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

武林外传

“师父救我！”萧水寒仿佛已经被对方制住，情急之下朝冷斜阳大声叫道。冷
斜阳眉尖一蹙，纵身朝两人退去的方向追去。但练剑人的身形快如雨中飞燕，又看
似熟知这里的径路，在林中忽闪了几下便失了踪影。冷斜阳远没有想到有这等事情
，望着茫茫林海一时失了神，又摇了摇头，不明白这一刻间的事情倒底是怎样发生
的。想了良久，忽然赞叹道：“功夫不错嘛？”不禁停下了脚步，摆起刚才自己徒
儿与人家比剑时的招式，一招招地研究起来，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的徒儿是否身处险
境。

    萧水寒随着练剑人在林中七转八拐，进了一处极为隐避的石洞之中。这石洞里
看上去颇为宽敞，洞中石块已被磨得微微泛起青光，依着形状大小，或如床，或如
凳。洞中一角还有一围烧火之处，想来是平常煮食之用。看得出来这洞中的主人已
经此地住了不少时日了。练剑人进得洞来，把萧水寒按坐在那座“石床”上，笑呵
呵道：“你总算回来了！”

    “积芦老伯，看样子你的内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啦。”萧水寒尚未坐定，便打
量起那个被他称作为“积芦老伯”的练剑人来。看他刚来身形矫健，却原来是个年
近花甲的老人家。却背不驼，腰不弯，两道粗眉几近雪白，一身粗布衣服，看似寻
常山中狩猎的老人，眼神中却有一股刚毅之气。积芦兴奋道：“那还用说，今天你
也看见了，我的剑术和你师父比起来哪一下更高些啊？”萧水寒摆摆手道：“呵，
若不是我让着你故意露出点破绽让你抓，你也不会这么轻易把我的剑给夺过去。我
师父看在眼里，还不知道要怎么骂我！”

    “你师父轻功不如我！这是显而易见。”积芦抚掌回味着刚才那一幕。
    “我师父是败在你这一招‘措手不及’上面。”萧水寒道。
    “明月镇天罡，霜冷继斜阳，飞花作天雨，无极是吾苍。”积芦缓缓念道，“
霜冷继斜阳，呵呵，你师父乃是江湖四大名剑之一，他的落霞剑到底精妙到何处？
我始终未能领教。”
    “对了，你为什么要我做这个把戏把你虏走？你师父又要‘虐待’你？显而易
见，呵呵。”积芦忽地想起刚才比剑时萧水寒附在耳边之语，笑问道。
    “不要再提这件事，莫名其妙！”萧水寒脸不禁一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出
师父逼自己娶江离这件事。
   “那就不提，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积芦很急切地问道。
    “我倒是找到了那个叫陈滋兰的女子，但是。。。”
    “怎么？她可安好？”积芦插话道。
    “安好，安好的很，只是别人就不怎么安好了。”萧水寒苦笑道。
    “嗯？这怎么说？”积芦满脸不解。
    “她不远千里追杀华山派的门人特别是一个叫楚向天的人，连豆儿。。。简直
像个女魔头！”萧水寒不禁想起了豆儿，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好。
    “哦？”积芦听着听着，双眉已经深锁，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这样？楚向天和她从小青梅竹马，水寒，你有没有看错，真的是她吗？”

    “华山派陈青山的女儿陈滋兰，想来这个身份还不会有人敢去伪装。你若不相
信，自己下同山去看看便知晓了。原来你有伤在身，现在正易出行了，呵呵。”萧
水寒突然很想鼓动积芦下山，自己便有一个很好的理由随之前往，说不定便可以碰
到那个叫楚向天的人，说不定又可以碰到豆儿。

    “唔。”积芦点头道，“不错，我也正准备下山了，该做的事情总得去做，昔
人已去，却留下我这把老骨头要担当起这个重任了。”
    “昔人？”萧水寒默念着这两个字，竟一时出了神。
    “呵呵，你也有什么昔人吗？年轻人，可不要学我老头子。还有，莫要再和你
的师父生气啦。你师父再怎么古怪，终是他将你养大，你不爱跟他说话，整天不言
不语，他心里也不会好受。”说完积芦拍了拍萧水寒的肩，丢下愣在一旁的萧水寒
便走出洞去，没过一会儿便变戏法似的提起两只兔子回来了。

    当晚两人在洞中吃了一顿烤兔肉，萧水寒又向积芦讲述了这一路上的见闻。积
芦劝水寒回去，水寒想了想终是不肯，只说要带积芦去找陈滋兰。积芦细想之下，
也就不再勉强他。于是两人早早休息，第二天清晨便下山去了。

武林外传

（二十七）

    你道为何萧水寒这样一个冷言冷语的人为何会与积芦翁如此谈得来呢？萧水寒
的师父冷斜阳乃是江湖中闻名遐尔的怪老头。他的古怪脾气如同他的落霞剑法一样
令江湖中的老者喟然长叹，令江湖中的晚辈闻之色变。萧水寒是他唯一的徒弟，也
是他从小养大的义子。师父的脾气如此，徒弟在这种熏陶下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还留有少年人的一份心肠。但萧水寒总是与他的古怪师父赌气，因此常常几天
都不说一句话。三年之前，萧水寒在下山四处乱逛的时候，发现了积芦翁的这个山
洞，于是便认识了积芦翁。当时积芦翁受了很重很重的内伤，一直在休养，却在闲
暇时日和萧水寒谈古论今，很受萧水寒的尊敬。故除了师父之外，这积芦翁倒是萧
水寒最最亲近之人了。

