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寂】最终之战——大结局

风逝羽

【墨门线】
风逝羽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虞时隙的每一个字， 都如同利刃在心头划出的伤痕。即便亲耳听到，仍是那么的难以置信。
这是自己今生最信赖的人。是他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勇气，也是他点化给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前不久，更将墨门的止戈交到自己手中，让自己发扬墨家的风骨。
而如今，谆谆教导的话语，突然变成冰冷现实的宣判。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烦乱如麻的思绪，理不清，道不明，一种久违的感觉。
头...好疼。

风逝羽身上颤抖，一手扶着额头，努力的让自己冷静，用将要脱缰的意识，问出不连贯的语句。
"你..要杀我。那当初..为什么？这一切...为什么？”

墨门·虞时隙

“墨家不信命。本座不信命。然而时至如今，本座依旧不得不感叹一句，天意难测。没有为什么。本座要做的事，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你不是想阻止射月计划吗？杀了本座，然后，成为真正的矩子，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虞时隙长剑出鞘。

这是一柄墨色的重剑。当初，虞时隙曾以它向风逝羽传授剑法。也曾以它救过很多人。

然而如今，它只是一柄杀人利器。

虞时隙的神色肃然。

“出招吧。你已经在无用的废话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儒俠白陽生

长公主与儒门虽有血仇，但宫内阴阳家作乱，弟子可找人伪装成宫中禁卫急告长公主国师作乱，阴阳家正在攻打后宫。若能取信于长公主，闻得陛下求援，长公主与飞凤阁该会回师。弟子便可趁此时救援底下儒生招集人手，坐观长公主与黎王恶斗，再趁机除此二患。皇族之内如今仅静王一人可信，传闻天子伤重太子不在京成，儒门或拥静王摄政，或直接拥静王登基，随后以柯越之危重新促成各方联手。
只是弟子一直无暇接触墨家，这场乱局之中，墨家这枚砝码影响甚巨，如何因应现在却难定论，但先生一直藏身幕后，想来该有准备。
此次大乱之后，儒门元气受损，不能像以往一般强压百家，反而需要适度扶植盟友入朝。

公输遥

司望 发表于 2014-4-27 01:02
“何谓善恶？何谓慈悲？”

想起当日树林中师尊的第一个问题，他虽已顿悟，但茫茫尘世间，却唯一余下一 ...

“我不会杀你也不想杀你！我只想要问一个原因。这种偃器一旦发动，会死很多人。你们的目的究竟为何……墨门一向的信念并非如此，为可现在却动辄就要夺这么多的人性命……”
公输遥定定看向那双淡色的双眸，那眼中的情绪还是一如的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那个月夜下将翡翠环系于她胸前的的司望，突然离她好远。
仿佛他从来都是那个冷淡漠然之人，未曾变过。

风逝羽

失控的情绪，冰冷的话语。
眸中天边那巨大漩涡一闪，一声凄厉哀鸣，腰间的天泣已横于胸前。
白羽微张，六翼刀法已出。
幻变的步法，刹那展出七重残影，悲怒加持，疾速的一刀，从不可思议的方位而至。
“这就是....命运吗。”

司望

公输遥 发表于 2014-4-27 01:27
“我不会杀你也不想杀你！我只想要问一个原因。这种偃器一旦发动，会死很多人。你们的目的究竟为何……墨 ...

