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

武林外传

大风起兮（一）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正是秋凉时节,山野闲士们迎着秋风放声而歌.山坡上开满了雏菊,豆儿
提着竹篮,想采些花儿回家晒干制茶.这个地方的菊花茶可是远近闻名的,香气清
淡有致,豆儿娘每到这个季节,总要制一些拿到集市上去卖,她的手艺不错,每次都
以卖个好价钱.每次,豆儿娘总是留一些下来给豆儿泡茶喝.她说十四五岁的姑娘
家吃这个,身上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那是自然而然散出来的,和人家抹脂擦粉的
不同.

        豆儿已经采了不少了.太阳渐西,豆儿直起身来捶了捶背.呵,这么多了,豆

儿把鼻子凑上去闻着花香,有点陶醉了.远远望去,还有很大的一片呢.豆儿又起身
跑了过去.

        "嘭!"

        "哎哟!"一个硕大的身形撞上了豆儿,豆儿一个趔趄坐倒在地,疼得叫出声

来,一篮雏菊全都抛散了出来.豆儿回过神来,只见刚刚撞倒自已的大汉迅速地跃起

,朝自已瞥了一眼,正要离去.突然听到一声猛喝:"哪里逃!"只见一位绿衣姑娘轻落

在两人面前.右手提一把青光剑,直指大汉.大汉哼了一声迎了上去.这时豆儿才发现

大汉手里同样拿一把青光剑.两人瞬时斗在了一处.然而大汉身形略显迟滞,不及女

子敏捷,豆儿愣在当场,突然一颗血珠溅落在豆儿手中的菊花上,吓得她"啊"得叫了

出来.

        这一叫不要紧,原来并不在意旁人的两个人一齐朝她看过来.绿衣女子皱眉

道:"小姑娘快闪开!".大汉渐渐招架不住,身形一缓,抽身跳到豆儿身边,一把将她拎

起把剑横在她的脖子上,对绿衣女子喊道:"陈滋兰,你不要逼人太甚!"

        绿衣女子大骂:"你这个无齿之徒,害死我爹,又想害小姑娘,你快放人!"

        "不是我,我说过了,师伯不是我所杀!"

        "哼"女子挺身一步.

        "不要过来,否则你就要变成杀人凶手!"大汉急道.

        女子停下脚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豆儿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两眼直盯着女

子的脚步,手中的一朵雏菊早已被揉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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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滋兰提着剑的手有点抖,大汉提剑的手抖得更厉害.大汉一步
一步朝后退去.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如此挟着这个小姑娘必定走不了多远,
况且她与自己又无冤无仇,想自己乃是华山派响当当的大弟子,一向行事
光明磊落,今日居然会做出这种为侠义之士所不齿的事情!想到这里,脸上
露出一丝愧意.抬眼,却和绿衣女子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迎上.

        "恶贼,连这种有背侠义的事都做得出来,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人称华山派大弟子楚向天仍江湖上一铮铮好汉,谁能想到却原来是一个欺师
来祖,残害同门,滥杀无辜的小人."想到父亲的死,陈滋兰悲愤莫名,眼里闪着
泪光.

        "哎--,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说是我杀死了师傅师伯?"楚向天叹道:
"滋兰师妹,........."

        "谁是你师妹!"滋兰见楚向天已经要将小姑娘放下来,大喝一声:"拿命
来!"便挺剑刺去.楚向天见那柄泛着青光的剑如闪电般刺了过来,忙要推开小姑
娘,喊道:"快躲开."豆儿尚来不及细想大汉为何一抓一放,倒底是好人坏人.只见大

汉为躲剑不断向后避闪."啊,那里是............"豆儿惊呼出声,本能地去拽大汉

的衣角."叔叔,那里..........".

        楚向天怎么会想到身后已经无路,正是一道悬崖.他突然觉得脚下一空,心

中顿时一紧.忙对着豆儿喊道:"放手!,快放手!"豆儿生怕自已放手,那个叔叔就要掉

下去了,哪里还能想到自己一个小姑娘如何能拽得动七尺男儿.楚向天原本可以翻身

跃上,凭他的功夫也不算难事,然坏就坏在他急于挣脱小姑娘的手,错过了时机,一大

一小两个身影便直直落了下去.滋兰连忙上前来,朝崖下望去,哪里还有人影.崖畔的

几片雏菊花瓣,被风吹着,轻扬起来,亦缓缓地飘了下去.

        滋兰深深叹了一口气,大仇已报,可是......那个小姑娘.她拾起一朵菊花

,从怀中拿出一方帕来,细心地包好,又放入怀中,转身缓缓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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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向天直直朝崖下坠去,他紧紧抓住豆儿,眼见崖壁上伸出一株老松,心中

一喜,忙伸腿钩住,豆儿身形猛顿,向下望去,尚有丈余,楚向天伸手抓住树干,只听
"
咔嚓"一声,树干竟断.只道是千年古松,老而弥坚,却原来是株早已风干的空心古木

.可怜豆儿刚放松的心一下子又抽紧了.楚向天目光掠处,竟再无半点可以攀援的东

西.心中还来不及细想,眼看就要坠地,楚向天忙将豆儿护在怀中,身体蜷缩成一团,

把眼睛一闭,就地滚去.

        天色渐暗,一抹晚霞映在石壁上,分外的鲜艳.楚向天坐起身来,豆儿竟仍未

醒,楚向天有点担心,伸手探其气息,平缓正常,稍稍放下心来.这是一个四面都是绝

壁的峡谷.谷底亦生长着大片大片的雏菊.想来是风吹着种子飘落下来的.楚向天起

身想查看一下有无出路,竟感到腿上一阵钻心的刺痛.原来是被岩石的尖角划了一道

深深的伤口.幸好没有伤及筋骨.

        "咦?叔叔,我们没有摔死吗?"豆儿终于醒来.睁眼便瞧见楚向天关切地望着

她.她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环顾四方,不禁皱眉道:"叔叔,我们怎么上去啊
?"
楚向天心中充满了愧疚.他抚摸着豆儿的头道:"小姑娘,是叔叔害了你啊,叔叔可能

无法带你上去了.""哦,那我娘,我爹找不到我,要着急的,怎么办啊?"豆儿睁着一双

大眼睛,望着楚向天,似乎在等待他能够想出办法来.

        楚向天顿时感到自己身上的重担.如果无法出去,那就意味着自已得照顾这

小姑娘.哎,向来都是自已独自一个走江湖.如今却要来照顾一个小姑娘.可是,自己

非如此不可.想到这里.便向小姑娘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豆儿".

        "豆儿,也许我们要一直呆在这里.你怕吗?"

        "我......"豆儿抬头望了望,说道:"叔叔,是你抱着我,才没让我摔死,我跟

你在一起,我不怕."

        "好姑娘."楚向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中一下子对这个叫豆儿的姑娘充满

了怜爱,就象自己的女儿一样.

        以后的日子里.楚向天带着豆儿为食物劳碌,豆儿照娘的办法做菊花茶,谷

中没有什么奇花异草，更不见有什么珍禽野兽，倒是和谷外一样，开了大片大片的

野菊花。大树下一簇簇的鲜蘑菇也是他们可口的食物。偶尔出现的野兔便是他们节

日里的佳肴。然而谷中又能有什么节日呢？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楚向天似乎已经

忘却了在谷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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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午后，空气闷热，只一刹那间雨点便已经毫无预兆的砸了
下来."快,豆儿,到屋里来"楚向天忙把豆儿拉进他们自已搭的小茅屋里.在这三年的

相处里,豆儿早已视楚如父.楚向天亦视豆儿如女.屋外的雨声如波涛起伏.

        "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豆儿趴在窗前,定定地看着外面的
雨.每次要下雨了,娘总会匆忙地去收拾晒在坡上的菊花.现在呢?不知娘是
不是已经收拾好了.菊花惹是淋了雨,清气就要散了.想到娘,豆儿又显得落
寞了起来.每到豆儿一言不发的时候.楚向天就知道豆儿又是在想她的亲人了.

        楚向天叹了一口气.这么大的雨!是啊,好久不见了.三年前,也是这么大的

雨.华山却遭遇的一场浩劫.楚向天转头看了看豆儿,说道:"豆儿,你从来没有问过楚

叔叔,为什么会被那个女子指为凶手."

        豆儿回过头来.笑道:"楚叔叔是好人.豆儿知道.豆儿不用问,定是那个姑姑

误会了."

        "滋兰要是能这么相信我,今天也不会......"楚向天低声道:"楚叔叔也不

明白是为什么.楚叔叔绝不会杀自己的恩师的.师伯待我如子,我又如何会杀他."

        "三年前,也是下着为样一场大大的雨.我接到师父的急信,速回华山.回到

华山,却见到师兄弟们横尸殿前的惨景.恩师死于剧毒.据一位尚有气息的师弟说,师

伯留下了掌门信物,与凶手拼命.不知去向,想必也是凶多极少.可是,当滋兰赶到的

时候.师弟却指责我为凶手!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楚向天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始终不得其解.想到这里,楚向天不禁又从怀中掏出那枚掌门信物小金剑.放在手中

抚摸着.沉入了回忆之中.

        "啊!楚叔叔,这里要塌了!"豆儿忽然发现茅屋被雨点砸得晃动起来.楚向天

一下子从回忆中惊醒.忙拉着豆儿出了门.外面竟已是一片泽国.一阵风刮过,茅屋便

散成了无数茅草.被大雨砸得七零八落.雨仿佛越下越大了起来.远处隐隐传来万马

奔腾的轰鸣声."叔叔!是山洪!山洪暴发了!"豆儿一脸焦急.楚向天也骇了一跳.楚向

在迅速朝四周看了一下.见有一处石壁尚可攀援一段.忙喊豆儿爬上去.自已也跟着

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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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儿,你会不会游水?"楚向天望着脚下混浊的水,不知从哪里来的水,心中

亦有一点心惊.

        谁知豆儿想都没想,张嘴道:"不会啊!怎么办!"

        "好,你紧紧抓着我,不要放手啊!"楚向天环顾四方,希望能爬得更高一点,

眼看水越漫越高,已经近在咫尺.豆儿紧紧抓着楚向天的手,两个人早已经浑身湿透

.

        雨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两个人已经再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了.只得无望地

立在那里等待雨停.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豆儿快要支持不住了."楚叔叔,我怎

么感觉脚下在晃!"

        "豆儿,站稳了,一定要支持住!"楚向天下意识地抓紧了豆儿.不对啊,楚向

天似乎感到自己的脚下也晃了起来.难道说自己也坚不住了?还没来得及细想.楚向

天只觉得脚底下陷,却原来是山体经不起雨水的浸泡,要塌了!

        楚向天只觉得身体在不由自主地下坠.他用力将豆儿向上托,紧急之中,两

人一同坠入了水中.

        水居然在缓缓地下降了.原来,山体塌了,却露出了无数山缝.水正是从这些

山缝中涌了出去.豆儿呛了几口水.爬起身来,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楚向天朝

她大喊道:"豆儿,快过来,我们能出去了!"

        只见楚向天站在一条最宽的裂缝前,向豆儿招手.豆儿忙跑过去,只见水流

顺着缝隙向外汩汩地流着.隐隐露出一丝光亮.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朝里走去.

然而缝越往里却越窄,终于楚向天走不过去了,他叹了一口气,豆儿看了看,说:"让我

试试."豆儿小心翼翼地穿过那条窄缝,渐渐远去.好长时间,终于听到豆儿高兴地在

叫:"楚叔叔,这里能通到外面的山坡,我看到雏菊了,一大片一大片的."

        楚向天高兴极了.看着豆儿又回来了.豆儿拉着楚向天就要往外走.楚向天

笑道:"这缝这么窄,楚叔叔过不去啊.豆儿,你终于可以出去了.上天终于看到我们的

豆儿所受的苦啦!"

