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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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8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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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朋友写的,写得非常好,可惜也非常扑街
我转过来算是替他做个广告

其实,我是一个很讨厌动荡和争斗的人,但是,命运,这可厌的东西,它却就在不住的将我玩弄。
当我不想要“力量”时,它却偏就让力量在我身上出现,当我只想要“安宁”时,它却偏就让安宁离我远去。
一直以来,我就总是在逃避,逃避将军的嘱托,逃避我的恶梦,但是,那些我所“认识”的人,我所“重视”的人,却偏就给了我种种“不得不战”的选择。
难道,就没人知道,这样的后果么?
那些不住的想将我逼入旋涡的人,那些不住的逼迫着我将“青釭”运用的人,他们,他们难道就不知道?就不知道“杀刀青釭”是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他们又是否知道,在我心中住着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无畏于“青釭”的力量,更渴望着和之结合的人?
应该,不知道,但是,也难说。
自私而可恶的这些东西,目光短浅的他们,若看到了他们可以暂时的将我“利用”,他们就再看不到,也不愿去看,去看那血红色的未来。
而此刻,当我终于离开的时候,我更已有着一种预感,或许,我将不能再逃,不能再退,该来的“命运”,它就终于要降临到我的身上。
我似已可听到,它那狂妄和得意的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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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长的很好。
鼓鼓的,饱饱的,金黄金黄的沉甸甸着,马伏波看在眼里,很是高兴。
(看样子,又是一个丰收年呢…)
直起腰来,用手背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将腰间的水葫芦取下,送到嘴边,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后,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马伏波准备再赶一会儿活。
田中间扎着个稻草人,是马伏波自己做的,晃啊晃的,已很破旧了,附近的鸟儿早已熟悉了它的无用,不唯不怕,更都渐渐养成了在田中饱餐一顿之后,再蹲在稻草人上歇一会儿,消消食的习惯。
此刻,稻草人晃了一下。
不是风,现在没风。
但是,也不是鸟儿。
“是你?”
背对着稻草人,却已察觉到了异样,更已判断出了来者的身份,负着手,皱着眉,马伏波的声音中满是不悦。
“是我,老马。”
悠然说着话的,是一名颇为清瘦的中年男子,当他坐在稻草人的一只手臂上的时候,这稻草人竟连一丝丝的颤抖都没有。
天色渐暗,本已是四周鸟儿们“用餐”的时候了,可是,却没一只鸟儿敢于飞到这田地上来。
鸟兽无知,可是,有时候,它们的直觉,却是远远好过人类的…
“你,来干什么?”
声音里满是倦意,但暗藏其中的,却有着一个普通农夫所不应有的强硬之气。
而察觉到了这一点的他,脸上已有了满意的笑容。
“我是来找你的,老马。”
“陪我出趟远门吧,老马。”
终于转回身来,瞪视着的双眼,已再清楚不过的表明了主人的意思。
“惊动徐大人亲临,小人真是惶恐,但小人只是一个寻常农夫,又有何用于大人了?大人,您还是请回吧。”
“寻常农夫?”
似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他笑的前仰后合起来。
“‘大刀将军马伏波,三日杀五百,六日诛一千’,这首歌,你已忘了吗?”
“就算你忘得了,当日的项楼逆军,他们也是绝对忘不了的。”
“你说你是寻常农夫?老朋友,我倒真希望是这样呢。”
“如果,咱们夏人中随便一个农夫都可以有你这样的力量与才干的话,我就真得不用来跑这一趟了,老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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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提到”项楼”两个字的时候,马伏波的脸抽搐了一下。而,这抽搐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说到项楼,我倒想起来了,老马,它呢?”
马伏波面色再变,终于怒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又笑了。
“干什么?”
“当然是要你们和我一起走一趟了。”
“出使,西域。”
西域,这两个字就似是有魔法般,令马伏波的嘴紧紧闭住,再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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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正王朝的官修史书<大夏全史>中的<开京书>名下的<西域志>里,对“西域“这两个字,是这样定义的:
“金门以西,黄沙千里,中有三十六国,寡者有民十数万,大者有民百余万。”
“皆碧目白肤,能骑射,多名马,出美玉。唯民风顽劣,不冶生产,往往以杀掠为耕作。”
“其中最大者自号项楼,拥甲数万。其王无道好杀,攻掠四方,虽历数抚而不知受诲。帝光统五年,使神策将军赵统,龙武将军赵广引军讨之,历七年乃还,缚其王者及妃嫔文武数百人献于午门,(项楼)王泪血求死,帝怜,遣还。赐金帛,又赐诸般种籽经书器具以化,更遣匠者千人资之,于是勒铜柱以纪。复立项楼都统制之,自兹五年一贡,不复为乱。”
而同样列在<开京书>里的<赵统赵广陈寿陈果朱充国传第九十八>中,则还有着这样的几段文字:
“…统麾下有骁将马伏波,为人果敢,善骑,能使大刀,尝以百骑突阵,斩旗杀将,如是者三,全军皆惊,时号‘大刀马’…”
“…乃拜寿为项楼都统,使班培源张冲马伏波三人为副将佐之…”
当然,按照大正王朝的正式做法,<开京书>的修订本就应该等到“开京赵家”的冶世结束之后,由下一任入主帝姓的世家来组织力量编撰,而在此期间,相关史料的记录与整理,也应该是在一个绝对秘密的环境下进行的。但是,自从一千七百年前“晋原李家”冶世期前。帝玄武以“朕唯观之,绝不加增”的借口,正式介入了史官们的工作之后,史料的辑录,就已开始渐渐异化,而到了“凤祥朱家”冶世年间,帝燕北更是宣称要“遗惠后世”的,开始公然的组织人手,进行对<凤祥书>的修订工作,虽然说,在“凤祥朱家”的冶世被“沛上刘家”取代之后,那所谓<凤祥书>便被立刻修改删补至面目全非,贻笑民间,但在“沛上刘家”的初代皇者帝光秀身故之后,继承者帝惠汉却仍是以“为长者立言”的借口,来开始了<沛上书>的修订工作。
时光流转,百年一瞬,什么刘家朱家,李家姬家,大浪卷过,早俱成了过眼云烟,而此刻,当“开京赵家”的冶世已进入到了第三百五十八个年头的时候,<开京书>会在“开京赵家“的冶世期间进行编篡,早已成了一个没人会大惊小怪的事实,而同样的,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明白,在“开京赵家”的冶世结束之后,这本<开京书>中的至少半数内容,将会被毫不客气的修改和抹去。
反反复复,这样没用和没意义的事情,就一再的上演着,重复着,而历史,也就在这些无聊的细节当中,悄悄的,悄悄的,发展,和变化着…
而此刻,一个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因为感到“没意义”和“无聊”而将一切放弃,返回家乡的人,就正在努力的,抗拒着,想要逃避开“历史”的侵袭。
虽已安静的生活和思考了二十年,马伏波,他却仍然未能明白,历史,已经发生的历史,便再不能修改,不能抹去。特别是,当别人自那“历史”中发现到,他,还有可资利用的“能力”的时候,就更是这个样子…
“老马,诚实一点吧。”
“你,真得不想和我一起走吗?”
“你真得觉得,象这样日出而作、日出而息的日子,会比咱们以往的那种日子更有趣?”
“再这样下去,你真得会生锈的。”
“走吧,老马,一起走,咱们再去看看,看看外面,看看那些不一样的山水,不一样的天地,在那些地方,把你的骄傲与力量重拾起来,而到那时,再回过头,你就一定会觉得,你现在过的日子,是怎样的平淡和无味,怎样的不值记挂。”
“走吧,老马,你还想等什么呢?”
低沉,和缓,亲切,几乎可以说是富有磁性,他的语声,正是极有说服力,极有亲和力的那种,但是,对这个早在二十年前就已和他并肩血战,出生入死的人,他的话,却就没法子起到任何作用。
“老徐,你走吧。”
“我的刀法,早就忘了,就象你说的一样,我已经上锈,已经没有用了。”
“走吧,老徐,别再来了。”
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放弃,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他也是可以将他带走的。
他,还有着未出的“底牌”,只不过,他就没法下定决心去用。
但是,这个任务,却也是必须完成的…
而当马伏波以极为不耐烦的口气第三次催促他离去的时候,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一块圆形的东西从怀中掏出,高高举起。
“老马,看着我。”
握在他手中的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金牌,没什么花纹,只中间用阴文篆了个“统”字,刻口灰暗,全无光泽,显是有些日子了。
但是,当马伏波看到这块平平无奇的令牌的时候,他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大。
“将军的令牌!”
瞠目,戟指,怒骂。
“你!你竟然还有脸将它拿出来?!”
