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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傲飞鹰

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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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38 | 显示全部楼层
○承晖(本名福兴) 抹捻尽忠 仆散端(本名七斤) 耿端义 李英 孛
术鲁德裕 乌古论庆寿

承晖,字维明,本名福兴。好学,淹贯经史。袭父益都尹郑家塔割剌讹没谋
克。大定十五年,选充符宝祗候,迁笔砚直长,转近侍局直长,调中都右警巡使。
章宗为皇太孙,选充侍正。章宗即位,迁近侍局使。孝懿皇后妹夫吾也蓝,世宗
时以罪斥去,乙夜,诏开宫城门召之。承晖不奉诏,明日奏曰:“吾也蓝得罪先
帝,不可召。”章宗曰:“善。”未几,迁兵部侍郎兼右补阙。
初置九路提刑司,承晖东京咸平等路提刑副使,改同知上京留守事。御史台
奏:“承晖前为提刑,豪猾屏息。”迁临海军节度使。历利涉、辽海军,迁北京
路提刑使。历知咸平、临潢府,为北京留守。副留守李东阳素贵,承晖自非公事,
不与交一言。改知大名府,召为刑部尚书,兼知审官院。惠民司都监余里痕都迁
织染署直长,承晖驳奏曰:“痕都以荫得官,别无才能,前为大阳渡讥察,才八
月擢惠民司都监,已为太优,依格两除之后,当再入监差,今乃超授随朝八品职
任。况痕都乃平章镒之甥,不能不涉物议。”上从承晖议,召徒单镒深责之。改
知大兴府事。宦者李新喜有宠用事,借大兴府妓乐。承晖拒不与,新喜惭。章宗
闻而嘉之。豪民与人争种稻水利不直,厚赂元妃兄左宣徽使李仁惠。仁惠使人属
承晖右之。承晖即杖豪民而遣之,谓其人曰:“可以此报宣徽也。”复改知大名
府事。雨潦害稼,承晖决引潦水纳之濠隍。
及伐宋,迁山东路统军使。山东盗贼起,承晖言:“捕盗不即获,比奏报或
迁官去官,请权行的决。”尚书省议:“猛安依旧收赎,谋克奏报,其余钤辖都
军巡尉先决奏闻,俟事定复旧。”从之。及罢兵,盗贼渠魁稍就招降,犹往往潜
匿泰山岩穴间。按察司请发数万人刊除林木,则盗贼无所隐矣。承晖奏曰:“泰
山五岳之宗,故曰岱宗。王者受命,封禅告代,国家虽不行此事,而山亦不可赭
也。齐人易动,驱之入山,必有冻饿失所之患,此诲盗,非止盗也。天下之山亦
多矣,岂可尽赭哉。”议遂寝。
是时,行限钱法。承晖上疏,略曰:“货聚于上,怨结于下。”不报。改知
兴中府事。卫绍王即位,召为御史大夫,拜参知政事。驸马都慰徒单没烈与其父
南平干政事,大为奸利,承晖面质其非。进拜尚书左丞,行省于宣德。参知政事
承裕败绩于会河堡,承晖亦坐除名。至宁元年,起为横海军节度使。贞祐初,召
拜尚书右丞。承晖即日入朝,妻子留沧州。沧州破,妻子皆死。纥石烈执中伏诛。
进拜平章政事,兼都元帅,封邹国公。
中都被围,承晖出议和事。宣宗迁汴,进拜右丞相,兼都元帅,徙封定国公,
与皇太子留守中都。承晖以尚书左丞抹捻尽忠久在军旅,知兵事,遂以赤心委尽
忠,悉以兵事付之,己乃总持大纲,期于保完都城。顷之,庄献太子去之,右副
元帅蒲察七斤以其军出降,中都危急。诏以抹捻尽忠为平章政事,兼左副元帅。
三年二月,诏元帅左监军永锡将中山、真定兵,元帅左都监乌古论庆寿将大名军
万八千人、西南路步骑万一千、河北兵一万,御史中丞李英运粮,参知政事、大
名行省孛术鲁德裕调遣继发,救中都。承晖间遣人以矾写奏曰:“七斤既降,城
中无有固志,臣虽以死守之,岂能持久。伏念一失中都,辽东、河朔皆非我有,
诸军倍道来援,犹冀有济。”诏曰:“中都重地,庙社在焉,朕岂一日忘也。已
趣诸路兵与粮俱往,卿会知之。”及诏中都官吏军民曰:“朕欲纾民力,遂幸陪
都,天未悔祸,时尚多虞,道路久梗,音问难通。汝等朝暮矢石,暴露风霜,思
惟报国,靡有贰心,俟兵事之稍息,当不愆地旌赏。今已会合诸路兵马救援,故
兹奖谕,想宜知悉。”永锡、庆寿等军至霸州北。三月乙亥,李英被酒,军无纪
律,大元兵攻之,英军大败。是时,高琪居中用事,忌承晖成功,诸将皆顾望。
既而以刑部侍郎阿典宋阿为左监军,行元帅府于清州,同知真定府事女奚烈胡论
出为右都监,行元帅府于保州,户部侍郎侯挚行尚书六部,往来应给,终无一兵
至中都者。庆寿军闻之亦溃。
承晖与抹捻尽忠会议于尚书省。承晖约尽忠同死社稷。尽忠谋南奔,承晖怒,
即起还第,亦无如尽忠何。召尽忠腹心元帅府经历官完颜师姑至,谓曰:“始我
谓平章知兵,故推心以权畀平章,尝许与我俱死。今忽异议,行期且在何日,汝
必知之。”师姑曰:“今日向暮且行。”曰:“汝行李办未?”曰:“办矣”。
承晖变色曰:“社稷若何?”师姑不能对。叱下斩之。承晖起,辞谒家庙,召左
右司郎中赵思文与之饮酒,谓之曰:“事势至此,惟有一死以报国家。”作遗表
付尚书省令史师安石。其表皆论国家大计,辨君子小人治乱之本,历指当时邪正
者数人,曰:“平章政事高琪,赋性阴险,报复私憾,窃弄威柄,包藏祸心,终
害国家。”因引咎以不能终保都城为谢。复谓妻子死于沧州,为书以从兄子永怀
为后。从容若平日,尽出财物,召家人,随年劳多寡而分之,皆与从良书。举家
号泣,承晖神色泰然,方与安石举白引满,谓之曰:“承晖于《五经》皆经师授,
谨守而力行之,不为虚文。”既被酒,取笔与安石诀,最后倒写二字,投笔叹曰:
“遽尔谬误,得非神志乱邪?”谓安石曰:“子行矣。”安石出门,闻哭声,复
还问之,则已仰药薨矣。家人匆匆瘗庭中。是日暮,尽忠出奔,中都不守。贞祐
三年五月二日也。师安石奉遗表奔赴行在奏之。宣宗设奠于相国寺,哭之尽哀。
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尉、尚书令、广平郡王,谥忠肃。诏以永怀为器物局直长。
永怀子撒速为奉御。
承晖生而贵富,居家类寒素,常置司马光、苏轼像于书室,曰:“吾师司马
而友苏公。”平章政事完颜守贞素敬之,与为忘年交。
扶捻尽忠,本名彖多,上京路猛安人。中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第,调高阳、朝
城主簿,北京、临潢提刑司知事。御史台举廉能,迁顺义军节度副使。以忧去官,
起复翰林修撰,同知德昌军节度事,签北京按察司、滑州刺史,改恩州。上言:
“凡买卖军器,乞令告给凭验,以防盗贼私市。”尚书省议,“止听系籍人匠货
卖,有知情售不应存留者同私造法。”从之。迁山东按察副使,坐虚奏田稼丰收
请籴常平粟,诈称宣差和籴,降虢州刺史,改乾州。
泰和六年,伐宋,为元帅右监军完颜充经历官,坐奏报稽滞,杖五十。八年,
入为吏部郎中,累迁中都、西京按察使。是时,纥石烈执中为西京留守,与尽忠
争,私意不协。尽忠阴伺执中过失,申奏。执中虽跋扈,善抚御其部曲,密于居
庸、北口置腹心刺取按察司文字。及执中自紫荆关走还中都,诏尽忠为左副元帅
兼西京留守。以保全西京功进官三阶,赐金百两、银千两、重彩百段、绢二百疋。
未几,拜尚书右丞,行省西京。贞祐初,进拜左丞。诏曰:“卿总领行省,镇抚
陪京,守御有功,人民攸赖。朕新嗣祚,念尔重臣,益勉乃力,以副朕怀。”二
年五月,自西京入朝,加崇进,封申国公,赐玉带、金鼎、重币。二年,进拜都
元帅,左丞如故。
宣宗迁汴,与右丞相承晖守中都。承晖为都元帅,尽忠复为左副元帅。十月,
进拜平章政事,监修国史,左副元帅如故。宣宗诏尽忠善抚飐军,尽忠不察,杀
飐军数人。已而中都受围,承晖以尽忠久在军旅,付以兵事,尝约同死社稷。及
乌古论庆寿等兵溃,外援不至,中都危急,密与腹心元帅府经历官完颜师姑谋弃
中都南奔,已戒行李,期以五月二日向暮出城。是日,承晖、尽忠会议于尚书省,
承晖无奈尽忠何,径归家,召师姑问之,知将以其夜出奔,乃先杀师姑,然后仰
药而死。是日,凡在中都妃嫔,闻尽忠出奔,皆束装至通玄门。尽忠谓之曰:
“我当先出,与诸妃启途。”诸妃以为信然。尽忠乃与爱妾及所亲者先出城,不
复顾矣。中都遂不守。尽忠行至中山,谓所亲曰:”若与诸妃偕来,我辈岂能至
此!”
尽忠至南京,宣宗释不问弃中都事,仍以为平章政事。尽忠言:“记注之官,
奏事不当回避,可令左右司官兼之。”宣宗以为然。尽忠奏应奉翰林文字完颜素
兰可为近侍局。宣宗曰:“近侍局例注本局人及宫中出身,杂以他色,恐或不和。”
尽忠曰:“若给使左右,可止注本局人。既令预政,固宜慎选。”宣宗曰:“何
谓预政?”尽忠曰:“中外之事得议论访察,即为预政矣。”宣宗曰:“自世宗、
章宗朝许察外事,非自朕始也。如请谒营私,拟除不当,台谏不职,非近侍体察,
何由知之?”尽忠乃谢罪。参政德升继之曰:“固当慎选其人。”宣宗曰:“朕
于庶官曷尝不慎,有外似可用而实无才力者,视之若忠孝而包藏悖逆者。蒲察七
斤以刺史立功,骤升显贵,辄怀异志。蒲鲜万奴委以辽东,乃复肆乱。知人之难
如此,朕敢轻乎!众以蒲察五斤为公干,乃除副使。众以斜烈为淳直,乃用为提
点。若乌古论石虎,乃汝等共举之,朕岂不尽心哉!”德 升曰:“比来访察,
开决河堤,水损田禾等,复之皆不实。”上曰:“朕自今不敢问若辈,外间事皆
不知,朕干何事,但终日默坐听汝等所为矣。方朕有过,汝等不谏,今乃面讦,
此岂为臣之义哉!”德升亦谢罪。纥石烈执中之诛,近侍局尝先事启之,遂以为
功,阴秉朝政。高琪托此辈以自固。及尽忠、德升面责,愈无所忌。未几,德升
罢相,尽忠下狱,自是以后,中外蔽隔,以至于亡。
尽忠与高琪素不相能,疑宣宗颇疏己,高琪间之。其兄吾里也为许州监酒,
秩满,求调南京。尽忠与吾里也语及中都事,曰:“迩来上颇疏我,此高琪所为
也。若再主兵,必不置此,胡沙虎之事,孰为为之!”吾里也曰:“然。”九月,
尚书省奏:“遥授武宁军节度副使徒单吾典告尽忠谋逆。”上怃然曰:“朕何负
彖多,彼弃中都,凡祖宗御容及道陵诸妃皆不顾,独与其妾偕来,此固有罪。”
乃命有司鞫治,问得与兄吾里也相语事,遂并吾里也诛之。
仆散端,本名七斤,中都路火鲁虎必剌猛安人。事亲孝,选充护卫,除太子
仆正、滕王府长史、宿直将军、邳州刺史、尚厩局副使、右卫将军。章宗即位,
转左卫。章宗朝隆庆宫,护卫花狗邀驾陈言:“端叔父胡睹预弑海陵,端不宜在
侍卫。”诏杖花狗六十,代撰章奏人杖五十。丁忧,起复东北路招讨副使,改左
副点检,转都点检,历河南、陕西统军使,复召为都点检。承安四年,上如蓟州
秋山猎,端射鹿误入围,杖之,解职。泰和三年,起为御史大夫。明年,拜尚书
左丞。
泰和六年,诏大臣议伐宋,皆曰无足虑者。左丞相宗浩、参知政事贾铉亦曰:
“狗盗鼠窃,非举兵也。”端曰:“小寇当昼伏夜出,岂敢白日列陈,犯灵璧、
入涡口、攻寿春邪?此宋人欲多方误我,不早为之所,一旦大举入寇,将堕其计
中。”上深然之。未几,丁母忧,起复尚书左丞。平章政事仆散揆伐宋,发兵南
京,诏端行省,主留务。仆散揆已渡淮,次卢州。宋使皇甫拱奉书乞和,端奏其
书。朝议诸道兵既进,疑宋以计缓师,诏端遣拱还宋。七年,仆散揆以暑雨班师,
端还朝。
初,妇人阿鲁不嫁为武卫军士妻,生二女而寡,常托梦中言以惑众,颇有验,
或以为神。乃自言梦中屡见白头老父指其二女曰:“皆有福人也。若侍掖廷,必
得皇嗣。”是时,章宗在位久,皇子未立,端请纳之。章宗从之。既而京师久不
雨,阿鲁不复言:“梦见白头老父使己祈雨,三日必大澍足。”过三日雨不降,
章宗疑其诞妄,下有司鞫问,阿鲁不引伏。诏让端曰:“昔者所奏,今其若何?
后人谓朕信其妖妄,实由卿启其端,倪郁于予怀,念之难置。其循省于往咎,思
善补于将来。恪整乃心,式副朕意!”端上表待罪,诏释不问。顷之,进拜平章
政事,封申国公。八年,宋人请盟,端迁一官。
章宗遗诏:“内人有娠者两位,生子立为储嗣。”卫绍王即位,命端与尚书
左丞孙即康护视章宗内人有娠者。泰和八年十一月二十日,章宗崩。二十二日,
太医副使仪师颜状:“诊得范氏胎气有损。”明年四月,有人告元妃李氏教承御
贾氏诈称有身。元妃、承御皆诛死。端进拜右丞相,授世袭谋克。
贞祐二年五月,判南京留守,与河南统军使长寿、按察转运使王质表请南迁,
凡三奏,宣宗意乃决。百官士庶皆言其不可,太学生赵昉等四百人上书极论利害,
宣宗慰遣之,乃下诏迁都。明年,中都失守。宣宗至南京,以端知开封府事。顷
之,为御使大夫,无何,拜尚书左丞相。三年,兼枢密副使,未几,进兼枢密使。
数月,以左丞相兼都元帅行省陕西,给亲军三十人、骑兵三百为卫,次子宿直将
军纳坦出侍行。赐契纸勘同曰:“缓急有事,以此召卿。”端招遥领通远军节度
使完颜狗儿即日来归,奏迁知平凉府事,诸将闻之,莫不感激。遣纳兰伴僧招谕
临洮祇黎五族都管青觉儿、积石州章罗谒兰冬及铎精族都管阿令结、兰州葩俄族
都管汪三郎等,皆相继内附。汪三郎赐姓完颜,后为西方名将。
四年,以疾请致仕,不许,遣近侍与太医诊视。端虽癃老,凡朝廷使至,必
远迓,宴劳不懈,故谗构不果行。宣宗闻之,诏自今专使酒三行别于仪门,他事
经过者一见而止。初,同、华旧屯陕西军及河南步骑九千余人,皆隶陕州宣抚副
使永锡,端奏:“潼关之西,皆陕西地,请此军隶行省,缓急可使。”朝廷从之。
及大元兵入潼关,永锡坐诛,而罪不及端。
兴定元年,朝廷以知临洮府事承裔为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于凤翔。端奏:
“陇外十州,介宋、夏之间,与诸番杂处,先于巩州置元帅府以镇之。今承裔以
陇外万兵移居凤翔,臣恐一旦有警,援应不及。乞令承裔行元帅府于巩州。若以
凤翔密迩宋界,则本路屯兵已多,但令总管摄行帅事,与京兆、巩相为首尾,足
以备缓急矣。”从之。是岁,薨。讣闻,宣宗震悼,辍朝。赠延安郡王,谥忠正。
正大三年,配享宣宗庙廷。
子纳坦出,为定国军节度使。天兴元年十一月,纳坦出之子忙押门与兄石里
门及护卫颜盏宗阿同饮,忙押门诈以事出投北兵,省以刑部郎中赵楠推其家属及
同饮人。时上下迎合,必欲以知情处之,至於忙押门妻皆被讯掠。其母完颜氏曰:
“忙押门通其父妾,父杀此妾,忙押门不自安,遂叛,求脱命而已。”委曲推问,
无知情之状。省中微闻之,召小吏郭从革喻以风旨,从革言之。楠方食,掷匕箸
於案,大言曰:“宁使赵楠除名,亦不能屈断无辜人。”遂以不知情奏,且以妾
事上闻。上曰:“丞相功臣,纳坦出父子俱受国恩,吾已保其不知情也。”立命
赦出之。楠字才美,进士,高平人。
耿端义,字忠嗣,博州博平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调滑州军事判官,历上
洛县令,安化、顺义军节度判官,补尚书省令史,除汾阳军节度副使,改都转运
司户籍判官,转太常博士,迁太常丞兼秘书郎,再除左司员外郎,历太常少卿兼
吏部员外郎,同修国史,户部郎中,河北东路按察副使,同知东平府事,充山东
安抚使。宣宗判汾阳军,是时端义为副使。宣宗即位,召见,访问时事,迁翰林
侍讲学士兼户部侍郎,未几,拜参知政事。贞祐二年,中都被围,将帅皆不肯战。
端义奏曰:“今日之患,卫王启之。士卒纵不可使,城中军官自都统至谋克不啻
万余,遣此辈一出,或可以得志。”议竟不行。中都解围,端义请迁南京。既而
仆散端三表皆言迁都事,宣宗意遂决。是岁,薨。宣宗辍朝,赙赠甚厚,遣使祭
葬。
李英,字子贤,其先辽阳人,徙益都。中明昌五年进士第,调淳化主簿、登
州军事判官、封丘令。丁父忧,服除,调通远令。蕃部取民物不与直,摄之不时
至,即掩捕之,论如法。补尚书省令史。大安三年,集三品以上官议兵事,英上
疏曰:“军旅必练习者,术虎高琪、乌古孙兀屯、纳兰亻瓜头、抹捻尽忠先朝尝
任使,可与商略。余者纷纷,恐误大计。”又曰:“比来增筑城郭,修完楼橹,
事势可知,山东、河北不大其声援,则京师为孤城矣。”不报。除吏部主事。
贞祐初,摄左司都事,迁监察御史。右副元帅术虎高琪辟为经历官,乃上书
高琪曰:“中都之有居庸,犹秦之崤、函,蜀之剑门也。迩者撤居庸兵,我势遂
去。今土豪守之,朝廷当遣官节制,失此不图,忠义之士,将转为他矣。”又曰:
“可镇抚宣德、德兴余民,使之从戎。所在自有宿藏,足以取给,是国家不费斗
粮尺帛,坐收所失之关隘也。居庸咫尺,都之北门,而不能卫护,英实耻之。”
高琪奏其书,即除尚书工部员外郎,充宣差都提控,居庸等关隘悉隶焉。二年正
月,乘夜与壮士李雄、郭仲元、郭兴祖等四百九十人出城,缘西山进至佛岩寺。
令李雄等下山招募军民,旬日得万余人。择众所推服者领之,诡称土豪,时时出
战。被创,召还。迁翰林待制,因献十策,其大概谓:“居中土以镇四方,委亲
贤以守中都,立潘屏以固关隘,集人力以防不虞,养马力以助军威,爱禾稼以结
民心,明赏罚以劝百官,选守令以复郡县,并州县以省民力。”颇施行之。
宣宗南迁,与左谏议大夫把胡鲁俱为御前经历官。诏曰:“扈从军马,朕自
总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闻。”宣宗次真定,以英为国子祭酒,充宣差提
控陇右边事。无何,召为御史中丞。英言:“兵兴以来,百务皆弛,其要在于激
浊扬清,奖进人材耳。近年改定四善、二十七最之法,徒为虚文。大定间,数遣
使者分道考察廉能,当时号为得人。愿改前日徒设之文,遵大定已试之效,庶几
人人自励,为国家用矣。”宣宗嘉纳之。
自兵兴以来,亟用官爵为赏,程陈僧败官军于龛谷,遣伪统制董九招西关堡
都统王狗儿,狗儿立杀之。诏除通远军节度使,加荣禄大夫,赐姓完颜氏。英言:
“名器不可以假人,上恩以难得为贵。比来醲于用赏,实骇闻听。帑藏不足,惟
恃爵命,今又轻之,何以使人?伏见兰州西关堡守将王狗儿向以微劳,既蒙甄录,
顷者坚守关城,诱杀贼使,论其忠节,诚有可嘉。若官之五品,命以一州,亦无
负矣。急于劝奖,遂擢节钺,加阶二品,赐以国姓,若取兰州,又将何以待之?