        "啊?"豆儿这才意识到楚向天实在是无法过这道缝的.这怎么行,怎么能把

楚叔叔一个人丢在这里呢."楚叔叔,你出不去,那我也不出去了.在这里陪你."

        "这怎么行?"楚向天望着豆儿,他知道豆儿是说到做到的.怎么样才能让豆

儿出去呢?他默默思索了一阵.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小金剑.望着豆儿,缓缓说道:"豆儿

,我知道你是很懂事的,不用楚叔叔操心.如果你真的懂事,那么你就一定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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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派虽然在那场浩劫中已经不复存在,但名下的弟子在江湖中散布得

很广.更有大师伯隐于洛阳不出.师傅和陈师伯已死,只有大师伯可以带领门下弟子

查出真正的凶手."楚向天看了一眼豆儿,说道:"现在你即然能够出去,此事便落在你

的身上."楚向天将小金剑交到豆儿手中,说道:"见此物,如见掌门.你找到大师伯,将

此物示之,他就明了了."豆儿知道此事重大,绝不可推托.便郑重地点头道:"楚叔叔

放心,豆儿一定尽力去完成.帮楚叔叔找到真凶.以证明楚叔叔是清白的."

        傍晚时分,豆儿与楚向天依依惜别,豆儿独自出谷,见过爹妈,便前往洛阳.

大师伯耿云天,豆儿又不认识这位大师伯,如何去找?只听说这位师伯弃武来到洛阳

种牡丹.洛阳牡丹,天下闻名.不过,总不至于叫豆儿一家家地跑到那些花农那里去问

吧.于是把小金剑佩在胸前,终日在城中晃.此时正是花开季节,豆儿从小只见过雏菊

,从未见过牡丹,不由地大开眼界.


        这日,豆儿往城西打探姓耿的花农,忽为一阵浓香吸引.洛阳城中尚未闻如

此美妙的香气,豆儿不禁寻香而去.却见一处颇为隐蔽的茅舍.舍前一方不大的花圃

,此圃中牡丹看上上却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却散发出一股与众不同的香气.看这里

景象,莫非......豆儿忙上前敲门.开门,竟是一白发老妪.老妪似乎眼中亦有几许失

望之情.豆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顿了一下,忙问道:"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姓耿的花

农?"老妪笑道:"姓耿的?没听过.老太婆我姓王,一个人在这住了有十几年啦."

        "哦."豆儿正要退出,却听到远处传来惊呼:"阿香,快救我啊!"那白发老妪

听到这声音,竟立时红光满面,大声道:"老不死的,你终于肯回来啦!"

        只见一白胡子老头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老头嘀咕道:"我都走了十几年了,那

帮人还抓着我不放,真正要命啊!"却拿眼瞅了豆儿一眼,问道:"咦,这小姑娘是谁.阿

香,我不在家,你找个小姑娘陪你啦?"

        "死老头子,人家是路过.一直没你的音信,现在怎么想着回来啊?"

        "回来不好啊?我想你啊."老头尚未说完,远处又传来叫骂声.不一会儿,只

见一群青衣弟子闯了进来.吓得老者忙往里躲.这帮人并不言语,看准了老者,竟要取

他的性命.老妪骂道:"你们这帮孙子是什么人,干嘛欺负我家老头子?"边说,边上前

解围.没看出来老妪武艺不弱.几天青衣弟子被掀翻在地."解决了!"老妪得意地对老

头说.老头摇头道,厉害的还没到啊."话音刚落,一阵风卷着一个人影落下.

        豆儿大吃一惊,此人正是当日在山坡之上遇见的那名女子 --- 陈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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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滋兰看都没有看豆儿一眼.只盯着那白胡子老头,白胡子老头嚷道:"我说

,姑娘,我老头子没得罪你吧.你做什么一路杀到我家里来?"陈滋兰道:"方才晚辈在

为华山派清理门户,前辈为何出手相阻?莫非前辈与他们有共谋之嫌?"

        "嘖,啧,啧"老妪笑道:"小姑娘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大的吓人!华山派上有德

高望重曲择乡曲掌门,其师兄陈青山陈大侠也是大名鼎鼎,下有侠名远播江湖的的大

弟子楚向天.那里就要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来动刀动枪了呢?"闻得此言,陈滋兰似有泪

夺眶而出,然却被她强行忍住.她咬牙切齿道:"我爹和掌门师叔都已死在楚向天这个

恶徒手中."这一句没说完...二老同时惊呼出声.豆儿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道:"不是

的!你一定是误会了.楚叔叔不是这样的人."

        陈滋兰寻声望去.竟觉得有些面熟.细细寻思,猛然想到:"啊!你没死."心中

一喜,顿又转怒,心想:"即然这小姑娘没死,那个恶徒想必也死不了."于是盯着豆儿

厉声道:"那个恶徒现在在什么地方?"

        豆儿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虽心中有点怕,但仍强作镇静道:"这位姐姐应

先查清事实的真象.楚叔叔绝对不会是弑师杀手."豆儿言语坚定,陈滋兰却无心听她

的言语,她眼中的寒光足以说时一切.她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向豆儿逼来.豆儿跟楚向

天在谷中三年,也算学了一些华山派的剑法,但又怎么能是滋兰的对手.幸好滋兰不

过是要抓她回去问话,并不下重手,才得以勉强应付.在一旁的老妪却早以看不下去

.正要去帮忙,却被老头一把拉住.只见老头已经是满脸挂泪.拉着老太婆的手道:"二

弟,三弟居然死了.阿香,我们得为他们报仇啊!"原来这个老头竟然就是华山派掌门

的大师兄,十几年前就私自下山,隐于洛阳的耿云天.阿香道:"这个小姑娘不象是在

说谎,我看到是那个大姑娘太可恶!"两人正在这商量着,那里豆儿早已快要不支.这

时又有数位青衣弟子赶来助战.老妪阿香忙上前抵挡.耿云天向着滋兰喊道:"喂,大

侄女,我
是你师伯啊.有什么事慢慢商量,何必动手伤人呢,真是作孽啊."豆儿闻言,心思一转

,便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大师伯.

        没想到滋兰闻言,竟掉转剑锋直逼耿云天,耿云天竟似毫无武功,豆儿忙回

身去护他.滋兰厉声道:"姓耿的,你和楚向天合谋害死我爹和掌门师叔,今日终于让

我找到了你这个狗贼!"

        "这话从何说起?"耿云天大吃一惊.尚未回过神来,滋兰的剑锋已到,老妪正

和那许多青衣弟子周旋,要救他甚是困难.说时迟,那时快,豆儿推开耿云天,撞上了

陈滋兰的那柄长剑.滋兰一愣,老太婆见此情况,要来扶豆儿,滋兰心念急转,数剑逼

开老妪,抱起豆儿,就要离去.这时,却有一个白影掠过,竟硬生生地将豆儿从她手中

夺了过来,那白影竟未停留,独自向东掠去,未留下只字片语.

武林外传

豆儿隐隐感到胸口的阵阵剧痛,模糊中只觉得白衣在眼前飘来荡去,似是有

人在为自己包扎伤口.过了一会儿,白衣人又自端详了一阵,转身竟要离去.豆儿挣扎

起来,望着白衣背影拜倒道:"恩人留步!"白衣人闻言转身,却见豆儿仆倒在地,胸前

浸出大片血渍."莫非伤了心脉?"白衣人微一皱眉,忙将其扶起,为豆儿运气疗伤.豆

儿悠悠醒转,白衣人开口道:"这一剑似乎伤到了心脉,你不想死,就不要乱动."语气

何等冷漠.豆儿道:"多谢相救,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白衣人竟冷笑一声道:"不必了.救你非我本意.我本意也非救你.你我素不

相识,多知也无益处."

        "可是小女子若不知大侠姓名,日后如何报答?"豆儿问道.

        "那更是多余."白衣人表情冷漠.让人看不出他的心里所想.豆儿更不再多

话,自顾吐呐调息.而白衣的竟也不走了.竟也自顾习起剑法来.踏步如流星,拂袖如

清风,林间枫叶簌簌而落.衣带飘然,剑气如风.豆儿竟闻见白衣人口中缓缓吟道:

        "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歌随身影起落,当真让人叹为

观止.豆儿看着看着,不禁忘了身在何处.

       "你的伤我无法治好.或许我师父可以.我带你去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白衣

人停了下来.对豆儿说道.仍不带任何表情.豆儿望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一时不知要把

他归结为坏人还是好人.楚叔叔教过如何分江湖上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可从未说过这

种人啊.豆儿一时警觉,道:"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跟你走?"

        白衣人一愣,也许并没有想到会有此一问.叹道:"也对.那我走了."

        白衣人步履轻轻,竟真的远去了.豆儿心中顿有悔意.但此刻心中不能再细

想.耿师伯那边不知如何了.一想到这里,豆儿心中一急.那个很厉害的姑姑不知会对

耿师伯和老婆婆如何.得赶紧去看看.

        来到小屋.已是静悄悄,毫无声息.豆儿心中竟有些害怕起来.几个青衣弟子

的尸首仍倒在那里."有人吗?老婆婆!耿师伯--"豆儿四下寻找.突然.近旁花圃里有

一丝轻微的动静.豆儿忙过去,却发现了尚有一丝气息的耿云天.豆儿忙将其扶坐起

来.

        "阿香,你还好吗?......那个......那个侄女好象对我有误会........怎

么也不听我解释......"老头儿独自自语道.豆儿忙道:"耿师伯......"

        "耿师伯......你是........?"耿云天眼睛一亮.

        "我是......"豆儿想了想道"我是楚向天的义女."

        "呵呵呵,他叫我师伯,你也叫......乱喽......."老头儿笑了起来,又猛烈

地咳了起来.豆儿于是简要地将事情经过告之.希望耿师伯能拿主意.其时她也不知

该怎么办才好了.

        耿云天叹道:"我早已淡出.......淡出江湖.此事......此事我无能为力啊

.""这...这可怎么办."豆儿一时不知所措.耿云天强打精神,道:"小姑娘,别急.仇是

要报的.你楚叔叔也是要救出来的.只是......只是......"耿云天看来实在无法再

支撑多久.他顿了顿,又道:"你往金陵,找.......找丐帮陆--之--风--."一语言毕,

竟自气绝.

