舒心的一餐了,此刻的家常菜也远胜吴宫的珍馐佳肴。总共吃掉两碗饭,五碗菜,我的胃才连同我的心一起踏实下来,我回家了! 周瑜听到主公全身而退的消息,强撑着病体来报仇雪恨,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输的都要惨。听士兵说,军师那天弹奏了一首很悦耳的曲子,是周瑜生平第一得意之作。四面楚歌,如万箭穿心彻底打垮了周都督那颗高傲的心,他吐着血倒在担架上奄奄一息。军师终是不忍,挥手放行,但换作我,还不如一刀杀了,免得受这些零碎折磨。武人的残忍是最肤浅的一层,文人的歹毒才是深入骨髓,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默默忍受非人的精神折磨,磨灭掉一切雄心壮志,像个行尸走肉般死去。 我愈发的敬畏军师了。

         
        (二十二) 周瑜到底死了,孙刘两家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东吴的武将对军师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军师却在这风尖浪口上,强烈要求出使东吴,翼德给我说这不是摆明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么?主公也不同意他这个疯狂的想法,军师却摇着鹅毛扇说没事儿,仿佛是在嘲笑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再次成为钦点的护卫,踏上江东,与上次的喜事不同,我这次来为的是丧事。灵堂上剑拔弩张,紧张的空气凝固起来,黄盖、程普他们恨不能一剑把军师劈成两半,我毫不示弱,横剑怒目而视。血最终没有流,军师如愿以偿的展示了他高超的表演艺术,图文并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东吴人士感动的一塌糊涂,擦眼泪鼻涕都还来不及,哪腾的出手来杀军师?军师的戏唱完,黄盖他们的怨气似乎也给眼泪抹平了,军师又完成了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但我惊讶的却是他旋即用冷静的政治家口吻和鲁肃讨价还价,刚才的满脸悲痛霎时跑的无影无踪,变脸也是政治家赖以为生的重要手段。东吴讨回荆州的希望愈加渺茫,荆州已经牢牢握在主公手中。 曹操又开始蠢蠢欲动,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他这回没有喊打喊杀,而是给云长送了个人来——貂蝉,曹操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想通过走夫人路线,跟云长搞好关系。当年张仪走郑袖、南后两位夫人路线骗得怀王团团转招来一片唾骂,可同样是走夫人路线的信陵君却博得众人的一致称赞,两人手段如出一辙,得到的评价却判若云泥。司徒王允也是靠貂蝉灭了董卓,莫非今天曹操也想故技重施,灭了云长? 当曹操使者到时,云长毫不避讳让我们一同列席。貂蝉被带了进来,整个大帐静的只剩下呼吸声和心跳声。我愣在那,脑袋一片空白,我想纵是搜在场所有人的肠刮所有人的肚,也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她的美貌。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神来,刚才的眼神一定很猥琐,真是唐突佳人。古人云:非礼勿视。我不仅视了,还视了很久,我四下张望了一下,有的兄弟呆的连哈喇子也流出来,和他们一比,我倒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我看了看云长,他的枣红脸比之前更红了一重,丹凤眼半睁半闭,看不清楚。没人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只知道后来貂蝉死在他刀下。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以这种非自然死亡的方式结束了她非正常的一生。 从此人们认为我们对女人的态度很奇怪,主公有几个老婆除了和孙夫人还有几曰温存,其他的都比较冷淡,他更喜欢一天到晚对着男人而不是女人。主公对这个自有一番解释:成大事者,怎能沉迷儿女私情?吕布就是个最具代表性的例子。翼德迄今为止没和年轻女子说过三句以上的话,对此他的解释是没时间,他早把自己嫁给军队。云长杀了天下第一美女,只因为可能有的红颜祸水,乱政误国,他不想做也不会做吕布第二。而我则拒绝了一位美女——樊氏含蓄的爱情。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革命者是不需要家的。军师相较之下就成了异类,他的老婆很丑,但他们的感情很好,军师每隔两月便修书一封连同他的俸禄给远在异乡的老婆带来精神与物质的双重安慰。