仰望天幕那道夺目炫光，司望长身而立，白衣如雪，似乎任身后的世界灰飞烟灭，唯有这身洁白依旧那么夺目，不受任何污秽的侵蚀。

“若你是庄嬚，你会杀了矩子么？”

沉默片刻，司望看着无回谷方向，向公输遥提出了一个反问。

墨门·虞时隙

重剑，沉如山岳。哪怕天泣速度再快，角度再不可思议，虞时隙总能把握住它的走向，然后，一一挡下所有的杀招。

“你就只是这样的水平吗？”略带嘲讽的语气，重剑使用了一个崩字决，天泣被内力灌入的瞬间倒飞而出，断裂成了两截。风逝羽后退数步，嘴角呕红。

“乱世终究还是要用实力说话。没有实力，你便休想改变任何事情，无力去拯救任何人。所谓止戈，不过一句笑话。回答本座。上次本座问你的问题，你的心中可有答案了？”

无回谷中，射月计划的核心，那件巨大的偃器终于蓄能完毕。

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贯天而下，形成一道奇丽诡异的风景。

儒门·温璧

“此计在小处仍有瑕疵。就大方向而言却与为师想法一致。爱徒此去不妨与静王同路，顺便向他请教一下长公主的性格行事如何，再一同化解儒门危局。”

儒俠白陽生

颔首：“弟子领命，请先生指示静王位置。”

寂寞·莲袭

温璧为白阳生指点了静王来此必经的通道之后，便飘然而去。

风逝羽

"唔....”
风逝羽用衣袖插掉口角鲜血，一言不发。
是混乱的意识，更是无声的愤怒。
当初是你将我带入墨门，让我回归本部，更授我墨家的传统。为何现在，反要我来维持这墨家的安危。
砰然一声，背后止戈出鞘，是对虞时隙问题无声的回答。
“答案吗..那我要的答案又在哪里！”

远处的巨响，听在耳中，心再一沉，已知行动的失败。
大错已成，最后一丝阻止计划，挽救墨家与师尊罪名的希望也已破灭。沉到底的心只余无尽的纠结。
足一弓，身一倾，再度出招之势。剑走刀式，更加持神器之威，飞驰身影，卷起落羽黄沙，直取一人而去。
风逝羽不明白这一战能有怎样的结局，也不明白自己要寻一个怎样的结局。恍惚之中，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让手上的止戈快，更快，让如同疯狂一般的剑势，宣泄得自己无可宣泄的情绪。
快得失控的剑，失了平时狂野中的冷静，反是空门频露。

儒俠白陽生

寻着温璧的指示找上静王：“白阳生奉师命来助静王殿下。”
朝师妹颔首微笑，示意自己无恙。

静王惊喜地看了过来，青伞亦是对他露出了微笑。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静王急急拉着他的手，连珠炮一般地发问：“心机温仔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他救了柯越？潼关那里怎样？还有儒门……他到底想做什么？”

正在说话之间，白色的光柱落下。秋水明珠被夷为平地。

墨门·虞时隙

“太弱了。风逝羽，为师教你的冷静到哪里去了？为师教你的先保自己，再伤敌——只有活着才能改变时局，你难道已经忘了？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控制自己的刀刃，你日后如何担当得起矩子的大任？不若今日死在这里，死在为师剑下，好过日后因为你的冲动而害死更多的同门！”

又是一记重手，将风逝羽抽飞半空。

风逝羽

【墨门线】
被一掌击飞的风逝羽跪落土中，任由血水汗水滴滴落下，默然无言。
一句一句不带感情的教导，无比的熟悉，无比的亲切，但此刻听在耳中，却又是那么的刺耳。
也许是一种惯性，那刺耳的话语，却让已近崩溃的神智渐渐清醒下来。
克父、害母、断六亲、损师、折友、绝恩义、一生无爱。

那心头最疼的一句话，此刻再度萦绕耳边，却有了不同的感悟。
我若死在此地，那我将屈服于命运。
活着，才有挑战命运的选择，才有弥补过错的机会。
我不能败！即便是为了过去的师尊你！

“我永远不会让你失望，师尊！”
一声师尊，是对过去的告别，亦是对命运的再度挑战。
强烈的斗志压制将尽的体力，风逝羽蓦然再度站起，一道强烈气劲霎时爆发，震动四方。
逐渐回归清明的双眸，无悲，无怒。缓缓抬起的止戈，是再度凝起的决心。
刹那的风停，如同骤雨降临的预兆。冲破极限的八翼，快若疾雷的人与剑，卷起黄沙漫漫，指向那终招交错的一刻。