陕西名将项背相望,曹记僧、包长寿、东永昌、徒单丑儿、郭禄大皆其著者。狗
儿藐然贱卒,一朝处众人之右,为统领之官,恐众望不厌,难得其死力。”宣宗
以英奏示宰臣。宰臣奏:“狗儿奋发如此,赏以异恩,殆不为过。”上然其言。
中都久围,丞相承晖遣人以矾写奏告急。诏元帅左监军永锡、左都监乌古论
庆寿将兵,英收河间清、沧义军自清州督粮运救中都。英至大名,得兵数万,驭
众素无纪律。贞祐三年三月十六日,英被酒,与大元兵遇于霸州北,大败,尽失
所运粮。英死,士卒歼焉。庆寿、永锡军闻之,皆溃归。五月,中都不守,宣宗
犹加恩,赠通奉大夫,谥刚贞,官护葬事,录用其子云。
孛术鲁德裕,本名蒲剌都,隆安路猛安人。补枢密院尚书省令史,右三部检
法、监察御史,迁少府监丞。明昌末,修北边壕堑,立堡塞,以劳进官三阶,授
大理正。丁母忧,起复广宁治中,历顺州、滨州刺史。坐前在顺州市物亏直,遇
赦,改刺沈州,累官北京路按察使、太子詹事、元帅左都监,迁左监军兼监潢府
路兵马都总管。坐士马物故多,及都统按带私率官兵救护家属,德裕蔽之,御史
劾奏逮狱。遇赦,谪宁海州刺史,稍迁泗州防御使、武胜军节度使。贞祐二年,
改知临洮府事,兼陕西路副统军。召为御史中丞,拜参知政事兼签枢密院事,行
省大名。诏发河北兵救中都。凡真定、中山、保、涿等兵,元帅左监军永锡将之,
大名、河间、清、沧、观、霸、河南等兵,德裕将之,并护清、沧粮运。德裕不
时发。及李英至霸州兵败,粮尽亡失,坐弛慢兵期,责授沂州防御使,寻知益都
府事。兴定元年二月,卒。
乌古论庆寿,河北西路猛安人,由知把书画充奉御,除近侍局直长,再转本
局使。御边有劳,进一阶,赐金带。泰和四年,迁本局提点。是时,议开通州漕
河,诏庆寿按视。漕河成,赐银一百五十两、重币十端。
泰和六年,伐宋,从右副元帅完颜匡出唐邓,为先锋都统,赐御弓二。以骑
兵八千攻下枣阳。顷之,完颜匡军次白虎粒,遣都统完颜按带取随州,遣庆寿以
兵五千扼赤岸,断襄汉路。行与宋兵遇,斩首五百级,宋随州将雷太尉遁去,遂
克随州。于是宋邓城、樊城戍兵皆溃,遂与大军渡汉江,围襄阳。元帅匡表荐庆
寿谋略出众。上嘉之,进一官,迁拱卫直都指挥使,提点如故。
初,庆寿上书云:“汝州襄城县去汝州远于许州两舍,请割隶许州便。”尚
书省议:“汝州南有鸦路旧屯四千,其三千在襄城,今割襄隶许州,道里近便,
仍食用解盐,其屯军三千,依旧汝州总押。”从之。八年,罢兵,迁两阶,赐银
二百五十两、重币十端。有疾,赐御药。卫绍王即位,改左副点检、近侍局如故。
未几,坐与黄门李新喜题品诸王,免死除名。久之,起为保安州刺史,历同知延
安府,西北、西南招讨副使,棣州防御使,兴平军节度使。
贞祐二年,迁元帅右都监,以保全平州功进官五阶,赐金吐鹘、重币十端。
顷之,宣宗迁汴,改右副点检兼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阅月,知大兴府事。未行,
改左副点检兼亲军副都指挥。数月,知彰德府事。三年,中都危急,改元帅左都
监,将大名兵万八千、西南路步骑万一千、河北兵一万救中都。次霸州北,兵溃。
顷之,中都不守,改大名府权宣抚使。未几,知河中府,权河东南路宣抚副使。
四年,迁元帅左监军兼陕西统军使。驻兵延安,败夏人于安塞堡。战于鄜州之仓
曲谷,有功。
兴定元年,与签枢密院事完颜赛不经略伐宋,败宋兵于泥河湾石壕村,斩首
三千级,获马四百匹、牛三百头,器械称是。复破宋兵七千于樊城县。既而,以
军士多被伤,奏不以实,诏有司鞫问,已而释之。历镇南集庆军节度使,卒。
赞曰:承晖守中都期年,相为存亡,临终就义,古人所难也。大抵宣宗既迁,
则中都必不能守,中都不守,则土崩之势决矣。仆散端、耿端义似忠而实愚,抹
捻尽忠委中都,庸何议焉。高琪忌承晖成功,孛术鲁德裕缓师期,奸人之党,于
是何诛。李英被酒败军,虽死不能赎也。乌古论庆寿无罚,贞祐之刑政,从可知
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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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39 | 显示全部楼层

○仆散安贞 田琢 完颜弼 蒙古纲 必兰阿鲁带

仆散安贞,本名阿海,以大臣子充奉御。父揆,尚韩国公主,郑王永蹈同母
妹也。永蹈诛,安贞罢归,召为符宝祗候。复为奉御,尚邢国长公主,加驸马都
尉,袭胡王爱割蛮猛安。历尚衣直长、御院通进、尚药副使。丁母忧,起复,转
符宝郎,除同知定海军节度使事。历邳、淄、涿州刺史,拱卫直都指挥使。贞祐
初,改右副点检兼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迁元帅左都监。二年,中都解严,河北
州郡未破者惟真定、大名、东平、清、沃、徐、邳、海州而已。朝廷遣安贞与兵
部尚书裴满子仁、刑部尚书武都分道宣抚。于是除安贞山东路统军安抚等使。
初,益都县人杨安国自少无赖,以鬻鞍材为业,市人呼为“杨鞍儿”,遂自
名杨安儿。泰和伐宋,山东无赖往往相聚剽掠,诏州郡招捕之。安儿降,隶诸军,
累官刺史、防御使。大安三年,招铁瓦敢战军,得千余人,以唐括合打为都统,
安儿为副统,戍边。至鸡鸣山不进。卫绍王驿召问状,安儿乃曰:“平章参政军
数十万在前,无可虑者。屯驻鸡鸣山,所以备间道透漏者耳。”朝廷信其言。安
儿乃亡归山东,与张汝楫聚党攻劫州县,杀略官吏,山东大扰。
安贞至益都,败安儿于城东。安儿奔莱阳。莱州徐汝贤以城降安儿,贼势复
振。登州刺史耿格开门纳伪邹都统,以州印付之,郊迎安儿,发帑藏以劳贼。安
儿遂僣号,置官属,改元天顺,凡符印诏表仪式皆格草定,遂陷宁海,攻濰州。
伪元帅方郭三据密州,略沂、海。李全略临朐,扼穆陵关,欲取益都。安贞以沂
州防御使仆散留家为左翼,安化军节度使完颜讹论为右翼。
七月庚辰,安贞军昌邑东,徐汝贤等以三州之众十万来拒战。自午抵暮,转
战三十里,杀贼数万,获器械不可胜计。壬午,贼棘七率众四万阵于辛河。安贞
令留家由上流胶西济,继以大兵,杀获甚众。甲申,安贞军至莱州,伪宁海州刺
史史泼立以二十万阵于城东。留家先以轻兵薄贼,诸将继之,贼大败,杀获且半,
以重赏招之,不应。安贞遣莱州黥卒曹全、张德、田贵、宋福诈降于徐汝贤以为
内应。全与贼西南隅戍卒姚云相结,约纳官军。丁亥夜,全缒城出,潜告留家。
留家募勇敢士三十人从全入城,姚云纳之,大军毕登,遂复莱州,斩徐汝贤及诸
贼将以徇。安儿脱身走,讹论以兵追之。耿格、史泼立皆降。留家略定胶西诸县,
宣差伯德玩袭杀方郭三,复密州。余贼在诸州者皆溃去。安儿尝遣梁居实、黄县
甘泉镇监酒石抹充浮海赴辽东构留哥,已具舟,皆捕斩之。
十一月戊辰,曲赦山东,除杨安儿、耿格及诸故官家作过驱奴不赦外,刘二
祖、张汝楫、李思温及应胁诱从贼,并在本路自为寇盗,罪无轻重,并与赦免。
获杨安儿者,官职俱授三品,赏钱十万贯。十二月辛亥,耿格伏诛,妻子皆远徙。
诸军方攻大沫堌,赦至,宣抚副使、知东平府事乌林答与即引军还。贼众乘之,
复出为患。诏以陕西统军使完颜弼知东平府事,权宣抚副使。其后杨安儿与汲政
等乘舟入海,欲走岠嵎山。舟人曲成等击之,坠水死。
三年二月,安贞遣提控纥石烈牙吾塔破巨蒙等四堌,及破马耳山,杀刘二
祖贼四千余人,降余党八千,擒伪宣差程宽、招军大使程福,招降胁从百姓三万
余人。安贞遣兵会宿州提控夹谷石里哥同攻大沫堌,贼千余逆战。石里哥,以
骑兵击之,尽殪。提控没烈夺其北门以入,别军取贼水寨,诸军继进,杀贼五千
余人。刘二祖被创,获之,及伪参谋官崔天佑,杨安儿伪太师李思温。余众保大
小峻角子山,前后追击,杀获以万计,斩刘二祖。诏迁赏没烈等有差。诏尚书省
曰:“山东东、西路贼党犹啸聚作过者,诏书到日,并与免罪,各令复业。在处
官司尽心招抚,优加存恤,无令失所。”十月,安贞迁枢密副使,行院于徐州。
四年二月,杨安儿余党复扰山东。诏安贞与蒙古纲、完颜弼以近诏招之。五
月,安贞遣兵讨郝定,连战皆克,杀九万人,降者三万余,郝定仅以身免。获伪
金银牌、器械甚众,来归且万人,皆安慰复业。自杨安儿、刘二祖败后,河北残
破,干戈相寻。其党往往复相团结,所在寇掠,皆衣红纳袄以相识别,号“红袄
贼”。官军虽讨之,不能除也。大概皆李全、国用安、时青之徒焉。
兴定元年十月,诏安贞曰:“防河卒多老幼疲软不胜执役之人,其令速易之。”
二年十二月,开封治中吕子羽等以国书议和于宋,宋人不受。以安贞为左副元
帅权参知政事行尚书省元帅府,及唐、息、寿、泗行元帅府分道各将兵三万,安
贞总之,画定期日,下诏伐宋。安贞至安丰,宋兵七千拒战,权都事完颜胡鲁剌
冲击败之,追至淝水,死者二千余人。安贞至大江,乃班师。三年闰月,安贞至
自军中,入见于仁安殿。胡鲁剌进一阶。久之,安贞燕见,奏曰:“淝水之捷,
胡鲁剌功第一,臣之兵事皆咨此人,功厚赏薄,乞加赏以劝来者。”尚书省奏:
“凡行省行院帅府参议左右司经历官都事以下皆迁一官,所以绝求请之路,塞奸
幸之门也。安贞之请不可从。”遂止。
五年,复伐宋。二月,安贞出息州,军于七里镇,宋兵据净居山,遣兵击败
之。宋兵保山寺。纵火焚寺,乘胜追至洪门山。宋兵方浚濠立栅,安贞军亟战,
夺其栅。宋黄统制团兵五千保黄土关,关绝险,素有备,坚壁不出。安贞遣轻兵
分为左右军潜登,别以兵三千直逼关门。翼日,左右军会于山颠,俯瞰关内。宋
人守关者望之,骇<目咢>不能立。中军急攻,宋兵溃,遂夺黄土关。遂入梅林关,
拔麻城县,抵大江,至黄州,克之。进克蕲州,前后杀略不可胜计。获宋宗室男
女七十余口,献之,师还。安贞每获宋壮士,辄释不杀,无虑数万,因用其策,
辄有功。宣宗谓宰臣曰:“阿海将略善固矣,此辈得无思归乎?南京密迩宋境,
此辈既不可尽杀,安所置之?朕欲驱之境上,遣之归如何?”宰臣不对。
六月甲寅朔,尚书省奏安贞谋叛。宣宗谓平章政事英王守纯曰:“朕观此奏,
皆饰词不实,其令覆案之。”戊寅,并其二子杀之,以祖忠义、父揆有大功,免
兄弟缘坐。诏曰:“银青荣禄大夫、左副元帅兼枢密副使、驸马都尉仆散阿海,
早藉世姻,浸驰仕轨,属当军旅之事,益厚朝廷之恩,爰自帅藩,擢居枢府。顷
者南伐,时乃奏言,是俾行鳞介之诛,而尽露枭獍之状。二城虽得,多罪稔彰,
念胜负之靡常,肯刑章之轻用。始自画因粮之计,乃更严横敛之期,督促计司,
凋弊民力,信其私意,或失防秋。顾利害之实深,尚优容而弗问。顷因近侍,悉
露奸谋,盖虞前后罪之上闻,乃以金玉带而夜献。审事情之诡秘,命信臣而鞫推,
迨致款词,乃详实状。自以积愆之著,必非公宪所容,欲结近臣之欢心,俾伺内
庭之指意,如衅端之少露,得先事而易图。因其方握兵权,得以谋危庙祝愿祏,
事或不济,计即外奔。前日之俘,随时诛戮,独于宋族,曲活全门,示其悖德于
敌仇,豫冀全身而纳用。”
初,安贞破蕲州,获宋宗室不杀而献之,遂以为罪。安贞忧谗,以贿近侍局,
乃以质成其诬。安贞典兵征伐,尝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自忠议、揆至
安贞,凡三世大将焉。
初,安贞破蕲州,所得金帛,分给将士。南京都转运使行六部事李特立,金
安军节度副使纥石烈蒲剌都、大名路总管判官银术可因而欺隐。事觉,特立当死、
蒲剌都、银术可当杖一百除名。诏薄其罪,特立夺三官、降三等,蒲剌都、银术
可夺两官、降二等云。
田琢,字器之,蔚州定安人。中明昌五年进士,调宁边、茌平主簿,潞州观
察判官,中都商税副使。丁父忧,起复怀安令,补尚书省令史。贞祐二年,中都
被围,琢请由间道往山西招集义勇,以为宣差兵马提控、同知忠顺军节度使事,
经略山西。琢与弘州刺史魏用有隙,琢自飞狐还蔚州,用伏甲于路,将邀而杀之。
琢知其谋,自别道入定安。用入蔚州,杀观察判官李宜,录事判官马士成、永兴
县令张福,劫府库仓禀,以兵攻琢于定安。琢与战,败之。用脱身走,易州刺史
蒲察缚送中都元帅府杀之。是时,劝农副使侯挚提控紫荆等关隘,朝廷闻蔚州乱,
欲以挚就代琢守蔚州,令军中推可为管押者,即以魏用金牌佩之,以安其众。丞
相承晖奏:“田琢实得军民心,谙练山西利害,魏用将士本无劳效,以用弄兵死
祸,遽尔任用,恐开幸门。”诏从之。
琢至蔚州,诛与用同恶数人。募兵旬日,得二万人。十月,琢兵败,仅以身
免。招集散亡,得三万余,入中山界屯驻,而遣沈思忠招集西京荡析百姓,得万
余人,皆愿徙河南。琢上书:“此辈与河南镇防,往往乡旧,若令南渡,择壮健
为兵,自然和协,且可以招集其余也。”从之。加沈思忠同知深州军州事。琢复
遣沈思忠、宫楫招弘州、蔚州百姓,得五万余人,可充军者万五千人,分屯蔚州
诸隘,皆愿得沈思忠为将。诏加思忠顺天军节度副使,提控弘、蔚州军马,宫楫
副之。顷之,西山诸隘皆不能守。琢移军沃州。沃州刺史完颜僧家奴奏:“田琢
军二千五百人,官廪不足,发民窖粟犹不能赡。其中多女直人,均为一军,不可
复有厚薄,可令于卫、辉、大名就食。”制可。加琢河北西路宣抚副使,遥授浚
州防御使,屯浚州。琢欲陂西山诸水以卫浚州。
贞祐三年十一月,河北行省侯挚入见,奏:“河北兵食少,请令琢汰遣老弱,
就食归德。”琢奏:“此辈岭外失业,父子兄弟合为一军,若离而分之,定生他
变,乞以全军南渡,或徙卫州防河。”诏尽徙屯陕。琢复奏:“臣幸徙安地,然
浚乃河北要郡,今见粮可支数月,乞俟来春乃行。”数日,琢复奏:“浚不可守,
惟当迁之。”宰臣劾琢前后奏陈不一,请逮鞫问。宣宗不许。
琢至陕,上书曰:“河北失业之民侨居河南、陕西,盖不可以数计。百司用
度,三军调发,一人耕之,百人食之,其能赡乎?春种不广,收成失望,军民俱
困,实系安危。臣闻古之名将,虽在征行,必须屯田,赵充国、诸葛亮是也。古
之良吏,必课农桑以足民,黄霸、虞诩是也。方今旷土多,游民众,乞明敕有司,
无蹈虚文,严升降之法,选能吏劝课,公私皆得耕垦。富者备牛出种,贫者佣力
服勤。若又不足,则教之区种,期于尽辟而后已。官司圉牧,势家兼并,亦籍其
数而授之农民,宽其负算,省其徭役,使尽力南亩,则蓄积岁增,家给人足,富
国强兵之道也。”宣宗深然之。
陕西元帅府请益兵,诏以琢众与之。兴定元年,朝廷易置诸将,迁山东西路
转运使。二年,改山东东路转运使,权知益都府事,行六部尚书宣差便宜招抚使。
李旺据胶西,琢遣益都治中张林讨之,生擒李旺。八月,莱州经略使术虎山寿袭
破李旺党伪邹元帅于小堌,获其前锋于水等三十人,追击伪陈万户,斩首八百
级。明日,复破之于朱寒寨。胶西、高密官军亦屡破之于诸村及海岛间。
是月,棣州裨将张聚杀防御使斜卯重兴,遂据棣州,袭滨州,其众数千人。
琢遣提控纥石烈丑汉会兵讨之。聚弃滨专保棣州。诸军趣棣,聚出战,败之,斩
首百级,生擒伪都统王仙等十三人。余众奔溃,追及于别寨,攻拔之,聚仅以身
免。遂复二州。李全据安丘,琢遣总领提控王政、王庭玉讨之。宣差提控、太府
少监伯德玩率政兵攻安丘,败焉,提控王显死之。琢奏:“伯德玩本相视山东山
堌水寨,未尝遍行,独留密州,辄为此举,乞治其罪。”诏遣官鞫玩,会赦而
止。既而昌乐县令术虎桓都、临朐县令兀颜吾丁、福山县令乌林答石家奴、寿光
县巡检纥石烈丑汉破李全于日照县,琢承制各迁官一阶,进职一等,诏许之。
三年,沂州注子堌王公喜构宋兵据沂州,防御使徒单福定徒跣脱走,百姓
溃散。琢奏:“去岁顾王二尝据沂州,邳州总领提控纳合六哥前为同知沂州防御
事,招集余众攻取之,百姓归心。可用六哥取沂州,今方在行省侯挚麾下,乞发
还,取便道进讨。”制可。既而莒州提控燕宁复沂州,王公喜复保注子堌。琢
奏:“沂州须知兵者守之。徒单福定已衰老,纳合六哥善治兵,识沂形势。”诏
福定专治州事,以六哥为沂州总领。琢奏:“濰州刺史致仕独吉世显能招集猛安
余众及义军,却李全,保濰州。六哥破灰山堌,沂境以安。守兖州观察判官梁
昱尝摄淄州刺史,率军民力田,征科有度,馈饷不乏,保全淄州,土贼不敢发。
前猗氏主簿张亚夫尝权行部官,主饷密州,委曲购得粮二万斛,兵储乃足,行至
高密,征他州兵拒李全。”诏世显升职从四品,遥授同知海州事。六哥迁一官,
升一等,充沂州宣差都提控。梁昱迁一官,同知淄州事。张亚夫迁两官,密州观
察判官。
初,张林本益都府卒,有复立府事之功,遂为治中,而凶险不逞,耻出琢下。
琢在山东征求过当,颇失众心,林欲因众以去琢,未有间也。会于海、牟佐据莱
州,琢遣林分兵讨之。林既得兵,伺琢出,即率众噪入府中。琢仓猝入营,领兵
与林战,不胜,欲就外县兵,且战且行。至章丘,兵变,求救于邻道,不时至。
东平行省蒙古纲以状闻。宣宗度不能制林,而欲驯致之,乃遣人召琢还。行至寿
张,疽发背卒。
完颜弼,本名达吉不,盖州猛安人。充护卫,转十人长。从丞相襄戍边,功
最,除同知德州防御使事,武卫军钤辖,转宿直将军、深州刺史。泰和六年,从
左副元帅完颜匡攻襄阳,破雷太尉兵,积功加平南荡江将军。丁母忧,起复。八
年,除南京副留守、寿州防御使。大安二年,入为武卫军副都指挥使。三年,以
本官领兵驻宣德。会河之败,弼被创,马中流矢,押军千户夹谷王家奴以马授弼,
遂得免。迁右副都点检。
至宁元年,东京不守,弼为元帅左监军,捍御辽东。请“自募二万人为一军,
万一京师有急,亦可以回戈自救。今驱市人以应大敌,往则败矣。”卫绍王怒曰:
“我以东北路为忧,卿言京师有急何邪?就如卿言,我自有策。以卿皇后连姻,
故相委寄,乃不体朕意也。”弼曰:“陛下勿谓皇后亲姻俱可恃也。”时提点近
侍局驸马都尉徒单没烈侍侧,弼意窃讥之。卫绍王怒甚,顾谓没烈曰:“何不叱
去?”没烈乃引起,付有司。论以奏对无人臣礼,诏免死,杖一百,责为云内州
防御使。
贞祐初,宣宗驿召弼赴中都,是时云内已受兵,弼善马槊,与数骑突出,由
太原出泽、潞,将从清、沧赴阙。会有诏除定武军节度使,寻为元帅左都监,驻
真定。弼奏:“赏罚所以劝善惩恶,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而后人可使、兵可强。
今外兵日增,军无斗志。亦有逃归而以战溃自陈者,有司从而存恤之,见闻习熟,
相效成风。”又曰:“村寨城邑,兵退之后,有心力勇敢可使者,乞招用之。”
又曰:“河朔郡县,皆以拘文不相应救,由此残破。乞敕州府,凡有告急征兵,
即须赴救,违者坐之。”又曰:“河北军器,乞权宜弛禁,仍令团结堡寨以备外
兵。”又曰:“今虽议和,万一轻骑复来,则吾民重困矣。愿速讲防御之策。”
及劝迁都南京,阻长淮,拒大河,扼潼关以自固。
宣宗将迁汴,弼兼河北西路兵马都总管。宣宗次真定,弼言:“皇太子不可
