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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宝瑞整理的《官场斗》全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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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9 20: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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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国北方有一能骑善射的民族——满族,至明代末期,发展强盛,从努尔哈赤到皇太极,奠定了清兵入关的实力。后多尔衮率兵入关,称雄中原,一统天下,稳定了大清王朝的基业。

清朝一共有十二个皇帝,可十三个年号,称为“十三朝”。

清代这十三朝,要论故事和笑话最多的,就属乾隆。乾隆是年号,他本人姓爱新觉罗, 名叫弘历,庙号清高宗。反正,乾隆、弘历、清高宗,都是他,一档子事儿!

从清朝的“玉谍”,也就是“家谱”上来看,他父亲是雍正,母亲是玉贵妃——钮祜录氏。可据说,雍正不是乾隆的亲爸爸。他亲爸爸姓陈,是汉族人。在康熙年间坐过中堂。想当初哇,玉贵妃生了个姑娘。那年月男尊女卑呀,她怕别的妃子万一生个儿子,立为东宫太子,她不就坐偏了吗?可巧啊,陈中堂家里生了个儿子,不知怎么那么寸,跟玉贵妃生的这个姑娘,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

哎,全赶一块儿啦!

玉贵妃私下里让陈中堂把儿子抱进宫里来看看,等看完了再抱出去,哎,给换了!这就是民间传说的那个“以凤换龙”。后来,乾隆长大了,也风言风语的,听说过这档子事儿,可他本人也没较真儿。您想他本人都不较真,别人谁还管那个闲事儿啊!

话又说回来啦,他本人也没法较真儿。怎么?一嚷嚷出去,皇上俩爸爸。哎,那……多难听啊!一琢磨,得了,干脆我闷着吧。乾隆忍了。

有人问了,为什么就属乾隆年间的故事和笑话儿最多呢?

因为他居中。乾隆的前边儿是天命、天聪、崇德、顺治、康熙、雍正,六个年号;后边儿是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也是六个年号。他在当间儿。一般来说,当间儿的都是精华,最好。您看:吃饺子当间儿是丸儿;吃包子当间儿是馅儿;吃榛子当间儿是仁儿;吃桔子当间儿是瓣儿;吃桃子当间儿是……核!

反正大部分东西,都是当间儿的好。乾隆在清朝排列当中,可称“鼎盛时期“。他登基以后哪,手下用了两位得力的大臣。是一武一文,一满一汉。一个是满中堂、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九门提督——和申。外号,蜡头儿!

您说什么?噢,他怎么会叫蜡头儿啊?

是这么回事。这个和申哪,原来是御前待卫,打“气死风灯”的。当时才十一二岁,个头儿不高,大伙儿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蜡头儿。叫来叫去,哎,还真传开啦。直顶和申都坐了中堂啦,私下里还有人管他叫蜡头儿哪!

另一位是汉中堂、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天官、左都御史——刘墉。

那位说了,刘墉的外号儿我可知道,他叫罗锅儿!

您还真说错啦。这刘墉并非罗锅儿,不罗锅儿。要真是罗锅儿也入不了阁,当不了中堂。按清朝的规矩,凡六根不全——有残疾的人,不能当官儿。刘墉什么官儿啊?当朝一品,文华殿大学士、汉中堂。能是罗锅儿吗?真要是汉中堂罗锅儿,那满中堂呢?缺胳膊,皇上没鼻子,娘娘一只眼!那就不是大清国啦,该改“残废院” 啦!

刘墉他那么大的官儿,哪能是罗锅儿呀!

那么,为什么都管他叫刘罗锅儿呢?这里边儿有来历。是因为皇上封他为 “罗锅儿”。封官儿有封罗锅儿的吗?他……这……也不是真正封的,是他跟皇上讨的。说了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因为刘墉这个人,能写会画,学问好。老趴桌子上念书写字,天长日久,哎,就有点儿水蛇腰啦。有一天哪,他上殿见皇上,往品级台前一跪,乾隆一瞧,顺嘴儿说了一句:

“刘墉,你这么一跪着,不就成了罗锅儿了吗?”

刘墉一听这话,赶紧磕头:

“谢主隆恩。”

皇上一愣:

“嗯?你谢什么恩哪?”

“谢万岁封我为罗锅儿。”

乾隆乐了,说:

“嗨,封你罗锅儿,有什么用啊?”

“有用,臣我每年能多领两万两银子的俸禄。”

这是怎么回事呢?清代有个规矩,皇上亲口封一个字儿,每年多领一万两银子。就拿光绪年间的西太后来说吧,她每年得领十六万两的“胭粉银”。十六万两银子全买胭脂粉,还不把人埋起来啦?名叫“胭粉银”,不一定专款专用!因为已经封她十六个字儿啦,就是:“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一个字一万,十六个字,十六万两银子。

今天哪,刘墉谢恩,说皇上封他“罗锅”,罗锅——俩字儿。哎,每年能多领两万两银子。乾隆一听,噢,是这么回事儿啊。心说,我有钱,也犯不上这么花呀!皇上要跟争辨:

“刘墉,联并非封你为罗锅儿。我呀,就这么一比方,说着玩哪。”

刘墉说:

“万岁,君无戏言,您说的话不能不算,如果这句不算,往后您说的话全不算!”

皇上赶紧说:

“算,算!”

您想,皇上说了话不算,那不就反了吗!算是算了,每年得多花两万两银子。

乾隆一琢磨,我跟他还真不能随便说话,说了个“罗锅儿”,让他讨了封啦,我两万两银子没啦。这钱不能这么花呀,嗯,……这么办:

“刘墉,大清国祖制所定,六根不全,相貌丑陋之士,不能为官。你既讨封为‘罗锅’,罗锅儿乃属有残疾之人,朕当无法再用爱卿,你辞官回乡去吧。”

那意思是,你呀,回家抱孩子去吧。我不用你了。官儿没啦,罗锅俩字儿无形中也就取消了。哎,两万银子我也省下啦。

你瞧皇上算计的多好。

刘墉多机灵啊,一听就明白了,噢,你这是变着法儿想不花钱哪。那哪儿行啊!

这得说说:

“万岁,罗锅儿并非残疾之人……”

乾隆说:

“就算不属残疾之人,那也是相貌丑陋啊,从古至今,哪有相貌丑陋之人,在朝做大官的呢?”

刘墉说:

“那……哎,有啊。后汉三国,庞统庞士元。生得:黑面短须,秃眉掀鼻,算是相貌丑陋吧?可官至中郎将,副军师,封关内侯。貌丑而才高,不防封侯拜相!”

乾隆心说,嘿,他还真找着这么一位!庞统模样儿长得就是够惨的。后来可也真作了大官儿啦……。哎,又有词儿啦:

“刘墉,庞统光有帅才呀。统兵布阵,深得六韬。却无文才呀。你看人家诸葛亮,有‘前、后出师表’留传于世。你多咱见过庞统的诗词文章?象这样不全之才,不足一提。”

噢,庞统有帅才无文才。嗯……刘墉眼珠一转,有了:

“万岁,东晋陶潜陶渊明,人称五柳先生。著有《归去来辞》,写过《桃花源记》,曾任参军,当过县令。够全才了吧?”

乾隆说:“不错。”

刘墉说:“万岁可知,陶渊明是斜眼儿。”

啊?!陶渊明是斜眼儿?皇上愣让刘墉给气乐了:

“刘墉啊,陶渊明什么时候又成斜眼儿啦?”

“万岁,他生来就是斜眼儿嘛。”

“嗯?谁说的?”

“他自己说的呀!”

乾隆心说,他自己说的?你听见了是怎么着?

“刘墉,陶渊明说自己斜眼儿,有何为证哪?”

“万岁,陶渊明有首诗,叫《咏菊》,您可曾记得?”

乾隆说:“朕当然熟知,还经常吟颂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刘墉说:“哎,对!就这两句,便足可证明他是斜眼儿啦。”

“怎么哪?”

“万岁您想啊,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在东边儿采菊,能看见南边儿的山,(学斜视状)这不是斜眼儿吗?”

嘿!

乾隆一听,哎,你怎么琢磨来着!

得啦,没词儿啦,只好说:

“既然陶渊明是斜眼儿,都可为官,那……你这官儿,还接着当吧。”

“臣,谢主隆恩。”

哎,刘墉这官儿保住了。官儿一保住,罗锅儿俩字儿就算占上了,两万两银子也跑不了啦。

乾隆一想,我呀,找不着碴儿,罗锅儿俩字儿去不掉,也不能让你舒坦了。我作首《罗锅儿诗》,恶心恶心你!

“刘墉啊,既然你已讨封为‘罗锅儿’,朕当就再赐你一首《罗锅儿诗》吧!”

刘墉一听,什么?罗锅儿诗?噢,你这是没辙啦,想作首歪诗气气我。来吧,还不定谁把谁气了呢!

“微臣恭候万岁作诗。”

乾隆这首“罗锅儿诗”是这么作的:

“人生残疾是前缘……”

就是说呀,人若有了残疾,那是前世注定的。

什么?这是宿命论?当然啦!您别忘了,这诗是二百多年前,封建皇帝作的。他不可能有唯物观点。如果乾隆皇上作诗全用这词儿——

“长江流水起波涛,泰山压顶不弯腰……”

哎,那……您听着就别扭啦!