儒俠白陽生

看见秋水明珠被遗为平地，面色一沉，但还是稳住心神，沉声回答静王的问题，当然考虑到双方立场不同将实话七折八扣一番：“儒门这些年树大招风惹来皇室之忌，偏偏内部又纷争不断，因此先生也是无奈，只能坐看长公主途杀儒生。此番大劫之后，儒门元气大伤，从此不成皇室威胁，只要事情到此为止，则儒门可不亏臣节保全自身。只是长公主与儒门有私怨在前，为防皇室赶尽杀绝，先生才放柯越一条生路，借他打破潼关的压力促成朝野再次合力，使儒门避开灭顶之灾。”
顿了一顿：“但阴阳家在此时发难却是意料之外，距先生传信阴阳家助黎王夺位，如今已打入皇宫，需要尽速说得长公主回援大内。在下对长公主认知有限，请殿下仔细介绍其性情为人，方能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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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昭听了白阳生的话，顿时一阵头痛。
“大哥自从病后便对这一切看得很开。怎会有此野心？当初他的病便是四妹治好的。平日里他们相处的时间最长。若他真欲夺回帝位，四妹不可能不知。毕竟四妹自小就是我们四个人中最聪明的一个。也是最重情的一个。”


摇头：“白阳生不识黎王不敢断言其心性，但先生确实这么说的。至于长公主或许对黎王也有警觉，才安排太子入潼关领军。如今秋水明珠已灭，长公主已无久留此地的必要，殿下可劝她回宫支援，毕竟此事关系重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墨门·虞时隙

极端过后。

“咳咳……”止戈剑入体，虞时隙的嘴角溢出血迹。最后一刻，他能够挡下这一招，他甚至可以与风逝羽同归于尽。

……那一剑，本该将风逝羽一剑断首。最后却只是削掉了他的束发的丝带。满头长发在飞扬的血花之中，扬起一树繁花似锦。

黑色的斗篷在战斗之中经受不起真气的碰撞，四分五裂，碎了一地，虞时隙额头上那一抹殷红如血的剑印出现在了风逝羽的眼中。分外刺眼。

风逝羽

“不对...师尊！”
最后的一击，原本是同归之势，却发觉师尊莫名的留手，对上师尊的双眸。惨白的脸色，冷淡中藏着欣慰。
这样的眼神，分明便是再熟悉不过的师尊。那为何方才会是那样，难道...?
略一犹豫，那刺入身躯的止戈，便再无法深入。
那出现在额头上怪异的印记，更让风逝羽悲恸中困惑不已。
“这是...为何？”

墨门·虞时隙

“呵……”那件偃甲发射过后，便碎裂开来，木头的碎片落了一地。

虞时隙背脊靠在残破不堪的偃甲之上。一贯皱着的眉头这一次却是微微舒展开来。

“阿望会对你解释这一切。你这一招中的破绽足以致命。下一次……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伸出手，握住剑锋，将止戈剑一点一点从体内抽出。

鲜血如泉涌。

刚才的伤势，若是急救，或许还来得及。但是这样将剑拔出……真的会死。风逝羽非常清楚这一点。为什么……

“生为炼狱，死方解脱。现在，这炼狱之中，只剩下你一人了。”

“记住这一剑。”双眸阖上，剑印传承的瞬间，风逝羽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守护封印……护世大愿……矩子传承……

记住每一条因你而牺牲的生命。这是罪，无法可赎，只能背负。这是虞时隙平日里教给他的，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一切背后的沉重。虞时隙又何曾真正给过他选择的余地？