        豆儿一时愣住.刚有的一线希望就这么断了.往金陵?豆儿猛觉胸口剧痛,心

中又急,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白影掠过.白衣人立于面前.叹了口气,将其抱起.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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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儿很无奈地跟着白衣人向前走，自小在山野里长大的她不知道金陵在什么地
方，只听过楚叔叔描绘过那里的热闹与繁华，地处江南富庶之地，有众多豪门之家
。豆儿的心中只紧紧记住了“丐帮陆之风”这五个字。至于到了那里如何找，那是
一点头绪也没有，到时再说吧。

    白衣人对豆儿说：“我送你去金陵。但你能不能坚持到那里要看你的命！你的
伤我治不好。”

    豆儿无语，她甚至对死亡有一丝恐惧。死亡是什么？象被采摘下来枯萎的雏菊
？但楚叔叔还在谷中等着她的消息，等着她带人去救他出来。。。。。。白衣人总
是无法忍受豆儿一声不吭的犹豫，径直向前走去。

    “喂！”豆儿觉得眼前的白影晃晃，忙叫住了他。
    “我叫萧水寒。”白衣人
    “哦，你有名字？”豆儿轻轻地笑了，但她发现白衣人一点也没有笑的意思，
很是觉得无趣，幸好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萧。。萧大哥，你现在能帮我去救一个人吗？就离洛阳不远，在山谷里，四
面都是崖壁，上不来。”
    “我们现在已经离开洛阳了。”萧水寒说。
“可以再回去。。。。。。”豆儿心中本来就存的希望不大。这个萧水寒并不是一
个热心的侠义之士，他和楚叔叔决不是同一种人，但是，但是，豆儿对自己说，他
也不是坏人啊，否则为何要救我？

    “我们不顺路。”萧水寒又说。他看了豆儿一眼，问道：“你想好了吗？”
豆儿回头朝来的方向望了望，盯着萧水寒说：“好吧，我们上路，我要去金陵，我
自己会想办法救人的。”那最后一句话很轻，大概只有豆儿自己可以听见。

    到了金陵的这一天，豆儿的伤再一次地发作。好在萧水寒一路上已经习惯了，
只是豆儿的脸色越来越差，只是这一次她毫无理由地当街晕倒，让萧水寒倒吸一口
凉气。他想这个倔强的丫头一定已经忍了几天没有说。他只好把她抱起，还不知道
要到哪里找一个落脚之处。此时，前方一架马车缓缓驶来，装饰颇为华丽。萧水寒
思忖着这真是来得太巧，他毫不犹豫地横身拦下这辆马车，丝毫不理睬赶车人的喝
骂声，沉声对车中的人说：“车中的兄台可否将马车借我一用？”

    路边人闻声皆露出惊讶神色。车帘被掀起，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长身而出。

武林外传

（十）

    年轻人看上去很斯文，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他神色泰然一点也不显出慌张之
态，这到令萧水寒轻轻“咦”了一声，但外表看来仍是不动声色的。年轻人用一种
很温和的目光打量着萧水寒，而这种目光与萧水寒冷漠的目光相遇时，两人都不约
而同地透露出轻微的疑惑表情。也许这分别是他们两个都未曾遇见过的目光，一时
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但那年轻人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豆儿的身上。年轻人微微皱
起了眉头。

    “这位姑娘怎么了？”未等萧水寒回答，年轻人转过头去问侍立在一旁的一个
年长仆从：“赵管家，这金陵城中哪位大夫的医术最高明？”

    “城南花露岗王大夫。可是。。。。。。”那年长仆从一直很谦卑地立在一旁
，他觉察到主人想要做什么，但又不敢冒犯，欲言又止。

    年轻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对他说道：“你先回去，跟你家老爷
说一声，就说我黄真在路上偶遇旧友，有急事要办，要耽搁一下，稍后便到，请你
家老爷多多包涵。”

    “不敢不敢，公子请便，那这几个小厮。。。。。。”赵管家环顾了周围几个
年轻随从。

    “让他们跟你先走。就这样吧。”年轻人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抗拒，至此他
不再看赵管家，转过头来对萧水寒说：“阁下可以带这位姑娘上车了。”

    “多谢。”萧水寒原以为要费一番手脚去抢一辆车来，没想到事情解决得如此
轻而易举，年轻人的举止反常令他心存疑虑。但他仍抱着豆儿上了车。跟着年轻人
也坐了进来，原来这车厢内宽敞得很，三个人坐进去也绰绰也余。

    “在下黄真。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萧水寒。”
    “这位姑娘的伤。。。。。。？”
    “剑伤。伤及了心脉，普通大夫也许无能为力。”萧水寒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
郁，他看着被自己抱着的豆儿，似乎有一点点走神。
    “不要担心。我也听说金陵王大夫精通医术，名声传得极远，我们临安也是久
仰其大名啊。我们这就瞧瞧去。”
    萧水寒一言不发。
    “萧兄看上去不象是金陵本地人氏，萧兄是。。。。。。？”
    “雁荡。”
    “哦，楚地多出不凡之士。。。。。。”黄真自说了一阵，见萧水寒不曾答腔
，便也不言语，只是脸上一直挂着十分温和的笑容。

    王大夫替豆儿诊过，面露难色道：“这种伤并非不能治，有一种药材治此伤效
果甚佳。。。。。。”
    “什么药材？多贵都没有关系。”黄真打断了王大夫的话。
    “并不是价钱贵，而是十分稀有。有时候有钱并不一定能买到所有的东西。”
王大夫很不屑地看了黄真一眼。继续说道：“西域昆仑山上有一种草，根红茎细，
开白色小花，名曰‘昆仑雪’，这种东西很少有人能碰到。若干年前老夫前往采摘
，差点赔了一条老命。市集上更是不会有的卖。恐怕连皇家都没有！”

    “我早说过，无人能治，还是去找我师父吧。。。。。。”萧水寒两眼望天，
自言自语道。

    “昆仑雪？”黄真并没有理会萧水寒的话语，自己好象想起了什么，他从随身
的锦袋里摸出一个缎面小盒，递给王大夫，说道：“我这里有样东西，是人家送的
，也叫作‘昆仑雪’，你看看是不是就是这个？”说话时已将盒子打开。

    一阵冷香扑面而来，令王大夫睁大了眼睛。他接过盒子，只见盒中一粒珍珠般
雪白的药丸。他凑过去闻了良久，而后很诧异地看了看黄真。“你怎么会有？这气
味，这气味，就是这种气味！”

    黄真笑笑道：“人家送的。原来如此珍贵，早知道我也不这么随随便便地放在
身上了。”他拍拍萧水寒的肩道：“萧兄，这下你不用回雁荡找你师父啦。不如留
在金陵，在下想交你这个朋友。”

    “等豆儿好了再说吧。多谢黄兄了。”萧水寒仍是对黄真说话的语气由冷转为
了不冷不热，眼中的阴郁也少了不少。黄真很显然发现了这个转变，不由地又笑了
起来，温和的笑容透露出得意的神色。

武林外传

（十一）

    豆儿服了“昆仑雪”，又兼王大夫配以各种补血的草药辅之，气色一天比一天
好了起来。她与水寒两人落脚于花露岗下的福源客栈里，黄真与两人年龄相仿，常
来探望豆儿，加之性情温和，两人遂成好友。只是豆儿发现萧水寒每日清晨即出，
黄昏时才回，不知道在做什么事情。

    这一日，黄真提着一只香喷喷黄灿灿地叫花鸡，又来看豆儿。

    “黄大哥，谢谢你啦。”豆儿剥开包着鸡的荷叶，诱人的香气让人口水都要流
出来了，豆儿这几天特别兴奋，伤好了，就可以出门去寻找耿师伯说的那个陆之风
的下落了，虽然豆儿并不知道应该往何处去找丐帮的住处！但她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

    “萧大哥又不在，咱们先吃。不要给他留。“豆儿笑道，偷偷做了个鬼脸。
    “萧兄又不在？”黄真若有所思，道：“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豆儿的表情黯淡了下来。“他从不说。”
    “萧兄只是少言寡语，心肠还是蛮好的嘛。你看他每天早上都叫人给你送烧饼
和豆浆。。。。。。”黄真道。
    “喏，我知道。”豆儿又展笑颜，“黄大哥的心肠也很好，要不当初怎么会让
我跟萧大哥搭车？萧大哥的做法真是古今少有，我怀疑当时他是准备好了要和你干
一架的。”
黄真笑了笑。
    “啊，对了，黄大哥，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豆儿转动了几天眼珠。
    “什么？”
    “你明日跟在萧大哥后面，看看他倒底在干什么”
    “哈哈。。。。。。”黄真大笑了起来，“你又不是他娘子，何必管他如此之
严？”
豆儿顿时满脸通红，举起手中未啃完的鸡腿砸向黄真。黄真在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前
就已经走到了门外，笑呵呵地对豆儿说“我明早过来，告辞了。”说完，笑着离开
。

    次日清晨，黄真依约来到福源客栈。悄悄尾随萧水寒出门。萧水寒先是在路边
坐下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一块烧饼，而后又跟卖早点的伙计说了几句话，然后又继
续向西走去。渐渐地离开了热闹的市集，四周已经没什么人影，触目皆是高低不平
的土丘和小树林。黄真遥遥地跟着萧水寒，走得并不算急，渐渐来到一片松林之中
。

    萧水寒静立良久，练起剑来。黄真大失所望，心道原来只是到这野外练剑，正
欲离开，这时远远地有人声传来，萧水寒闻声收剑，轻飘飘纵入旁边一丛怪石后面
，与黄真不过数咫。人声渐近，一老一少高高低低地走了过来，在林中空地里坐下
。老者年约六旬，眼小如豆，微一眯起便几乎看不见了，手里柱一根暗绿竹棍。满
身皆是补丁。年轻人衣衫褴褛，满脸污垢，跟在老者身后毕恭毕敬。

    黄真暗自想，这恐怕是丐帮里的人了。正欲看个究竟，却不料萧水寒在这个时
候跳了出来，对坐着的两位一抱拳，道：“两位可是丐帮中人？”
    “阁下是？”老者盯着萧水寒，目露精光。
    “两位可是丐帮中人？”萧水寒又问了一遍。
    不料老者转身向身旁年轻人道：“此事不可让他人知晓，我们走。”说完拉起
他向东急走。萧水寒紧跟其后，黄真想都没想，也跟了上去。然只一刻钟的工夫，
那三人已没了踪影。原来黄真的轻功远不及萧水寒及那老少二人，转了半天，竟又
回到了集市之中，此时已经日过三竿，集市中分外热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黄真很沮丧的向前走着，突然觉得腹中饥饿，见路旁有
一卖豆腐脑的小摊，便坐了过去。

    正自等着那卖豆腐脑的少妇给自己端上来，突听得一声娇喝：“且慢！”那碗
还没放下，便被人硬生生地夺走。

武林外传

（十二）

     “本姑娘在这里已经等了半天了，这碗应该是我的才对！”黄真未曾注意，
桌子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这位女子身着绸衣，只是
有些许旧了，打扮倒象是富庶人家的丫环。一双细眉修理得精致，目光中流出的娇
纵和盛气凌人。正是她半路夺走了那碗豆腐脑。女子说完，便自顾自地拿起勺子吃
了起来。

    若是找她吵架，估计是姑娘最愿意的，但黄真愣了一下。细细地盯着那姑娘看
了很久，那姑娘到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了，凶凶地道：“看什么看！”黄真回过神
来，笑道：“我坐下的时候，姑娘似乎还正在走来的路上吧。”

    “那又怎么样？本姑娘一定是比你先饿的！”女子抬起头来，语气极其地肯定
。
    黄真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姑娘就先吃吧。”
    女子见黄真这么容易就妥协，很是得意。黄真又盯着这女子看了半天，突然问
道：“姑娘可曾去过临安？”
    “你怎么知道？”女子脱口而出。
    黄真笑了笑。说：“姑娘好面熟。”
    那女子突然脸红了，说道：“起初我也觉得你有点面熟的。”女子说完便笑了
，笑起来眼中的盛气一扫而光，满脸娇羞之态。“可是。。。我还是不认识你。”


    “在下黄真，姑娘。。。。。。”黄真的微笑一向不会有人拒绝。
    “我叫赵亦君，‘君’呢就是君王的‘君’；我哥哥叫赵亦禹，‘禹’呢就是
大禹的‘禹’，这名字是不是很好？”女子神色飞舞。
    “很大气啊！象是帝王之家出来的。”黄真轻轻点了点头。
    “那当然。我爹。。。”赵亦君突然断住不说。吃完了最后一勺豆腐脑，对黄
真说：“我要去找我哥，他这两天总是鬼鬼祟祟的，跟一帮小乞丐打得火热。你陪
我去！”那语气竟是命令式的。
    黄真竟笑容满面地说：“好。”

    黄真终于明白赵亦君为什么要自己陪同前往，因为他们来到一处叫“望江楼“
的地方，竟是一家妓院，虽然名字不俗，但终究是一家妓院。“哥哥每次都跟着一
帮小乞丐来这里，我早就注意到了。”赵亦君满脸得意神态，“太不象话了，今天
我要把他揪出来！”