留中都,盖军少则难守,军多则难养。”又奏:“将帅以阃外为威,今生杀之权
皆从中覆。”又奏:“瑞州军颇狡,左丞尽忠多疑,乞付他将。”宣宗颇采用其
言。
大名军变,杀蒲察阿里,诏弼镇抚之。未几,改陕西路统军使、京兆兵马都
总管。宣抚副使乌古论兖州置秦州榷场,弼以擅置,移文问之。兖州曰:“近日
入见,许山外从宜行事,秦州自宋兵焚荡榷场,几一年矣,今既安帖,复宜开设,
彼此获利,岁收以十万计。对境天水军移文来请,如俟报可,实虑后时。”弼奏
其事,宰臣以兖州虽擅举而无违失,苟利于民,专之亦可。宣宗曰:“朕固尝许
其从宜也。”
三年,改知东平府事、山东西路宣抚副使。是时,刘二祖余党孙邦佐、张汝
楫保济南勤子堌,弼遣人招之,得邦佐书云:“我辈自军兴屡立战功,主将见
忌,阴图陷害,窜伏山林,以至今日,实畏死耳。如蒙湔洗,便当释险面缚,余
贼未降者保尽招之。”弼奏:“方今多故,此贼果定,亦一事毕也。乞明以官赏
示之。”诏曰:“孙邦佐果受招,各迁五官职。”于是邦佐、汝楫皆降。邦佐遥
授濰州刺史,汝楫遥授淄州刺史,皆加明威将军。顷之,弼荐邦佐、汝楫改过用
命,招降甚众,稍收其兵仗,放归田里。诏邦佐遥授同知益都府事,汝楫遥授同
知东平府事,皆加怀远大将军。梁聚宽遥授泰定军节度副使,加宣武将军。四年,
弼迁宣抚使。已而汝楫复谋作乱,邦佐密告弼,弼飨汝楫,伏甲庑下,酒数行,
钟鸣伏发,杀汝楫并其党与。手诏褒谕,封密国公。其后邦佐屡立功。元光末,
累官知东平府事、山东西路兵马都总管,充宣差招抚使。
弼上书曰:“山东、河北、河东数镇仅能自守,恐长河之险有不足恃者。河
南尝招战士,率皆游惰市人,不闲训练。若迁签驱丁监户数千,别为一军,立功
者全户为良,必将争先效命以取胜矣。武卫军家属尝苦于兵,人人怀愤,若择骁
悍千余,加以爵赏,亦可得其死力。”又曰:“老病之官,例许致仕,居河北者
嫌于避难,居河南者苟于尸禄,职事旷废。乞遍谕核实,其精力可用者仍旧,年
高昏聩不事事者罢之。”又曰:“赋役频烦,河南百姓新强旧乏,诸路豪民行贩
市易,侵土人之利,未有定籍,一无庸调,乞权宜均定。如知而辄避、事过复来
者,许诸人捕告,以军兴法治之。”诏下尚书省议,惟老病官从所言,余皆不允。
大元兵围东平,弼百计应战,久之,乃解围去。宣宗赐诏,奖谕将士,赏赉
有差。是岁五月,疽发于脑。诏太医诊视,赐御药。俄卒。
弼平生无所好,惟喜读书,闲暇延引儒士,歌咏投壶以为常。所辟如承裔、
陀满胡士门、纥石烈牙吾塔,皆立方面功。治东平,爱民省费,井邑之间,军民
无相讼,有古良将之风焉。
蒙古纲,本名胡里纲,咸平府猛安人。承安五年进士,累调补尚书省今史,
除国子助教。贞祐初,自请招集西山兵民,进官一阶,赐钱二百万,迁都水监丞,
寻加遥授永定军节度副使。招捕有功,迁太子左谕德,除顺州刺史,迁同知大兴
府事。三年,知河间府事,权河北东路宣抚使,屯冀州。军食不足,徙济南。纲
欲徙河南,行至徐州,未渡河,尚书省奏:“东平宣抚使完颜弼行事多不尽。”
乃以纲权山东宣抚副使。改山东路统军使,兼知益都府事,权元帅右都监,宣抚
如故。四年十月,行元帅府事。纲奏:“山东兵后,杨安儿党内有故淄王习显、
故留守术罗等家奴,不在赦原,据险作乱,至今未息,民多归之,乞普赐恩宥。”
宣宗即命赦之,仍赎为良。
兴定元年,徙知东平府事,迁元帅右监军。久之,拜右副元帅权参知政事,
行尚书省。先是,东平治中没烈坐事削降殿年,诏仍从军,有功复用。纲遣没烈
讨花帽贼于曹、济间,捷报,没烈乃复前职。兴定二年,诏曰:“卿以忠贞,为
国捍难,保完城邑,朕甚嘉之。可进官二阶,赐金带一重,币十端。”
兴定三年,奏曰:“济南介山东两路之间,最为冲要,被兵日久,虽与东平
邻接,不相统属,缓急不相应,乞权隶本路,且差近于益都。”诏从之。纲奏:
“恩州武城县艾家凹水泺,清河县涧口河泺,其深一丈,广数十里,险固可恃。
因其地形,少加浚治,足以保御。请迁州民其中,多募义军以实之。”纲以山东
恃东平为重镇,兵卒少,守城且不足,况欲分部出战,是安坐以待困也。乃上奏
曰:“伏见贞祐三年古里甲石伦招义军,设置长校,各立等差,都统授正七品职,
副统正八品,万户正九品,千户正班任使,谋克杂班,仍三十人为一谋克,五谋
克为一千户,四千户为一万户,四万户为一副统,两副统为一都统,设一总领提
控。今乞依此格募选,以益兵威。”制可。
是岁,益都桃林寨总领张林号“张大刀”,据险为乱,自称安化军节度使。
纲奏:“林势甚张,乞遣河南马军千人,单州经略司以众接应。”左司郎中李蹊
请令纲约燕宁同力殄灭,单州经略使完颜仲元分兵三千人同往。宰相以粮运不给,
益都以东,啸聚不止一张林,宜令纲设备御,俟来春议之。四年,张林侵掠东平,
纲遣元帅右监军行枢密院事王庭玉讨之。至旧县,遇张林众万余人据岭为阵,庭
玉督兵逾岭搏战。林众少却,且欲东走。庭玉踵击,大破之,杀数千人,生擒张
林,获杂畜兵仗万计。招降虎窟诸寨,悉令归业。诏赐空名宣敕,听纲第功迁赏。
遣枢密院令史刘颙莅杀张林于东平。张林乞贳死自效,请曰:“臣兄演在宋为统
制,有众三千,驻即墨、莱阳之境,请以书招之,使转致诸贼之款密者,相为表
里,然后以檄招益都张林,不从则合击之,山东不足平也。”所谓益都张林,即
据府事逐田琢者也,事见琢传。纲以林策请于朝,枢密院请羁縻使之。制可,以
为莱州兵马钤辖。久之,山东不能守,林乃降于宋云。
初,东平提控郑倜生擒宋将李资,纲奏赏倜。宰臣谓:“李资自称宋将,无
所凭据,请详究其实。”纲奏:“臣自按问俱获宋将统制十余人,皆以资为将无
异辞。此辈力屈就擒,岂肯虚称伪将,以重获者之功?今多故之际,赏功后时,
将士且解体。凡行赏必求形迹,过为逗遛,甚未可也。”诏即赏之。纲奏:“辽
东渡海,必由恩、博二州之间,乞置经略司镇抚。”从之。兴定五年二月,东平
解围,宣宗曲赦境内。凡东平府试诸科中选人,尝被任使,已逾省试期日,特免
省试。惟经童律科即为及第,似涉太优,别日试之。皆从纲所请也。诏以纲、王
庭玉、东莒公燕宁保全东平,各迁一阶。
是岁,燕宁战死。纲奏:“宁所居天胜寨,乃益都险要之地。宁尝招降群盗
胡七、胡八,用为牙校,委以腹心,群盗皆有归志。及宁死,复怀顾望,胡七、
胡八亦反侧不安。臣以提控孙邦佐世居泰安,众心所属,遂署招抚使。以提控黄
掴兀也充总领,副之。此当先奏可,顾事势危迫,故辄授之。”燕宁死而纲势孤
矣。纲奏请移军于河南,诏百官议,御史大夫纥石烈胡失门以下皆曰:“金城汤
池,非粟不守。东平孤城,四无应援,万一失之,则官吏兵民俱尽。宜徙之河南,
以助防秋。”翰林待制抹捻阿虎德奏曰:“车驾南迁,恃大河以为险。大河以东
平为藩篱,今乃弃之,则大河不足恃矣。兵以将为主,将以心为主,蒙古纲既欲
弃之,决不可使之守矣。宜就选将士之愿守者擢用之,别遣官为行省,付以兵马
铠仗,从宜规画军食。”枢密院请用胡失门议,焚其楼橹廨舍而徙之。宣宗曰:
“此事朕不能决择,众议可者行之。”枢密院颇采阿虎德议,许纲内徙,率所部
女直、契丹、汉军五千人,行省邳州。元帅左监军王庭玉将余军屯黄陵冈,行元
帅府事。于是,纲改兼静难军节度使,行省邳州。自此山东事势去矣。
是岁六月,以归德、邳、宿、徐、泗乏军食,诏纲率所部就食睢州。纲奏:
“宿州连年饥馑,加之重敛,百姓离散。镇防军遽征逋课,窘迫陵辱有甚于官,
众不胜其酷,皆怀报复之心。近日,高羊哥等苦其佃户,佃户愤怒,执羊哥等投
之井中。武夫不识缓急,乃至于此。乞一切所负并令停止,俟夏秋收成征还,军
人量增廪给,可也。”诏议行之。元光二年三月,以邳州经略司隶纲,令募勇敢,
收复山东。
初,砀山首领数人,以减罢怀忿怨,诱胁余众作乱,引水环城以自固,构浮
桥于河上,结红袄贼为援。同签枢密院事徒单牙剌哥会诸道兵讨之。纲云:“砀
山北近大河,南近汴堤,东西二百里,大河分派其间,干滩泥淖,步骑俱不可行,
惟宜轻舟往来。可选锐卒数千与水军埽兵,以舟二百艘,由便道断浮梁,绝红袄
之援。募胆勇有口辩者,持牒密谕之以离间其党,与臣已遣三人入贼中。复分兵
屯要害,别以三百人巡逻。乞赐空名告身,从便迁赏。”枢密院奏:“已委监军
王庭玉驻归德、宁陵备之矣。仍令牙剌哥水陆并进,先行招诱,不从,乃合击之。
其空名告身,宜从所请,以责成功。”
无何,砀山贼夜袭永城县,行军副总领高琬、万户麻吉击走之,杀伤及溺死
者甚众,夺其所俘掠而还。诏纲并力讨之。纲遣降人陈松持牒招李全,全缚松将
斩之,已而但黥其面遣还。纲奏:“全有归国意,严实、张林亦可招之。”此谓
益都张林也。诏拟实一品官职,封国公,仍世袭。全阶正三品、职正二品。林山
东西路宣抚使兼知益都府事,与全皆赐田百顷。受命往招者先授正七品官职,赐
银二十五两,事成迁五品。会纲遇害而止。
纲御下严,信赏必罚,邳州军不乐属纲。八月辛未朔,邳州从宜经略使纳合
六哥、都统金山颜俊率沂州军士百余人晨入行省,杀纲及僚属于省署,遂据州反。
枢密院奏请出空名宣敕,设重赏招诱。丞相高汝砺曰:“悬重赏募死士,必有能
取之者。”宣宗不得已,下诏罪纲,以抚谕六哥。六哥遣人送纲尸及虎符牌印,
终不肯出。乃升经略司为元帅府,加六哥泗州防御使,权元帅左监军,副使乌古
论老汉加邳州刺史,权右监军。顷之,邳州卒逃归,诣总帅牙吾塔言,六哥已结
李全为助。遣总领孛术鲁留住等毁其桥梁,攻破承安、青阳寨,留兵戍守。六哥
惶惧,乃言待李全兵入邳州,诱而杀之,以图报效。宣宗曰:“李全岂无心者,
六哥能诱而杀之,殆诈耳。”十月壬辰,牙吾塔围邳州,急攻之。红袄贼高显等
杀六哥,函首以献。诏加显三品官职,授世袭谋克,侯进四品,陈荣、邢进、边
全、魏兴、孙仲皆五品,赏银有差。
必兰阿鲁带,贞祐初,累官宁化州刺史。二年,同知真定府事,权河北、大
名宣抚副使。三年,保全赞皇,加遥授安武军节度使,改昭义军节度使、充宣抚
副使。阅月,权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事,节度、宣抚如故。遣都统奥屯喜哥复取
威州及获鹿县。既而诏择义军为三等,阿鲁带奏:“自去岁初置帅府,已按阅本
军,去其冗食。部分既定,上下既亲,故能所向成功,此皆血战屡试而可者。父
子兄弟自相救援,各顾其家,心一力齐,势不可离。今必析之,将互易其处,不
相谙委矣。国家粮储常患不继,岂容侥冒其间?但本府之兵不至是耳。事势方殷,
分别如此,彼居中下,将气挫心懈而不可用。且义军率皆农民,已散归田亩,趋
时力作,征集旬日,农事废而岁计失矣。乞本府所定,无轻变易。”诏许之。阿
鲁带缮完州县之可守者,其不可守者迁徙其民,依险为栅以备缓急。
泽州旧隶昭义军,近年改隶孟州,阿鲁带奏:“泽州城郭坚完,器械具备,
若屯兵数千,臣能保守之。今闻议迁于青莲寺山寨,距州既远,地形狭隘,所容
无几。一旦有急,所保者少,所遣者多,徒弃名城以失太行之险,则沁南、昭义
不通问矣。”诏泽州复隶昭义军。
是岁,潼关失守,阿鲁带趋备蓝田、商州,乃陈河北利害,略曰:“今忻、
代撤戍,太原帅府众才数千,平阳行省兵亦不多,河东、河北之势,全恃潞州,
潞州兵强,则国家基本渐可复立。臣已将兵离境,乞复置潞州帅府。”阿鲁带行
次渑池,右副元帅蒲察阿里不孙败绩,逃匿不知所在。阿鲁带亦被创,收集溃卒,
卧渑池。诏还潞州。
兴定元年,改签枢密院事。数月,以元帅左监军兼山东路统军使,知益都府
事。未几,权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于益都。阿鲁带复立潞州,最有功,识辽州刺
史郭文振,举以为将。既而去潞州,张开代领其众,与郭文振不相得,文振渐不
能守矣。
赞曰:贞祐之时,仆散安贞定山东,仆散端镇陕西,胥鼎控制河东,侯挚经
营赵、魏,其措注施设有可观者。故田琢抚青、齐,完颜弼保东平,必兰阿鲁带
守上党,皆向用有功焉。高琪忌功,汝砺固位,西启夏衅,南挑宋兵。宣宗道谋
是用,煦煦以为慈,皦皦以为明,孑孑以为强。既而潼关破毁,崤、渑丧败,汴
州城门不启连月,高琪方且增陴浚隍为自守计,缮御寨以祈逃死。然后田琢走益
都而青、齐裂,蒙古纲去东平而兖、鲁蹙,仆散安贞死而南伐无功。虽曰天道,
亦由人事。自是以往,无足言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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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39 | 显示全部楼层
○完颜仲元 完颜阿邻 完颜霆 乌古论长寿 完颜佐 石抹仲温 乌古论
礼 蒲察阿里 奥屯襄 完颜蒲剌都 夹谷石里哥 术甲臣嘉 纥石烈桓端 完
颜阿里不孙 完颜铁哥 纳兰胡鲁剌

完颜仲元,本姓郭氏,中都人。大安中,李雄募兵,仲元与完颜阿邻俱应募,
数有功。贞祐三年,与阿邻俱累功至节度。仲元为永定军节度使,赐姓完颜氏。
仲元在当时兵最强,号“花帽军”,人呼为“郭大相公”,以与阿邻相别。顷之,
兼本路宣抚使。八月,遥授知河间府事。数月,改知济南府事,权山东东路宣抚
副使。
贞祐四年,山东乏粮,仲元军三万欲于黄河之侧或陕右分屯,上书乞补京官,
且言恢复河朔之策,当诣阙面陈。诏曰:“卿兄弟鸠集义旅,所在立功,忠义之
诚,皎然可见。朕以参政侯挚与卿素厚,命于彼中行省,应悉朕心。卿求入见,
其意固嘉,东平方危,正赖卿等相为声援,俟兵势稍缓,即徙军附河屯驻,此时
卿来,盖未晚也。尚思戮力,朕不汝忘。”未几,改河北宣抚副使。
仲元部将李霆等积功至刺史、提控,仲元奏赐金牌,霆等皆为名将,功名与
仲元相埒。仲元屡有功,以本职为从宜招抚使,计约从坦等军图恢复。诏以仲元
军猥多,差为三等,上等备征伐,中下给戍守,懦弱者皆罢去。红袄贼千余人据
涟水县,仲元遣提控娄室率兵击破之,斩首数百,败祝春,擒郭伟,余众奔溃,
遂复涟水县。仲元兼单州经略使,娄室迁两阶,升职一等。未几,仲元遥授知归
德府事。
是岁十月,徙军卢氏,改商州经略使,权元帅右都监。诏曰:“商、虢、潼
关,实相连属,卿思为万全之计。”未几,潼关失守,仲元军趋商、虢,复至嵩、
汝,皆弗及。仲元上书曰:“去年六月,臣尝请于朝廷,乞选名将督诸军,臣得
推锋,身先士卒,粮储不继,竟不果行。今将坐甲待敌,则师老财殚,日就困弊。”
其大概欲伐西夏以张兵势。又曰:“陕西一路,最为重地,潼关、禁坑及商州
诸隘,俱当预备。向者中都,居庸最为要害,乃由小岭、紫荆绕出,我军腹背受
兵,卒不能守。近日由禁坑出,遂失潼关。可选精兵分地戍之。”其后乃置秦、
蓝守御,及用兵西夏矣。
兴定元年,复为单州经略使,败宋人二千于龟山,复败步骑千余于盱眙,败
红袄于白里港,获老幼万余人,皆纵遣之。宋人围海州,仲元军高桥,令提控完
颜阿邻领骑绕出其后夹击之。宋兵解去。赐金带,优诏奖谕。红袄贼陷曹马城,
剽掠徐、单之间。提控高琬等分兵击之,俘生口二千。三年,仲元奏:“州城既
固,积粮二十万石,集乡义军万余人,并闲训练,足以守御,乞以所部渡河。”
诏屯宿州,与右都监纥石烈德同行帅府事。仲元有足疾,满百日,诏曰:“卿处
置机务,抚存将士,出兵使李辛可也。”四年,兼保静军节度使,寻为劝农使。
五年,为镇南节度使。
元光元年,知凤翔府事。凤翔被围,左监军石盏合喜来济军。仲元让合喜总
兵事。合喜曰:“公素得众心,不必以官位见让。”仲元请身先士卒,谕诸将士
曰:“凡有奇功者,即承制超擢。”及危急乃辄注四品以下。颜盏虾蟆力战功最,
辄授通远军节度使。围解,奏请擅除拜之罪。宣宗嘉其功,皆许之。迁元帅右监
军,授河北东路洮委必剌猛安,赐金五十两、重币十五端、通犀带,优诏褒谕。
正大间,为兵部尚书,皇太后卫尉,卒。仲元为将,沈毅有谋,南渡后最称名将
云。
完颜阿邻,本姓郭氏,以功俱赐姓完颜。大安中,李雄募兵,阿邻与完颜仲
元等俱应募,数有功。宣宗即位,迁通州防御使。宣宗迁汴,阿邻改同知河间府
事兼清州防御使,将所部兵驻清、沧,控扼山东。迁横海军节度使,赐以国姓。
阿邻与山东路宣抚副使颜盏天泽不相能,诏阿邻当与天泽共济国事,无执偏见,
妄分彼此。寻改泰定军节度使、山东西路宣抚使。是时,仲元亦积功劳,知济南
府,赐姓完颜,与阿邻俱加从宜招抚使,诏书奖谕,且令计约涿州刺史从坦等军
恢复中都。于是,仲元、阿邻部兵猥多,诏以三等差第之,上等备征伐,中下戍
守,懦弱者罢去,量给地以赡其家。阿邻所部“黄鹤袖军”驻鱼台者,桀骜不法,
掠平民,劫商旅,道路不通,有司乞徙于滕州。诏阿邻就处置之。顷之,破红袄
贼郝定于泗水县柘沟村,生擒郝定,送京师斩之。
近制,赐本朝姓者,凡以千人败敌三千者赐及緦麻以上,败二千人以上者赐
及大功以上,败千人以上赐止其家。阿邻既赐姓,以兄守楫及从父兄弟为请。宰
臣奏阿邻功止赐一家,宣宗特诏许之。至是仲元上奏曰:“臣顷在军旅,才立微
功,遽蒙天恩,赐之国姓,非臣杀身所能仰报。族兄徐州讥察副使僧喜、前汾州
酒同监三喜、前解州盐管勾添章、守兴平县监酒添福犹姓郭氏。念臣与僧喜等昔
同一家,今为两族,完颜阿邻与臣同功,皇恩所加并及本族,僧喜等四人乞依此
例。”不许。改辉州经略使。
阿邻有众万五千,诏分五千隶东平行省,其众泣诉云:“我曹以国家多难,
奋义相从,捐田宅,离亲戚,转战至此,誓同立功,偕还乡里。今将分配他军,
心实艰苦。乞以全军分驻怀、卫、辉州之间,捍蔽大河,惟受阿邻节制。”阿邻
亦不欲分之,因以为请。宰臣奏:“若遂听之,非唯东平失备,他将仿效,皆不
可使矣。”宣宗以为然。加遥授知河南府事,应援陕西。阿邻将兵八千,西赴至
潼关,闻京兆已被围,游骑至华州,陕西行院欲令阿邻驻军商、虢,拒东向之路。
阿邻上奏:“臣本援陕西,遇难而止,岂人臣之节?夫自古用兵,步骑相参,乃
可以得志。今乃各有所属,临难不救,互分彼此。今臣所统皆步卒,愿赐马军千
人,则京兆之围不足解矣。”宣宗谓皇太子曰:“阿邻赴难不回,固善矣。而军
势单弱,且驻内地以观事变,并以虢州兵五千付之,使乘隙而进,卿以此意谕之
也。”
兴定元年,迁元帅右都监,出秦州伐宋。宋统制吴筠守皂角(角又作郊)堡,
城三重,据山之巅。阿邻分兵绝其汲路,克其外城,再克其次城。宋兵纵火而出,
阿邻以骑兵邀之,遣步卒袭其后,宋兵败,生获吴筠及将校二百人,马数百匹,
粮万石及兵甲衣袄。复败宋兵于裴家庄六谷中,斩五百级,坠涧死者甚众。又败
之于寒山岭、龙门关、大石渡,得粟二千余石。复败之于稍子岭,斩首二千余级,
生擒百人。是时三月,宿麦方滋,阿邻留兵守之。已而宋兵大至,金兵败,阿邻