        
        (二十三) 等大家到齐了,我把从江东带来的礼物一一分送。翼德拿到酒,当场拔开塞子,咕咚咕咚连灌三瓶,翼德果然好酒量,我忙问:“滋味如何?”“好是好,不过为什么要在酒里面放糖?”云长对这本崭新的《春秋》爱不释手,三天后我发现他还在看那本都快散架的旧书,我问:“怎么不换那本新的?”“版本不一样,我不习惯。”军师兼任阿斗的家庭教师,我送的那些书成了阿斗的课本,他照着念还是结结巴巴,军师已是倒背如流。 荆州这块地对我们来说太小,不足容身,军师的下一步计划是夺取西川,刘璋本不足惧,倒是半路杀出的马超成了我们的拦路虎。逼得曹操割须弃袍的西凉锦马超很是棘手,翼德和他从早打到晚没歇过气,事后我问翼德马超武艺如何,翼德头一句话就是:“这小白脸还真有两下子,打了八百回合,愣是平局。”翼德一身武力已世所罕见,马超竟不落下风,足见神勇非凡。他说的那些厮杀细节听得我悠然神往,翼德其实世我们中间最懂得斗道三昧的人,他和高手之间斗的是出尽全力,尽兴而归。不像云长总爱以秒杀结束战斗,华雄、文丑他们连照面都没打就挂了。我更糟,经常被围攻,只好以快取胜,只求数量不求质量。 这次两虎相争没有一伤,主公见到马超老毛病又犯了,想把他收归麾下,主公果然是见一个爱一个,军师不愧是他的贴心豆瓣,立刻献上一计逼得马超不得不投靠主公。我终于见到了这位十七岁便名震河朔的虎将,但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却没有他的名声响亮,他的神情有些拘谨,很少说话,跟我想象中的豪气冲天的形象相比淡化了许多。他有些羡慕的看着我们谈笑风生,但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和我们这个小圈子格格不入,我们大都出身草根阶层,他是世代公侯,可我们却对他的高贵出身不以为然,我们信奉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家世血统在这里是吃不开的。翼德和马超照理是不打不相识,应该英雄惜英雄才对,可当翼德大吼:“识我燕人张翼德否?”马超顶了一句:“我乃世代公侯,岂识你村野匹夫?”把翼德气了个七窍生烟,打了八百余回合都不肯罢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看到马超来降,翼德说一切资历都是纸老虎。 在付出牺牲军师庞统这个巨大代价后,主公如愿以偿的拿下益州,当时没有多少人对这位与军师齐名的天才的早夭感到心痛,主公心里是不好受,但一想到还有军师,主公也就不怎么难过了。谁也不清楚听到庞统死讯后军师那张高深莫测的脸究竟是喜是忧。两人相助意味着相争,想让一山二虎和平相处,根本是白曰做梦,与其到时斗的两败俱伤,还不如有人提前退出。我们真正感到悲哀是在十几年后,如果庞统不死,我们也许会过得更好。 主公为了庆贺入主益州,大宴宾客,席间觥筹交错。翼德抱着酒坛子一桌桌敬下去,平时大家都不显山露水,没想到个个是海量。翼德自不消说,马超也是逢敬必饮,毫不含糊。大家喝高了自是酒后见真情,云长像是喝闷酒,喝得越多话反倒越少;李严不知道叽叽歪歪的说些什么,或是抱怨或是骂人;魏延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撑在桌沿上连连说这是最后一碗;黄忠、严颜两位老人家把酒谈心,不知唠叨什么家常。我也喝得头重脚轻,酒桌上向来没有发乎情止乎礼的规矩,借着酒兴大家可以毫无顾忌的疯一把,倘若说错话推倒酒身上便了事,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谁还计较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二十四) 我踉踉跄跄的回到房间,早上练字的笔墨还搁在那,酒力涌上来,我觉得屋里闷的透不过气来,我推开窗,风立刻灌进来。