眼角跳了一下,没有回应马伏波的敌意,他只是冷冷的道:“莫要多话。”
“我只问你,你,还承不承认这块这块令牌?”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五个人在这块令牌前一起许下的‘见牌如见人’的誓言?!”
双手握拳,牙关紧咬,眼角处,似已将炸出血来。
但到最后,他却仍然还是低下了头。
“你,赢了。”
大刀将军马伏波,曾错杀过人,曾错放过人,曾酒醉误过事,曾聚众闹过事,但是,他却从未食过言、背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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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山上,林中。
一名身披软甲,目光冷峻的青年男子道:“好象成啦。”
身侧,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冷然道:“姓马的虽是又臭又硬,但对那老家伙倒还真是死心塌地。”
那披甲男子道:“管它呢。”
“要看的人,已看到了,回去向义父禀报吧。”
那文士冷笑道:“但我,却还想多看些呢。”
只一翻手,一张黄符已飘浮在他面前。
“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可以让老头子把咱们派来这荒山跑一趟。”
那披甲男子面色一变,道:“仲德,你…“却当不得那文士手快,转眼之间,已啮指滴血,在那黄符上画了个似羊头般的形状出来。
“西有昆仑,上居土蝼,触石石粉,突山山崩,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令字声中,那文士双指并起,一划而下,触着那黄符时,竟隐有金铁之声传出!
一分为二的黄符,左半边被那文士拈在手中,右半边缓缓落向地上,在落下的同时,奇异的变化已在发生:
扭曲、抖动,颜色与形状都在不停改变的同时,那黄符更不住的膨胀、变大,最后,落到地上的,已不是半张符纸,而是一头大如水牛,在不住低低咆哮的异兽了。
身形如羊,披着一身淡金色的短毛,而能够证明它绝对不是生于“人界“的东西,长在它的头上。
四支短粗而锐利的角分矗着,那上面正闪烁着如金属般的死亡光芒。而角下面,两只眯成了缝的灰蓝色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那文士,那目光中,连一星半点的善意也看不到。
昆仑兽守土蝼,它就不是什么一般道士可以随意召唤的寻常异兽,因“未够资格“而被它撕杀当场的术者,也决非一人两人。
这文士,却显就是个有“足够资格“的人。
无视于土蝼的敌意,只一探手,他已将那左半张黄符拍进了土蝼的眉心,而这动作,更令土蝼在全身剧震之余,缓缓的将前腿屈下。
冷笑着,那文士将右手指向了山下:那儿有座村子,正是马伏波的家。
当土蝼狂奔向那小村的时候,披甲男子皱眉道:“出到第六级神兽,你想要他的命吗?”
文士负手远眺,冷笑道:“莫担心,元让。”
“若连一头土蝼都敌不住,他又怎配老头子出到咱们两人来尾随查探了?”
“你几时见过老头子看错人的?”
“我就只是想看一下,二十年前名震西域的‘五虎将’,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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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蝼奔进村子的时候,马伏波和徐人达还没有回到村子。
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却也因之更加的讨厌甚至是憎恶对方,黑着脸,马伏波走的很慢,而知趣的徐人达,亦不会笨到在这种时候去将他打扰。
所以,当第一声惨叫声响起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离村子还有二百多步远。
惨叫声传来,两人同时脸色大变,而在第二声惨叫声传来的时候,他们离村子已只有约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当斧头完全没有用处的在土蝼的头上碰的粉碎的时候,当第七声惨叫声眼看就要响起的时候,一拳,一脚,自横里攻来,把正准备大快朵颐的土蝼震飞出去,轰然声中,将一堵土墙撞的粉碎。
情急之下,两人都已出尽全力,所以,当土蝼只是翻了个身,便自碎砖间一咕噜站起,两只眼睛更凶光四射的看向这边时,两人的心,便同时沉下。
(这是什么东西?!)
身为一流武者,马伏波在术法上的知识几乎为零,还好,徐人达是一个相当渊博的人,但是,此刻,这渊博却就让他更加的害怕。
“这,这是土蝼啊,老马,今次真得有难了…”
“土蝼?”
“是,是啊,这就是昆仑兽守,食人兽土蝼啊!”
“这已经是第六级的神兽了,以当年老朱的修为,也还不能做到这个地步,到底是谁,随便将这种东西召到人界来的?!”
“别想这么多了,先告诉我,它有什么弱点!”
怒吼着的同时,马伏波以一记中距离的弹腿将正疯狂扑近的土蝼阻下,更以两记重拳将它再度轰退,但就如同方才一样,只是抖了一下身子,土蝼便又若无其事的瞪向了这边。
“我想想。”
“昆仑山为西天诸山之首,以光为佑,以金为本,所以,土蝼也好,陆吾也好,身体皮毛都是如钢似铁,刀箭难伤,除非有六级中流以上的武学修为,才能将之破开。但五行生克是天道所在,如有俱备了五级上段修为的火系术者在的话,就能将它这身金皮烧开。”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再度将土蝼强行迫退,而这一次,马伏波的肩上,已多了两道血痕。
“可,可是,你也知道的,我虽然能够使用所有类型的密宗咒法,却没有那一门的修为是在第四级以上的啊!”
苦笑着,摇了摇头,马伏波已想起,在当年,这名列“五虎将”之三的“军师将军”徐人达,一向便是另有着一个外号,叫做“鼯鼠徐”的…
没有可以改变战局的力量,却不代表着徐人达是一个没有用处的战友,事实上,在他加入战团之后,各种花样百出的法术攻击,虽然不能致土蝼于死地,却在极大的程度上“钳制”和“干扰”了它的行动,而在两人的合力之下,马伏波更是在未有多添伤口的情况下,将土蝼完全阻住。
但,两人也都明白,象这样子,他们就没有办法真正将土蝼伤到,而指望这异界神兽会先于自己疲劳,显然就是一个可以放弃的想法。
只是,恶战着,马伏波的心中,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慢慢涌起。
(好,熟悉啊…)
两人,并肩,血战,强敌。
象这样的事情,在二十年前,他们就曾经历不下百次,而此刻,当两个人都将全副精神绷得紧紧的时候,马伏波,他却不自由主的感到了,一种亲切的回忆…
心意微动,马伏波的拳法中已有破绽,而当趁隙突入的土蝼被徐人达以两道电鞭震退时,更在徐人达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看到那伤口时,马伏波竟发现,自己,很愤怒。
虽然,刚刚,自己还很讨厌和鄙视这个人,可是,现在,当看到这“伤口”时,马伏法却发现,一种本应只会对着“兄弟”的感情,竟又悄然的自心胸中滋起…
(没,没法子啊)
在心中无声的苦笑着,马伏波旋身,出腿,为徐人达取得了“治疗”所需的一点时间,而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更发现,正如徐人达所说,那本以为早已泯灭的雄心和骄傲,竟又悄然的在心底波动。
当然,土蝼在前,这儿就不是一个释怨叙旧的好地方,但寻回旧日默契的两人却仍是迸发出了水准以上的力量,将土蝼暂时击倒。
这固然仍未能对土蝼造成真正的伤害,但是,却给了两人一点交流的机会。
“老马,它呢?他在那里?!”
“不行!它绝对不能再入江湖了!”
“可没有它,我们根本除不掉土蝼!”
“…”
“别再犹豫了,老马!”
“便只请它’出手’一次,先渡眼前危局,又能怎样?从何时起,你竟变得如此死板了?!”
愤怒的叫骂声中,马伏波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并未回答,手上力量,却又强了一分。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已沉睡近二十年的“它”唤醒…)
但决心归决心,战果,却就只有实力才能决定。
没法破开这土蝼的金皮,两人就不能给它真正的“伤害”,无论将它击倒或击退多少次,都无助于最后的胜利。
而慢慢的,土蝼更已发现到了这一点,在再度被迫退之后,它忽地低下头来,放弃任何防守的自两人间硬冲而过,马伏波的重掌一击无功时,它已冲入一间民舍当中,惨叫声,更是随之响起!
(畜,畜生!)
全身都因愤怒而战抖,在此耕种十余年,他已将这些村民视同亲人,无论决心多大,当眼看着他们被一一杀戮时,他那如铁的意志,也不能不有一点点动摇。
而方一分神间,金光疾闪,那头土蝼竟自屋中猛扑而出,直顶向马伏波要害!
“小心!”
惊呼声中,徐人达疾冲过来,双手凝印,幻出一波风壁,将因分神而慢了一步的马伏波震开,但他自己,却被那土蝼在腰间撕出了一道长长口子。
本是边关宿将,徐人达浑不以腰间伤口为意,只是怒声道:“老马!”
马伏波全身一震,道:“甚么?”
