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寨夜话之江湖之远】忆·立春·扬州

墨疏香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两年前】
瘦西湖畔，二十四桥，七秀坊。

公孙大娘

【瘦西湖畔·二十四桥头】

接到圣旨的公孙大娘与随行舞姬和其他姐妹们依依惜别，望着身后的一个个俏丽的女徒，温婉一笑：“长亭相送，终有一别，……我知道，我不曾离开过你们，此次赴京，也是无奈之举，这段时间，大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勤奋习舞，莫要偷懒，千万记住，不要惹事，真有什么事情，一切等我回来！”

见到前面一个年纪最小的徒弟芳儿撅着小嘴，拽着她的裙子，宠溺地笑着，蹲下身子，摸了摸芳儿的头：“芳儿要乖哦，要听姐姐们的话，我们七秀的女子，都是最坚强的！”

说罢起身：“妹妹们，保重！”

转过头去，望向桥的另一头，却不知京城派来接应之人有没有到来？

徐如林

【瘦西湖畔·二十四桥尾】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江湖女子，会令到当朝天子如此重视，久久不能忘。

虽然之前早已对这个女子的事迹听过无数多遍，但未曾一见其面目，终是有点好奇。徐如林怀着疑问的心情，不辞千里，经过无数个驿站，终于来到了扬州，与雍容奔放的长安相比，这里更显得温婉缠绵，别是一番景致。

正是立春时分，寒意犹未散去，绵绵细雨，不时飘在脸颊上。徐如林撑着小伞，尾后若干的随从紧紧跟随着，已按时来到二十四桥。

遥见一女子立在桥头，回眸瞧着自己，而隔着朦胧烟雨，只看见大致的轮廓，依稀不是一个凡俗女子。
看来要来的人已经来了，连忙带着随从，走向前接应。

公孙大娘

【瘦西湖畔·二十四桥】

立春时节，乍暖还寒，细雨迷蒙间，一位身穿铠甲、身形魁梧的将军带领随从向自己走来，只是隔着太远，眉目尚不分明。

看来接应的人倒也准时，心中想道。当下也率领众姐妹向桥心走去。

只见公孙大娘身穿七彩霓裳流霞裙，背着双剑，手中撑一把油纸伞，身形袅娜，步履翩然。

就这样向桥心走着，对面来人的身影愈来愈清晰，直至两人在桥心相会，见那人丰神飘洒，器宇轩昂，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竟骤然漾起一丝涟漪，惊觉之下，忙用浅笑掩饰起来。福了福身子，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轻启朱唇，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扬州七秀坊，公孙大娘。”

徐如林

【瘦西湖畔·二十四桥】

正一步一步走向桥心，一时之间，只闻锵锵有力的铠甲碰撞之声，在朦胧烟雨中回荡。顷刻之间，那人已经走到自己眼前，停住脚步，左手一挥，示意随从止步。

两眼一扫，只见来者为一群身穿舞衣的江湖女子。为首的一人身穿七彩长裙，眉目间英气飒飒，明眸皓齿，有倾国之貌，与朝廷上的女子迥然不同，心里也不由为之一动。又听见她自称公孙大娘，嗯，看来这就是圣上要见的人。”

神情淡然，向公孙大娘点点头：“公孙姑娘不必多礼，本官姓徐，奉朝廷之名，前来接公孙姑娘上京面圣。”

说罢从袖中拿出一黄边卷轴，缓缓展开，昂声道：“来者接旨。”

公孙大娘

【瘦西湖畔·二十四桥】

见来人神情淡然，却又彬彬有礼，原来他姓徐，当下微微颔首。

虽然心中不喜，但为了七秀坊的存亡，向皇帝跪一跪也无不可。

帅众姐妹齐刷刷跪在冰凉的桥面上，不疾不徐朗声道：“公孙大娘接旨。”

徐如林

双手捧着卷轴，神情肃穆地看着，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读罢，将卷轴交到跪着的公孙大娘手中，瞧了瞧一同跪下的众女子，又继续道：

“各位请起，此去长安路途迢迢，不是一时之间能回来的，若公孙姑娘有什么话需要与各位姑娘道别，尽管慢慢吩咐。”

公孙大娘

【瘦西湖畔·二十四桥】

接过圣旨，轻挽裙裾，飘然起身，听到徐如林的话，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心想：这位将军倒很会为别人着想，于是道：“多谢徐将军关怀，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七秀坊该交代的事情我俱已交代妥当，就不劳各位将军久候了。我们这便启程罢。”

徐如林

神情依旧，向公孙大娘点点头，“既然已经安排妥当，本官就放心了，时间不多，还要趁天黑前赶往下一个城镇，轿子就在桥尾不远处，那姑娘请跟我走。”