战没。赠金紫光禄大夫、西京留守。
完颜霆,本姓李氏,中都宝坻人。粗知书,善骑射,轻财好施,得乡曲之誉。
贞祐初,县人共推霆为四乡部头。霆招集离散,纠合义兵,众赖以安。招抚司奏
其事,迁两官。霆与弟云率众数千巡逻固安、永清间,遥授宝坻县丞,充义军都
统。刘璋说霆使出降,霆缚送经略司。迁三阶,摄宝坻令,升都提控,遥授同知
通州军州事。
中都食尽,霆遣军分护清、沧河路,召募贾船通饷道。遥授同知清州防御事,
从河北路宣抚使完颜仲元保清、沧。遥授通州刺史、河北东路行军提控,佩金牌。
旧制,宣抚副使乃佩金牌,仲元奏:“臣军三万,管军官三人,皆至五品,乞各
赐金牌。”廷议霆辈忠勇绝人,遂与之。改大名路提控,复取玉田、三河、香河
三县。徙屯滨、棣、淄,留副将孙江守沧州。江以沧州降于王楫,而江将兵围观
州。霆乃诈作书与孙江,约同取沧州者。王楫得其书,果疑孙江与霆有谋,召江
还,杀之。霆乃定观州而还。进官三阶,充滨、棣行军都提控。未几,遥授同知
益都府事,加宣差都提控,迁棣州防御使,赐姓完颜氏,屯海州。俄权单州经略
司事,充宣差总领都提控。
兴定元年,泰安、滕、兖土寇蜂起,东平行省侯挚遣霆率兵讨之,降石花五、
夏全余党二万人,老幼五万口,充权海州经略副使。红袄贼于忙儿寇海州,霆击
走之。二年,宋高太尉兵三万驻朐山。霆军乏粮,采野菜麦苗杂食之。宋兵栅朐
山,下隔湖港,霆作港中暗桥,遣万户胡仲珪、副统刘斌率死士由暗桥登山,霆
率兵四千人趋山下,约以昏时举火为期,上下夹击,宋兵大败,坠涧溺水死者不
可胜计,斩高太尉、彭元帅于阵,余众溃去。迁安化军节度使,经略副使如故。
以其子为符宝典书。逾月,宋兵复至,霆逆战,驻兵城外。夜半,宋人乘虚逾城
而入。经略使阿不罕奴失剌率兵扼战,都统温迪罕五儿、副统蒲察永成、蒲察只
鲁身先士卒,杀二百余人,城赖以完。诏五儿等各迁两阶。
四年,改集庆军节度使,兼同知归德府事。五年,改定国军节度使,兼同知
京兆府事,擢其子为护卫。元光元年,陕西行省白撒奏:“京兆南山密迩宋境,
官民迁避其间者,无虑百万人。可遣官镇抚,庶几不生他变。”宣宗以为然。十
月,霆以本官为安抚使,守同知归德府惟宏、大司农丞郭皓为副使,分护百姓之
迁南山者。元光二年,卒。
乌古论长寿,临洮府第五将突门族人也。本姓包氏,袭父永本族都管。泰和
伐宋,充绯翮翅军千户,取褷川寨及祐州、宕昌、辛城子,以功进官二阶。贞祐
初,夏人攻会州,统军使署征行万户,升副统,与夏人战于窄土峡,先登陷阵,
赏银五十两。战东关堡,以功署都统,兼充安定、定西、保川、西宁军马都弹压。
诏录前后功,遥授同知陇州防御事,世袭本族都巡检。三年,赐今姓。攻兰州程
陈僧,为先锋都统。夏人围监洮,扼渭源堡,内外不通。统军司募人侦候临洮消
息,长寿应募,馘二人,擒一人,问得临洮及夏兵事势。以劳迁宣武将军,遥授
通远军节度副使。招降诸蕃族及熟羊寨秦州逋亡者。复迁怀远大将军,升提控。
兴定元年,夏人大入陇西,长寿拒战,迁平凉府治中,兼节度副使,充宣差巩州
规措官。顷之,遥授同知凤翔府事,兼同知通远军节度事,提控如故。
兴定二年,迁同知临洮府事。与提控洮州刺史纳兰记僧分兵伐宋。长寿由盐
川镇进兵,宋人守戍者走保马头山,合诸部族兵来拒。长寿击败之,复破其援兵
四千于荔川寨。即趋宕昌县。破宋兵二千于八斜谷,拔宕昌县,进攻西和州,先
败其州兵。明日,木波兵三千与宋兵合,依川为阵,长寿奋击,宋兵入保城,坚
壁不复出,长寿乃还。凡斩馘八千,获马二百余、牛羊三万,器械军实甚多。纳
兰记僧出洮州铁城堡,屡败宋人,完军而还。诏赏凤翔、秦、巩伐宋将士,长寿
遥授陇安军节度使,同知通远军、提控如故。顷之,长寿升总领都提控,改通远
军节度使。
夏人攻定西,是时弟世显已降夏人,夏人执世显至定西城下,谓长寿曰:
“若不速降,即杀汝弟。”长寿不顾,奋战。夏兵退,加荣禄大夫,赐金二十五
两、重币三端。世显既降,二子公政、重寿当缘坐。宣宗嘉长寿守定西功,释公
政兄弟,有司廪给之。诏长寿曰:“汝久在戎行,尽忠国事。世显之降,必不得
已,汝永念国恩,益思自效。”未几,夏人复攻会州,行元帅府事石盏合喜发兵
救未至,夏人移兵临洮,长寿伏精兵五千于定西险要间,败夏兵三万骑,杀千余
人,获马数百。夏人已破西宁,乃犯定西,长寿击却之,斩首三百级。既而三万
骑复至,攻城甚急。长寿乘城拒战,矢石如雨,夏兵死者数千,被创者众,乃解
去。是岁卒。
完颜佐,本姓梁氏,初为武清县巡检。完颜咬住,本姓李氏,为柳口镇巡检。
久之,以佐为都统,咬住副之,戍直沽寨。贞祐二年,飐军遣张晖等三人来招佐,
佐执之。翌日,刘永昌率众二十人持文书来,署其年曰天赐,佐掷之,麾众执永
昌,及晖等并斩之。宣宗嘉其功,迁佐奉国上将军,遥授德州防御使,咬住镇国
上将军,遥授同知河间府事,皆赐姓完颜氏。诏曰:“自今有忠义如是者,并一
体迁授。”
赞曰:古者天子胙土命氏,汉以来乃有赐姓。宣宗假以赏一时之功,郭仲元、
郭阿邻以功皆赐国姓。女奚烈资禄、乌古论长寿皆封疆之臣而赐以他姓。贞祐以
后,赐姓有格。夫以名使人,用之贵则贵,用之贱则贱,使人计功而得国姓,则
以其贵者反贱矣。完颜霆、完颜佐皆赐国姓者,并附于此。
石抹仲温,本名老斡,懿州胡土虎猛安人。充护卫十人长、太子仆正,除同
知武宁军节度使事、宿直将军、器物局使。坐前在武宁造马鞍亏直,章宗原之,
改左卫将军,迁左副点检。坐征契丹逗遛,降蔡州防御使。复召为左副点检,迁
知临洮府事。泰和伐宋,青宜可内附,进爵二级,赐银二百五十两、重币十端。
诏曰:“青宜可之来,乃汝管内,与有劳焉。比与青宜可相合,其间诸事量宜而
行。”顷之,诸道进兵,仲温以陇右步骑五千出盐川。八年,罢兵,改知河中府。
崇庆初,迁陕西统军使。贞祐二年,宋人攻秦州,促温率兵败之。寻充本路安抚
使,改镇南军节度使。致仕。兴定三年,卒。
乌古论礼,本名六斤,益都猛安人。充习骑,累擢近侍局直长,转本局副使、
左卫副将军。坐受沁南军节度使兖王永成名马玉带,杖一百,削官解职。起为蒲
速碗群牧副使,改武库署令、宿直将军,复为左卫副将军、顺州刺史,累迁武宁
军节度。泰和伐宋,为山东路兵马都统副使兼副统军、安化军节度。八年,宋人
请盟,罢兵马都统官,仍以节度兼副统军。大安三年,改知归德府兼河南副统军,
历知河南府。至宁初,改知太原府事。贞祐二年,兼河东北路安抚使。三年,充
本路宣抚使,顷之,兼左副元帅。四年,太原被围,未几围解,进官二阶。兴定
三年,卒。
蒲察阿里,兴州路人。以荫补官,充护卫十人长、武器署令,转宿直将军,
迁右卫副将军。宋兵犯分道铺,驰驿赴边,伺其入,以伏兵掩之。改提点器物局。
泰和伐宋,从右副元帅匡为副统,攻宜城县,取之。八年,以功迁武卫军副都指
挥使。大安元年,同知南京留守事,徙寿州防御使,迁兴平军节度使。崇庆初,
迁元帅右都监,明年,转左都监。时都城被围,道路梗塞,阿里由太原至真定,
率师赴援,抵中山,不克进。贞祐二年,移驻大名。征河南镇防军图再举,众既
惮于行,而阿里遇之有厚薄,军变,遇害,众因逃散。宣宗诏元帅左都监完颜弼
安集其军,赦首恶以下,河南统军司更加抚谕。
奥屯襄,本名添寿,上京路人。大定十年,袭猛安。丞相襄举通练边事,授
崇义军节度副使,改乌古里飐详稳,召为都水少监、石州刺史。未几,为平南荡
江将军,以功升寿州防御使,迁河南路副统军兼同知归德府事、昌武军节度使,
仍兼副统军。崇庆改元,为元帅左都监,救西京,至墨谷口,一军尽殪,襄仅以
身免,坐是除名。明年,授上京兵马使。宣宗即位,擢辽东路宣抚副使。未几,
改速频路节度使,兼同知上京留守事。二年二月,为元帅右都监,行元帅府事于
北京。五月,改留守,兼前职,俄迁宣抚使兼留守。
十一月,诏谕襄及辽东路宣抚使蒲鲜万奴、宣差蒲察五斤曰:“上京、辽东,
国家重地,以卿等累效忠勤,故委腹心,意其协力尽公,以徇国家之急。及详来
奏,乃大不然,朕将何赖。自今每事同心,并力备御,机会一失,悔之何及!且
师克在和,善钧从众,尚惩前过,以图后功。”三年正月,襄为北京宣差提控完
颜习烈所害。未几,习烈复为其下所杀,诏曲赦北京。
完颜蒲剌都,西南路按出灰必剌罕猛安人。充护卫,除泰定军节度副使。以
忧去官,起复唐古部族节度副使,徙安国军,移飐详稳,累官原州刺史。坐买部
内马亏直,夺官一阶,降北京兵马都指挥使、宁远军刺史,历同知临洮府、西京
留守事。崇庆元年,迁震武军节度,备御有功,迁一官。贞祐初,置东西面经略
司,就充西面经略使,上言:“管内大和岭诸隘屯兵,控制边要。行元帅府辄分
臣兵万二千戍真定,余众不足守御,近日复简精锐二千七百人以往。今见兵不满
万,老羸者十七八。臣死固不足惜,顾国家之事不可不虑,新设经略移文西京、
太原、河东取军马,大数并称非臣所统。”诏真定元帅府还其精锐二千七百人。
西京、太原、岚州有警急,约为应援。州郡皆不欲属经略司,遂罢经略官,入为
签枢密院事,改左副点检。四年,迁兵部尚书,兴定元年,致仕。四年,卒。
夹谷石里哥,上京路猛安人。明昌五年进士,泰州防御判官,补尚书省令史,
历临潢、婆速路都总管判官,累除刑部主事,改蓟州副提控,驻军大名。俄迁翰
林待制,为宿州提控。与山东宣抚完颜弼攻大沫堌,贼众千余逆战,石里哥以
骑兵击之,尽殪。提控没烈入自北门,遂擒刘二祖。以功迁武卫军副都指挥使。
坐前在宿州掠良人为生口,当死,特诏决杖八十。徙洺州防御使、山东路副统军。
坐不时进兵,往宿迁取妻子,解职。起为东平行军提控。兴定元年,破宋兵于宿
州,以功遥授安化军节度使,移定海军,卒。
术甲臣嘉,北京路猛安人,袭父谋克。泰和伐宋,隶陕西完颜纲麾下。历通
州、海州同知军州事。贞祐二年,除武器署丞。救集宁有功,迁河南统军判官、
拱卫直副都指挥使、河南治中,遥领绥州刺史兼延安治中,就迁同知府事,改同
知河间府事。兴定元年,行枢密院于寿州,由寿、泗渡淮伐宋。二年二月,破宋
兵三千于渐湖滩,斩三百级。有诏蹂践宋境上,毋深入。臣嘉驻霍丘楂冈村,纵
轻骑钞掠,焚毁积聚。获宋谍者张聪,知宋兵二千屯高柳桥,老幼甚众,其寨两
城,环之以水。臣嘉遣张聪持牒招之,不从。先令水军径渡攻之。军士牛青操戈
刺门卒,皆披靡散去,遂登陴,大军继之,夷其寨而还。遇宋兵数千于梅景村。
臣嘉伏兵林间,以步卒诱致之,伏发,宋兵溃,追奔十余里,生擒其将阮世安等
五人,获器仗甚众。七月,赏征南功,升职一等,迁元帅右都监,充陕西行省参
议官。四年,兼金安军节度使。五年,改知延安府事,转左都监,驻兵京兆。元
光元年,卒。
纥石烈桓端,西南路忽论宋割猛安人,袭兄银术可谋可。泰和伐宋,充行军
万户,破宋兵二千于蔡州,加宣武将军。自寿州渡淮,败宋步骑一万五千于鹞子
岭,遂克安丰军。军还,除同知怀远军节度事,权木典飐详稳。大安三年,西京
行省选充合紥万户,遥授同知清州防御事,改兴平军节度副使,遥授显德军节度
副使,徙辽东路宣抚司都统。败移剌留哥万五千众于御河寨,夺车数千两,降万
余人。加骠骑卫上将军,遥授同知顺天军节度事。
贞祐二年,为宣差副提控,同知婆速路兵马都总管,行府事。贞祐三年,蒲
鲜万奴取咸平、东京沈、澄诸州,及猛安谋克人亦多从之者。三月,万奴步骑九
千侵婆速近境,桓端遣都统温迪罕怕哥辇击却之。四月,复掠上京城,遣都统兀
颜钵辖拒战。万奴别遣五千人攻望云驿,都统奥屯马和尚击之。都统夹谷合打破
其众数千于三叉里。五月,都统温迪罕福寿攻万奴之众于大宁镇,拔其垒,其众
歼焉。九月,万奴众九千人出宜风及汤池,桓端率兵与战,其众溃去,因招奄吉
斡、都麻浑、宾哥、出台、答爱、颜哥、不灰、活拙、按出、孛德、烈邻十一猛
安复来附,择其丁男补军,攻城邑之未下者。贞祐四年,桓端遣王汝弼由海道奏
事,宣宗嘉其功,桓端迁辽海军节度使、同知行府事,宣差提控如故。婆速路温
甲海世袭猛安、权同知府事温迪罕哥不霭迁显德军节度使,兼婆速府治中。权判
官、前修起居注裴满按带迁两阶,升二等。王汝弼迁四阶,升四等。余将士有功
者,诏辽东宣抚承制迁赏。是岁,改邳州刺史,充徐州界都提控。
红袄贼数万攻邳州,桓端破之于黄山。贼复来,桓端薄其营,走保北山,追
击败之,溺沂水死者甚众。贼数万围沂州,同知防御事仆散撒合突围出求救,桓
端率兵赴之。撒合还入沂州,与桓端内外夹击之,杀万余人,贼乃去。枢密副使
仆散安贞上其功,因奏曰:“桓端天资忠实,深有计画,晓习军事,撒合勇而有
谋,皆得军民心,乞加擢用。”桓端进金紫光禄大夫,兼同知武宁军节度事,提
控如故。召为劝农副使,充都提控,屯陈州。
兴定元年,自新息渡淮伐宋,破中渡店,至定城,以少击众,战不留行。未
几,充宣差参议官,复渡淮,连破宋兵,获其将沈俊,迁武卫军副都指挥使。宋
人城守不出,分兵攻其山寨水堡,杀获甚众。兴定二年,迁镇南军节度使,权元
帅右都监。数月,改武卫军都指挥使,仍权右都监,行元帅府于息州。
徐州行枢密院石盏女鲁欢刚愎自用,诏桓端以本官权签枢密院事,往代之。
四年冬,上言:“窃闻宋人与李全将并力来攻,当预为之防。”枢密院奏可,召
桓端与朝臣面议。寻有疾,赐太医御药。五年正月,召至京师,疾病不能入见,
力疾草奏,大略以南北皆用兵,当豫防其患,及防河数策。无何,卒,年四十五。
敕有司给丧事。
完颜阿里不孙,字彦成,曷懒路泰申必剌猛安人。明昌五年进士,调易州、
忻州军事判官、安丰县令。补尚书省令史,除兴平军节度副使,应奉翰林文字,
转修撰,充元帅左监军纥石烈执中经历官。执中围楚州,纵兵大掠,坐不谏正,
决杖五十。大安初,改户部员外郎、钧州刺史。执中行枢密院于西京,复以为经
历官。改威州刺史。贞祐初,累迁国子祭酒,历越王、濮王傅,改同知平阳府事,
兼本路宣抚副使。召为兵部侍郎,迁翰林侍讲学士。改陕西路宣抚副使,迁元帅
左都监。改河平军节度使、河北西路宣抚副使。改御史中丞、辽东宣抚副使。再
阅月,权右副元帅、参知政事、辽东路行尚书省事,赐御衣、厩马、安山甲。上
京行省蒲察五斤奏其功,赐金百两、绢百匹。
兴定元年,真拜参知政事,权右副元帅,行尚书省、元帅府于婆速路,承制
除拜剌史以下。不协。是时,蒲鲜万奴据辽东,侵掠婆速之境,高丽畏其强,助
粮八万石。上京行省蒲察五斤入朝,辽东兵势愈弱,五斤留江山守肇州,江山亦
颇怀去就。及上京宣抚使蒲察移刺都改陕西行省参议官,而伯德胡土遂有异志。
宣抚使海奴不迎制使,坐而受诏,阿里不孙械系之。顷之,阿里不孙辄矫制大赦
诸道,众乃稍安,而请罪于朝。
初,留哥据广宁,知广宁府事温迪罕青狗居盖州,妻子留广宁,与伯德胡土
约为兄弟。青狗兵隶阿里不孙,内猜忌不协,蒲察移剌都尝奏青狗无隶阿里不孙。
宣宗乃召青狗,青狗不受诏,阿里不孙杀之。胡土乃怨阿里不孙。既而胡土率众
伐高丽,乃以兵戕杀阿里不孙。权左都监纳坦裕与监军温迪罕哥不霭、遥授东平
判官参议军事郭澍谋诛胡土,未敢发,会上京留守蒲察五斤遣副留守夹谷爱答、
左右司员外郎抹捻独鲁诣裕计事。裕以谋告二人,二人许诺,遂召胡土至帐中杀
之。阿里不孙已死,朝廷始得矫赦奏疏,诏有司奖谕。未几,闻阿里不孙死于乱,
诏赠平章政事、芮国公。纳合裕真授左都监,哥不霭进一阶,爱答、独鲁、郭澍
迁官升职有差。
阿里不孙宽厚爱人,敏于吏事,能治剧要,识者以为用之未尽云。
完颜铁哥,性淳直,体貌雄伟,粗通书。年二十四,袭父速频路曷懒合打猛
安。授广威将军。御下惠爱。察廉,除临海军节度副使,改底剌飐详稳。丞相襄
行省于北京,铁哥为先锋万户,有功。丁母忧,服除,迁同知武胜军节度使事,
充右副元帅完颜匡副统,号平南荡江将军。攻光化军,王统制以步骑出东门逆战,
铁哥击却之,拔鹿角,夺门以入,遂克之。进攻襄阳,为前驱,获生口,知江渡
可涉处,阴植标以识之。大军至,铁哥导之济,屡战皆捷,以劳进官两阶。匡围
德安,铁哥总领攻城,筑垒于德安南凤凰台,并城作甬道,立鹅车,对楼攻之,
击走张统制兵。时暑,还屯邓州。兵罢,进官两阶,迁同知临潢府事,改西南路
副招讨、宿州防御使。贞祐二年,枢密使徒单度移剌以铁哥充都统,入卫中都。
迁东北路招讨使,兼德昌军节度使。
蒲鲜万奴在咸平,忌铁哥兵强,牒取所部骑兵二千,又召泰州军三千及户口
迁咸平。铁哥察其有异志,不遣。宣抚使承充召铁哥赴上京,命伐蒲与路。既还,
适万奴代承充为宣抚使,摭前不发军罪,下狱被害。谥勇毅。
纳兰胡鲁剌,大名路怕鲁欢猛安人。性淳直,寡言笑,好读书,博通今古。
承安二年,进士第一,除应奉翰林文字。被诏括牛于临潢、上京等路。丞相襄有
田在肇州,家奴匿牛不以实闻,即械系正其罪而尽括之。于是豪民皆惧,无敢匿
者。使还,襄称其能。居父丧尽礼,御史举其清节。服除,转修撰。平章政事仆
散端举廉能有文采,迁同知顺天军节度使事,从伐宋。以劳加朝请大夫,改礼部
员外郎、曹州刺史。豪民仆散扫合立私渡于定陶间,逃兵盗劫,皆籍为囊橐,累
政莫敢问。胡鲁剌捕治之,穷竟其党,阖郡肃然。改沃州。改南京路按察副使。
贞佑二年,改泗州防御使。召为吏部侍郎,迁绛阳军节度使,权河东南路宣抚副
使。是时兵兴,胡鲁剌完城郭,缮器械,料丁壮为乡兵。延问耆老,招致儒士,
咨以备御之策。盐米储偫,劝富民出粟,郡赖以完。赐诏褒谕,加资善大夫,
官其次子吾申。改权经略使,被召,以疾不能行,卒于绛州。
赞曰:泰和、贞祐,其间相去五年耳,故将遗老往往在焉。高琪得君,宿将
皆斥外矣。高汝砺任职,旧臣皆守藩矣。假以重任,其实疏之。故石抹仲温以下,
以见当时之将校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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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0 | 显示全部楼层
○纳坦谋嘉 邹谷 高霖 孟奎 乌林答与 郭俣 温迪罕达王扩 移剌福
僧 奥屯忠孝 蒲察思忠 纥石烈胡失门 完颜宇 斡勒合打 蒲察移剌都

纳坦谋嘉,上京路牙塔懒猛安人。初习策论进士,大定二十六年,选入东宫,
教郓王琮、瀛王瑰读书。以终场举人试补上京提刑司书史,以廉能著称。承安元
年,契丹陀锁寇掠韩州、信州,提刑司问诸书史谁入奏者,皆难之,谋嘉请行。
五年,特赐同进士出身,调东京教授、汤池主簿、太学助教。丁母忧,服阕,累
除翰林修撰,兼修起居注、监察御史。贞祐初,迁吏部员外郎、翰林待制、侍御
史。完颜宇举谋嘉才行,志在匡国,可预军政。充元帅府经历官。中都被围,食
且尽,胥鼎奏:“京师官民能赡足贫民者,计所赡迁官,皆先给据。”谋嘉不受
据而去。中都危急,谋嘉曰:“帅臣统数万众,不能出城一战,何如自缚请降邪?”