风逝羽

阖上的双眸，是性命的终结。虞时隙额头的剑印瞬间破裂，化作点点荧光，重聚向风逝羽的额间。
不言而明的真相。
原来，这就是剑印的传承，性命的传承。
记住这一剑....
风逝羽一手环住将要颓倒的冰冷身躯，脚下一软，半跪在地。脸上无悲，无怨，无悔。
额上血水与汗水，滴落在虞时隙如若沉睡的面上。
唯独没有泪水。泪水在十年前，那个自己因狂性错杀母亲，也是第一次见到师尊的日子里，便已流干。
黄沙漫漫，落羽纷纷，天地之间，宛如只剩下剑尖发出悲凉的颤音，能够诉说心中的至恸。
眼前不见东风起，壮怀日暮黄沙里。盛名从来无凭依，空与他人吟哀诗。

再度站起的风逝羽，已将一切放入了心底，欲葬虞时隙时，却发觉那碎落的偃甲中，藏着一份帛书。

寂寞·莲袭

静王听了白阳生的劝告，告知了长公主黎王逼宫之事。离鸢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与静王一同返回皇宫救驾。

一部分儒门弟子因此得以幸免。对静王以及白阳生感恩戴德。后来在温璧的暗中支持之下，因儒门高层基本全灭，凭借着温璧的人望加上白阳生自己的努力，借着这次京城营救的机会，成为了儒门三百年来最年轻的一位夫子。然而尹濯尘登基之后广开言路，任贤为用，儒门与百家公平竞争，再难有一个势力真正把持朝政。

白阳生虽成为夫子，温璧在儒门之中的声望更隆。临走之前，温璧留下一张纸条：

“白雪临刃血如泓，夕阳照影独千秋。若问明珠还君时，潇湘夜雨寄魂舟。”

温璧带着青伞再次隐于幕后。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或许会等一辈子，他会再次插手这一切，玩一场让他觉得愉悦的游戏。下一场儒门的危局，又在何方？

白阳生、青伞可退场

公输遥

司望 发表于 2014-4-27 01:41
仰望天幕那道夺目炫光，司望长身而立，白衣如雪，似乎任身后的世界灰飞烟灭，唯有这身洁白依旧那么夺目， ...

“阿姐……陆翎哥哥……”
听到司望问到庄嬚与陆翎，公输遥楞住了。庄嬚与陆翎不断的交织重叠在她脑中。

陆翎与公输遥盘坐在她家的房顶上，他笑眯眯的伸手揉了揉年幼公输遥的头发，“我？我最大心愿就是将偃术用于造福苍生，用偃术平定所有干戈。”

那夜大醉的庄嬚，抱着空酒坛喃喃自语。
“陆翎你个王八蛋……混球……”
眼神迷醉却带着无尽悲伤。

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你爱上一个人，最后却要亲手杀了他。
因为责任，因为天下苍生。

公输家历来虽然与墨门不睦，但又有谁知道千年前那场几乎倾覆墨门的大劫，最后却是公输家用几乎灭族换来墨门矩子一脉平安，那三千公输家精英的骨血，都挡在了墨门矩子身前，只为护得矩子平安。
为何？
因为止戈。
止戈剑为公输家所铸，其中的力量却是可怕的惊人。它可完人所愿，也可封印神魔。但，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止戈剑力量虽然强大，但却需用人的精血与魂魄所祭祀，方能平复止戈剑的封印。封印一旦破裂，鬼神皆出，人间将成一片炼狱。
历来墨门矩子皆以自身供养止戈，只求封印完整，世间太平。
那道剑痕，就是封印。
所以一旦剑印持有者不能再供其所需，必要时刻，剑印的守护者会亲手了结剑印持者，用自身暂为供养，并找寻下一个剑印持有者。
而公输家，是另一个存在。他们虽然已避世隐居，却信守着与墨门的约定，时刻关注着剑印持有者与止戈剑，默默的暗中加以保护，必要时需倾全力护得剑印持有者的安全，哪怕是拼上自己的命。
公输族长抬眼看了看满壁的灵牌，摸摸年幼的公输遥的头：“这些话，阿遥你要好好记住，但切记万千万不可透露于他人，知道吗？”
公输遥咬着手指歪歪头：“阿遥虽然不太明白，但是记住了，绝不与人说。”
那是属于公输家的秘密，守护了千年。