“人生残疾是前缘,

口在胸膛耳垂肩。

仰面难得观日月,

侧身才可见青天。

卧似心字缺三点,

立如弯弓少一弦。

死后装殓省棺廓,

笼屉之内即长眠!”

刘墉一听,嗬!我这么大人就窝在笼屉里,合着死了都直不了腰!皇上你也太损啦!

虽说心里生气,可脸上没挂出相儿来,不动声色。

乾隆一看,呦!还真沉得住气呀。行,我再气气你。让你给对一首《罗锅儿诗》,这叫拿自己的骨头扎自己的肉。

嘿,您瞧这主意够多损!

乾隆说:“刘墉,朕当作了一首《罗锅儿诗》,这回命你对诗一首,如何?”

刘墉明白呀,噢,你想让我自己数落我自己一顿,来顿窝心气,哪儿有那时候哇。对一首诗,非把你气了不可!

忙说:“臣遵旨。”

刘墉这诗是这么作的:

“驼生脊峰可存粮……”

骆驼号称“沙漠之舟”,在大沙漠里走多少天,渴不死,饿不死,就因为脊背上有驼峰,那是粮、水储存的仓库。所以刘墉这头一句是:“驼生脊峰可存粮……”

“驼生脊峰可存粮,

人长驼背智谋广……”

您不是说我罗锅儿吗?哎,我这点儿能耐呀,全在这罗锅儿上哪!

“文韬伴君定国策,

武略戍边保家邦。

臣虽不才知恩遇,

诚蒙万岁赐封赏。

别看罗锅字不多,

每年得银两万两!”

乾隆一听:

“哎,他把我气坏啦!”

刘墉讨封了“罗锅儿”,一年多领两万两银子。乾隆他是越琢磨越窝火!花俩钱儿倒没什么呀,还让刘墉给气了一通。不行,我得想主意,抓个碴儿,怎么着也得把他这“罗锅儿”俩字儿取消。就说了:

“刘墉,散朝之后,不要回府,随朕到琼岛赏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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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岛是哪儿呀?就是今天的“北海公园”。那时候叫“琼岛”。您现在去北海公园,东山坡底下有块碑,上刻“琼岛春荫”四个字,哎,就是乾隆御笔写的。

乾隆琢磨了:嗯……对,我让他陪我去琼岛赏景,只要他说错了一句话,让我抓住,那就好办了。

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呢。皇上没事儿老算计你,那谁受得了哇!

刘墉愿意去吗?不愿意去呀!准知道去了没好儿。可皇上让去就得去。你要说,我没功夫,我脑袋疼。哎,那哪儿成啊。不去?不去,就是抗旨不遵。不听皇上的话就得掉脑袋,那脑袋不疼,哎,该脖子疼啦!

刘墉陪着乾隆,进琼岛,从漪澜堂乘龙舟横渡太液池来到五龙亭。靠岸边儿的水里,一拉溜儿五座亭子。乾隆站在亭子里遥望白塔,绿荫环绕,真是风光似锦,美如画卷哪!

要说吃饱了喝足了,上这地方一遛,哎,也确实有点儿意思啊。

景致挺美,可乾隆越看越烦。怎么?想不出主意来,把罗锅儿俩字儿去消啊!低头一瞅,水里边儿鱼还真不少,来回穿梭。嗯,我先钓会儿鱼吧,解解闷儿。就说:

“刘墉啊,咱们钓会儿鱼吧。”

“谨遵圣命。”

小太监赶紧把渔竿儿、鱼食拿过来,乾隆跟刘墉一人一份儿,俩人钓上啦。

工夫不大,刘墉这边儿,鱼漂儿一动,蹭!一抬竿儿,钓上一条红鳞鲤鱼。欢蹦乱跳!乾隆一看刘墉钓上来了,着急了。跟着也一抬竿儿……任嘛儿没有。空的,没钓着!

多新鲜哪,你不看鱼漂儿动没动,就抬竿儿,那能钓上来吗?

刘墉钓着了,乾隆没钓着,心里挺别扭,瞟了刘墉一眼,张嘴说了四句诗:

“五龙亭畔水长流,
鱼儿好似画中游,
君臣二人同垂钓,
朕当因何空举钩?”

那意思是,咱俩一块儿钓鱼,为什么我钓不上来呢?

刘墉一听,这怎么回答呀?说:你急性子,不会钓。你笨蛋!哎……麻烦啦!

刘墉明白。心说,今儿让我陪着出来,就为找碴儿。我可得小心着点。一琢磨,我也来四句吧。刘墉说:

“万岁之身乃真龙,
光照寰宇遍苍穹,
凡鱼不敢朝圣驾,
因此我主钓竿空。”

嘿!

刘墉这话说得太好了。我主万岁是真龙呀,凡鱼看见您不敢朝拜圣驾,所以,您才没钓着。您听回答得多圆滑!

乾隆当时高兴啦,一挑大拇指,说:

“好!”

乾隆这大拇指上戴着一个“扳指”。是翡翠的,由西域进贡来的“祖母绿”。这个扳指碧绿碧绿的。是真绿!有多绿呀?这么说吧,桌上铺一块红毡子,把这个扳指摘下来,往上一搁,当时这毡子就成绿的了;一盆凉水,把扳指放在水盆儿里,这盆水能变成绿的;要是皇上戴着这个扳指,站在北京前门楼子上,一挑大拇指,能绿到上海去!

哎,这也太绿啦!

反正是够绿的。可称翡翠中的上品。

乾隆说:“刘墉,朕当赏你个扳指戴。”

说着把扳指从手上摘下来,就递给刘墉了。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给刘墉啦,皇上怎么那么好心眼儿啊?实际上,他是拿这扳指找碴儿!刘墉真要接过扳指顺手往大拇指上一戴,得!坏啦,这叫“欺君之罪”。我为君,你为臣,我的东西刚摘下来,你就敢戴上?胆大妄为,欺君罔上!好吧,扳指是我赏的,死罪可以免去,但是活罪难逃——降级罚俸,“罗锅”俩字儿去消,两万两银子不给啦。

您瞧乾隆算计得多好!

刘墉呢,当时没想到这些。伸手就接:

“臣,谢主隆……”

这“恩”字儿,都到嘴边儿上啦,一琢磨……,不对劲儿,这扳指儿是要脑袋的,跟着就改口了,说:“臣,谢主隆……启奏万岁。”

皇上一听,哎,有这么说话的吗?!

“启奏万岁,您的扳指,为臣不敢戴。”

“噢,看来你是不要啦?”

刘墉如果顺口答音说:“对,我不要。”

哎,也坏啦。怎么?皇上给你东西,你敢不要,这叫“抗旨不遵”,也活不了。

刘墉明白呀,赶紧说:

“万岁既赏给为臣,我焉敢不要。”

“要,你不戴上?”

“戴上我为欺君之罪……”

“不戴?”

“不戴,那叫抗旨不遵。”

乾隆心说,哎,他全明白。

“那你看怎么好呢?”

“万岁赏赐为臣的扳指,臣不敢戴,我交给手下的从人,送回原籍山东省青州府诸城县,供在我家祖先堂内。”

乾隆一听,得,我这扳指算完了。摇了摇头,背着手,出了亭子。过桥,来到万佛楼。一进门儿,看见院子里摆着几桶马兰。乾隆心里一动,行啦,就拿这个找刘墉的毛病。

“刘墉!”

“臣在。”

“你看这是什么花草?”

刘墉如果要说,这是“马兰”。皇上这碴儿就算找上啦。什么叫马兰哪?做这么大的官儿,说话这么俗气,降级罚俸,先把“罗锅儿”俩字儿去消……。

一年两万两银子又吹啦!

刘墉多机灵啊,用手指着一桶马兰说了:

“万岁,此乃一桶万年青。”

“何为一桶万年青?”

刘墉说:“我主大清江山,一统万年。这就叫一桶(统)万年青(清)。”

嗬!乾隆听这话特别高兴,嗯,江山一统,万年长青,好!

明知是拍马屁,可觉着挺舒服。

“好!刘墉,赏你这挂朝珠。”

“臣,谢主隆恩,仍将朝珠送回原籍,供在祖先堂内。”

乾隆心说,甭管供什么地方,我这朝珠跟扳指是回不来啦!

往里走吧,一进佛殿,迎面儿供着一尊佛像,就是那个大肚子弥勒佛。乾隆一看,有了。用手一指佛像:

“刘墉,上边儿供着这尊是什么佛?”

刘墉要顺嘴儿说是大肚子弥勒佛,皇上就又算找着碴儿啦,佛爷就佛爷得了,干吗还大肚子?这么大的官儿,说话这么俗气,降级罚俸,“罗锅”俩字儿去消,两万两银子不给了,干脆,连扳指带朝珠全拿回来吧。得,这一下满完!

刘墉心里有数儿,连忙回答:

“此乃一尊长笑佛。”

这话说得对呀,大肚子弥勒佛那个模样,老咧着嘴笑呵呵的。“长笑佛”,皇上一听,也觉着这个词儿不错。眼珠儿一转,随口又问了一句:

“为何他见朕笑?”

就是问,佛像为什么冲我笑呢?