徐人达叱道:“便是你不肯谅我,但这一村之人,眼看就要不幸,你竟还狠得下心么!”
“我阻它一时,你快去带‘它’回来!”
放出话来的同时,徐人达已飞身而起,双手环舞,结印胸前。
“赤鸦乌乌,喑哑于空,焚天灭野,施魃四荒,神令开召,速来报应,疾!”
主修本是密宗佛法,但一向兴趣广泛而又为人聪明的徐人达,在茅山道术之“神兽召“的修为上也有着第二级的水准,而当两只大如车轮,周身溢火的赤红火鸦出现于空中的时候,徐人达更在第一时间内将鸦头钳住,一声断喝,已将之捏得粉碎,吸入体内!
双臂火红,流焰溢芒,徐人达的双手,已结成密宗五印中的“焚身火印“,轰在了土蝼的头上!
虽是原本只有着第三级的火系修为,但当他不惜将双臂焚烧的来把两只二级神兽“火鸦“吸收入体的时候,徐人达,他便赫然已能轰出第四级上段的火系力量,而纵使土蝼已是第六级的神兽,但在金火相克的天地大道之前,也只有暂先退让。
方退,徐人达双手已然反屈,捏指作诀,转瞬之前,火气尽消,其势厚厚,正是密宗五印中的“不动土印“。
金水相生,土水相克,土蝼身为金系神兽,对这土印本就有所顾忌,而且,方才的那记焚身火印已使它的头顶有了伤痕,当徐人达的不动印准确无误的拍中在伤口上时,那已有着第四级顶峰修为的土系咒法,便终能成功将之制住。
咆哮、冲突,周身每一根金毛都在愤怒的战栗着,但土蝼,它就没办法移动,没办法离开。头下脚上,双手结印的徐人达,就如一根巨钉般,死死钳在它的头顶,令它完全没有“动“的可能。
本来,在此种情况下,如徐人达有着五级以上的火系或是土系的法术修为,纵然没有马伏波,也可将这土蝼擒下,但是,本身力量不过四级的他,此时已是到了极限,便是要将土蝼制住,也已令豆大的汗珠不住的自他脸上滴下。
这般用法大伤元气,至少去了徐人达四成的功力,没月余之功无望恢复,但他的嘴角,却带出了一丝微笑。
“呼…你,好可恶啊!”
怒吼声中,马伏波已经奔到村子外面了。
原本来说,两人联手对战土蝼,虽是急切间胜之不得,但久斗之下,未始没有转机,但徐人达这般搞法,那是将力量透支,强行镇压土蝼于一时,而片刻之后,土蝼破困而出时,他便再不能发挥出足以牵制土蝼的战力。
联手尚且如此吃力,若是单战的话,马伏波很清楚,自保虽无问题,他却就再没法去将土蝼对村民的杀戮阻止。
两害相权,唯取其轻,徐人达这一出手,实已将他迫至别无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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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文士皱眉道:“山上有什么?”
那披甲男子也奇道:“难道说,当年他弃官返乡时,还藏了什么好东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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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马伏波已奔到了他那块田里。
一跃,他已将不下十步的距离冲过,不落地的一脚踢出,登时将那稻草人蹴的粉碎!
而同一时间,眩目虹光,便自那地方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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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披甲男子的背上忽地传出一阵嗡嗡之声,使他面色大变的道:“御天神兵?难道是青釭?!”
那文士也是面色微变,冷笑道:“想是赵神策留的,倒真是厚望的哪。”
又沉吟道:“既如此…他此刻该已经发现我们了吧?”
那披甲男子道:“不错。”
“御天神兵之间,本就相互有所感应,‘玄豹’既能告诉我’青釭’的出土,‘青釭’就也该能告诉他我们的在此。”
又冷笑道:“若他不能发现我们,我倒是会非常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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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闪烁,一柄奇型长刀被紧紧的握在了马伏波的手中。
正如那披甲男子“元让”所说,在“青釭”出土的一瞬间,与“玄豹”的杀气撞击而产生的那种奇妙的冲击,就让他感受到了那两人的“位置”,而并非笨人的他,更已在第一时间内,明白到了土蝼的为何出现。
怒极,但他更知道,此时并非问罪的时机。
狂奔回村,但不忿的他,仍是全力的将刀向侧面挥出!
那两人与他根本不在一座山上,但当他全力挥刀的时候,无形风刃,便被激撞而出,无视于距离的向着两人疾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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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文士精神一振,笑道:“失空斩?”
那披甲男子淡淡道:“不错,这正是‘失空斩’中的‘千里裂帛斩’。”
又道:“强弩之末,不穿鲁缟,遑论绵帛。当年赵家先人自夸这千里裂帛斩‘纵出千里,可破厚帛’,虽是夸大其词,但砍个三五百步的,该是问题不大。”
又道:“以他刚才表现来看,绝没这份功力,神兵青釭,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间,厉声破空,那无形风刃已卷至面前,两人却是全不放在心上,那披甲男子轻叱道:“破。”一道黑影早自他背上一卷而出,“波”的一声,已将那风刃抽得粉碎。
冷笑着,反手拍了拍背上的包袱,那披甲男子柔声道:“玄豹,别急,今天闲不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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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马伏波,已奔回到村里了。
“我来!”
正是时候,因为,就算是不想,徐人达,他也已没有力量了。
轰的一声,双手再没法结住印法,整个人都被震得高高飞起,手足俱伤的同时,如洒鲜血,也已自徐人达的口中喷出。
抬着头,将鲜血接入口中,土蝼的眼中,已有兴奋的凶光闪现,
正要跃起将这“可恶”的对象撕杀啃吃,警示之心,忽地将它提醒。
低头前视,它便看到,一个怒火滔天的人正手提一把长刀,猛扑过来。
本就无惧刀剑,更已很不耐烦,土蝼决定,要将这阻手阻脚了半天的人一并杀去。
俯首,疾冲,四只角上血光闪现,馋涎,已快要自它的口中溢出。
纵为神属,也终是兽,没有聪明到可以使用“道具“的它就不会明白,人类,在手中有无“兵器”的时候,是可以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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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闪过。
不愧是神兽,被一分为二的土蝼,仍然还可以冲出了近二十步,随后,才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慢慢的,向两边倒下,而倒下后,它更在不住的抽搐和颤抖中渐渐缩小,最终,一阵白烟散出后,留在地上的,就只有一张被破开的黄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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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披甲男子俯掌笑道:“好,好,好个‘神鬼亦有失’,了不起,了不起!”
又笑道:“一刀斩杀六级神兽,有青釭在手,他便可以发挥出接近第七级的战力,如此看,这次的事,他们便没找错人。”
那文士悠然笑道:“唔,总算是看清楚了,元让,咱们现在还不走么?”
那披甲男子大笑道:“回去?仲德,你说笑么?”
“他眼看便要杀上山来,不接这一招,你便想让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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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那“元让“所言,一刀斩杀土蝼的马伏波,根本未有收手,便趁势猛冲上山了。
杀气愈冲愈强,脚步越冲越快,就连“青釭“的刀身,也似因兴奋而不住的扭曲和颤动着。
而那两人却似是全无所觉,也不走避,也不备战,就只是面带淡淡笑容的,负着手,立在那里,等着。
而当马伏波已能看清他们时,如雷吼声,便自他口中震出。
“混蛋,受死!”
高高跃起,双手上举,紧握刀柄,他已将全幅力气都凝到了刀上。
“接我的,无影裂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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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破风声中,便连大气也似是被这一刀分扯为二,如两只巨掌般,跟着青釭,狠狠拍下!
那“元让“大笑道:“来得好!”
“玄豹,给我破吧!”
黑影若电,自他背上包袱中急泻而出,如龙旋动,将马伏波的刀劲尽数挡下。
而当两股力量正面硬撼时,轰响与震动,便将周围树木中较小的给推倒和击碎,尘土泛起,泥石横飞,一时间,什么都瞧不见了。
尘埃落定之后,战果…便看的很清楚了。
已退出不下十步,口角溢血的马伏波,死死的盯着那两人,眼色极为怨毒,但怎样也好,相对于那正一脸冷笑,纹丝不动的“元让“来说,他显然就是处于下风的一方。
“元让“的手中握着条丈许长的黑鞭,看上去极不起眼,但是,方才与青釭的对撼却没能让之留下那怕是一点点的伤损。
脚步声响,徐人达终于赶到。
眼见有人来援,那两人却全不在意,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而当看清了他们相貌的时候,徐人达更是面色大变,扑的一声,跪倒在地!
颤着声,他道:“骁骑营副将徐人达,参见曹将军,参见曹少令!”
