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雪】——序

剧场导演

雪是不知何时开始下的。如此之大，仿佛一群蝶无声无息地从冷灰色的云层间降落，穿过茫茫的冷杉林，铺天盖地而来。只是一转眼，荒凉的原野已经是苍白一片。
等到喘息平定时，大雪已然落满了剑锋。

霍展白

大雪覆盖着整个冷杉林，雪落无声，天地间却是一片死寂，霍展白只能听见剧烈的喘息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手里紧紧握着的墨魂，纯黑的剑身已被鲜红染尽，浓重的血腥味让他这个久经江湖仇杀的鼎剑阁霍七公子也感到胃里一阵痉挛。

  墨魂，紧紧地握在手中，剑身已刺穿了对手的胸口，死死地将对方钉在了其身后的冷杉上。而此时对手的剑同样也刺入了自己的身体，喉间一甜，一股鲜红的气流涌了上来。然而此时的霍展白却只能生生克制住，不敢有一丝妄动，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和对方的体力都已达到了极限，无论是谁，只要稍动，便是两败俱伤。

  可我不能输，沫儿还在等，师妹还在等，怎么能输？霍展白保持着最后一剑刺出的姿势，死死地瞪着眼前的杀手。

  万年龙血赤寒珠，我，霍展白，势在必得！

瞳

剑锋到处，已将对手身体刺穿。
嗜尽万千人鲜血的沥血剑此刻不但不沾染一丝血色，反而更如雪一般的纯净，纯净得让人不敢直视。
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那持剑之人的黑色斗篷，黑得宛如邪恶之源，黑得让人战栗。
斗篷中露出半张苍白俊美的脸微微抽了抽，只因为在将对手刺穿的同时，自己也被一剑刺穿。
这一伤不可谓不重，然而仅此而已，对瞳来说，他的字典里只有死亡，没有痛苦。
左手猛的发力，一掌将对手连人带剑打退几步。
眼神只是望着自己的剑，仿佛并未将对手看在眼中。
自言自语般吐出一句话。
语气如千年玄冰般的寒冷。
“没有人能阻挡我。”

霍展白

对手猛地一掌向自己袭来，霍展白本能的后退几步避开。身体也以离开了对方的剑，血液还来不及流出，便以被冻结。

  霍展白举起墨魂，看向对手。却听得他说“没有人能阻止我。”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似乎比这大雪纷飞的天气还要冰冷。

  “是吗？不过抱歉了。万年龙血赤寒珠，我也是非拿不可。”霍展白的语气坚定，手起剑落，攻势凌厉，继续向眼前的对手攻去。

瞳

见对手受伤不轻，却又杀了上来，冷冷笑道：“可惜！”
轻喝一声，突然咬破舌尖，将一口鲜血吐于剑上。
“沥血开光，阎罗添帐...”
顿时身侧阴风四起，瞳手中的沥血剑竟散发出一种妖异的淡淡红光。
如恶鬼哭丧般的笑声中，身形一动，已和对手再度交手。
剑法陡转诡异，奇险非常，夺命恍若只在片刻。

[ 本帖最后由 瞳 于 2010-5-15 16:32 编辑 ]

霍展白

尽管是号称中原剑术第一的鼎剑阁霍七公子，也不得不暗暗惊叹这杀手的剑法配合那把透着鲜血般妖异的长剑真是凶险狠厉。
   
  这分明是他在中原不曾见过的诡异路数，这个杀手，究竟是什么来头？

  霍展白来不及细想，对着如此诡异凶险的剑法，只能全力凝神一战，鼎剑阁八剑也非浪得虚名。避开了对手差点致命的一剑，当下便将墨魂剑锋一转，突然变招，反向对手攻去。

  剑气激荡，短兵相接，周围的雪被剑气催起，卷起漫天的白色，雪花如精灵般跳动飞舞，这景色若在平时看来定是绝美，而此时每一丝空气仿佛都足以凝结，化为一片死寂。

瞳

双剑相交，转眼已逾百合，竟是不分胜负。
激斗之间溅起的点点血花，在瞳眼中，无异于世间最美好的场景，那偶尔溅入口中的血腥，更是令瞳如白鲨见血，苍狼见月般狂性尽发。
剑法再变，更加的狠辣，招招都是极致，招招都是命门。
沥血三式一出，不是敌人的血，便是自己的。
不见血，死不休！
有攻无守间，门户竟然一瞬大开。

[ 本帖最后由 瞳 于 2010-5-15 16:59 编辑 ]