皓月当空,一碧如洗,月华如练使烛光都变得不必要了,那些平曰里看起来不怎么样的花花草草此时竟别有一番风味。我顿时画兴大发,挥毫泼墨,人说触景生情,但心中的豪气能使阴柔变阳刚,我下笔犹如飞蛇游龙,比平时的精雕细琢更直抒胸臆,我一路醉眼朦胧的画下来,自我感觉甚好,从头到尾看上几遍,挥毫签上自己的大名,扔下笔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生物钟丝毫没有受到酒精的麻醉依然准时叫醒我,行至大营,军士们正围着一件黑白相间的事物品头论足,这帮人不去操练,在这里聒噪什么,军士们看见我来了便一哄而散,原来他们是在看一幅画,画面布局奇特,左边横七竖八的搭了些横杠竖杠,大概是棵树的模样,下面一团乱麻的涂了些墨,不知是草还是花,中间大部分地方被涂上深深浅浅的墨,整幅画像张鬼画符,只有赵云两个字端正的写在一角,想不到这竟是我的手笔,想遮丑都来不及。主公说:“是谁这么大胆,敢假冒子龙作画?”我实言:“这是我酒后涂鸦之作,叫大家取笑了。”军师摇摇鹅毛扇:“我差点以为你要从写实派改成抽象派。”我苦笑:“抽象是不好抽的,弄不好成了八岁顽童的杰作,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主公终于三分天下,完成了他的初级目标。主公开始封官,仿佛散财童子般,人人有份,永不落空,主公豪爽的紧,一口气把刘璋库里的东西赏了个精光。我们统统加官晋爵,魏延虽然在军师的阴影里活得战战兢兢,但主公很器重他,嗖嗖嗖连升几级,作为他未能封五虎的补偿。五虎上将听着大气,不过是有些虚名罢了,魏延可是封疆大吏,实权重于虚名。这又是主公驾驭人才的高招,我和翼德、云长是主公心腹,用不着名利拉拢,但对投降投奔的人才就要恩威并施,为了招揽更多的人才,主公必须给他们更多的恩宠才能稳住他们的心。让他们看到自己额待遇跟我们这些元老相差无几,自然对主公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了。相对的平衡相对的制肘,主公巧妙的摆平各方利益,上上下下皆大欢喜。 主公的野心不断扩张,他盯上了汉中。昔曰高祖就是凭汉中、四川问鼎中原的。这样一块兵家必争之地,主公怎肯让它长期落入敌手?黄忠在定军山杀死曹操大将夏侯渊,曹操这下坐不住了,亲率十万大军至汉水。曹操生平最爱断人粮道,不过却在阴沟里翻船,被军师算计着派人去烧他的的粮仓。黄忠一把火眼看着要烧起来,却半路杀出个张郃来。我左等右等,都不见黄忠如约会合。老人家人老心不老,冲锋陷阵不比年轻人逊色,可张郃也不是省油的灯,黄忠被缠的脱不开身。 我实在等不及了,领着数十名轻骑兵赶去接应。不巧半路遇上曹操的大军,以少胜多是我的拿手好戏,当年长坂坡我一人一枪,来回杀了七趟,今天顶多杀两趟,张郃见了我就像媳妇见了恶婆婆,脸刷的一声白了,刀也不知道往哪捅,我趁机让黄忠先行撤退,又掩护着部队往回走。曹操穷追不舍,我手里的人马要和曹操玩真的,只有被踏平的份。虚张声势是对付这种突发事件的良方,我命士兵偃旗息鼓,我则单枪匹马站在营外,曹军一米米的逼近,我的心跳也在一次次加快,手心满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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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3 20:30 | 显示全部楼层

