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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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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2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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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叙:《贞观政要》是一部政论性的史书。这部书以记言为主,所记基本上是贞观年间唐太宗李世民与臣下魏征、王珪、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关于施政问题的对话以及一些大臣的谏议和劝谏奏疏。此外也记载了一些政治、经济上的重大措施。
  《贞观政要》虽记载史实,但不按时间顺序组织全书,而是从总结唐太宗治国施政经验,告诫当今皇上的意图出发,将君臣问答、奏疏、方略等材料,按照为君之道、任贤纳谏、君臣鉴戒、教戒太子、道德伦理、正身修德、崇尚儒术、固本宽刑、征伐安边、善始慎终等一系列专题内容归类排列,使这部著作既有史实,又有很强的政论色彩;既是唐太宗贞观之治的历史记录,又蕴含着丰富的治国安民的政治观点和成功的施政经验。这部书是对中国史学史上古老记言体裁加以改造更新而创作出来的,是一部独具特色,对人富有启发的历史著作。
  《贞观政要》全书10卷40篇,8万余言,作者是唐代史学家吴兢。
2楼.原序
3楼.卷一 君道第一(凡五章)
4楼.卷一 政体第二(凡十四章)
5楼.卷二 任贤第三(凡八章)
6楼.卷二 求谏第四(凡十一章)
7楼.卷二 纳谏第五(凡十章)
8楼.卷二 直谏(附。凡十章)
9楼.卷三 君臣鉴戒第六(凡七章)
10楼.卷三 择官第七(凡十一章)
11楼.卷三 封建第八(凡二章)
12楼.卷四 太子诸王定分第九(凡四章)
13楼.卷四 尊敬师傅第十(凡六章)
14楼.卷四 教戒太子诸王第十一(凡七章)
15楼.卷四 规谏太子第十二(凡四章)
16楼.卷五 仁义第十三(凡四章)
17楼.卷五 论忠义第十四(凡十四章)
18楼.卷五 孝友第十五(凡五章)
19楼.卷五 公平第十六(凡八章)
20楼.卷五 诚信第十七(凡四章)
21楼.卷六 俭约第十八(凡八章)
22楼.卷六 谦让第十九(凡三章)
23楼.卷六 仁恻第二十(凡四章)
24楼.卷六 慎所好第二十一(凡四章)
25楼.卷六 慎言语第二十二(凡三章)
26楼.卷六 杜谗邪第二十三(凡七章)
27楼.卷六 悔过第二十四(凡四章)
28楼.卷六 奢纵第二十五(凡一章)
29楼.卷六 贪鄙第二十六(凡六章)
30楼.卷七 崇儒学第二十七(凡六章)
31楼.卷七 文史第二十八(凡四章)
32楼.卷七 礼乐第二十九(凡十二章)
33楼.卷八 务农第三十(凡四章)
34楼.卷八 刑法第三十一(凡八章)
35楼.卷八 赦令第三十二(凡四章)
36楼.卷八 贡赋第三十三(凡五章)
37楼.卷八 辩兴亡第三十四(凡五章)
38楼.卷九 征伐第三十五(凡十三章)
39楼.卷九 安边第三十六(凡二章)
40楼.卷十 行幸第三十七(凡四章)
41楼.卷十 畋猎第三十八(凡五章)
42楼.卷十 灾祥第三十九(凡四章)
43楼.卷十 慎终第四十(凡七章)

[发帖际遇]: 孤傲飞鹰暑假期间在洛阳绿竹巷参加《任盈盈琴箫兴趣班》,学习初级课程,报名费银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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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2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序

有唐良相曰侍中安阳公、中书令河东公,以时逢圣明,位居宰辅,寅亮帝道,
弼谐王政,恐一物之乖所,虑四维之不张,每克己励精,缅怀故实,未尝有乏。
太宗时政化,良足可观,振古而来,未之有也。至於垂世立教之美,典谟谏奏之
词,可以弘阐大猷,增崇至道者,爰命不才,备加甄录,体制大略,咸发成规。
於是缀集所闻,参详旧史,撮其指要,举其宏纲,词兼质文,义在惩劝,人伦之
纪备矣,军国之政存焉。凡一帙一十卷,合四十篇,名曰《贞观政要》。庶乎有
国有家者克遵前轨,择善而从,则可久之业益彰矣,可大之功尤著矣,岂必祖述
尧、舜,宪章文、武而已哉!其篇目次第列之于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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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2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一 君道第一(凡五章)

贞观初,太宗谓侍臣曰:“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
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须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
而下乱者。朕每思伤其身者不在外物,皆由嗜欲以成其祸。若躭嗜滋味,玩悦声
色,所欲既多,所损亦大,既妨政事,又扰生民。且复出一非理之言,万姓为之
解体,怨讟既作,离叛亦兴。朕每思此,不敢纵逸。”谏议大夫魏徵对曰:“古
者圣哲之主,皆亦近取诸身,故能远体诸物。昔楚聘詹何,问其理国之要。詹何
对以修身之术。楚王又问理国何如?詹何曰:‘未闻身理而国乱者。”陛下所明,
实同古义。”
贞观二年,太宗问魏徵曰:“何谓为明君暗君?徵曰:“君之所以明者,兼
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诗》云:‘先人有言,询於刍荛。’昔唐、虞之
理,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是以圣无不照,故共、鲧之徒,不能塞也;靖言
庸回,不能惑也。秦二世则隐藏其身,捐隔疏贱而偏信赵高,及天下溃叛,不得
闻也。梁武帝偏信朱异,而侯景举兵向阙,竟不得知也。隋炀帝偏信虞世基,而
诸贼攻城剽邑,亦不得知也。是故人君兼听纳下,则贵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必得
上通也。”太宗甚善其言。
贞观十年,太宗谓侍臣曰:“帝王之业,草创与守成孰难?”尚书左仆射房
玄龄对曰:“天地草昧,群雄竞起,攻破乃降,战胜乃克。由此言之,草创为难。”
魏徵对曰:“帝王之起,必承衰乱。覆彼昏狡,百姓乐推,四海归命,天授人与,
乃不为难。然既得之后,志趣骄逸,百姓欲静而徭役不休,百姓凋残而侈务不息,
国之衰弊,恒由此起。以斯而言,守成则难。”太宗曰:“玄龄昔从我定天下,
脩尝艰苦,出万死而遇一生,所以见草创之难也。魏徵与我安天下,虑生骄逸之
端,必践危亡之地,所以见守成之难也。今草创之难,既已往矣,守成之难者,
当思与公等慎之。
贞观十一年,特进魏徵上疏曰:
臣观自古受图膺运,继体守文,控御英雄,南面临下,皆欲配厚德於天地,
齐高明於日月,本支百世,传祚无穷。然而克终者鲜,败亡相继,其故何哉?所
以求之,失其道也。殷鉴不远,可得而言。
昔在有隋,统一寰宇,甲兵强锐,三十馀年,风行万里,威动殊俗。一旦举
而弃之,尽为他人之有。彼炀帝岂恶天下之治安,不欲社稷之长久,故行桀虐,
以就灭亡哉!恃其富强,不虞后患。驱天下以从欲,罄万物而自奉,采域中之子
女,求远方之奇异。宫苑是饰,台榭是崇,徭役无时,干戈不戢。外示严重,内
多险忌,谗邪者必受其福,忠正者莫保其生。上下相蒙,君臣道隔,民不堪命,
率土分崩。遂以四海之尊,殒於匹夫之手,子孙殄绝,为天下笑,可不痛哉!
圣哲乘机,拯其危溺,八柱倾而复正,四维弛而更张。远肃迩安,不逾於期
月;胜残去杀,无待於百年。今宫观台榭,尽居之矣;奇珍异物,尽收之矣;姬
姜淑媛,尽侍於侧矣。四海九州,尽为臣妾矣。若能鉴彼之所以失,念我之所以
得,日慎一日,虽休勿休,焚鹿台之宝衣,毁阿房之广殿,惧危亡於峻宇,思安
处於卑宫,则神化潜通,无为而治,德之上也。若成功不毁,即仍其旧,除其不
急,损之又损。杂茅茨於桂栋,参玉砌以土堦,悦以使人,不竭其力,常念居
之者逸,作之者劳,亿兆悦以子来,群生仰而遂性,德之次也。若惟圣罔念,不
慎厥终,忘缔构之艰难,谓天命之可恃,忽采椽之恭俭,追雕墙之靡丽,因其基
以广之,增其旧而饰之,触类而长,不知止足,人不见德,而劳役是闻,斯为下
矣。譬之负薪救火,扬汤止沸,以暴易乱,与乱同道,莫可测也,后嗣何观!夫
事无可观则人怨,人怨则神怒,神怒则灾害必生,灾害既生,则祸乱必作,祸乱
既作,而能以身名全者鲜矣。顺天革命之后,将隆七百之祚,贻厥子孙,传之万
叶,难得易失,可不念哉!
是月,徵又上疏曰:
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
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理,臣虽下
愚,知其不可,而况於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
永保无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
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
终者盖寡,岂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馀,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
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
行路。虽董之以严刑,震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
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
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
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
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宏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
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
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
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太宗手诏答曰:
省频抗表,诚极忠款,言穷切至。披览忘倦,每达宵分。非公体国情深,启
沃义重,岂能示以良图,匡其不及。朕闻晋武帝自平吴已后,务在骄奢,不复留心
治政。何曾退朝谓其子劭曰:“吾每见主上不论经国远图,但说平生常语,此非
贻厥子孙者,尔身犹可以免。”指诸孙曰:“此等必遇乱死。”及孙绥,果为淫
刑所戮。前史美之,以为明於先见。朕意不然,谓曾之不忠其罪大矣。夫为人臣,
当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所以共为理也。曾位极台司,名
器崇重,当直辞正谏,论道佐时。今乃退有后言,进无廷诤,以为明智,不亦谬
乎!危而不持,焉用彼相?公之所陈,朕闻过矣。当置之几案,事等弦、韦。必
望收彼桑榆,期之岁暮,不使康哉良哉,独美於往日,若鱼若水,遂爽於当今。
迟复嘉谋,犯而无隐。朕将虚襟静志,敬伫德音。
贞观十五年,太宗谓侍臣曰:“守天下难易?”侍中魏徵对曰:“甚难。”
太宗曰:“任贤能、受谏诤,即可,何谓为难?”徵曰:“观自古帝王,在於忧
危之间,则任贤受谏。及至安乐,必怀宽怠,言事者惟令兢惧,日陵月替,以至
危亡。圣人所以居安思危,正为此也。安而能惧,岂不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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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政体第二(凡十四章)

贞观初,太宗谓萧瑀曰:“朕少好弓矢,自谓能尽其妙。近得良弓十数,以
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也。’朕问其故,工曰:‘木心不正,则脉理皆邪,
弓虽刚劲而遣箭不直,非良弓也。’朕始悟焉。朕以弧矢定四方,用弓多矣,而
犹不得其理。况朕有天下之日浅,得为理之意,固未及於弓,弓犹失之,而况於
理乎?”自是诏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书内省。每召见,皆赐坐与语,询访外事,
务知百姓利害,政教得失焉。
贞观元年,太宗谓黄门侍郎王珪曰:“中书所出诏敕,颇有意见不同,或兼
错失而相正以否。元置中书、门下,本拟相防过误。人之意见,每或不同,有所
是非,本为公事。或有护己之短,忌闻其失,有是有非,衔以为怨。或有苟避私
隙,相惜颜面,知非政事,遂即施行。难违一官之小情,顿为万人之大弊。此实
亡国之政,卿辈特须在意防也。隋日内外庶官,政以依违,而致祸乱,人多不能
深思此理。当时皆谓祸不及身,面从背言,不以为患。后至大乱一起,家国俱丧,
虽有脱身之人,纵不遭刑戮,皆辛苦仅免,甚为时论所贬黜。卿等特须灭私徇公,
坚守直道,庶事相启沃,勿上下雷同也。”
贞观二年,太宗问黄门侍郎王珪曰:“近代君臣治国,多劣於前古,何也?”
对曰:“古之帝王为政,皆志尚清静,以百姓之心为心。近代则唯损百姓以適其
欲,所任用大臣,复非经术之士。汉家宰相,无不精通一经,朝廷若有疑事,皆
引经决定,由是人识礼教,理致太平。近代重武轻儒,或参以法律,儒行既亏,
淳风大坏。”太宗深然其言。自此百官中有学业优长、兼识政体者,多进其阶品。
累加迁擢焉。
贞观三年,太宗谓侍臣曰:“中书、门下,机要之司。擢才而居,委任实重。
诏敕如有不稳便,皆须执论。比来惟觉阿旨顺情,唯唯苟过,遂无一言谏诤者,
岂是道理?若惟署诏敕、行文书而已,人谁不堪?何烦简择,以相委付?自今诏
敕疑有不稳便,必须执言,无得妄有畏惧,知而寝默。”
贞观四年,太宗问萧瑀曰:“隋文帝何如主也?”对曰:“克己复礼,勤劳
思政,每一坐朝,或至日昃,五品已上,引坐论事,宿卫之士,传飱而食,虽
性非仁明,亦是励精之主。”太宗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此人性至察而心
不明。夫心暗则照有不通,至察则多疑於物。又欺孤儿寡妇以得天下,恒恐群臣
内怀不服,不肯信任百司,每事皆自决断,虽则劳神苦形,未能尽合於理。朝臣
既知其意,亦不敢直言。宰相以下,惟承顺而已。朕意则不然,以天下之广,四
海之众,千端万绪,须合变通,皆委百司商量,宰相筹画,於事稳便,方可奏行。
岂得以一日万机,独断一人之虑也。且日断十事,五条不中,中者信善,其如不
中者何?以日继月,乃至累年,乖谬既多,不亡何待?岂如广任贤良,高居深视,
法令严肃,谁敢为非?”因令诸司,若诏敕颁下有未稳便者,必须执奏,不得顺
旨便即施行,务尽臣下之意。
贞观五年,太宗谓侍臣曰:“治国与养病无异也。病人觉愈,弥须将护,若
有触犯,必至殒命。治国亦然,天下稍安,尤须兢慎,若便骄逸,必至丧败。今
天下安危,系之於朕。故日慎一日,虽休勿休。然耳目股肱,寄於卿辈,既义均
一体,宜协力同心,事有不安,可极言无隐。傥君臣相疑,不能脩尽肝膈,实为
国之大害也。”
贞观六年,太宗谓侍臣曰:“看古之帝王,有兴有衰,犹朝之有暮,皆为蔽
其耳目,不知时政得失,忠正者不言,邪诌者日进,既不见过,所以至於灭亡。
朕既在九重,不能尽见天下事,故布之卿等,以为朕之耳目。莫以天下无事,四
海安宁,便不存意。可爱非君,可畏非民。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
人弃而不用,诚可畏也。”魏徵对曰:“自古失国之主,皆为居安忘危,处理忘
乱,所以不能长久。今陛下富有四海,内外清晏,能留心治道,常临深履薄,国
家历数,自然灵长。臣又闻古语云:‘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
舟。’陛下以为可畏,诚如圣旨。”
贞观六年,太宗谓侍臣曰:“古人云:‘危而不持,颠而不扶,焉用彼相?’
君臣之义,得不尽忠匡救乎?朕尝读书,见桀杀关龙逄,汉诛黾错,未尝不废书
叹息。公等但能正词直谏,裨益政教,终不以犯颜忤旨,妄有诛责。朕比来临朝
断决,亦有乖於律令者。公等以为小事,遂不执言。凡大事皆起於小事,小事不
论,大事又将不可救,社稷倾危,莫不由此。隋主残暴,身死匹夫之手,率土苍
生,罕闻嗟痛。公等为朕思隋氏灭亡之事,朕为公等思龙逄、晁错之诛,君臣保
全,岂不美哉!”
贞观七年,太宗与秘书监魏徵从容论自古理政得失,因曰:“当今大乱之后,
造次不可致化。”徵曰:“不然,凡人在危困,则忧死亡。忧死亡,则思化。思
化,则易教。然则乱后易教,犹饥人易食也。”太宗曰:“善人为邦百年,然后
胜残去杀。大乱之后,将求致化,宁可造次而望乎?”徵曰:“此据常人,不在
圣哲。若圣哲施化,上下同心,人应如响,不疾而速,期月而可,信不为难,三
年成功,犹谓其晚。”太宗以为然。封德彝等对曰:“三代以后,人渐浇讹,故
秦任法律,汉杂霸道,皆欲理而不能,岂能化而不欲?若信魏徵所说,恐败乱国
家。”徵曰:“五帝、三王,不易人而化。行帝道则帝,行王道则王,在於当时
所理,化之而已。考之载籍,可得而知。昔黄帝与蚩尤七十馀战,其乱甚矣,
既胜之后,便致太平。九黎乱德,颛顼征之,既克之后,不失其化。桀为乱虐,
而汤放之,在汤之代,即致太平。纣为无道,武王伐之,成王之代,亦致太平。
若言人渐浇讹,不及纯朴,至今应悉为鬼魅,宁可复得而教化耶?”德彝等无以
难之,然咸以为不可。太宗每力行不倦,数年间,海内康宁,突厥破灭。因谓群
臣曰:“贞观初,人皆异论,云当今必不可行帝道、王道,惟魏徵劝我。既从其
言,不过数载,遂得华夏安宁,远戎宾服。突厥自古以来,常为中国勍敌,今酋
长并带刀宿卫,部落皆袭衣冠,使我遂至於此,皆魏徵之力也。”顾谓徵曰:
“玉虽有美质,在於石间,不值良工琢磨,与瓦砾不别。若遇良工,即为万代之
宝。朕虽无美质,为公所切磋,劳公约朕以仁义,弘朕以道德,使朕功业至此,
公亦足为良工尔。”
贞观八年,太宗谓侍臣曰:“隋时百姓纵有财物,岂得保此?自朕有天下已
来,存心抚养,无有所科差,人人皆得营生,守其资财,即朕所赐。向使朕科唤
不已,虽数资赏赐,亦不如不得。”魏徵对曰:“尧、舜在上,百姓亦云‘耕田
而食,凿井而饮’,含哺鼓腹,而云‘帝何力’於其间矣。今陛下如此含养,百
姓可谓日用而不知。”又奏称:“晋文公出田,逐兽於砀,入大泽,迷不知所出。
其中有渔者,文公谓曰:‘我,若君也,道将安出?我且厚赐若’渔者曰:‘臣
愿有献。’文公曰:‘出泽而受之。’於是送出泽。文公曰:‘今子之所欲教寡
人者,何也?愿受之。’渔者曰:‘鸿鹄保河海,厌而徙之小泽,则有矰丸之忧。
鼋鼍保深渊,厌而出之浅渚,必有钓射之忧。今君逐兽砀,入至此,何行之太远
也?’文公曰:‘善哉!’谓从者记渔者名。渔者曰:‘君何以名?为君尊天事
地,敬社稷,保四国,慈爱万民,薄赋敛,轻租税,臣亦与焉。君不尊天,不事
地,不敬社稷,不固四海,外失礼於诸侯,内逆民心,一国流亡,渔者虽有厚赐,
不得保也。’遂辞不受。”太宗曰:“卿言是也。”
贞观九年,太宗谓侍臣曰:“往昔初平京师,宫中美女珍玩,无院不满。炀
帝意犹不足,徵求无已,兼东西征讨,穷兵黩武,百姓不堪,遂致亡灭。此皆朕所
目见。故夙夜孜孜,惟欲清净,使天下无事。遂得徭役不兴,年穀丰稔,百姓安
乐。夫治国犹如栽树,本根不摇,则枝叶茂荣。君能清净,百姓何得不安乐乎?”
贞观十六年,太宗谓侍臣曰:“或君乱於上,臣理於下;或臣乱於下,君治
於上。二者苟逢,何者为甚?”特进魏徵对曰:“君心治,则照见下非。诛一劝
百,谁敢不畏威尽力?若昏暴於上,忠谏不从,虽百里奚、伍子胥之在虞、吴,
不救其祸,败亡亦继。”太宗曰:“必如此,齐文宣昏暴,杨遵彦以正道扶之得
治,何也?”徵曰:“遵彦弥缝暴主,救理苍生,才得免乱,亦甚危苦。与人主
严明,臣下畏法,直言正谏,皆见信用,不可同年而语也。”
贞观十九年,太宗谓侍臣曰:“朕观古来帝王,骄矜而取败者,不可胜数。
不能远述古昔,至如晋武平吴、隋文伐陈已后,心逾骄奢,自矜诸己,臣下不复
敢言,政道因兹弛紊。朕自平定突厥、破高丽已后,兼并铁勒,席卷沙漠以为
州县,夷狄远服,声教益广。朕恐怀骄矜,恒自抑折,日旰而食,坐以待晨。每
思臣下有谠言直谏,可以施於政教者,当拭目以师友待之。如此,庶几於时康道
泰尔。”
太宗自即位之始,霜旱为灾,米穀踊贵,突厥侵扰,州县骚然。帝志在忧人,
锐精为政,崇尚节俭,大布恩德。是时,自京师及河东、河南、陇右,饥馑尤甚,
一匹绢才得一斗米。百姓虽东西逐食,未尝嗟怨,莫不自安。至贞观三年,关中
丰熟,咸自归乡,竟无一人逃散,其得人心如此。加以从谏如流,雅好儒术,孜
孜求士,务在择官,改革旧弊,兴复制度,每因一事,触类为善。初,息隐、海
陵之党,同谋害太宗者数百千人,事宁,后引居左右近侍,心术豁然,不有疑阻。
时论以为能断决大事,得帝王之体。深恶官吏贪浊,有枉法受财者,必无赦免。
在京流外有犯赃者,皆遣执奏,随其所犯,寘以重法。由是官吏多自清谨。制驭
王公、妃主之家,大姓豪猾之伍,皆畏威屏迹,无敢侵欺细人。商旅野次,无复
盗贼,囹圄常空,马牛布野,外户不闭。又频致丰稔,米斗三四钱,行旅自京师
至於岭表,自山东至于沧海,皆不赍粮,取给於路。入山东村落,行客经过者,
必厚加供待,或发时有赠遗。此皆古昔未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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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任贤第三(凡八章)