    黄真带着赵亦君，大模大样进了望江楼。但这种地方，两人毕竟从未来过。不
免有些心慌。两个人从一间房找到另一间房，引来不少疑惑的目光。正在这时，从
楼梯上拐下一群人影。亦君大叫一声“哥”，冲了上去。那走在前面的公子，容貌
俊朗，正是赵亦禹。黄真忙闪到一旁，把自己隐在阴影里。

    “哥，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亦君，你来干什么？爹知道了会把你打死。”
    “你来我就不能来？”
    “我有正事要办！”赵亦禹不耐烦地向跟在后面的人挥挥手，说道：“你们先
带小姐回去。”
    亦君岂肯先走，兀自在那里胡缠。黄真渐觉无趣，一个人沿着长廊走去。这长
廓的装饰倒也雅致，蛋青色雕花门被风吹着有些许晃动，那里象是久无人迹，处于
尽头的角落里，黄真好奇地走了过去，推门而入。

武林外传

（十三）

    屋里光线极暗，黄真很是奇怪这里为什么会无人问津，这里是一个非常安静的
小角落。整理整理也是一处雅居嘛。桌上一灯早已燃尽，落了很多灰尘。黄真继续
向里走去，发现还有一个里间。这时一个白影飞过，猛地将他拉在一旁，他回头看
去，那白影不是别人，正是萧水寒。水寒示意他不要出声，用手指了指里间。黄真
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通往里间的门帘上系着一根极细的线，一直通向里间。门帘之
中，隐约从里面透出光来，只是这光也是昏暗的。萧水寒透过门帘往里望去，里间
围桌坐着二人，其中一老者正是当日在松林之遇到之乞丐，老者身边仍站着那少年
乞丐，老者对面，坐着一妙龄女子。

    “公子此次来似乎不是很满意。”女子开口道。
    “那也没办法，训练兵士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到的，况且又不能明目张胆
，给朝庭的密探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老者慢条丝理地说道。 “啊！”黄
真低呼出声，萧水寒微皱眉头，朝黄真看去，发现他脸色苍白。

    “况且，这两天帮务繁重，过几天丐帮大会就要开了。”
    “哦。但公子也不可以轻易得罪的。”女子低声说道。
    “这我明白。我还要靠他的。”老者转身对身旁少年乞丐道：“你回城西松林
后告诉陆之风，就说我的命令，训练。。。。。。”

    黄真还想再听下去，却不料被萧水寒猛拉了出来。又不好争执惊动了里间三人
。两人出了望江楼。黄真很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再听下去，也许能知道。。。陆
之风在什么地方。”

    “用不着了，我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萧水寒答道，“现在，我们去告诉豆
儿。”原来萧水寒这几日来一直在城中打探陆之风的下落。一直探到了城西的松林
，那里有一处很隐蔽的山谷，常有丐帮中人出没。只是谷口把守极严。萧水寒常隐
于树上，听过往乞丐的谈话，知道陆之风是丐帮马长老的得力助手。帮马长老在这
谷中做一件秘密的事情。却原来是训练兵士。那望江楼中老丐想来就是丐帮中四大
长老之一的马长老。

    二人回到福源客栈，萧水寒向豆儿和黄真讲述了一切。豆儿兴奋异常。黄真却
不言不语。在一旁紧锁眉头，似乎在考虑一件很重大的事情。萧水寒向豆儿道：“
你的伤已经好了，我也帮你找到陆之风，这件事我本可不必做，这已经耽误了我很
多天的路程了。我想我该走了。”

    “你不帮我去找陆之风吗？”豆儿闻言大惊。
    “剩下的事情很简单。”萧水寒并没有看着豆儿，“况且，这本不关我的事。
”说完转身竟欲离开。
    “等一下！”黄真此时突然站了起来，“萧兄，你先别走。我需要你的帮助。
”脸上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黄兄，这件事跟你也没有关系，不过如果。。。”萧水寒说道。
    “不，这件事与我有很大的关系。”黄真恳切地看着萧水寒，从怀中掏出了一
样东西.。那是一枚金牌，灼灼生辉。
    “这是什么？“豆儿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父王的信物，地方官员见此如见我父王。”
    “父王？”豆儿与萧水寒都诧异地望着黄真。
    “是的，我就是宫中新立的太子赵真。”

武林外传

（十四）

    黄真此次入金陵，乃是奉皇命前来给宁王爷贺寿。那日初遇豆儿及萧水寒，正
是其欲随王府管家一同前往王府之时。今日在望江楼中，黄真无意中听到了丐帮中
人秘密训练兵士，意欲谋反，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此时自己却
在金陵，微服出来，并未带许多人。当务之急，是要查清老丐所说的“公子”倒底
是谁，这才是真正要造反之人。难道。。。莫非。。。黄真突然想起了赵亦君，还
有赵亦禹。心中不由打了个寒颤。

    “既然如此，萧大哥你留下来帮黄大哥吧。当初黄大哥也帮过我们不少忙。”
豆儿忙道。
    “他帮的是你，而不是我。”萧水寒道。

    “况且，况且，倘若叛乱一起，战火连天，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豆
儿道。

    “那就更与我无关了。”萧水寒一点也没有动容。

    “你为何如此冷漠？难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豆儿有一些激动了。

    “豆儿，别这么说。”黄真插话道，“当初萧兄与你素未谋面，却救了你性命
。”

    “这件事，我好象也做错了。”萧水寒打断了黄真的话，若有所思，终究轻轻
叹了一口气，拂衣而去。豆儿呆立在那里，竟有泪珠滑落面颊。黄真此时竟不知该
如何安慰她了。

    次日，豆儿与黄真同往城西松林寻陆之风。

    陆之风本是楚向天的师弟，早年因过失被师父逐出了华山派，心生悔意。因其
是金陵人氏，便回到了老家，其时，恰逢丐帮帮主曲择乡领众人抗金兵，陆之风参
与其中，帮了不少忙。后遂加入了丐帮，在马长老手下做事。地位在帮中也不算低
了。

    陆之风早听闻三年前华山之变故，江湖人传为大弟子楚向天及掌门的师弟耿云
天所为。陆之风自小便十分崇拜大师哥，绝不相信楚向天会做出这种事来。耿师伯
早以隐居洛阳，更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事情。然陆之风人微言轻，连陈滋兰都深信不
疑，谁又来相信他呢？

    江湖上都说楚向天害死自己的师父与师弟们，但理由呢？楚向天下落不明，华
山派从此在江湖上消失。谁也弄不明白。豆儿拿出掌门信物小金剑，陆之风见此忙
向豆儿行大礼，令豆儿大吃一惊。

    “见此如见掌门。”陆之风不禁想起师父，三四十岁的汉子眼睛里竟有泪光闪
现。

    “我们得先救大师兄出来，只是，目前我实在脱不开身，马长老意图不轨，老
帮主不日就要来金陵，我得抢在马长老行动之前将一切告诉老帮主。”

    “马长老是否在帮助宁王府训练兵士？”黄真听到这里，突然插话。

    “正是如此。条件是宁王保证他在下月初一的丐帮大会上得到帮主之位。”

    “那楚叔叔怎么办？”豆儿问道。

    “这样，我先派可靠之人随你前往洛阳附近谷中救人？”陆之风道。

    “好的，马上就走？”豆儿仿佛立马就可以见到楚叔叔了，兴奋极了。

    黄真笑道：“现在你让陆兄到哪里去找人？回去休息休息，听陆兄的安排，明
天再出发也不迟。”

    “是啊，呵呵，豆儿先回去。”陆之风摸了摸豆儿的头，一种怜惜之情油然而
生。

    回去的路上，黄真一路无言，到了市集中时，黄真忽对豆儿道：“此事非同小
可，我得遣人立刻回临安禀告父王，你先回客栈。”说完，便匆匆而去。

    豆儿心里真高兴啊，心想就要见到楚叔叔了，拿着小金剑看了良久，却没有想
到路旁阴影里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了她。

武林外传

(十五)

    深夜，月凉如水，豆儿思念爹娘，竟无法入眠。三年里，爹娘遍寻洛阳附近各
地而一无所获，都已经急出了白发。豆儿又何尝想再次离开他们？然而在谷中随楚
向天三年，豆儿也懂得了什么叫“义”，什么叫“信”。豆儿原本善良，视楚向天
如父，更有楚临别时的重托，豆儿怎么能辜负楚叔叔？

    楚叔叔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他寄希望于耿师伯，耿师伯却已经被那个叫陈滋兰
的姑姑所杀。豆儿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禁忧虑起来。推开木窗，月华静静地流了进
来。在谷中的夜里，豆儿常常坐在小木屋前，四周除了楚叔叔再没有旁人。若是夏
秋时节，虫鸣便在谷中渲染，月亮也是这样明亮有光泽。这个时候，楚向天常常会
给豆儿讲奇人或奇事，讲那些义薄云天的英雄好汉，讲江湖中的种种。。。。。。


    豆儿正自回忆中，突然一道身影在豆儿眼前掠过，迅速窜向旁边的门廊。豆儿
张大了嘴刚想叫出声来，那身影突然转过头来，示意豆儿噤声。月光照在那人的脸
上，豆儿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楚向天！这一下豆儿惊得禁说不出话来，“楚
叔叔！”豆儿低呼一声，忙出门来看，那身影却朝门外跃去。豆儿紧跟着出了客栈
。

    “楚叔叔，你要去哪？”见楚向天的身影不曾停下，豆儿有些急了。
    “跟着我。”楚向天低声道，竟向着花露岗的方向急走，豆儿紧紧跟着，不久
便气喘吁吁。来到一处土丘之上。楚向天终于停了下来。
    “楚叔叔，你怎么出来的？难道陆叔叔已经派人去救你了？”豆儿走上前问道
。
    “嗯。”楚向天转过身来，对豆儿道：“你那小金剑一直都随身携带的吗？”
  
    “是啊，我没有把它弄丢。楚叔叔既然出来了，应当还给楚叔叔才对。”豆儿
说着，从怀中取出小金剑，交给了楚向天。
   
    “好，很好。”楚向天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激动。他将小
金剑拿在手中，眼睛定定地看着它，抚摸了良久，突然，竟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
在空旷的山岗上荡起回音，嘶哑的嗓音透出几分诡异。
    “你不是楚叔叔。”豆儿突然大声道，身体微微有些发抖，不禁退后了半步。

    “小姑娘真是聪明。”那身影揉了揉自己的脸，竟撕下一幅软软的面具，连头
发也是假的，露出乱蓬蓬的白发，一幅苍老的面孔。豆儿大吃一惊。紧张地说不出
话来，心中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可恨的是楚叔叔交给自己的小金剑被此人骗
走。豆儿心中愧疚顿起。
    “你跟楚向天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对面老者问道，竟是一幅和
蔼可亲的慈详面孔。

    “你不是好人。”豆儿说完，便紧闭又唇，再不说话。转身欲走。老者哪里肯
让她离开？他轻轻纵上前去，横剑欲擒豆儿。豆儿抽剑护身，却跟本不是老者对手
，只是一味躲闪，终被擒住，老者挟着她向花露岗上而去，此时天空中云层渐积，
月亮不知隐到何处去了，一路漆黑，豆儿竟无法辨清路途。

    次日清晨，黄真来寻豆儿，遍寻客栈而不可得。焦急万分，忙告之陆之风，陆
之风心中隐隐不安，只得暂且先派得力人手前往洛阳附近谷中寻找楚向天，一面又
派帮中弟子在城中留意豆儿的下落。几日下来，毫无所获。

    这一日，黄真又来到了望江楼。一女子出来相迎，黄真看着似乎有些眼熟，想
了想，竟是那日在密室与马长老交谈的女子。女子名叫采薇。

武林外传

（十六）

    采薇很美，黄真这一次清楚地看清了她的容貌。鹅蛋形的脸庞，疏淡的眉，一
双眼睛明亮而清澈。黄真轻轻地赞叹了一声，奇怪为何青楼之中有如此不俗的女子
，如此不俗的女子又怎么会和马长老这样的市井之流在一起？莫非是那赵亦禹的红
颜知已？黄真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并暗暗盘算着如何在这女子身上套出赵亦禹更多
的情况。