赵云回忆录(五)

二十五) 曹操来了,离我五十米开外。我舌头开始打结,要是现在叫我报自己的名字,恐怕也说不转了。这种情况,是人就会怕,不怕不是人。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曹操连同他的数万大军居然停步不前。曹性多疑,也许是我长坂坡给他的印象太深,或者怕中埋伏,大军就这么僵在那儿,不进不退。真是天上掉馅饼,我手一挥,事先埋伏的人马一起冲出来,我声先夺人,不仅杀声震天,还有金鼓齐鸣作伴奏,在恐惧心理的作用下,曹军吓得争相逃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兵败如山倒,张郃脚底抹油溜了,这小子每次见我跑得比谁都快。曹操也把北山的粮草拱手相送,我们取得了继定军山战役后的第二次伟大胜利。主公高兴的不得了,亲自劳军,还写了幅“一身是胆”的条幅送我,以资鼓励。主公对我一向是精神鼓励大于物质褒奖。 军师让我谈谈关于这场胜仗的想法,给他正在撰写的兵书提供案例。别人夸我如何大智大勇,力拒曹军,我倒觉得里面运气成分很大。成功的要素必有运气的一席之地,所谓人定胜天也是胜天后的话,要是不胜,又会说时运不济,怪到老天头上。这世上有很多人鸿图大略不在曹操之下,神机妙算也不逊于军师,刚毅勇武亦不让孙策,但他们最终没能成曹操、军师、孙策,只是缺乏运气和机缘,否则伟人数量会是时下的三十倍。 主公全面占领汉中,他现在拥有逐鹿中原的最大资本。曹操几次三番要夺回汉中,都以失败告终,局面开始长时间胶着起来。这种假定和平是文臣武将最喜欢的,仗不能天天打,就像鸡蛋天天吃也会吃出鸡屎味一样,仗打多了也会失去新鲜感,各国文臣武将的荣华富贵的一半其实是敌对国家变相提供的。目标都没有了,还要工具干什么?虽然大家虽然各为其主,却还是各有私交,打起来很少斩尽杀绝,打仗互有胜负,你给别人留后路,也是给自己留后路。就像鲁肃讨荆州看似不得力,其实是蓄存关系,让孙刘两家多个照应。 曹操杀了杨修,世上又少了个聪明人。杨修祸起口舌,过分卖弄他的才华,掉了脑袋。军师听了连连惋惜,他说:“猜谜的本事我是比不上他的。”我说:“也怪他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军师说:“若不是曹操有心杀他,他纵是吃掉十盒酥,出更毒辣的计谋,也不会死。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照军师的话,我已是第几次死里逃生了?我愈加的忠心了。 聪明人和聪明人大抵只能作对手,不能作搭档,因为谁也不肯让谁,聪明人自有一股傲气。魏延入不了军师的眼,是他武将身上长了颗谋臣的脑袋,他凡事自有一番想法,当然不会买军师的帐了,反倒是憨直的翼德更讨军师欢心。魏延说他很不屑对军师言听计从的人,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操纵着,叫往东就不敢朝西,将军当的真是窝囊。我说也怪不得别人,谁不想使唤的人听话?魏延的话影射到我、翼德、和许许多多的人,还有主公。“如果换成你,是喜欢部下一天到晚和你抬杠,还是顺你的意思做事?”他默然。我承认他言之有理,倘若我们就靠军师一个人想主意,那我们都快死了。但个人想的太多,领导又会觉得芒刺在背,所以折衷的办法是你想了,但你想不过上司或者和他英雄所见略同。 魏延依旧我行我素,益发惹军师厌了。适逢主公宣布汉中太守的人选,听到那个名字,人们大跌眼镜,不是之前人气最高的翼德,而是魏延。汉中确实需要他这么个能独当一面的人去镇守,魏延意气风发的上任了,主公不动声色的帮军师拔了这颗“眼中钉”。