◎房玄龄 杜如晦 魏徵 王珪 李靖 虞世南 李勣 马周
房玄龄,齐州临淄人也。初仕隋,为隰城尉。坐事,除名徙上郡。太宗徇地
渭北,玄龄杖策谒於军门,太宗一见,便如旧识,署渭北道行军记室参军。玄龄
既遇知己,遂罄竭心力。是时,贼寇每平,众人竞求金宝,玄龄独先收人物,致
之幕府,及有谋臣猛将,与之潜相申结,各致死力。累授秦王府记室,兼陕东道
大行台考功郎中。玄龄在秦府十馀年,恒典管记。隐太子、巢刺王以玄龄及杜如
晦为太宗所亲礼,甚恶之,谮之高祖,由是与如晦并遭驱斥。及隐太子将有变也,
太宗召玄龄、如晦,令衣道士服,潜引入閤谋议。及事平,太宗入春宫,擢拜太
子左庶子。贞观元年,迁中书令。三年,拜尚书左仆射,监修国史,封梁国公,
实封一千三百户。既总任百司,虔恭夙夜,尽心竭节,不欲一物失所。闻人有善,
若己有之。明达吏事,饰以文学,审定法令,意在宽平。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
长格物,随能收叙,无隔疏贱。论者称为良相焉。十三年,加太子少师,玄龄自
以一居端揆十有五年,频抗表辞位,优诏不许。十六年,进拜司空,仍总朝政,
依旧监修国史。玄龄复以年老请致仕,太宗遣使谓曰:“国家久相任使,一朝忽
无良相,如失两手。公若筋力不衰,无烦此让。自知衰谢,当更奏闻。”玄龄遂
止。太宗又尝追思王业之艰难,佐命之匡弼,乃作《威凤赋》以自喻,因赐玄龄,
其见称类如此。
杜如晦,京兆万年人也。武德初,为秦王府兵曹参军,俄迁陕州总管府长史。
时府中多英俊,被外迁者众,太宗患之。记室房玄龄曰:“府僚去者虽多,盖不
足惜。杜如晦聪明识达,王佐才也。若大王守藩端拱,无所用之;必欲经营四方,
非此人莫可。”太宗自此弥加礼重,寄以心腹,遂奏为府属,常参谋帷幄。时军
国多事,剖断如流,深为时辈所服。累除天策府从事中郎,兼文学馆学士。隐太
子之败,如晦与玄龄功第一,迁拜太子右庶子。俄迁兵部尚书,进封蔡国公,实
封一千三百户。贞观二年,以本官检校侍中。三年,拜尚书右仆射,兼知吏部选
事。仍与房玄龄共掌朝政。至於台阁规模,典章文物,皆二人所定,甚获当时之
誉,时称房、杜焉。
魏徵,钜鹿人也,近徙家相州之内黄。武德末,为太子洗马。见太宗与隐太
子阴相倾夺,每劝建成早为之谋。太宗既诛隐太子,召徵责之曰:“汝离间我兄
弟,何也?”众皆为之危惧。徵慷慨自若,从容对曰:“皇太子若从臣言,必无
今日之祸。”太宗为之敛容,厚加礼异,擢拜谏议大夫。数引之卧内,访以政术。
徵雅有经国之才,性又抗直,无所屈挠。太宗每与之言,未尝不悦。徵亦喜逢知
己之主,竭其力用。又劳之曰:“卿所谏前后二百馀事,皆称朕意,非卿忠诚奉
国,何能若是?”三年,累迁秘书监,参预朝政,深谋远算,多所弘益。太宗尝
谓曰:“卿罪重於中钩,我任卿逾於管仲,近代君臣相得,宁有似我於卿者乎?”
六年,太宗幸九成宫,宴近臣,长孙无忌曰:“王珪、魏徵,往事息隐,臣见之
若雠,不谓今者又同此宴。”太宗曰:“魏徵往者实我所雠,但其尽心所事,有
足嘉者。朕能擢而用之,何惭古烈?徵每犯颜切谏,不许我为非,我所以重之也。”
徵再拜曰:“陛下导臣使言,臣所以敢言。若陛下不受臣言,臣亦何敢犯龙鳞,
触忌讳也。”太宗大悦,各赐钱十五万。七年,代王珪为侍中,累封郑国公。寻
以疾乞辞所职,请为散官。太宗曰:“朕拔卿於雠虏之中,任卿以枢要之职,见
朕之非,未尝不谏。公独不见金之在鑛,何足贵哉?良冶锻而为器,便为人所
宝。朕方自比於金,以卿为良工。虽有疾,未为衰老,岂得便尔耶?”徵乃止。
后复固辞,听解侍中,授以特进,仍知门下省事。十二年,太宗以诞皇孙,诏宴
公卿,帝极欢,谓侍臣曰:“贞观以前,从我平定天下,周旋艰险,玄龄之功无
所与让。贞观之后,尽心於我,献纳忠谠,安国利人,成我今日功业,为天下所
称者,惟魏徵而已。古之名臣,何以加也。”於是亲解佩刀以赐二人。庶人承乾
在春宫,不修德业。魏王泰宠爱日隆,内外庶寮,咸有疑议。太宗闻而恶之,谓
侍臣曰:“当今朝臣,忠謇无如魏徵,我遣傅皇太子,用绝天下之望。”十七年,
遂授太子太师,知门下事如故。徵自陈有疾,太宗谓曰:“太子宗社之本,须有
师傅,故选中正,以为辅弼。知公疹病,可卧护之。”徵乃就职。寻遇疾。徵宅
内先无正堂,太宗时欲营小殿,乃辍其材为造,五日而就。遣中使赐以布被素褥,
遂其所尚。后数日,薨。太宗亲临恸哭,赠司空,谥曰文贞。太宗亲为制碑文,
复自书於石。特赐其家食实封九百户。太宗后尝谓侍臣曰:“夫以铜为镜,可以
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镜,以防
己过。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镜矣!”因泣下久之。乃诏曰:“昔惟魏徵,每显予
过。自其逝也,虽过莫彰。朕岂独有非於往时,而皆是於兹日?故亦庶僚苟顺,
难触龙鳞者欤!所以虚己外求,披迷内省。言而不用,朕所甘心。用而不言,谁
之责也?自斯已后,各悉乃诚。若有是非,直言无隐。”
王珪,太原祁县人也,武德中,为隐太子中允,甚为建成所礼。后以连其阴
谋事,流於巂州。建成诛后,太宗即位,召拜谏议大夫。每推诚尽节,多所献纳。
珪尝上封事切谏,太宗谓曰:“卿所论皆中朕之失,自古人君莫不欲社稷永安,
然而不得者,只为不闻己过,或闻而不能改故也。今朕有所失,卿能直言,朕
复闻过能改,何虑社稷之不安乎?”太宗又尝谓珪曰:“卿若常居谏官,朕必永
无过失。”顾待益厚。贞观元年,迁黄门侍郎,参预政事,兼太子右庶子。二年,
进拜侍中。时房玄龄、魏徵、李靖、温彦博、戴胄与珪同知国政,尝因侍宴,太
宗谓珪曰:“卿识鉴精通,尤善谈论,自玄龄等,咸宜品藻。又可自量孰与诸子
贤?”对曰:“孜孜奉国,知无不为,臣不如玄龄。每以谏诤为心,耻君不及尧、
舜、臣不如魏徵。才兼文武,出将入相,臣不如李靖。敷奏详明,出纳惟允,臣
不如温彦博。处繁理剧,众务必举,臣不如戴胄。至如激浊扬清,嫉恶好善,臣
於数子,亦有一日之长。”太宗深然其言,群公亦各以为尽己所怀,谓之确论。
李靖,京兆三原人也。大业末,为马邑郡丞。曾高祖为太原留守,靖观察高
祖,知有四方之志,因自锁上变,诣江都。至长安,道塞不通而止。高祖克京城,
执靖,将斩之,靖大呼曰:“公起义兵除暴乱,不欲就大事,而以私怨斩壮士乎?”
太宗亦加救靖,高祖遂舍之。武德中,以平萧铣、辅公祏功,历迁扬州大都督府
长史。太宗嗣位,召拜刑部尚书。贞观二年,以本官检校中书令。三年,转兵部
尚书,为代州行军总管,进击突厥定襄城,破之。突厥诸部落俱走碛北。北擒隋
齐王暕之子杨道政,及炀帝萧后,送于长安,突利可汗来降,颉利可汗仅以身
遁。太宗谓曰:“昔李陵提步卒五千,不免身降匈奴,尚得名书竹帛。卿以三千
轻骑,深入虏庭,克复定襄,威振北狄,实古今未有,足报往年渭水之役矣。”
以功进封代国公。此后,颉利可汗大惧,四年,退保铁山,遣使入朝谢罪,请举
国内附。又以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往迎颉利。颉利虽外请降,而心怀疑贰。诏
遣鸿胪卿唐俭、摄户部尚书将军安修仁慰谕之,靖谓副将张公谨曰:“诏使到彼,
虏必自宽,乃选精骑赍二十日粮,引兵自白道袭之。”公谨曰:“既许其降,诏
使在彼,未宜讨击。”靖曰:“此兵机也,时不可失。”遂督军疾进。行至阴山,
遇其斥候千馀帐,皆俘以随军。颉利见使者甚悦,不虞官兵至也。靖前锋乘雾而
行,去其牙帐七里,颉利始觉,列兵未及成阵,单马轻走,虏众因而溃散。斩万
馀级,杀其妻隋义成公主,俘男女十馀万,斥土界自阴山至于大漠,遂灭其国。
寻获颉利可汗於别部落,馀众悉降。太宗大悦,顾谓侍臣曰:“朕闻主忧臣辱,
主辱臣死。往者国家草创,突厥强梁,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於颉利,朕未尝
不痛心疾首,志灭匈奴,坐不安席,食不甘味。今者暂动偏师,无往不捷,单于
稽颡,耻其雪乎!”群臣皆称万岁。寻拜靖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赐实封五百
户。又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征吐谷浑,大破其国。改封卫国公。及靖身亡,有
诏许坟茔制度依汉卫、霍故事,筑阙象突厥内燕然山、吐谷浑内积石二山,以旌
殊绩。
虞世南,会稽馀姚人也。贞观初,太宗引为上客。因开文馆,馆中号为多士,
咸推世南为文学之宗。授以记室,与房玄龄对掌文翰。尝命写《列女传》以装屏
风,於时无本,世南暗书之,一无遗失。贞观七年,累迁秘书监,太宗每机务
之隙,引之谈论,共观经史。世南虽容貌懦弱,如不胜衣,而志性抗烈,每论及
古先帝王为政得失,必存规讽,多所补益。及高祖晏驾,太宗执丧过礼,哀容毁
顇,久替万机,文武百寮,计无所出,世南每入进谏,太宗甚嘉纳之,益所亲礼。
尝谓侍臣曰:“朕因暇日,每与虞世南商榷古今,朕有一言之善,世南未尝不悦,
有一言之失,未尝不怅恨。其恳诚若此,朕用嘉焉。群臣皆若世南,天下何忧不
治?”太宗尝称世南有五绝:一曰德行,二曰忠直,三曰博学,四曰词藻,五曰
书翰。及卒,太宗举哀於别次,哭之甚恸。丧事官给,仍赐以东园秘器,赠礼部
尚书,谥曰文懿。太宗手敕魏王泰曰:“虞世南於我,犹一体也。拾遗补阙,无
日暂忘,实当代名臣,人伦准的。吾有小善,必将顺而成之;吾有小失,必犯颜
而谏之。今其云亡,石渠、东观之中,无复人矣,痛惜岂可言耶!”未几,太宗
为诗一篇,追思往古理乱之道,既而叹曰:“锺子期死,伯牙不复鼓琴。朕之此
篇,将何所示?”因令起居褚遂良诣其灵帐读讫焚之,其悲悼也若此。又令与房
玄龄、长孙无忌、杜如晦、李靖等二十四人,图形於凌烟阁。
李勣,曹州离狐人也。本姓徐,初仕李密,为左武侯大将军。密后为王世充
所破,拥众归国,勣犹据密旧境十郡之地。武德二年,谓长史郭孝恪曰:“魏公
既归大唐,今此人众土地,魏公所有也。吾若上表献之,则是利主之败,自为己
功,以邀富贵,是吾所耻。今宜具录州县及军人户口,总启魏公,听公自献,此
则魏公之功也,不亦可乎?”乃遣使启密。使人初至,高祖闻无表,惟有启与密,
甚怪之。使者以勣意闻奏,高祖方大喜曰:“徐勣感德推功,实纯臣也。”拜黎
州总管,赐姓李氏,附属籍於宗正。封其父盖为济阴王,固辞王爵,乃封舒国公,
授散骑常侍。寻加勣右武侯大将军。及李密反叛伏诛,勣发丧行服,备君臣之礼,
表请收葬。高祖遂归其尸。於是大具威仪,三军缟素,葬於黎阳山。礼成,释服
而散,朝野义之。寻为窦建德所攻,陷於建德,又自拔归京师。从太宗征王世充、
窦建德,平之。贞观元年,拜并州都督,令行禁止,号为称职,突厥甚加畏惮。
太宗谓侍臣曰:“隋炀帝不解精选贤良,镇抚边境,惟远筑长城,广屯将士,以
备突厥,而情识之惑,一至於此。朕今委任李勣於并州,遂得突厥畏威远遁,塞
垣安静,岂不胜数千里长城耶?”其后并州改置大都督府,又以勣为长史,累封
英国公。在并州凡十六年。召拜兵部尚书,兼知政事。勣时遇暴疾,验方云须灰
可以疗之,太宗自剪须为其和药。勣顿首见血,泣以陈谢。太宗曰:“吾为社稷
计耳,不烦深谢。”十七年,高宗居春宫,转太子詹事,加特进,仍知政事。太
宗又尝宴,顾勣曰:“朕将属以孤幼,思之无越卿者。公往不遗於李密,今岂负
於朕哉!”勣雪涕致辞,因噬指流血。俄沉醉,御服覆之,其见委信如此。勣每
行军,用师筹算,临敌应变,动合事机。自贞观以来,讨击突厥、颉利及薛延陀、
高丽等,并大破之。太宗尝曰:“李靖、李勣二人,古之韩、白,卫、霍岂能及
也。”
马周,博州茌平人也。贞观五年,至京师,舍於中郎将常何之家。时太宗令
百官上书言得失,周为何陈便宜二十馀事,令奏之,事皆合旨。太宗怪其能,问
何,何对曰:“此非臣所发意,乃臣家客马周也。”太宗即日召之,未至间,凡
四度遣使催促。及谒见,与语其悦。令直门下省,授监察御史,累除中书舍人。
周有机辩,能敷奏,深识事端,故动无不中。太宗尝曰:“我於马周,暂时不见,
则便思之。”十八年,历迁中书令,兼太子左庶子。周既职兼两宫,处事平允,
甚获当时之誉。又以本官摄吏部尚书。太宗尝谓侍臣曰:“周见事敏速,性甚慎
至。至於论量人物,直道而言,朕比任使之,多称朕意。既写忠诚,亲附於朕,
实藉此人,共康时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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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求谏第四(凡十一章)

太宗威容俨肃,百僚进见者,皆失其举措。太宗知其若此,每见人奏事,必
假颜色,冀闻谏诤,知政教得失。贞观初,尝谓公卿曰:“人欲自照,必须明镜;
主欲知过,必藉忠臣。主若自贤,臣不匡正,欲不危败,岂可得乎?故君失其国,
臣亦不能独全其家。至於隋炀帝暴虐,臣下钳口,卒令不闻其过,遂至灭亡,虞
世基等,寻亦诛死。前事不远,公等每看事有不利於人,必须极言规谏。”
贞观元年,太宗谓侍臣曰:“正主任邪臣,不能致理,正臣事邪主,亦不能
致理。惟君臣相遇,有同鱼水,则海内可安。朕虽不明,幸诸公数相匡救,冀凭
直言鲠议,致天下太平。”谏议大夫王珪对曰:“臣闻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是故古者圣主必有争臣七人,言而不用,则相继以死。陛下开圣虑,纳刍荛,愚
臣处不讳之朝,实愿罄其狂瞽。”太宗称善,诏令自是宰相入内平章国计,必使
谏官随入,预闻政事。有所开说,必虚己纳之。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明主思短而益善,暗主护短而永愚。隋炀帝好
自矜夸,护短拒谏,诚亦实难犯忤。虞世基不敢直言,或恐未为深罪。昔箕子佯
狂自全,孔子亦称其仁。及炀帝被杀,世基合同死否?”杜如晦对曰:“天子有
诤臣,虽无道不失其天下。仲尼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
世基岂得以炀帝无道,不纳谏诤,遂杜口无言?偷安重位,又不能辞职请退,则
与箕子佯狂而去,事理不同。昔晋惠帝贾后将废愍怀太子,司空张华竟不能苦争,
阿意苟免。及赵王伦举兵废后,遣使收华,华曰:‘将废太子日,非是无言,当
不被纳用。’其使曰:‘公为三公,太子无罪被废,言既不从,何不引身而退?’
华无辞以答,遂斩之,夷其三族。古人有云:‘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
彼相?’故‘君子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张华既抗直不能成节,逊言不足全身,
王臣之节固已坠矣。虞世基位居宰辅,在得言之地,竟无一言谏诤,诚亦合死。”
太宗曰:“公言是也。人君必须忠良辅弼,乃得身安国宁。炀帝岂不以下无忠臣,
身不闻过,恶积祸盈,灭亡斯及。若人主所行不当,臣下又无匡谏,苟在阿顺,
事皆称美,则君为暗主,臣为谀臣,君暗臣谀,危亡不远。朕今志在君臣上下,
各尽至公,共相切磋,以成治道。公等各宜务尽忠谠,匡救朕恶,终不以直言忤
意,辄相责怒。”
贞观三年,太宗谓司空裴寂曰:“比有上书奏事,条数甚多,朕总黏之屋壁,
出入观省。所以孜孜不倦者,欲尽臣下之情。每一思政理,或三更方寝。亦望公
辈用心不倦,以副朕怀也。”
贞观五年,太宗谓房玄龄等曰:“自古帝王多任情喜怒,喜则滥赏无功,怒
则滥杀无罪。是以天下丧乱,莫不由此。朕今夙夜未尝不以此为心,恒欲公等尽
情极谏。公等亦须受人谏语,岂得以人言不同己意,便即护短不纳?若不能受谏,
安能谏人?”
贞观六年,太宗以御史大夫韦挺、中书侍郎杜正伦、秘书少监虞世南、著作
郎姚思廉等上封事称旨,召而谓曰:“朕历观自古人臣立忠之事,若值明主,便
宜尽诚规谏,至如龙逄、比干,不免孥戮。为君不易,为臣极难。朕又闻龙可扰
而驯,然喉下有逆鳞。卿等遂不避犯触,各进封事。常能如此,朕岂虑宗社之倾
败!每思卿等此意,不能暂忘,故设宴为乐。”仍赐绢有差。
太常卿韦挺尝上疏陈得失,太宗赐书曰:“所上意见,极是谠言,辞理可观,
甚以为慰。昔齐境之难,夷吾有射钩之罪,蒲城之役,勃鞮为斩袂之仇。而小白
不以为疑,重耳待之若旧。岂非各吠非主,志在无二。卿之深诚,见於斯矣。若
能克全此节,则永保令名。如其怠之,可不惜也。勉励终始,垂范将来,当使后
之视今,亦犹今之视古,不亦美乎?朕比不闻其过,未睹其阙,赖竭忠恳,数进
嘉言,用沃朕怀,一何可道!”
贞观八年,太宗谓侍臣曰:“朕每閒居静坐,则自内省。恒恐上不称天心,
下为百姓所怨。但思正人匡谏,欲令耳目外通,下无怨滞。又比见人来奏事者,
多有怖慑,言语致失次第。寻常奏事,情犹如此,况欲谏诤,必当畏犯逆鳞。
所以每有谏者,纵不合朕心,朕亦不以为忤。若即嗔责,深恐人怀战惧,岂肯更
言!”
贞观十五年,太宗问魏徵曰:“比来朝臣都不论事,何也?”徵对曰:“陛
下虚心采纳,诚宜有言者。然古人云:‘未信而谏,则以为谤己;信而不谏,则
谓之尸禄。’但人之才器,各有不同。懦弱之人,怀忠直而不能言;疏远之人,
恐不信而不得言;怀禄之人,虑不便身而不敢言。所以相与缄默,俯仰过日。”
太宗曰:“诚如卿言。朕每思之,人臣欲谏,辄惧死亡之祸,与夫赴鼎镬、冒白
刃,亦何异哉?故忠贞之臣,非不欲竭诚。竭诚者,乃是极难。所以禹拜昌言,
岂不为此也!朕今开怀抱,纳谏诤。卿等无劳怖惧,遂不极言。”
贞观十六年,太宗谓房玄龄等曰:“自知者明,信为难矣。如属文之士,伎
巧之徒,皆自谓己长,他人不及。若名工文匠,商略诋诃,芜词拙迹,於是乃见。
由是言之,人君须得匡谏之臣,举其愆过。一日万机,一人听断,虽复忧劳,安
能尽善?常念魏徵随事谏正,多中朕失,如明镜鉴形,美恶必见。”因举觞赐玄
龄等数人勖之。
贞观十七年,太宗问谏议大夫褚遂良曰:“昔舜造漆器,禹雕其俎,当时谏
者十有馀人。食器之间,何须苦谏?”遂良对曰:“雕琢害农事,纂组伤女工。
首创奢淫,危亡之渐。漆器不已,必金为之。金器不已,必玉为之。所以诤臣必
谏其渐,及其满盈,无所复谏。”太宗曰:“卿言是矣,朕所为事,若有不当,
或在其渐,或已将终,皆宜进谏。比见前史,或有人臣谏事,遂答云‘业已为之’,
或道‘业已许之’,竟不为停改。此则危亡之祸,可反手而待也。”

[发帖际遇]: 孤傲飞鹰在老顽童处骗取《养蜂秘法》,翻印成《如何饲养文化型蜜蜂》出版后获利银两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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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纳谏第五(凡十章)