刘墉有词儿:“此乃佛见佛笑。”

刘墉这马屁一拍,可真把乾隆拍喜欢了。怎么呢?清朝时候,皇上都喜欢称自己为佛爷。康熙佛爷、乾隆佛爷,直到光绪年间,西太后还称老佛爷哪!刘墉的意思是说,供着的是佛爷,乾隆您也是佛爷,佛爷见着佛爷,笑啦。“佛见佛笑”,他那儿接驾欢迎您哪,那皇上听着能不高兴吗?

“好!好一个佛见佛笑。”

皇上一挑大拇指,哟,扳指瞧不见了;再一低头,哎,朝珠也没啦。

“那什么……刘墉,朕赏……赏你一个马褂儿穿。”

现打身上脱下来,递给刘墉啦。这是八团五爪龙的马褂儿。什么叫五爪龙啊?有讲究,皇上的是龙袍,百官的是蟒袍。怎么区别呢?就在爪上。五爪为龙,四爪为蟒……。

您说什么?仨爪?仨爪?那……是鸡,鸡爪子!没仨爪的。再就是颜色上分。龙袍是正黄的,蟒袍是杏黄的。

刘墉把马褂儿接过来,又吩咐手下人,送回山东原籍,供于祖先堂内。

刘墉刚把马褂儿收下,乾隆可真够损的,他往旁边一斜身儿,哎,让刘墉跟弥勒佛对了脸儿啦。皇上用手一指:

“刘墉,为何他见你也笑?”

这不废话吗?佛像就这么塑的,见谁不笑哇。乾隆就是诚心,看你刘墉怎么说。这一问可麻烦啦。刘墉再来一句“佛见佛笑”,啊?!你也成皇上啦?要谋朝篡位是怎么着?推出午门,开刀问斩,这回“罗锅”俩字儿也甭去消了。怎么?连人都“消”啦!

刘墉一愣,是啊,他……怎么见我也笑哇?这个……嗯,哎!

“万岁,他笑微臣不修道。他见您笑,是佛见佛笑,接驾哪;他见我笑,他说人家是皇上,你在旁边儿算干吗的!难道你不害羞吗?他笑为臣不修道,就是他在那儿嘲笑我哪。”

皇上心说,刘墉真有机辨之才呀。好哇,他嘲笑你不要紧,我这扳指没回来,朝珠、马褂儿也进去啦!

乾隆一看这弥勒佛塑的地方,哎,又有主意啦:

“刘墉,为何这佛像塑在北边儿?”

刘墉心说,废话!大殿座北朝南,佛像可不塑在北边儿吗?大殿座北朝南,佛像座南朝北,塑南边儿,一进大殿,看佛爷后脊梁?不像话呀!刘墉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可不敢这么说。一琢磨,有了。说:

“万岁,佛像就得塑北边儿,南边儿不能有,南边儿没有!”

“为什么南边儿没有哪!”

“您没听和尚念经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嘛,就是南边儿没有。”

嘿,他把这句搁这儿啦!

皇上一听,噢,“南无”就是南边儿没有啊?

得了,这碴儿算没找上。往里走吧。来到万佛楼,乾隆刚一迈步上楼梯,刘墉说了:

“万岁上楼,臣给您念句吉祥话儿。”

“什么吉祥话儿呀?”

“念我主步步登高!”

乾隆一听,高兴啦:

“好!好一个步步登高。刘墉,朕赏你……赏你这个夹袍穿!”

又把夹袍脱下来,递给刘墉了。刘墉是“照方抓药”,还是派人送回原籍,供于祖先堂内——把夹袍也收下了。

反正,皇上一高兴就赏,赏多少也没关系,等待会儿抓上个碴儿一罚,哎,全都找回来啦!

乾隆来到楼上,绕了个弯儿又下来了。等到楼梯口儿这儿,站住了。回头叫刘墉:

“刘墉,朕当现在下楼了。你再给我念句吉祥话儿。”

刘墉一听,得,这回麻烦了!刚才上楼的时候,还不如不说哪。

乾隆心想,上楼,你说“步步登高”;下楼,看你怎么说。“步步登矮”,“步步落空”,“步步下溜”,“一步不如一步”,说哪句,你罪过都小不了。到时候,不但“罗锅”俩字儿去消,赏的那些东西全得拿回来!

乾隆往下一迈步儿。刘墉在后边儿一瞧,哎,有词啦:“万岁,念您‘后背倒比前背高’。”

嗯,后背(辈)倒比前背(辈)高。乾隆听着舒服哇,心想,哎呀,我这一辈就是皇上,后辈儿孙比我还高,那就更好啦。

其实,皇上想错啦,刘墉不是从身后头看他下楼才想起这句话吗,后背倒比前背高,是说皇上下楼的时候,他的后背比前背高。暗含着也就是说这“罗锅儿”呀,你也有那么点儿啦!

乾隆没明白这意思,还高兴哪:

“好!好一个后辈倒比前辈高!刘墉,朕赏你个小褂儿穿。”

刘墉赶紧说:“臣……”

谢主隆恩还没说出来呢,乾隆又说话啦:

“那什么……别谢恩啦。回去再赏吧!”

“怎么?”

“小褂儿再赏给你,我就光膀子啦!”


乾隆跟刘墉下了万佛楼。他冲刘墉一摆手:

“你回府去吧!”

怎么?心说,你赶紧走吧,再跟我这儿待会儿,我连裤子都得扒给你啦!

刘墉遵旨回府了。乾隆出琼岛,回宫来到养心殿,就是南书房啊。坐那儿想碴儿生气。怎么?本想找刘墉点儿毛病,把“罗锅”俩字儿去消,两万两银子免了;这倒好,不但“罗锅”没去掉,还搭出不少东西,自己差点儿光膀子回来。

有人问了,皇上真这么赏东西吗?一边儿扒,一边儿送?不是。按清史上的规矩,皇上赏什么东西,就是那么一说,然后由太监拿来再赏给,不是现从身上扒。

您说什么?我为什么这么说?

啊……是呀,我要不这么说,您能乐吗!

乾隆坐在养心殿,正这儿烦哪。一抬头,看见一块匾。上写“雅乐和平”。这四个大字,笔力雄健浑厚,字体刚劲挺拔,乾隆看着出神儿啦。

乾隆这个人哪,好“文”。很喜欢作诗、题字。一辈子作了九千多首诗,诗是不少,可一首也没流传开,您就知道他这水平怎么样了。还特别爱写字,走到哪儿写到哪儿,就拿“燕京八景”来说吧……

那位说了,哪“八景”啊?

就是太液秋波、琼岛春荫、玉泉趵突、芦沟晓月、蓟门烟树、西山晴雪、金台夕照、居庸叠翠,哎,八景。每处都有一块碑。全是乾隆写的,皇上写的字儿,谁敢说不好哇?都得捧着他。大伙儿这么一夸他,哎,他写上没完啦!

乾隆一看,这块匾上的字,写得好。谁写的呢?严嵩。严嵩是明朝嘉靖年间的宰相,是个书法家。字写得好,您现在想看严嵩的字还有,北京前门外有个酱园子,叫“六必居”。哎,那块匾就是严嵩写的。

乾隆,一边儿看一边儿想,严嵩是明朝人哪,明朝有写这么好字的人,难道我朝就没有吗?细一琢磨,有哇,现成的,刘墉就是书法家,还是个画家。刘墉写得好,画得也好,就一样儿不好,只要他不高兴,是也不写,也不画。

刘墉,字石庵。画扇面儿最拿手。刘石庵的扇面儿嘛,这是在论的。可惜留下来的太少了。就是因为他不画,刘墉越不画,他的字画就越值钱。怎么?物以稀为贵嘛!

您看现在的《刘石庵扇谱》,才留下几幅画呀,太少啦。前些年,我在北京琉璃厂荣宝斋,看见了一幅刘石庵的扇面儿,标价五千块!画的什么呀?就画俩罗卜。画俩萝卜就值五千块,要画个菜园子……,那连国库全归他们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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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9 2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别看刘墉画得好,可满朝文武,谁想求他画个扇面儿,那难啦。别说画个扇面儿,就连在扇面儿上写个字,都不容易。大伙知道刘墉这毛病,所以说,一般的人都不去碰这钉子。也别说,还真有一位找刘墉写字去啦。谁呀?和申。和申这个人,前边儿我不已经介绍过了吗,是御前侍卫出身,打气死风灯的,外号儿叫蜡头儿!虽说和申没什么学问,可还爱故作风雅。他心想,刘墉的字好,不愿给人写,那得分是谁。别看我们俩官职一般大,他是中堂,我也是中堂,可圣上宠爱于我;我让他在扇面儿上写几个字儿,他能不写吗?!

刘墉真没驳面子,答应啦。嗬!可把和申乐坏了,赶紧找出一张宣纸发笺的扇面儿交给刘墉了。刘墉哪,也真对得起他,哎,三年都没给写!

气得和申再也不提这事儿啦。字没得着,不死心哪。急得和申整天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恨不得连睡觉都拿大顶。

哎,这叫什么毛病啊?!

想主意弄刘墉的字,什么脑筋都动了,大年三十,让管家和喜别睡觉,上刘墉门口儿等着去。等什么呀?等着揭刘墉门上的对子。咱们中国过春节有个习惯,总要写几幅春联,俗称:“对子”。象什么“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再不写个“福”字儿,倒贴着,意思是福到(倒)了。反正,都是吉祥词儿。

“对子”什么时候贴呢?一般的,年三十儿下午就贴上了。可刘墉这大门口儿,不敢早贴,为什么呢?因为他字写得好,贴早了就让人家给揭走啦!头天晚上贴的,等天亮再一瞧,没啦!怎么办呢?这……

什么?噢,让刘墉自己站在门口儿看着……。哎,那成门神爷啦!