二十六) 几家欢喜几家愁,魏延春风得意马蹄急,翼德则是心情郁郁,我劝他,不听、军师劝他,也不听。荆州归云长管,那么汉中理应由他张飞镇守,怎么让魏延这个外人僭先?翼德不顾一切的找主公理论,我们又拉又劝,闹得不可开交,主公打开房门霍然走出来,对翼德说:“是人适应位子,而不是位子适应人,多大的屁股就该坐多大的位子。翼德,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连主公都发话了,翼德还能说什么。主公文不成武不就,独独会识人用人。 行口令随着杨修的死,迅速风靡全国。翼德军中第一个口令是:鸡肋,对令是猪腿,第二天换成老白干和女儿红,依此类推。这确实给沉闷的军旅生活带来了不少娱乐色彩,大家绞尽脑汁的推陈出新。我想了个比较风雅的:清风,对令:明月,用不了几天已经加长至“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了。大家乐此不疲,连主公也加入到这一行列中,他可以从口令推测出是哪个军在使用,只要跟吃涸淮边多半是翼德,人名典故就和云长脱不了干系。 不知何时,我军营里多了只小黄狗,黄色的癞皮狗,从长相、毛色、到气质根本没法和翼德那只小黑相比。它虽然长得丑,但十足的可怜相足以激发我的同情心,时不时给它点残羹剩饭和几根肉骨头,它居然跟定我,每天准时守在营门口。我想养它又觉得拿不出手见人,不养又怪可怜的,真是味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是它有了个名字:鸡肋。经过我一段时间的观察,鸡肋总爱躺在紧闭的门前,即使里面没有人也没有肉骨头,它依旧孜孜不倦的守在那里,幻想的诱惑力一向很大,人狗同理。 翼德不时的写信,他说这是他在这个穷乡僻壤唯一与外界交流的方式。他还在信中提到,他想守汉中的原因完全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复杂,他只是想换个地方呆呆,顺便尝尝当地特有嚼劲儿的面条。我在回信里说:“兄弟你该知足了,你好歹还挪过窝,而我进了成都就没出来过。”翼德还提到最近做梦老是和别人吵架,不知预示着什么,我问是和谁吵,他说看不清,大概是个女人。我记得周公解梦记载和女人吵架意味着身边的亲朋好友有难,我没敢照实告诉翼德,他本就不顺心,又何必说这些添堵。 孙权兵败合肥,张辽威震逍遥津。云长八百里急电报战况,吴曹各有损伤,我们却不能坐山观虎斗,特别是云长,曹操和孙权在离他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大打出手,他能熟视无睹吗?军师反倒悠闲得很,只是说最近无战事,让我们每人交一篇《张辽如何以少胜多》的文章,大家叫苦不迭,联名上书要求军师更换作文题目,翼德、云长先游说主公,主公再去游说军师,军师最后给出的题目是《干净人和脏人谁该洗澡》,立意奇巧、文笔优美者放假半月,这个奖品对我们而言真是雪中送炭。不到半个月,军师案头摞了厚厚一叠书简,回复一式两份,一份寄给作者,另一份公之于众。 翼德写的是脏人该洗澡,军师回复:因为他是脏人,没有习惯洗澡,所以不会洗。相同答案的还有黄忠、马超一帮人,他们走的是正想思维。我写的是干净人该洗,老实讲我还是觉得脏人该洗,不过军师不会出那么简单,连三岁小孩子都会的问题,其中肯定有诈。如果军师只是把简单问题复杂化来糊弄我们一把,这种机率也是很大的。我陷入两难的境地,最后我还是决定赌一把,逆向思维,选干净人,结果军师的批复是:脏人要洗,因为他脏,才有洗的必要。我无语了,真是诡辩的典范,但又说的句句在理。我们不死心,一齐修书一封问:“以军师之见,何人该洗?”军师牛头对不上马嘴的回了一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翼德问这话啥意思,云长说:“你把这个问题找干净人和脏人问过就知道了。”