“我会……”
公输遥双拳收紧，垂下头，肩膀止不住的抖动。
“我族为历代以守护矩子传承为责任，我当然会。哪怕那个人是我最爱之人！”
再一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远处发出冲天白光，偃器最终还是发动了。

寂寞·莲袭

风逝羽打开帛书。帛书之上却是一封信。

逝羽吾徒：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已是墨家的矩子。射月计划已经完成，而杀人者也终将得到应有的报应。此罪归吾一人，与墨家无关，与阿望他们亦无关。切记此点，勿要露出破绽。拜托你了。

斩下吾之头颅离开此处，阿望手上有吾留下的诏令，待你出去后他会宣读。为师希望这是你以矩子的身份发布的第一个命令。死去的人已经够多，墨门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虞时隙

风逝羽

【墨门线】
在刺下那剑之刻，心已有所觉悟，但看到信时，仍是不住的心头一紧。
止戈的封印，将是永世不入轮回，但如今，竟连肉身，也得不到一抷黄土而完葬，为墨家奉献一切之后，生前之功，将一笔归无，而盖棺之名，将是以叛逆遗臭万年...
眸中闪过刹那的迟疑与不忍，却也明白信中所言的含义。为了墨家。
风逝羽阖目，拔剑。
剑光一闪。

【无回谷口】
无回谷，一去无回。
短短的路程，一来一往，却如若一场炼狱，脱胎换骨。
急急奔入的脚步，迷茫，混乱。
缓缓踏出的脚步，坚定，沉重。
即便手握着师尊的头颅，面沉如水的脸上，看不到波动，也看不到迷茫。

见到众人都在外等候，一身血污的风逝羽一转身，一挥手，头颅便挂在了谷口长杆之上。背向 众人的身影，但见被风吹起的披风。看不见表情，也听不出内心。一言一句，掷地有声。
“墨家叛逆已遭诛杀，吾，正式就任矩子。司望，念矩子令！”

司望

“很好，记住你今天的话。”

侧头司望静静看向公输遥，伸手轻轻替她拭去颊上之泪。第一次，能在司望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微笑，尽管满含苍凉。

最无情的人，最多情的人。不懂私情如何知道取舍之间的挣扎与痛处，不曾拿起过的人如何知道怎样去放下。
明白什么是牺牲，明白生命至重，被压得喘不过气依旧能够一言不发，坚持行我之道，立护世大愿。
这就是矩子、师尊、乃至庄前辈所传承下来的路。

而他明白公输遥不一样，她不可能以冰冷的数字来对等从她眼前流逝而过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我曾说你不适合战场，，如今虽然我依然这么认为，但我已不再认为你不该来。”
人生在世，立场不同，立世准则不同，无甚对错。
他相信，在这一刻，公输遥的心也已顿悟。
只不过，他们悟到的是不同的世界。
如此，便好。

将她轻轻拥住又旋即放开，她来过自己生命，让自己顿悟一事，便已足够。
便如折损寿元只为承她一诺，不需要佛之顿悟，不需要神之光明，不需要琉璃世界，不需要极乐净土。
亦不需要永恒。

抬头，光束已凝聚成形。转身，他的声音穿过天幕，振响在炫光之中，一片清明。
“天鬼众将听令！”
语音落毕，天鬼一众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
“即日起本座接任本门执首，尔等即刻随本座前往无回谷，诛讨本门叛逆，迎新矩子上任。”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无回谷口，看向风逝羽，眼神依旧沉静如水，而那颗首级仍是触目惊心。敲打着心里最深沉的痛。