后来呀,刘墉想了个主意,他编了副对子,写完以后,当腰来一剪子,绞开。先把上半截儿贴出去。巧劲儿,刚往外一贴,哎,正赶上和喜偷偷摸摸揭对子来了,提着灯笼一照,刚要揭,一看这个词儿,又把手缩回去了,别揭啦,怎么?大过年的,词儿太丧气呀。什么词儿啊?

上联儿是:“福无双至”;

下联儿是:“祸不单行”!

和喜心说:哎……我别找倒霉啦!

回去一说,和申不信哪。

“胡说,大过年的,有贴这丧气词儿的吗?”

“中堂,不信,您去看看哪!”

“好,我亲自去看。”

等吃完了五更饺子,和申换上便衣——怕别人认出来呀。和喜引路,来到刘墉的大门口儿。

和喜说:“中堂您看……嗯?哟!这对子怎么长出一块来呀?”

和申说:“什么?”

“禀中堂,半宿没见,对子又长出一块来啦。”

“啊?对子有长的吗?”

“啊,可能是过一年了,人长一岁,岁数长了,对子也跟着长了!”

“没听说过!”

“您看哪。”

和申过去一瞅:

上联儿写:“福无双至——今日至”,

下联儿是:“祸不单行——昨夜行”!

嘿!“福”来啦,“祸”去啦!

您瞧这对子的词儿研究得多绝,词儿不错,字写得也好,可干看不敢揭。怎么,天亮啦。归根到底,还是没弄着字。和申不死心哪,老惦记着呀,就总在皇上耳根子底下叨念,刘墉字写得好。和申想了,刘墉,你不是不给我写吗,我鼓捣着皇上让你写,你敢不写吗?当然,刘墉明着不能说不写,不写就是抗旨不遵,有掉头之罪。可刘墉他捌弯儿抹角儿,哎,还是不写!

今天,乾隆看见“雅乐和平”的匾,想起和申的话来了——刘墉字写得好。对,我让他给我写字,他要不写——抗旨不遵!他写了,我说他没好好写——欺君之罪。

哎,合着怎么着都不行!

对,就这么办,又一想,单找刘墉一个人来,怕我绕不过他。嗯,让和申跟他一块来,我好有个帮手……。当即传旨,宣刘墉、和申进宫,到南书房见驾。

刘墉刚到家,一听,怎么着?皇上又传旨召见。一琢磨,嗯,看这劲头儿,今儿不把“罗锅”俩字儿去消,是完不了啊。去吧,来到养心殿一看,和申也在那儿哪。俩人见驾已毕。乾隆就说了:

“和申。”

“奴才在。”

当时在清朝,汉官称“臣”,满官称“奴才”。和申是满官,所以得说“奴才在”。

乾隆故意拿话往里领:

“和申,国事办完,回到家做何消遣哪?”

和申这个人专会迎合别人的心理,拣人家爱听的说。他知道皇上爱题字,喜欢书法,赶紧说:

“奴才在家没事儿,也就是练练字。”

皇上一听,龙颜大悦,高兴啦:

“好哇,好!”

回过头来又问刘墉:

“刘墉。”

“臣在。”

“你闲暇无事,做何消遣哪?”

刘墉一听就明白了,刚才和申说练字,皇上夸他好;我要也说练字呢?也夸我,光夸不要紧哪,夸完了准说:你练得怎么样啊?写几个我看看。得,我就得写呀!

想到这儿,刘墉说了:

“臣在家没事儿光睡觉啦。”

皇上一听,嘿!这倒不错。吃饱了睡觉,老实可靠。嗯,倒不捅漏子!

“刘墉,你就不练练字吗?”

刘墉说:“臣的字不用练了,我成啦!”

啊?成啦!你敢说写字写成啦?!

“刘墉,你的字,练到什么份儿上了,敢说成啦?”

那意思是,真、草、隶、篆,哪种字写成啦?刘墉哪,偏不按这个意思回答。他跟乾隆论个儿。

“万岁,您是要大个儿的呢,还是小个儿的呢?“

皇上心说:我这儿买包子哪?写字儿也论个儿,大个儿、小个儿。好,我问问:

“刘墉,这大个儿的你能写多大的呀?”

“噢,大个儿的嘛,可着北京内城方圆四十里,我能写一个字。”

乾隆一听,这话玄啦。好,我叫他写,写不上来,打他个欺君之罪。又一想,不行。我叫他写,回头他让我给他找笔去,我上哪儿给找那么大笔呀?

您说什么?把北海的白塔绑旗杆上?哎……他也抡不动啊!


乾隆心说,算了吧,别问他大个儿的了。我呀,问他小个儿的吧。

“那……,小个儿的,你能写多么小的呢?”

刘墉说:“小个儿的?我能在一个蚊子脑袋上,写六十七个。”

嗯?好。我让他写小个儿的。哎,也不行。我让他写小个儿的,他让我给他逮蚊子去,我这么大皇上满处抄蚊子?哎,不象话呀!嗯……对,主意来了:

“刘墉啊,你也不用说一个蚊子脑袋上能写六十七个啦,朕当现有一张一寸宽、二寸长的纸条儿,要在上边儿写一万个字,看你跟和申谁能写。来呀,笔墨侍候!”

小太监赶紧把笔、墨拿过来,裁好了一寸宽、二寸长的纸条儿。刘墉、和申俩人眼前,一人一张。

乾隆先问和申,说:

“和申,你写得了吗?”

和申心说,我写什么呀,写一万个字儿?甭说写一万个字儿呀,连一百个点儿,也点不了啊!这纸就成黑的啦。

“奴才写不了。”

本来乾隆问和申就是打遮掩,主要意在刘墉。转脸儿又问刘墉:

“你怎么样啊?”

“臣,能写!”

“能?”

和申在旁边儿一听,也愣住了。怎么着?能写?好勒。眼珠儿一转,有了,哼!今天我让你写不成。

“万岁,奴才愿为刘中堂舔笔。”

一伸手,把笔拿起来了。往墨水壶里一蘸,往出一提喽,笔头儿当时大了三号儿,墨汁儿顺着笔尖往下直滴答。一翻腕子:

“刘中堂,请!”

刘墉一看就明白了。心说,嘿,和申你可够坏的啊,翻着腕子把笔递给我了。我呢,接过笔来,甭说写呀,顺笔掉下个墨点儿来,半张纸就完啦。归了包堆才一寸宽、二寸长嘛。刘墉能不接笔吗?不能。哎,他也有主意。刘墉也是翻着腕子接笔。把笔接过来,趁转身的工夫往下一甩。哎,墨汁儿甩地下了。然后,用袖子一挡,写上了。

那位说了,他真能写一万字吗?其实,他也写不了。那怎么办呢?他有主意。提起笔来,在纸条上写了四句《三字经》。是“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四句《三字经》,十二个字。他把这一万字给包括了。写完以后,双手一托:

“臣,刘墉交旨。”

乾隆一听,嗬,一万字这么会儿就写完了。真是奇才呀!等接过来一看,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了:

“噢,就四句《三字经》啊?”

有心说不够吧,我这么大皇上,连《三字经》全没念过,连“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都不懂,合着我不识数儿;要说够吧,明摆着写了十二个字。怎么办呢?愣没想出回答的词儿来。当时气得说了声:

“好!”

这是气话呀。刘墉哪,满不理会。紧跟着接上一句,吓得皇上一哆嗦。

“万岁,既然夸好,您赏我点儿什么哪?”

乾隆一听:“噢,还赏哪?!”

和申一看,刘墉写了四句《三字经》,十二个字,就算交差啦。哎,这不行,不能这么便宜“罗锅儿”。得想个主意,非让他写不可。就跟乾隆说:

“万岁,您让刘墉写字,他是转着弯儿不写;如今,圆明园新建‘风’、‘月’二楼,不是还没写匾哪吗?哎,您请太后传懿旨,叫刘墉写,他还敢不写吗?”

乾隆一想,对,就这么办啦。

随即请太后懿旨:命刘墉去圆明园为“风”、“月”二楼题匾。

有人问了:就这么点儿事儿,还得请太后传懿旨,乾隆还转不过刘墉吗?

哎,转不过!比机智、论学问,乾隆就是不如刘墉。还是刘墉学问大。大多少呢?不多不少整大六十步。

什么?您问我有根据吗?

当然有啦!按理说,学问没法儿拿步量啊,那怎么知道刘墉的学问比乾隆大六十步呢?哎,就是这回去圆明园量出来的。

提起圆明园来,现在您是看不到啦。怎么?让英法联军给烧啦……。当初圆明园什么样呢?据历史记载,圆明园是统称,包括:圆明、万春、长春三园哪,占地五千多亩,前后营造了一百五十多年,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朝,集纳了中、西园林艺术的精华呀。有这么句诗嘛——“移天缩地在君怀”。就是说把天下的美景全搜罗到皇上“怀”里啦!

哎,这皇上也够能搂的啦!

