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寂】楔子一——道门线·逍遥居

寂寞·莲袭

这是一座称得上山清水秀的山峰。站在山顶眺望，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青松翠柏，随风摇曳。不知名的鸟类发出清越的啼鸣之声，此起彼伏，堪称山野闲趣。逍遥居坐落在半山腰的位置，说是逍遥居，其实只是立了一块石头，上面用刀削骨立的文字写着这三个字罢了，之后也只是几间简陋的草庐，只要刮风下雨就得想办法用盆子在几个洞里面接水的那种。

见微和若舟都是这一任掌教吟风真人的弟子，可惜道门那群人都是散漫随性惯了，而吟风真人也是性子散漫之人。据说原本在十几年前还是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有一次例会大家喝喝茶交流一下，结果后来吟风真人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来开会的每次都是这么小猫两三只，而其目也只是为了蹭他珍藏的好茶好酒罢了。后来道门的例会变成了一年一度，再后来干脆取消了。而吟风真人更是宛如脱了缰绳的野马，从此逍遥山川之间。

这位真人在一年前忽然对两名弟子说打算去云梦泽旅行一趟，然而云梦泽向来是险地，非常人所能进入。于是他带着弟子们来到了这座逍遥居，将两名弟子托付给了他的师妹庄嬚。

第一次见到庄嬚时，这位师叔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在师父口中“颇能领悟道之真意”，让人十分倾心。然而相处时间一长便发觉了不对起来。这位师叔嗜好酗酒，十日之中倒有七八日是喝的醉醺醺的，神志不清。无论是做饭，劈柴，家务，甚至修理这破屋子，都是两名弟子的事情。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庄嬚刚好神智清醒之时，才会给两名弟子进行指导。

这一日，这位师叔又喝醉了，直接躺在了酒窖里。日头已近中午，见微和若舟摸着开始咕咕叫的肚子。对望一眼，叹了口气。

见微、若舟在本贴出场

若舟

哈欠……
“师兄，师叔又醉了……”
双臂枕在脑后，看向另一位肚子发出奇怪声音的同门。
“此为教吾等‘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乎？”

见微

重新将壶中的茶水滚过一遍，又沏出两杯，一杯往若舟面前轻轻一搁，也不答话，只抿了一口。肚子却是又咕噜噜的叫了一声。
“哎……”见微轻叹一声，放下了茶杯。

若舟

捞起茶杯抿了口……
“唔……好烫……”若舟哀怨地吐了吐舌头，“师兄……有闲心在这里烹茶还不如去做个饭嘛……”
边说边凑近自家师兄，讨好道：“见微道长~？见微真人~？”

见微

“已经吃了一年又三个月零五天的青菜小米粥了……”见微蹙眉，“不如，你去做个烤番薯什么的？”

道门·庄嬚

“呵……欠……”一身凌乱的白衣女子扶着门框，摇摇晃晃地站在厨房门口，一身酒气，右手还拎着一个开封的酒坛子，迷离的双眼毫无聚焦地看着两个师侄。

“两个小帅哥，今天午饭吃什么？”

若舟

“番薯……”
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刚想推脱，就听到某醉鬼的声音响起。
“吃……”瞥了眼师叔，又立刻转向见微，眯眼笑，“师兄刚才说他正要去做~”

见微

见师叔出现，立马站起来：“师叔。”听若舟的话，接道：“今日准备了青菜小白粥，准备用昨夜无根之露熬制的，味道应和昨日有所差别——不知师叔觉得如何？”

道门·庄嬚

白衣女子脚步虚浮地走到灶台前，揭开了锅盖子往里面瞧了瞧，随即轻轻咳嗽了几声，似有深意地说道：“见微的厨艺日渐长进，你们俩没在饭菜里加料吧。虽说师叔我倒是不介意间接接吻什么啦。”

若舟

听到庄嬚的话脸一黑，又马上嬉皮笑脸起来……
“没有没有~师叔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师兄么~”默默听着自己的肚子再次叫唤，“师叔先请~”
敲碗等在后头。

道门·庄嬚

庄嬚听得敲碗声，转过头来，一脸的晦气。

“老娘这山头穷虽穷，可还没到穷到逼着自家弟子要饭的地步，别整天挂着这样一幅没出息的死相。”

若舟和见微不由地想起当初师父将两人托付给庄嬚的时候看她这里简陋的过分，曾经给了她一笔钱修缮房屋，买些米面鸡鸭来补补身子，哪知道一转眼全变成了一缸子一缸子的浊酒——

对此，负责做饭和管财政的见微也曾抗议过，然而庄嬚却是秉承着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作风，为了名正言顺的喝酒，她开始认真教育两名弟子吃喝玩乐的技巧。

犹能记得，当年身为师叔的庄嬚教这两人的第一课不是剑法，不是道术，也不是经书，更不是卜算、封印之法，而是赌博和喝酒。以考校之名，三个人打了一天的叶子牌，喝光了十几坛的酒，输一场脱一件衣服——最后两名少年拖得只剩下底裤，庄嬚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弄出几十件木质的简陋首饰，加上输多赢少，到了最后三个人都醉成了泥，就她保持着相对完整。

这件事情成了三个人之间的黑历史。

三个人好容易扒完了饭，若舟问道：“今天轮到谁洗碗？”

然后两人都开始看着庄嬚。

庄嬚顾左右而言他：“你们的近一个月来的功课学的怎样了？来，给我考察一地啊。”

“师叔，今天轮到你洗碗。”