“谨遵号令。”
转身，眼中最后一丝情绪消失殆尽。朗声念道：

“……墨门叛逆虞时隙，违背墨家总纲，私自囚禁杀害矩子。并私缴矩子令，挑起战争，滥用偃器，造成无数儒门无辜弟子的伤亡，罪大恶极。幸而，天理昭昭，因果得报，现已死于新任矩子风逝羽之手。为表歉意，墨门愿交出其首级，任凭儒门处置，从止戈之道而行，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

寂寞·莲袭

【皇宫】

黎王府内，尹濯尘终于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人。白衣轻纱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他，宛若谪仙临尘。

尹濯尘：“你来了。我本不该期盼你的到来。却又由原担心你不会来……”

凤萧然：“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十年前，凤萧然受师命，度入红尘，体验世间百态，以求最终的放下。阴阳家所求唯有长生。对于那时的凤萧然来说，尹濯尘不过是一个过程。不曾想到，机缘巧合，变数骤生。尹濯尘身中蛊毒，眼看命危。凤萧然通过长公主的帮助与尹濯尘相见，一番抉择之后，最终以门中秘术将黎王体内蛊毒移入自己体内，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此生再也无法如恩师所愿那般，脱出红尘了。

以老妪的形态加入国君阵营十年。如今恢复最初容貌的代价，却是如飞蛾扑火般燃烧生命力，飞快地走向最终的死亡。

十年未见，再一次见面，凤萧然白衣盛装，而尹濯尘也取出了十年不曾穿戴过的战袍。

————————————————————————————

京城聚变之后，皇帝“病逝”，太子失踪。黎王登基。

当日，蛮族大军势如破竹，杀至京城，危急之际，静王、长公主同时现身，与凤萧然、黎王一同出手，击退柯越。经此一役之后，凤萧然不知所踪，静王离京，高唐庙在乱军之中付之一炬，长公主不知所踪。

那一夜，尹濯尘独自一人来到山巅，以长笛奏响了那首他曾吹奏过无数次的曲子。悠远的歌声似乎传入耳中，又或者，只是幻想。

“蝉声陪伴着行云流浪
回忆开始后安静遥望远方
荒草覆没的古井枯塘
匀散一缕过往

晨曦惊扰了陌上新桑
风卷起庭前落花穿过回廊
浓墨追逐着情绪流淌
染我素衣白裳
阳光微凉 琴弦微凉 风声疏狂 人间仓皇
呼吸微凉 心事微凉 流年匆忙 对错何妨
你在尘世中辗转了千百年
却只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火光描摹容颜燃尽了时间
别留我一人 孑然一身 凋零在梦境里面

萤火虫愿将夏夜遗忘
如果终究要挥别这段时光
裙袂不经意沾了荷香
从此坠入尘网

屐齿轻踩着烛焰摇晃
所有喧嚣沉默都描在画上
从惊蛰一路走到霜降
泪水凝成诗行
灯花微凉 笔锋微凉 难绘虚妄 难解惆怅
梦境微凉 情节微凉 迷离幻象 重叠忧伤
原来诀别是因为深藏眷恋
你用轮回换我枕边月圆
我愿记忆停止在枯瘦指尖
随繁花褪色 尘埃散落 渐渐地渐渐搁浅
多年之后 我又梦到那天
画面遥远 恍惚细雨绵绵
如果来生太远寄不到诺言
不如学着放下许多执念
以这断句残篇向岁月吊唁
老去的当年 水色天边 有谁将悲欢收殓
蝉声陪伴着行云流浪
回忆的远方”

无声的祭礼，黑袍的帝王独自追忆着那个萦绕他的心底十年的人。然后，再不回首，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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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还活着的消息很快传遍大半个离朝，离朝分裂为两部分，在蛮族的紧逼之下，两名君王关系微妙，若即若离。

一切尚未结束。或者说，只是刚刚开始。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