圆明园共有一百零八景,其中有一景叫“方壶胜境”。“风”、“月”二楼,就修建在方壶胜境。刘墉奉太后懿旨,到这儿来写匾。

乾隆、刘墉、和申,仨人一起来到圆明园的方壶胜境。见楼前有座牌坊,上边儿刻着俩字——“虫二”。虫是昆虫的“虫”,二是一二的“二”。

圆明园没啦,您现在要想看这俩字,还有地方看去。上哪儿啊?您去山东登泰山,在万仙楼西边儿,刻的也是这俩字——“虫二”。

刘墉一看“虫二”两个字,他学问大呀,当时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乾隆纳闷儿啦,心想,牌坊上一般是四个字啊,这怎么就刻两字呀,这是什么意思呢?一边儿走一边儿琢磨。走出六十步去,哎,明白了!嗬,乾隆心里这份儿高兴,想显示一下,就说了:

“二位爱卿,时才牌坊上刻的‘虫二’俩字——那是代表四个字,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和申听乾隆一问,心说,“虫二”俩字代表四个字,什么呀?“虫二”……就是俩虫子,四个字……双蝶飞舞……不不……俩虫子?噢,一个蛐蛐一个油葫芦……,哎,不象话呀?!当时没敢言语。

乾隆说了:“‘虫二’两个字,代表四个字,是——‘风月无边’,你们知道吗?”

您说什么?怎么会是“风月无边”哪?

您琢磨呀,过去的繁体字,“風”字,去掉里边的一撇和四周的边儿,就剩个“虫”字啦;“月”字去掉四周的边儿就剩个“二”字啦。所以,“虫二”代表四个字——“风月无边”。

意思不错,就是有点儿绕脖子!

乾隆刚说完,刘墉搭碴儿了:

“万岁,微臣早就知道是‘风月无边’啦。”

“啊?”

和申不服哇:“什么?万岁说完了,你又说早知道啦,我还说早知道了呢!”

刘墉说:“不信,可以去看,那牌坊柱子上边儿,有我刚写过的字。”

乾隆想起来了,刚才是看见他掏笔来着。那年月没自来水笔,凡是读书人都带个笔袋,为的是随进写点儿什么,方便。可乾隆没注意他写什么呀,就说:“走!看看去。”

仨人往回走,走了六十步,来到牌坊跟前儿。果然柱子上有一行小字儿,是刘墉的笔迹,墨还没干哪,上写:风月无边——刘墉题。

乾隆一看,得,我还是不如他!

刘墉的学问比乾隆大六十步。哎,就是从这儿留下的。

仨人过了牌坊,往前走。在甬路两旁长着很多花草,异香扑鼻。乾隆指着一棵草,问上了:

“刘墉,这是什么?”

刘墉一看,认识。就说了:

“万岁,此乃‘蒿草’。但清明节前叫‘茵陈’,入药制酒,能祛风寒,是味药材。”

“噢,清明之前叫‘茵陈’,清明之后叫‘蒿草’。”

“正是。”

和申在旁边儿听着又不服气了:

“万岁,草木之名,怎能随季节而更改呢?依奴才看来,刘墉有意欺君……”

反正,和申是逮空儿就钻,找邪碴儿呗。

乾隆一琢磨,有理呀。

“哎,刘墉,清明前、后,仅差一天,怎么名称就不同了呢?”

“万岁,世间万物,长幼有别,名称各异呀。比方竹子,大了称‘竹’,幼时为‘笋’;人也如此,老者称‘叟’,幼时为‘童’;就拿和大人来说吧……”

和申说:“我这称呼上,有什么不一样啊?”

“您现在称‘中堂’,小时候不是叫‘蜡头’吗?!”

“嗐!你提这个干吗呀?”

乾隆一听,也乐了。好,往里走吧,仨人来到方壶胜境。当间儿是“蓬莱仙阁”,东西陪衬“风”、“月”二楼。看过以后,乾隆带着刘墉、和申进到蓬莱仙阁。命太监取来文房四宝。

有人问了,什么是文房四宝啊?

就是湖笔、徽墨、端砚、宣纸。太监研好墨,铺上纸。刘墉抖精神、挥铁腕,唰唰唰唰!四个大字“听风观月”,写完了。这是大字,三尺见方,一张纸写一个,单字儿。

乾隆一看,嘿!果然名不虚传,写得不错,笔力浑厚,行若游龙,好!

和申在旁边儿,嗯……单字儿……瞧出空子来了,忙说:

“启奏万岁,奴才讨旨。”

“你讨什么旨啊?”

“刘中堂既呈献墨宝,奴才愿亲临监工。”

“好,速选能工巧匠刻字制匾。”

“嗻!”

和申拿着“字”走啦。随即传来工匠,当场制匾。刘墉写好的四个字,是单字儿啊。工匠往匾上一铺:观、月、听、风。和申说了:

“哎哎,把‘月’和‘风’,换过来!”

“啊?换过来?跟中堂回,换过来就成了‘观风’‘听月’啦,没讲儿啊。”

“多嘴!我叫你换,你就换,出了漏子,到时候有我哪!”

工匠心说,有你呀,到时候可就没我啦!

“别愣着啦,快干,误了时辰,拿你是问。刻!”

“哎,刻!”

和申心说,行啦。“观风”,“听月”。我看你这“风”怎么“观”,“月”怎么“听”。到时候讲不上来,皇上一生气,我再加点儿言,哼!叫你罗锅儿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嘿,您瞧和申这招儿多损!

和申那儿忙着制匾,乾隆跟刘墉也没闲着,他俩干什么呢?在蓬莱仙阁顶上观望圆明园的风景哪。红墙、金瓦、绿树、碧池、白云、蓝天。嗬,那个美,简直没地方找去。远看“课农轩”、“耕云堂”,就跟乡村一样,酒肆的旌旗,随风摆动;湖中的小舟,扬帆行驶;岸边的麦田,颠簸起舞……。正巧,飞来一群仙鹤,落在湖边儿,其中有一只啊,是洁白如玉,头顶丹红,单腿儿独立站在水边儿上。乾隆问了:

“刘墉,你看,仙鹤为何一腿直立,一腿蜷起来呢?”

刘墉心说,这你也问我!

“万岁,仙鹤就得一条腿站着,一条腿蜷起来。”

“为什么呢?”

“您想啊,它要两条腿都蜷起来……就趴下啦!”

乾隆一听,嗐,这不废话吗?!得了,咱们也别观景了,下去吧。
来到外边儿一看,“风”、“月”二楼,匾已高悬。哎,就这么快,刻好都挂上了,用黄绫子蒙着哪。乾隆当即传旨:宣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尚书、待郎……,前来圆明园方壶胜境观匾。乾隆的三个兄弟,七王、八王、九王,三位亲王也来了。文武官员到齐了,乾隆命太监揭掉匾上的黄绫子。等一看上边儿的字儿——“观风听月”。

“嗯?!”

当时龙颜大怒,把脸往下一撂,那模样真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

文武百官全愣住啦,这心“呼”的一下子都提到嗓子眼儿啦!

三位亲王中的九王爷是个大胖子,性如烈火,脾气暴躁,急性子。他问上了:

“哎,七哥!怎么写成‘观风’‘听月’啦?”

“不清楚。”

“私自更改楼名,有掉头之罪呀!”

“说的是哪。”

“你说,他干吗这么写呀?”

“哎……我哪儿知道啊?!”

和申一瞅皇上的脸色和文武百官的神态,嗯……成啦,是火候啦。走过来冲刘墉双手一抱拳,跟着一阵奸笑:

“嘿嘿嘿嘿……”
刘墉心说,要咬人是怎么着?!

“啊,在下学疏才浅,难解‘观风’‘听月’之意,不知刘中堂肯赐教否?”

呦!他还转上啦!

刘墉一看和申这劲头儿就明白了。噢,“字”你给我换个儿啦,还当面挤兑我,嗬!真够辣的啊?又一想,得回答他呀。可这风怎么“观”哪,月亮怎么“听”啊……。脑子里琢磨着,嘴里跟和申应付着:

“啊,你问‘观风’、‘听月’呀……这……观风——听月,观风——听月,观风——听月……(京剧韵白)唉,有了!”

和申一听,你要开戏是怎么着?!

刘墉突然把刚才在蓬莱仙阁顶上,观望的景致想起来了。哎,他有词儿啦。说:

“和中堂,这‘观风’、‘听月’,您不明白?”

“啊,这风怎么‘观’呢?看不见哪?”

“好,我作一首《观风》诗,哎,你就看见‘风’了。”

“我不信。”

“那你听着——

观风楼上倚栏杆,
且见旌旗上下翻,
远望麦浪如潮涌,
扁舟帆起箭离弦。

和中堂,您看见‘风’了没有?”

和申说:“看见了,看见了!”

嗯,这“风”还真看见了——“观风”。可这“听月”哪,月亮——我看你刘墉怎么“听”!

“啊,刘中堂,‘观风’是有了,那么‘听月’呢?”

嗬!盯得还挺紧!

文武百官刚把心放下,听和申这么一问,“呼!”又都把心提起来啦!

刘墉一乐,说:

“我再作一首《听月》诗

听月楼高接太空,
忽闻嫦娥笑语声,
吴刚伐桂金斧响,
玉兔捣药杵臼鸣。”

文武百官一听,嘿,这诗太绝啦。历代传颂曹子建七步成章,那算什么呀,走七步才作一首诗,你看刘墉,没动地方,连作两首!真是奇才呀!个个心中称赞,人人暗挑大拇指——“好!”