贞观初,太宗与黄门侍郎王珪宴语,时有美人侍侧,本庐江王瑗之姬也,瑗
败,籍没入宫。太宗指示珪曰:“庐江不道,贼杀其夫而纳其室。暴虐之甚,何
有不亡者乎!”珪避席曰:“陛下以庐江取之为是邪,为非邪?”太宗曰:“安
有杀人而取其妻,卿乃问朕是非,何也?”珪对曰:“臣闻於《管子》曰:‘齐
桓公之郭国,问其父老曰:“郭何故亡?”父老曰:“以其善善而恶恶也。”桓
公曰:“若子之言,乃贤君也,何至於亡?”父老曰:“不然,郭君善善而不能
用,恶恶而不能去,所以亡也。”’今此妇人尚在左右,臣窃以为圣心是之,陛
下若以为非,所谓知恶而不去也。”太宗大悦,称为至善,遽令以美人还其亲族。
贞观四年,诏发卒修洛阳之乾元殿以备巡狩。给事中张玄素上书谏曰:
陛下智周万物,囊括四海。令之所行,何往不应?志之所欲,何事不从?微
臣窃思秦始皇之为君也,藉周室之馀,因六国之盛,将贻之万叶,及其子而亡,
谅由逞嗜奔欲,逆天害人者也。是知天下不可以力胜,神祇不可以亲恃。惟当弘
俭约,薄赋敛,慎终始,可以永固。
方今承百王之末,属凋弊之馀,必欲节以礼制,陛下宜以身为先。东都未有
幸期,即令补葺;诸王今并出藩,又须营构。兴发数多,岂疲人之所望?其不可
一也。陛下初平东都之始,层楼广殿,皆令撤毁,天下翕然,同心倾仰。岂有初
则恶其侈靡,今乃袭其雕丽?其不可二也,每承音旨,未即巡幸,此乃事不急之
务,成虚费之劳。国无兼年之积,何用两都之好?劳役过度,怨讟将起。其不可
三也。百姓承乱离之后,财力凋尽,天恩含育,粗见存立,饥寒犹切,生计未安,
三五年间,未能复旧。奈何营未幸之都,而夺疲人之力?其不可四也。昔汉高祖
将都洛阳,娄敬一言,即日西驾。岂不知地惟土中,贡赋所均,但以形胜不如关
内也。伏惟陛下化凋飏之人,革浇漓之俗,为日尚浅,未甚淳和,斟酌事宜,讵
可东幸?其不可五也。
臣尝见隋室初造此殿,楹栋宏壮,大木非近道所有,多自豫章采来,二千人
拽一柱,其下施毂,皆以生铁为之,中间若用木轮,动即火出。略计一柱,已用
数十万,则馀费又过倍於此。臣闻阿房成,秦人散;章华就,楚众离;乾元毕工,
隋人解体。且以陛下今时功力,何如隋日?承凋残之后,役疮痍之人,费亿万之
功,袭百王之弊,以此言之,恐甚於炀帝远矣。深愿陛下思之,无为由余所笑,
则天下幸甚矣。
太宗谓玄素曰:“卿以我不如炀帝,何如桀、纣?”对曰:“若此殿卒兴,
所谓同归於乱。”太宗叹曰:“我不思量,遂至於此。”顾谓房玄龄曰:“今玄
素上表,洛阳实亦未宜修造,后必事理须行,露坐亦复何苦?所有作役,宜即停
之。然以卑干尊,古来不易,非其忠直,安能如此?且众人之唯唯,不如一士之
谔谔。可赐绢二百匹。”魏徵叹曰:“张公遂有回天之力,可谓仁人之言,其利
博哉!”
太宗有一骏马,特爱之,恒於宫中养饲,无病而暴死。太宗怒养马宫人,将
杀之。皇后谏曰:“昔齐景公以马死杀人,晏子请数其罪云:‘尔养马而死,尔
罪一也。使公以马杀人,百姓闻之,必怨吾君,尔罪二也。诸侯闻之,必轻吾国,
尔罪三也。’公乃释罪。陛下尝读书见此事,岂忘之邪?”太宗意乃解。又谓房
玄龄曰,皇后庶事相启沃,极有利益尔。
贞观七年,太宗将幸九成宫,散骑常侍姚思廉进谏曰:“陛下高居紫极,宁
济苍生,应须以欲从人,不可以人从欲。然则离宫游幸,此秦皇、汉武之事,故
非尧、舜、禹、汤之所为也。”言甚切至。太宗谕之曰:“朕有气疾,热便顿剧,
故非情好游幸,甚嘉卿意。”因赐帛五十段。
贞观三年,李大亮为凉州都督,尝有台使至州境,见有名鹰,讽大亮献之。
大亮密表曰:“陛下久绝畋猎,而使者求鹰。若是陛下之意,深乖昔旨;如其自
擅,便是使非其人。”太宗下书曰:“以卿兼资文武,志怀贞确,故委藩牧,当
兹重寄。比在州镇,声绩远彰,念此忠勤,岂忘寤寐?使遣献鹰,遂不曲顺,论
今引古,远献直言。披露腹心,非常恳到,览用嘉叹,不能已已。有臣若此,朕
复何忧!宜守此诚,终始若一。《诗》云:‘靖恭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
介尔景福。’古人称一言之重,侔於千金,卿之所言,深足贵矣。今赐卿金壶瓶、
金碗各一枚,虽无千镒之重,是朕自用之物,卿立志方直,竭节至公,处职当官,
每副所委,方大任使,以申重寄。公事之閒,宜观典籍。兼赐卿荀悦《汉纪》一
部,此书叙致简要,论议深博,极为政之体,尽君臣之义,今以赐卿,宜加寻阅。”
贞观八年,陕县丞皇甫德参上书忤旨,太宗以为讪谤。侍中魏徵进言曰:
“昔贾谊当汉文帝上书云云‘可为痛哭者一,可为长叹息者六。’自古上书,率
多激切。若不激切,则不能起人主之心。激切即似讪谤,惟陛下详其可否。”太
宗曰:“非公无能道此者。”令赐德参帛二十段。
贞观十五年,遣使诣西域立叶护可汗,未还,又令人多赍金帛,历诸国市马。
魏徵谏曰:“今发使以立可汗为名,可汗未定立,即诣诸国市马,彼必以为意在
市马,不为专立可汗。可汗得立,则不甚怀恩,不得立,则生深怨。诸蕃闻之,
且不重中国。但使彼国安宁,则诸国之马,不求自至。昔汉文帝有献千里马者,
曰:‘吾吉行日三十,凶行日五十,鸾舆在前,属车在后,吾独乘千里马,将安
之乎?’乃偿其道里所费而返之。又光武有献千里马及宝剑者,马以驾鼓车,剑
以赐骑士。今陛下凡所施为,皆邈过三王之上,奈何至此欲为孝文、光武之下乎?
又魏文帝求市西域大珠,苏则曰:‘若陛下惠及四海,则不求自至,求而得之,
不足贵也。’陛下纵不能慕汉文之高行,可不畏苏则之正言耶?”太宗遽令止之。
贞观十七年,太子右庶子高季辅上疏陈得失。特赐锺乳一剂,谓曰:“卿进
药石之言,故以药石相报。”
贞观十八年,太宗谓长孙无忌等曰:“夫人臣之对帝王,多顺从而不逆,甘
言以取容。朕今发问,不得有隐,宜以次言朕过失。”长孙无忌、唐俭等皆曰:
“陛下圣化道致太平,以臣观之,不见其失。”黄门侍郎刘洎对曰:“陛下拨乱
创业,实功高万古,诚如无忌等言。然顷有人上书,辞理不称者,或对面穷诘,
无不惭退。恐非奖进言者。”太宗曰:“此言是也,当为卿改之。”
太宗尝怒苑西监穆裕,命於朝堂斩之,时高宗为皇太子,遽犯颜进谏,太宗
意乃解。司徒长孙无忌曰:“自古太子之谏,或乘间从容而言。今陛下发天威之
怒,太子申犯颜之谏,诚古今未有。”太宗曰:“夫人久相与处,自然染习。自
朕御天下,虚心正直,即有魏徵朝夕进谏,自徵云亡,刘洎、岑文本、马周、褚
遂良等继之。皇太子幼在朕膝前,每见朕心说谏者,因染以成性,故有今日之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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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直谏(附。凡十章)

贞观二年,隋通事舍人郑仁基女年十六七,容色绝姝,当时莫及。文德皇后
访求得之,请备嫔御。太宗乃聘为充华。诏书已出,策使未发。魏徵闻其已许嫁
陆氏,方遽进而言曰:“陛下为人父母,抚爱百姓,当忧其所忧,乐其所乐。自
古有道之主,以百姓之心为心,故君处台榭,则欲民有栋宇之安;食膏粱,则欲
民无饥寒之患;顾嫔御,则欲民有室家之欢。此人主之常道也。今郑氏之女,久
已许人,陛下取之不疑,无所顾问,播之四海,岂为民父母之道乎?臣传闻虽或
未的,然恐亏损圣德,情不敢隐。君举必书,所愿特留神虑。”太宗闻之大惊,
手诏答之,深自克责,遂停策使,乃令女还旧夫。左仆射房玄龄、中书令温彦博、
礼部尚书王珪、御史大夫韦挺等云:“女適陆氏,无显然之状,大礼既行,不可
中止。”又陆氏抗表云:“某父康在日,与郑家往还,时相赠遗资财,初无婚姻
交涉亲戚。”并云:“外人不知,妄有此说。”大臣又劝进。太宗於是颇以为疑,
问徵曰:“群臣或顺旨,陆氏何为过尔分疏?”徵曰:“以臣度之,其意可识,
将以陛下同於太上皇。”太宗曰:“何也?”徵曰:“太上皇初平京城,得辛处
俭妇,稍蒙宠遇。处俭时为太子舍人,太上皇闻之不悦,遂令出东宫为万年县,
每怀战惧,常恐不全首领。陆爽以为陛下今虽容之,恐后阴加谴谪,所以反覆自
陈,意在於此,不足为怪。”太宗笑曰:“外人意见,或当如此。然朕之所言,
未能使人必信。”乃出敕曰:“今闻郑氏之女,先已受人礼聘,前出文书之日,
事不详审,此乃朕之不是,亦为有司之过。授充华者宜停。”时莫不称叹!
贞观三年,诏关中免二年租税,关东给复一年。寻有敕:已役已纳,并遣输
纳,明年总为准折。给事中魏徵上书曰:“伏见八月九日诏书,率土皆给复一年。
老幼相欢,或歌且舞。又闻有敕,丁已配役,即令役满折造,馀物亦遣输了,待
明年总为准折。道路之人,咸失所望。此诚平分百姓,均同七子。但下民难与图
始,日用不足,皆以国家追悔前言,二三其德。臣窃闻之,天之所辅者仁,人之
所助者信。今陛下初膺大宝,亿兆观德。始发大号,便有二言。生八表之疑心,
失四时之大信。纵国家有倒悬之急,犹必不可。况以泰山之安,而辄行此事!为
陛下为此计者,於财利小益,於德义大损。臣诚智识浅短,窃为陛下惜之。伏愿
少览臣言,详择利益。冒昧之罪。臣所甘心。”
简点使右仆射封德彝等,并欲中男十八已上,简点入军。敕三四出,徵执奏
以为不可。德彝重奏:“今见简点者云,次男内大有壮者。”太宗怒,乃出敕:
“中男已上,虽未十八,身形壮大,亦取。”徵又不从,不肯署敕。太宗召徵及
王珪,作色而待之,曰:“中男若实小,自不点入军。若实大,亦可简取。於君
何嫌?过作如此固执,朕不解公意!”徵正色曰:“臣闻竭泽取鱼,非不得鱼,
明年无鱼。焚林而畋,非不获兽,明年无兽。若次男已上,尽点入军,租赋杂徭,
将何取给?且比年国家卫士,不堪攻战。岂为其少,但为礼遇失所,遂使人无斗
心。若多点取人,还充杂使,其数虽众,终是无用。若精简壮健,遇之以礼,人
百其勇,何必在多?陛下每云,我之为君,以诚信待物,欲使官人百姓,并无矫
伪之心。自登极已来,大事三数件,皆是不信,复何以取信於人?”太宗愕然曰:
“所云不信,是何等也?”徵曰:“陛下初即位,诏书曰:‘逋私宿债,欠负官
物,并悉原免。’即令所司,列为事条,秦府国司,亦非官物,陛下自秦王为天
子,国司不为官物,其馀物复何所有?又关中免二年租调,关外给复一年。百姓
蒙恩,无不欢悦。更有敕旨:‘今年白丁多已役讫,若从此放免,并是虚荷国恩,
若已折已输,令总纳取了,所免者皆以来年为始。’散还之后,方更徵收,百姓
之心,不能无怪,已徵得物,便点入军,来年为始,何以取信?又共理所寄,在
於刺史、县令,常年貌税,并悉委之。至於简点,即疑其诈伪。望下诚信,不亦
难乎?”太宗曰:“我见君固执不已,疑君蔽此事。今论国家不信,乃人情不通。
我不寻思,过亦深矣。行事往往如此错失,若为致理?”乃停中男,赐金瓮一口,
赐珪绢五十匹。
贞观五年,持书侍御史权万纪、侍御史李仁发,俱以告讦谮毁,数蒙引见,
任心弹射,肆其欺罔,令在上震怒,臣下无以自安。内外知其不可,而莫能论诤。
给事中魏徵正色而奏之曰:“权万纪、李仁发并是小人,不识大体,以谮毁为是,
告讦为直,凡所弹射,皆非有罪。陛下掩其所短,收其一切。乃骋其奸计,附下
罔上,多行无礼,以取强直之名。诬房玄龄,斥退张亮,无所肃厉,徒损圣明。
道路之人,皆兴谤议。臣伏度圣心,必不以为谋虑深长,可委以栋梁之任,将以
其无所避忌,欲以警厉群臣。若信狎回邪,犹不可以小谋大,群臣素无矫伪,空
使臣下离心。以玄龄、亮之徒,犹不可得伸其枉直,其馀疏贱,孰能免其欺罔?
伏愿陛下留意再思。自驱使二人以来,有一弘益,臣即甘心斧钺,受不忠之罪。
陛下纵未能举善以崇德,岂可进奸而自损乎?”太宗欣然纳之,赐徵绢五百匹。
其万纪又奸状渐露,仁发亦解黜,万纪贬连州司马。朝廷咸相庆贺焉。
贞观六年,有人告尚书右丞魏徵,言其阿党亲戚。太宗使御史大夫温彦博案
验其事,乃言者不直。彦博奏称,徵既为人所道,虽在无私,亦有可责。遂令彦
博谓徵曰:“尔谏正我数百条,岂以此小事,便损众美。自今已后,不得不存形
迹。”居数日,太宗问徵曰:“昨来在外,闻有何不是事?”徵曰:“前日令彦
博宣敕语臣云:‘因何不存形迹?’此言大不是。臣闻君臣同气,义均一体。未
闻不存公道,惟事形迹。若君臣上下,同遵此路,则邦国之兴丧,或未可知!”
太宗矍然改容曰:“前发此语,寻已悔之。实大不是,公亦不得遂怀隐避。”徵
乃拜而言曰:“臣以身许国,直道而行,必不敢有所欺负。但愿陛下使臣为良臣,
勿使臣为忠臣。”太宗曰:“忠良有异乎?”徵曰:“良臣使身获美名,君受显
号。子孙传世,福禄无疆。忠臣身受诛夷,君陷大恶。家国并丧,独有其名。以
此而言,相去远矣。”太宗曰:“君但莫违此言,我必不忘社稷之计。”乃赐绢
二百匹。
贞观六年,匄奴克平,远夷入贡,符瑞日至,年穀频登。岳牧等屡请封禅,
群臣等又称述功德,以为“时不可失,天不可违,今行之,臣等犹谓其晚”。惟
魏徵以为不可。太宗曰:“朕欲得卿直言之,勿有所隐。朕功不高耶?”曰:
“高矣。”“德未厚耶?”曰:“厚矣。”“华夏未安耶?”曰:“安矣。”
“远夷未慕耶?”曰:“慕矣”“符瑞未至耶?”曰:“至矣。”“年穀未登耶?”
曰:“登矣。”“然则何为不可?”对曰:“陛下功高矣,民未怀惠。德厚矣,
泽未旁流。华夏安矣,未足以供事。远夷慕矣,无以供其求。符瑞虽臻,而罻罗
犹密。积岁丰稔,而仓廪尚虚。此臣所以窃谓未可。臣未能远譬,且借近喻於人。
有人长患疼痛,不能任持,疗理且愈,皮骨仅存,便欲负一石米,日行百里,必
不可得。隋氏之乱,非止十年。陛下为之良医,除其疾苦,虽已乂安,未甚充实,
告成天地,臣窃有疑。且陛下东封,万国咸萃,要荒之外,莫不奔驰。今自伊、
洛之东,暨乎海、岱,萑莽巨泽,茫茫千里,人烟断绝,鸡犬不闻,道路萧条,
进退艰阻。宁可引彼戎狄,示以虚弱?竭财以赏,未厌远人之望;加年给复,不
偿百姓之劳。或遇水旱之灾,风雨之变,庸夫邪议,悔不可追。岂独臣之诚恳,
亦有舆人之论。”太宗称善,於是乃止。
贞观七年,蜀王妃父杨誉,在省竞婢,都官郎中薛仁方留身勘问,未及予夺。
其子为千牛,於殿庭陈诉,云:“五品以上非反逆不合留身,以是国亲,故生节
目,不肯决断,淹留岁月。”太宗闻之,怒曰:“知是我亲戚,故作如此艰难。”
即令杖仁方一百,解所任官。魏徵进曰:“城狐社鼠皆微物,为其有所凭恃,故
除之犹不易。况世家贵戚,旧号难理,汉、晋以来,不能禁御,武德之中,已多
骄纵,陛下登极,方始萧条。仁方既是职司,能为国家守法,岂可枉加刑罚,以
成外戚之私乎!此源一开,万端争起,后必悔之,将无所及。自古能禁断此事,
惟陛下一人。备豫不虞,为国常道。岂可以水未横流,便欲自毁隄防?臣窃思
度,未见其可。”太宗曰:“诚如公言,乡者不思。然仁方辄禁不言,颇是专权,
虽不合重罪,宜少加惩肃。”乃令杖二十而赦之。
贞观八年,左仆射房玄龄、右仆射高士廉於路逢少府监窦德素,问北门近来
更何营造。德素以闻。太宗乃谓玄龄曰:“君但知南衙事,我北门少有营造,何
预君事?”玄龄等拜谢。魏徵进曰:“臣不解陛下责,亦不解玄龄、士廉拜谢。
玄龄既任大臣,即陛下股肱耳目,有所营造,何容不知?责其访问官司,臣所不
解。且所为有利害,役工有多少,陛下所为善,当助陛下成之,所为不是,虽营
造,当奏陛下罢之。此乃君使臣、臣事君之道。玄龄等问既无罪,而陛下责之,
臣所不解;玄龄等不识所守,但知拜谢,臣亦不解。”太宗深愧之。
贞观十年,越王,长孙皇后所生,太子介弟,聪明绝伦,太宗特所宠异。或
言三品以上,皆轻蔑王者,意在谮侍中魏徵等,以激上怒。上御齐政殿,引三品
已上入坐定,大怒作色而言曰:“我有一言,向公等道。往前天子,即是天子。
今时天子,非天子耶?往年天子儿,是天子儿。今日天子儿,非天子儿耶?我见
隋家诸王,达官已下,皆不免被其踬顿。我之儿子,自不许其纵横,公等所容易
过,得相共轻蔑。我若纵之,岂不能踬顿公等!”玄龄等战栗,皆拜谢。徵正色
而谏曰:“当今群臣,必无轻蔑越王者。然在礼,臣、子一例,《传》称,王人
虽微,列於诸侯之上。诸侯用之为公,即是公;用之为卿,即是卿。若不为公卿,
即下士於诸侯也。今三品已上,列为公卿,并天子大臣,陛下所加敬异。纵其小
有不是,越王何得辄加折辱?若国家纪纲废坏,臣所不知。以当今圣明之时,越
王岂得如此。且隋高祖不知礼义,宠树诸王,使行无礼,寻以罪黜,不可为法,
亦何足道?”太宗闻其言,喜形於色,谓群臣曰:“凡人言语理到,不可不伏。
朕之所言,当身私爱。魏徵所论,国家大法。朕乡者忿怒,自谓理在不疑。及见
魏徵所论,始觉大非道理。为人君言,何可容易!”召玄龄等而切责之,赐徵绢
一千匹。
贞观十一年,所司奏凌敬乞贪之状。太宗责侍中魏徵等滥进人。徵曰:“臣
等每蒙顾问,常具言其长短。有学识,强谏诤,是其所长。爱生活,好经营,是
其所短。今凌敬为人作碑文,教人读《汉书》,因兹附托,回易求利,与臣等所
说不同。陛下未用其长,惟见其短,以为臣等欺罔,实不敢心伏。”太宗纳之。
贞观十二年,太宗谓魏徵曰:“比来所行得失政化,何如往前?”对曰:
“若恩威所加,远夷朝贡,比於贞观之始,不可等级而言。若德义潜通,民心悦
服,比於贞观之初,相去又甚远。”太宗曰:“远夷来服,应由德义所加。往前
功业,何因益大?”徵曰:“昔者四方未定,常以德义为心,旋以海内无虞,渐
加骄奢自溢。所以功业虽盛,终不如往初。”太宗又曰:“所行比往前何为异?”
徵曰:“贞观之初,恐人不言,导之使谏。三年已后,见人谏,悦而从之。一二
年来,不悦人谏,虽勉强听受,而意终不平,谅有难色。”太宗曰:“於何事如
此?”对曰:“即位之初,处元律师死罪,孙伏伽谏曰:‘法不至死,无容滥加
酷罚。’遂赐以兰陵公主园,直钱百万。人或曰:‘所言乃常事,而所赏太厚。’
答曰:‘我即位来,未有谏者,所以赏之。’此导之使言。也徐州司户柳雄於隋
资妄加阶级。人有告之者,陛下令其自首,不首与罪。遂固言是实,竟不肯首。
大理推得其伪,将处雄死罪,少卿戴胄奏法止合徒。陛下曰:‘我已与其断当讫,
但当与死罪。’胄曰:‘陛下既不然,即付臣法司。罪不合死,不可酷滥。’陛
下作色遣杀,胄执之不已,至於四五,然后赦之。乃谓法司曰:‘但能为我如此
守法,岂畏滥有诛夷。’此则悦以从谏也。往年陕县丞皇甫德参上书大忤圣旨,
陛下以为讪谤。臣奏称上书不激切,不能起人主意,激切即似讪谤。于时虽从臣
言,赏物二十段,意甚不平,难於受谏也。”太宗曰:“诚如公言,非公无能道
此者。人皆苦不自觉,公向未道时,都自谓所行不变。及见公论说,过失堪惊。
公但存此心,朕终不违公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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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君臣鉴戒第六(凡七章)