那文士轻笑道:“罢了,此刻不在帝京,不用拘礼了。”
又温颜笑道:“徐将军一路辛苦了。”
徐人达颤了一下,道:“不敢。”
那文士只一笑,道:“我们有事在身,要先走了,你还有事么?”
徐人达恭声道:“不敢。”
又道:“未将恭送两位大人。”
马伏波怒道:“说什么,想走…“一语未毕,“啪!“的一声,面前已被击出好深一条沟来!
他与那“元让“之间足有数丈之地,那黑鞭看上去也不过丈余,但不知怎地,一鞭出手,却就能抽到马伏波的面前。
右手执着鞭柄,左手轻抚鞭身,那“元让“冷笑道:“方才我想见识一下’失空斩’,所以准你无礼,但是,此刻,三刀都已见过,所以,”
“只要你敢再动一下,我便立刻取了你性命去。”
马伏波还未开口,徐人达忽地一弹而起,双手一分,结出“不动土印“将他制住,垂首道:“他没有动。”
那“元让“嘿嘿笑道:“好,你倒是个聪明人。”
又道:“仲德,走吧。”
那文士冷冷一笑,右手拈出一对纸马,只一晃,便已燃起。
那纸马也只铜钱大小,烧出的烟却是极多,转眼已将两人身形遮没,而当烟雾散去的时候,两人就已消失不见。
默默的注视着,徐人达很清楚,这个动作看似简单,但能将“神行甲马术“炼化为符的这样应用,至少要有着六级甚或更高的土系和风系修为,而能够在这水气极盛的林中全无顾忌使用“火遁“,就更得在木系和火系上都有着不下五级的功力。
(九曲儿曹,曹仲德,果然不愧为帝京中第一新锐术者,天才道士之名,的确不是虚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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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低沉的声音,虽不狂燥,却暗含着几乎可以用“可怕“来形容的感觉,而这,便是马伏波的禁制被解开后的第一句话。
低低的叹息着,徐人达的样子,好象突然间老了十岁。
“因为,我不想你死,老马。”
“我死?”
“你的意思我明白,老马。”
“无疑你现在可以将第六级力量极为轻松的应用,而加上青釭和已能媲美将军当年的失空斩,你确有资格无惧于任何拥有六级上段力量的强者。”
“但是,老马,若我告诉你说,那与你动手的年轻人,他早已拥有了第七级的力量修为,而他手中所持的,更是和你的’杀刀青釭’一起列名于’御天神兵’之中的“封鞭玄豹’时,老马,你又作何感想了?”
马伏波失声道:“你说什么?第七级力量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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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正王朝,力量,无论是法力或是武力,通常都是用“级“这个单位来衡量其强弱。
一二级的力量,便是普通人,只要学得其法,又肯苦练,便有机会拥有。三四级的力量,就须得是有“一定资质“的人,才可能得窥其境。而若能练至五六级力量时,习武者已可入军为将,修法者足堪设坛司祭,不管怎样,已绝对可以不用再去过“平庸“的生活。
若能踏入第七级,那已是极为难得的“人才“,大正王朝冶下虽有数千万人之多,但能够拥有第七级或以上力量的却也只有数千而已,正是真正的万里挑一。
力量修为每上一级,难度之增均可以倍相计,而“机遇“与“幸运“的重要性,更是日见其重,能有第七级修为的均已是人中龙凤,但每百名七级力量的强者中,亦只有四五个可以有机会领悟到第八级力量的妙用。
至于第九级力量,已有将近一百年没有出现人前,而虽则说,在人们的心目中,有一些人,就“应该“有着第九级的修为,但说到底,那亦只是一种猜测。
被“认为“有着第九级力量的人,便是大正王朝公认的“天地八极“。
“独射天狼“沧月明;“孝水人王“王思千;“太平上清“张南巾;“混天大圣“孙无法;“佛尊“释浮图;“道师“张元和;“儒圣“丘阳明;“龙武“敖复奇
或修法术,或习武学,他们就是当今世上除天子外最有威望和力量的八个人,除去“独射天狼“沧月明之外,余下七人都是手握大柄,万人追随,而便是沧月明,虽则一不收徒,二不开宗,只一个人浪游天下,但偶尔一现世间,那也必是满城轰动,如待王侯。
除他们之外,一直也有传说,说是当今的九五之尊,大正皇帝帝少景,其实也有着不输于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力量,但一来皇帝本已至高无上,无须屈身这等排名,二来,以他天子之尊,又有谁敢试试他到底有多深修为了?
第十级力量,当今世上,就没人被“认为“有着这样的修为,事实上,在整个大正王朝四千年历史上,虽是能者辈出,代现才人,但可以达到第十级境界的,也只有大约百来人而已。
而十级力量,已被认为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亦是“神”所开放予“人”的最后领域,再往上,便已是纯粹的“神”之世界,大正王朝四千年历史中,据说,也只得两人“可能”曾经突破过这界限所在。
两千九百年前,“南海赤家”治世期间,曾有两位以虎豹为名的强者因私怨决战,而原本都已达到了第十级顶峰境界的他们,在恶斗十日之后,竟能在最后一击中,各有突破,催发出了远非“第十级“可以形容的力量飓风,在当时,大正王朝的皇者,帝共平,也有在侧观战,号称“天下第三高手”,同样拥有着第十级顶峰修为的他,在那飓风面前,竟然完全没办法阻挡的被震出数十丈外,虽然说,终他一生,也未对此战做出任何评价,但所有有足够力量和智慧去“理解”的强者们,就都相信和认为,在那一战中,第十一级的力量,已是绝对的出现在了世上。
只是,那一战后,两大强者便从这世上消失,再未出现,而无从佐证,猜测,便总有被人厌倦的一天。
一级力量之内,通常又按照对之领悟和控制的能力分为四品,即是所谓的初阶,中流,上段,顶峰四层境界,而马伏波此刻便已有着第六级上段力量,在加上青釭的助力之后,他便已可在短时间内发挥出凌驾于第六层顶峰境界之上的力量,也正是如此,他方能不借助任何辅助性法术的正面斩下土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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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中已久,将死伤者的家属一一抚慰,帮着将乱成一团的现场清理干净,虽是几乎所有的村民的神色中都有着奇怪的畏缩,但马伏波仍是直到一切俱都收拾完后,方和徐人达一起步进了自己的屋子,而在他这样做的时候,他更能感到,无数异样的眼光,正在他背后不住逡巡着。
才出于众,方能有此待遇,而他更明白,虽然一同吃住耕作了十余年,但由此刻起,自己,已不再是他们眼中的“自己人”。
暗叹着,有些失望,却又有点雀跃,带着自己也不完全明白的心情,马伏波坐下来,开始让徐人达向他解释。而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当天空已渐渐为灰黑色的大幕遮过的时候,徐人达才终于让马伏波明白,明白到这隐居的二十年,已让他孤陋寡闻到了怎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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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8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正王朝官制,三公为首,六官佐之,另设一省两台五监九寺,分理诸般事务,在有数十万人之多的官僚集团中位居顶峰的三公,他们就拥有着只小过皇帝一人的权柄与威望,这些个,马伏波当然懂得。
三公之职中,太保之位仍然掌握在“东江孙家“的手中,太傅之位也还是“沛上刘家“的领地,但是,居于人臣之首,地位最崇,权柄最重的太师一位,却已非当年旧人了。
曹治曹寿德,拥有第八级顶峰力量,精修金系法术的他,早在十年之前,便已被目为在“天地八极”之外最强的人,拥有着非同小可的声望与地位。几乎是只靠着他一人之力,便将一向也只是三流世家的“邺城曹家”带入九大世家之列。但是,当野心勃勃的他再想向前一步时,族小人微的遗憾,就终于将他绊到。
身为新起世家,在文武之材上终是不能与那些久已列名云台的千年世家相媲,不想事必躬亲,内部又无足够人材的情况下,曹治便开始广召能者,更择其青年才俊以“义子”之位络之。
时至今日,他的三名亲子都未有展现过怎样了不得的才干或武功,可是,合称“九曲儿曹”的九名义子,已足可以将无论怎样的问题解决。
原本来说,三府六部一台两省五监九寺中,当然也都有着曹家的人,但在只知向上回报的“刺探者”和能够独当一面的“理事者”之间,就有着既深且阔的能力鸿沟,而有这九名义子为助,曹治方得以告别过去食少事烦的紧张时日,将精力集中于宫庭内部的权力斗争,而最终,在两月之前,他也得到回报,成功的将“公台董家”的家主,董凉儒,自太师宝座逐下,取而代之。
国子少监曹奉孝,监察御史曹文和,司农少卿曹公达,秘书少令曹仲德,兵部右侍郎曹公明,大理寺少卿曹伯道,忠勇将军曹元让,羽林将军曹仲康,再加上一个帝京将军衙门副都统曹文远,每人也都有着堪可称强的修为及与这力量相比也不逊色的智慧和才干。曹元让和曹公明两人更是分别拥有御天神兵“封鞭玄豹“和“禁斧开沌“。虽则说,在各自任职的部门内他们都只是副职又或中等级别的人物,但靠着其能力和主动的态度,他们就都慢慢的在事实上成为了各自部门内有一定资格“话事“的人,而也正是靠着他们,根基原本极浅的曹家才得以在短短时间内得到来自中下级官员的大量支持,更进而夺下太师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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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自大无知之人,在听说到对手已拥有七级力量时,马伏波就很清楚,徐人达刚才的行动,确实是为了救已一命,但是,在弄清了那两人的来头之后,更多的疑惑,却在他的心中泛起。
“…老徐”
“唔?”