怎么全暗中称赞呢?是啊,在皇上面前,不能喊出声来呀。要可嗓门儿喊,麻烦啦。

(大声地)“好——”

哎,那是到戏院子啦!

和申听完刘墉这两首诗一琢磨,哎,还真问不住他!再瞅乾隆一直绷着脸没言语,嗯,干脆,我煽惑一下皇上吧。

“万岁,奴才记得,二楼早已定为‘听风’、‘观月’。现刘墉自作主张,更改楼名,违背圣意,实属欺君……”

刘墉没等和申说完就接过来了:

“和中堂。当今我主乃有道明君,洪福齐天、才智过人,体察到圆明园乃天下奇观,皇家园林应标新立异,特传秘旨,更改楼名,为‘观风’‘听月’。万岁,您说是吧?”

乾隆让刘墉这番话都给捧晕啦,一琢磨:刘墉说我是有道明君、才智过人,哎,我得顺着他说呀,当既一点头:

“对,更改楼名,‘观风’、‘听月’,正是朕意!”

和申一听,哎,你亏心不亏心哪?!

“风”、“月”二楼的匾,为什么太后传懿旨,刘墉就写了呢?因为呀刘墉是太后的干儿子。御儿干殿下,敕封三千岁,见官大一级。就是说,甭管对方那官儿多大,只要刘墉见着,哎,就比他大一级!“见官大一级”。

有人问了,太后怎么“封”上他啦?

其实也没别的原因,就是俩字儿——巧劲儿!

是这么回事。在刘墉十岁那年。有一天,他从灯市口路过。哎,正赶上太后去二郎庙降香。太后什么神都不信,就信二郎神。就是《西游记》里,长着三只眼的杨戬、杨二郎嘛。为什么呢?她琢磨了,别的神仙都两只眼,唯独二郎神三只眼。嗯,多一只眼,不是看得清楚嘛!

嗐!

太后出来有銮驾呀,仪仗。旗罗伞盖,金瓜钺斧,护卫着。可巧,一阵大风,哎,把刘墉戴的草帽刮飞啦。也不知怎么那么寸,正落仪仗的旗杆顶儿上了。旗杆上挂个草帽,不好看哪,知道的是风刮上去的,不知道还以为给卖草帽的作“广告”哪!

这下麻烦啦。怎么?旗杆戴草帽儿——这叫“失仪之罪”。按律当斩。哎,那年月就这么王道!谁让你不把帽子戴住了呢,帽子刮飞啦,脑袋也得跟着搬家!

打旗的护卫姓“田”。一瞧,哟,旗杆上怎么顶个草帽儿啊?就说了:

“哼,二郎神不灵验哪!”

旁边儿那护卫姓“王”,问了:

“怎么见得呢?”

“你想啊,二郎神应当保佑降香的呀,这可倒好,刚走半道儿,就旗杆戴草帽——细高挑儿啦!”

这时候,刘墉在路边儿上搭碴儿了:

“不是二郎神不灵验,这不是香钱还没送到哪吗!”

嘿!王护卫扭头一看:

“嗬,这小孩儿够聪明的!”

田护卫把嘴一撇:

“哼,别看小时候聪明,长大了没准儿是笨蛋!”

刘墉冲他一翻眼珠儿:

“照这么说,你小时一定聪明了。”

“那当然了……噢,我现在是笨蛋哪!哎……你这孩子,这是怎么说话哪,这是?”

刘墉想要草帽,打旗儿的护卫不给。这么一乱,惊动太后啦。把刘墉叫到跟前一问:

“你姓什么呀?今年多大啦?”

刘墉跪爬半步:“草民乃刘统勋之子,名唤刘墉,今年十岁。”

太后一听,刘统勋之子,忠臣的后代,是非常喜爱。一想,嗯,我试试他的机智。随传懿旨——不准将旗杆放倒,也不准蹬梯踩物,让刘墉把草帽儿取下来。

这旗杆一丈多高哪。不准搬梯子,还不让放倒了,这草帽怎么取呀?田护卫高兴了:

“哼,这回该他受‘治’啦。我看哪,取不下来。”

王护卫说:“唉,这孩子脑筋快,有主意,准能取下来。”

“什么?他要把草帽取下来,我这姓横过来念!”

“要这么说,他取不下来,我这姓倒过来念!”

他俩一个姓“田”,一个姓“王”,姓田的把姓横过来念,姓王的把姓倒过来念……。哎,合着跟没说一样!

刘墉四外一踅磨,见路边儿有口井,嗯?来主意啦。他把旗杆顺到井里,等顺到顶儿,哎,把草帽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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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9 20:50 | 显示全部楼层
太后一看,嘿!这孩子太聪明啦!当即赐念珠一挂,还亲手给他带脖子上啦。得!刘墉这脖子算保了险啦。要不怎么后来管他叫“铁脖子刘墉”呢,哎,就打这儿来的!

这回惊驾惊着啦,太后不但认刘墉当干儿子,后来还封他为三千岁,见官大一级。

您瞧,这风一刮草帽儿,给刘墉带来多大福份!

现如今哪,刘墉是中堂,和申也是中堂。可论学问和申比刘墉差远啦。刘墉是两榜进士出身,州、城、府、道,全做了。后来才入阁,这叫“科班儿”出身。和申呢?原来是御前侍卫,打“气死风灯”的,外号儿蜡头儿!您就知道他有多大学问了。别看他没多大学问,可有一样别人比不了的特长。什么呀?专门能阿谀奉承。俗话儿说,就是会拍马屁!凭着这手儿——深得乾隆宠爱,也把他提拔上来啦。要论资格、按学问,他做不了那么大的官儿。可在那年头,只要皇上喜欢就行。官职升降全在皇上一句话。皇上喜欢谁,谁就升官儿。喜欢和申,一年的功夫就从御前侍卫升到兵部尚书,一年连升九级。要烦恶谁,谁该倒霉啦。就拿统帅满汉八旗的大将军——年羹尧来说吧,一夜连降十八级。头天晚上还大将军哪,天亮您再瞧,改御马圈溜马去啦!

反正,皇上喜欢谁,谁走运。和申走的这步“运”,叫做“上人见喜,官星发旺”。

和申没什么学问,就凭得宠,也做了中堂了。可刘墉这个中堂还有个见官大一级哪,这么一来,就超过和申了。和申哪,心里老觉着不痛快,总在乾隆耳朵边儿上嘀咕。乾隆琢磨了:这怎么办呢?哎,有啦。你刘墉不是见官大一级吗?我呀,给你找个“婆婆”,让人管着你!

这天在金殿上,乾隆就说了:

“刘墉,你书写‘观风’‘听月’,并配诗两首,太后实为高兴,特命朕加封于你,怎奈你官至极品,无法再封……”

你这官儿到家了,都见官大一级了,还怎么封呢。

“……这么办吧,现在朕加封你为八旗副都统,赏戴双眼花翎!”

有人问了:封个八旗副都统,干吗费这么大劲哪?

按清朝的制度,是“汉不纳宫,满不点元”,汉族人不进宫选嫔妃、满族人不点状元。还有汉官不能封都统。都统是掌管军队的,让汉人当都统,皇上不放心。刘墉是汉官哪,这回封他八旗副都统,可以说是破例啦。表面儿上,这是多大荣耀啊!私下里,乾隆心里明白,和申是八旗正都统,刘墉你是八旗副都统,你是副的,你不是见官大一级吗?这回见着和申,你大不了啦!

哎,您瞧皇上这点儿心眼儿!

刘墉回到家,是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儿。我是见官大一级呀。这回倒好,给我找个“婆婆”。他是正的,我是副的,等明儿他再见着我,那鼻子眼儿还不朝着天!不行,得想个主意治治和申,想个什么主意呢?

有人说了,刘墉想主意治和申,是不是他这人度量太小啦?

哎,您可别误解,不是这么回事儿。正的、副的,刘墉不在乎。主要是和申这个人哪,行为太可恶啦!他依仗官威,欺压群僚,祸害百姓……。就拿每天下朝来说吧,不直接回府,故意的要在北京四、九城转一圈儿。明面儿上,他是九门提督哇,得巡察防卫呀。其实呢?就是成心摆谱儿、抖威风!比他职位小的官儿,在大街上遇见他,都得在路旁边儿下轿恭候,大礼参拜。哎,他要的就是这个“份儿”。

和申下朝了,往轿子里一坐,前边儿铜锣开道。这“开道锣”打多少下,也分品级。打七下儿的是知县;打九下儿的是知府;打十三下儿是道台;打二十五下儿是巡抚;打三十二下儿是王爷;要是打起来没完的,那……那是耍猴儿的!

最前头是个净街的,手里拿着皮鞭子,啪!啪!左右一抽,嘴里喊上啦:

“车马停蹄,行人止步,闲散人等,闪开大路,家家关门,处处闭户,如有违犯,定打不误!”

您听多厉害?!

和申这么一净街、一摆谱不要紧,后门桥那一带摆饭摊儿的,算倒了霉啦!怎么?他老从那儿走哇。冬天还好点儿,夏景天儿麻烦啦,早晨预备好了的包子、稀饭,想卖俩钱儿养家度日。和申过来一净街,全得收摊儿关门儿。赶紧过去还好,再遇着个官儿,当街一见礼,俩人一麻烦,等和申把谱儿摆够了,他走了,再想卖呀,别卖啦!怎么?包子也臭了,稀饭也馊啦!