贞观三年,太宗谓侍臣曰:“君臣本同治乱,共安危,若主纳忠谏,臣进直
言,斯故君臣合契,古来所重。若君自贤,臣不匡正,欲不危亡,不可得也。君
失其国,臣亦不能独全其家。至如隋炀帝暴虐,臣下钳口,卒令不闻其过,遂至
灭亡,虞世基等寻亦诛死。前事不远,朕与卿等可得不慎,无为后所嗤!”
贞观四年,太宗论隋日。魏徵对曰:“臣往在隋朝,会闻有盗发,炀帝令於
士澄捕逐。但有疑似,苦加拷掠,枉承贼者二千馀人,并令同日斩决。大理丞张
元济怪之,试寻其状,乃有六七人,盗发之日,先禁他所,被放才出,亦遭推勘,
不胜苦痛,自诬行盗。元济因此更事究寻,二千人内惟九人逗遛不明。官人有谙
识者,就九人内四人非贼。有司以炀帝已令斩决,遂不执奏,并杀之。”太宗曰:
“非是炀帝无道,臣下亦不尽心,须相匡谏,不避诛戮,岂得惟行谄佞,苟求悦
誉。君臣如此,何得不败?朕赖公等共相辅佐,遂令囹圄空虚,愿公等善始克终,
恒如今日!”
贞观六年,太宗谓侍臣曰:“朕闻周、秦初得天下,其事不异。然周则惟善
是务,积功累德,所以能保八百之基。秦乃恣其奢淫,好行刑罚,不过二世而灭。
岂非为善者福祚延长,为恶者降年不永?朕又闻桀、纣,帝王也,以匹夫比之,
则以为辱。颜、闵匹夫也,以帝王比之,则以为荣。此亦帝王深耻也。朕每将此
事以为鉴戒,常恐不逮,为人所笑。”魏徵对曰:“臣闻鲁哀公谓孔子曰:‘有
人好忘者,移宅乃忘其妻。’孔子曰:‘又有好忘甚於此者,丘见桀、纣之君乃
忘其身。’愿陛下每以此为虑,庶免后人笑尔!”
贞观十四年,太宗以高昌平,召侍臣赐宴於两仪殿,谓房玄龄曰:“高昌若
不失臣礼,岂至灭亡?朕平此一国,甚怀危惧,惟当戒骄逸以自防,纳忠謇以自
正。黜邪佞,用贤良,不以小人之言而议君子,以此慎守,庶几於获安也。”魏
徵进曰:“臣观古来帝王拨乱创业,必自戒慎,采刍荛之议,从忠谠之言。天下
既安,则恣情肆欲,甘乐谄谀,恶闻正谏。张子房,汉王计画之臣,及高祖为天
子,将废嫡立庶,子房曰:‘今日之事,非口舌所能争也。’终不敢复有开说。
况陛下功德之盛,以汉祖方之,彼不足准。即位十有五年,圣德光被,今又平殄
高昌。屡以安危系意,方欲纳用忠良,开直言之路,天下幸甚。昔齐桓公与管仲、
鲍叔牙、宁戚四人饮,桓公谓叔牙曰:‘盍起为寡人寿乎?’叔牙奉觞而起曰:
‘愿公无忘出在莒时,使管仲无忘束缚於鲁时,使宁戚无忘饭牛车下时。’桓公
避席而谢曰:‘寡人与二大夫能无忘夫子之言,则社稷不危矣!’”太宗谓徵曰:
“朕必不敢忘布衣时,公不得忘叔牙之为人也。”
贞观十四年,特进魏徵上疏曰:
臣闻君为元首,臣作股肱,齐契同心,合而成体,体或不备,未有成人。然
则首虽尊高。必资手足以成体,君虽明哲,必藉股肱以致治。《礼》云:“民以
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书》云:“元首明哉,股
肱良哉,庶事康哉。”“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然则委弃股肱,
独任胸臆,具体成理,非所闻也。
夫君臣相遇,自古为难。以石投水,千载一合,以水投石,无时不有。其能
开至公之道,申天下之用,内尽心膂,外竭股肱,和若盐梅,固同金石者,非惟
高位厚秩,在於礼之而已。昔周文王游於凤皇之墟,袜系解,顾左右莫可使者,
乃自结之。岂周文之朝尽为俊乂,圣明之代独无君子者哉?但知与不知,礼与不
礼耳!是以伊尹,有莘之媵臣,韩信,项氏之亡命,殷汤致礼,定王业於南巢,
汉祖登坛,成帝功於垓下。若夏桀不弃於伊尹,项羽垂恩於韩信,宁肯败已成之
国为灭亡之虏乎?又微子,骨肉也,受茅土於宋,箕子,良臣也,陈《洪范》於
周。仲尼称其仁,莫有非之者。《礼记》称:“鲁穆公问於子思曰:‘为旧君反
服,古欤?’子思曰:‘古之君子,进人以礼,退人以礼,故有旧君反服之礼也。
今之君子,进人若将加诸膝,退人若将队诸渊。毋为戎首,不亦善乎,又何反服
之礼之有?’”齐景公问於晏子曰:“忠臣之事君如之何?”晏子对曰:“有难
不死,出亡不送。”公曰:“裂地以封之,疏爵而待之,有难不死,出亡不送,
何也?”晏子曰:“言而见用,终身无难,臣何死焉?谏而见纳,终身不亡,臣
何送焉?若言不见用,有难而死,是妄死也。谏不见纳,出亡而送,是诈忠也。”
《春秋左氏传》曰:“崔杼弑齐庄公,晏子立於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
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
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为己亡,非其亲暱,
谁敢任之。’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兴,三踊而出。”孟子曰:“君视臣如手
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粪土,臣视君如寇
雠。”虽臣之事君无二志,至於去就之节,当缘恩之厚薄,然则为人主者,安可
以无礼於下哉!
窃观在朝群臣,当主枢机之寄者,或地邻秦、晋,或业与经纶,并立事立功,
皆一时之选,处之衡轴,为任重矣。任之虽重,信之未笃,则人或自疑。人或自
疑,则心怀苟且。心怀苟且,则节义不立。节义不立,则名教不兴。名教不兴,
而可与固太平之基,保七百之祚,未之有也。又闻国家重惜功臣,不念旧恶,方
之前圣,一无所间。然但宽於大事,急於小罪,临时责怒,未免爱憎之心,不可
以为政。君严其禁,臣或犯之,况上启其源,下必有甚,川壅而溃,其伤必多,
欲使凡百黎元,何所措其手足!此则君开一源,下生百端之变,无不乱者也。
《礼记》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若憎而不知其善,则为善者必惧。
爱而不知其恶,则为恶者实繁。《诗》曰:“君子如怒,乱庶遄沮。”然则古人
之震怒,将以惩恶,当今之威罚,所以长奸,此非唐、虞之心也,非禹、汤之事
也。《书》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荀卿子曰:“君,舟也。民,水也。
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故孔子曰:“鱼失水则死,水失鱼犹为水也。”故
唐、虞战战栗栗,日慎一日。安可不深思之乎?安可不熟虑之乎?
夫委大臣以大体,责小臣以小事,为国之常也,为治之道也。今委之以职,
则重大臣而轻小臣;至於有事,则信小臣而疑大臣。信其所轻,疑其所重,将求
至治岂可得乎?又政贵有恒,不求屡易。今或责小臣以大体,或责大臣以小事,
小臣乘非所据,大臣失其所守,大臣或以小过获罪,小臣或以大体受罚。职非其
位,罚非其辜,欲其无私,求其尽力,不亦难乎?小臣不可委以大事,大臣不可
责以小罪。任以大官,求其细过,刀笔之吏,顺旨承风,舞文弄法,曲成其罪。
自陈也,则以为心不伏辜;不言也,则以为所犯皆实。进退惟谷,莫能自明,则
苟求免祸。大臣苟免,则谲诈萌生。谲诈萌生,则矫伪成俗。矫伪成俗,则不可
以臻至治矣!
又委任大臣,欲其尽力,每官有所避忌不言,则为不尽。若举得其人,何嫌
於故旧。若举非其任,何贵於疏远。待之不尽诚信,何以责其忠恕哉!臣虽或有
失之,君亦未为得也。夫上之不信於下,必以为下无可信矣。若必下无可信,则
上亦有可疑矣!《礼》曰:“上人疑,则百姓惑。下难知,则君长劳。”上下相
疑,则不可以言至治矣。当今群臣之内,远在一方,流言三至而不投杼者,臣窃
思度,未见其人。夫以四海之广,士庶之众,岂无一二可信之人哉?盖信之则无
不可,疑之则无可信者,岂独臣之过乎?夫以一介庸夫结为交友,以身相许,死
且不渝,况君臣契合,寄同鱼水。若君为尧、舜,臣为稷、契,岂有遇小事则变
志,见小利则易心哉!此虽下之立忠未有明著,亦由上怀不信,待之过薄之所致
也。岂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乎?以陛下之圣明,以当今之功业,诚能博求时
俊,上下同心,则三皇可追而四,五帝可俯而六矣。夏、殷、周、汉,夫何足数。”
太宗深嘉纳之。
贞观十六年,太宗问特进魏徵曰:“朕克己为政,仰企前烈。至於积德、累
仁、丰功、厚利,四者常以为称首,朕皆庶几自勉。人苦不能自见,不知朕之所
行,何等优劣?”徵对曰:“德、仁、功、利,陛下兼而行之。然则内平祸乱,
外除戎狄,是陛下之功。安诸黎元,各有生业,是陛下之利。由此言之,功利居
多,惟德与仁,愿陛下自强不息,必可致也。”
贞观十七年,太宗谓侍臣曰:“自古草创之主,至于子孙多乱,何也?”司
空房玄龄曰:“此为幼主生长深宫,少居富贵,未尝识人间情伪,理国安危,所
以为政多乱。”太宗曰:“公意推过於主,朕则归咎於臣。夫功臣子弟多无才行,
藉祖父资荫遂处大官,德义不修,奢纵是好。主既幼弱,臣又不才,颠而不扶,
岂能无乱?隋炀帝录宇文述在藩之功,擢化及於高位,不思报效,翻行弑逆。此
非臣下之过欤?朕发此言,欲公等戒勖子弟,使无愆过,即家国之庆也。”太宗
又曰:“化及与玄感,即隋大臣受恩深者子孙,皆反,其故何也?”岑文本对曰:
“君子乃能怀德荷恩,玄感、化及之徒,并小人也。古人所以贵君子而贱小人。”
太宗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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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择官第七(凡十一章)

贞观元年,太宗谓房玄龄等曰:“致治之本,惟在於审。量才授职,务省官
员。故《书》称:‘任官惟贤才。’又云:‘官不必备,惟其人。’若得其善者,
虽少亦足矣。其不善者,纵多亦奚为?古人亦以官不得其才,比於画地作饼,不
可食也。《诗》曰:‘谋夫孔多,是用不就。’又孔子曰:‘官事不摄,焉得俭?’
且‘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腋。’此皆载在经典,不能具道。当须更并省官员,
使得各当所任,则无为而治矣。卿宜详思此理,量定庶官员位。”玄龄等由是所
置文武总六百四十员。太宗从之,因谓玄龄曰:“自此傥有乐工杂类,假使术逾
侪辈者,只可特赐钱帛以赏其能,必不可超授官爵,与夫朝贤君子比肩而立,同
坐而食,遗诸衣冠以为耻累。”
贞观二年,太宗谓房玄龄、杜如晦曰:“公为仆射,当助朕忧劳,广闻耳目,
求访贤哲。比闻公等听受辞讼,日有数百。此则读符牒不暇,安能助朕求贤哉?”
因敕尚书省,细碎务皆付左右丞,惟冤滞大事合闻奏者,关於仆射。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朕每夜恒思百姓间事,或至夜半不寐。惟恐都
督、刺史堪养百姓以否。故於屏风上录其姓名,坐卧恒看,在官如有善事,亦具
列於名下。朕居深宫之中,视听不能及远,所委者惟都督、刺史,此辈实治乱所
系,尤须得人。”
贞观二年,太宗谓右仆射封德彝曰:“致安之本,惟在得人。比来命卿举贤,
未尝有所推荐。天下事重,卿宜分朕忧劳,卿既不言,朕将安寄?”对曰:“臣
愚岂敢不尽情,但今未见有奇才异能。”太宗曰:“前代明王使人如器,皆取士
於当时,不借才於异代。岂得待梦傅说,逢吕尚,然后为政乎?且何代无贤,但
患遗而不知耳!”德彝惭赧而退。
贞观三年,太宗谓吏部尚书杜如晦曰:“比见吏部择人,惟取其言词刀笔,
不悉其景行。数年之后,恶迹始彰,虽加刑戮,而百姓已受其弊。如何可获善人?”
如晦对曰:“两汉取人,皆行著乡闾,州郡贡之,然后入用,故当时号为多士。
今每年选集,向数千人,厚貌饰词,不可知悉,选司但配其阶品而已。铨简之理,
实所未精,所以不能得才。”太宗乃将依汉时法令,本州辟召,会功臣等将行世
封事,遂止。
贞观六年,太宗谓魏徵曰:“古人云,王者须为官择人,不可造次即用。朕
今行一事,则为天下所观;出一言,则为天下所听。用得正人,为善者皆劝;误
用恶人,不善者竞进。赏当其劳,无功者自退;罚当其罪,为恶者戒惧。故知赏
罚不可轻行,用人弥须慎择。”徵对曰:“知人之事,自古为难,故考绩黜陟,
察其善恶。今欲求人,必须审访其行。若知其善,然后用之。设令此人不能济事,
只是才力不及,不为大害。误用恶人,假令强干,为害极多。但乱世惟求其才,
不顾其行。太平之时,必须才行俱兼,始可任用。”
贞观十一年,侍御史马周上疏曰:“治天下者以人为本。欲令百姓安乐,惟
在刺史、县令。县令既众,不能皆贤,若每州得良刺史,则合境苏息。天下刺史
悉称圣意,则陛下可端拱岩廊之上,百姓不虑不安。自古郡守、县令,皆妙选贤
德,欲有迁擢为将相,必先试以临人,或从二千石入为丞相及司徒、太尉者。朝
廷必不可独重内臣,外刺史、县令,遂轻其选。所以百姓未安,殆由於此。”太
宗因谓侍臣曰:“刺史朕当自简择;县令诏京官五品已上,各举一人。”
贞观十一年,治书侍御史刘洎以为左右丞宜特加精简,上疏曰:“臣闻尚书
万机,实为政本,伏寻此选,授任诚难。是以八座比於文昌,二丞方於管辖,爰
至曹郎,上应列宿,苟非称职,窃位兴讥。伏见比来尚书省诏敕稽停,文案壅滞,
臣诚庸劣,请述其源。贞观之初,未有令、仆,于时省务繁杂,倍多於今。而左
丞戴胄,右丞魏徵,并晓达吏方,质性平直,事应弹举,无所回避,陛下又假以
恩慈,自然肃物。百司匪懈,抑此之由。及杜正伦续任右丞,颇亦厉下。比者纲
维不举,并为勋亲在位,器非其任,功势相倾。凡在官寮,未循公道,虽欲自强,
先惧嚣谤。所以郎中予夺,惟事谘禀;尚书依违,不能断决。或紏弹闻奏,故
事稽延,案虽理穷,仍更盘下。去无程限,来不责迟,一经出手,便涉年载。或
希旨失情,或避嫌抑理。勾司以案成为事了,不究是非;尚书用便僻为奉公,莫
论当否。互相姑息,惟事弥缝。且选众授能,非才莫举,天工人代,焉可妄加?
至於懿戚元勋,但宜优其礼秩,或年高及耄,或积病智昏,既无益於时宜,当置
之以闲逸。久妨贤路,殊为不可。将救兹弊,且宜精简尚书左右丞及左右郎中。
如并得人,自然纲维备举,亦当矫正趋竞,岂惟息其稽滞哉!”疏奏。寻以洎为
尚书左丞。
贞观十三年,太宗谓侍臣曰:“朕闻太平后必有大乱,大乱后必有太平。大
乱之后,即是太平之运也。能安天下者,惟在用得贤才。公等既不知贤,朕又不
可遍识。日复一日,无得人之理。今欲令人自举,於事何如?”魏徵对曰: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知人既以为难,自知诚亦不易。且愚暗之人,皆矜能伐
善,恐长浇竞之风,不可令其自举。”
贞观十四年,特进魏徵上疏曰:
臣闻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父不能知其子,则无以睦一家;君不能知其
臣,则无以齐万国。万国咸宁,一人有庆,必藉忠良作弼,俊乂在官,则庶绩其
凝,无为而化矣。故尧、舜、文、武见称前载,咸以知人则哲,多士盈朝,元、
凯翼巍巍之功,周、召光焕乎之美。然则四岳、九官、五臣、十乱,岂惟生之於
曩代,而独无於当今者哉?在乎求与不求,好与不好耳!何以言之?夫美玉明珠,
孔翠犀象,大宛之马,西旅之獒,或无足也,或无情也,生於八荒之表,涂遥万
里之外,重译入贡,道路不绝者,何哉?盖由乎中国之所好也。况从仕者怀君之
荣,食君之禄,率之以义,将何往而不至哉?臣以为与之为孝,则可使同乎会参、
子骞矣。与之为忠,则可使同乎龙逄、比干矣。与之为信,则可使同乎尾生、展
禽矣。与之为廉,则可使同乎伯夷、叔齐矣。
然而今之群臣,罕能贞白卓异者,盖求之不切,励之未精故也。若勖之以公
忠,期之以远大,各有职分,得行其道。贵则观其所举,富则观其所养,居则观
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因其材以取之,审
其能以任之,用其所长,揜其所短。进之以六正,戒之以六邪,则不严而自励,
不劝而自勉矣。故《说苑》曰:“人臣之行,有六正六邪。行六正则荣,犯六邪
则辱。何谓六正?一曰,萌芽未动,形兆未见,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
预禁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显荣之处,如此者,圣臣也。二曰,虚心尽意,
日进善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策,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如此者,良臣也。
三曰,夙兴夜寐,进贤不懈,数称往古之行事,以厉主意,如此者,忠臣也。四
曰,明察成败,早防而救之,塞其间,绝其源,转祸以为福,使君终以无忧,如
此者,智臣也。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职事,不受赠遗,辞禄让赐,饮食节俭,
如此者,贞臣也。六曰,家国昏乱,所为不谀,敢犯主之严颜,面言主之过失,
如此者,直臣也。是谓六正。何谓六邪?一曰,安官食禄,不务公事,与代浮沉,
左右观望,如此者,具臣也。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为皆曰可,隐而求主之
所好而进之,以快主之耳目,偷合苟容,与主为乐,不顾其后害,如此者,谀臣
也。三曰,内实险诐,外貌小谨,巧言令色,妒善嫉贤,所欲进,则明其美、
隐其恶,所欲退,则明其过、匿其美,使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如此者,奸臣
也。四曰,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内离骨肉之亲,外构朝廷之乱,如此者,
谗臣也。五曰,专权擅势,以轻为重,私门成党,以富其家,擅矫主命,以自贵
显,如此者,贼臣也。六曰,谄主以佞邪,陷主於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
使白黑无别,是非无间,使主恶布於境内,闻於四邻,如此者,亡国之臣也。是
谓六邪。贤臣处六正之道,不行六邪之术,故上安而下治。生则见乐,死则见思,
此人臣之术也。”《礼记》曰:“权衡诚悬,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
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然则臣之情伪,
知之不难矣。又设礼以待之,执法以御之,为善者蒙赏,为恶者受罚,安敢不企
及乎?安敢不尽力乎?
国家思欲进忠良,退不肖,十有馀载矣,徒闻其语,不见其人,何哉?盖言
之是也,行之非也。言之是,则出乎公道,行之非,则涉乎邪径。是非相乱,好
恶相攻。所爱虽有罪,不及於刑。所恶虽无辜,不免於罚。此所谓爱之欲其生,
恶之欲其死者也。或以小恶弃大善,或以小过忘大功。此所谓君之赏不可以无功
求,君之罚不可以有罪免者也。赏不以劝善,罚不以惩恶,而望邪正不惑,其可
得乎?若赏不遗疏远,罚不阿亲贵,以公平为规矩,以仁义为准绳,考事以正其
名,循名以求其实,则邪正莫隐,善恶自分。然后取其实,不尚其华,处其厚,
不居其薄,则不言而化,期月而可知矣!若徒爱美锦,而不为民择官。有至公之
言,无至公之实,爱而不知其恶,憎而遂忘其善。徇私情以近邪佞,背公道而远
忠良,则虽夙夜不怠,劳神苦思,将求至理,不可得也。
书奏,甚嘉纳之。
贞观二十一年,太宗在翠微宫,授司农卿李纬户部尚书。房玄龄是时留守京
城。会有自京师来者,太宗问曰:“玄龄闻李纬拜尚书,如何?”对曰:“但云
‘李纬大好髭须’,更无他语。”由是改授洛州刺史。

[发帖际遇]: 孤傲飞鹰在福州找到唐诗三百首一本,当成辟邪剑谱送给左冷蝉,得到打赏银两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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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封建第八(凡二章)