“你这次,到底是要做什么事?”
马伏波的意思,徐人达很明白,既是这“九曲儿曹”如此重要,能够一次出到两人前来,徐人达的“任务”,自然就绝对不会简单。
心中苦笑着,徐人达道:“确是出使西域。但是,刑部另有一道密令,着我们顺道查探一下太平道的活动。”
马伏波神色一紧,道:“太平道?”
徐人达道:“正是,虽则他们现以五斗米道之名行事,所传教义和所行教事也都大有增删,但骨子里仍和当年没甚什么分别。”
马伏波叹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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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大正王朝史上,太平道,就始终是任何一位帝皇的恶梦。
起于何时已不可考,与之有关的最早记载,可见于<岐里书>中的<少康本纪第五>,那时,方是整个大正王朝四千年历史的开端,第一任帝姓世家“岐里姬家“的冶世,才刚刚要进入第一百个年头。
“…时,有妖民尚清余庆作,托以冶疾散药祈雨诸词,聚连愚民,妄捏狂言,设坛授徒,谮称‘太平’。”
“…于是流党四布,祸乱天下,历九年始定。”
而自那以后,或三十年一现,或五十年一作,太平道,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大正王朝的“滋扰“,而每一次的天下混战,世家更替之间,更都会有太平道的影子出现。虽则说,没有那一次他们能赢得胜利,虽则说,没有那任帝者不是去尽全力的要将之斩草除根,但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太平道,却总能靠着散于民间的千万信徒,来从每一次失败中将火种保存,休养生息,去等待下一次“机会“。
他们的口号,便永是“神器聚,太平现“这六个字。
据他们说,自天地开创时,便已有十二件神器存在,而与之对应,更有着十二名与神器一命相连的“不死者“。
本来六道轮回,天人交生,善者仙,忠者贵,孝者福,平者人,德者富,恶者鬼,各各依人心地行事投之,上至帝皇,下至丐儿,皆不能免。只有这十二人,却永不能升化仙道,也永不会沉沦鬼道,生生世世,就只是在人界四道中轮回,而无论如何转世,只要能够获得与之对应的神器,他们便可立刻得到第八级甚或更高的力量,而靠着他们,太平,便终能降至世上。也只有那时,他们,才能自轮回中“解脱“。
不死,轮回,神器,对于一般百姓,这固是很好的谈资,却不会成为他们关注的焦点,但“太平”二字,那正是天下所有草头黎民日思夜想之事;太平道所传又确有真才实学,代现高人;再加上大正王朝地域广大,人口众多,更行得是封建之制,诸大世家俱可自拥土地私兵,而各有私心的他们,往往就不会全力的去打压和杀伐,几般因素交作之下,太平道便能在饱受打压的情况下,始终保有一部份的“生存空间“。
最近一次对太平道的围剿,发生在三十年前的袁州:“天海汪家”出于本身目的,在将近十年里面,一直“无视”和“默许”着太平道的发展,而直到了三十年前,当政治形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时,亦当“果实”已成熟到可以收摘时,汪家家主汪晶汪守节,他方毫不留情的反手去将太平道剿灭。
只二十天内,太平道的信徒便被杀去五万以上,而受到诛连,被隔离、监视、囚禁和讯问的,更是十倍于此数,在被称为“血腥七月“的这个月落幕之后,汪晶也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春官大宗伯之位,执掌礼部,正式晋身了大正王朝的最高领导阶层。
虽则说,在此后的一年之内,太平道单对汪晶一人便组织了不下七十次狙杀行动,更终于在第七十次行动当中成功将之狙杀,但不管怎样,经此重创,再加上身为最高领导人之一的“玉清“陈国三也在最后一次刺杀行动中伤重不冶,太平道,就不得不再次的转入地下。
而当时间之河流淌过了三十年之后,死灰中,便终又有火烬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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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捻着下巴,马伏波缓缓道:“那么说,他们是在金州一带传道了?”
金州,位于大正王朝的西北部,是“大正十州“中面积最大的一州,苍凉阔大,地广人稀,所居人口夏夷混杂,龙蛇不清,最是个难管难制的地方,但它西临大漠,北当草原,于军事上极为紧要,是以历代帝皇总是不计代价,驻扎重军。
徐人达道:“不唯如此,便是西域诸国中,这些年来也颇有五斗米道的信徒,虽说不能与摩尼光明教和密宗黄教相比,但信徒之中,据说也有几个小国之主。”
又道:“咱们这次要去的月浑国,其国中信徒便颇为不少。”
马伏波沉吟道:“金州,金州,现下督抚金州的是谁?”
徐人达道:“是黑水完颜家的,唤作完颜改之。”
马伏波却从未听说过这名字,徐人达也知他不明,为他细细说了。
原来这黑水完颜家亦是近年内的新兴世家之一,本是西北夷人,因与北方项人交战有功,得以受爵进京,脱籍入夏,复在剿杀三果叛军中立下大功,乃进侯爵,封为夏官大司马,执掌兵部,与曹治并为近年来最为得宠驾前的两大红人。那完颜改之是他族弟,虽只三十来岁,却已有了第七级的顶峰修为。完颜家在剿杀三果军中所立功绩,倒有一小半是他挣下的。
徐人达又道:“其实若说高手智士,完颜家倒真不算多,只几个顶尖人物了得些。但他们起于漠西,土瘠民悍,下有黑水八部众,虽然没什么第七级以上的人物,却是个个勇决,人人凶强,各部统领又都娴熟兵法,相逢战阵上面时,确实厉害。”
要知力量修到第七第八级时,确有以一敌千之力,但战场之上,两军拼斗,却不单单是双方主将强弱之争,若是指挥不灵,将士不行,那时便有惊天之力,也没可能以一人之力将败局挽回,便是铁打的好汉,又怎当得住成千上万的悍勇士卒?
马伏波道:“既这样,那为何不教他就地缉看,却要咱们几个老家伙去跑这一趟?”
徐人达浅浅一笑,道:“这个,我也是受人之令,却那知道这么多?”
忽有人在窗外笑道:“哦,你不知道?”
“老徐啊老徐,你就永远都不能把话一次掏光说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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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人的声音徐缓从容,又带着些讥讽,而这声音,两人更都熟悉的很。
“问道,是你!”
与见到徐人达时的冷淡完全不同,马伏波的态度,便可用“惊喜“来形容。
看在眼里,有一点不舒服,但是,徐人达,他也就只能在心里面悄悄的苦笑,只因,他就没资格去怪别人…
墙壁与窗户一阵颤抖,如水面般波动起来。
“托,托,托。“轻叩三声之后,一个儒生打扮的人悠悠然的自墙上穿了出来。而在他身后,刚刚还波动不已的土墙木窗立刻便又凝固成形,就如同完全没有改变过一样。
崂山穿墙术,虽说只是三级道术,但要用得这般举重若轻,无所伤损,却非得有着五级以上的道法修为不可。
只是,五级道法修为,早在二十年前,这男子便已是信手可发的了。
五虎将之四,道君将军朱问道,虽然不长刀棍,但凭着其将崂山茅山两派道术尽数练到了第五级的修为,他就曾列名在当年远征项楼的大军里“最强“的二十人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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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重逢,自然有许多叙旧说话,直寒暄了将近一杯茶时光,马伏波方想起刚才说话,奇道:“问道,你这是从那儿来的?”
朱问道微微一笑,道:“这个吗,倒是老徐的功劳了。”
马伏波怔了一下,道:“他,把你也邀出来了?”
朱问道笑道:“正是,早你七日,他已将我拉出来了。”
又笑道:“不光是咱们,五弟也被他请出来啦!”
马伏波惊道:“什么?连老五也来了?”
又喜道:“他什么时候到?我都七八年没见着他啦。”
朱问道笑道:“快了吧,他还有些事,这两天便到了。”
又懒懒笑道:“老徐,你这次费得力气可不小啊,下面可是要去找老大么?”