霍展白

凭着多年的实战经验和过人的剑术天赋，霍展白在于眼前杀手对招时还能保持不败。
  
  然而这样下去始终是无法胜的，自己的出招太过保守。

  万年龙血赤寒珠......秋水......沫儿......猛然间却看见对手剑法再变，已是拼命的招式。

  不死不休。

  有攻无守，便是门户大开之时，然而，这拼命的一剑，也已让自己避无可避，霍展白撇了撇嘴角，这一剑下去，自已也会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攻势中，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丝犹豫。因为我必须赢，就必须赌。

  秋水，沫儿，等我。

瞳

夺命的剑式，终究是慢了一步。
剑锋离对手要害一寸处停住。
不是慈悲，只因为对手的剑更快，更快的刺穿了身体，而自己的剑式已竭，哪怕多一寸也是有心无力了。
胜败只差一寸。
嘴角涌出了大口的鲜血，落于地上，凝作血花。
忽地一使劲，从他剑上脱出，连退十几步，身形摇晃一番，终究颓然半跪，手一松，沥血剑也就势飞至一丈之外。
喘息一阵，缓缓从衣服中掏出一颗珠子状的物事。
“拿去罢，连同我的命。”

[ 本帖最后由 瞳 于 2010-5-15 17:24 编辑 ]

霍展白

"  万年龙血赤寒珠......"

  看着杀手终于拿出了自己要的东西，霍展白的声音不禁微微颤抖。

  然而直觉却告诉自己，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中和着一丝危险的诡异。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必须拿到这颗珠子。
  
  只剩这一样了，只要拿到它，沫儿就有救了。这个信念仿佛是一针最有力的强心剂，驱使着自己拖动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步走到杀手面前，半蹲下来，一边伸手欲拿走龙血珠。

   “我要的只是这颗珠子，我不要你的命。”
   反正自自己15岁出道以来，就很少有将对手斩尽杀绝的习惯。

瞳

当霍展白看见瞳嘴角露出的一丝冷笑时，已经太迟了。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那颗龙血珠的一刹那，瞳已出招。
所谓的招，仅仅是让那斗篷滑下，露出一直遮住的另半张脸，确切的说，是露出了另一只眼睛。
眼中散发着诡异的妖气，只见眼中红光一闪，招式已出。
索魂之瞳。
在霍展白与瞳对望的那一刹那，他已不再是他，魂魄在瞬间已被控制。
他所最后听见的，只是一句冷冷的话语。
“一个只剩一口气的杀手，还是杀手。”
这只是一个句子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不是他能听见的了。
“能逼我用出杀手锏，你死的不冤。”

[ 本帖最后由 瞳 于 2010-5-15 23:34 编辑 ]

霍展白

在对上杀手的眼睛那一瞬间，霍展白在心里大叫不妙。
  只看到那淡蓝而妖异的眼眸，还带着某种冷锐空茫又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要挥动墨魂挡住周身门户，却惊讶地发现身体似乎已不属于自己。似乎自己被一种力量死死钉住。

  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霍展白背后不禁冒出了阵阵冷汗。

瞳

见霍展白的眼神挣扎几下后，重归无神，知他已被控制，又是冷冷一笑。
再开口时，竟如同变了个人般，声音转为阴森虚无，一字一字直直说来，不带半分感情，根本不似人间语，倒似从地府中传来。
“鼎剑阁七公子，霍展白。你至阴间之后千万记着，杀你的人是我，瞳。赫赫赫赫....”
如同厉鬼般的笑声之后，从瞳的嘴角竟然流出了一丝血迹。
控瞳之术太费精力内力，本就是最后一搏之招数。
瞳本身也已是强弩之末，拼着最后一口气强行发动控瞳，眼看就支持不住。
绝不能功亏一篑，那便让他速死罢。
“你既然失败，便拿不得龙血珠，你想救的人会因为你而死，因为你的无能而死...赫赫赫赫，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不如自我了断罢！自我了断罢！自我了断罢......”
一串如同回音一般的话刺入霍展白的脑海中，此时他脑海中有的想法，只是因为自己无能而救人不成，继而产生的无限愧疚与悔恨，以及那句如同指路明灯般的“自我了断”。

[ 本帖最后由 瞳 于 2010-5-15 23:55 编辑 ]

霍展白

仿佛一只牵线木偶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

  不如自我了断罢！自我了断罢！自我了断罢......如魔音一样，蛊惑着霍展白的心，然而恍惚中似乎又听见一个声音，“记住了，我叫瞳。”