宣宗议迁都,谋嘉曰:“不可。河南地狭土薄,他日宋、夏交侵,河北非我有矣。
当选诸王分镇辽东,河南,中都不可去也。”不听。顷之,除唐州刺史。入为太
常少卿兼左拾遗,迁郑州防御使。改左谕德,转少詹事,摄御史中丞,未几,摄
太子詹事。兴定元年,潼关失守,迁河南统军使兼昌武军节度使,摄签枢密院
事,行院许州,汰去冗食军士二千余人。上书谏伐宋,不听。三年,降颍州防御
使。有告宋人将袭颍州者,已而宋兵果至,谋嘉有备,乃引去。有司上功,不及
告者,谋嘉请而赏之。四年,召为翰林侍讲学士兼兵部侍郎,同修国史。五年卒。
邹谷,字应仲,密州诸城人。中大定十三年进士第,累官沈王府文学。尚书
省奏拟大理司直,上曰:“司直争论情法,折正疑难,谷非所长也。”宰臣曰:
“谷有吏才,陕西、河南访察及定课皆称职。”上以谷为同知曹州军州事。召为
刑部主事,转北京、临潢提刑判官,入为大理寺丞。尚书省点差接送伴宋国使官,
令史周昂具数员呈请。左司都事李炳乘醉见之,怒曰:“吾口举两人即是,安用
许为?”命左右揽昂衣欲杖之,会左司官召昂去乃已,詈诸令史为奴畜。明日语
权令史李秉钧曰:“吾岂惟箠骂,汝进退去留,亦皆在我!”群吏将陈诉,会官
劾奏,事下大理寺议,差接送伴官事当奏闻,炳谓口举两人,当科违制。谷曰:
“口举两人,一时之言,当杖赎。揽昂衣欲加杖,当决三十。”上曰:“李炳读
书人,何乃至是?”宰臣对曰:“李炳疾恶,众人不能容耳。”上曰:“炳诚过
矣,告者未必是也。”乃从谷议。历济南、彰德府治中,吏部郎中,河东按察副
使,沂州防御使。历定海、泰宁军节度使。泰和六年,致仕。贞祐初卒。
高霖,字子约,东平人。大定二十五年进士,调符离主簿。察廉,迁泗水令,
再调安国军节度判官。以父忧还乡里,教授生徒,恒数百人。服除,为绛阳军节
度判官。用荐举,召为国史院编修官。建言:“黄河所以为民害者,皆以河流有
曲折,适逢隘狭,故致湍决。按《水经》当疏其厄塞,行所无事。今若开鸡爪河
以杀其势,可免数埽之劳。凡卷埽工物,皆取于民,大为时病。乞并河堤广树榆
柳,数年之后,堤岸既固,埽材亦便,民力渐省。”朝廷从之。迁应奉翰林文字
兼前职,改监察御史。丁母忧,起复太常博士。改都水监丞,签陕西路按察司事,
体访官员能否,仍赴阙待对。时南征调发繁急,民稍稽滞,有司皆坐失误军期罪。
霖言其枉,悉出之。授都水少监。大安初,为耀州刺史。三年,迁河北东路按察
副使,改韩王傅,兼韩林直学士。崇庆初,改工部侍郎兼直学士。至宁元年八月,
霖奉储偫迎宣宗至新城,敕霖南迎诸妃。既至,赐钱千贯,迁官三阶。贞祐二
年,除河平军节度使兼都水监。霖请城宜村为卫州以护北门,上从之。入为兵部
尚书,知大兴府事,俄权参知政事,与右丞相承晖行省于中都。寻改中都留守,
兼本路兵马都总管。平章政事抹捻尽忠弃中都南奔,霖与子义杰率其徒夜出,不
能进,谓义杰曰:“汝可求生,吾死于此矣。”霖死,义杰伏群尸中以免。赠翰
林学士承旨,令立碑乡里,岁时致祭,访其子孙录用,谥文简。
孟奎,字元秀,辽阳人也。大定二十一年进士,调黎阳主簿。丁母忧,服阕,
调淄州军事判官,迁汲县令。察廉,改定兴令。补尚书省令史,从参知政事马琪
塞澶渊决河,改中都左警巡使。平章政事完颜守贞礼接士大夫在其门者,号“冷
岩十俊”,奎其一也。改都转运司支度判官、上京等路提刑判官。初,辽东契丹
判余里也尝杀驿使大理司直,有契丹人同名者,有司辄系之狱,奎按囚速频路谳
而出之,既而果获其杀司直者。迁同知西京路转运使事。置行枢密院于镇宁,充
宣差规措所官给军用。改签河东南北路按察司事、武州刺史。上言三事,其一曰
亲民之寄,“今吏部之选颇轻,使武夫计资而得,权归胥吏。每县宜参用士人,
使纪纲其事。”未几,改曹州刺史,再调同知中都路都转运使事。旱,诏审录中
都路冤狱,多平反。大安初,除博州防御使,凡属县事应赴州者,不得泊于逆旅,
以防吏奸,人便之。改山东东西路安抚副使,迁北京、临潢等路按察转运使,以
本官为行六部侍郎。劾奏监军完颜讹出虚造功状,讹出坐免官。诏以奎为宣差都
提控。贞祐初,以疾卒,谥庄肃。
乌林答与,本名合住,大名路纳邻必剌猛安人。充奉职、奉御、尚食局直长,
兼顿舍。除监察御史,累官武胜军节度使、北京按察转运使、太子詹事、武卫军
都指挥使。贞祐二年,知东平府事,权宣抚副使。改西安军节度使,入为兵部尚
书。上言:“按察转运司拘榷钱谷,纠弹非违,此平时之治法。今四方兵动,民
心未定,军士动见刻削,乞权罢按察及劝农使。”又曰:“东平屯兵万余,可运
滨盐易粮刍给之。”又曰:“潼关及黄河津要,将校皆出卒伍,类庸懦不可用。
乞选材武者代之。”又曰:“兖、曹、濮、浚诸郡皆可屯重兵,敕州县官劝民力
穑,至於防秋,则清野保城。”下尚书省,竟不施行。新制科买军器材物稽缓者
并的决,与奏:“有司必督责趣办,民将不堪,可量罚月俸。”从之。坐前在陕
州市物亏直,降郑州防御使。寻召为拱卫直都指挥使,复为兵部尚书。兴定三年,
卒。
郭俣,字伯有,泽州人。大定二十二年进士,调长子主簿、莱州观察判官、
莱阳县令,补尚书省令史,知管差除。除大理司直。丁母忧,起复太常博士、左
司都事。御史台举俣及前应奉翰林文字张楫、吏部主事王质、刑部主事抹捻居中、
通事舍人完颜合住、弘文校理把扫合、吏部架阁管勾乌古论和尚、尚书省令史温
迪罕思敬皆才干可用。诏各升一等,迁除俣平阳府治中、张楫国子博士、王质昭
义军节度副使、抹捻居中大理司直、完颜合住侍仪司令、把扫合同知弘文院事、
乌古论和尚利涉军节度副使、温迪罕思敬同知定武军节度事。久之,俣召为同知
登闻鼓院兼秘书丞,迁礼部郎中、滕州刺史、同知真定府事。上言:“每季合注
巡尉官,吏、刑两部斟酌盗贼多寡处选注。”诏议行之。改中都、西京按察副使,
迁国子祭酒。泰和六年,伐宋,充宣差山东安抚副使。七年,迁山东宣抚副使。
大安元年,迁辽东按察转运使,改中都路都转运使、泰定军节度使、陕西东路按
察转运使。贞祐三年,罢按察司,仍充本路转运使,行六部尚书。改河北西路转
运使,致仕。元光二年,卒。
温迪罕达,字子达,本名谋古鲁,盖州按春猛安人。性敦厚,寡言笑。初举
进士,廷试搜阅官易达藐小,谓之曰:“汝欲求作官邪?”达曰:“取人以才学,
不以年貌。”众咸异之。明昌五年,中第,调固安主簿。以忧去官,服除,调信
州判官。丞相襄辟行省幕府。改顺州刺史,补尚书省令史,除南京警巡使。居父
丧,是时伐宋兵兴,起复,给事行尚书省。大安初,迁德兴府判官,再迁监察御
史。宣宗迁汴,以本职护送卫士妻子。复被诏运大名粟,由御河抵通州,事集,
迁一官,转户部员外郎、左司郎中。遇继母忧,起复太常少卿,充陕西元帅府经
历官。
兴定元年,召还,摄侍御史,上疏论伐宋,略曰:“天时向暑,士马不利,
宜俟秋凉,无不可者。”又曰:“辽东兴王之地,移剌都不能守,走还南京。度
今之势,可令濮王守纯行省盖州,驻兵合思罕,以系一方之心。昔祖宗封建诸王,
错峙相维,以定大业。今乃委诸疏外,非计也。”宣宗曰:“一子非所爱,但幼
不更事,讵能办此?”逾月,复上言:“天下轻重,系于宰相,迩来每令权摄,
甚无谓也。今之将帅,谋者不能战,战者不能谋。今岂无其人,但用之未尽耳。”
宣宗曰:“人才难知,故先试其称否,卿何患焉。所谓用之未尽者为谁?”对曰:
“陕西统军使把胡鲁忠直干略,知延安府古里甲石伦深沉有谋,能得士心,虽有
微过,不足以累大。”宰相高琪、高汝励恶其言。俄充陕州行枢密院参议官。二
年,召为户部侍郎。改刑部,兼左司谏,同知集贤院。改大理卿,兼越王傅。寻
迁河南统军使、昌武军节度使,行六部,摄同签枢密院,行院许州。改集庆军节
度使。
是时,东方荐饥,达上疏曰:“亳州户旧六万,今存者无十一,何以为州?
且今调发数倍于旧,乞量为减免。”是岁大水,砀山下邑野无居民,转运司方忧
兵食,达谩闻二县无主稻田且万顷,收可数万斛,即具奏。朝迁大骇,诏户部尚
书高夔佩虎符专治其事,所获无几,夔坐累抵罪。达自念失奏,因感愧发病,寻
卒。
王扩,字充之,中山永平人。明昌五年进士,调邓州录事,润色律令文字。
迁怀安令。猾吏张执中诬败二令,扩到官,执中挈家避去。改徐州观察判官,补
尚书省令史,除同知德州防御使事。被诏赈贷山东西路饥民,棣州尤甚,扩辄限
数外给之。
泰和伐宋,山东盗贼起,被安抚使张万公牒提控督捕。扩行章丘道中,遇一
男子举止不常,捕讯,果历城大盗也。众以为有神。再迁监察御史,被诏详谳冤
狱。是时,凡斗杀奏决者,章宗辄减死,由是中外断狱,皆以出罪为贤。扩谓同
辈曰:“生者既谳,地下之冤云何!”是时,置三司治财,扩上书曰:“大定间,
曹望之为户部,财用殷阜,亦存乎人而已。今三司职掌,皆户部旧式,其官乃户
部之旧官,其吏亦户部之旧吏,何愚于户部而智于三司乎?”既而三司亦竟罢。
张炜职办西北路粮草者数年,失亡多,尚书省奏扩考按,会炜亦举王谦自代,王
谦发其奸蠹,扩按之无所假借。炜旧与扩厚,使人诿扩曰:“君不念同舍邪?”
扩曰:“既奉诏,安得顾故人哉!”
大安中,同知横海军节度事,签河东北路按察事。贞祐二年,上书陈河东守
御策,大概谓:“分军守隘,兵散而不成军。聚之隘内,军合则势重。馈饷一途,
以逸待劳,以主待客,此上策也。”又曰:“军校猥众,分例过优,万户一员,
其费可给兵士三十人。本路三从宜,万户二百余员,十羊九牧,类例可知。乞以
千人为一军,择望重者一人万户,两猛安、四谋克足以教阅约束矣,岂不简易而
省费哉。”又曰:“按察兼转运,本欲假纠劾之权,以检括钱谷。迩来军兴,粮
道军府得而制之。今太原、代、岚三军皆其州府长官,如令通掌资储,则弊立革,
按察之职举矣。”又曰:“数免租税,科籴益繁,民不为恩,徒增廪给,教练无
法,军不足用。”书奏,不见省。
迁汴后,召为户部侍郎,迁南京路转运使。太府监奏羊瘦不可供御。宣宗召
扩诘问。扩奏曰:“官无羊,皆取于民,今民心未安,宜崇节俭。廷议肥瘠纷纷,
非所以示圣德也。”宣宗首肯之。平章政事高琪阅尚食物,谓扩曰:“圣主焦劳
万机,赖膳羞以安养,臣子宜尽心。”扩曰:“此自食监事,何劳宰相!”高琪
默然,衔之。有司夺市人衣,以给往戍潼关军士,京师大扰。扩白宰相,请三日
造之。高琪怒不从。潼关已破,大元兵至近郊,遣扩行六部事,规办潼关刍粮。
偕户部员外郎张好礼往商、虢,过中牟,不可进。高琪奏扩畏避,下吏论死。宣
宗薄其责,削两阶,杖七十,张好礼削三阶,杖六十。降为遥授陇州防御使,行
六部侍郎,规办秦、巩军食。逾月,权陕西东路转运使,行六部尚书。致仕。兴
定三年,卒,谥刚毅。扩博学多才,梗直不容物,以是不振于时云。
移剌福僧,东北路乌连苦河猛安人。以荫补吏部令史,转枢密院,调滕州军
事判官,历甄官署直长、豳王府司马、顺义军节度副使。部内世袭猛安木吞掠民
妇女,藏之窟室,人颇闻之,无敢发其罪者。福僧请于节度使,愿自效,既迹得
其所在,率众入索之,得妇女四十三人,木吞抵罪。徙横海军,转同知开远军节
度事,签北京、临潢按察事,兴中治中,莫州刺史。上言:“沿边军官私役军人,
边防不治,及扰动等事,按察司专一体究,各路宣差提控严勒禁治。”诏尚书省
行之。
大安初,改沃州,同知兴中府事。福僧督民缮治城郭,浚濠为御守备,百姓
颇怨。顷之,兵果至,攻其北城。福僧战其北,使备其西,薄暮果攻其西,以有
备乃解去。寻改广宁。崇庆元年秋,福僧被牒如邻郡,大兵薄城,其子铜和尚率
家奴拒战,广宁赖之以完。福僧还,悉放奴为良,终不言子之功,识者多之。未
几,充辽东宣抚副使。岁大饥,福僧出沿海仓粟,先赈其民,而后奏之,优诏奖
谕。至宁元年,除巩王傅兼吏部郎中。胡沙虎作难,福僧称疾不出。宣宗封胡沙
虎泽王,百官皆贺,福僧不往,胡沙虎欲摭而罪之。诏除福僧寿州防御使。贞祐
三年,迁山东西路按察转运使。是岁按察司罢,仍充转运使。久之,致仕。
兴定二年十一月庚辰,宣宗御登贤门,召致仕官,兵部尚书完颜蒲剌都、户
部尚书萧贡、刑部尚书仆散伟、工部尚书奥屯紥里吉、翰林学士完颜孛迭、转运
使福僧、河东北路转运使赵重福、沁南军节度使猪奋、镇南军节度使石抹仲温、
泰定军节度使李元辅、中卫尉完颜奴婢、原州刺史纥石烈孛吉赐食,访问时政得
失。福僧乃上书曰:“为今之计,惟先招徕飐人。选择飐人旧有宿望雄辨者,谕
以恩信,彼若内附,然后中都可复,辽东可通。今西北多虞,而南鄙不敢撤戍,
刍粮调度,仰给河南,赋役频繁,民力疲弊。宜开宋人讲和之端,抚定河朔,养
兵蓄锐,策之上也。”又曰:“山东残破,群盗满野,官军既少,且无骑兵。若
宋人资以粮饷,假以官爵,为患愈大。当选才干官充宣差招捕,以恩赏谕使复业。
募其壮悍为兵,亦致胜之一也。”又曰:“自承安用兵,军中设监战官,论议之
间,动相矛盾,不惩其失,反以为法。若辈平居,皆选材勇自卫,一旦有急,驱
疲懦出战,宁不败事?罢之为便。”书奏,朝廷略施用焉。元光元年卒。
赞曰:宣宗急于求贤,而使小人间之;悦于直言,而使邪说乱之。贞祐、兴
定之间,岂无其人哉。虽故直言蔽于所惑,群才诎于见忌耳。自纳坦谋嘉以下,
可考见焉。
奥屯忠孝,字全道,本名牙哥,懿州胡土虎猛安人。幼孤,事母孝。中大定
二十二年进士科,调蒲州司候,察廉,迁一官,除校书郎兼太子司经。三迁礼部
员外郎。迁翰林待制,权户部侍郎,佐参知政事胥持国治决河,以劳进一阶。除
河平军节度使,兼都水监,遂疏七祖佛河及王村、周平、道口、鸡爪、孙家港,
复开东明、南阳冈、马蹄、孙村诸河。忠孝常曰:“河之为患,不免劳民。复垒
石为岸十余里,民不胜其病矣。”改沁南军,坐前在卫州勾集妨农军借民钱不令
偿,由是贫富不相假贷,军民不相安,降宁海州刺史。改滑州,历同知南京留守,
迁定国军节度使,复为沁南军。入为太子少傅兼礼部尚书。
贞祐初,议降卫绍王,忠孝与蒲察思忠附胡沙虎议,语在思忠传。顷之,拜
参知政事。中都围急,粮运道绝,诏忠孝搜括民间积粟,存两月食用,悉令输官,
酬以银钞或僧道戒牒。是时,知大兴府事胥鼎计画军食,奏许人纳粟买官,鼎已
籍者,忠孝再括之,令百姓两输,欲为己功。左谏议大夫张行信上疏论之曰:
“民食止存两月,而又夺之,使当绝食,不独归咎有司,而亦怨朝廷之不察也。”
宣宗善行信言,命近臣与忠孝同审取焉。谓忠孝曰:“国家本欲得粮,今既得矣,
姑从民便可也。”顷之,行信复奏曰:“参政奥屯忠孝平生矫伪不近人情,急于
功名,诡异要誉,惨刻害物,忍而不恤。勾当河防,河朔居民不胜其病。军负民
钱,抑不令偿。东海欲用胡沙虎,举朝皆曰不可,忠孝独力荐。及胡沙虎作难,
忠孝自谓有功。诏议东海爵号,忠孝请籍没其子孙,及论特末也则云不当籍没,
其偏党不公如此。无事之时,犹不容一相非才,况今多故,乃使此人与政,如社
稷何!”宣宗曰:“朕初即位,当以礼进退大臣,卿语其亲知,讽之求去可也。”
行信以语右司郎中把胡鲁,把胡鲁以宣宗意白忠孝,忠孝埙然不听。顷之,罢为
太子太保,出知济南府事,改知中山府。寻薨,年七十,谥惠敏。
蒲察思忠,本名畏也,隆安路合懒合兀主猛安人。大定二十五年进士,调文
德、漷阴主簿,国子助教,应奉翰林文字,太学博士,累迁涿州刺史,吏部郎
中,迁潞王傅。被诏与翰林侍读学士张行简讨论武成王庙配等列,思忠奏曰:
“伏见武成王庙配享诸将,不以世代为先。后按唐祀典,李靖、李勣居吴起、乐
毅上。圣朝太祖以二千之众,破百万之师,太宗克宋,成此帝业,秦王宗翰、宋
王宗望、娄室、谷神与前代之将,各以功德间列可也。”思忠论多矫饰,不尽录,
录其颇有理者云。迁大理卿,兼左司谏,同修国史。
泰和六年,平章政事仆散揆宣抚河南,诏以备御攻守之法,集百官议于尚书
省。廷臣尚多异议,思忠曰:“宋人攻围城邑,动至数千,不得为小寇。但当选
择贤将,宜攻宜守,临时制变,无不可者。”上以为然。顷之,迁翰林侍讲学士
兼左谏议大夫,大理卿、同修国史如故。再阅月,兼知审官院正职,外兼四职自
思忠始。宋人请和。赐银五十两、重彩十端。丁母忧,起复侍讲学士,兼谏议、
修史、知审官院,转侍读,兼兵部侍郎。
贞祐初,胡沙虎请废卫绍王为庶人,思忠与奥屯忠孝阿附胡沙虎,曰:“窃
人之财,犹谓之盗,况偷天位以私己乎!”宣宗不从。顷之,迁太子太保兼侍读、
修国史。二年春,享于太庙,思忠摄太尉,醉殴礼直官,御史台劾奏,降秘书监
兼同修国史。顷之,迁翰林学士同修国史,卒。
纥石烈胡失门,上京路猛安人。明昌五年进士,累官补尚书省令史,除中都
路支度判官,调河北东路都勾判官,累官翰林直学士、大理卿、右谏议大夫。兴
定二年,伐宋,充元帅左都监纥石烈牙吾塔参议官。牙吾塔至楚州,不待行省仆
散安贞节制,辄进兵。宋人坚壁不出,野无所掠,军士疲乏,饿死相望,直前至
江而复。安贞劾奏之,牙吾塔坐不奉诏约,胡失门不矫正,特诏原之。改同知彰
德府事。五迁吏部尚书。五年,拜御史大夫。元光元年,兼大司农。二年,薨,
宣宗辍朝,百官致奠。
完颜宇,本名讹出,西南路猛安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累调河东北路提刑
司知事,改同知辽州军州事,召为国史院编修官,迁应奉翰林文字、南京路转运
副使。丁父忧,起复太府监丞,改吏部员外郎。大安初,除知登闻检院,累迁右
司郎中、翰林待制,兼侍御史。贞祐初,议卫绍王事,语在《卫绍王纪》。
中都围急,诏于东华门置招贤所,内外士庶皆得言事,或不次除官,由是闾
阎细民,往往炫鬻求售。王守信者,本一村夫,敢为大言,以诸葛亮为不知兵,
宇荐于朝。诏署行军都统,募市井无赖为兵,教阅进退跳掷,大概似童戏。其阵
法大书“古今相对”四字于旗上,作黄布袍、缁巾、镴牌各三十六事,牛头响环
六十四枚,欲以怖敌而走之,大率皆诞妄。因与其众出城,杀百姓之樵采者以为
功。贾耐儿者,本歧路小说人,俚语诙嘲以取衣食,制运粮车千两。是时材木甚
艰,所费浩大,观者皆窃笑之。草泽李栋在卫绍王时尝事司天监李天惠,依附天
文,假托占卜,趋走贵臣,俱为司天官。栋尝密奏白气贯紫微,主京师兵乱,幸
不贯彻,得不成祸。既而高琪杀胡沙虎,宣宗愈益信之。
左谏议大夫张行信奏曰:“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参预机务,甚无谓也。司
天之官,占见天象,据经陈奏,使人主饬已修政,转祸为福。如有天象,乞令诸
监官公同陈奏,所见或异,则各以状闻,不宜偏听也。”上召行信与宇面计守信
事,复与近侍就决于高琪。高琪言守信不可用,上乃以行信之言为然。
顷之,宇迁礼部侍郎,改东京副留守、陇州防御使,迁安化军节度使,兼山
东路统军副使。兴定元年四月,诏宇以本官权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事,和辑苗
道润、移剌铁哥军事,语在道润传。十二月,密州破,宇为乱军所杀。
斡勒合打,盖州本得山猛安人。以荫补官,充亲军,调山阴尉。县当兵冲,
合打率土豪官兵身先行阵。贞祐初,以功迁本县令。县升为忠州,合打充刺史。
州被兵久,耕桑俱废,诏徙其民于太和岭南。合打遥授同知太原府事,仍领其众。
俄以本官遥授彰国军节度使,权河东北路宣抚副使,督粮饷往代州。合打不欲行,
因与宣抚使完颜伯嘉争辨。合打恐伯嘉奏闻,乃先奏伯嘉辱己。御史台廉得其事,
未及奏,伯嘉、合打皆改迁。合打改武宁军节度使。数月,召为劝农使。久之,
为金安军节度使。兴定元年,复为劝农使,历知河间府,权元帅右都监,行元帅
府事,驻兵蔡、息间。权同签枢密院事,守河清,改知归德府事。合打屡守边要,
无他将略,虽未尝败北,亦无大功。元光元年,卒。
蒲察移剌都,东京猛安人。父吾迭,太子太傅致仕。移剌都勇健多力,充护
卫十人长,调同知秦州防御使事、武卫军钤辖,以忧去官。起复武器署令。从军,
兵溃被执。贞祐二年,与降兵万余人俱脱归。迁隆安府治中,赐银百两,重币六
端,遥授信州刺史。有功,迁蒲与路节度使兼同知上京留守事,进三阶,改知隆
安府事。逾年,充辽东、上京等路宣抚使兼左副元帅。再阅月,就拜尚书右丞。
移剌都与上京行省蒲察五斤争权,及卖隆安战马,擅造银牌,睚眦杀人,已而矫
称宣召,弃隆安赴南京,宣宗皆释不问。除知河南府事,俄改元帅左监军,权左
副元帅,充陕西行省参议官。无何,兼陕西路统军使。兴定二年四月,改签枢密
院事,权右副元帅,行枢密院于邓州。御史台奏移剌都在军中,买沙覆道,盗用
官银,矫制收禁书,指斥銮舆,使亲军守门,护卫押宿,拟前后卫仗,婢妾效内
人妆饰等数事。诏吏部尚书阿不罕斜不失鞫之,坐是诛。
赞曰:读《金史》,至张行信论奥屯忠孝事,曰:嗟乎,宣宗之不足与有为
也如此!夫进退宰执,岂无其道也哉!语其亲知,讽之求去,岂礼邪?是故奥屯
忠孝、蒲察思忠之党比,纥石烈胡失门之疲众,完颜宇之轻信误国,斡勒合打之
诋讼上官,于是曾不之罪,失政刑矣,岂小惩大诫之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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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1 | 显示全部楼层
○程寀 任熊祥 孔璠(子拯) 范拱 张用直 刘枢 王翛 杨伯雄(兄
伯渊) 萧贡 温迪罕缔达 张翰 任天宠

程寀,字公弼,燕之析津人。祖冀,仕辽广德军节度使。冀凡六男,父子皆
擢科第,士族号其家为“程一举”。冀次子四穆,辽崇义军节度使。寀,四穆之
季子也。自幼如成人。及冠,笃学,中进士甲科,累迁殿中丞。天辅七年,太祖
入燕,授尚书都官员外郎、锦州安昌令,累加起居郎,为史馆修撰,以从军有劳,
加少府少监。熙宗时,历翰林待制,兼右谏议大夫。寀上疏言事,其略曰:“殿
前点检司,古殿岩环卫之任,所以肃禁御,尊天子、备不虞也。臣幸得近清光,
从天子观时畋之礼。比见陛下校猎,凡羽卫从臣,无贵贱皆得执弓矢驰逐,而圣
驾崎岖沙砾之地,加之林木丛郁,易以迷失。是日自卯及申,百官始出沙漠,独
不知车驾何在。瞻望久之,始有骑来报,皇帝从数骑已至行在。窃惟古天子出入
警跸,清道而行。至于楚畋云梦,汉猎长杨,皆大陈兵卫,以备非常。陛下膺祖
宗付托之重,奈何独与数骑出入林麓沙漠之中,前无斥候,后无羽卫,甚非肃禁
御之意也。臣愿陛下熟计之。后若复猎,当预戒有司,图上猎地,具其可否,然
后下令清道而行。择冲要稍平之地,为驻跸之所,简忠义爪牙之士,统以亲信腹
心之臣,警卫左右。俟其麋鹿既来,然后驰射。仍先遣搜阅林薮,明立标帜,为
出入之驰道。不然,后恐贻宗朝社稷之忧。”
又曰:“臣伏读唐史,追尊高祖以下,谥号或加至十八字。前宋大中祥符间
亦加至十六字,亡辽因之,近陛下亦受‘崇天体道钦明文武圣德’十字。臣窃谓
人臣以归美报上为忠,天子以追崇祖考为孝。太祖武元皇帝受命开基,八年之间,
奄有天下,功德茂盛,振古无前,止谥‘武元’二字,理或未安,何以示将来?