    萧水寒领着积芦翁风尘仆仆一路急赶，走了半月来到洛阳郊外牡丹圃，这正是
萧水寒初遇豆儿的地方。空屋无人语，草木尽凋零；只留下耿云天夫妇两座土坟包
，好不凄凉。积芦翁立在耿云天的坟前，默然无语了好久，两行浊泪顺着满是皱纹
的脸滑下。萧水寒并不知道他与这土包底下的人有何牵连，很奇怪的问道：“积芦
老伯，耿云天是你的旧识么？”积芦翁道：“耿云天乃是华山派石掌门的大师兄，
与我。。。。。。与我是相交多年的老友，岂是一个‘旧识’就可以形容的！”萧
水寒点头道：“那么这个陈滋兰为什么要杀这位耿老伯呢？莫非她是你们的仇人？
”积芦翁正要回答，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仿佛是有一群人在急急赶路，并在
这附近停了下来。积芦翁示意萧水寒噤声，两人从旁路转了过去。

    这伙人正是楚向天和顾康平等人。萧水寒随着积芦翁一路跟着他们直到见到陈
滋兰和豆儿。两人伏在一旁没有惊动众人，直到最后的关键时刻，积芦翁才示意萧
水寒现身为楚向天解围。

    萧水寒瞧见楚向天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何意。在这一群人之中，自己
只认识豆儿，本想转头即走，又觉得不妥。豆儿对楚向天道：“楚叔叔，我刚出谷
的时候，就是这位萧大哥救了我，要不我可就再见不着你啦。”楚向天走上前来，
向萧水寒拖礼道：“豆儿如我亲女，多谢这位萧公子相救。在下楚向天，不知公子
怎么称呼。”萧水寒本不喜欢把个姓名挂在嘴边，不想说，但看着楚向天诚恳的目
光又觉得心中有所崇敬。这种感觉正如当初遇到积芦翁时的感觉。正自踌躇着，豆
儿大声道：“他叫萧水寒，风萧萧兮易水寒，楚叔叔，还记得你曾教我的这首词吗
？萧大哥的名字很好记的。”

    “好名字，只是。。。有些悲凉。”楚向天暗自忖道。这边豆儿却笑问道：“
萧大哥，你回过雁荡了吗？见过你的师父了吗？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呢？”

    “雁荡？莫非你师父是。。。雁荡落霞冷斜阳？”楚向天突然问道。萧水寒心
想师父名头果然很大，这洛阳城中一无名壮士都知道他的姓名，于是点头称是。他
倒不知道这楚向天早年行走江湖，遍及大江南北，江湖上的事几乎耳熟能详。冷斜
阳乃是四大名剑之一，他又怎么会不知晓？如今他虽然身居雁荡不出，这一身的古
怪乖张脾气却在江湖人的心中落了根。
   
    “哦，就是那冷老头的徒弟，有其师必有其徒？”丐帮一群人中突然有人说道
。原来是铁牛与接拜弟兄很久没见，本来跟着顾康平在一旁叙旧，忽听得这如此傲
慢之人是冷斜阳的徒弟，心中更加不屑，张嘴便说了出来。萧水寒冷笑一声道：“
家师无才，尚不到乞讨为生的地步。”

    那铁牛一听不禁大怒，道：“咱们丐帮里可都是铁铮铮的好汉，身份虽然是乞
丐，干的却都是光明磊落之事，都有一副侠义心肠；不象江湖上有的人，看上去神
神秘秘，实际上躲躲藏藏，背地里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勾当。”萧水寒听后不怒反笑
，缓缓道：“看来我出手还是出错了，我刚才就该躲在一旁不出来才是。”铁牛被
他这一激更是火气大盛，道：“不要以为救了我们一次就自视比我们高一等，我们
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女娘们还对付不过来嘛？真是笑话，刚才要不是你出手，说不
定我们已经把她抓住了。”

    顾康平见义弟越说越离谱，忙上前劝道：“铁牛，你省省力气吧！楚大侠还在
这里，当务之急就是要将豆儿姑娘和楚大侠送往建康，还得赶一赶，眼看丐帮大会
之期将至，我们得赶在这之前回去，也好不负老陆所托。”楚向天亦道：“正是！
”那铁牛见楚大侠也开口了，自然不便再与这小子再争下去，不但自己丢面子，还
在楚向天面前丢丐帮的面子。当下哼了一声，也不言语。豆儿见两下皆不再争吵，
便问萧水寒跟不跟他们一起去建康。萧水寒本不善于跟众人打交道，站在这里早觉
得烦闷之极，再加上有铁牛这样的人对自己一肚子火气，又怎么肯与这帮人同行？
当下道：“不了，我还有事。”说完，未等豆儿出声，便转身离去，留下豆儿立在
那里，满脸失望神色。

    “豆儿！”楚向天唤回一时失了神的豆儿，笑道：“在想什么呢？”“为什么
他每次都这么突然出现，却又匆匆离开呢？”豆儿皱眉道。“也许，下一次他还会
突然出现呢？”楚向天道。豆儿茫然地点头，突然发觉自己的失态，两颊顿时飞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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