    “黄公子，请用茶。”采薇沏了一壶绿茶，拿出精致的龙泉青瓷茶具，细心地摆放
出来。黄真道了声谢，环顾起这间屋子来，屋子的陈设十分简单，圆桌旁不远处有
一斗柜，斗柜上置一大肚粗瓷花瓶，里面插着数株不知名的硬茎香草。床前的矮几
上放着一只红鼎香炉，炉中正焚着一种清香，这种清香，黄真刚进门的时候就闻到
了。另一面墙前是一排书架，书架旁的墙上挂着一支竹箫。
  
    “黄公子对奴婢的寒舍很感兴趣吗？”采薇笑道。于是黄真收回目光，微笑着
打量起采薇来。说道：“此屋是有些与众不同啊，正如姑娘的名字亦有一些与众不
同。”采薇被看得不禁低下了头。

    “诗三百中有采葛、采苓、采芑、采绿，姑娘为何单名‘采薇’呢？”黄真问
道。
    “此典并非出自《诗经》，前朝王绩有诗云：‘相顾不相识，长歌怀采薇。’
当初伯夷、叔齐于山中采薇而食，被后世喻为隐者典范。‘采薇’者，谓隐士也。
”采薇轻声道来。

    “王绩诗风朴素自然，与姑娘性情倒是有相通之处啊。”黄真大笑了起来，心
中不由地赞道，甚至怀疑自己当日在暗室中看错了人。采薇脸微红，笑魇如花。道
：“黄公子过奖了。”

    “难怪我来金陵时，听友人说，望江楼的采薇姑娘锦心秀口，乃这城中一绝啊
。宁王府的大公子三天两头往这里跑，就是为了见姑娘。呵呵。”黄真一边说道，
一边悄悄观察采薇的反应。采薇的脸色迅速恢复了平常，道：“显赫人家，又怎么
看得上青楼女子。这些都是街市中的谈资罢了，公子说笑了。”

    黄真无从下手，只得与采薇谈诗论道。采薇饱读诗书，黄真自小在宫中长大，
这些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不觉已经日暮西山，黄真只得告辞，当然他不会留此宿夜
的了。陆之风那里仍旧没有豆儿的消息，满城乞丐，竟找不到一个失踪的女子。豆
儿倒底跑到哪里去了呢？难道她去找萧水寒？不可能，豆儿不会不辞而别。那么会
去什么地方了呢？黄真百思不得其解。几次前往望江楼，赵亦禹竟再也没有出现过
。黄真想难道是他发现了自己？在王府里两人是打过照面的，所以那天随亦君来时
，黄真才会特特地避开赵亦禹。但这几天黄真行事，处处小心谨慎，自觉并没有露
出什么破绽。派去向父皇通报的信使不知道到了临安没有。

    “萧大哥，救我！”豆儿又被噩梦惊醒。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豆儿总是梦见
自己和楚向天被绿衣姑姑追杀的情景。总是看见萧水寒遥遥地站在那里。只是任自
己拼命叫喊却好似没有听见。每当她醒来时，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泪留满面。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武林外传

（十七）

    “哐当”一声，门被打开，老者提着盏油灯和一篮子饭菜进来。每天一早一晚
皆是如此，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立刻弥漫开来。将屋内的物什的影子照在石壁上，
显得更加恐怖。老者望望豆儿，道：“小姑娘，你还是不肯说吗？你楚叔叔倒底在
什么地方？”
豆儿毫不理睬。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未发一言。
老者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点也不恼怒，道：“你总也不肯说，莫非他已经死了？”


    “楚叔叔没有死！”豆儿心中视楚向天为父，如爹妈一样亲近，心中正是万分
地担心，又怎么能容忍别人说他死了。

    “好，也好。”老者转身欲走，忽又回头道：“你不说也无妨，留你在这里，
他总有一天会找得来的。”说罢便锁上门离去。

    这里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有没有灯光亦是没什么区别。豆儿吃不下任何东西
，坐在那里暗自发愁。老者每送一次饭来豆儿便拔一根头发记着，已经有五根了，
也就是说来到这里已是第三天！

    “好香！小丫头你不吃饭啊？不吃就给我吧。。。。好香！”突然一团阴影不
知从屋里的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或者本来就是这一圈憧憧的阴影中，只是豆儿没
有注意。
豆儿一下子愣住了，借着昏黄的光亮，豆儿只觉得一个光头在面前忽闪了一下。来
者便坐在了椅子上。一身衣服实在是邋塌的不象样子。眼见他伸出一双满是污垢的
大手就要去拿篮中的饭菜，豆儿本能地喊道：“等一下！”

    “怎么？你还要吃？”那光头望了篮子一眼，道：“可怜可怜，老叫化子以为
今晚有的好吃的了，却原来人家小姑娘不是施舍给老叫化子的。”光头乞丐说话时
，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那装饭菜的篮子。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豆儿问道。
    “跟你一样咯。”光头乞丐又道：“这饭菜都快凉了，不吃太可惜，糟遢东西
啊！作孽！”
    “那前些日子我怎么没看到你？”豆儿奇怪地问道，这里一直只有她一人。

    “刚关进来嘛。”光头乞丐道：“啊，对，那时你在睡觉，当然没看到我。”
豆儿还在疑惑。那老丐道：“你倒底吃不吃啊？嗯！咱们同关在一个屋子里也算是
有缘。自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饭同吃，有衣。。。。。嗯，这个衣服就不用同
穿了。”
豆儿卟哧一声忍不住笑了，道：“你饿了就吃吧。我不饿。”

    光头乞丐立刻动手，风卷残云一般将饭菜全部扫光。末了抹了抹嘴上的油道：
“太少太少！”想了想又自语道：“也对嘛！人家是送给小丫头的饭菜，又不是送
到老叫化子的。”

    “对呀，那个坏家伙怎么没给你送饭？看起来他也象是个乞丐嘛，你们认识吗
？”
    “这个。。。。。。说来话长啦。。。。。”光头老乞又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擦
嘴。对豆儿道：“那个老家伙为什么要打听你楚叔叔啊？”

    “楚叔叔是华山派的大弟子，我怀疑他要害楚叔叔，很多人误会了楚叔叔，都
要来害他。他还骗走了楚叔叔的小金剑。”豆儿说着说着，又皱起眉来。

    “哦。。。。。。。”光头老乞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不禁点了点头，若
有所思。又道：“你姓楚吗？楚叔叔是你。。。。。。”

    “不是的啊。”豆儿笑道，于是把一切经过都说给那光头乞丐听了，竟毫无保
留。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邋里邋遢的光头老乞丐不象是坏人。再是他也是被关进来
的，被坏人关进来的多是好人嘛。于是没有丝毫的戒心。

    “原来是这样。”老乞丐长叹了一声。笑道：“小丫头还蛮懂事的。不错不错
，跟着我作小乞丐怎么样？保证有饭吃的。老叫花子虽然邋遢，但要饭的本事一流
，脸皮厚是关键，不知道小丫头的脸皮有多厚。”

    “你若是能帮我去救楚叔叔出来，叫我跟你一辈子做叫花子我也愿意。”豆儿
道。忽又黯然道：“你跟我一样被关在这里，又如何能救楚叔叔出来。”

    光头老丐摸了摸脑袋道：“是啊。这个比要饭的难度大一点。。。不过。我们
可以想想办法。对不对？”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武林外传

（十八）

    言毕，光头老丐遂站起身来，走到石屋内最里面的角落里，蹲下来，拨弄干净
地上的尘土，露出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豆儿不知是何意，凑近看去，只见当中一块
石板中有一道极细的石缝。老丐盘膝而坐，在石板四周一阵敲打。在豆儿看来这极
无章法。她却不知道这里面暗含八卦方位。敲打部位的先后次序不可颠倒。青石板
由细缝朝两边霍然而开，透出一深不可测的地道。老丐从身上取出火折子点亮，便
拉着豆儿拾级而下。在洞口处又一阵敲打，青石板“嘭”地一声合上。

    火折子的微光照出两旁湿漉漉的墙壁，用手摸去尽是滑溜溜的青苔。豆儿道：
“这火折子不灭，难道这里与外界是相通的吗？”老丐笑道：“小丫头蛮聪明的嘛
。”刚走几步，忽又说道：“你这个小丫头，尽说废话，不相通，我带你来这里干
什么？”“哦。”豆儿渐觉得有些气闷，是以再不敢多话，只紧紧跟随着老丐左拐
右拐地在地道中前行。其实这地道并不很长，只是弯路颇多，不一会便出了洞口。


    四下里黑漆漆的一片，一勾弯月在云层中似有似无。风将此月吹入云后时，天
地惨淡，昏黑中不能辩一物。待到一轻劲风吹走墨色云团，月光犀利如剑一般射来
，惊得鸟飞鱼跃，四周沙沙作响。豆儿不禁打了个冷战。光头老丐不走小道，尽走
草丛树林中穿过。突然间老丐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着什么，渐渐的便有一阵悉悉
嗦嗦的声响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而去，暗中只见一团团的黑影移动，却不闻人声
。老丐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掐着指头算道：“今儿二十三了，难怪！”想了一会
，对豆儿道：“走，跟我瞧热闹去。”豆儿点头应之。

    两人尾随着这些人来到一片空旷一点的地面。见前方人影憧憧，停步不前，于
是躲入一旁的树丛之中。这批刚到的人影中有一中年汉子站了出来，报出数人姓名
，每报一名，便有人应声回答。完后便来到不远处的一长者面前，以手中竹棒敲打
地面三声，沉声道：“王长老，丐帮金陵分舵的各堂主都以到齐。”长者点头不语
。

    “原来又是丐帮。”豆儿这才瞧出当中每一个人皆衣衫褴褛，手握竹棒。不久
远处又是一阵“梆梆梆”的响声，走来一老一少二丐。老者向王长老一抱拳道：“
王长老，多日不见。”

    “啊！”豆儿张大了嘴巴，忙用手捂住，差一点就要惊呼出声。她惊恐地望向
光头老丐，光头老丐微微点头。原来豆儿发现说话的这个人正是那日将自己擒去关
入石屋的那名老者。不由紧握双拳。光头老丐低声道：“这是丐帮里的两个长老，
本事。。。呵呵。。。大着呢。”