说罢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要转身往桥尾走去。

墨疏香

公孙大娘随徐如林西去长安，秀坊诸事便交由了另外的姐妹。此次应诏来的匆忙，她便只带了一个小丫头随行。
徐如林虽说是护送人进京，但是接令之前他方从胡地回京，一身煞气尚在，当时怕血气煞了江南之地的弱女子，便只带了十多人。
是以此刻一行人倒也是轻车从简的上路，出扬州上金陵，走的都是水路倒还好，后面换了马车，两名女子顿时显得疲累起来，几日一过，原本的粉颊都翻上了苍白之色。
是夜，一行人歇在了江北某处野地。

公孙大娘

【瘦西湖畔·二十四桥】

闻言点了点头，拾裙跟上。身边的小丫鬟却悄悄道：“小姐，这个将军怎么是冰块脸？好像人家都欠了他的钱似的！”
公孙大娘抿了抿唇：“芍儿，休得无礼……徐将军，我觉得，其实他心地很好的……”

【路上】

一路上，马车颠簸，公孙大娘和芍儿哪里走过这样远路？都有些水土不服，芍儿几次想要告诉徐如林走慢一些，都被大娘拦下，只说：“我们还是不要麻烦徐将军罢。”公孙大娘知道芍儿不懂武艺，体质更差些，自己的水囊里的水基本上全给了芍儿，只是强撑笑容，表示自己练过武艺，身体强壮，不会有什么事。


【江北野地】

这一日傍晚，夕阳西下，彩霞染透天际，空旷的野地上，一望无垠的红色，煞是好看。

得知今晚在此处驻扎，公孙大娘掀开轿帘，缓缓走下轿子，望着天边的云霞，一时间为眼前的美景所陶醉，想到美景易逝，好梦难留，又有些许神伤，不由轻轻一叹。

徐如林

【江北野地】

一如既往的奔途，徐如林无暇顾忌四周的景色，想着这茫茫的前程，终点遥遥无期，却不觉得已经天黑入夜了，连忙命令手下士卒安营，准备明日的上路。

正想问公孙大娘有何需要，却瞧见她孤单落寞的侧影，朱唇轻启，悄然叹气一声，不禁问道：

“这段日子日夜奔程，我们这些行伍之人虽然早已习惯，只是两位姑娘恐怕一时难以适应，不知道两位姑娘最近有何需要，本官可安排一下。”

公孙大娘

【江北野地】

听见身旁温柔有礼的男声，知晓是徐将军，便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再美丽的晚霞也如此转瞬即逝，不知人生是否也会如这晚霞一般？”

顿了顿，回眸浅笑，苍白的脸色虽略显憔悴，却自有一种坚毅神色：“徐将军，奴家一时失言，将军莫怪。我倒还好，只是芍儿不懂武艺，身子弱些，难免有些水土不服，想来，休息一晚便好了。”

徐如林

【江北野地】

黄昏晚霞笼罩下，公孙大娘的脸竟有些苍白憔悴，听到她的一番感慨，想不到这名外表坚强的姑娘，也有如此感性的时候，沉吟片刻，缓缓而道

“唔，这倒是本官思虑欠周了，出了江南繁华之地，经常需要露宿扎营，两位姑娘的娇躯如何受得了，今晚就充分歇息，明日晚点出发。离圣上指定的日子还有一段距离，本官吩咐向导尽量选一些平坦的道路，两位姑娘且宽心。”

公孙大娘

【江北野地】

见徐将军如此体恤她们两个舞女，心中暖流涌动，欠身道：“这……如此，便多谢将军了。看将军衣着，可是天策府中人？素闻天策府中出英雄，征战沙场，精忠报国，令人好生敬佩。”

徐如林

淡淡一笑：“多谢姑娘夸奖，作为军人，这些不过是本职而已，不值一提。”

公孙大娘

【江北野地】
果然是天策府的将军，不错，征战沙场是他的本职，那么……

略显歉然：“那么，奴家要将军护送，却是要将军大材小用了……”

徐如林

公孙大娘一番话，触及到徐如林心里最深处，然脸上神色依旧不变。

“那也未尝不是坏事，如今四海昇平，并无兵患，乃吾之所愿。公孙姑娘名动天下，本官也是早想见识一番啊。”

公孙大娘

话一出口，自觉失言，生怕触及他的痛处，倒是自己的不是了，但听徐如林的话，心下稍安，原来，他竟是如此洒脱。

笑容轻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亦是奴家平生所愿。奴家有幸结识将军这样胸怀大志又能潇洒淡然之人，亦是奴家之福。”

说到此处，转过身去，将面颊上一缕红晕悄悄藏起，指着空中盘旋的大雁：“将军，看来今晚我们可以饱餐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