自他进来,徐人达便一直有些不大自在,坐立不安,见他发问,忙陪笑道:“确是有这想法。“边说边偷眼看他眼色,又笑道:“这些年来,老…”
“老“字方出口,马伏波朱问道同时面色一变,朱问道“唔?“了一声,徐人达面色微变,顿了顿,续道:“…老云过得还不错吧?”
朱问道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只向马伏波笑道:“说来惭愧,这么多年不联系,我都不知道,老大有了后人啦!”
马伏波喜道:“什么,你说什么,老大都有后人了?!”
又笑道:“叫什么名字?大嫂是那家人氏?”
朱问道摇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
又笑道:“管他呢,反正过几日便见着了。”
又笑道:“只是,这给侄儿的见面礼,你倒是得好好想想了。”
马伏波大笑道:“这个当然。”
朱问道却又转向徐人达,笑道:“老徐,我方才说你一句,你可服气么?”
徐人达默然了一会,方闷声道:“你要我给你七天整理准备,想来是去打听细情了?”
朱问道鼓掌笑道:“好,好,举一反三,老徐你就不愧为当年的’军师将军’,果然神机妙算。”
徐人达压着嗓子,道:“客气甚么,就是当年,你也一向与我不相上下,何况是现在?”
朱问道冷笑道:“哦?现在?现在怎样?堂堂骁骑营副将军,何等威风,何等煞气,有什么好’何况’的?”
他这句话更加的尖酸刻薄,徐人达再忍不住,怒道:“老朱,你要么别来好了,我又没有强你,是你自己要来,那现在又何苦这等说话?”
朱问道冷笑道:“别来?我怎能放心不来?”
“五弟重情,救过他性命的你一定邀得动他;二哥重信,我也知道将军的那块令牌多半是被你藏了起来。”
“只要有他们两人在,一向重义的老大,就一定捱不住你的游说。”
“不来?不来的话,我怎知道,你是否又在准备再次将兄弟们出卖的了?”
徐人达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道:“你说什么!?”
又道:“当年将军已是没救的了,所谓覆巢之下无完卵,咱们又何苦陪绑?”
“我或是有些对不起将军,但我这般做法,不也是为了咱们兄弟的身家性命么?”
朱问道森然道:“兄弟?不敢当。”
“早在二十年前,你便不再是在下与五弟的’三哥’,也不再是老大和二哥的’三弟’,这些个旧日言语,敢是徐大人近来官务繁忙,都忘了么?”
他这番语言声音并不甚大,口气也还和缓,但字字句句,却是如刀似匕,刺得徐人达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噎了一下,方要再开口时,马伏波低声道:“都住口吧。”
又向朱问道道:“老四,算了吧。”
方向徐人达道:“老徐,无论怎说也好,当年的事情,你就很难让大家原谅,但既已决定再度并肩,也就没必要内哄。可不管怎样,你却得把全数底牌揭出,我知道当年你最喜欢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直到最后才对咱们说明。可你也该明白,此刻,已非二十年前了…”
徐人达的腮部抽搐了一下,道:“我明白。”
马伏波的说法,已是再明白不过了:对于一个“兄弟“,自然可以寄以信任,在不知就里的情况下便去随之冲杀,但对一个“大人“,他们,便不愿再冒这种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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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昆仑:神界名山,为西方诸山之首,乃天帝下都之一,上有赤树墨水,食之可以不老,浴之可以却病。
  土蝼:六级神兽,居于昆仑,其状如羊而四角,身长约六到七尺,高三尺左右,遍体金毛,皮骨极坚,但无远程攻击能力。
  陆吾:七级神兽,居于昆仑,其状如虎而六尾,身长九尺左右,高四尺,骨骼坚强,可使用“光耀四方“进行干扰性攻击,为首者更拥有“舞空“之力。
  火鸦:二级神兽,居于火德宫,形似乌鸦,翼展可达三尺左右,周身溢火,能用火球进行中距离攻击。
  密宗:佛门四宗之一。
  密宗五印:为密宗基本印法,有第二层佛法修为并有研读“大日经“的人便可学得,按“地水火风空“的属性分为不动土印,焚身火印,玄冰水印,无破风印和永生空印,其中以永生空印最难修习,修为未至的人很难不伤自身的应用。
  不动土印:密宗五印之一,相当于“茅山道经“中的“地缚术“和“崂山道法“中的“定身法“,能够短时间内限制敌人的移动能力,其效果由自身的法术修为和对手的力量两个方面决定。
  焚身火印:最普通的法术攻击之一,任何有将火系能力修习到二级以上的人都可以使用,没有任何特殊要求,与道家法术中的“丙丁火生“,“初阳温火“和“离火绵绵“等咒法相比,有着消耗法力较少且持续时间长的优点,但相应的,杀伤力不够就是一个很明显的缺点。
  神兽召:“茅山道“的基本法术,任何有将道术练至二级以并学习过“茅山道经“的人都可使用,可以召唤的神兽种类,数量及生存时间由个人的道法修为决定,不同的神兽都有着自己专属的召唤口诀,而如果力量不够却又勉强念诵相应法咒时,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神兽当场撕杀。
  神行甲马术:土系法术与风系法术结合后的一种高段应用,可以与各种遁法配合使用,能够极大的提高移动速度与距离,但相应的,对于施法者在“五行术“和“八卦术“上的修为也有着很高的要求。
  火遁:火系法术的一种辅助性中段应用,可以在短时间内借助火介质在两到三丈的距离内自由移动,而在修练到高段之后,更可将此范围扩大到十丈左右,可与土遁结合使用。
  炼符:在熟练掌握某种法术并超过要求级别两级以上后,为了更为方便和快速的应用,可以将此种法术封入写有特定文字的“符纸“内,在使用时,只要以极少量的灵力便可快速发动,但由于炼符的成功率较低,并且对法力要求很高,所以通常只有五级以上的法师才会使用。
  三公:太师,太保,太傅的总称。制度中地位最高的官僚,总揽六部事务,有看折,审议,便宜行事之权。
  六官:天官大宰,地官大司徒,春官大宗伯,夏官大司马,秋官大司寇,冬官大司空的总称。他们的位份俸禄只在“三公“之下,分理吏民礼兵刑户六部,名义上应受“三公“节制,但事实上,由于他们手中掌握着具体而微的实权,所以也经常出现很多水面之下的微妙斗法。
  春官大宗伯:“六官“之一,执掌礼部。
  夏官大司马:“六官“之一,执掌兵部。
  大正十州:大正王朝所辖土地,方圆皆逾万里,依上古传说,分设十州,是为桑州,冀州,芹州,韩州,金州,堂州,松州,袁州,明州,青州。
  穿墙术:“崂山道法“的一种,练成之后,可以自由穿过厚度不超过半尺且没有杂质和禁咒的木土混合物,穿墙术的究极形式,便是土系最强法术之一的地行术。

第二章:九曲儿曹

“算无遗策九奉孝,一步十计六仲德。
  净土白莲八伯道,慈悲华严五公达。
  斧分黑白三公明,五行从心四文和。
  只手破军二元让,恨天无把七仲康。
  九曲儿曹俱龙凤,就中数得文远一。”

  ………录于帝少景八年至九年间,帝京小儿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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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钩新月下,曹仲德和曹元让在赶路。
数里地内,“神行甲马术“确有奇效,但要以之去面对数百甚或上千里的距离,却远远的超出了曹仲德此刻的能力范围,所以,他们各各骑了匹马。
这段驿路两侧甚是荒凉,野草长得极疯,此时已是秋深,野草半枯,一阵夜风吹过,半人高的枯草梭梭个不停,在这若有若无的月光映掩下,竟是平白的多了几分鬼意。
秋深时节,鸟兽多藏,更没什么促织夜鸣,只有些个流萤尚在草众间飞舞不定,一发显得景色诡异了起来。
“吁…”
曹仲德口中轻呼,将马勒往,向曹元让笑道:“元让,今晚月色倒好啊。”
曹元让微微颔首道:“不错。”
曹仲德仰首向天,适逢一块浮云漂过,将月色遮住,四野顿时为之一暗。曹仲德轻笑道:“好,好云。”
忽道:“杀。”
杀字出口,急劲旋风已然响起!
彩云蔽月,不过转瞬之事,但当浮云荡开,月照荒原时,两人身侧五丈之内的野草,竟已被尽数荡平!