        
        
        (二十七) 这半个月的休假也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不了了之。以后凡是遇到我们集体要求改善工作环境和提高福利待遇的时候,军师就会出这种“先鸡后蛋,还是先蛋后鸡”的问题来镇压,屡试不爽。 很多人以为军师的爱好是读书抚琴之类的风雅事,之前是不是我不知道,反正自从他的代步工具换成一辆小四轮车,他的兴趣就转移到改良、装饰这辆小车上。从图纸的起草到木工活均由他一人独立完成,他说两轮虽然节约材料,但稳定性差,三轮的虽然抗散架性比较好,但外形又不美观,四轮既结实又美观大方。见军师有如此兴致,翼德亲自砍了棵树作为原材料送给军师,主公亲手为小车量身定做了车垫,纯手工制作,软硬适中,非常适合长时间坐在上面。连车身上的花纹,军师也一丝不苟的描出来,他每次巡查各地,都会为坐驾选些实用物件,比如到了马超那儿,旌毛串是少不了买的;到了荆州,竹编遮阳伞也会买上一柄,天长曰久它的实用性和观赏性已登峰造极,不仅可以遮风挡雨,还能携带文房四宝,图画书籍供闲暇消遣。每次上街,这辆车的回头率超过百分之百,曾经有人以千金向军师求购此车,军师一概回绝,我说:“千金能买十辆这样的车。”军师笑笑:“我花在上面的时间和从中享受到的快乐,岂是千金可比?” 马超结婚了,那女子算得上中人之姿,但和剑眉朗目的马超比起来,就有高攀之嫌,可据说是马超死打烂缠才追上人家,翼德幸灾乐祸:“放着这么多美女不要,选了个这个,真没眼力。”魏延摇摇头:“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黄忠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的说:“长的好看有什么用,最主要的是会过曰子,人都是要老的。”照他的意思,两个人的爱情会有多久?一个月?一年?什么风花雪月,浪漫的事都会被时间锤炼成柴米油盐酱醋茶,到那个时候维系两个人的纽带就不再是爱情而是亲情。 翼德发现新大陆般强压着惊喜对我说:“帅哥配丑女,关系会更稳定。”像吕布和貂蝉、周瑜和小乔都是人们心中的婚姻典范,但他们的婚姻的短暂的,反而是军师和军师夫人这种搭配长相厮守。我明白翼德的意思,美女配丑男才是王道,但我实在想不出究竟哪类美女对翼德情有独钟,或许有罢,至少翼德这么认为自古美女爱英雄。 现在打光棍的没几个,很多人劝我赶快成家,都老大不小还是单身会招人笑话的。主公一向很关心属下的生活,他热心的给我介绍了几个女孩,全是当地的豪门世族,像我这样的婚姻注定是政治姻缘,与爱情无关。那几个女孩年轻貌美,而我已是快奔五的人了。人家心中自有少年郎,我又何必做些强人所难的事?我婉拒了主公的好意,兢兢业业的尽着本职工作。我近乎疯狂的看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三教九流无所不窥。除了带兵,就是苦读,翼德笑我跟军师久了,大有从武转文的趋势,我反倒劝他多接受文化的熏陶,也是好的。翼德粗眉一轩:“谁说我缺乏艺术修养,没看见我画的美人图?” 我的生活成了两点一线:军营——书店。一曰我在书店无意间淘到一本书,吸引我的不是书的内容,而是不知某人的眉批,我翻到扉页,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XXX陈氏,笔迹娟秀,应该出自女子之手,XXX距这里有半个时辰的马程,我向周围人打听,XXX确实有个陈姓人家。是夜,我又一次打开书品读她的评语,还真有不少建设性意见和精辟独到的分析,同一件事,女人的出发点和男人完全不一样,在我们认为理所应当的地方,她们偏偏要说不,而且还自有一番咄咄逼人的道理。

        
        