“咳咳，听说家里快要断粮了？老娘下山弄点钱来？”天知道她是怎么弄到钱的。。。两人忽然觉得自己每日吃和用度所耗的钱财来历着实可疑。

“师叔，今天轮到你洗碗。”

“他娘的能不能换个话题？”

“师叔，你已经一个月没洗澡了。”若舟捏着鼻子抗议道。

“小兔崽子！”

寂寞·莲袭

忽然之间，两人感到了一阵沉寂的氛围。身在山中，平日里破了洞，漏风的房屋一直未曾修缮，庄嬚每每美其名曰“沟通天地，体悟自然”，是以虽在屋内，鸟啼虫鸣，风拂大地，都能感应的清清楚楚。然而此时，山风凝滞，虫鸟蛰伏，却是透着一种寂静肃杀的凛然压力。

“啧啧，讨债鬼上门来了。”庄嬚喃喃自语了一句意义不明的句子。起身大大咧咧地起身，甩着宽大的袍袖离开了厨房，丢下了一堆汤水淋漓的碗筷，真气震荡，冲着山下的方向大吼一声，“老娘要沐浴更衣！有种脱光了单挑！”

顿时，那冷寂的氛围一收，整个变得怪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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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门·虞时隙

【山脚】

一身黑袍的男子负手而立，抬起头，双眼微眯。心绪难平。

一年多了。时至今日，他才得到了庄嬚的消息。

“庄嬚，谋害墨门矩子，该当何罪？”山下之人厉声问道，声音凝成一线远远传出，回音激荡，惊飞山林之中栖息着的无数鸟类。

陆翎，他的小师弟，真的死了么？

待到风中那清冽的女声传来，虞时隙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要维持不住气场。我是不是找错了人？虞时隙差点有了打道回府的冲动。黑着脸，好容易才维持住了一身沉稳肃然，然而那凌厉的肃杀之意却是再也维持不住了。

【墨门弟子可以出场】

风逝羽

【山脚】
未见人影，先闻鹰唳。
不知何处飞来的一只猎鹰在虞时隙头顶盘旋，片刻之后，一名白衣青年刀者缓步而来，沉如水的面孔上，紧锁的眉头仿佛藏着无限的心事。那猎鹰见到白衣刀者，扑了扑翅膀，落在了刀者肩膀上。
“阿枭，去吧。”
刀者低语，猎鹰如同听懂了刀者所言，再度展翅腾飞，围着刀者绕了几个圈，便破空消失在云端。

抬头望去，师尊已在所言之地等候，刀者微微躬身，仍是低沉简短的话语。
“风逝羽迟了。”
风逝羽前日在居处孤渺峰收到传信，要他来此等候，当下便星夜前来，不想仍是迟了师父一步，这与师父平常慢性子的作风大不相同。风逝羽并不知道此行目的，却也并不曾开口动问，只沉默等待师尊的指示。

墨门·虞时隙

见得风逝羽前来，虞时隙原本便皱的很深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松了松，眼中在刹那之间闪过一丝柔和之色，然而很快又被严厉所取代。

“风逝羽，你可知错？若此处是战场，你来迟半刻，耽搁的便是同门的性命。”

风逝羽

“风逝羽明白。”
听闻师父训斥，刀者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轻轻点头，又低声问了一句。
“如何不见其他同门。”

墨门·虞时隙

“吾传出信号，传令方圆百里之内距此最近的墨者前来此处。”

趁着等待的时间，虞时隙说道。

“矩子在一年前离开墨门总部，自此失去行踪。近日有了线索。此事未经验证，现在，只有等。”

道门·庄嬚

【山脚】

庄嬚换过一身白衣，打理好身形，已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相对于其他女子而言，她的动作算是很快。不过依旧是令所有人一番苦等。嘱咐两名弟子留在山上，庄嬚给了见微一个锦囊，嘱咐若是遇到了危险便打开锦囊依计而行。见师叔难得的认真表情，见微点了点头，双手接过锦囊，小心收起。

庄嬚一身白衣翩跹，宛若山中精灵，飘然而下山，站在了虞时隙面前。

“在下庄嬚，道门传人。见过墨门执首。不知执首有何指教？”

墨门·虞时隙

【山脚】

“庄嬚，矩子可是为你所杀？”

道门·庄嬚

【山脚】

“是。”

墨门·虞时隙

庄嬚明明是极端认真的表情，可说出的话确是真伪难辨。若不是前些日子得到消息，有人用墨门矩子信物止戈剑在当铺之中抵押了百两黄金，虞时隙断然难以查到此处，也不可能相信眼前之人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是啊。若陆翎还在，断不可能容忍任何人将矩子信物拿去换世间黄白之物。”双手拳头缓缓握紧，“枉我来此之前，还心存侥幸。”虞时隙的声音逐渐低沉。

“以下犯上，弑杀矩子，该当何罪？”

道门·庄嬚

【山脚】

“死罪。”

寂寞·莲袭

虞时隙拔剑而动，凌厉的杀意笼罩白衣女子周身，剑意如飞瀑怒流，汹涌逼下，毫无机巧、简简单单的一剑。重剑压下，庄嬚脚下的土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龟裂。然而这能将任何一个人一劈两半的一剑，却被一支竹枝挡下。

这一节青翠欲滴的竹枝之上，还连着极为新鲜的细长叶片，仿若刚刚从枝头斩下——实际上也却是如此。

然后，竹影一动。

虞时隙剑刃一震，竟被崩退数步。

道门·庄嬚

“但是，有例外。”这一句话方才出口。庄嬚望向虞时隙，笑了笑。

“破不了我的三尺剑围，你永远也别想取我性命。”

墨门·虞时隙

“心魔大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