贞观元年,封中书令房玄龄为邗国公,兵部尚书杜如晦为蔡国公,吏部尚书
长孙无忌为齐国公,并为第一等,食邑实封一千三百户。皇从父淮安王神通上言:
“义旗初起,臣率兵先至,今玄龄等刀笔之人,功居第一,臣窃不服。”太宗曰:
“国家大事,惟赏与罚。赏当其劳,无功者自退。罚当其罪,为恶者咸惧。则知
赏罚不可轻行也。今计勋行赏,玄龄等有筹谋帷幄,画定社稷之功,所以汉之萧
何,虽无汗马,指踪推毂,故得功居第一。叔父於国至亲,诚无爱惜,但以不可
缘私滥与勋臣同赏矣!”由是诸功臣自相谓曰:“陛下以至公,赏不私其亲,吾
属何可妄诉。”初,高祖举宗正籍,弟侄、再从、三从孩童已上封王者数十人。
至是,太宗谓群臣曰:“自两汉已降,惟封子及兄弟,其疏远者,非有大功,如
汉之贾、泽,并不得受封。若一切封王,多给力役,乃至劳苦万姓,以养已之亲
属。”於是宗室先封郡王其间无功者,皆降为县公。
贞观十一年,太宗以周封子弟,八百馀年,秦罢诸侯,二世而灭,吕后欲危
刘氏,终赖宗室获安,封建亲贤,当是子孙长久之道。乃定制,以子弟荆州都督
荆王元景、安州都督吴王恪等二十一人,又以功臣司空赵州刺史长孙无忌、尚书
左仆射宋州刺史房玄龄等一十四人,并为世袭刺史。礼部侍郎李百药奏论駮世封
事曰:
臣闻经国庇民,王者之常制;尊主安上,人情之大方。思闻理定之规,以弘
长世之业,万古不易,百虑同归。然命历有馀促之殊,邦家有理乱之异。遐观载
籍,论之详矣。咸云周过其数,秦不及期,存亡之理,在於郡国。周氏以鉴夏、
殷之长久,遵皇王之并建,维城磐石,深根固本,虽王纲弛废,而枝干相持,故
使逆节不生,宗祀不绝。秦氏背师古之训,弃先王之道,践华恃险,罢侯置守,
子弟无尺土之邑,兆庶罕共治之忧,故一夫号呼而七庙隳圮。
臣以为自古皇王,君临宇内,莫不受命上玄,册名帝录,缔构遇兴王之运,
殷忧属启圣之期。虽魏武携养之资,汉高徒役之贱,非止意有觊觎,推之亦不能
去也。若其狱讼不归,菁华已竭,虽帝尧之光被四表,大舜之上齐七政,非止情
存揖让,守之亦不可焉!以放勋、重华之德,尚不能克昌厥后。是知祚之长短,
必在於天时,政或兴衰,有关於人事。隆周卜世三十,卜年七百,虽沦胥之道斯
极,而文、武之器尚存,斯龟鼎之祚,已悬定於杳冥也。至使南征不返,东迁避
逼,禋祀阙如,郊畿不守,此乃陵夷之渐,有累於封建焉。暴秦运距闰馀,数终
百六。受命之主,德异禹、汤,继世之君,才非启、诵。借使李斯、王绾之辈盛
开四履,将闾、子婴之徒俱启千乘,岂能逆帝子之勃兴,抗龙颜之基命者也!
然则得失成败,各有由焉。而著述之家,多守常辙,莫不情忘今古,理蔽浇
淳,欲以百王之季,行三代之法,天下五服之内,尽封诸侯,王畿千里之间,俱
为采地。是则以结绳之化行虞、夏之朝,用象刑之典治刘、曹之末,纪纲弛紊,
断可知焉。锲船求剑,未见其可;胶柱成文,弥多所惑。徒知问鼎请隧,有惧霸王
之师;白马素车,无复藩维之援。不悟望夷之衅,未堪羿、浞之灾;既罹高贵之
殃,宁异申、缯之酷。此乃钦明昏乱,自革安危,固非守宰公侯,以成兴废。且
数世之后,王室浸微,始自藩屏,化为仇敌。家殊俗,国异政,强陵弱,众暴寡,
疆场彼此,干戈侵伐。狐骀之役,女子尽髽;崤陵之师,只轮不反。斯盖略举一
隅,其馀不可胜数。陆士衡方规规然云:“嗣王委其九鼎,凶族据其天邑,天下
晏然,以治待乱。”何斯言之谬也!而设官分职,任贤使能,以循良之才,膺共
治之寄,刺举分竹,何世无人。至使地或呈祥,天不爱宝,民称父母,政比神明。
曹元首方区区然称:“与人共其乐者人必忧其忧,与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
岂容以为侯伯则同其安危,任之牧宰则殊其忧乐?何斯言之妄也!
封君列国,藉其门资,忘其先业之艰难,轻其自然之崇贵,莫不世增淫虐,
代益骄侈。离宫别馆,切汉凌云,或刑人力而将尽,或召诸侯而共乐。陈灵则君
臣悖礼,共侮徵舒;卫宣则父子聚麀,终诛寿、朔。乃云为己思治,岂若是乎?
内外群官,选自朝廷,擢士庶以任之,澄水镜以鉴之,年劳优其阶品,考绩明其
黜陟。进取事切,砥砺情深,或俸禄不入私门,妻子不之官舍。班条之贵,食不
举火;剖符之重,居惟饮水。南阳太守,弊布裹身;莱芜县长,凝尘生甑。专云
为利图物,何其爽欤!总而言之,爵非世及,用贤之路斯广;民无定主,附下之
情不固。此乃愚知所辨,安可惑哉?至如灭国弑君,乱常干纪,春秋二百年间,
略无宁岁。次睢咸秩,遂用玉帛之君;鲁道有荡,每等衣裳之会。纵使西汉哀、
平之际,东洛桓、灵之时,下吏淫暴,必不至此。为政之理,可以一言蔽焉。
伏惟陛下握纪御天,膺期启圣,救亿兆之焚溺,扫氛祲於寰区。创业垂统,
配二仪以立德;发号施令,妙万物而为言。独照神衷,永怀前古。将复五等而修
旧制,建万国以亲诸侯。窃以汉、魏以还,馀风之弊未尽;勋华既往,至公之道
斯乖。况晋氏失驭,宇县崩离;后魏乘时,华夷杂处。重以关河分阻,吴、楚悬
隔,习文者学长短从横之术,习武者尽干戈战争之心,毕为狙诈之阶,弥长浇浮
之俗。开皇在运,因藉外家。驱御群英,任雄猜之数;坐移明运,非克定之功。
年逾二纪,民不见德。及大业嗣立,世道交丧,一时人物,扫地将尽。虽天纵神
武,削平寇虐,兵威不息,劳止未康。
自陛下仰顺圣慈,嗣膺宝历,情深致治,综覈前王。虽至道无名,言象所纪,
略陈梗概,实所庶几。爱敬烝烝,劳而不倦,大舜之孝也。访安内竖,亲尝御膳,
文王之德也。每宪司谳罪,尚书奏狱,大小必察,枉直咸举,以断趾之法,易大
辟之刑,仁心隐恻,贯彻幽显,大禹之泣辜也。正色直言,虚心受纳,不简鄙讷,
无弃刍荛,帝尧之求谏也。弘奖名教,劝励学徒,既擢明经於青紫,将升硕儒於
卿相,圣人之善诱也。群臣以宫中暑湿,寝饍或乖,请移御高明,营一小阁。
遂惜十家之产,竟抑子来之愿,不吝阴阳之感,以安卑陋之居。顷岁霜俭,普天
饥馑。丧乱甫尔,仓廪空虚。圣情矜愍,勤加赈恤,竟无一人流离道路,犹且食
惟藜藿,乐彻簨虡。言必凄动,貌成癯瘦.公旦喜於重译。文命矜其即叙.陛下
每见四夷款附,万里归仁,必退思进省,凝神动虑,恐妄劳中国,以求远方,不
藉万古之英声,以存一时之茂实。心切忧劳,志绝游幸,每旦视朝,听受无倦,
智周於万物,道济於天下。罢朝之后,引进名臣,讨论是非,备尽肝膈,惟及政
事,更无异辞。才日昃,必命才学之士,赐以清闲,高谈典籍,杂以文咏,间以
玄言,乙夜忘疲,中宵不寐。此之四道,独迈往初,斯实生民以来,一人而已。
弘兹风化,昭示四方,信可以期月之间,弥纶天壤。而淳粹尚阻,浮诡未移,此
由习之久,难以卒变。请待斫雕成器,以质代文,刑措之教一行,登封之礼云毕,
然后定疆理之制,议山河之赏,未为晚焉。《易》称:“天地盈虚,与时消息,
况於人乎?”美哉斯言也。
中书舍人马周又上疏曰:
伏见诏书令宗室勋贤作镇藩部,贻厥子孙,嗣守其政,非有大故,无或黜免。
臣窃惟陛下封植之者,诚爱之重之,欲其绪裔承守,与国无疆。可则?以尧、舜
之父,犹有朱、均之子?况下此以还,而欲以父取儿,恐失之远矣。傥有孩童嗣
职,万一骄逸,则兆庶被其殃,而国家受其败。政欲绝之也,则子文之理犹在;
政欲留之也,而栾黡之恶已彰。与其毒害於见存之百姓,则宁使割恩於已亡之一
臣,明矣。然则乡之所谓爱之者,乃適所以伤之也。臣谓宜赋以茅土,畴其户邑,
必有材行,随器方授,则翰翮非强,亦可以获免尤累。昔汉光武不任功臣以吏事,
所以终全其世者,良由得其术也。愿陛下深思其宜,使夫得奉大恩,而子孙终其
福禄也。
太宗并嘉纳其言。於是竟罢子弟及功臣世袭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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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2 12:10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四 太子诸王定分第九(凡四章)

贞观七年,授吴王恪齐州都督。太宗谓侍臣曰:“父子之情,岂不欲常相见
耶!但家国事殊,须出作藩屏。且令其早有定分,绝觊觎之心,我百年后,使其
兄弟无危亡之患也。”
贞观十一年,侍御史马周上疏曰:“汉、晋以来,诸王皆为树置失宜,不预
立定分,以至於灭亡。人主熟知其然,但溺於私爱,故前车既覆而后车不改辙也。
今诸王承宠遇之恩有过厚者,臣之愚虑,不惟虑其恃恩骄矜也。昔魏武帝宠树陈
思,及文帝即位,防守禁闭,有同狱囚,以先帝加恩太多,故嗣王从而畏之也。
此则武帝之宠陈思,適所以苦之也。且帝子何患不富贵,身食大国,封户不少,
好衣美食之外,更何所须?而每年别加优赐,会无纪极。俚语曰:‘贫不学俭,
富不学奢。’言自然也。今陛下以大圣创业,岂惟处置见在子弟而已,当须制长
久之法,使万代遵行。”疏奏,太宗甚嘉之,赐物百段。
贞观十三年,谏议大夫褚遂良以每日特给魏王泰府料物,有逾於皇太子,上
疏谏曰:“昔圣人制礼,尊嫡卑庶。谓之储君,道亚霄极,甚为崇重,用物不计,
泉货财帛,与王者共之。庶子体卑,不得为例,所以塞嫌疑之渐,除祸乱之源。
而先王必本於人情,然后制法,知有国家,必有嫡庶。然庶子虽爱,不得超越嫡
子,正礼特须尊崇。如不能明立定分,遂使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徒,
乘机而动,私恩害公,或至乱国。伏惟陛下功超万古,道冠百王,发施号令,为
世作法。一日万几或未尽美,臣职谏诤,无容静默。伏见储君料物,翻少魏王,
朝野见闻,不以为是。《传》曰:‘臣闻爱子教以义方。’忠、孝、恭、俭,义
方之谓。昔汉窦太后及景帝并不识义方之理,遂骄恣梁孝王,封四十馀城,苑方
三百里,大营宫室,複道弥望,积财钅强巨万计,出警入跸,小不得意,发病
而死。宣帝亦骄恣淮阳王,几至於败,赖其辅以退让之臣,仅乃获免。且魏王既
新出閤,伏愿恒存礼训,妙择师傅,示其成败;既敦之以节俭,又劝之以文学。
惟忠惟孝,因而奖之道德齐礼,乃为良器。此所谓圣人之教,不肃而成者也。”
太宗深纳其言。
贞观十六年,太宗谓侍臣曰:“当今国家何事最急?各为我言之。”尚书右
仆射高士廉曰:“养百姓最急。”黄门侍郎刘洎曰:“抚四夷急。”中书侍郎岑
文本曰:“《传》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由斯而言,礼义为急。”谏议
大夫褚遂良曰:“即日四方仰德,不敢为非,但太子、诸王,须有定分,陛下宜
为万代法以遗子孙,此最当今日之急。”太宗曰:“此言是也。朕年将五十,已
觉衰怠。既以长子守器东宫,诸弟及庶子数将四十,心常忧虑在此耳。但自古嫡
庶无良佐,何尝不倾败家国。公等为朕搜访贤德,以辅储宫,爰及诸王,咸求正
士。且官人事王,不宜岁久。岁久则分义情深,非意闚,多由此作。其王府官
寮,勿令过四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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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2 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四 尊敬师傅第十(凡六章)

贞观三年,太子少师李纲,有脚疾,不堪践履。太宗赐步舆,令三卫轝入东
宫,诏皇太子引上殿,亲拜之,大见崇重。纲为太子陈君臣父子之道,问寝视膳
之方,理顺辞直,听者忘倦。太子尝商略古来君臣名教,竭忠尽节之事。纲懔然
曰:“讬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古人以为难,纲以为易。”每吐论发言,皆辞
色慷慨,有不可夺之志,太子未尝不耸然礼敬。
贞观六年,诏曰:“朕比寻讨经史,明王圣帝,曷尝无师傅哉?前所进令遂
不睹三师之位,意将未可。何以然?黄帝学大颠,颛顼学录图,尧学尹寿,舜学
务成昭,禹学西王国,汤学威子伯,文王学子期,武王学虢叔。前代圣王,未遭
此师,则功业不著乎天下,名誉不传乎载籍。况朕接百王之末,智不同圣人,其
无师傅,安可以临兆民者哉?《诗》不云乎:‘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夫不学,
则不明古道,而能政致太平者未之有也!可即著令,置三师之位。”
贞观八年,太宗谓侍臣曰:“上智之人,自无所染,但中智之人无恒,从教
而变,况太子师保,古难其选。成王幼小,周、召为保傅。左右皆贤,日闻雅训,
足以长仁益德,使为圣君。秦之胡亥,用赵高作傅,教以刑法,及其嗣位,诛功
臣,杀亲族,酷暴不已,旋踵而亡。故知人之善恶诚由近习。朕今为太子、诸王
精选师傅,令其式瞻礼度,有所裨益。公等可访正直忠信者,各举三两人。”
贞观十一年,以礼部尚书王珪兼为魏王师。太宗谓尚书左仆射房玄龄曰:
“古来帝子,生於深宫,及其成人,无不骄逸,是以倾覆相踵,少能自济。我今
严教子弟,欲皆得安全。王珪我久驱使,甚知刚直,志存忠孝,选为子师。卿宜
语泰,每对王珪,如见我面,宜加尊敬,不得懈怠。”珪亦以师道自处,时议善
之也。
贞观十七年,太宗谓司徒长孙无忌、司空房玄龄曰:“三师以德道人者也。
若师体卑,太子无所取则。”於是诏令撰太子接三师仪注。太子出殿门迎,先拜
三师,三师答拜,每门让三师。三师坐,太子乃坐。与三师书,前名惶恐,后名
惶恐再拜。
贞观十八年,高宗初立为皇太子,尚未尊贤重道,太宗又尝令太子居寝殿之
侧,绝不往东宫。散骑常侍刘洎上书曰:
臣闻郊迎四方,孟侯所以成德;齿学三让,元良由是作贞。斯皆屈主祀之尊,
申下交之义。故得刍言咸荐,睿问旁通,不出轩庭,坐知天壤,率由兹道,永固
鸿基者焉。至若生乎深宫之中,长乎妇人之手,未曾识忧惧,无由晓风雅。虽复
神机不测,天纵生知,而开物成务,终由外奖。匪夫崇彼干籥,听兹谣颂,何以
辨章庶类,甄覈彝伦?历考圣贤,咸资琢玉。是故周储上哲,师望、奭而加裕;
汉嗣深仁,引园、绮而昭德。原夫太子,宗祧是系,善恶之际,兴亡斯在,不勤
于始,将悔于终。是以晁错上书,令通政术;贾谊献策,务知礼教。窃惟皇
太子玉裕挺生,金声夙振,明允笃诚之美,孝友仁义之方,皆挺自天姿,非劳审
谕,固以华夷仰德,翔泳希风矣。然则寝门视膳,已表於三朝;艺宫论道,宜弘
於四术。虽富於春秋,饬躬有渐,实恐岁月易往,堕业兴讥,取適晏安,言从此
始。臣以愚短,幸参侍从,思广储明,暂愿闻彻,不敢曲陈故事,切请以圣德言
之。
伏惟陛下诞睿膺图,登庸历试。多才多艺,道著於匡时;允文允武,功成於
纂祀。万方即叙,九围清晏。尚且虽休勿休,日慎一日,求异闻於振古,劳睿思
於当年。乙夜观书,事高汉帝;马上披卷,勤过魏王。陛下自励如此,而令太子
优游弃日,不习图书,臣所未谕一也。加以暂屏机务,即寓雕虫。纡宝思於天文,
则长河韬映;摛玉华於仙札,则流霞成彩。固以锱铢万代,冠冕百王,屈、宋不
足以升堂,锺、张何阶於入室。陛下自好如此,而太子悠然静处,不寻篇翰,臣
所未谕二也。陛下备该众妙,独秀寰中,犹晦天聪,俯询凡识。听朝之隟,引
见群官,降以温颜,访以今古。故得朝廷是非,闾里好恶,凡有巨细,必关闻听。
陛下自行如此,而令太子久趋入侍,不接正人,臣所未谕三也。陛下若谓无益,
则何事劳神;若谓有成,则宜申贻厥。蔑而不急,未见其可。伏愿俯推睿范,训
及储君,授以良书,娱之嘉客。朝披经史,观成败於前踪;晚接宾游,访得失於
当代。间以书札,继以篇章,则日闻所未闻,日见所未见。副德愈光,群生之福
也。
窃以良娣之选,遍於中国。仰惟圣旨,本求典内,冀防微,慎远虑,臣下所
知。暨乎征简人物,则与聘纳相违,监抚二周,未近一士。愚谓内既如彼,外亦
宜然者。恐招物议,谓陛下重内而轻外也。古之太子,问安而退,所以广敬於君
父;异宫而处,所以分别於嫌疑。今太子一侍天闱,动移旬朔,师傅已下,无由
接见。假令供奉有隟,暂还东朝,拜谒既疏,且事俯仰,规谏之道,固所未暇。
陛下不可以亲教,宫寀无因以进言,虽有具寮,竟将何补?
伏愿俯循前躅,稍抑下流,弘远大之规,展师友之义。则离徽克茂,帝图斯
广,凡在黎元,孰不庆赖。太子温良恭俭,聪明睿哲,含灵所悉,臣岂不知。而
浅识勤勤,思效愚忠者,愿沧溟益润,日月增华也。
太宗乃令洎与岑文本、马周递日往东宫,与皇太子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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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2 12:13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四 教戒太子诸王第十一(凡七章)

贞观七年,太宗谓太子左庶子于志宁、杜正伦曰:“卿等辅导太子,常须为
说百姓间利害事。朕年十八,犹在人间,百姓艰难,无不谙练。及居帝位,每商
量处置,或时有乖疏,得人谏诤,方始觉悟。若无忠谏者为说,何由行得好事?
况太子生长深宫,百姓艰难,都不闻见乎?且人主安危所系,不可辄为骄纵。但
出敕云,有谏者即斩,必知天下士庶无敢更发直言。故克己励精,容纳谏诤,卿
等常须以此意共其谈说。每见有不是事,宜极言切谏,令有所裨益也。”
贞观十八年,太宗谓侍臣曰:“古有胎教世子,朕则不暇。但近自建立太子,
遇物必有诲谕,见其临食将饭,谓曰:‘汝知饭乎?’对曰:‘不知。’曰:
‘凡稼穑艰难,皆出人力,不夺其时,常有此饭。’见其乘马,又谓曰:‘汝知
马乎?’对曰:‘不知。’曰:‘能代人劳苦者也,以时消息,不尽其力,则可
以常有马也。’见其乘舟,又谓曰:‘汝知舟乎?’对曰:‘不知。’曰:‘舟
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尔方为人主,可不畏惧!’
见其休於曲木之下,又谓曰:‘汝知此树乎?’对曰:‘不知。’曰:‘此木虽
曲,得绳则正,为人君虽无道,受谏则圣。此傅说所言,可以自鉴。’”
贞观七年,太宗谓侍中魏徵曰:“自古侯王能自保全者甚少,皆由生长富贵,
好尚骄逸,多不解亲君子远小人故尔。朕所有子弟欲使见前言往行,冀其以为规
范。”因命征录古来帝王子弟成败事,名为《自古诸侯王善恶录》,以赐诸王。
其序曰:
观夫膺期受命,握图御宇,咸建懿亲,藩屏王室,布在方策,可得而言。自
轩分二十五子,舜举一十六族,爰历周、汉,以逮陈、隋,分裂山河,大启磐石
者众矣。或保乂王家,与时升降;或失其土宇,不祀忽诸。然考其隆替,察其兴
灭,功成名立,咸资始封之君,国丧身亡,多因继体之后。其故何哉?始封之君,
时逢草昧,见王业之艰阻,知父兄之忧勤。是以在上不骄,夙夜匪懈,或设醴以
求贤;或吐飱而接士。故甘忠言之逆耳,得百姓之懽心。树至德於生前,流遗
爱於身后。暨夫子孙继体,多属隆平,生自深宫之中,长居妇人之手,不以高危
为忧惧,岂知稼穑之艰难?昵近小人,疏远君子,绸缪哲妇,傲狠明德。犯义悖
礼,淫荒无度,不遵典宪,僣差越等。恃一顾之权宠,便怀匹嫡之心;矜一事之
微劳,遂有无厌之望。弃忠贞之正路,蹈奸宄之迷途。愎谏违卜,往而不返。虽
梁孝、齐冏之勋庸,淮南、东阿之才俊,摧摩霄之逸翮,成穷辙之涸鳞,弃桓、
文之大功,就梁、董之显戮。垂为炯戒,可不惜乎?皇帝以圣哲之资,拯倾危之
运,耀七德以清六合,总万国而朝百灵,怀柔四荒,亲睦九族。念华萼於《棠棣》,
寄维城於宗子。心乎爱矣,靡日不思,爰命下臣,考览载籍,博求鉴镜,贻厥孙
谋。臣辄竭愚诚,稽诸前训。凡为藩为翰,有国有家者,其兴也必由於积善,其
亡也皆在於积恶。故知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然则祸福无门,
吉凶由己,惟人所召,岂徒言哉!今录自古诸王行事得失,分其善恶各为一篇,
名曰:《诸王善恶录》,欲使见善思齐,足以扬名不朽;闻恶能改,庶得免乎大
过。从善则有誉,改过则无咎。兴亡是系,可不勉欤?
太宗览而称善,谓诸王曰:“此宜置于座右,用为立身之本。”
贞观十年,太宗谓荆王元景、汉王元昌、吴王恪、魏王泰等曰:“自汉已来,
帝弟帝子,受茅土、居荣贵者甚众,惟东平及河间王最有令名,得保其禄位。如
楚王玮之徒,覆亡非一,并为生长富贵,好自骄逸所致。汝等鉴诫,宜熟思之。
拣择贤才,为汝师友,须受其谏诤,勿得自专。我闻以德服物,信非虚说。比尝
梦中见一人云虞舜,我不觉竦然敬异,岂不为仰其德也!向若梦见桀、纣,必应
斫之。桀、纣虽是天子,今若相唤作桀、纣,人必大怒。颜回、闵子骞、郭林宗、
黄叔度,虽是布衣,今若相称赞道类此四贤,必当大喜。故知人之立身,所贵者
惟在德行,何必要论荣贵。汝等位列藩王,家食实封,更能克修德行,岂不具美
也?且君子小人本无常,行善事则为君子,行恶事则为小人,当须自克励,使善
事日闻,勿纵欲肆情,自陷刑戮。”
贞观十年,太宗谓房玄龄曰:“朕历观前代拨乱创业之主,生长人间,皆识
达情伪,罕至於败亡。逮乎继世守文之君,生而富贵,不知疾苦,动至夷灭,朕
少小以来,经营多难,备知天下之事,犹恐有所不逮。至於荆王诸弟,生自深宫,
识不及远,安能念此哉?朕每一食,便念稼穑之艰难;每一衣,则思纺绩之辛苦。
诸弟何能学朕乎?选良佐以为藩弼,庶其习近善人,得免於愆过尔。”
贞观十一年,太宗谓吴王恪曰:“父之爱子,人之常情,非待教训而知也。
子能忠孝则善矣!若不遵诲诱,忘弃礼法,必自致刑戮,父虽爱之,将如之何?
昔汉武帝既崩,昭帝嗣立,燕王旦素骄纵,诪张不服,霍光遣一折简诛之,则身
死国除。夫为臣子不得不慎。”
贞观中,皇子年小者多授以都督刺史,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谏曰:“昔两汉
以郡国治人,除郡以外,分立诸子,割土封疆,杂用周制。皇唐郡县,粗依秦法。
皇子幼年,或授刺史。陛下岂不以王之骨肉,镇扞四方,圣人造制,道高前古?
臣愚见有小未尽。何者?刺史师帅,人仰以安。得一善人,部内苏息;遇一不善
人,阖州劳弊。是以人君爱恤百姓,常为择贤。或称河润九里,京师蒙福;或与
人兴咏,生为立祠。汉宣帝云:‘与我共理者,惟良二千石乎!’如臣愚见,陛
下子内年齿尚幼,未堪临民者,请且留京师,教以经学。一则畏天之威,不敢犯
禁;二则观见朝仪,自然成立。因此积习,自知为人,审堪临州,然后遣出。臣
谨按汉明、章、和三帝,能友爱子弟,自兹以降,以为准的。封立诸王,虽各有
土,年尚幼小者,各留京师,训以礼法,垂以恩惠。讫三帝世,诸王数十百人,
惟二王稍恶,自馀皆冲和深粹。惟陛下详察。”太宗嘉纳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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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规谏太子第十二(凡四章)