    “马长老！”王长老亦回礼。
    “帮主还没到末？”
    “子时未到，帮主向来准时。”王长老淡淡道。

武林外传

“呵呵，在下也着实担心帮主的安危。”马长老踱步至队列之外，昂首望月，
其时月上中天，大如石盘，可惜豆儿只能看见他的背面，无法借助月光来判断此人
是否就是石牢中人，但她心中已经有了七分肯定。
月影一点点地移动，子时很快就到了。但仍没有看见他们口中的“帮主”出现。那
一群人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王长老，该不会传言真的印证了吧？”有人大声问道，王长老仍在静静等待
。
    “李吾苍欺人太甚，大伙要为帮主报仇！”只听队列中有一人粗声嚷道，月光
下显现出满脸的黑胡子
    “哎，铁牛，你也忒性子燥了，我们帮主武功盖世，怎么可能轻易着了别人的
道！况且李吾苍约帮主比剑私下暗算之说也是传言，说不定是有人故意编凿，障人
耳目。”黑胡子旁边又有人一说道。此人中短身材，比铁牛矮了一大截，却有一双
精目在月光下灼灼生辉，此刻他那道目光正瞟向站在不远处的马长老。
   “帮主也会使剑？”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
    “是啊，江湖上众所周知丐帮以一根打狗棒行走天下，可从没听说过会什么剑
招。”有人附和。
    “喏，这一看就是谣言，错得离谱。哈哈哈。”人群中爆出一阵笑声。
    “你们，一看就知道是刚出道的。”那矮个子又发话道，“你们可知现任丐帮
帮主在加入丐帮之前的事儿？”
    “帮主以前是剑客？”
    “帮主的传奇故事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呵。。。”
    “说说，说说。”人群中渐渐热闹起来，马长老暗皱眉头，走到王长者跟前道
：“王长老，且无论传言是真是假，帮主子时不到，看来是到不了了，不如让弟兄
们先回去休息？”
    “帮主或许有急事牵拌，不如再等片刻。”王长老回道。
    “帮主向来体恤弟兄们，我想如果帮主知道也一定会这么做的。你看弟兄们已
经很累了。”
    “呵呵，帮主不仅仅说过要体恤弟兄，帮主还说过要有节气，不攀附权贵。这
些，你也是常常挂在嘴边吗？”
    马长老身形微微一动，脸色有了几许尴尬，但随即便道：“王长老，这么说是
什么意思？难道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吗？”
    “。。。。。。”王长老一愣，暗暗叹了一口气。
    “莫非你还在以为我与宁王府私下有什么交易妄图夺得帮主之位？此事无凭无
据，已经了结。完全是有小人暗算老夫，帮主公正严明，难道你不相信帮主吗？”
马长老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帮主如此德高望众，帮中弟兄无有不服，我又
怎么会做此妄想？即便是。。。。。即便帮主有什么不测，按帮中规矩，自有持玉
竹棒的能者居之，到时便可立分高下。难道我会违背帮中众弟兄的意愿，擅自为之
吗？”
    “你。。。。。。”王长老一时为之语塞。
    “呵呵，在下先行告辞，王长老，你多多保重。若帮主今夜果真来了，代我问
候帮主。”说完，马长老即带人转身离去，不久便淹没在夜色之中。
    “啊，别走！”豆儿正听得莫明奇妙，猛然发觉马长老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范围之内，心想楚叔叔的掌门金剑还在这坏家伙手中，不禁跳了出来，想追上去。
无奈马长老早已走远，然形迹已被还站在原处的王长老发觉。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豆儿闻言吓得要回身到原来躲避之处，光头老丐却索性从树丛中走了出来，口
中叫道：“烧鸡来喽，还不快接！”老王你怎么就一直没发现我呢？这个月亮这么
亮，我的大光头应该闪闪发光才对。难道还不够大，还不够亮？“与此同时，来自
黑影徐徐向王长老飞去。
王长老跃身接过那团黑影，来到光头老丐的跟前，用手中竹棒连续点地三下，行过
礼，方哈哈大笑道：“帮主啊，为何现在才现身？”
    原来这个光头老丐恰恰就是丐帮德高望众的帮主曲择乡。曲择乡光头走天下，
江湖上人人皆知，豆儿或许是未曾听楚向天提起，竟不知晓。
    “你带这么多人来，我一只烧鸡不够分。这下不是蛮好？你王大麻子一人独享
，妙哉妙哉啊呵呵。“
    “烧鸡？”王老老提起手中接过的那块大黑石头，苦笑道，“帮主，你又说笑
了。”

武林外传

（二十）

    “哈哈哈，今日来得匆忙，因为一个小朋友，没空给你带那符离集烧鸡，改日
送上吧。”
    “小朋友？”
    “喏。”曲择乡把豆儿拉到跟前，向王长老略述了经过，只未提及石屋之事。
王长老闻言唏嘘不已，没想到早年江湖上的这一场血案竟在若干年后有这样一番曲
折。“华山派的陈青山是我的好友。那年在岳阳见他，他的女儿滋兰比这位姑娘还
小，粉嘟嘟见人就笑，没想到现在。。。”王长老暗自叹了一口气。
    “此事目前也看不端倪，豆儿，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曲择乡问道。
    “我得先回福源客栈，黄大哥和陆叔叔找不到我，一定焦急万分。然后，必须
赶往洛阳救楚叔叔。”豆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据我所说，陆之风已经派人前往洛阳。小姑娘不要急，”曲择乡笑道。
豆儿皱眉道：“即使他们已经先行前往，也未必能够找得到楚叔叔啊！我还是得赶
紧去与他们会合！“
    “嗯，不错。王长老，这件事且交给你，你找几个弟兄护送豆儿。我还得留在
建康注意王长老与宁王府的动静。”
    “帮主，原来你知道。。。。。。那为什么？”王长老大惑不解。
    “我们没有足够的凭证，就无法向帮中兄弟交待。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所以
，我暂且不打草惊蛇。下月初一的丐帮大会，自有分晓。”
    “曲帮主，还有一件事你不要忘了，楚叔叔的掌门信物小金剑被你们的那个姓
马的抢了去，你们在办大事的同时，也帮我办办这小事吧，一定要帮我找回来，物
归原主，好不好？”豆儿道。
    曲择乡呵呵笑了起来，“倒底女娃儿心细。我这个光头，年纪大了，要有个小
乞丐随时跟着我提醒我才好，不如你。。。”
    豆儿展颜一乐，咯咯地笑了起来。连王长老也不禁咧开了嘴，拍拍豆儿的肩道
：“走吧，你不要再跟这个光头纠缠下去了，咱们这就一起进城去。”

    黄真并不住在福源客栈，豆儿也没有向曲择乡透露他的皇子身份。客栈的伙计
说黄公子早先来了很多次打探豆儿是否回来。豆儿于是写了一封信托伙计转交。然
后便匆匆前往洛阳。黄真自那日豆儿失踪之后便隔三差五至望江楼打探赵亦禹的动
静。这一日却又在望江楼前看见了赵亦君。
    “喂，又看到你了，怎么你跟我哥一样也很喜欢这种地方啊？”赵亦君从后面
拍了一下黄真，把黄真吓了一跳。
    “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都这么说的。你不也常常光临此处
吗？呵呵”黄真心想不要被她缠住才好，要是碰上她哥哥，岂不要糟糕。
    “我是来找我哥的。”赵亦君取笑黄真不成，反被黄真取笑了去，不禁两颊飞
红。黄真却不理睬，径直进了望江楼。
    采薇房中，采薇坐在八仙桌旁紧皱双眉，见黄真到来，竟露出惊乱之色。黄真
心有疑问，问采薇是否病了。采薇无力地摇头。沉默了良久，采薇忽然问道：“黄
公子，你来建康做什么呢？”
    “游历于此。”黄真心下疑惑，这个问题自己早先就已经说过，为何仍问。
    “哦。”采薇若有所思。
    此时窗下一阵响动，黄真心中一动，一个箭步窜出门去。却发现赵亦君抱着脚
跌坐在地上。不禁苦笑：“你在干什么？”
    赵亦君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一瘸一拐地进了门，一
屁股坐在椅子上，道：“你跟哥哥都喜欢找这个女人啊，这个女人很漂亮吗？”说
时还一边有停地揉她那摔痛的脚，一脸难过之色。
    采薇见此情脸色大变，眼睛游移到黄真的脸上，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岂料黄
真面带笑容道：“哦，你哥哥我不认识，看来我们志趣相投啊，呵呵。”一边又向
采薇介绍赵亦君是他在街市上认识的朋友。采薇不言，但脸色缓和了不少。少倾，
便将两人送出了门。
    黄真满腹疑虑，只不显在脸上。

武林外传

(二十一)

    青山隐隐水迢迢。

    豆儿与几个丐帮弟子一路西行，于青山绿水、鹊飞鸟鸣却无心观赏。这日行至
离洛阳不远的一处山岗之下。淙淙的溪流映出一片山明水秀。豆儿连日赶路着实有
些疲劳，不禁在这条小溪边停下脚步，弯下腰去捧那清冽的水来洗脸。这时从远处
树林中传来一阵人声。只听一个声音说到：“不知道那女魔头在不在，老哥咱们还
是不要去了。”

    另一个声音道：“那咋行，只有这条路可走了？”原来那个声音马上道：“你
不怕？” “咱们总算也是走江湖的人，你不要这么孬种行不行？”说话的人语气
中很不屑的样子，一直急匆匆地往前赶。原先的那个家伙没法，只得跟着，一边走
一边又道：“不过听说这个女魔头杀的都是使剑的，我们使刀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
危险。”走在前面的大汉睨了他一眼，哼声道：“我倒想看看是我的刀硬还是她的
剑硬。不就是个娘们嘛。”

    正说着，四周树丛里突然斜刺刺地射出几道剑锋来。走在前面的大汉一个激灵
就地一滚跃开数丈躲过了这一击。胆小的那一个个子偏小，也就势滚开，同时拔出
一柄关公使的青龙大刀护在胸前。树丛中窜出三个青衣少年，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
上前一步以剑指着两个大汉道：“恶贼的同伙，陈姐姐果然了事如神，你们一个都
别想逃掉！”

    两个持刀的大汉面面相觑，大个子把浓眉一耸，喝道：“小子胡子还没长出来
吧，回家跟你陈姐姐耍去吧，哈哈哈哈！”

    青衣少年哪里受得了这等羞辱，大喝一声便一齐逼上前来。只见精光一闪，青
光剑分从三处刺向大汉的要害之处。大汉一个鲸跃到了小个子身边。同时也拔出随
身佩的大刀去架住剑招。豆儿在不远处瞧见，心下有一丝丝奇怪，原来这三个青衣
少年使的剑法却与当日楚向天在谷中教授豆儿的剑法有几分相似之处。

    大汉仍在拼斗，那小个子突然眼珠儿一转，跳出阵来问道：“你们说我们是恶
贼的同伙，谁是恶贼？我看小哥儿是不是有误会？”三青年少年正斗在酣处，又受
大汉嘲弄在先，怎好轻易罢休，一边频出杀招一边骂道：“恶贼就是恶贼，凭你们
怎生狡辩，都是恶贼！”但大汉的功夫似乎更胜一畴，渐渐已占了上风。这时从不
远处又窜过来数个青衣弟子加入阵中，一下子令两个持刀大汉失了阵脚。那大个子
急了，欲使刀直取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青衣弟子的性命好吓退这群年轻人，却一个
疏忽被其剑锋在臂膀上划下一道深深的血口。不禁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不是
说有女魔头嘛？怎么跑出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在这里跟大爷过不去？”

    “呵呵呵呵。。。。。。”一阵轻盈的女子笑声划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豆
儿听了竟不禁颤了一下，觉得这树林里实在诡秘。一名绿衣女子不是从什么地方冒
了出来，还不容大汉发话，长剑如灵蛇般窜向大汉的颈喉。这一招实在太快，豆儿
还没有看清那绿衣女子的模样，大汉已经呻吟着倒在了地上。剩下的那个小个子见
同伴倒下，立马方寸大乱，忙扑倒在地大呼“女侠饶命”。

    那绿衣女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指着倒在地上的那名大汉道：“说！楚向天被你
们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哼，他受了伤，走不了多远。”大汉吃力地睁大了眼睛道：
“什么楚向天，我们是走镖的，不认识！”绿衣女子笑道：“走镖的――？”小个
子忙大喊道：“是！是！我们是走镖的，走镖的，实在不是什么恶贼的同伙啊！”

    “那你们的镖呢？”女子问道。

    “这。。。”小个子垂头道。“我们路过响马坡的时候失了镖，不敢回去见东
家，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听说。。。听说这里有个女魔头。。。哦。不，不，不，
是女侠在谷内杀，杀人，我们以为有什么宝贝，所以。。所以就来看看。”女子轻
轻笑道：“原来都不是好人！”不容对方再说，手起剑下，结束了二人的性命。