再说刘墉想好了治和申的主意。他来到后门桥儿,找着摆饭摊儿的,说了:

“我听说,你一锅稀饭都馊啦?”

卖饭的赶紧跪下了:

“中堂大人,我三屉包子,一锅稀饭,全完了。”

“噢,起来,起来。不要紧,那锅馊稀饭我要啦。”

卖饭的一听,愣住啦:

“大人,您要啦?”

“啊。张成,给他拿二十两银子。”

张成也纳闷儿啊。我们中堂什么毛病啊?花二十两银子买锅馊稀饭?!拿银子吧。把二十两银子递过去。卖饭的不信哪,好稀饭也值不了二十两啊。大概我是做梦吧?哎!我听人说呀,是梦不是梦,咬咬手指头就知道了。一咬不疼,那是做梦;一咬,觉出疼来了,那是真事儿。嗯,我得咬咬试试,把手指头往嘴里一搁。你倒慢着点儿啊。铆足了劲儿,“吭哧”就一口。

“嗬!真疼!”

哎,那能不疼吗?!谁让你咬来着!

卖饭的也顾不上疼了,咕咚又跪下了:

“中堂大人,您老真是救命恩人哪……”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快起来。张成、刘安!”

张成、刘安赶紧过来了:

“伺候中堂。”

刘墉说:“你们俩去看看,那稀饭‘馊’成什么样儿啦!”

“嗻。”

张成、刘安过去一闻:嗬!这股味儿熏脑浆子。

“中堂,这味儿可够冲的啦。”

刘墉说了一句话,把张成、刘安全闹糊涂了。

“嗯,这我就放心了,二十两银子总算没白花!”

张成、刘安心说:啊,还没白花哪?

“你们俩也别闲着,把那馊稀饭泼到甬路上去。”

“泼……中堂,那味儿要散开,就更大了。”

“啊,就要那馊味儿。”

“要……要那馊味儿?中堂,您这是干什么呀?”

“少说废话,让你们泼就泼,待会儿再把甬路打扫干净喽。”

张成、刘安一听,一会儿泼,一会儿扫,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刘墉一看,他俩站那儿啦,着急啦:

“哎,等会儿和申就过来了,还愣着干嘛,快点儿干哪,泼!”

“哎,泼!”

馊稀饭全泼甬路上了。一会儿功夫,后门桥那一溜儿,是怪味刺鼻,又酸又臭啊。正巧,刮阵小风,刘墉在上风头儿一站,等上和申啦。功夫不大,哎,和申来了。他正好是顺风儿,一股又酸又臭的怪味儿,猛往轿子里灌,呛得和申直咳嗽。

“和喜,怎么这么大味儿啊?”

“回中堂的话,大概……大概是后门桥底下,淤泥气味吧。”

“嗯,那……往后别走这股道啦。”

“嗻,绕道!不走这儿啦。”

摆饭摊儿的一听,高兴了。嘿!好。你往后不走这儿啦,我们也省得关门儿收摊儿啦。

和申的轿子刚要抹头,就听有人喊上啦:

“刘中堂在此恭候——和大人!”

和申探头一看,刘墉在道边儿上站着呢。他心里这个美呀。嗯,你刘墉不是见官大一级吗,这回大不了啦吧?我是正都统,你是副都统,道上遇见了,你得下轿恭候,给我施礼。

“落轿。”

和申从轿子里一出来,刘墉就迎上去了,说:

“和中堂吉祥如意,待我大礼参拜!”

说完,一撩补褂,那意思是要跪下磕头。和申一想,他要跪下磕头,我得往起搀他呀,怎么搀哪?也得跪下一条腿呀。和申说:

“唉,不必如此……”

说着话,和申跪下了。用手一搀,没搀着。就听刘墉说:

“中堂免礼!”

和申抬头一看,“噢,我给他跪下啦!”

刘墉诓了和申一跪,回家睡觉去了。晚上睡醒一觉,又琢磨上啦:你和申不是爱亮“份儿”吗?我叫你亮!这一次还不行,还得再想个主意。哎,对,我就这么办。

第二天早朝,刘墉往品极台前一跪:

“臣,刘墉见驾,参见吾皇万岁。”

乾隆说:“刘爱卿,有何奏章?”

“启奏万岁,臣上朝之时,走在街市之上,见八旗兵丁甚苦,食不充饥、衣不遮体,请我主万岁,圣明裁决。

那意思是:您给想个主意,救济救济八旗兵丁。

乾隆一听,嗯?心说:不对呀!我封你八旗副都统,就是让和申管着你呀,省得你见官大一级了。怎么?刚当上副都统,就给八旗兵丁讨赏来啦?就算八旗兵丁真这么苦,你也得跟和申商量商量啊,你一个来,算怎么回事啊?夺权!多事!好,我再问问:

“刘爱卿,听你之言,是为八旗兵丁讨赏吗?”

乾隆心想,我问完了你要顺口答音,说:“正是”。就打你个“多事”“夺权”。多事、夺权怎么样?降级罚俸!

要换别人,准得顺口答音说“正是”,那刘墉多机灵啊,一听就明白了。等乾隆问完了,刘墉说:

“启奏万岁,臣并非给八旗兵丁讨赏。”

“并非讨赏?那你说这话干什么呀?”

“为得是江山社稷,恐怕我主江山不牢,社稷不稳。”

乾隆当时就火了:

“胡说!我大清江山定鼎以来,各国是年年进贡,岁岁来朝,版图也不在元朝忽必烈之下,我大清怎么会江山不牢,社稷不稳哪,啊?”

“万岁,您说得不错。可如今八旗兵丁食不充饥,衣不遮体,吃不饱、穿不暖。那外国使臣来到中国,一看我大清兵丁这样的苦,必然军心涣散,不堪一击。他们会生侵略之心,挑起战端,犯我疆土,残害百姓啊;如若让八旗兵丁,穿暖了,吃饱了,每日抡刀舞剑,以壮国威,外国使臣看后怎敢轻视中华?臣实为您的江山社稷着想啊。”

乾隆一听,嘿!他还真有的说呀?!明明他来讨赏,还说是为我好,怕我的江山不牢,社稷不稳。话又说回来了,八旗兵丁要衣冠齐整,吃饱喝足,也确实有好处。

“好,既然如此,看在你的面子上,赐给八旗兵丁两个月恩赏,下殿去吧。”

“谢主隆恩。”

可刘墉不走,又说上了:

“万岁,臣还有本奏。臣乃八旗副都统,想那和申是八旗正都统。八旗兵丁食不充饥,衣不遮体,正都统他能不知道吗?为什么他不上殿讨赏呢?常此下去,岂不是有意官逼民反吗?”

皇上一听,哎,对呀!和申这东西太可恶了,你是正都统不来讨赏,让刘墉这个副都统来讨赏,嗯?!

“刘墉你下殿去吧,宣和申上殿!”

刘墉走了,把和申叫来了,乾隆是狠狠地把他训斥了一顿。

哎,您说和申挨这顿训多窝心!

刘墉下殿之后,干什么去了?回家睡大觉去了。把赏讨下来了,他没事儿啦。和申呢?可忙上啦,到户部领银子,点花名册,发放军晌,这是正都统的事儿,他得顶着呀!刘墉睡觉去了,和申忙得一天一宿没睡!

赶到第二天,刘墉来到品级台前一跪,又说上了:

“臣,刘墉见驾,参见吾皇万岁。”

乾隆说:“刘爱卿,有何奏章?”

刘墉哪,真拉得下脸来。还是昨儿那一套:

“启奏万岁,臣上朝之时,走在街市之上,见八旗兵丁甚苦,食不充饥,衣不遮体,请我主圣明裁决!”

皇上一听,怎么又是这一套哇?你昨儿不是来了一回啦吗?我要再一问他,他又告诉我了——为大清的江山社稷,恐怕江山不牢,社稷不稳。麻烦半天还得依着他。得了,有再一、再二,他不能再三。对。

“好,好,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再赏八旗兵丁,两个月的恩赏,下殿去吧!”

“谢主隆恩。”

刘墉下殿又回家睡觉去啦。和申接碴儿忙活,户部领银子,点花名册,发放军饷,又一天一宿没睡!和申光受累还不算哪,还得挨骂。怎么挨骂呀?点花名册领银子的时候,兵丁跟兵丁就说了:

“哎,我说,你瞧咱们这头儿。”

“哪个头儿啊?”

“蜡头儿啊!”

“噢,和申哪!”

嘿!和申正巧站他们身后头,他俩也没看见。和申心里这个气呀,堂堂的八旗正都统,背地里竟有人敢叫我外号儿!刚要发作,一想别忙,听听他们还说什么。

“哎,蜡头儿怎么啦?”

“怎么啦?这个八旗正都统让他当,咱们算倒了霉啦。你看刘中堂多好,人家刚当上八旗副都统,就给咱们讨下四个月的银子来,你说,和申算干什么吃的?多可恨哪,这个蜡头儿,还是打‘气死风灯’去吧!”