贞观五年,李百药为太子右庶子。时太子承乾颇留意典坟,然闲宴之后,嬉
戏过度。百药作《赞道赋》以讽焉,其词曰:
下臣侧闻先圣之格言,尝览载籍之遗则。伊天地之玄造,洎皇王之建国。曰
人纪与人纲,资立言与立德。履之则率性成道,违之则罔念作忒。望兴废如从钧,
视吉凶如紏纆。至乃受图膺箓,握镜君临。因万物之思化,以百姓而为心。
体大仪之潜运,阅往古於来今。尽为善於乙夜,惜勤劳於寸阴。故能释层冰於瀚
海,变塞谷於蹛林。总人灵以胥悦,极穹壤而怀音。
赫矣圣唐,大哉灵命,时维大始,运锺上圣。天纵皇储,固本居正;机悟宏
远,神姿凝映。顾三善而必弘,祗四德而为行。每趋庭而闻礼,常问寝而资敬。
奉圣训以周旋,诞天文之明命。迈观乔而望梓,即元龟与明镜。自大道云革,礼
教斯起。以正君臣,以笃父子。君臣之礼,父子之亲,尽情义以兼极,谅弘道之
在人。岂夏启与周诵,亦丹朱与商均。既雕且琢,温故知新。惟忠与敬,曰孝与
仁。则可以下光四海,上烛三辰。昔三王之教子,兼四时以齿学;将交发於中外,
乃先之以礼乐。乐以移风易俗,礼以安上化人。非有悦於锺鼓,将宣志以和神。
宁有怀於玉帛,将克己而庇身。生於深宫之中,处於群后之上;未深思於王业,
不自珍於匕鬯。谓富贵之自然,恃崇高以矜尚。心恣骄狠,动愆礼让。轻师傅而
慢礼仪,狎奸谄而纵淫放。前星之耀遽隐,少阳之道斯谅。虽天下之为家,蹈夷
险之非一。或以才而见升,或见谗而受黜。足可以自省厥休咎,观其得失。请粗
略而陈之,觊披文而相质。
在宗周之积德,乃执契而膺期;赖昌、发而作贰,启七百之鸿基。逮扶苏之
副秦,非有亏於闻望;以长嫡之隆重,监偏师於亭障。始祸则金以寒离,厥妖则
火不炎上;既树置之违道,见宗祀之遄丧。伊汉氏之长世,固明两之递作。高惑
戚而宠赵,以天下而为谑。惠结皓而因良,致羽翼於寥廓。景有惭於邓子,成从
理之淫虐;终生患於强吴,由发怒於争博。彻居储两,时犹幼冲,防衰年之绝议,
识亚夫之矜功;故能恢弘祖业,绍三代之遗风。据开博望,其名未融。哀时命之
奇舛,遇谗贼於江充;虽备兵以诛乱,竟背义而凶终。宣嗣好儒,大猷行阐,嗟
被尤於德教,美发言於忠謇。始闻道於匡、韦,终获戾於恭、显。太孙杂艺,虽
异定陶,驰道不绝,抑惟小善。犹见重於通人,当传芳於前典。中兴上嗣,明、
章济济,俱达时政,咸通经礼。极至情於敬爱,惇友于於兄弟;是以固东海之遗
堂,因西周之继体。五官在魏,无闻德音。或受讥於妲己,且自悦於从禽。虽才
高而学富,竟取累於荒淫。暨贻厥於明皇,构崇基於三世。得秦帝之奢侈,亚汉
武之才艺。遂驱役於群臣,亦无救於凋弊。中抚宽爱,相表多奇。重桃符而致惑,
纳钜鹿之明规。竟能扫江表之氛秽,举要荒而见羁。惠处东朝,察其遗迹。在圣
德其如初,实御床之可惜。悼愍怀之云废,遇烈风之吹沙。尽性灵之狎艺,亦自
败於凶邪。安能奉其粢盛,承此邦家。
惟圣上之慈爱,训义方於至道。同论政於汉幄,修致戒於京鄗。鄙《韩子》
之所赐,重经术以为宝。咨政理之美恶,亦文身之黼藻。庶有择於愚夫,惭乞言
於遗老。致庶绩於咸宁,先得人而为盛。帝尧以则哲垂谟,文王以多士兴咏。取
之於正人,鉴之於灵镜。量其器能,审其检行。必宜度机而分职,不可违方以从
政。若其惑於听受,暗於知人,则有道者咸屈,无用者必伸。谗谀竞进以求媚,
玩好不召而自臻。直言正谏,以忠信而获罪;卖官鬻狱,以货贿而见亲。於是亏
我王度,斁我彝伦。九鼎遇奸回而远逝,万姓望抚我而归仁。盖造化之至育,惟
人灵之为贵。狱讼不理,有生死之异涂;冤结不伸,乖阴阳之和气。士之通塞,
属之以深文;命之修短,悬之於酷吏。是故,帝尧画像,陈恤隐之言;夏禹泣辜,
尽哀矜之志。因取象於《大壮》,乃峻宇而雕墙。将瑶台以琼室,岂画栋以虹梁。
或凌云以遐观,或通天而纳凉。极醉饱而形人力,命痿蹶而受身殃。是以言惜
十家之产,汉帝以昭俭而垂裕;虽成百里之囿,周文以子来而克昌。彼嘉会而礼
通,重旨酒之为德。至忘归而受祉,在齐圣而温克。若其酗醟以致昏,酖湎
而成忒,痛殷受与灌夫,亦亡身而丧国。是以伊尹以酣歌而作戒,周公以乱邦
而贻则。咨幽闲之令淑,实好逑於君子。辞玉辇而割爱,固班姬之所耻;脱簪珥
而思愆,亦宣姜之为美。乃有祸晋之骊姬,丧周之褒姒。尽妖妍於图画,极凶悖
於人理。倾城倾国,思昭示於后王;丽质冶容,宜永鉴於前史。复有蒐狩之礼,
驰射之场,不节之以正义,必自致於禽荒。匪外形之疲极,亦中心而发狂。夫高
深不惧,胥靡之徒;韝緤为娱,小竖之事。以宗社之崇重,持先王之名器,与
鹰犬而并驱,凌艰险而逸辔。马有衔橛之理,兽骇不存之地,犹有靦於获多,独
无情而内愧。
以小臣之愚鄙,忝不赀之恩荣。擢无庸於草泽,齿陋质於簪缨。遇大道行而
两仪泰,喜元良会而万国贞。以监府之多暇,每讲论而肃成。仰惟神之敏速,叹
将圣之聪明。自礼贤於秋实,足归道於春卿。芳年淑景,时和气清。华殿邃兮帘
帏静,灌木森兮风云轻,花飘香兮动笑日,娇莺啭兮相哀鸣。以物华之繁靡,尚
绝思於将迎。犹允蹈而不倦,极躭玩以研精。命庸才以载笔,谢摛藻於天庭。异
洞箫之娱侍,殊飞盖之缘情。阙雅言以赞德,思报恩以轻生。敢下拜而稽首,愿
永树於风声。奉皇灵之遐寿,冠振古之鸿名。
太宗见而遣使谓百药曰:“朕於皇太子处见卿所作赋,述古来储贰事以诫太
子,甚是典要。朕选卿以辅弼太子,正为此事,大称所委,但须善始令终耳。”
因赐厩马一匹,采物三百段。
贞观中,太子承乾数亏礼度,侈纵日甚,太子左庶子于志宁撰《谏苑》二十
卷讽之。是时太子右庶子孔颖达每犯颜进谏。承乾乳母遂安夫人谓颖达曰:“太
子长成,何宜屡得面折?”对曰:“蒙国厚恩,死无所恨。”谏诤愈切。承乾令
撰《孝经义疏》,颖达又因文见意,愈广规谏之道。太宗并嘉纳之,二人各赐帛
五百匹,黄金一斤,以励承乾之意。
贞观十三年,太子右庶子张玄素以承乾颇以游畋废学,上书谏曰:
臣闻皇天无亲,惟德是辅,苟违天道,人神同弃。然古三驱之礼,非欲教杀,
将为百姓除害,故汤罗一面,天下归仁。今苑内娱猎,虽名异游畋,若行之无恒,
终亏雅度。且傅说曰:“学不师古,匪说攸闻。”然则弘道在於学古,学古必资
师训。既奉恩诏,令孔颖达侍讲,望数存顾问,以补万一。仍博选有名行学士,
兼朝夕侍奉。览圣人之遗教,察既往之行事,日知其所不足,月无忘其所能。此
则尽善尽美,夏启、周诵焉足言哉!夫为人上者,未有不求其善,但以性不胜情,
耽惑成乱。耽惑既甚,忠言尽塞,所以臣下苟顺,君道渐亏。古人有言:“勿以
小恶而不去,小善而不为。”故知祸福之来,皆起於渐。殿下地居储贰,当须广
树嘉猷。既有好畋之淫,何以主斯匕鬯?慎终如始,犹恐渐衰,始尚不慎,终将
安保!
承乾不纳。玄素又上书谏曰:
臣闻称皇子入学而齿胄者,欲令太子知君臣、父子、尊卑、长幼之道。然君
臣之义,父子之亲,尊卑之序,长幼之节,用之方寸之内,弘之四海之外者,皆
因行以远闻,假言以光被。伏惟殿下,睿质已隆,尚须学文以饰其表。窃见孔颖
达、赵弘智等,非惟宿德鸿儒,亦兼达政要。望令数得侍讲,开释物理,览古论
今,增辉睿德。至如骑射畋游,酣歌妓玩,苟悦耳目,终秽心神。渐染既久,必
移情性。古人有言:“心为万事主,动而无节即乱。”恐殿下败德之源,在於此
矣。
承乾览书愈怒,谓玄素曰:“庶子患风狂耶?”
十四年,太宗知玄素在东宫频有进谏,擢授银青荣禄大夫,行太子左庶子。
时承乾尝於宫中击鼓,声闻於外,玄素叩閤请见,极言切谏。乃出宫内鼓对玄素
毁之,遣户奴伺玄素早朝,阴以马楇击之,殆至於死。是时承乾好营造亭观,
穷极奢侈,费用日广。玄素上书谏曰:
臣以愚蔽,窃位两宫,在臣有江海之润,於国无秋毫之益,是用必竭愚诚,
思尽臣节者也。伏惟储君之寄,荷戴殊重,如其积德不弘,何以嗣守成业?圣上
以殿下亲则父子,事兼家国,所应用物不为节限。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过七万,
骄奢之极,孰云过此。龙楼之下,惟聚工匠;望苑之内,不睹贤良。今言孝敬,
则阙侍膳问竖之礼;语恭顺,则违君父慈训之方;求风声,则无学古好道之实;
观举措,则有因缘诛戮之罪。宫臣正士,未尝在侧,群邪淫巧,昵近深宫,爱好
者皆游伎杂色,施与者并图画雕镂。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隐密,宁可胜计
哉!宣猷禁门,不异闤阓,朝入暮出,恶声渐远。右庶子赵弘智经明行修,当今
善士,臣每请望数召进,与之谈论,庶广徽猷。令旨反有猜嫌,谓臣妄相推引。
从善如流,尚恐不逮;饰非拒谏,必是招损。古人云:“苦药利病,苦口利行。”
伏愿居安思危,日慎一日。
书入,承乾大怒,遣刺客将加屠害,俄属宫废。
贞观十四年,太子詹事于志宁,以太子承乾广造宫室,奢侈过度,躭好声乐,
上书谏曰:
臣闻克俭节用,实弘道之源;崇侈恣情,乃败德之本。是以凌云概日,戎人
於是致讥;峻宇雕墙,《夏书》以之作诫。昔赵盾匡晋,吕望师周,或劝之以节
财,或谏之以厚敛。莫不尽忠以佐国,竭诚以奉君,欲使茂实播於无穷,英声被
乎物听。咸著简策,用为美谈。且今所居东宫,隋日营建,睹之者尚讥甚侈,见
之者犹叹甚华。何容於此中更有修造,财帛日费,土木不停,穷斤斧之工,极磨
砻之妙?且丁匠官奴入内,比者曾无复监。此等或兄犯国章,或弟罹王法,往来
御苑,出入禁闱,钳凿缘其身,槌杵在其手。监门本防非虑,宿卫以备不虞,直
长既自不知,千牛又复不见。爪牙在外,厮役在内,所司何以自安,臣下岂容无
惧?
又郑、卫之乐,古谓淫声。昔朝歌之乡,回车者墨翟;夹谷之会,挥剑者孔
丘。先圣既以为非,通贤将以为失。顷闻宫内,屡有鼓声,大乐伎儿,入便不出。
闻之者股栗,言之者心战。往年口敕,伏请重寻,圣旨殷勤,明诫恳切。在於殿
下,不可不思;至於微臣,不得无惧。
臣自驱驰宫阙,已积岁时,犬马尚解识恩,木石犹能知感,臣所有管见,敢
不尽言。如鉴以丹诚,则臣有生路;若责其忤旨,则臣是罪人。但悦意取容,臧
孙方以疾疢;犯颜逆耳,《春秋》比之药石。伏愿停工巧之作,罢久役之人,绝
郑、卫之音,斥群小之辈。则三善允备,万国作贞矣。
承乾览书不悦。
十五年,承乾以务农之时,召驾士等役,不许分番,人怀怨苦。又私引突厥
群竖入宫。
志宁上书谏曰:
臣闻上天盖高,日月光其德;明君至圣,辅佐赞其功。是以周诵升储,见匡
毛、毕;汉盈居震,取资黄、绮。姬旦抗法於伯禽,贾生陈事於文帝,咸殷勤於
端士,皆恳切於正人。历代贤君,莫不丁宁於太子者,良以地膺上嗣,位处储君。
善则率土霑其恩,恶则海内罹其祸。近闻仆寺、司驭、驾士、兽医,始自春初,
迄兹夏晚,常居内役,不放分番。或家有尊亲,阙於温凊;或室有幼弱,绝於
抚养。春既废其耕垦,夏又妨其播殖。事乖存育,恐致怨嗟。傥闻天听,后悔何
及?又突厥达哥支等,咸是人面兽心,岂得以礼义期,不可以仁信待。心则未识
於忠孝,言则莫辩其是非,近之有损於英声,昵之无益於盛德。引之入閤,人皆
惊骇,岂臣庸识,独用不安?殿下必须上副至尊圣情,下允黎元本望,不可轻微
恶而不避,无容略小善而不为。理敦杜渐之方,须有防萌之术。屏退不肖,狎近
贤良。如此,则善道日隆,德音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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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仁义第十三(凡四章)

贞观元年,太宗曰:“朕看古来帝王以仁义为治者,国祚延长,任法御人者,
虽救弊於一时,败亡亦促。既见前王成事,足是元龟,今欲专以仁义诚信为治,
望革近代之浇薄也。”黄门侍郎王珪对曰:“天下彫丧日久,陛下承其馀弊,弘
道移风,万代之福。但非贤不理,惟在得人。”太宗曰:“朕思贤之情,岂舍梦
寐!”给事中杜正伦进曰:“世必有才,随时所用,岂待梦傅说,逢吕尚,然后
为治乎?”太宗深纳其言。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朕谓乱离之后,风俗难移,比观百姓渐知廉耻,
官民奉法,盗贼日稀,故知人无常俗,但政有治乱耳。是以为国之道,必须抚之
以仁义,示之以威信,因人之心,去其苛刻,不作异端,自然安静。公等宜共行
斯事也!”
贞观四年,房玄龄奏言:“今阅武库甲仗,胜隋日远矣。”
太宗曰:“饬兵备寇虽是要事,然朕惟欲卿等存心理道,务尽忠贞,使百姓
安乐,便是朕之甲仗。隋炀帝岂为甲仗不足,以至灭亡,正由仁义不修,而群下
怨叛故也。宜识此心。”
贞观十三年,太宗谓侍臣曰:“林深则鸟栖,水广则鱼游,仁义积则物自归
之。人皆知畏避灾害,不知行仁义则灾害不生。夫仁义之道,当思之在心,常令
相继,若斯须懈怠,去之已远。犹如饮食资身,恒令腹饱,乃可存其性命。”王
珪顿首曰:“陛下能知此言,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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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论忠义第十四(凡十四章)