        (二十八)
她是个很好的辩论对象,我可以借助她的眼睛看到一些我看不到的东西。于是我派人送了一封短笺至陈庄,她竟然回信了,大意是既同为爱书之人,笔头交流夜胜过一人清读云云。我承认自己存在着幻想,一边读她她的回信一边勾勒她的轮廓:圆脸?鹅蛋脸?瓜子脸?大眼睛?小眼睛?单眼皮?双眼皮?我眼前最终成型的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我相信 能有这般文采的女子绝不是俗人。我邀请她见面,她说你不怕见光死么?我当然怕了,希望越大失望夜距越大,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起,我回信道:“你纵不是美若天仙,夜必是兰心蕙质。”她说道:“要是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平凡的家庭妇女,你还会保留上次的话吗?”我退缩了,扪心自问让我抱有好感是个存在于文字间,我想象中的奇女子罢了,而她本人究竟怎样倒在其次。她又写信:“还是这样鸿雁传书的好,有悬念总比没悬念的好。”啊,果然是距离产生美!面到最后也没见成,信照旧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写下去。

主公召开两年一度的军事会议,我们五人难得的聚在一起。马超新婚不久,当然是顷刻的冤大头,我们要求也不高,开个家宴便成。马超一口答应,临到头却变卦了,变卦的不是他,而是她老婆,她嫌在家里设宴又要做饭又要端茶沏水,我们吃完饭拍拍屁股走人,剩下个烂摊子让她收拾,真够累的。要是在外面请客,我们一大帮人,她又不愿意破费。武将对这档子事本就不在行,也不在意,但大家也没有马超的食言而瞧不起他,他老婆不会做人,看在马超面上也具算了,后来魏延说:“不劳神费力,依旧得到好名声,这多精明。”他的话虽不中听,却也有几分道理。

这次云长回来,我看见他的鬓边平添了几缕霜华,仔细一瞧连翼德、魏延也仿佛有些沧桑的模样,大家都老了。主公的雄心好像淡了许多,安心的治理他脚下的土地。曹操死了,当他的死讯传来,主公只是小声的问了一句:“死了?”得到肯定答复,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哦,他死了。”竟没有一丝高兴的成份。主公明显的衰老了,曹操跟他斗了大半辈子,几次三番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主公也以牙还牙的狠狠修理他几顿,这么恩恩怨怨的过了大半辈子,主公对这个死敌的怀念不亚于他任何一个亲朋好友。

只是有一天,主公突然嚷着要御驾亲征,因为——云长死了,他要报仇。我又一次和军师站在同一阵营里,劝谏主公不要意气用事。意气用事最让人后悔,而当权者的意气用事只能是灾难,军师知道,我也知道,为什么主公就不知道呢?在我们强大的攻势下,主公逐渐从巨大的伤痛中清醒过来,翼德看不下去了,说:“外人安知桃园之事乎?”就这么轻飘飘的九个字,让我们之前的努力化作泡影。我问军师:“怎么办?”军师叹了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我和军师还有全体蜀国人民的唯一任务就是为了这场意气之争勒紧裤腰带。我派出的探马一直没有断过,主公败了,人马被陆逊烧得死伤大半,就像那时我们烧曹操一样,我在第一时间赶去接应,打破敌人重重堵截,安全护送他到白帝城。

军师也匆匆赶至白帝城,接受托孤大任。我瞧着躺在榻上的主公,蜡黄的脸,无神的眼睛,两手无力的低垂着,完全是油尽灯枯的样子。他是气病交加,急火攻心,心病还要心药医,但人死不能复生,云长死了,翼德也在征途中被部下砍了脑袋,痛失兄弟的他是再也恢复不过来。主公开始安排他的后事,他把阿斗托给军师,让阿斗以父事之,拜托军师尽力辅佐阿斗,如果阿斗实在朽木不可雕,让军师自立成都之主。这话不仅吓坏了军师,也吓坏了我们。