被扫倒的,自然不光是草,数十支被抽得片片碎裂的弩箭,六七把非断即折的刀剑,再加上几具东倒西歪的尸体,已可说明,在刚刚那黑暗的一瞬中,都发生了什么。
另有十来名黑衣人,构成了一个圈子,将两人围在当中。
曹元让的左手仍是松松的执着缰,右手却已将“封鞭玄豹“握在手中,那黑鞭盘成几个圈子,执在他手里,鞭头松松垂下,几及地面,上面隐隐有一丝鲜红,犹还向地面慢慢滴哒着。
他并不抬头,只盯着自己那马的颈子,淡淡道:“五个,还有十六个。”
曹仲德轻笑道:“你退步啦。“扫了周围一眼,忽又向着西北方向的一名大汉笑道:“但也难说,或是李副将练兵有方,冲锋营的诸位朋友身手实在出色呢。”
那大汉冷哼一声,道:“曹少令果然好利的口,只盼你过了今夜后仍能说笑。”
他口气虽硬,心下却有些忐忑,要知冲锋营乃是帝京六营御林军之一,编制近万,好手极众,而今夜所来之人,乃是自整个冲锋营中精选而出,最弱者也有三级力量傍身,又是暗中伏击,实指望一击得手,却那想到,竟被人洞察先机,反客为主?
曹仲德察颜观色,忽又笑道:“周长史一直不说话,可是在想,我们是怎么看出这埋伏的么?”
李肃身侧,一名身形修长些的白面男子哼了一声,却不回答。
曹仲德也不理他,勒转马头,又向斜后方笑道:“伍校尉,胡参军,自去年北郊一会后,咱们便未见过面,还道两位当真是辞官回家,却怎么还在这名利场内打滚哪?”
他记性极好,口舌又便给,不一时间,已将十余人尽数招呼了一遍,便连地上那几具尸体也都一一认了出来,那大汉心下骇极,想道:“这厮只去年随我冲锋营监军不足两月,却竟记得这般清楚!”
曹仲德此时却又不理会他们,只向曹元让笑道:“元让,你可算错了,方才那一鞭明明只杀了四人,他们可明明还有十七人在呢。”
曹元让并不立时答话,只抬起来头,缓缓扫视了一圈,直看到那“伍校尉“时,方将右手扬起,指着他道:“他,已经死了。”
那“伍校尉“唤作伍琼,已有了第五级修为,也是冲锋营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听得曹元让此言,顿时大怒,戟指怒骂道:“放屁!你这小子才…“那想到,一语未毕,忽地全身一震,“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跟着“蓬“的一声,竟果就倒在地上,七窍中尽都迸出血来,显见得是死了。
曹仲德嘿嘿笑道:“方才元让的全力一鞭,其实已伤了他胸口气脉,若立时静养倒也罢了,却又凝气运功,更还情绪激昂,可不是找死么?”
那大汉“李肃“面色数变,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今夜所来人中,他自己功力自是居首,周毖与他伯仲,略逊半筹,再往下便是伍琼胡轸两人,他原也有打算,若是暗狙不成时,便教周毖努力绊住曹仲德,自己与伍胡两人联手,力争先行除掉曹元让,却那想到,还未出手时,竟已胡里胡涂的折了一个伍琼?
他方思量间,眼光流转,看见诸人面上表情,心中忽地一动,想道:“啊哟,这可不成,弟兄们已是怕了他啦!“正焦急间,忽听周毖急声道:“不对!“,早闪身到了伍琼身侧,信手一抓,已将伍琼身侧的几只流萤吸入手中,叱道:“疾!“只听得砰然声响,那些流萤被捏的粉碎,却竟是迸出火来!
曹仲德面色微变,笑道:“好眼力。”
周毖面色铁青,道:“好什么?没救着伍老四。”
又道:“你能知道我们有埋伏,也是仗了这几只’式神’吧?”
曹仲德大笑道:“周长史果然了得,果然不愧是冲锋营第一智士!若肯改弦更张,必可大用,只不知,长史意下如何?”
周毖冷笑道:“不必试了。”
“我们四人皆受过太师大恩,非死无以为报,来这的弟兄,都是李兄和我多年使出来的,忠心不二,你分化不了的。”
曹仲德微笑道:“哦?是么?那么,便不分化好了。”
月光下,他的笑容极是诡异,周毖心中微动,想道:“他什么意思?”忽地反应过来,惊呼道:“不对,速速动手!”急呼间,两手早捏出法诀,只一转眼,四道森寒冰箭已激射而出,掠向曹仲德!李肃等人虽不明白,却都知他智计过人,也都跟着一拥而上。而四五名暗器好些的,更都纷纷袭向曹元让,要教他腾不出手来。
曹仲德面对汹汹来势,全然无惧,只冷笑道:“到底看出来了,只是,还是晚了一步呢…”
“扑扑“的轻响声中,十数只流萤以着一种极为快捷的速度,将冰箭扑住,咬碎。
“不错,在刚才,为了同时操纵超过一百只的青萤去察探周围,我的确已用出了全部力量,所以,我才没有和元让一起出手将你们杀尽。”
嗡嗡的响着,越来越多的流萤急急飞向曹仲德的身前,而一至身前,它们便会立时暴裂,只余下一团悠悠的如雾青光,在那里闪烁。
“也正是为此,当你们现身之后,我们没有出手,而是一一的去和你们招呼,去将你们干扰,只因,我就需要那’时间’。”
冷笑着,曹仲德的右手,自腰间提起,食中两指间,赫然已夹上了一张黄符。
“而现在,‘时间’,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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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喝着,实力最强的李肃和周毖,已然突破了曹元让的防守,遍体浴血的,冲到了曹仲德的面前。
也正是在这时,周毖的眼中,终于现出了绝望和恐惧的光,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曹仲德的手,已将黄符拍入青光当中了…
“谷谷昆仑,深深若渊,九首开明,火兮其魂,吾法妙通,敢借彼力,疾!”
随后,惨呼声,断裂声,飞溅声,撕咬声,就开始不绝的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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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切方才平静下来。
其实,战果早在开战之前便已明了,当两道第七级力量均可完全发挥时,最强也只得第六级中流力量的十六人,又能做到什么了?事实上,在暗狙不成时,唯一明智的选择,便该是逃,全力的逃。
可是,有时候,人,是没法子去选择那些“明智”的方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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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曹仲德在尸体中逡巡着。
伸出手,紧紧的卡着了周毖的颈子,他将周毖从地上提了起来。
周毖原比他高,可现在,他已没了四肢。
死死盯着周毖的脸,曹仲德微笑道:“睁开眼,看着我,我知你还做得到的。”
“因为,我就有吩咐过开明,要留你一口气的。”
喘着气,咳着血,周毖嘶声道:“为什么?”
曹仲德笑道:“原因?很简单。”
“刚才,我告诉你说,你只要肯归随义父,便会被重用,在当时,我能感觉到,至少,有一瞬间,你是认真的考虑了这句话。”
“但我是骗你的。”
“你过来,也没用,因为,这里,已有我在了。”
“有一个比你聪明百倍的人在,象你这种程度,又能有什么用了?又怎可能得着大用了?”
周毖吃力的驱动着自己嘴角的肌肉,吃力的摆出一个神色。
一个通常被叫做“冷笑“的神色。
“奉孝。”
用尽全力,他将这两个字说出,而听到这两个字的同时,曹仲德的面色已勃然大变。
“自找苦吃!!!”
怒叱着,一反手,曹仲德将周毖重重的摔在地上!
落地的同时,碧绿色的火焰,已将周毖的身躯燃起,却放过了他的头颅。
那头颅,被一层淡淡的白光罩着,火一烧到白光跟前,便自行熄了。
余怒兀自未消,狠狠的踢了周毖一脚,曹仲德方向曹元让道:“走吧。”
曹元让微微点头,忽又道:“今天,便是义父入京面圣的日子了吧?”