臣愿诏有司定议谥号,庶几上慰祖宗在天之灵,使耿光丕烈,传于无穷。”
又曰:“古者天子皆有巡狩,无非事者。或省察风俗,或审理冤狱,或问民
疾苦,以布宣德泽,皆巡狩之名也。国家肇兴,诚恐郡国新民,逐末弃本,习旧
染之污,奢侈诈伪,或有不明之狱,僣滥之刑,或力役无时,四民失业。今銮辂
省方,将宪古行事,臣愿天心洞照,委之长贰,厘正风俗,或置匦匣,以申冤枉,
或遣使郡国,问民无告,皆古巡狩之事。昔汉昭帝问疾苦,光武求民瘼,如此则
和气通,天下丕平可坐而待也。”
又曰:“臣闻,善医者不视他人之肥瘠,察其脉之病否而已;善计天下者不
视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理否而已。天下者人也,安危者肥瘠也,纪纲者脉也,
脉不病虽瘠不害,脉病而肥者危矣。是故,四肢虽无故,不足恃也,脉而已矣。
天下虽无事,不足矜也,纲纪而已矣。尚书省,天子喉舌之官,纲纪在焉。臣愿
诏尚书省,戒励百官,各扬其职,以立纲纪。如吏部天官以进贤退不肖为任,诚
使升黜有科,任得其人,则纲纪理而民受其赐,前代兴替,未始不由此者。”
又曰:“虞舜不告而娶二妃。帝喾娶四妃,法天之四星。周文王一后、三夫
人,嫔御有数。选求淑媛以充后宫,帝王之制也。然女无美恶,入宫见妒,陛下
欲广嗣续,不可不知而告戒之。”
又曰:“臣伏见本朝富有四海,礼乐制度,莫不一新。宫禁之制,尚未严密,
胥吏健卒之辈,皆得出入,莫有呵止,至淆混而无别。虽有阑入之法,久尚未行,
甚非严禁卫、明法令之意,陛下不可不知而必行。”
疏奏,上嘉纳之,于是始命有司议增上太祖尊谥。皇统八年十二月,由翰林
侍讲学士为横海军节度使,移彰德军节度使。卒官,年六十二。寀刚直耿介,不
谄奉权贵以希苟进,有古君子之风云。
任熊祥,字子仁。八代祖圜,为后唐宰相。圜孙睿,随石晋北迁,遂为燕人。
熊祥登辽天庆八年进士第,为枢密院令史。太祖平燕,以其地畀宋,熊祥至汴,
授武当丞。宋法,新附官不厘务,熊祥言于郡守杨皙曰:“既不与事,请止给半
俸以养亲。”皙虽不许,而喜其廉。金人取均、房州,熊祥归朝,复为枢密院令
史。时西京留守高庆裔摄院事,无敢忤其意者,熊祥未尝阿意事之。其后杜充、
刘筈同知燕京行省,法制未一,日有异论,熊祥为折衷之。历深、磁州刺史,开
封少尹,行台工部郎中,同知汴京留守事。天德初,为山东东路转运使,改镇西
军节度使。是时,诏徐文、张弘信讨东海县,弘信逗遛,称疾不进,决杖二百。
熊祥被诏为会试主文,以“事不避难臣之职”为赋题。及御试,熊祥复以“赏罚
之令信如四时”为赋题,海陵大喜,以为翰林侍读学士。大定初,起为太子少师。
时契丹贼窝斡窃号,北鄙用兵未息,上以为忧,诏公卿百官议所以招伐之宜。众
皆异议,熊祥徐进曰:“陛下以劳民为忧,用兵为重,莫若以恩信招怀之。”上
问:“孰可使者?”对曰:“臣虽老,凭国威灵,尚堪一行。”上曰:“卿老矣,
无烦为此。”七年,复致仕。熊祥事母以孝闻,母没时,熊祥年已七十,不食三
日,人皆称之。卒于家。
孔璠,字文老,至圣文宣王四十九代孙,故宋朝奉郎袭封端友弟端操之子。
齐阜昌三年补迪功郎,袭封衍圣公,主管祀事。天会十五年,齐国废。熙宗即位,
兴制度礼乐,立孔子庙于上京。天眷三年,诏求孔子后,加璠承奉郎,袭封衍圣
公,奉祀事。是时,熙宗颇读《论语》、《尚书》、《春秋左氏传》及诸史、
《通历》、《唐律》,乙夜乃罢。皇统元年三月戊午,上谒奠孔子庙,北面再拜,
顾谓侍臣曰:“朕幼年游佚,不知志学,岁月逾迈,深以为悔。大凡为善,不可
不勉。孔子虽无位,其道可尊,万世高仰如此。”皇统三年,璠卒。子拯袭封,
加文林郎。
拯字元济。天德二年,定袭封衍圣公俸格,有加于常品。是岁立国子监,久
之,加拯承直郎。大定元年卒。弟总袭封,加文林郎。
总字元会。大定二十年,召总至京师,欲与之官。尚书省奏:“总主先圣祀
事,若加任使,守奉有阙。”上曰:“然。”乃授曲阜县令。明昌元年卒。子元
措袭封,加文林郎。
元措字梦得。三年四月诏曰:“衍圣公视四品,阶止八品,不称。可超迁中
议大夫,永著于令。”四年八月丁未,章宗行释奠礼,北面再拜,亲王、百官、
六学生员陪位。承安二年正月,诏元措兼曲阜县令,仍世袭。元措历事宣宗、哀
宗,后归大元终焉。
四十八代端甫者,明昌初,学士党怀英荐其年德俱高,读书乐道,该通古学。
召至京师,特赐王泽榜及第,除将仕郎、小学教授,以主簿半俸致仕。
范拱,字清叔,济南人。九岁能属文,深于《易》学。宋末登进士第,调广
济军曹,权邦彦辟为书记,摄学事。刘豫镇东平,拱撰谒庙文,豫奇之,深加赏
识。拱献《六箴》。
齐国建,累擢中书舍人。上《初政录》十五篇:一曰《得民》,二曰《命将》,
三曰《简礼》,四曰《纳谏》,五曰《远图》,六曰《治乱》,七曰《举贤》,
八曰《守令》,九曰《延问》,十曰《畏慎》,十一曰《节祥瑞》十二曰《戒雷
同》,十三曰《用人》,十四曰《御将》,十五曰《御军》。豫纳其说而不能尽
用也。久之,权尚书右丞,进左丞,兼门下侍郎。
豫以什一税民,名为古法,其实裒敛,而刑法严急,吏夤缘为暴。民久罹兵
革,益穷困,陷罪者众,境内苦之。右丞相张孝纯及拱兄侍郎巽,极言其弊,请
仍因履亩之法,豫不从。巽坐贬官,自是无复敢言者。拱曰:“吾言之则为党兄,
不言则百姓困弊。吾执政也,宁为百姓言之。”乃上疏,其大略以为“国家惩亡
宋重敛弊,什一税民,本务优恤,官吏奉行太急,驱民犯禁,非长久计也”。豫
虽未即从,而亦不加谴。拱令刑部条上诸路以税抵罪者凡千余人,豫见其多,乃
更为五等税法,民犹以为重也。
齐废,梁王宗弼领行台省事,拱为官属。宗弼访求百姓利病,拱以减税为请,
宗弼从之,减旧三分之一,民始苏息。拱慎许可,而推毂士,李南、张辅、刘长
言皆拱荐也。长言自汝州郏城酒监擢省郎,人不知其所以进,拱亦不自言也。以
久病乞近郡,除淄州刺史。皇统四年,以疾求退,以通议大夫致仕。斋居读书,
罕对妻子。
世宗在济南闻其名。大定初,拱上封事。七年,召赴阙,除太常卿。议郊祀。
或有言前代都长安及汴、洛,以太、华等山列为五岳,今既都燕,当别议五岳名。
寺僚取《崧高》疏“周都酆镐,以吴岳为西岳”。拱以为非是,议略曰:“轩辕
居上谷,在恒山之西,舜居蒲坂,在华山之北。以此言之,未尝据所都而改岳祀
也。”后遂不改。拱尝言:“礼官当守礼,法官当守法,若汉张释之可谓能守法
矣。”故其议论确然不可移夺。九年,复致仕,卒于家,年七十四。
张用直,临潢人。少以学行称。辽王宗干闻之,延置门下,海陵与其兄充皆
从之学。天眷二年,以教宗子赐进士及第,除礼部郎中。皇统四年,为宣徽判官,
历横海军节度副使,改宁州刺史。海陵即位,召为签书徽政院事、太常卿、太子
詹事。海陵尝谓用直曰:“朕虽不能博通经史,亦粗有所闻,皆卿平昔辅导之力。
太子方就学,宜善导之。朕父子并受卿学,亦儒者之荣也。”为贺宋国正旦使,
卒于汴。海陵深悼惜之,遣使迎护其丧,官给道途费。丧至,亲临奠,赐钱千万。
其养子始七岁,特授武义将军。
刘枢,字居中,通州三河人。少以良家子从军,屯河间。同辈皆骑射,独枢
刻意经史。登天眷二年进士,调唐山主簿。改飞狐令,蔚州刺史恃功贪污无所顾
忌,属邑皆厌苦之,枢一无所应,乃摭以他事系狱,将致之死。郡人有怜枢者,
导枢脱走,诉于朝。会廉察使至,守倅而下皆抵罪废,独枢治状入优等,躐迁奉
直大夫。张浩营建燕京宫室,选枢分治工役。迁尚书刑部员外郎,鞫治太原尹徒
单阿里出虎反状,旬日狱具。转工部郎中,进本部侍郎。正隆末,从军还自江上。
大定初,与左司郎中王蔚、右司员外郎王全俱出补外,枢为南京路转运使事。初,
世宗欲复用枢等,御史台奏:“枢等在正隆时皆以巧进,败法蠹政,人多怨嫉之。”
上以枢等颇干济,犹用之,戒之曰:“能悛心改过,必加升擢。不然,则斥汝等
矣。”是时,阿勒根彦忠为南京都转运使,不闲吏事,故用枢以佐之。迁山东路
转运使,改中都路转运使。大定四年,卒于官。
王翛,字翛然,涿州人也。登皇统二年进士第,由尚书省令史除同知霸州事。
累迁刑部员外郎。坐请嘱故人奸罪,杖四十,降授泰定军节度副使。四迁大兴府
治中,授户部侍郎。世宗谓宰臣曰:“王翛前为外官,闻有刚直名。今闻专务出
罪为阴德,事多非理从轻。又巧幸偷安,若果刚直,则当忘身以为国,履正以无
偏,何必卖法以徼福耶?”寻命赈济密云等三十六县猛安人户,冒请粟三万余石,
为尚书省奏夺官一阶,出为同知北京留守事。上曰:“人多言王翛能官,以朕观
之,凡事不肯尽力,直一老奸耳。”二十四年,迁辽东路转运使。岁余,改显德
军节度使。以前任转运使拽辱仓使王祺致死,追两官解职,敕杖七十,降授郑州
防御使。
章宗即位,擢同知大兴府事。审录官奏,翛前任显德洁廉刚直,军吏敛迹,
无讼狱。迁礼部尚书,兼大理卿。使宋还,会改葬太师广平郡王徒单贞。贞,章
宗母孝懿皇后父也。帝欲用前代故事,班剑、鼓吹、羽葆等仪卫。宰臣以贞与弑
熙宗诛死,意难之。于是诏下礼官议。翛言:“晋葬丞相王导,给前后羽葆、鼓
吹、武贲、班剑百人。唐以来,大驾卤簿有班剑,其王公以下卤簿并无班剑,兼
羽葆非臣下所宜用,国朝葬大臣亦无之。”上先知唐葬大臣李靖等皆用班剑、羽
葆,怒曰:“典故所无,固可从,然用之亦不过礼。”一日,诏翛及谏议大夫兼
礼部侍郎张暐诣殿门,谕之曰:“朝廷之事,汝谏官、礼官即当辩析。且小民言
可采,朕尚从之,况卿等乎?自今议事,毋但附合尚书省。”
明昌二年,改知大兴府事。时僧徒多游贵戚门,翛恶之,乃禁僧午后不得出
寺。尝一僧犯禁,皇姑大长公主为请,翛曰:“奉主命,即令出之。”立召僧,
杖一百死,京师肃然。后坐故出人罪,复削官解职。明年,特授定海军节度使。
谕旨曰:“卿赋性太刚,率意行事,乃自陷于刑。若殿年降叙,念卿入仕久,颇
有执持,故特起于罪谪之中,授以见职。且彼岁歉民饥,盗贼多,须用旧人镇抚,
庶得安治。勉昼乃心,以图后效。”未几,表乞致仕。上曰:“翛能干者,得力
为多。”不许。复申请,从之。泰和七年,卒,年七十五。
翛性刚严,临事果决,吏民惮其威,虽豪右不敢犯。承安间,知大兴府事阙,
诏谕宰臣曰:“可选极有风力如王翛辈者用之。”其为上所知如此。
杨伯雄,字希云,真定藁城人。八世祖彦稠,后唐清泰中为定州兵马使。后
随晋主北迁,遂居临潢。父丘行,太子左卫率府率。
伯雄登皇统二年进士,海陵留守中京,丘行在幕府,伯雄来省视,海陵见之,
深加器重。久之,调韩州军事判官。有二盗诈称贾贩,逆旅主人见欺,至州署陈
诉,实欲劫取伯雄。伯雄心觉其诈,执而诘之,并获其党十余人,一郡骇服。迁
应奉翰林文字。是时,海陵执政,自以旧知伯雄,属之使时时至其第,伯雄诺之
而不往也。他日海陵怪问之,对曰:“君子受知于人当以礼进,附丽奔走,非素
志也。”由是愈厚待之。
海陵篡立,数月,迁右补阙,改修起居注。海陵锐于求治,讲论每至夜分。
尝问曰:“人君治天下,其道何贵?”对曰:“贵静。”海陵默然。明日,复谓
曰:“我迁诸部猛安分屯边戍,前夕之对,岂指是为非静邪?”对曰:“徙兵分
屯,使南北相维,长策也。所谓静者,乃不扰之耳。”乙夜,复问鬼神事。伯雄
进曰:“汉文帝召见贾生,夜半前席,不问百姓而问鬼神,后世颇讥之。陛下不
以臣愚陋,幸及天下大计,鬼神之事,未之学也。”海陵曰:“但言之,以释永
夜倦思。”伯雄不得已,乃曰:“臣家有一卷书,记人死复生,或问冥官何以免
罪,答曰,汝置一历,白日所为,暮夜书之,不可书者是不可为也。”海陵为之
改容。夏日,海陵登瑞云楼纳凉,命伯雄赋诗,其卒章云:“六月不知蒸郁到,
清凉会与万方同。”海陵忻然,以示左右曰:“伯雄出语不忘规戒,为人臣当如
是矣。”再迁兵部员外郎。丁父忧,起复翰林待制,兼修起居注。迁直学士,再
迁右谏议大夫,兼著作郎,修起居注如故。
皇子慎思阿不薨,伯雄坐与同直者窃议被责,语在《海陵诸子传》。海陵议
征江南,伯雄奏:“晋武平吴,皆命将帅,何劳亲总戎律?”不听。乃落起居注,
不复召见。大定初,除大兴少尹,丁母忧。显宗为皇太子,迁东宫官属,张浩荐
伯雄,起复少詹事,兄子蟠为左赞善,言听谏从,时论荣之。集古太子贤不肖为
书,号《瑶山往鉴》,进之。及进《羽猎》、《保成》等箴,皆见嘉纳。复为左
谏议大夫、翰林直学士。会太子詹事阙,宰相复举伯雄。上曰:“伯雄不可去朕
左右,而东宫亦须辅导。”遂以太子詹事兼谏议。
六年,上幸西京,欲因往凉陉避暑,伯雄率众谏官入谏。上曰:“朕徐思之。”
伯雄言之不已,同列皆引退,久之乃起。是年,至凉陉,徼巡果有疏虞。上思伯
雄之言,及还,迁礼部尚书,谓近臣曰:“群臣有干局者众矣,如伯雄忠实,皆
莫及也。”上谓伯雄曰:“龙逄、比干皆以忠谏而死,使遇明君,岂有是哉!”