冯立,武德中为东宫率,甚被隐太子亲遇。太子之死也,左右多逃散,立叹
曰:“岂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难!”於是率兵犯玄武门,苦战,杀屯营将军敬
君弘。谓其徒曰:“微以报太子矣。”遂解兵遁於野。俄而来请罪,太宗数之曰:
“汝昨者出兵来战,大杀伤吾兵,将何以逃死?”立饮泣而对曰:“立出身事主,
期之效命,当战之日,无所顾惮。”因歔欷悲不自胜,太宗慰勉之,授左屯卫中
郎将。立谓所亲曰:“逢莫大之恩幸而获免,终当以此奉答。”未几,突厥至便
桥,率数百骑与虏战於咸阳,杀获甚众,所向皆披靡,太宗闻而嘉叹之。时有齐
王元吉府左车骑谢叔方率府兵与立合军拒战,及杀敬君弘、中郎将吕衡,王师不
振,秦府护军尉尉迟敬德乃持元吉首以示之,叔方下马号泣,拜辞而遁。明日出
首,太宗曰:“义士也。”命释之,授右翊卫郎将。
贞观元年,太宗尝从容言及隋亡之事,慨然叹曰:“姚思廉不惧兵刃,以明
大节,求诸古人,亦何以加也!”思廉时在洛阳,因寄物三百段,并遗其书曰:
“想卿忠节之风,故有斯赠。”初,大业末,思廉为隋代王侑侍读,及义旗克京
城时,代王府僚多骇散,惟思廉侍王,不离其侧。兵士将升殿,思廉厉声谓曰:
“唐公举义兵,本匡王室,卿等不宜无礼於王!”众服其言,於是稍却,布列阶
下。须臾,高祖至,闻而义之,许其扶代王侑至顺阳閤下,思廉泣拜而去。见者
咸叹曰:“忠烈之士,仁者有勇,此之谓乎!”
贞观二年,将葬故息隐王建成、海陵王元吉,尚书右丞魏徵与黄门侍郎王珪,
请预陪送。上表曰:“臣等昔受命太上,委质东宫,出入龙楼,垂将一纪。前宫
结衅宗社,得罪人神,臣等不能死亡,甘从夷戮,负其罪戾,寘录周行,徒竭生
涯,将何上报?陛下德光四海,道冠前王,陟冈有感,追怀棠棣,明社稷之大义,
申骨肉之深恩,卜葬二王,远期有日。臣等永惟畴昔,忝曰旧臣,丧君有君,虽
展事居之礼;宿草将列,未申送往之哀。瞻望九原,义深凡百,望於葬日,送至
墓所。”太宗义而许之,於是宫府旧僚吏,尽令送葬。
贞观五年,太宗谓侍臣曰:“忠臣烈士,何代无之。公等知隋朝谁为忠贞?”
王珪曰:“臣闻太常丞元善达在京留守,见群贼纵横,遂转骑远诣江都,谏炀帝,
令还京师。既不受其言,后更涕泣极谏,炀帝怒,乃远使追兵,身死瘴疠之地。
有虎贲郎中独孤盛在江都宿卫,宇文化及起逆,盛惟一身,抗拒而死。”太宗曰:
“屈突通为隋将,共国家战於潼关,闻京城陷,乃引兵东走。义兵追及於桃林,
朕遣其家人往招慰,遽杀其奴。又遣其子往,乃云:‘我蒙隋家驱使,已事两帝,
今者吾死节之秋,汝旧於我家为父子,今则於我家为仇雠。’因射之,其子避走,
所领士卒多溃散。通惟一身,向东南恸哭尽哀。曰:‘臣荷国恩,任当将帅,智
力俱尽,致此败亡,非臣不竭诚於国。’言尽,追兵擒之。太上皇授其官,每讬
疾固辞。此之忠节,足可嘉尚。”因敕所司,采访大业中直谏被诛者子孙,闻奏。
贞观六年,授左光禄大夫陈叔达礼部尚书,因谓曰:“武德中,公曾进直言
於太上皇,明朕有克定大功,不可黜退云。朕本性刚烈,若有抑挫,恐不胜忧愤,
以致疾毙之危。今赏公忠謇,有此迁授。”叔达对曰:“臣以隋氏父子自相诛
戮,以至灭亡,岂容目睹覆车,不改前辙?臣所以竭诚进谏。”太宗曰:“朕知
公非独为朕一人,实为社稷之计。”
贞观八年,先是桂州都督李弘节以清慎闻,及身殁后,其家卖珠。太宗闻之,
乃宣於朝曰:“此人生平,宰相皆言其清,今日既然,所举者岂得无罪?必当深
理之,不可舍也。”侍中魏徵承间言曰:“陛下生平言此人浊,未见受财之所,
今闻其卖珠,将罪举者,臣不知所谓。自圣朝以来,为国尽忠,清贞慎守,终始
不渝,屈突通、张道源而已。通子三人来选,有一匹羸马,道源儿子不能存立,
未见一言及之。今弘节为国立功,前后大蒙赏赉,居官殁后,不言贪残,妻子卖
珠,未为有罪。审其清者,无所存问,疑其浊者,旁责举人,虽云疾恶不疑,是
亦好善不笃。臣窃思度,未见其可,恐有识闻之,必生枉议。”太宗抚掌曰:
“造次不思,遂闻此语,方知谈不容易。并勿问之。其屈突通、张道源儿子,宜
各与一官。”
贞观八年,太宗将发诸道黜陟使,畿内道未有其人,太宗亲定,问於房玄龄
等曰:“此道事最重,谁可充使?”右仆射李靖曰:“畿内事大,非魏徵莫可。”
太宗作色曰:“朕今欲向九成宫,亦非小,宁可遣魏徵出使?朕每行不欲与其相
离者,適为其见朕是非得失。公等能正朕不?可因辄有所言,大非道理。”乃即
令李靖充使。
贞观九年,萧瑀为尚书左仆射。尝因宴集,太宗谓房玄龄曰:“武德六年已
后,太上皇有废立之心,我当此日,不为兄弟所容,实有功高不赏之惧。萧瑀不
可以厚利诱之,不可以刑戮惧之,真社稷臣也。”乃赐诗曰:“疾风知劲草,板
荡识诚臣。”瑀拜谢曰:“臣特蒙诫训,许臣以忠谅,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贞观十一年,太宗行至汉太尉杨震墓,伤其以忠非命,亲为文以祭之。房玄
龄进曰:“杨震虽当年夭枉,数百年后方遇圣明,停舆驻跸,亲降神作,可谓虽
死犹生,没而不朽。不觉助伯起幸赖欣跃於九泉之下矣。伏读天文,且感且慰,
凡百君子,焉敢不勖励名节,知为善之有效!”
贞观十一年,太宗谓侍臣曰:“狄人杀卫懿公,尽食其肉,独留其肝。懿公
之臣弘演呼天大哭,自出其肝,而内懿公之肝於其腹中。今觅此人,恐不可得。”
特进魏徵对曰:“昔豫让为智伯报雠,欲刺赵襄子,襄子执而获之,谓之曰:
‘子昔事范、中行氏乎?智伯尽灭之,子乃委质智伯,不为报雠;今即为智伯报
雠,何也?’让答曰:‘臣昔事范、中行,范、中行以众人遇我,我以众人报之。
智伯以国士遇我,我以国士报之。’在君礼之而已,亦何谓无人焉?”
贞观十二年,太宗幸蒲州,因诏曰:“隋故鹰击郎将尧君素,往在大业,受
任河东,固守忠义,克终臣节。虽桀犬吠尧,有乖倒戈之志,疾风劲草,实表岁
寒之心。爰践兹境,追怀往事,宜锡宠命,以申劝奖。可追赠蒲州刺史,仍访其
子孙以闻。”
贞观十二年,太宗谓中书侍郎岑文本曰:“梁、陈名臣,有谁可称?复有子
弟堪招引否?”文本奏言:“隋师入陈,百司奔散,莫有留者,惟尚书仆射袁宪
独在其主之傍。王世充将受隋禅,群僚表请劝进,宪子国子司业承家,讬疾独不
署名。此之父子,足称忠烈。承家弟承序,今为建昌令。清贞雅操,实继先风。”
由是召拜晋王友,兼令侍读,寻授弘文馆学士。
贞观十五年,诏曰:“朕听朝之暇,观前史,每览前贤佐时,忠臣徇国,何
尝不想见其人,废书钦叹!至於近代以来,年岁非远,然其胤绪,或当见存,纵
未能显加旌表,无容弃之遐裔。其周、隋二代名臣及忠节子孙,有贞观已来犯罪
配流者,宜令所司具录奏闻。”於是多从矜宥。
贞观十九年,太宗攻辽东安市城,高丽人众皆死战,诏令耨萨延寿、惠真等
降,众止其城下以招之,城中坚守不动。每见帝幡旗,必乘城鼓譟。帝怒甚,
诏江夏王道宗筑土山,以攻其城,竟不能克。太宗将旋师,嘉安市城主坚守臣节,
赐绢三百匹,以劝励事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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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孝友第十五(凡五章)

司空房玄龄事继母,能以色养,恭谨过人。其母病,请医人至门,必迎拜垂
泣。及居丧,尤甚柴毁。太宗命散骑常侍刘洎就加宽譬,遗寝床、粥食、盐菜。
虞世南,初仕隋,历起居舍人,宇文化及杀逆之际,其兄世基时为内史侍郎,
将被诛,世南抱持号泣,请以身代死,化及竟不纳。世南自此哀毁骨立者数载,
时人称重焉。
韩王元嘉,贞观初,为潞州刺史。时年十五,在州闻太妃有疾,便涕泣不食,
及至京师发丧,哀毁过礼。太宗嘉其至性,屡慰勉之。元嘉闺门修整,有类寒素
士大夫,与其弟鲁哀王灵夔甚相友爱,兄弟集见,如布衣之礼。其修身洁已,内
外如一,当代诸王莫能及者。
霍王元轨,武德中,初封为吴王,贞观七年,为寿州刺史。属高祖崩,去职,
毁瘠过礼。自后常衣布服,示有终身之戚。太宗尝问侍臣曰:“朕子弟孰贤?”
侍中魏徵对曰:“臣愚暗,不尽知其能,惟吴王数与臣言,臣未尝不自失。”太
宗曰:“卿以为前代谁比?”徵曰:“经学文雅,亦汉之间、平,至如孝行,乃
古之曾、闵也。”由是宠遇弥厚,因令妻征女焉。
贞观中,有突厥史行昌直玄武门,食而舍肉,人问其故,曰:“归以奉母。”
太宗闻而叹曰:“仁孝之性,岂隔华夷?”赐尚乘马一疋,诏令给其母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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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公平第十六(凡八章)

太宗初即位,中书令房玄龄奏言:“秦府旧左右未得官者,并怨前宫及齐府
左右处分之先己。”太宗曰:“古称至公者,盖谓平恕无私。丹朱、商均,子也,
而尧、舜废之。管叔、蔡叔,兄弟也,而周公诛之。故知君人者,以天下为公,
无私於物。昔诸葛孔明,小国之相,犹曰‘吾心如称,不能为人作轻重’,况我
今理大国乎?朕与公等衣食出于百姓,此则人力已奉於上,而上恩未被於下,今
所以择贤才者,盖为求安百姓也。用人但问堪否,岂以新故异情?凡一面尚且相
亲,况旧人而顿忘也!才若不堪,亦岂以旧人而先用?今不论其能不能,而直言
其嗟怨,岂是至公之道耶?”
贞观元年,有上封事者,请秦府旧兵并授以武职,追入宿卫。太宗谓曰:
“朕以天下为家,不能私於一物,惟有才行是任,岂以新旧为差?况古人云:
‘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汝之此意,非益政理。”
贞观元年,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尝被召,不解佩刀入东上阁门,出阁门后,监
门校尉始觉。尚书右仆射封德彝议,以监门校尉不觉,罪当死,无忌误带刀入,
徒二年,罚铜二十斤。太宗从之。大理少卿戴胄驳曰:“校尉不觉,无忌带刀入
内,同为误耳。夫臣子之於尊极,不得称误,准律云:‘供御汤药、饮食、舟船,
误不如法者,皆死。’陛下若录其功,非宪司所决;若当据法,罚铜未为得理。”
太宗曰:“法者非朕一人之法,乃天下之法,何得以无忌国之亲戚,便欲挠法耶?”
更令定议。德彝执议如初太宗将从其议,胄又驳奏曰:“校尉缘无忌以致罪,於
法当轻,若论其过误,则为情一也,而生死顿殊,敢以固请。”太宗乃免校尉之
死。
是时,朝廷大开选举,或有诈伪阶资者,太宗令其自首,不首,罪至於死。
俄有诈伪者事泄,胄据法断流以奏之。太宗曰:“朕初下敕,不首者死,今断
从法,是示天下以不信矣。”胄曰:“陛下当即杀之,非臣所及,既付所司,臣
不敢亏法。”太宗曰:“卿自守法,而令朕失信耶?”胄曰:“法者国家所以布
大信於天下,言者当时喜怒之所发耳!陛下发一朝之忿,而许杀之,既知不可,
而寘之以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臣窃为陛下惜之。”太宗曰:“朕法有所失,
卿能正之,朕复何忧也?”
贞观二年,太宗谓房玄龄等曰:“朕比见隋代遗老,咸称高颎善为相者,遂
观其本传,可谓公平正直,尤识治体,隋室安危,系其存没。炀帝无道,枉见诛
夷,何尝不想见此人,废书钦叹!又汉、魏以来,诸葛亮为丞相,亦甚平直,尝
表废廖立、李严於南中,立闻亮卒,泣曰:‘吾其左衽矣!’严闻亮卒,发病而
死。故陈寿称‘亮之为政,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时者,虽雠必赏;犯法怠慢
者,虽亲必罚。’卿等岂可不企慕及之?朕今每慕前代帝王之善者,卿等亦可慕
宰相之贤者,若如是,则荣名高位,可以长守。”玄龄对曰:“臣闻理国要道,
在於公平正直,故《尚书》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
又孔子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今圣虑所尚,诚足以极政教之源,尽至公之
要,囊括区宇,化成天下。”太宗曰:“此直朕之所怀,岂有与卿等言之而不行
也?”
长乐公主,文德皇后所生也。贞观六年将出降,敕所司资送倍於长公主。魏
徵奏言:“昔汉明帝欲封其子,帝曰:‘朕子岂得同於先帝子乎?可半楚、淮阳
王。’前史以为美谈。天子姊妹为长公主,天子之女为公主,既加长字,良以尊
於公主也,情虽有殊,义无等别。若令公主之礼有过长公主,理恐不可,实愿陛
下思之。”太宗称善。乃以其言告后,后叹曰:“尝闻陛下敬重魏徵,殊未知其
故,而今闻其谏,乃能以义制人王之情,真社稷臣矣!妾与陛下结发为夫妻,曲
蒙礼敬,情义深重,每将有言,必俟颜色,尚不敢轻犯威严,况在臣下,情疏礼
隔?故韩非谓之说难,东方朔称其不易,良有以也,忠言逆耳而利於行,有国有
家者深所要急,纳之则世治,杜之则政乱,诚愿陛下详之,则天下幸甚!”因请
遣中使赍帛五百匹,诣徵宅以赐之。
刑部尚书张亮坐谋反下狱,诏令百官议之,多言亮当诛,惟殿中少监李道裕
奏亮反形未具,明其无罪。太宗既盛怒,竟杀之。俄而刑部侍郎有阙,令宰相妙
择其人,累奏不可。太宗曰:“吾已得其人矣,往者李道裕议张亮云‘反形未具’,
可谓公平矣。当时虽不用其言,至今追悔。”遂授道裕刑部侍郎。
贞观初,太宗谓侍臣曰:“朕今孜孜求士,欲专心政道,闻有好人,则抽擢
驱使。而议者多称‘彼者皆宰臣亲故’,但公等至公,行事勿避此言,便为形迹。
古人‘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雠’,而为举得其真贤故也。但能举用得才,虽是
子弟及有雠嫌,不得不举。”
贞观十一年,时屡有阉宦充外使,妄有奏,事发,太宗怒。魏徵进曰:“阉
竖虽微,狎近左右,时有言语,轻而易信,浸润之谮,为患特深。今日之明,必
无此虑,为子孙教,不可不杜绝其源。”太宗曰:“非卿,朕安得闻此语?自今
已后,充使宜停。”魏徵因上疏曰:
臣闻为人君者,在乎善善而恶恶,近君子而远小人。善善明,则君子进矣;
恶恶著,则小人退矣。近君子,则朝无粃政;远小人,则听不私邪。小人非无
小善,君子非无小过。君子小过,盖白玉之微瑕;小人小善,乃铅刀之一割。铅
刀一割,良工之所不重,小善不足以掩众恶也;白玉微瑕,善贾之所不弃,小疵
不足以妨大美也。善小人之小善,谓之善善,恶君子之小过,谓之恶恶,此则蒿
兰同臭,玉石不分,屈原所以沉江,卞和所以泣血者也。既识玉石之分,又辨蒿
兰之臭,善善而不能进,恶恶而不能去,此郭氏所以为墟,史鱼所以遗恨也。
陛下聪明神武,天姿英睿,志存泛爱,引纳多涂,好善而不甚择人,疾恶而
未能远佞。又出言无隐,疾恶太深,闻人之善或未全信,闻人之恶以为必然。虽
有独见之明,犹恐理或未尽。何则?君子扬人之善,小人讦人之恶。闻恶必信则
小人之道长矣,闻善或疑则君子之道消矣。为国家者急於进君子而退小人,乃使
君子道消,小人道长,则君臣失序,上下否隔,乱亡不恤,将何以治乎?且世俗
常人,心无远虑,情在告讦,好言朋党。夫以善相成谓之同德,以恶相济谓之朋
党,今则清浊共流,善恶无别,以告讦为诚直,以同德为朋党。以之为朋党,则
谓事无可信;以之为诚直,则谓言皆可取。此君恩所以不结於下,臣忠所以不达
於上。大臣不能辩正,小臣莫之敢论,远近承风,混然成俗,非国家之福,非为
治之道。適足以长奸邪,乱视听,使人君不知所信,臣下不得相安。若不远虑,
深绝其源,则后患未之息也。今之幸而未败者,由乎君有远虑,虽失之於始,必
得之於终故也。若时逢少隳,往而不返,虽欲悔之,必无所及。既不可以传诸后
嗣,复何以垂法将来?且夫进善黜恶,施於人者也;以古作鉴,施於己者也。鉴
貌在乎止水,鉴已在乎哲人。能以古之哲王,鉴於己之行事,则貌之妍丑宛然
在目,事之善恶自得於心,无劳司过之史,不假刍荛之议,巍巍之功日著,赫赫
之名弥远。为人君者可不务乎?
臣闻道德之厚,莫尚於轩、唐;仁义之隆,莫彰於舜、禹。欲继轩、唐之风,
将追舜、禹之迹,必镇之以道德,弘之以仁义,举善而任之,择善而从之。不择
善任能,而委之俗吏,既无远度,必失大体,惟奉三尺之律,以绳四海之人,欲
求垂拱无为,不可得也。故圣哲君临,移风易俗,不资严刑峻法,在仁义而已。
故非仁无以广施,非义无以正身。惠下以仁,正身以义,则其政不严而理,其教
不肃而成矣。然则仁义,理之本也;刑罚,理之末也。为理之有刑罚,犹执御之
有鞭策也,人皆从化,而刑罚无所施;马尽其力,则有鞭策无所用。由此言之,
刑罚不可致理,亦己明矣。故《潜夫论》曰:“人君之理莫大於道德教化也。民
有性、有情、有化、有俗。情性者,心也,本也;俗化者,行也,末也。是以上
君抚世,先其本而后其末,顺其心而履其行。心情苟正,则奸慝无所生,邪意无
所载矣。是故上圣无不务理民心,故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道
之以礼,务厚其性而明其情。民相爱,则无相伤害之意;动思义,则无畜奸邪之
心。若此,非律令之所理也,此乃教化之所致也。圣人甚尊德礼而卑刑罚,故舜
先敕契以敬敷五教,而后任咎繇以五刑也。凡立法者,非以司民短,而诛过误也,
乃以防奸恶,而救祸患,检淫邪,而内正道。民蒙善化,则人有士君子之心;被
恶政,则人有怀奸乱之虑。故善化之养民,犹工之为曲豉也。六合之民,犹一荫
也,黔首之属,犹豆麦也,变化云为,在将者耳!遭良吏,则怀忠信而履仁
厚;遇恶吏,则怀奸邪而行浅薄。忠厚积,则致太平;浅薄积,则致危亡。是以
圣帝明王,皆敦德化而薄威刑也。德者,所以循己也,威者,所以治人也。民之
生也,犹铄金在炉,方圆薄厚,随镕制耳!是故世之善恶,俗之薄厚,皆在於君。
世之主诚能使六合之内、举世之人,感忠厚之情而无浅薄之恶,各奉公正之心,
而无奸险之虑,则醇酽之俗,复见於兹矣。”后王虽未能遵,专尚仁义,当慎刑
恤典,哀敬无私,故管子曰:“圣君任法不任智,任公不任私。”故王天下,理
国家。
贞观之初,志存公道,人有所犯,一一於法。纵临时处断或有轻重,但见臣
下执论,无不忻然受纳。民知罪之无私,故甘心而不怨;臣下见言无忤,故尽力
以效忠。顷年以来,意渐深刻,虽开三面之网,而察见渊中之鱼,取舍在於爱憎,
轻重由乎喜怒。爱之者,罪虽重而强为之辞;恶之者,过虽小而深探其意。法无
定科,任情以轻重;人有执论,疑之以阿伪。故受罚者无所控告,当官者莫敢正
言。不服其心,但穷其口,欲加之罪,其无辞乎?又五品已上有犯,悉令曹司闻
奏。本欲察其情状,有所哀矜;今乃曲求小节,或重其罪,使人攻击惟恨不深。
事无重条,求之法外所加,十有六七,故顷年犯者惧上闻,得付法司,以为多幸。
告讦无已,穷理不息,君私於上,吏奸於下,求细过而忘大体,行一罚而起众奸,
此乃背公平之道,乖泣辜之意,欲其人和讼息,不可得也。
故《体论》云:“夫淫泆盗窃,百姓之所恶也,我从而刑罚之,虽过乎当,
百姓不以我为暴者,公也。怨旷饥寒,亦百姓之所恶也,遁而陷之法,我从而宽
宥之,百姓不以我为偏者,公也。我之所重,百姓之所憎也;我之所轻,百姓之
所怜也。是故赏轻而劝善,刑省而禁奸。”由此言之,公之於法,无不可也,过
轻亦可。私之於法无可也,过轻则纵奸,过重则伤善。圣人之於法也公矣,然犹
惧其未也,而救之以化,此上古所务也。后之理狱者则不然:未讯罪人,则先为
之意,及其讯之,则驱而致之意,谓之能;不探狱之所由,生为之分,而上求人
主之微旨以为制,谓之忠。其当官也能,其事上也忠,则名利随而与之,驱而陷
之,欲望道化之隆,亦难矣。
凡听讼理狱,必原父子之亲,立君臣之义,权轻重之序,测浅深之量。悉其
聪明,致其忠爱,疑则与众共之。疑则从轻者,所以重之也,故舜命咎繇曰:
“汝作士,惟刑之恤。”又复加之以三讯,众所善,然后断之。是以为法,参之
人情。故《传》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而世俗拘愚苛刻之吏,
以为情也者取货者也,立爱憎者也,右亲戚者也,陷怨雠者也。何世俗小吏之情,
与夫古人之悬远乎?有司以此情疑之群吏,人主以此情疑之有司,是君臣上下通
相疑也,欲其尽忠立节,难矣。
凡理狱之情,必本所犯之事以主,不敢讯,不旁求,不贵多端,以见聪明,
故律正其举劾之法,参伍其辞,所以求实也,非所以饰实也,但当参伍明听之耳,
不使狱吏锻炼饰理成辞於手。孔子曰:“古之听狱,求所以生之也;今之听狱,
求所以杀之也。”故析言以破律,任案以成法,执左道以必加也。又《淮南子》
曰:“沣水之深十仞,金铁在焉,则形见於外。非不深且清,而鱼鳖莫之归也。”
故为者以苛为察,以功为明,以刻下为忠,以讦多为功,譬犹广革,大则大矣,
裂之道也。夫赏宜从重,罚宜从轻,君居其厚,百王通制。刑之轻重,恩之厚薄,
见思与见疾,其可同日言哉!且法,国之权衡也,时之准绳也。权衡所以定轻重,
准绳所以正曲直,今作法贵其宽平,罪人欲其严酷,喜怒肆志,高下在心,是则
舍准绳以正曲直,弃权衡而定轻重者也。不亦惑哉?诸葛孔明,小国之相,犹曰:
“吾心如秤,不能为人作轻重。”况万乘之主,当可封之日,而任心弃法,取怨
於人乎?
又时有小事,不欲人闻,则暴作威怒,以弭谤议。若所为是也,闻於外,其
何伤?若所为非也,虽掩之,何益?故谚曰:“欲人不知,莫若不为;欲人不闻,
莫若勿言。”为之而欲人不知,言之而欲人不闻,此犹捕雀而掩目,盗钟而掩耳
者,只以取诮,将何益乎?臣又闻之,无常乱之国,无不可理之民者。夫民之善
恶由乎化之薄厚,故禹、汤以之理,桀、纣以之乱;文、武以之安,幽、厉以之
危。是以古之哲王,尽己而不以尤人,求身而不以责下。故曰:“禹、汤罪己,
其兴也勃焉;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为之无已,深乖恻隐之情,实启奸邪
之路。温舒恨於曩日,臣亦欲惜不用,非所不闻也。臣闻尧有敢谏之鼓,舜有诽
谤之木,汤有司过之史,武有戒慎之铭。此则听之於无形,求之於未有,虚心以
待下,庶下情之达上,上下无私,君臣合德者也。魏武帝云:“有德之君乐闻逆
耳之言、犯颜之诤,亲忠臣,厚谏士,斥谗慝,远佞人者,诚欲全身保国,远避
灭亡者也。”凡百君子,膺期统运,纵未能上下无私,君臣合德,可不全身保国,
远避灭亡乎?然自古圣哲之君,功成事立,未有不资同心,予违汝弼者也。
昔在贞观之初,侧身励行,谦以受物。盖闻善必改,时有小过,引纳忠规,
每听直言,喜形颜色。故凡在忠烈,咸竭其辞。自顷年海内无虞,远夷慑服,志
意盈满,事异厥初。高谈疾邪,而喜闻顺旨之说;空论忠谠,而不悦逆耳之言。
私嬖之径渐开,至公之道日塞,往来行路,咸知之矣。邦之兴衰,实由斯道。为
人上者,可不勉乎?臣数年以来,每奉明旨,深惧群臣莫肯尽言。臣窃思之,自
比来人或上书,事有得失,惟见述其所短,未有称其所长。又天居自高,龙鳞难
犯,在於造次,不敢尽言,时有所陈,不能尽意,更思重竭,其道无因。且所言
当理,未必加於宠秩,意或乖忤,将有耻辱随之,莫能尽节,实由於此。虽左右
近侍,朝夕阶墀,事或犯颜,咸怀顾望。况疏远不接,将何以极其忠款哉?又时
或宣言云:“臣下见事,只可来道,何因所言,即望我用?”此乃拒谏之辞,诚
非纳忠之意。何以言之?犯主严颜,献可替否,所以成主之美,匡主之过。若主
听则惑,事有不行,使其尽忠谠之言,竭股肱之力,犹恐临时恐惧,莫肯效其诚
款。若如明诏所道,便是许其面从,而又责其尽言,进退将何所据?欲必使乎致
谏,在乎好之而已。故齐桓好服紫,而合境无异色;楚王好细腰,而后宫多饿死。
夫以耳目之玩,人犹死而不违,况圣明之君求忠正之士,千里斯应,信不为难。
若徒有其言,而内无其实,欲其必至,不可得也。
太宗手诏曰:
省前后讽谕,皆切至之意,固所望於卿也。朕昔在衡门,尚惟童幼,未渐师
保之训,罕闻先达之言。值隋主分崩,万邦涂炭,惵々黔黎,庇身无所。朕自
二九之年,有怀拯溺,发愤投袂,便提干戈,蒙犯霜露,东西征伐,日不暇给,
居无宁岁。降苍昊之灵,禀庙堂之略,义旗所指,触向平夷。弱水、流沙,并通
輶轩之使;被发左衽,皆为衣冠之域。正朔所班,无远不届。及恭承宝历,寅奉
帝图,垂拱无为,氛埃靖息,於兹十有馀年。斯盖股肱罄帷幄之谋,爪牙竭熊罴
之力,协德同心,以致於此。自惟寡薄,厚享斯休,每以抚大神器,忧深责重,
常惧万几多旷,四聪不达,战战兢兢,坐以待旦。询於公卿,以至隶皂,推以赤
心。庶几明赖,一动以锺石;淳风至德,永传於竹帛。克播鸿名,常为称首。朕
以虚薄,多惭往代,若不任舟楫,岂得济彼巨川?不藉盐梅,安得调夫五味?赐
绢三百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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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诚信第十七(凡四章)