曹仲德此时已又回复平静,道:“不错。”
“董凉儒若还有什么想法,今日便是最后机会。”
曹元让低声道:“咱们风尘在外,都有人伺侯,义父那边,只怕…”
曹仲德冷笑道:“莫怕,文远、公明、仲康三个都在,董家那有这许多高手。”
又喃喃道:“再说,‘他’可也在呢…“声音却已是极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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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远去了许久,火还不住的烧着,周毖却仍在笑。
虽然,他知道,刚刚还垂手可得的“速死“,已被自己换做了一次至少超过十二个时辰的“折磨“。
但他无悔于这选择,事实上,若要悔时,一开始,他便可选择不要来此,不要介入这种事情的安静为官。
而如今,他更相信,至少,他已在敌人内部成功的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将来或会可以收获的种子。
虽然,他知道,自己已不可能看到收获的那一天,但是,这样的想法却仍能给他以部分的安慰。
使尽全力,他将头扭向东边。
残星微微的闪着,鱼肚的白色,已悄悄抹上了天边。
“太师,小人无能,大恩大德,来世再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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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
--<蓝关先生集十一>
“…逾五十里,夹山,皆如平地拔起,奇峰罗列。”
  --<大夏全史&#8226;英峰书&#8226;地理志>
“…山峭水迂,青峰浮波,可称天下至清至幽。”
  --<大夏全史&#8226;晋原书&#8226;地理志>
“…五年,(帝)狩于空回山,获大虎,立塔以纪,名曰普门。”
  --<大夏全史&#8226;晋原书&#8226;昭帝本纪第七>
“…初,帝携哙,惠,邦等匿于空回,饮于洗贪。得脱。称其美,乐其名,称之曰宝。”
“…十年,帝使造龙舟,携妃嫔并百官游于洗贪,称之。复以空回可称宝山,洗贪可称宝河,并宝塔普门,堪称三宝,于是立府,赐名三宝,辖两县之地,专守入京水道。”
  --<大夏全史&#8226;沛上书&#8226;太祖本纪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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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入深秋,天气不复炎热,绵延五六十里的“洗贪河”上,几乎没有船只。夹河两岸,同样绵延数十里之多的“空回山“上,只听得猿声回荡,鸟鸣虫嘶,并没什么人声。
虽是自西北方向入京的唯一水路,但是,自从一百三十年前,帝京西部的驿路开通之后,便已很少有人由此途入京了。除非是盛夏时节,帝京中的达官贵人们来此消暑戏水时,方才有几个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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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乃声中,一波波的碧痕漾开着,打破了水面的平静。
一叶扁舟慢慢的出现在了洗贪河上。
在船尾慢慢摇着橹的艄公,看上去已有四五十岁了,除他外,船上还有两个人。
一名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披着件铁灰色的斗蓬,盘坐于船头,腿上横了把青背白刃的单手宣花斧,寒光流动,甚是骇人。他似是全然无意于此地山水,连眼也不睁开来。
另一名乘客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着了身淡绿色的儒袍,笑眯眯的,显得甚是高兴,斜坐在船中,左顾右盼,只是贪看风景。
“客官!”
大叫声中,一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木排,急急的划向了小船,木排上的艄公笠帽蓑衣,看不清年纪,但臂力显是不弱,长篙一提一送,那木排便可冲出丈把远。
木排前头,一名正努力护住一只小锅的俏丽少女,正急急的大叫着:
“客官,一路辛苦,吃个卤蛋吧,四文一个,十文三只,自家养,自家卤,三宝府中有名号,孙记洗贪河卤蛋啊!”
儒袍男子未有反应之前,灰衣男子已是眉头一皱,叱道:“滚!“右手一扬,一道银光掠出,“砰“的一声,正钉在那长篙上头,却是块碎银。
那木排此时离这小船还有五六丈远,那灰衣男子眼都未睁,便能将一块碎银打中在那长篙上头,暗器手法可说绝妙,而不乐那木排近前之意,也已显露无遗,那艄公早吓得住了手,却怎奈木排方才冲势甚快,仍是顺水漂向小船。
儒袍男子咳嗽了一声,忽地伸出手来,向那小船招呼道:“喂,钱已给了,卤蛋呢?”
他一说出话来,那灰衣男子眉头顿又皱紧,却未说话。
那俏丽少女反应倒也甚快,早一迭声的答应到:“就来,就来!“那艄公也似是终于回过神来,连点几下,荡到了小船跟前。那少女打开锅盖,点了一下,索性都塞了过船,笑道:“一共三十三只,连锅都给你罢!”
又笑道:“我可没钱找你呢,你说怎么办呢?”
这少女年纪不大,五官甚是清爽,浅笑倩然起来,十分明艳,那儒衣男子端详了她一下,笑道:“那便不用找啦。”
又笑道:“下次我再来,记着还欠我卤蛋便成。”
那少女吐吐舌头,笑道:“你还来么?我记着欠你的便是了。”
向艄公挥了挥手,笑道:“大叔,走罢。“那艄公答应一声,双臂使力,将木排荡开,那儒袍男子目送木排远去,挥手一笑,剥了个卤蛋,道:“公明,你吃么?”
那灰衣男子闷哼一声,似要发作,却还是忍住了,只摇了摇头。
那儒袍男子见他如此,也不为已甚,耸耸肩膀,将卤蛋塞进嘴里,咬下半个,嚼了几口,却忙又吐了出来,苦着脸道:“果然是难吃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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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的同时,那背对着他,已将船划出了数十丈外的艄公,却似是有所知觉般,哼了一声,道:“他果然不吃。”
那少女奇道:“沧大叔,你说什么?”
那艄公笑道:“我说,他果然未吃。”
又笑道:“九曲儿曹当中,曹奉孝是最精于酒食的一个,有名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会想吃你这卤得也不知干不干净的鸡蛋?”
那少女眼睛转了转,道:“那,你说,他又为什么要拿那锅鸡蛋?”
那艄公叹道:“这,是他对咱们的‘尊重’。”
“常听人说,曹奉孝虽出身殷富,又智机无双,却从不恃才傲物,更不自居人上,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
“小弓,你不妨想想,若是你当真是靠卖鸡蛋为生,别人丢钱与你,却不拿你的鸡蛋,你会是什么心情?”
那少女愣了一下,脸色忽地涨得通红,怒道:“阿哟,那曹公明竟是当我们叫花子打发啦!”
那艄公笑道:“对啦。”
“若不收下这锅鸡蛋,那他们便只是在对你‘施舍’,而真正有自尊心的人,便受不了这个。”
“算无遗策曹奉孝,果然,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啊…”
那少女扁了扁嘴,道:“沧大叔,你的话好多好难懂哦。”
忽又展颜笑道:“不过说真的,他的眼睛还真是很有神的,刚才扫我那一下,我真觉得好象五脏六腑都被他盯透了,就和没穿衣服一样。”
这少女说话大胆,略无忌讳,那艄公虽是早有耳闻,却还是吓了一跳,苦笑道:“咳,这,这,你说话,倒真是…”
忽听的一个爽朗声音笑道:“怎么?小弓又胡说八道了?”
那艄公尚未回答,那少女早已不依,跺足嗔道:“爹!”
此时,那木排已将至岸边了。
洗贪河两岸几乎都是连片石山,不见树木,这一带河岸亦是如此,除丈许宽的地方勉强算得上“浅滩“之外,尽是些个高拔峻石,最陡的一块,高约十三四丈,两头小,中间大,如一只石梭般斜斜插在水中,那说话的声音,却正是从那石梭顶上传下来的。
那艄公微微一笑,点了几点,将木排导到石梭后边,一个自河面上看不见的死角处,右足重重一顿,那木排后头顿时被踩得深深拍入水中,哗得一声,前头振起,将那少女掀在空中有八九丈高。
那少女轻呼一声,却也不慌,借势翻了一个跟头,双手一拍一分,身子一扭,已是贴上石壁,只听得“波“,“波“的几声轻响,早已翻至峰顶。
那艄公却早到了,已将笠帽摘掉,大刺刺的坐着,手中还端了碗酒,已喝了一半了。
在他对面坐了一人,正与他举碗共饮,那人见少女上来,放下碗,笑道:“有些慢哪,还不过来倒酒!”
那人看上去年纪倒不是很大,黑发丛乱,直披至眉,着了身桔黄色的布衫,赤着双臂,右臂上刺了两个小篆,乃是“混天“二字。
那少女哼了一声,慢慢走过来,给两人碗中都加满了。
黄衫人与艄公碰了一碰,一口饮尽,放下碗,抹抹嘴,笑道:“如何?”
那艄公道:“不错,你那边呢?”
黄衫人指了指西边,道:“就前面,普门塔下面,那块稍稍宽大些的河湾,董凉儒带了几百号人,等着呢。”
艄公笑道:“哦,那,咱们何不到塔对面看戏去,也清楚些。”
黄衫人摇摇头,苦笑道:“不行。那假风流动作倒快的,早将最好的一块地方占了。”
又道:“他还是老样子,竟是硬生生平出一块地来,搭了个凉棚,整了一桌酒,带了几个清客,一班戏子,吹拉弹唱,煞是热闹,隔岸观火观成他这样子,倒也真是天下少有。”
艄公失笑道:“他一向如此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又正容道:“欲破曹公,须用火攻,曹治精修金系武学法术,可以生水,克木,助土,独惧火攻,董凉儒却偏生就是可入天下前三的火系高手,这一仗打起来,必定煞是好看,只不知,在这至阴至寒的洗贪河上,董凉儒他却准备如何火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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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8 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奇怪的文字……夹杂着古文和港台式的力量评级?
冒似还有修真?但是因为读下去太费神了……所以难怪LZ开头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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