    豆儿身旁的丐帮弟兄们皆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女人，也忒恨了！”豆儿
却怔怔地望着那绿衣女子，久久未曾移开目光。绿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伤了楚向
天，又于耿家茅屋中伤过豆儿的陈滋兰。陈滋兰那日杀了耿云天夫妇，却被豆儿逃
脱了，心想楚向天既然没有杀，又没有和豆儿同在一处，会不会仍留在谷中未出。
于是誓要将楚向天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楚向天所在之处也着实隐蔽竟也
没有被陈发现，陈滋兰便带着几个青衣弟子守着这洛阳边的山谷，寻察终日。这几
个青衣弟子都是陈青山的徒儿，因为一直随着滋兰才免遭大祸。陈滋兰遇见与楚向
天有瓜葛的华山派旧日弟子一律视之为华山叛徒而杀之。性情也因郁恨成暴燥，竟
被附近人称为“女魔头”。

    豆儿自然不知道这些，那只听道楚叔叔似乎已经逃出谷中而这绿衣女子仍在追
杀他。这时，只见那绿衣女子漫步朝豆儿躲藏之处走来。豆儿想自己一伙人莫不是
被发现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都能听到卟嗵卟嗵的声音。身后那个叫“铁牛”
的黑胡子乞丐悄声道：“豆儿姑娘，你不要怕，到时候，我带着兄弟们冲上去挡住
她，你赶快从西北角那处逃走，去找楚大侠要紧。”豆儿知道多说无益，暗自点头
。
    就在陈滋兰的足尖停在眼前时，豆儿紧张得连眼睛都不也眨一下。然而斜后方
突然飞出一个黑影直扑向陈滋兰。紧接着几个人影从身后窜了出来。但这些人并不
是铁牛他们兄弟几个。

武林外传

（二十二）

    但铁牛却识得他们，几个人皆是丐帮中的弟子，为首一人还是铁牛的八拜弟兄
顾康平。铁牛一时弄不清状况，且让众人仍按兵不动，先看看再做行动。陈滋兰轻
身避开迎面飞来的黑影，一声轻喝，四下的青衣弟子齐齐围上来，围住了跳出来的
顾康平等人。陈滋兰笑道：“我以为你们本事很大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楚向天呢
？”顾康平却把打狗棒一收，双手一抱拳道：“陈女侠，楚大侠一向为人正派，你
为何不先查清事实真相呢？”陈滋兰闻言冷哼一声道：“正派？我也不晓得江湖上
还有没有人是正派的。一个将死的同门弟兄，难道还会污蔑他吗？”顾康平道：“
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亲眼所见――”

    “我是没有亲眼所见，但我要亲眼见到他死在我的剑下。你们一伙同党，杀一
个是一个。”话未说完，人已欺近。顾康平本是守势，没想到这女子毫不讲道理，
只得招架。那边铁牛早已急得一头汗，把豆儿往里一按，自己倒冲了出去，口里大
喊：“平哥，我来跟你一起对讨这疯婆子。”顾康平奇道：“铁牛，你怎么在这？
”铁牛一边棒扫那几个欺上前来的青衣弟子，一边叫道：“待会再说，先解决这娘
们。”铁牛和顾康平皆是丐帮中的小辈，但一套打狗棒也使得很有生气，几个人联
手，竟逼退了那些青衣弟子。陈滋兰心想跟这几个丐帮弟子斗下去实在有此吃亏，
况且楚向天看来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必定就藏在附近。于是一边打一边斜着眼留
意四周草丛的动静。豆儿小心翼翼，不料此时一阵狂风吹来，将遮挡的矮树吹开了
一角，陈滋兰眼尖，见那里霎时晃出一个人影，以为定是楚向天，忙丢开众人朝那
里奔去。铁牛明知是豆儿露了行迹，心悔不已，忙跟着追了上去。

    豆儿见再无处躲藏，只得拔出剑钻了出来。陈滋兰乍见一个娇小的身形出现在
眼前，心下吃了一惊，细细一看，皱眉道：“怎么又是你？”然而还未等豆儿说话
，便上前撂开豆儿的剑，抓起她的衣领一下子跳开好远，然后以剑挟着豆儿面对着
顾康平铁牛等人。几个青衣弟子也已跟上来围在了四周。铁牛顿足长叹，大声道：
“疯婆子，你跟我们打，抓人家女孩儿干什么？”陈滋兰笑道：“跟她没关系？我
看有很大的关系呢。”一面转向豆儿，把剑一逼：“说，楚向天在哪里？”

    顾康平突然长声大笑，上前一步，道：“陈滋兰，枉你口口声声骂别人恶贼。
自己却逼迫一个女孩儿，你与恶贼有什么分别？”

    陈滋兰并不为他言话所动，冷笑道：“当年楚向天就是靠这个女孩儿从我的剑
下逃走，哼！有这样的师兄，还怕没有一样的师妹吗？哈哈哈哈。”陈滋兰一想起
父亲落下悬崖尸骨不存，不禁悲愤不已。

    铁牛哪里耐得下性子跟这疯婆子磨嘴皮子，盯准了陈滋兰说话之际以迅雷不及
掩耳之热袭向她的后方，试图打她个措手不及再趁乱抢回豆儿。谁知滋兰这几年生
活早已练得敏锐异常，一丝风声都不会漏过耳际。她忙挥剑护住自己，另一只手仍
死死抓住豆儿，众人齐上。陈滋兰道：“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就拿这小姑娘做挡剑
牌了。”铁牛听了忙令众人退了开来。对顾康平说：“帮主再三交待我要保护好豆
儿姑娘的。”顾康平点头道：“兄弟明白。”

    这时，一个声响在众人的身后响起：“师妹，你放了豆儿，我随你处置！”顾
康平闻言大惊，只见楚向天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顾康平急得搓手道：“楚大侠，
你为何还要回来？哎。。。。。。”原来先前飞向陈滋兰的黑影正是楚向天。楚向
天被顾康平等丐帮中人从谷中救了出来，半路却不幸碰上陈滋兰而被她追杀逃到了
这山岗之下。陈滋兰命几个手下守在路口挡他们的去路，没想到误挡了走镖的大汉
。楚向天有伤在身，顾康平为保证他逃脱出去才想了这么一个危险的办法，先让楚
向天扑向陈滋兰，然后滚到一边。自己再从树丛中跳出来经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使
得楚向天有机会逃走。楚向天本来已经走开，但忽听见豆儿之变故。立刻调转回来
。

    “好！”陈滋兰得意地笑了起来。大声道：“你马上自裁！”众人急忙道：“
楚大侠，不可！”楚向天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柄宝剑，以剑支地，对陈滋兰道：“师
妹，我再说一次，师伯不是我杀的，华山的弟兄们，不是我杀的。”

    “哼，叛徒是用剑杀人的吗？”陈滋兰冷声道。

    楚向天叹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好！我死不足矣。江湖十几年的风雨还不如
这谷中三年快乐。我知足了。”说完便看向豆儿，豆儿见到楚向天早以泪流满面，
满心以为见到楚向天可以向他诉说这一路的遭遇，现在却要面楚向天拿命来保全自
己。楚向天怜惜地望着这个与自己相处三年如同自己女儿一样的女孩儿，喊了声“
豆儿”，下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生离死别就在眼前，谁能够描述两人当时心中的
感受？

    陈滋兰目光中仍是冷如寒冰，站在那里有如一座石雕，只有被风吹着的一缕发
丝还柔软地飘动着。空气仿佛凝固了，楚向天提起那柄长剑一弹，剑声轻吟，随即
往自己的颈中抹去。

武林外传

“铮”的一声脆响。楚向天的剑突然改变了前进的方向，龙头一摆，直直地向
陈滋兰飞来。楚向天腾空跃起，就好比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其势必取陈滋兰的性命
。如果不是太轻敌，如果不是太大意，如果不是三年的愿望就要成为现实心中充斥
着复仇的快感，陈滋兰绝对可以躲过这一剑，更何况楚向天有伤在身，这一击的气
氛已经大不如昔。但就在剑尖就要触及陈滋兰衣衫的那一刹那，这柄剑却硬生生地
僵住。楚向天猛地收回自己的剑，另一只手却要去夺豆儿。陈滋兰就在这万分之一
刻时间内回过神来：原来楚向天燕不是要自己的性命而是要夺回被自己挟持的豆儿
。楚向天临时收剑已经费了一番精力，去救豆儿更是让他全身上下门户大开。陈滋
兰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她将豆儿往楚向天的身上一推，手中的宝剑同时在空中
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但旁观者却能够看出这道弧线里诡异的杀招，但是无人能
够阻止，谁可以翩若惊鸿？谁可以蜿若蛟龙？

    也许无人可以，但――也许有人可以。就在那道弧线中射出一梭细小的精光的
时候，一串影子划破空气闪进了剑光，快得使人们只看到了一串影子！只听得“叭
！叭！叭！”数声，地上多了几片绿油油的树叶，每一片叶子当中都插着一枚或几
枚银针。楚向天脚上有伤，见豆儿朝自己摔过来，只得护着豆儿就势滚落在地上。
陈滋兰见银针未能伤到楚向天，并不放弃，提着剑朝跌倒在地的楚向天刺去。但她
已经没有了机会。就在那几片绿叶激射过来的时候，一个白衣人循着它们跃过人群
，站在了他们俩的中间，挡下了陈滋兰的致命一剑。

    “萧大哥！”豆儿将楚向天扶起之时，眼睛扫过白衣人的背影。白色的衣衫看
在眼里分外熟悉。豆儿刚从生死交界处游了一圈回来，这会儿又意外地看见了于建
康城中执意离去的萧水寒，不禁喜极而泣！

    陈滋兰绿衣飘飘在白影中飞舞，但她在白衣人环环相扣的剑招中找不到任何破
绽，或者说萧水寒的动作之快让她无法去思考，于是渐渐落了下风。楚向天在一旁
也不禁叹道：“好剑法。只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愣在一旁的青衣弟子已经被一
连串串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这会儿缓过神来欲上前助战，顾康平等人又怎么会让
他们得逞，于是又纷纷斗在了一处，却落下豆儿和楚向天相扶着站在了一旁。

    陈滋兰心下大骇，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白衣人是何方神圣，哪门哪路，于是出
剑时总是落后半拍。萧水寒瞅准一个空档，一招气贯长虹直扑对方面门，同时飞起
左腿，斜斜地踢向陈滋兰握剑的手腕，只听“咣当”一声，陈滋兰剑已落地，一个
踉跄后退了数步。她的眼中混和了惊惧和愤恨，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僵了几
秒钟，陈滋兰狠狠地望了楚向天一眼，道：“后会有期，哼！”伸手一招，便领着
青衣弟子们迅速离开了这里。

    铁牛见陈滋兰已走，大为放松，笑道：“哈哈，疯婆子，老天都在保佑楚大侠
，你认命吧。”说着一面走到萧水寒的跟前，双手抱拳道：“多谢大侠相救，不矢
大侠是哪一派的高人，在下王铁牛，是丐帮中人，改日请大侠喝酒。。。”萧水寒
侧过身去让开了他的施礼，淡淡地道：“不谢。”豆儿知道萧水寒的脾气一向如此
，所以不以为意，其他人去未免觉得萧水寒过于高傲，原先的满腔敬佩感激之情倒
减去了五六分。豆儿跑到萧水寒的跟前问道：
  
    “萧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不过路过这里。”萧水寒看了豆儿一眼，便扭头去看别人，碰巧与楚向
天询问的目光相遇。

    其实，萧水寒并非只是路过此处偶遇豆儿，而是陪着一位老伯特特地跑到这洛
阳城外来寻楚向天的。那日建康城中，萧水寒固执的离开豆儿和黄真，便一路南下
要回雁荡山。行至渐东，于途中发现师父留下的踪迹，得知师父业已下山，这才想
起每年此时，师父都要下山前往琅琊山去会那小玄洞的僻芷洞主。于是便调头赶往
琅琊山。