伯雄对曰:“魏徵愿为良臣,正谓遇明君耳。”因顾谓宰相曰:“《书》曰:
‘汝无面从,退有后言。’朕与卿等共治天下,事有可否,即当面陈。卿等致位
卿相,正行道扬名之时,偷安自便,徼幸一时,如后世何?”群臣皆称万岁。
十二年,改沁南军节度使,召为翰林学士承旨。丞相石琚致仕,上问:“谁
可代卿者?”琚对曰:“伯雄可。”时论以琚举得其人。复权詹事,伯雄知无不
言,匡救弘多。后宫僚有诡随者,人必称杨詹事以愧之。除定武军节度使,改平
阳尹。先是,张浩治平阳,有惠政,及伯雄为尹,百姓称之,曰:“前有张,后
有杨。”徙河中尹。卒,年六十五。谥庄献。弟伯杰、伯仁,族兄伯渊。
伯渊字宗之。父丘文,辽中书舍人。伯渊早孤,事母以孝闻,疏财好施,喜
收古书。天会初,以名家子补尚书省令史。十四年,赐进士第,历吏、礼二部主
事、御前承应文字,秩满,除同知永定军节度使事。召为司计郎中。知平定军,
用廉,迁平州路转运使。知泰安军,有惠政,百姓刻石纪其事。四迁山东东路转
运使。正隆末,群盗蜂起,州郡往往罹害,独济南赖伯渊保全。大定三年,致仕,
卒于家。
萧贡,字真卿,京兆咸阳人。大定二十二年进士,调镇戎州判官,泾阳令,
泾州观察判官。补尚书省令史。旧例,试补两月,乃补用。贡至数日,执政以为
能,即用之。擢监察御史。提刑司奏泾州有美政,迁北京转运副使。亲老,归养。
左丞董师中、右丞杨伯通荐其文学,除翰林修撰。上书论:“比年之弊,人才不
以器识、操履,巧于案牍,不涉吏议者为工。用人不务因才授官,惟泥资叙。名
器不务慎与,人多侥幸。守令不务才实,民罹其害。伏望擢真才以振浇俗,核功
能以理职业,慎名器以抑侥幸,重守令以厚邦本。然后政化可行,百事可举矣。”
诏词臣作《唐用董重质诛郭谊得失论》,贡为第一,赐重币四端。贡论时政五弊,
言路四难,词意切至,改治书侍御史。丁父忧,起复,改右司员外郎,寻转郎中,
迁国子祭酒,兼太常少卿,与陈大任刊修《辽史》。改刑部侍郎,历同知大兴府
事、德州防御使,三迁河东北路按察转运使。大安末,改彰德军节度事。坐兵兴
不能守城,亡失百姓,降同知通远军节度使。未几,改静难军节度使,历河东北
路、南京路转运使、御史中丞,户部尚书。南京戒严,坐乏军储,诏释不问。兴
定元年,致仕。元光二年卒,谥文简。贡好学,读书至老不倦,有注《史记》一
百卷。
温迪罕缔达,该习经史,以女直字出身,累官国史院编修官。初,丞相希尹
制女直字,设学校,使讹离剌等教之。其后学者渐盛,转习经史,故纳合椿年、
纥石烈良弼皆由此致位宰相。缔达最号精深。大定十二年,诏缔达所教生员习作
诗、策,若有文采,量才任使,其自愿从学者听。十三年,设女直进士科。是岁,
徒单镒等二十七人登第。十五年,缔达迁著作佐郎,与编修官宗璧、尚书省译史
阿鲁、吏部令史张克忠译解经书。累迁秘书丞。十九年,改左赞善,以母老求养。
显宗使内直丞六斤谓缔达曰:“赞善,初未除此官,天子谓孤曰:‘朕得一出伦
之才,学问该贯,当令辅汝德义。’既数日,赞善除此官。自谓亲炙德义,不胜
其喜。未可去也,勿难于怀。”久之,转翰林待制,卒。明昌五年,赠翰林学士
承旨,谥文成。
子二十,章宗即位,以为符宝典书,累官左谏议大夫。贞祐四年,上疏,略
曰:“今边备未撤,征调不休,州县长吏不知爱养其民,督责征科,鞭笞逼迫,
急于星火,文移重复,不胜其弊,宜敕有司务从简易。兵兴以来,忠臣烈士,孝
子顺孙,义夫节妇,湮没无闻者甚众,乞遣史官一员,广为采访,以议褒嘉。”
兴定元年,迁武胜军节度使,改吏部尚书,知开封府。坐纵军人家属出城,当杖,
诏解职。四年,复知开封府,复坐以事嘱警巡使完颜金僧奴,降为郑州防御使。
未几,复为知开封府事。
张翰,字林卿,忻州秀容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调隰州军事判官。有诬昆
弟三人为劫者,翰微行廉得其状,白于州释之。历东胜、义丰、会川令,补尚书
省令史,除户部主事,迁监察御史。丁母忧,服阕,调山东路盐使。丁父忧,起
复尚书省都事、户部员外郎。大安间,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参知政事承裕行省戍
边,翰充左右司郎中,论议不相协。处置乖方,翰屡争之不见省。承裕就逮,卫
绍王知翰尝有言,召见抚慰之。改知登闻鼓院,兼前职,迁侍御史。贞祐初,为
翰林直学士,充元帅府经历官。中都戒严,调度方殷,改户部侍郎。宣宗迁汴,
翰规措扈从粮草至真定,上书言五事:“一曰强本。谓当裒兵徒、徙豪民,以实
南京。二曰足用。谓当按蔡、汴旧渠以通漕运。三曰防乱。谓当就集义军假之官
印,使相统摄,以安反侧。四曰省事。谓县邑不能自立者宜稍并之,既以省官,
且易於备盗。五曰推恩。谓当推恩以示天子所在称幸之意。”上略施行之。翰雅
有治剧才,所至辄办。迁河平军节度使、都水监、提控军马使,俄改户部尚书。
是时,初至南京,庶事草略,翰经度区处,皆有条理。是岁卒,谥达义。
任天宠,字清叔,曹州定陶人也,明昌二年进士,调考城主簿,再迁威戎县
令。县故堡寨,无文庙学舍,天宠以废署建。有兄弟讼田者,天宠谕以理义,委
曲周至,皆感泣而去。调泰定军节度判官。丁父忧,服阕,调崇义军节度判官。
补尚书省令史、右三部检法司正,迁监察御史。改右司都事,迁员外郎。改左司
谏,转左司郎中,迁国子祭酒。贞祐初,转秘书监兼吏部侍郎,改中都路都转运
使。时京师戒严,粮运艰阻,天宠悉力营办,曲尽劳瘁,出家赀以济饥者,全活
甚众。监察御史高夔、刘元规举天宠二十人公勤明敏,有材干,可安集百姓。迁
户部尚书。三年,中都不守,天宠继走南京,中道遇兵,死之。谥纯肃。
赞曰:程寀、任熊祥,辽之进士,孔璠、范拱事宋、事齐,太祖皆见礼遇,
而金之文治日以盛矣。张用直,海陵父子并列旧学。刘枢之练达,王翛之强敏于
事,杨伯雄之善讽谏、工辞藻,萧贡、温迪罕缔达之文艺适时,之数人者迭用于
正隆、大定、明昌之间。张翰、任天宠之经理调度,宣宗南迁,犹赖其用焉。金
源氏百余年所以培植人才而获其效者,于斯可概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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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1 | 显示全部楼层

○张暐 张行简 贾益谦 刘炳 术虎高琪 塔不也

张暐,字明仲,莒州日照县人。博学该通。登正隆五年进士。调陈留主簿、
淄州酒税副使,课增羡,迁昌乐令。改永清令,补尚书省令史,除太常博士,兼
国子助教。丁父忧,服除,调山东东路转运副使,入为太常丞,兼左赞善大夫。
章宗封原王,兼原王府文学。章宗册为皇太孙,复为左赞善,转左谕德,兼太常
丞,充宋国报谕使。至盱眙,宋人请赴宴,暐曰:“大行在殡,未可。”及受赐,
不舞蹈,宋人服其知礼。使还,迁太常少卿,兼修起居注。改礼部郎中,修起居
注如故。迁右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
明昌二年,太傅徒单克宁薨,章宗欲亲为烧饭,是时,孝懿皇后梓宫在殡,
暐奏:”仰惟圣慈,追念勋臣,恩礼隆厚,孰不感劝。太祖时享,尚且权停,若
为大臣烧饭,礼有未安。今已降恩旨,圣意至厚,人皆知之,乞俯从典礼,则两
全矣。”章宗从之。上封事者言提刑司可罢,暐上疏曰:“陛下即位,因民所利,
更法立制,无虑数十百条。提刑之设,政之大者,若为浮议所摇,则内外无所取
信。唐开元中,或请选择守令,停采访使,姚崇奏‘十道采访犹未尽得人,天下
三百余州,县多数倍,安得守令皆称其职?’然则提刑之任,诚不可罢,择其人
而用之,生民之大利,国家之长策也。”因举汉刺史六条以奏。上曰:“卿言与
朕意合。”
拜礼部尚书。孙即康鞫治镐王永中事,还奏,有诏复讯,群臣举暐及兵部侍
郎乌古论庆裔。上使参知政事马琪谕暐曰:“百官举阅实镐王事,要勿屈抑其人,
亦不可亏损国法。”上因谓宰臣曰:“镐王视永蹈为轻。”马琪曰:“人臣无将。”
由是永中之狱决矣。霍王从彝母早死,温妃石抹氏养之,明昌六年温妃薨,上问
从彝丧服。暐奏:“慈母服齐衰三年,桐杖布冠,礼也。从彝近亲,至尊压降与
臣下不同,乞于未葬以前服白布衣绢巾,既葬止用素服终制,朝会从吉。”上从
其奏。
承安元年八月壬子,上召暐至内殿,问曰:“南郊大祀,今用度不给,俟他
年可乎?”暐曰:“陛下即位于今八年,大礼未举,宜亟行之。”上曰:“北方
未宁,致斋之际,有不测奏报何如?”对曰:“岂可逆度而妨大礼。今河平岁丰,
正其时也。”上复问曰:“僧道三年一试,八十而取一,不亦少乎?”对曰:
“此辈浮食,无益有损,不宜滋益也。”上曰:“周武帝、唐武宗、后周世宗皆
贤君,其寿不永,虽曰偶然,似亦有因也。”对曰:“三君矫枉太过。今不毁除、
不崇奉,是为得中矣。”是岁,郊见上帝焉。
顷之,翰林修撰路铎论胥持国不可再用,因及董师中趋走持国及丞相襄之门,
上曰:“张暐父子必不如是也。”三年,为御史大夫,恳辞,不许。明年,坐奏
事不实,夺一官,解职。起为安武军节度使。致仕,例给半俸,久之,暐不复请,
遂止。
暐自妻卒后不复娶,亦无姬侍,斋居与子行简讲论古今,诸孙课诵其侧,至
夜分乃罢,以为常。历太常,礼部二十余年,最明古今礼学,家法为士族仪表。
子行简、行信,行信自有传。
行简字敬甫。颖悟力学,淹贯经史。大定十九年进士第一,除应奉翰林文字。
丁母忧,归葬益都,杜门读书,人莫见其面。服除,复任。章宗即位,转修撰,
进读陈言文字,摄太常博士。夏国遣使陈慰,欲致祭大行灵殿。行简曰:“彼陈
慰非专祭,不可。”廷议遣使横赐高丽,“比遣使报哀,彼以细故邀阻,且出嫚
言,俟移问还报,横赐未晚”。徒单克宁韪其言,深器重之。转翰林修撰,与路
伯达俱进读陈言文字,累迁礼部郎中。
司天台刘道用改进新历,诏学士院更定历名,行简奏乞复校测验,俟将来月
食无差,然后赐名。诏翰林侍讲学士党怀英等复校。怀英等校定道用新历:明昌
三年不置闰,即以闰月为三月;二年十二月十四日,金木星俱在危十三度,道用
历在十三日,差一日;三年四月十六日夜月食,时刻不同。道用不会考验古今所
记,比登事迹,辄以上进,不可用。道用当徒一年收赎,长行彭徽等四人各杖八
十罢去。
群臣屡请上尊号,章宗不从,将下诏以示四方,行简奏曰:“往年饥民弃子,
或丐以与人,其后诏书官为收赎,或其父母衣食稍充,即识认,官亦断与之。自
此以后,饥岁流离道路,人不肯收养,肆为捐瘠,饿死沟中。伏见近代御灾诏书,
皆曰‘以后不得复取’今乞依此施行。”上是其言,诏书中行之。久之,兼同修
国史。改礼部侍郎、提点司天台,直学士,同修史如故。
行简言:“唐制,仆射、宰相上日,百官通班致贺,降阶答拜。国朝皇太子
元正、生日,三师、三公、宰执以下须群官同班拜贺,皇太子立受再答拜。今尚
书省宰执上日,分六品以下别为一班揖贺,宰执坐答揖,左右司郎中五品官廷揖,
亦坐答之。臣谓身坐举手答揖,近于坐受也。宰执受贺,其礼乃重于皇太子,巩
于义未安。别嫌明微,礼之大节,伏请宰执上日令三品以下官同班贺,宰执起立,
依见三品官仪式通答揖。”上曰:“此事何不早辨正之,如都省擅行,卿论之是
矣。”行简对曰:“礼部盖尝参酌古今典礼,拟定仪式,省廷不从,辄改以奏。”
下尚书省议,遂用之。宰执上日,三品以下群官通班贺,起立答拜,自此始。
行简转对,因论典故之学,乞于太常博士之下置检阅官二员,通礼学资浅者
使为之,积资乃迁博士。又曰:“今虽有《国朝集礼》,至于食货、官职、兵刑
沿革,未有成书,乞定会要,以示无穷。”承安五年,迁侍讲学士,同修史、提
点司天如故。
泰和二年,为宋主生日副使。上召生日使完颜瑭戒之曰:“卿过界勿饮酒,
每事听于行简。”谓行简曰:“宋人行礼,好事末节,苟有非是,皆须正之,旧
例所有,不可不至。”上复曰:“颇闻前奉使者过淮,每至中流,即以分界争渡
船,此殊非礼。卿自戒舟人,且语宋使曰:‘两国和好久矣,不宜争细故伤大体。’
丁宁谕之,使悉此意也。”四年,诏曰:“每奏事之际,须令张行简常在左右。”
五年,群臣复请上尊号,上不许,诏行简作批答,因问行简宋范祖禹作《唐
鉴》论尊号事。行简对曰:“司马光亦尝谏尊号事,不若祖禹之词深至,以谓臣
子生谥君父,颇似惨切。”上曰:“卿用祖禹意答之,仍曰太祖虽有尊号,太宗
未尝受也。”行简乞不拘对偶,引祖禹以微见其意。从之。其文深雅,甚得代言
之体。
改顺天军节度使。上谓行简曰:“卿未更治民,今至保州,民之情伪,卒难
臆度,如何治之则可?”对曰:“臣奉行法令,不敢违失,狱讼之事,以情察之,
钤制公吏,禁抑豪猾,以镇静为务,庶几万分之一。”上曰:“在任半岁或一年,
所得利害上之。”行简到保州,上书曰:“比者括官田给军,既一定矣,有告欲
别给者,辄从其告,至今未已。名曰官田,实取之民以与之,夺彼与此,徒启争
端。臣所管已拨深泽县地三百余顷,复告水占沙碱者三分之二,若悉从之,何时
可定。臣谓当限以月日,不许再告为便。”下尚书省议,奏请:“如实有水占河
塌,不可耕种,本路及运司佐官按视,尚书省下按察司复同,然后改拨。若沙碱
瘠薄,当准已拨为定。”制曰:“可。”
六年,召为礼部尚书,兼侍讲、同修国史。秘书监进《太一新历》,诏行简
校之。七年,上遣中使冯贤童以实封御紥赐行简曰:“朕念镐、郑二王误干天常,
自贻伊戚。藁葬郊野,多历年所,朕甚悼焉。欲追复前爵,备礼改葬,卿可详阅
唐贞观追赠隐、巢,并前代故事,密封以闻。”又曰:“欲使石古乃于威州择地
营葬,岁时祭奠,兼命卫王诸子中立一人为郑王后,谨其祭祀。此事既行,理须
降诏,卿草诏文大意,一就封进。”行简乃具汉淮南厉王长、楚王英、唐隐太子
建成、巢剌王元吉、谯王重福故事为奏,并进诏草,遂施行焉。累迁太子太保、
翰林学士承旨,尚书、修史如故。
贞祐初,转太子太傅,上书论议和事,其略曰:“东海郡候尝遣约和,较计
细故,迁延不决。今都城危急,岂可拒绝。臣愿更留圣虑,包荒含垢,以救生灵。
或如辽、宋相为敌国,岁奉币帛,或二三年以继。选忠实辨捷之人,往与议之,
庶几有成,可以纾患。”是时,百官议者,虽有异同,大概以和亲为主焉。庄献
太子葬后,不置宫师官,升承旨为二品,以宠行简,兼职如故。
三年七月,朝廷备防秋兵械,令内外职官不以丁忧致仕,皆纳弓箭。行简上
书曰:“弓箭非通有之物,其清贫之家及中下监当,丁忧致仕,安有所谓如法军
器。今绳以军期,补弊修坏,以求应命而已,与仓猝制造何以异哉。若于随州郡
及猛安谋克人户拘括,择其佳者买之,不足则令职输所买之价,庶不扰而事可办。”
左丞相仆散端、平章政事高琪、尽忠、右丞贾益谦皆曰:“丁忧致仕者可以免
此。”权参政乌古论德升曰:“职官久享爵禄,军兴以来,曾无寸补,况事已行
而复改,天下何所取信。”是议也,丁忧致仕官竟得免。是岁,卒,赠银青荣禄
大夫,谥文正。
行简端悫慎密,为人主所知。自初入翰林,至太常、礼部,典贡举终身,缙
绅以为荣。与弟行信同居数十年,人无间言。所著文章十五卷,《礼例纂》一百
二十卷,会同、朝献、禘佩、丧葬,皆有记录,及《清台》,《皇华》、《戒严》、
《为善》、《自公》等记,藏于家。
赞曰:张暐、行简世为礼官,世习礼学。其为礼也,行於家庭,讲於朝廷,
施用於邻国,无不中度。古者官有世掌,学有专门,金诸儒臣,唯张氏父子庶几
无愧于古乎。
贾益谦,字彦亨,沃州人也,本名守谦,避哀宗讳改焉。大定十年词赋进士,
历仕州郡,以能称。明昌间,入为尚书省令史,累迁左司郎中。章宗谕之曰:
“汝自知除至居是职,左司事不为不练,凡百官行止、资历固宜照勘,勿使差缪。
若武库署直长移刺郝自平定州军事判官召为典舆副辖,在职才五月,降授门山县
簿尉。朕比阅贴黄,行止乃俱书作一十三月,行止尚如此失实,其如选法何?盖
是汝不用心致然尔。今姑杖知除掾,汝勿复犯之。”
五年,为右谏议大夫,上言:“提刑司官不须遣监察体访,宜据其任内行事,
考其能否而升黜之。”上曰:“卿之言其有所见乎?”守谦对曰:“提刑官若不
称职,众所共知,且其职与监察等,臣是故言之。”上嘉纳焉。是年夏,上将幸
景明宫清暑,守谦连上疏,极谏之。上御后阁,召守谦入对,称旨。进兼尚书吏
部侍郎。时镐王以疑忌下狱,上怒甚,朝臣无敢言者。守谦上章论其不可,言极
恳切。上谕之曰:“汝言诸王皆有觊心,而游其门者不无横议。此何等语,固当
罪汝。以汝前言事亦有当处,故免。”既而以议镐王事有违上意,解职,削官二
阶。承安元年七月,降为宁化州刺史。五年八月,改为山东路按察使,转河北西
路转运使。泰和三年四月,召为御史中丞。四年三月,出为定武军节度使。
八年六月,复为御史中丞。八月,改吏部尚书。九月,诏守谦等一十三员分
诣诸路,与本路按察司官一员同推排民户物力。上召见于香阁,谕之曰:“朕选
卿等随路推排,除推收外,其新强、销乏户,虽集众推唱,然销乏者勿销不尽,
如一户元物力三百贯,今蠲减二百五十贯,犹有不能当。新强者勿添尽,量存气
力,如一户添三百贯而止添二百贯之类。卿等宜各用心。百姓应当赋役,十年之
间,利害非细。苟不称所委,治罪当不轻也。”寻出知济南府,移镇河中。大安
末,拜参知政事。贞祐二年二月,改河东南路安抚使,俄知彰德府。
三年,召为尚书省右丞。会宣宗始迁汴梁,益谦乃建言:“汴之形势,惟恃
大河。今河朔受兵,群盗并起,宜严河禁以备不虞,凡自北来而无公凭者,勿听
渡。”是时,河北民迁避河南者甚众。侍御史刘无规上言:“侨户宜与土民均应
差役。”上留中,而自以其意问宰臣。丞相端、平章尽忠以为便。益谦曰:“侨
户应役,甚非计也。盖河北人户本避兵而来,兵稍息即归矣。今旅寓仓皇之际,
无以为生,若又与地著者并应供忆,必骚动不能安居矣。岂主上矜恤流亡之意乎。”
上甚嘉赏,曰:“此非朕意也。”因出元规章示之。三年八月,进拜尚书左丞。
四年正月,致仕,居郑州。
兴定五年正月,尚书省奏:“《章宗实录》已进呈,卫王事迹亦宜依《海陵
庶人实录》,纂集成书,以示后世。”制可。初,胡沙虎弑卫王,立宣宗,一时
朝臣皆谓卫王失道,天命绝之,虎实无罪,且有推戴之功,独张行信抗章言之,
不报,举朝遂以为讳。及是,史官谓益谦尝事卫王,宜知其事,乃遣编修一人就
郑访之。益谦知其旨,谓之曰:“知卫王莫如我。然我闻海陵被弑而世宗立,大
定三十年,禁近能暴海陵蛰恶者,辄得美仕,故当时史官修实录多所附会。卫王
为人勤俭,慎惜名器,较其行事,中材不及者多矣。吾知此而已,设欲饰吾言以
实其罪,吾亦何惜余年。”朝议伟之。正大三年,年八十,薨。三子:贤卿、颐
卿、翔卿,皆以门资入仕。
赞曰:贾益谦于卫绍王,可谓尽事君之义矣。海陵之事,君子不无憾焉。夫
正隆之为恶,暴其大者斯亦足矣。中綍之丑,史不绝书,诚如益谦所言,则史亦
可为取富贵之道乎?嘻,其甚矣。《传》曰:“不有废者,其何以兴!”