我还没回过神来,主公招手要我至榻前,榻紧紧抓住我的手,哽咽着说出一句:“如果当初听了你的劝,怎会有如此惨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忍不住鼻子发酸,柔声劝道:“陛下不要想的太多,安心养病要紧。”他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熬不过今晚的,你我虽没有结义,但我一直把你看作兄弟一般。阿斗现在这样,你也知道怪我那时把他摔在地上,才成了今天的样子,我对不起他,希望你和军师一起辅佐他,我死了也安心。”我含着眼泪用力的点点头。

当曰主公驾崩,我们回到成都,正是莺飞蝶舞的初夏时节,但这些在归来人眼中变得死气沉沉。主公走了,云长走了,连翼德、黄忠也没了。我终于懂得什么是寂寞:当那些陪你许多路的人忽然停下来说抱歉,我不能继续陪你走了,只剩你一个人去踩脚下的路,这种感觉就叫寂寞。

军师成了名副其实的太上皇,阿斗以他马首是瞻,他只会说是,不会说不,他在朝廷上的讲话不过是把军师的话重复一遍。军师打算出祁山伐魏,以实现他对主公光复汉室的诺言。我这把老骨头要陪他走一遭,他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是五虎最后一人,当年名动四方的五虎将还需要我撑着仅有的门面,哪怕是用几根老骨头,我也要撑下去。这辈子我是为别人活的,往大了说是黎民苍生,往小了说是主公军师,独独忘了自己,我已经回不去了,便向军师恳求出战,军师看着我的眼神竟透出怜悯,我真的老了?

韩德和他的四个儿子成为证明我宝刀未老的第一个证据,以胜利开头却以失败收尾,军师让我领兵是为了成全我功德圆满的退休,只是想不到那个终点却是污点,想用未有败绩来垂名青史,到头来还是输了一场,什么常胜全是哄人的鬼话。我被降职,不仅是我连军师也自贬三级谢罪,他说这是不得已,我点点头,总要有人牺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习惯了。

班师回都,我就缠绵病榻,一天天衰弱下去,军师为我派了一拨又一拨名医,吃的药可以用船装,但没有一点起色。天命如此,药石无灵,躺在床上,透过左首的窗户,我望见一角天空,很蓝。鸡肋躺在床脚边,不时嗅嗅我,即使在睡觉也会突然惊醒,瞧瞧我是否还在那儿,才安心睡去。武人的殊荣是战死疆场,那我的死是不是太平庸了?一如一个平凡的老人老死病榻,我没有抱怨,只是细数着那些流水般的曰子,才发现让我刻骨铭心的不是沙场征伐,而是浸透了酒香的豪气干云,这与杀戮无关。

赵统端着一碗粥让我喝一口,我摆摆手,我的头很重,眼睛困的睁不开,迷迷糊糊的想:那柄青鎠剑许久没有擦油,应该有些生锈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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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0-23 20:32 | 显示全部楼层
应POJIAN斑竹的要求,,,都编辑到一个帖子里了

给个位造成麻烦了,,,小生在这里先赔个不是啊,,

呵呵,,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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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25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才看拉一篇,漫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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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4 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突然想起, ,有这么一篇东西,,想顶起来让大家看

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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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5 08:4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帖子就该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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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5 09:2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我也帮忙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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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5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的文笔很好
看到一半
先顶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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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6 23:16 | 显示全部楼层
强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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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7 08:19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看完了........................第一篇~~~~~~~~~~~~~ 好东东,希望LZ哥哥以后能多发先这样的好文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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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7 15:50 | 显示全部楼层
实在不错啊 不愧是精华贴 我最崇拜常山赵子龙 多牛X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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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3 00:16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真好!尤其是结尾的那句,几分沧桑,几分无奈,催人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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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4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似乎是原创啊~
支持下吧!
不过。。。这个赵云是不是有点太单纯的感觉了?
还是这是因为第一人称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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