和申一听,嘿,我这骂挨得多窝心哪!噢,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我说哪,不年不节,皇上赏什么银子呢。赶情是罗锅儿的毛病。好哇,你个刘罗锅儿呀,你去讨赏也得跟我说一声呀,你买好儿也不要紧,让我受累,受累也没关系,挨说,挨说还不算,背地里还得挨骂!我怎么那么倒霉呀?!行啦,咱们明儿见着再说!

到了第三天早朝,和申早早就在朝房等上啦。怎么?他怕刘墉再上殿奏一本哪!等着等着刘墉来了。和申过来一点头儿:

“啊,刘中堂,早啊?”

“啊,不,今儿您早。”

“刘中堂,我想跟您谈点儿事情,行吗?”

“噢……和中堂,有什么事您请说吧。”

“这个……,我可并不是说我是正都统,您是副都统,看不起您,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您要想给八旗兵丁讨赏,您可以跟我商量商量,研究研究。咱们俩人儿一块儿上殿讨赏去,多好啊。这样呢,我就省得挨骂啦。我让八旗兵丁骂了一通儿,说我不管事;您这儿呢,落个好人儿。话又说回来了,我和申也不是不管八旗兵丁啊,到了时候我就该讨赏啦。什么时候啊?每年“冬至”。这天,皇上得去天坛祭天,这时候,皇上头一个穿貂褂。然后,文武百官第二天也跟着穿貂褂。“冬至” 天儿冷了嘛。皇上从天坛回来,我给八旗兵丁讨赏。皇上穿暖和了,八旗兵丁怎么办呢?这时候再讨赏,我是不管吗?如今,您先讨了,等到冬至,我还讨不讨?你说,啊?!”

要搁别人,让这片话就给问住了。刘墉可不是这种人。要想把刘墉问住,太难了。他不听这套啊。

“哎,和中堂,我也没说您不管哪!您的意思哪,是说等冬至那天再讨?”

“啊,对啦,到冬至那天我讨赏,都多讨。你这两回才讨了四个月的,这怎么算哪!”

“和中堂,听您这话音儿,我讨赏,讨少啦?”

“那,当然不多呀!”

“要到冬至那天,您讨,能讨下多少来呀?”

“我?我讨,我都给八旗兵丁……讨半年的恩赏。”

其实啊,和申这叫吹大话。从来没讨过半年的,没这个规矩。每年冬至那天,讨一个双饷,俩月的,一年就那么一回。如今哪,刘墉已经讨了四个月的了,就比过去多了。和申故意拿大话吓唬刘墉,说讨半年的。

“和中堂,那不要紧,我跟您这么说吧,看见没有,昨天我给八旗兵丁讨的俩月赏,不算。前天,我讨得那俩月赏,也白饶。除去这四个月之外,今天上殿,我再给八旗兵丁讨半年的赏,您看行吗?”

和申一听:“啊?!”。心说,刘罗锅儿呀,刘罗锅儿,你可要倒霉呀。我这是“阴”你哪。哪儿有给半年的时候啊。你讨下这四个月的赏,还指不定怎么说的哪。把皇上绕里头啦。再去讨半年的,哼,行了,皇上一生气,到时候打你个多事,就够你喝一壶的啦。这么办,我呀,再拿话“将”他一下子。

“刘中堂,好!我赞成你。怎么着,昨天前天讨的赏都不算?今天你要是上殿,再给八旗兵丁讨下半年的赏来,我和申呢,半年做官不要俸禄,算给皇上家扛长活,光吃饭,不要工钱,咱把这半年俸禄跟您讨下来的赏,一块儿给八旗兵丁,您看怎么样?”

刘墉一听,说:

“行啊。可以!”

“话可这么说,刘中堂,您要讨不下来半年的呢?”

“讨不下来?讨不下来,我刘墉半年不要俸禄,把我这个钱赏给八旗兵丁,行了吧?”

“既然这样,咱们击掌得了。”

“来!哎……,可这么着,我讨半年的,和中堂您半年不要俸禄;那比如说,我要讨下一年的赏来,您又该如何呢?”

啊?嘿!斗气儿啊?!和申心说:什么?讨一年的?半年你也讨不下来!还讨一年的哪?倒霉不倒到家,你是不死心哪!

“什么,讨一年的赏?你讨一年的赏,我和申一年不要俸禄!”

“好,讨不了一年赏,我刘墉一年不要俸禄!”

“对!”

俩人儿打赌击掌。刚击完掌,就听奏事处那儿喊上啦:

“圣上传旨,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朝散,请驾还宫啊!”

“臣,刘墉有本。”

皇上一听,得,他又来啦!

“宣刘墉随旨上殿。”

刘墉来到品级台前,往那儿一跪:

“臣,刘墉见驾,参见吾皇万岁。”

乾隆这个气呀!可又不能不问:

“刘墉,今见朕当,又有何奏章啊?”

这刘墉,不嫌贫,也不嫌俗。说:

“启奏万岁,臣上朝之时,走在街市之上,见八旗兵丁甚苦,食不充饥……”

皇上说:

“行了,行了,行了,甭往下说了。又是你看见八旗兵丁甚苦,食不充饥,衣不遮体,请我主圣明裁决呀?又这套词儿啊?我都会啦,你贫不贫哪?!”

象这样,皇上应当这么说就好了。刘墉,你已经给八旗兵丁讨了四个月的赏啦,再讨我也不给了,下殿去吧!——哎,把他轰下去就完了。可乾隆没这么办,要跟他说道说道。这不是倒霉催的吗!跟他说你说得过吗?说着说着就绕到里头啦!乾隆还非要说:

“刘墉,朕不是不给你面子,你想一想,你刚当上八旗副都统,就连着三天来讨赏。就这三天,你给八旗兵丁讨了多少赏啦?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的。多咱为止呢?前天来了,我给俩月赏;昨天来了,我又给俩月赏;今天来了,我再给俩月赏。难道说,我得给八旗兵丁半年的赏吗?啊?!”

“谢主隆恩!”

跟着刘墉就磕头。乾隆一瞧,哎,哎,这“恩”谢得怎么这么快呀。

“刘墉,你谢什么恩哪?”

“谢万岁您说赏给八旗兵丁半年银子。”

“啊?我多咱说的?”

“您不是刚说的吗!”

“刚说的,我刚怎么说的?”

“您不是说嘛,前天给俩月的,昨天又给俩月的,今天再给俩月的,就得给半年的赏啦;这不是您赏给八旗兵丁半年的赏吗?!”

“嗐!我这是打个比方,说着玩儿的!”

“万岁,君无戏言,您说着玩儿不行;您说话不能不算,如果您说话不算,那明儿我们说话全不算!”

皇上说:“算!算!好嘛,不算,明儿我说什么,不算什么,那还行。”

算是算啦,半年银子可没啦!

“好,依着你,半年就半年。”

“谢主隆恩。”

“哎,你又谢什么恩哪?”

“谢万岁赏给八旗兵丁一年的银子!”

“啊?我多咱说赏一年的了?”

“您说:依着你,半年就半年……”

“是啊,半年就半年。”

“半年就半年,半年再就合上半年,万岁,俩半年是多少啊?”

皇上说:“俩半年是一年哪。”

“谢主隆恩!”

哎,更磁实啦!

“行,行,一年就……”

皇上没敢往下说,怎么?一年就一年,那……就二年啦!

刚说半截儿,一琢磨不对劲儿,又咽回去啦。

“一年就……你下殿去吧!”

哎,把刘墉给轰下去啦!

刘墉下殿了。来到朝房见着和申。

“和中堂,我可给八旗兵丁讨下一年的赏来,您怎么办哪?”

和申说:“那什么……我……这个……我白干一年吧!”

没法子,不能说了不算哪,哎,一年的俸禄全搭里头啦。
和申坐着轿子往家走,是越琢磨越别扭。好你个刘罗锅儿,可真够嘎咕的啊,到底让你把我绕里头啦。一年俸禄没了是小啊,还挨了皇上三顿数落!招惹龙颜不悦,得想个主意找补回来呀……。哎,再过半个月,就是“万岁节”啦。万岁节是皇上过生日。今年的万岁节非比往年,怎么?今年是乾隆六十大寿哇,所以,特别隆重。要在圆明园的方壶胜境举行“庆寿大典”。这机会,我可得来一手儿新鲜的。只要皇上一高兴,不但不怪我了,还准能得些个赏赐。嗯,那可就连本儿带利儿全捞回来啦!弄手儿什么呢?这个……急得和申直拍太阳穴:

“这这这这……”

那位说了,干嘛拍这儿啊?(指太阳穴)

因为人哪,这个地方(指太阳穴)有块儿“灵觉骨”,什么事儿为难憋住了,一拍就能想出主意来。您看戏台上,都这样——

(京剧道白)“哎呀!这便如何是好?这这这这……(拍太阳穴)唉,有了!”

哎,想出主意来啦!是不是都拍这儿?(指太阳穴)如果拍别处,您看着就别扭啦。

(京剧道白)“哎呀,这便如何是好?哇哇哇哇……”(拍嘴打哇哇状)

得,这成傻小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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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9 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发现太长,不转了
给个链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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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1 18:07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 看了半个小时也没看完 收藏了  等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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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1 18:39 | 显示全部楼层
刘宝瑞的单口相声最好听啊
还有就是侯宝林说的相声,声音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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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1 19:1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長~~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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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2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挺好的,有故事看了,支持下次楼主多来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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