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寨夜话之江湖之远】除夕·纯阳宫·论剑峰①

墨疏香

纯阳宫坐落于华山，离长安并不远，仔细说来，和众人口中的“青岩万花谷”恰是一南一北夹着长安。
有传说，青岩万花谷一年四季如春，从不下雪。
在纯阳宫，终年冰雪覆盖却是只要去过的人都有感触。
因为天子崇尚道家的缘故，纯阳观这几年发展的尤其好，但是这其中还是有冷落至极的地方，比如说：论剑峰。
上论剑峰山势便是陡峭，纯阳弟子若是梯云纵未学的有些火候，便会十分的辛苦。再加上此地终年飘雪，就算是爱极了风花雪月，也只愿在此地呆上一炷香便想回峰下客居。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常年住着两个人——一个面若冠玉的男子，一个艳如桃李的女子，待再细看，两人眉眼间的冷清却是和论剑峰上雪一样如出一辙。

沈清舞

顶峰上，一道白衣丽影上下翻飞，剑光翻飞，却是纯阳的天道剑势。
只是练剑的女子似乎遇上了什么问题，眉间闪过一丝苦恼。
剑光慢慢停歇，女子走至在一旁打坐的师父身旁，收剑垂眸。

行歌

夕阳最后一抹金色的弧线悄悄隐灭在浩淼的白色地平线下。
在女子伫立一旁的身影，在暮日沉沦的瞬间，如月初生，如云出岫，落雪扯絮，浩淼无尽。打坐的人却卓然未动。

“别停下。”
人未动，甚至眼睛也未曾睁开过，他的声音也如这青天一般，无比沉稳，似乎就响在耳边，但又仿佛生于无穷远处，浑莽空大，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沈清舞

女子执起剑，心中思绪万千，是问呢？亦或不问？如若不问，如何精进自己剑法，以手中剑保护师父？女子握紧手中剑，低声问道:师父，这几招我总使不出其中韵味，望师父指点一二。

行歌

闻言沉默片刻，突然锵然声响，一道裂光从他腰间腾起，插在他身前三尺。
“极致于心，极致于道。执胸中真言，秉天下神异。剑本凡物，因人而开灵，因情而化气，因心而炼魂。”
方才一动未动的身形却突然横出一步，斜斜地跨向自己的左侧。他身前的长剑丝毫未动，但就这一步跨出后，他的整个人同周围的群山、凌乱的大雪却仿佛融为了一体，剑随身动，亦是一招天道剑势。
“不动而发龙象之力，无形而收造化之能。辨通内外之征，交用天地之墟。”
一招使完，剑身仍是没入雪中，剑形制古拙，通体青碧，泛着微微的铜锈色，插在雪中，宛如古墓前的翁仲，雪峰之上，顿显苍凉。
“必胜之招有千万招，也可说只有一招——那便是遵从你内心呼唤之招。”

沈清舞

女子闻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身形一动，剑光翻飞，似与之前稍有进步，却总找不到师父的气势。

剑光平息，女子转身，略带懊恼的对着重新打坐的男子道:”师父，弟子愚钝，还是领悟不了其中真谛。”

行歌

抬起头，眼神中有一丝落寞。
“罢了，世间百般，沧海沉浮，你瞧这山峦之巅，大地之阔，人自然也就格外渺小。窥众生，窥万物，窥己心。你尚且年幼，一知半解也实属平常。”

沈清舞

女子眼眶一红，收剑走至男子身边盘腿坐好。
半晌，柔声问道:“师父，你…饿了吗？我..我去给你煮面吃。”

行歌

双目重新阖上，慢声道：“也罢，今日便到此。”他的语调依旧淡然清冷，正如他那双刚阖上的颜色极淡的眼睛。“你且回屋整理，近日便随我下峰一行吧。”

沈清舞

是，师父..
女子闻言，慢慢朝屋内走去。
背过身去的女子，眼中悲伤一闪而过，师父……是对她失望了吧？
稍作一番整理，女子咬了咬唇，朝屋外打坐的师父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道:“师父~东西准备好了，我们多久下山？ ”

行歌

“早些休息，明日便可动身前往万花谷。”男子的声音随风传送着，落去了夕阳之后的雪峰显得更加空寂。
缓缓睁开的双眼，似乎遥望着充塞天地的余晖，也许是更皓远的天际。
（唔……终是得下山亲自走一遭了。）

沈清舞

“师父也早些休息。”女子静静望着男子的身影，轻叹一声，转身向屋内走去。
师父，我多希望你能不那么落寞。

行歌

“嗯。”
淡淡地应了一声，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归沉寂。
白发男子再次阖上双目，似乎就像从未睁开过那样，这双眼睛中的任何神色，就这样随着即将到来的莽苍夜色一起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