贞观初,有上书请去佞臣者,太宗谓曰:“朕之所任,皆以为贤,卿知佞者
谁耶?”对曰:“臣居草泽,不的知佞者,请陛下佯怒以试群臣,若能不畏雷霆,
直言进谏,则是正人,顺情阿旨,则是佞人。”太宗谓封德彝曰:“流水清浊,
在其源也。君者政源,人庶犹水,君自为诈,欲臣下行直,是犹源浊而望水清,
理不可得。朕常以魏武帝多诡诈,深鄙其为人,如此,岂可堪为教令?”谓上书
人曰:“朕欲使大信行於天下,不欲以诈道训俗,卿言虽善,朕所不取也。”
贞观十年,魏徵上疏曰:
臣闻为国之基,必资於德礼,君之所保,惟在於诚信。诚信立则下无二心,
德礼形则远人斯格。然则德礼诚信,国之大纲,在於君臣父子,不可斯须而废也。
故孔子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又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然则言而不信,言无
信也;令而不从,令无诚也。不信之言,无诚之令,为上则败德,为下则危身,
虽在颠沛之中,君子之所不为也。
自王道休明,十有馀载,威加海外,万国来庭,仓廪日积,土地日广。然而
道德未益厚,仁义未益博者,何哉?由乎待下之情,未尽於诚信,虽有善始之勤,
未睹克终之美故也。昔贞观之始,乃闻善惊叹,暨八九年间,犹悦以从谏,自兹
厥后,渐恶直言,虽或勉强有所容,非复曩时之豁如。謇谔之辈,稍避龙鳞;便
佞之徒,肆其巧辩。谓同心者为擅权,谓忠谠者为诽谤。谓之为朋党,虽忠信而
可疑;谓之为至公,虽矫伪而无咎。强直者畏擅权之议,忠谠者虑诽谤之尤。正
臣不得尽其言,大臣莫能与之争。荧惑视听,郁於大道,妨政损德,其在此乎?
故孔子曰“恶利口之覆邦家者?”盖为此也。
且君子小人,貌同心异,君子掩人之恶,扬人之善,临难无苟免,杀身以成
仁。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唯利之所在,危人自安。夫苟在危人,则何所不
至?今欲将求致治,必委之於君子;事有得失,或访之於小人。其待君子也则敬
而疏,遇小人也必轻而狎。狎则言无不尽,疏则情不上通。是则毁誉在於小人,
刑罚加於君子,实兴丧之所在,可不慎哉!此乃孙卿所谓:“使智者谋之,与愚
者论之,使修洁之士行之,与汙鄙之人疑之。欲其成功,可得乎哉?”夫中智之
人,岂无小惠,然才非经国,虑不及远,虽竭力尽诚,犹未免於倾败;况内怀奸
利,承颜顺旨,其为祸患,不亦深乎?夫立直木而疑影之不直,虽竭精神,劳思
虑,其不得,亦已明矣。
夫君能尽礼,臣得竭忠,必在於内外无私,上下相信。上不信,则无以使下,
下不信,则无以事上,信之为道大矣。昔齐桓公问於管仲曰:“吾欲使酒腐於爵,
肉腐於俎,得无害霸乎?”管仲曰:“此极非其善者,然亦无害於霸也。”桓公
曰:“如何而害霸乎?”管仲曰:“不能知人,害霸也;知而不能任,害霸也;
任而不能信,害霸也;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害霸也。”晋中行穆伯攻鼓,经年
而弗能下,餽间伦曰:“鼓之啬夫,间伦知之。请无疲士大夫,而鼓可得。”
穆伯不应,左右曰:“不折一戟,不伤一卒,而鼓可得,君奚为不取?”穆伯曰:
“间伦之为人也,佞而不仁,若使间伦下之,吾可以不赏之乎?若赏之,是赏佞
人也。佞人得志,是使晋国之士舍仁而为佞。虽得鼓,将何用之?”夫穆伯,列
国之大夫,管仲,霸者之良佐,犹能慎於信任、远避佞人也如此,况乎为四海之
大君,应千龄之上圣,而可使巍巍至德之盛,将有所间乎?
若欲令君子小人是非不杂,必怀之以德,待之以信,厉之以义,节之以礼,
然后善善而恶恶,审罚而明赏。则小人绝其私佞,君子自强不息,无为之治,何
远之有?善善而不能进,恶恶而不能去,罚不及於有罪,赏不加於有功,则危亡
之期,或未可保,永锡祚胤,将何望哉?
太宗览疏叹曰:“若不遇公,何由得闻此语?”
太宗尝谓长孙无忌等曰:“朕即位之初,有上书者非一,或言人主必须威权
独任,不得委任群下;或欲耀兵振武,慑服四夷。惟有魏徵劝朕‘偃革兴文,布
德施惠,中国既安,远人自服’。朕从此语,天下大宁,绝域君长,皆来朝贡,
九夷重译,相望於道。凡此等事,皆魏徵之力也。朕任用,岂不得人?”徵拜谢
曰:“陛下圣德自天,留心政术。实以庸短,承受不暇,岂有益於圣明?”
贞观十七年,太宗谓侍臣曰:“传称‘去食存信’,孔子曰:‘民无信不立。’
昔项羽既入咸阳,已制天下,向能力行仁信,谁夺耶?”房玄龄对曰:“仁、义、
礼、智、信,谓之五常,废一不可。能勤行之,甚有裨益。殷纣狎侮五常,武王
夺之,项氏以无信为汉高祖所夺,诚如圣旨。”

[发帖际遇]: 孤傲飞鹰发现瘫痪在地的殷梨亭,从他身上偷得银两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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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俭约第十八(凡八章)

贞观元年,太宗谓侍臣曰:“自古帝王凡有兴造,必须贵顺物情。昔大禹凿
九山,通九江,用人力极广,而无怨讟者,物情所欲,而众所共有故也。始皇营
建宫室,而人多谤议者,为徇其私欲,不与众共故也。朕今欲造一殿,材木已具,
远想秦皇之事,遂不复作也。古人云:‘不作无益害有益。’‘不见可欲,使民
心不乱。’固知见可欲,其心必乱矣。至如雕镂器物,珠玉服玩,若恣其骄奢,
则危亡之期可立待也。自王公已下,第宅、车服、婚嫁、丧葬,准品秩不合服用
者,宜一切禁断。”由是二十年间,风俗简朴,衣无锦绣,财帛富饶,无饥寒之
弊。
贞观二年,公卿奏曰:“依《礼》,季夏之月,可以居台榭,今夏暑未退,
秋霖方始,宫中卑湿,请营一阁以居之。”太宗曰:“朕有气疾,岂宜下湿?若
遂来请,糜费良多。昔汉文将起露台,而惜十家之产,朕德不逮于汉帝,而所费
过之,岂为人父母之道也?”固请至于再三,竟不许。
贞观四年,太宗谓侍臣曰:“崇饰宫宇,游赏池台,帝王之所欲,百姓之所
不欲。帝王所欲者放逸,百姓所不欲者劳弊。孔子云:‘有一言可以终身行之者,
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劳弊之事,诚不可施於百姓。朕尊为帝王,富
有四海,每事由己,诚能自节,若百姓不欲,必能顺其情也。”魏徵曰:“陛下
本怜百姓,每节己以顺人。臣闻:‘以欲从人者昌,以人乐己者亡。’隋炀帝志
在无厌,惟好奢侈,所司每有供奉营造,小不称意,则有峻罚严刑。上之所好,
下必有甚,竞为无限,遂至灭亡,此非书籍所传,亦陛下目所亲见。为其无道,
故天命陛下代之。陛下若以为足,今日不啻足矣。若以为不足,更万倍过此亦不
足。”太宗曰:“公所奏对甚善!非公,朕安得闻此言?”
贞观十六年,太宗谓侍臣曰:“朕近读刘聪传,聪将为刘后起<皇鸟>仪殿,廷
尉陈元达切谏,聪大怒,命斩之。刘后手疏启请,辞情甚切,聪怒乃解,而甚愧
之。人之读书,欲广闻见以自益耳,朕见此事,可以为深诫。比者欲造一殿,仍
构重阁,今於蓝田采木,并已备具。远想聪事,斯作遂止。”
贞观十一年,诏曰:“朕闻死者终也,欲物之反真也;葬者藏也,欲令人之
不得见也。上古垂风,未闻於封树;后世贻则,乃备於棺椁。讥僣侈者,非爱其
厚费;美俭薄者,实贵其无危。是以唐尧,圣帝也,穀林有通树之说;秦穆,明
君也,橐泉无丘陇之处。仲尼,孝子也,防墓不坟;延陵,慈父也,嬴、博可隐。
斯皆怀无穷之虑,成独决之明,乃便体於九泉,非徇名於百代也。洎乎阖闾违礼,
珠玉为凫雁;始皇无度,水银为江海;季孙擅鲁,敛以玙璠;桓魋专宋,葬以石
椁;莫不因多藏以速祸,由有利而招辱。玄庐既发,致焚如於夜台;黄肠再开,
同暴骸於中野。详思曩事,岂不悲哉!由此观之,奢侈者可以为戒,节俭者可以
为师矣。朕居四海之尊,承百王之弊,未明思化,中宵战惕。虽送往之典,详诸
仪制,失礼之禁,著在刑书,而勋戚之家多流通於习俗,闾阎之内或侈靡而伤风,
以厚葬为奉终,以高坟为行孝,遂使衣衾棺椁,极雕刻之华,灵輀冥器,穷金
玉之饰。富者越法度以相尚,贫者破资产而不逮,徒伤教义,无益泉壤,为害既
深,宜为惩革。其王公已下,爰及黎庶,自今已后,送葬之具有不依令式者,仰
州府县官明加检察,随状科罪。在京五品已上及勋戚家,仍录奏闻。”
岑文本为中书令,宅卑湿,无帷帐之饰,有劝其营产业者,文本叹曰:“吾
本汉南一布衣耳,竟无汗马之劳,徒以文墨,致位中书令,斯亦极矣。荷俸禄之
重,为惧已多,更得言产业乎?”言者叹息而退。
户部尚书戴胄卒,太宗以其居宅弊陋,祭享无所,令有司特为之造庙。
温彦博为尚书右仆射,家贫无正寝,及薨,殡於旁室。太宗闻而嗟叹,遽命
所司为造,当厚加赙赠。
魏徵宅内,先无正堂,及遇疾,太宗时欲造小殿,而辍其材为徵营构,五日
而就。遣中使赍素褥布被而赐之,以遂其所尚。

[发帖际遇]: 孤傲飞鹰去辽东拜祭胡一刀,碰到胡斐,传授刀法,增加声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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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2 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六 谦让第十九(凡三章)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人言作天子则得自尊崇,无所畏惧,朕则以为
正合自守谦恭,常怀畏惧。昔舜诚禹曰:‘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汝惟不
伐,天下莫与汝争功。’又《易》曰:‘人道恶盈而好谦。’凡为天子,若惟自
尊崇,不守谦恭者,在身傥有不是之事,谁肯犯颜谏奏?朕每思出一言,行一事,
必上畏皇天,下惧群臣。天高听卑,何得不畏?群公卿士,皆见瞻仰,何得不惧?
以此思之,但知常谦常惧,犹恐不称天心及百姓意也。”魏徵曰:“古人云: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愿陛下守此常谦常惧之道,日慎一日,则宗社永固,
无倾覆矣。唐、虞所以太平。实用此法。”
贞观三年,太宗问给事中孔颖达,曰:“《论语》云:‘以能问於不能,以
多问於寡,有若无,实若虚。’何谓也?”颖达对曰:“圣人设教,欲人谦光,
己虽有能,不自矜大,仍就不能之人,求访能事。己之才艺虽多,犹病以为少,
仍就寡少之人更求所益。己之虽有,其状若无,己之虽实,其容若虚。非惟匹庶,
帝王之德,亦当如此。夫帝王内蕴神明,外须玄默,使深不可知。故《易》称
‘以《蒙》养正,以《明夷》莅众’,若其位居尊极,炫耀聪明,以才陵人,饰
非拒谏,则上下情隔,君臣道乖,自古灭亡,莫不由此也。”太宗曰:“《易》
云:‘劳谦,君子有终,吉。’诚如卿言。”诏赐物二百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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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仁恻第二十(凡四章)

贞观初,太宗谓侍臣曰:“妇人幽闭深宫,情实可愍。隋氏末年,求采无已,
至於离宫别馆,非幸御之所,多聚宫人。此皆竭人财力,朕所不取。且洒扫之馀,
更何所用?今将出之,任求伉俪,非独以省费,兼以息人,亦各得遂其情性。”
於是后宫及掖庭前后所出三千馀人。
贞观二年,关中旱,大饥。太宗谓侍臣曰:“水旱不调,皆为人君失德。朕
德之不修,天当责朕,百姓何罪,而多遭困穷!闻有鬻男女者,朕甚愍焉。”乃
遣御史大夫杜淹巡检,出御府金宝赎之,还其父母。
贞观七年,襄州都督张公谨卒,太宗闻而嗟悼,出次发哀。有司奏言:“准
《阴阳书》云:‘日在辰,不可哭泣。’此亦流俗所忌。”太宗曰:“君臣之义,
同於父子,情发於中,安避辰日?”遂哭之。
贞观十九年,太宗征高丽,次定州,有兵士到者,帝御州城北门楼抚慰之。
有从卒一人病,不能进,诏至床前,问其所苦,仍敕州县医疗之,是以将士莫不
欣然愿从。及大军回次柳城,诏集前后战亡人骸骨,设太牢致祭,亲临,哭之尽
哀,军人无不洒泣。兵士观祭者,归家以言其父母曰:“吾儿之丧,天子哭之,
死无所恨。”太宗征辽东,攻白岩城,右卫大将军李思摩,为流矢所中,帝亲为
吮血,将士莫不感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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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慎所好第二十一(凡四章)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古人云:‘君犹器也,人犹水也,方圆在於器,
不在於水。’故尧、舜率天下以仁,而人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人从之。
下之所行,皆从上之所好。至如梁武帝父子志尚浮华,惟好释氏、老氏之教,武
帝末年,频幸同泰寺,亲讲佛经,百寮皆大冠高履,乘车扈从,终日谈论苦空,
未尝以军国典章为意。及侯景率兵向阙,尚书郎已下,多不解乘马,狼狈步走,
死者相继於道路。武帝及简文卒被侯景幽逼而死。孝元帝在于江陵,为万纽于谨
所围,帝犹讲《老子》不辍,百寮皆戎衣以听,俄而城陷,君臣俱被囚絷。庾信
亦叹其如此,及作《哀江南赋》,乃云:‘宰衡以干戈为儿戏,缙绅以清谈为庙
略。’此事亦足为鉴戒。朕今所好者,惟在尧、舜之道,周、孔之教,以为如鸟
有翼,如鱼依水,失之必死,不可暂无耳。”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神仙事本是虚妄,空有其名。秦始皇非分爱好,
为方士所诈,乃遣童男童女数千人,随其入海求神仙。方士避秦苛虐,因留不归,
始皇犹海侧踟蹰以待之,还至沙丘而死。汉武帝为求神仙,乃将女嫁道术之人,
事既无验,便行诛戮。据此二事,神仙不烦妄求也。”
贞观四年,太宗曰:“隋炀帝性好猜防,专信邪道,大忌胡人,乃至谓胡床
为交床,胡瓜为黄瓜,筑长城以避胡。终被宇文化及使令狐行达杀之。又诛戮李
金才,及诸李殆尽,卒何所益?且君天下者,惟须正身修德而已,此外虚事,不
足在怀。”
贞观七年,工部尚书段纶奏进巧人杨思齐至,太宗令试,纶遣造傀儡戏具。
太宗谓纶曰:“所进巧匠,将供国事,卿令先造此物,是岂百工相戒无作奇巧之
意耶?”乃诏削纶阶级,并禁断此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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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慎言语第二十二(凡三章)

贞观二年,太宗谓侍臣曰:“朕每日坐朝,欲出一言,即思此一言於百姓有
利益否,所以不敢多言。”给事中兼知起居事杜正伦进曰:“君举必书,言存左
史。臣职当兼修起居注,不敢不尽愚直。陛下若一言乖於道理,则千载累於圣德,
非止当今损於百姓,愿陛下慎之。”太宗大悦,赐彩百段。
贞观八年,太宗谓侍臣曰:“言语者君子之枢机,谈何容易?凡在众庶,一
言不善,则人记之,成其耻累。况是万乘之主,不可出言有所乖失。其所亏损至
大,岂同匹夫?我常以此为戒。隋炀帝初幸甘泉宫,泉石称意,而怪无萤火,敕
云:‘捉取多少於宫中照夜。’所司遽遣数千人采拾,送五百轝於宫侧。小事尚
尔,况其大乎?”魏徵对曰:“人君居四海之尊,若有亏失,古人以为如日月之
蚀,人皆见之,实如陛下所戒慎。”
贞观十六年,太宗每与公卿言及古道,必诘难往复。散骑常侍刘洎上书谏曰:
“帝王之与凡庶,圣哲之与庸愚,上下相悬,拟伦斯绝。是知以至愚而对至圣,
以极卑而对极尊,徒思自强,不可得也。陛下降恩旨,假慈颜,凝旒以听其言,
虚襟以纳其说,犹恐群下未敢对扬。况动神机,纵天辩,饰辞以折其理,援古以
排其议,欲令凡蔽何阶应答?臣闻皇天以无言为贵,圣人以不言为德,老子称
‘大辩若讷’,庄子称‘至道无文’,此皆不欲烦也。是以齐侯读书,轮扁窃议,
汉皇慕古,张孺陈讥,此亦不欲劳也。且多记则损心,多语则损气,心气内损,
形神外劳,初虽不觉,后必为累。须为社稷自爱,岂为性好自伤乎?窃以今日升
平,皆陛下力行所至,欲其长久,匪由辩博,但当忘彼爱憎,慎兹取舍,每事敦
朴,无非至公,若贞观之初则可矣。至如秦政强辩,失人心於自矜;魏文宏材,
亏众望於虚说。此才辩之累,皎然可知。伏愿略兹雄辩,浩然养气,简彼缃图,
澹焉怡悦,固万寿於南岳,齐百姓於东户,则天下幸甚,皇恩斯毕。”太宗手诏
答曰:“非虑无以临下,非言无以述虑。比有谈论,遂至烦多,轻物骄人,恐由
兹道,形神心气,非此为劳。今闻谠言,虚怀以改。”

[发帖际遇]: 孤傲飞鹰完成赞美飞天神龙洪安通巨侠的对联一副,得到赏赐银两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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