    此时的琅琊山，一片轻烟素裹，氤氲如仙境一般。萧水寒涉水而至，到了小玄
洞，却见洞前石桌边两位老者正在棋中奕战。一面身着灰白衣衫，瘦骨浓眉，高鼻
窄额，正是萧水寒的师父冷斜阳。一面则是鹤发红颜，天庭饱满的老妇，也就是那
小玄洞的主人僻芷。

武林外传

瘦老头儿正捏着粒白子将放未放，一只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那老妇人额间带
一顶玉笼冠，伏着手两眼紧盯着棋盘。萧水寒未也走近打扰两位老人，站在不远处
朝那棋盘瞥了一眼，只见黑子白子龙蛇交错，一局已将近终了却还似有无穷无尽的
未知之数。小玄洞处在琅琊山半山之侧，说是“洞”，实际上是精舍数间。青树翠
缦，藤萝相绕，一派幽静之气。鸟鹊儿在树头上跳跃，甚至落在两人下棋的石桌之
侧，亦不惊飞而是怡然自得。瘦老头儿忽地眉开眼笑，轻轻将手中的棋子掷到棋盘
上的一个空格之处，一只鹊儿被惊得扑吱着飞到高处。那叫僻芷的老妇人仍紧盯着
棋盘，支起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皱起眉头道：“今年又输了。江离，送客。
”

    冷斜阳抚着手笑道：“芷婆子，怎么每年你一输就要赶我走呢？怎么着也要叫
你的江离给我一杯茶吃吃吧”。

    那老婆子冷着脸道：“我输了，心里生气。”眼睛仍没有离开那桌棋，小心拨
弄着棋子的位置似乎想要找回一点经验。冷斜阳道：“莫看了，你没机会的。还是
快快沏上一杯“晓露清枫”，我也算不虚此行啊。”老婆子却连眼都不抬，冷笑道
：“‘晓露清枫’需采露水这一天的晨露泡制。那晨露一年才集那么一罐，可不是
给你当茶吃的。”冷斜阳道：“不当茶吃难道当饭吃？芷婆子太吝啬！明年我不来
了。”说完站起身作势要离去。僻芷仍坐着不动，只轻轻拂袖，满桌的棋子如箭一
身朝冷斜阳激射了出去。冷斜阳只得后退，却死不肯坐回原来的石凳上，一个筋斗
翻上了石桌，右脚轻轻一点桌边借势落在了石桌之后。僻芷笑道：“咱们两把老骨
头比一比，你输了明年还得来，你赢了就不用来了。”说完站起身来。冷斜阳道：
“我知道你还会用这一招，我的落霞剑法比不上你的小玄剑，我不赌，我不赌。”
那僻芷早已握剑在手，笑道：“赌不赌由不得你了。”

    冷斜阳长叹了一口气，自恨没有早一点脱身。只得抽出随身带的一柄长剑，与
僻芷斗在一处。但见两道精光一闪，立刻可以知道两人手中的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
珍品，却只在这寂寞山林中比武斗戏，着实有点可惜。冷斜阳仍一边叫道：“老婆
子，赌就赌，但得加一个条件，我输了你就得把你的那宝贝露儿拿出来。”僻芷似
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后全神贯注于剑术之中。

    萧水寒仍一动不动站在树后观看两人的比武。却不料有人突然从后面拍了一下
他的肩。一个声音笑道：“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想偷学我师父的武功啊？”萧
水寒一个急转身，背后跳出一个扎两个髻儿的女孩子来。女孩子未等萧水寒有所反
应，伸手便要去夺萧别在腰间的宝剑。但萧水寒又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虽
然出手慢了半拍，身体动直直地腾空而起一下子跃到了树上。女孩子待要纵身上树
，猛地发现只有一个树杈，自己上去除了撞在萧水寒身上另无去处，不禁跺脚。萧
水寒并不理会那女孩子，稳稳地坐在了树上仍看着冷斜阳与僻芷较劲。女孩儿见萧
水寒根本不理自己，气得两颊通红，竟朝着僻芷高声嚷道：“师父，那个冷哥哥又
欺负我！”

    萧水寒这时无奈的摇摇头，道：“我不姓冷，我姓萧。”女孩子儿哼了一声嚷
道：“凭你姓什么，整天脸上没一点表情，冷冰冰的。你这种人就该姓冷。”萧水
寒奇道：“这跟我姓什么有什么关系？姓什么是爹娘给的。你姓什么难道不是你爹
娘给的？”女孩子儿笑道：“我的名字是我师父起的，你的名字也该你师父起呀！
”忽又眉开眼笑道：“你师父也姓冷啊，哈哈！”一面又低头自语道：“幸亏他师
父姓冷，不然此理就不通了。”当然萧水寒没有听到这番话语，却被她的一番理由
弄得无法回答，于是便又不答理她。

    谁知那女孩子最喜别人跟她吵架，恨不得萧水寒一直跟自己辩下去。此刻萧水
寒不言语，反倒让她不知所措。只得看向僻芷。正碰上僻芷一招观音拜月如大斧劈
下，冷斜阳剑尖反上挑，以期僻芷有所顾忌抽剑回防。僻芷手中之剑忽直直撞上冷
斜阳的剑身，“锵”地一声响，冷斜阳手腕一震，竟缓了自己回剑的速度。那边僻
芷借着这一力道扭身一翻到了冷斜阳身后。冷斜阳惊闻身后声响，反手来防，剑到
及时力道上却输了一着，于是就势矮身下刺，来扫僻芷的双足。僻芷旋身再跃，剑
尖指地。冷斜阳“咦”了一声，跟着僻芷旋身，谁知僻芷身体旋到一半突然停住，
自右侧袭向冷斜阳。冷斜阳等要反身已来不及，嘴里嘀咕道：“这是什么招数？”
身体连着后退，却刚好坐在了先前的石凳上。

    那树下的女孩子见师父又赢了，不禁拍手叫好。嘴里叫道：“我师父比你师父
厉害，看来我也比你厉害。”说完不禁扭头得意地看向树上。然后树上却已空无一
人！原来萧水寒在两人停手之时便已跃身下树，却是从女孩儿身后绕过，来到了冷
斜阳跟前。

    僻芷收起了剑，笑道：“今年又是我赢了，明年此时，你可还得来与我下棋了
。”冷斜阳却不以为意，稳坐在石凳上叫道：“江离，上‘晓露清枫’”。那女孩
儿蹦到冷斜阳跟前，笑道：“冷伯伯，我只听我师父的话，不听‘冷哥哥’师父的
话。”冷斜阳一翻白眼，朝着僻芷道：“刚才说的话，可不能不算数，你跟这小丫
头说。”僻芷无奈只得说：“离儿，我是说过只要冷伯伯输了咱就得拿出露儿的。
”那个叫江离的女孩儿脸却又一红，但立刻眨巴着眼睛道：“好吧，我去拿，你等
着。”说完便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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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便见女孩儿捧出一个细瓷大肚瓮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那细瓷瓮比茶壶略大
，瓮口被封得严严实实。冷斜阳从桌上捧起那瓮拿在手里仔细把玩，只见瓮身上细刻两粒
篆字曰“清枫”。冷斜阳道：“还没开封？难得难得。只是你难道就在这里煮茶吗？”江
离笑道：“这里如何煮茶？”冷斜阳眉尖一蹙，道：“江离儿，你别哄我，快去煮茶去。
”江离却没有挪动脚步，反而走近到冷斜阳的跟前，一字一字地说道：“我师父呢，只说
把这露儿拿出来，可没有说要开灶煮茶。现在我遵师命把它拿出来了，并没有哄你啊，这
可是名副其实的露水那天接的晨露！”站在一旁的僻芷听了笑眯眯道：“江离就是乖，不
过咱们最好不要再惹那冷东西生气，快进屋去煮茶吧。”江离儿答应了便端起那瓮进了屋
。

    冷斜阳却不怒反笑道：“好个伶俐的丫头，古灵精怪的我喜欢。芷婆子，你还记得当
初从林子里把她救出的时候她还是一个黄口小儿。如今已是会跟我捣鬼的大姑娘啦。”僻
芷望着江离的背影道：“转眼已经十六啦，多亏有她陪着我老婆子解解闷。”此时萧水寒
正肃立在师父身边未发只言片语，冷斜阳看了他一眼，忽然向僻芷道：“不如你把你的江
离儿给我的徒儿作媳妇吧？这样她就不会总跟我作对了。”萧水寒一听急道：“师父，我
……！”冷斜阳尚未等萧水寒说完，就发问道：“你不想？”僻芷亦在一旁道：“你干什
么有难为之色？我的离儿不好吗？不漂亮？”。冷斜阳忙道：“他是木头一段，不知江离
好处，且不要跟他多费唇舌，这件事就如此说定，年后待我稍做安排便来接媳妇。”说完
大笑了起来。

    萧水寒心想这事自己不同意是肯这成不了的，不如回雁荡再说，现在就不必跟师父顶
嘴，当下便不再多言。冷斜阳又与僻芷笑谈了多时，饮了“晓露清枫”，这才风尘赴赴回
了雁荡。萧水寒这才禀明师父自己不想娶妻。冷斜阳两眼一瞪，远没有当时在小玄洞的好
脾气，骂道：“你干么不想？你私自跑下山去我还没有罚你！你成天跟我做对是不是？”
萧水寒慌忙回道：“弟子不敢。”冷斜阳道：“你不敢就少说话！”萧水寒无奈只得默默
跟在后面思忖对策。冷不妨那冷斜阳长叹一声道：“哎，有徒如此当如何？要是有个江离
儿跟我在我身也不怕没有说话。”两人转过几淙溪水，忽地看见一个人影在这水的上游处
练剑。冷斜阳不禁皱眉道：“此人剑法颇有几分精妙，怎么我在雁荡从没有见过他？”萧
水寒远远瞧着此人，突然展眉道：“他……”但没说完只听冷斜阳道：“水寒，你过去跟
他比比，你输了回去要受罚，你若赢了娶江离的事儿我便再考虑考虑。”说完含笑望着水
寒。水寒心道：“人家好好的练剑，你要我上去就打，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跟我打。”转
念之间人已到了近前。萧水寒看了那练剑之人一眼，那人见忽地有人来范，先是一楞，随
即也不吱声，很自然地与之对起招来。

    冷斜阳站在旁笑眯眯地观看着自己的徒弟跟人比剑。落霞剑法一百零七式是他常年居
雁荡细细琢磨得来，其中每一招都蕴含着无穷变化。但如此变化却要依靠运剑人的灵感发
挥，否则则只不过是一百零七个僵硬的剑招罢了。冷斜阳为人最是古怪，常常想出一招半
式招术，皆是常人意料之外。教萧水寒亦是边教边创，从无定数。萧水寒于其师此道亦学
了七七八八。此时掌握的剑招却早以超过了一百零七之数。这时萧水寒一剑“碧落黄泉”
自上而下劈下，对方斜身插到背后，身法倒跟先前僻芷有些相似，冷斜阳“咦”了一声，
自语到：“看来这一招‘碧落黄泉’真的是问题大破绽多，不如以后不要用了。”但对方
斜身插过时萧水寒明显有此一防备，那剑半路转弯斜拦对方腰际，“碧落黄泉”化作了“
横笛轻敲”，冷斜阳暗自点头。就在这时萧水寒突然收起“横笛”，全身欺近对方，这正
是“谁家落红”的样子，但当身体拂过对方衣襟时，剑却出得有些迟缓了，以至于对方竟
反手夺剑。冷斜阳皱起眉头道：“徒儿毕竟是徒儿，欠火候的很！”

    “剑总不会让人夺去吧。”冷斜阳自语道。那萧水寒神情颇为轻松，但只在一眨眼间
，手中的剑竟被对方轻轻巧巧地夺了过去。那人影儿哈哈一笑，裹着萧水寒竟向后退去。
冷斜阳一时间竟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