  瞳？魔教大光明宫的顶级杀手，修罗场的精英。怎么会.......？

  根本没有时间多想了，墨魂已经开始慢慢转向了自己的主人。

  雪鹞，雪鹞！他在内心呼唤着。当瞳冷冷地说出那句“再见了，七公子。”霍展白闭上了双眼。

  秋水，沫儿，对不起。
  而那个贪财又凶巴巴的女人，是否还在荆棘满布的路的尽头等着自己？这次，她也等不到了吧？

  而当墨魂切向持有者的咽喉之时，一声厉叫却打破了这诡异的死寂。一只白色的鸟穿越了风雪，猝不及防地袭击向了瞳，那个妖异的杀手。

瞳

鸟？如何会有鸟？
一只通人性的鸟，直奔瞳的眼睛啄来。
若不挡，是败；若挡了，只要一分心，控瞳术也就失败了，控瞳无尽的妖力将会反噬施术者本身。
伸手一隔间，大口的鲜血已喷涌而出，无尽的咒念与怨念突然充斥进自己的脑海。
“啊...”
此刻已分不出究竟是开口在说，还是灵魂在喊。
身躯晃了晃，便直直栽倒于雪地。

霍展白

雪鹞！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是这个终年跟在自己身旁的伙伴救了自己，握着墨魂的手又重新回归了自己的掌控。

  霍展白以墨魂剑驻地，支撑着几乎支离破碎的身体。看着瞳倒下在自己面前，霍展白大口的喘息着。似乎只有让冰冷的空气充斥着自己的肺部，才能让他勉强保持清醒。

  毕竟，还是赢了啊。
  霍展白慢慢挪向瞳，拿起自己参与这场惨烈厮杀的目的——龙血珠。抬头，看着雪鹞对着自己不停地叫着。
  我知道，你是要我赶快去药王谷是吧？的确，再不走，自己必死无疑。

  凭着最后一点意念，依稀听得雪鹞在前方为自己引路，然而神智却渐渐模糊。最终，这具精疲力尽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在了雪地上。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袭红衣。
  “你来追我啊，追到了我就嫁给你。”
  秋水.......想伸手，想抓住，却已没有了一丝力气。
  
  世界似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而黑暗中似乎却有着一抹紫色闪现，那似乎是他唯一的光明和希望了。
  那个贪财又凶巴巴的死女人，在哪里？
  
  雪鹞不停地围着自己的主人，似乎想唤醒他，然而霍展白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手中紧紧握着龙血珠。最终雪鹞也只能尖厉的一啸，飞向了遥远的天际，那是药师谷的方向。

药师谷薛紫夜

“叮铃铃~~叮铃铃”

四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抬着一顶软轿匆匆在雪地中行走，一边四处张望着，似是在寻找些什么。软轿四角挂着的铃铛在寒风中将清脆的声音持续的荡漾开去。

轿中的紫衣女子懒洋洋的斜倚着，双手紧紧捂着一个紫金手炉，不时微微咳嗽几声。

领头丫鬟在那只雪鹞的带领下，发现了被半埋在雪中的霍展白，急忙回禀主人：“谷主，霍七公子已经找到了。”

紫衣女子唤停了软轿，裹紧厚重的猞猁裘，下了轿来，蹲在霍展白身边检查他的伤势，一眼瞥见他手中紧紧握着的龙血珠，心中微叹一声。唤得丫鬟：“咳咳，你们几个速速将他抬回谷中，千万要稳。”丫鬟得令，熟练的将霍展白抬走。

领头丫鬟撑起一把竹伞为主人挡风，四处张望间发现了雪地中埋着的另外一人，慌忙指着那人对主人道：“谷主，那里还有一个人。”言毕，忙上前扒开那人身上厚重的雪，对主人道：“谷主，这个人长得真俊！”

紫衣女子眯起眼，走上前去查看，只是一眼便是一震，对丫鬟道：“将他也带回谷中罢，咳咳”言毕撑起伞徒步往药师谷走去。

剧场导演

雪原里，冷风掠过薛紫夜的耳际

寒意层层逼来，似乎要将全身的血液冻结，宛如十二年前的那一夜。

然而，曾经有过的温暖，何时才能重现？

“雪怀。”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咳嗽着，忽然喃喃低语。

雪怀……是错觉吗？刚才，在那个人的眸子里，我居然……看到了你……

【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