刘炳,葛城人。每读书,见前古忠臣烈士为国家画策虑万世安,辄叹息景慕。
贞祐三年,中进士第,即日上书条便宜十事:
其一曰,任诸王以镇社稷。臣观往岁,王师屡战屡衄,率皆自败。承平日久,
人不知兵,将帅非才,既无靖难之谋,又无效死之节,外托持重之名,而内为自
安之计,择骁果以自随,委疲懦以临阵,阵势稍动,望尘先奔,士卒从而大溃。
朝廷不加诘问,辄为益兵。是以法度日紊,仓庾日虚,闾井日凋,土地日蹙。自
大驾南巡,远近相望,益无固志。吏任河北者以为不幸,逡巡退避,莫之敢前。
昔唐天宝之末,洛阳、潼关相次失守,皇舆夜出,向非太子回趋灵武,率先诸将,
则西行之士当终老於剑南矣。臣愿陛下择诸王之英明者,总监天下之兵,北驻重
镇,移檄远近,戒以军政。则四方闻风者皆将自奋,前死不避。折冲厌难,无大
于此。夫人情可以气激不可以力使,一卒先登,则万夫齐奋,此古人所以先身教
而后威令也。
二曰,结人心以固基本。天子惠人,不在施予,在于除其同患,因所利而利
之。今艰危之后,易于为惠,因其欲安而慰抚之,则忠诚亲上之心,当益加于前
日。臣愿宽其赋役,信其号令,凡事不便者一切停罢。时遣重臣按行郡县,延见
耆老,问其疾苦,选廉正,黜贪残,拯贫穷,恤孤独,劳来还定,则效忠徇义,
无有二志矣。故曰安民可与行义,危民易与为乱,惟陛下留神。
三曰,广收人材以备国用。备岁寒者必求貂狐,适长途者必畜骐骥。河南、
陕西,车驾临幸,当有以大慰士民之心。其有操行为民望者,稍擢用之,平居可
以励风俗,缓急可以备驱策。昭示新恩,易民观听,阴系天下之心也。
四曰,选守令以安百姓。郡守、县令,天子所恃以为治,百姓所依以为命者
也。今众庶已弊,官吏庸暗,无安利之才,贪暴昏乱,与奸为市,公有斗粟之赋,
私有万钱之求,远近嚣嚣,无所控告。自今非才器过人,政迹卓异者,不可使在
此职。亲勋故旧,虽望隆资高,不可使为长吏。则贤者喜於殊用,益尽其能,不
肖者愧慕而思自励矣。
五曰,褒忠义以励臣节。忠义之士,奋身效命,力尽城破而不少屈。事定之
后,有司略不加省,弃职者顾以恩贷,死事者反不见录,天下何所慕惮,而不为
自安之计邪?使为臣者皆知杀身之无益,临难可以苟免,甚非国家之利也。
六曰,务农力本以广蓄积。此最强兵富民之要术,当今之急务也。
七曰,崇节俭以省财用。今海内虚耗,田畴荒芜,废奢从俭以纾生民之急,
无先于此者。
八曰,去冗食以助军费。兵革之后,人物凋丧者十四五,郡县官吏署置如故,
甚非审权救弊之道。
九曰,修军政以习守战。自古名将料敌制胜,训练士卒,故可使赴汤蹈火,
百战不殆。孔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
与敌也。卒不服习,以其将与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与敌也。主不择将,以其
国与敌也。”可不慎哉。
十曰,修城池以备守御。保障国家,惟都城与附近数郡耳。北地不守,是无
河朔矣,黄河岂足恃哉。
书奏,宣宗异焉。复试之曰:“河北城邑,何术可保?兵民杂居,何道可和?
钞法如何而通?物价如何而平?”炳对大略以审择守将则城邑固,兵不侵民则兵
民和,敛散相权则钞法通,劝农薄赋则物价平。宣宗虽异其言,而不能用,但补
御史台令史而已。
论曰:刘炳可谓能言之士矣。宣宗召试既不失对,而以一台令史赏之,足以
倡士气乎?
术虎高琪,或作高乞,西北路猛安人。大定二十七年充护卫,转十人长,出
职河间都总管判官,召为武卫军钤辖,迁宿直将军,除建州刺史,改同知监洮府
事。泰和六年,伐宋,与彰化军节度副使把回海备巩州诸镇,宋兵万余自巩州辘
轳岭入,高琪奋击破之,赐银百两、重彩十端。青宜可内附,诏知府事石抹仲温
与高琪俱出界,与青宜可合兵进取。诏高琪曰:“汝年尚少,近闻与宋人力战奋
勇,朕甚嘉之。今与仲温同行出界,如其成功,高爵厚禄,朕不吝也。”
诏封吴曦为蜀国王,高琪为封册使。诏戒谕曰:“卿读书解事,蜀人亦识威
名,勿以财贿动心,失大国体。如或随去奉职有违礼生事,卿与乔宇体察以闻。”
使还,加都统,号平南虎威将军。
宋安丙遣李孝义率步骑三万攻秦州,先以万人围皂角堡,高琪赴之。宋兵列
阵山谷,以武车为左右翼,伏弩其下来逆战。既合,宋兵阳却。高琪军见宋兵伏
不得前,退整阵,宋兵复来。凡五战,宋兵益坚,不可以得志。高琪分骑为二,
出者战则止者俟,止者出则战者还,还者复出以更。久之,遣蒲察桃思剌潜兵上
山,自山驰下合击,大破宋兵,斩首四千级,生擒数百人,李孝义乃解围去。宋
兵三千致马连寨以窥湫池,遣夹谷福寿击走之,斩七百余级。
大安三年,累官泰州刺史,以飐军三千屯通玄门外。未几,升缙山县为镇州,
以高琪为防御使,权元帅右都监,所部飐军赏赉有差。至宁元年八月,尚书左丞
完颜纲将兵十万行省于缙山,败绩。贞祐初,迁元帅右监军。闰月,诏高琪曰:
“闻军事皆中覆,得无失机会乎?自今当即行之,朕但责成功耳。”
是月,被诏自镇州移军守御中都迤南,次良乡不得前,乃还中都。每出战辄
败,纥石烈执中戒之曰:“汝连败矣,若再不胜,当以军法从事。”及出,果败,
高琪惧诛。十月辛亥,高琪自军中入,遂以兵围执中第,杀执中,持其首诣阙待
罪。宣宗赦之,以为左副元帅,一行将士迁赏有差。丙寅,诏曰:“胡沙虎畜无
君之心,形迹露见,不可尽言。武卫副使提点近侍局庆山奴、近侍局使斜烈、直
长撒合辇累曾陈奏,方慎图之。斜烈漏此意于按察判官胡鲁,胡鲁以告翰林待制
讹出,讹出达于高琪,今月十五日将胡沙虎戮讫。惟兹臣庶将恐有疑,肆降札书,
不匿厥旨。”论者谓高琪专杀,故降此诏。顷之,拜平章政事。
宣宗论马政,顾高琪曰:“往岁市马西夏,今肯市否?”对曰:“木波畜马
甚多,市之可得,括缘边部落马,亦不少矣。”宣宗曰:“尽括边马,缓急如之
何?”阅三日,复奏曰:“河南镇防二十余军,计可得精骑二万,缓急亦足用。”
宣宗曰:“马虽多,养之有法,习之有时,详谕所司令加意也。”贞祐二年十一
月,宣宗问高琪曰:“所造军器往往不可用,此谁之罪也?”对曰:“军器美恶
在兵部,材物则户部,工匠则工部。”宣宗曰:“治之!且将败事。”宣宗问杨
安儿事,高琪对曰:“贼方据险,臣令主将以石墙围之,势不得出,擒在旦夕矣。”
宣宗曰:“可以急攻,或力战突围,我师必有伤者。”
应奉翰林文字完颜素兰自中都议军事还,上书求见,乞屏左右。故事,有奏
密事辄屏左右。先是,太府监丞游茂以高琪威权太重,中外畏之,常以为忧,因
入见,屏人密奏,请裁抑之。宣宗曰:“既委任之,权安得不重?”茂退不自安,
复欲结高琪,诣其第上书曰:“宰相自有体,岂可以此生人主之疑,招天下之议。”
恐高琪不相信,复曰:“茂尝间见主上,实恶相公权重。相公若能用茂,当使上
不疑,而下无所议。”高琪闻茂尝请间屏人奏事,疑之,乃具以闻。游茂论死,
诏免死,杖一百,除名。自是凡屏人奏事,必令近臣一人侍立。及素兰请密,召
至近侍局,给笔札,使书所欲言。少顷,宣宗御便殿见之,惟留近侍局直长赵和
和侍立。素兰奏曰:“日者元帅府议削伯德文哥兵权,朝廷乃诏领义军。改除之
命拒而不受,元帅府方欲讨捕,朝廷复赦之,且不令隶元帅府。不知谁为陛下画
此计者,臣自外风闻皆出平章高琪。”宣宗曰:“汝何以知此事出于高琪?”素
兰曰:“臣见文哥与永清副提控刘温牒云,差人张希韩至自南京,道副枢平章处
分,已奏令文哥隶大名行省,毋遵中都帅府约束。温即具言于帅府。然则文哥与
高琪计结,明矣。”上颔之。素兰复奏曰:“高琪本无勋望,向以畏死擅杀胡沙
虎,计出于无聊耳。妒贤能,树党与,窃弄威权,自作威福。去岁,都下书生樊
知一诣高琪,言飐军不可信,恐生乱。高琪以刀杖决杀之,自是无复敢言军国利
害者。使其党移剌塔不也为武宁军节度使,招飐军,已而无功,复以为武卫军使。
以臣观之,此贼灭乱纪纲,戕害忠良,实有不欲国家平治之意。惟陛下断然行之,
社稷之福也。”宣宗曰:“朕徐思之。”素兰出,复戒曰:“慎无泄也。”
四年十月,大元大兵取潼关,次嵩、汝间,待阙台院令史高嶷上书曰:“向
者河朔败绩,朝廷不时出应,此失机会一也。及深入吾境,都城精兵无虑数十万,
若效命一战,必无今日之忧,此失机会二也。既退之后,不议追袭,此失机会三
也。今已度关,不亟进御,患益深矣。乞命平章政事高琪为帅,以厌众心。”不
报。御史台言:“兵逾潼关、崤、渑,深入重地,近抵西郊。彼知京师屯宿重兵,
不复叩城索战,但以游骑遮绝道路,而别兵攻击州县,是亦困京师之渐也。若专
以城守为事,中都之危又将见于今日,况公私蓄积视中都百不及一,此臣等所为
寒心也。不攻京城而纵其别攻州县,是犹火在腹心,拨置于手足之上,均一身也,
愿陛下察之。请以陕西兵扼拒潼关,与右副元帅蒲察阿里不孙为掎角之势,选在
京勇敢之将十数人,各付精兵数千,随宜伺察,且战且守,复谕河北,亦以此待
之。”诏付尚书省,高琪奏曰:“台官素不习兵,备御方略,非所知也。”遂寝。
高琪止欲以重兵屯驻南京以自固,州郡残破不复恤也。宣宗惑之,计行言听,终
以自毙。
未几,进拜尚书右丞相,奏曰:“凡监察有失纠弹者从本法。若人使入国,
私通言语,说知本国事情,宿卫、近侍官、承应人出入亲王、公主、宰执之家,
灾伤阙食,体究不实,致伤人命,转运军储,而有私载,及考试举人关防不严者,
并的杖。在京犯至两次者,台官减监察一等论赎,余止坐专差者。任满日议定升
降。若任内有漏察之事应的决者,依格虽为称职,止从平常,平常者从降罚。”
制可。高琪请修南京里城,宣宗曰:“此役一兴,民滋病矣。城虽完固,能独安
乎?”
初,陈言人王世安献攻取盱眙、楚州策,枢密院奏乞以世安为招抚使,选谋
勇二三人同往淮南,招红袄贼及淮南宋官。宣宗可其奏,诏泗州元帅府遣人同往。
兴定元年正月癸未,宋贺正旦使朝辞,宣宗曰:“闻息州透漏宋人,此乃彼界饥
民沿淮为乱,宋人何敢犯我?”高琪请伐之以广疆土。上曰:“朕但能守祖宗所
付足矣,安事外讨。”高琪谢曰:“今雨雪应期,皆圣德所致。而能包容小国,
天下幸甚,臣言过矣。”四月,遣元帅左都监乌古论庆寿、签枢密院事完颜赛不
经略南边,寻复下诏罢兵,然自是与宋绝矣。
兴定元年十月,右司谏许古劝宣宗与宋议和,宣宗命古草牒,以示宰臣,高
琪曰:“辞有哀祈之意,自示微弱不足取。遂寝。集贤院谘议官吕鉴言:“南边
屯兵数十万,自唐、邓至寿、泗沿边居民逃亡殆尽,兵士亦多亡者,亦以人烟绝
少故也。臣尝比监息州榷场,每场所获布帛数千匹、银数百两,大计布帛数万匹,
银数千两,兵兴以来俱失之矣。夫军民有逃亡之病,而国家失日获之利,非计也。
今隆冬冱寒,吾骑得骋,当重兵屯境上,驰书谕之,诚为大便。若俟春和,则利
在於彼,难与议矣。昔燕人获赵王,赵遣辩士说之,不许,一牧竖请行,赵王乃
还。孔子失马,驭卒得之。人无贵贱,苟中事机,皆可以成功。臣虽不肖,愿效
牧竖驭卒之智,伏望宸断。”诏问尚书省。高琪曰:“鉴狂妄无稽,但其气岸可
尚,宜付陕西行省备任使。”制可。十二月,胥鼎谏伐宋,语在鼎传。高琪曰:
“大军已进,无复可议。”遂寝。
二年,胥鼎上书谏曰:“钱谷之冗,非九重所能兼,天子总大纲,责成功而
已。”高琪曰:“陛下法上天行健之义,忧勤庶务,夙夜不遑,乃太平之阶也。
鼎言非是。”宣宗以南北用兵,深以为忧,右司谏吕造上章:“乞诏内外百官各
上封事,直言无讳。或时召见,亲为访问。陛下博采兼听,以尽群下之情,天下
幸甚。”宣宗嘉纳,诏集百官议河北、陕西守御之策。高琪心忌之,不用一言。
是时,筑汴京城里城,宣宗问高琪曰:“人言此役恐不能就,如何?”高琪曰:
“终当告成,但其濠未及浚耳。”宣宗曰:“无濠可乎?”高琪曰:“苟防城有
法,正使兵来,臣等愈得效力。”宣宗曰:“与其临城,曷若不令至此为善。”
高琪无以对。
高琪自为宰相,专固权宠,擅作威福,与高汝砺相唱和。高琪主机务,高汝
砺掌利权,附己者用,不附己者斥。凡言事忤意,及负材力或与己颉顽者,对宣
宗阳称其才,使干当于河北,阴置之死地。自不兼枢密元帅之后,常欲得兵权,
遂力劝宣宗伐宋。置河北不复为意,凡精兵皆置河南,苟且岁月,不肯辄出一卒,
以应方面之急。平章政事英王守纯欲发其罪,密召右司员外郎王阿里、知案蒲鲜
石鲁剌、令史蒲察胡鲁谋之。石鲁剌、胡鲁以告尚书省都事仆散奴失不,仆散奴
失不以告高琪。英王惧高琪党与,遂不敢发。顷之,高琪使奴赛不杀其妻,乃归
罪于赛不,送开封府杀之以灭口。开封府畏高琪,不敢发其实,赛不论死。事觉,
宣宗久闻高琪奸恶,遂因此事诛之,时兴定三年十二月也。尚书省都事仆散奴失
不以英王谋告高琪,论死。蒲鲜石鲁剌、蒲察胡鲁各杖七十,勒停。
初,宣宗将迁南,欲置飐军于平州,高琪难之。及迁汴,戒彖多厚抚此军,
彖多辄杀飐军数人,以至于败。宣宗末年尝曰:“坏天下者,高琪、彖多也。”
终身以为恨云。
移剌塔不也,东北路猛安人。明昌元年,累官西上阁门使。二年,袭父谋克。
泰和伐宋,有功,遥授同知庆州事,权迪列飐详稳。丁父忧,起复西北路招讨判
官,改尚辇局使、曹王傅。贞祐二年,迁武宁军节度使,招徕中都飐军,无功,
平章高琪芘之,召为武卫军都指挥使。应奉翰林文字完颜素兰尝面奏高琪党比,
语在《高琪传》。寻知河南府事,兼副统军,徙彰化军节度使。上言:“尽籍山
东、河间、大名猛安人为兵,老弱城守,壮者捍御。”又言:“河东地险人勇,
步兵为天下冠,可尽调以戍诸隘。”从之。自是河东郡县屯兵少,不可守矣。改
知临洮府事,兼陕西副统军。贞祐三年十一月,破夏兵于熟羊寨。平章高琪率宰
臣入贺曰:“塔不也以少败众,盖陛下威德所致。”宣宗曰:“自古兴国皆赖忠
贤,今兹立功,皆将率诸贤之力也。”乃以塔不也为劝农使,兼知平凉府事,进
阶银青荣禄大夫。四年,伐西夏,攻威、灵、安、会等州。兴定元年,知庆阳府
事。三年,迁元帅左都监,卒。
论曰:高琪擅杀执中,宣宗不能正其罪,又曲为之说,以诏臣下。就其事论
之,人君欲诛大臣,而与近侍密谋于宫中,已非其道。谋之不密,又为外臣所知,
以告败军之将,因杀之以为说,此可欺后世邪?金至南渡,譬之尫羸病人,元气
无几。琪喜吏而恶儒,好兵而厌静,沮迁飐之议,破和宋之谋,正犹缪医,投以
乌喙、附子,只速其亡耳。使宣宗于擅杀之日,即能伸大义而诛之,何至误国如
是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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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高汝砺 张行信

高汝砺,字岩夫,应州金城人。登大定十九年进士第,莅官有能声。明昌五
年九月,章宗诏宰执,举奏中外可为刺史者,上亲阅阙点注,盖取两员同举者升
用之。于是,汝砺自同知绛阳军节度事起为石州刺史。承安元年七月,入为左司
郎中。一日奏事紫宸殿,时侍臣皆回避,上所御凉扇忽堕案下,汝砺以非职不敢
取以进。奏事毕,上谓宰臣曰:“高汝砺不进扇,可谓知体矣。”
未几,擢为左谏议大夫。以赋调军须,郡县有司或不得人,追胥走卒利其事
急,规取货赂,深为民害,建言:“自今若因兵调发,有犯者乞权依‘推排受财
法’治之,庶使小人有所畏惧。”二年六月,定制,因军前差发受财者,一贯以
下徒二年,以上徒三年,十贯处死,从汝砺之言也。时遇奏事,台臣亦令回避,
汝砺乃上言:“国家置谏臣以备侍从,盖欲周知时政以参得失,非徒使排行就列
而已。故唐制,凡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入阁,必遣谏官随之,俾预闻政事,冀
其有所开说。今省台以下,遇朝奏事则一切回避,与诸侍卫之臣旅进旅退。殿廷
论事初莫得闻,及其已行,又不详其始末,遂事而谏,斯亦难矣。顾谏职为何如
哉?若曰非材,择人可也,岂可置之言责而疏远若此。乞自今以往,有司奏事谏
官得以预闻,庶望少补。且修注之职,掌记言动,俱当一体。”上从之。
又言:“年前十月尝举行推排之法,寻以逾时而止,诚知圣上爱民之深也。
切闻周制,以岁时定民之众寡,辨物之多少,入其数于小司徒,以施政教,以行
征令,三年则天下大比,按为定法。伏自大定四年通检前后,迄今三十余年,其
间虽两经推排,其浮财物力,惟凭一时小民之语以为增减,有司惟务速定,不复
推究其实。由是豪强有力者符同而幸免,贫弱寡援者抑屈而无诉。况近年以来,
边方屡有调发,贫户益多。如止循例推排,缘去岁条理已行,人所通知,恐新强
之家预为请嘱狡狯之人,冀望至时同辞推唱。或虚作贫之,故以产业低价质典,
及将财物徙置他所,权止营运。如此奸弊百端,欲望物力均一,难矣。欲革斯弊,
莫若据实通检,预令有司照勘大定四年条理,严立罪赏,截日立限,关防禁约。
其间有可以轻重者斟酌行之,去烦碎而就简易,戒搔扰而事镇静,使富者不得以
苟避,困者有望于少息,则赋税易办,人免不均之患矣。”诏尚书省俟边事息行
之。
是岁十月,上谕尚书省,遣官诣各路通检民力,命户部尚书贾执刚与汝砺先
推排在都两警巡院,令诸路所差官视以为法焉。寻为同知大兴府事。四年十二月,
为陕西东路转运使。泰和元年七月,改西京路转运使。二年正月,为北京临潢府
路按察使。四年二月,迁河北西路转运使。十一月,进中都路都转运使。
六年六月,拜户部尚书。时钞法不能流转,汝砺随事上言,多所更定,民甚
便之,语在《食货志》。上嘉其议,敕尚书省曰:“内外百官所司不同,比应诏
言事者不啻千数,俱不达各司利害,汗漫陈说,莫能详尽。近惟户部尚书高汝砺,
论本部数事,并切事情,皆已行之。其谕内外百司各究利害举明,若可举而不即
申闻,以致上司举行者,量制其罚。”
贞祐二年六月,宣宗南迁,次邯郸,拜汝砺为参知政事。次汤阴,上闻汴京
谷价腾踊,虑扈从人至则愈贵,问宰臣何以处之。皆请命留守司约束,汝砺独曰:
“物价低昂,朝夕或异,然籴多粜少则贵。盖诸路之人辐凑河南,籴者既多,安
得不贵?若禁止之,有物之家皆将闭而不出,商旅转贩亦不复入城,则籴者益急
而贵益甚矣。事有难易,不可不知,今少而难得者谷也,多而易致者钞也,自当
先其所难,后其所易, 多方开诱,务使出粟更钞,则谷价自平矣。”上从之。
三年五月,朝廷议徙河北军户家属于河南,留其军守卫郡县,汝砺言:“此
事果行,但便于豪强家耳,贫户岂能徙?且安土重迁,人之情也。今使尽赴河南,
彼一旦去其田园,扶携老幼,驱驰道路,流离失所,岂不可怜。且所过百姓见军
户尽迁,必将惊疑,谓国家分别彼此,其心安得不摇。况军人已去其家,而令护
卫他人,以情度之,其不肯尽心必矣。民至愚而神者也,虽告以卫护之意,亦将
不信,徒令交乱,俱不得安,此其利害所系至重。乞先令诸道元帅府、宣抚司、
总管府熟论可否,如无可疑,然后施行。”不报。
军户既迁,将括地分授之,未有定论,上敕尚书省曰:“北兵将及河南,由
是尽起诸路军户,共图保守。今既至矣,粮食所当必与,然未有以处之。可分遣
官聚耆老问之,其将益赋,或与之田,二者孰便。”又以谕汝砺。既而所遣官言:
“农民并称,比年以来,租赋已重,若更益之,力实不足,不敢复佃官田,愿以
给军。”于是汝砺奏:“迁徙军户,一时之事也。民佃官田,久远之计也。河南
民地、官田,计数相半。又多全佃官田之家,坟茔、庄井俱在其中。率皆贫民,
一旦夺之,何以自活?夫小民易动难安,一时避赋,遂有此言。及其与人,即前
日之主,今还为客,能勿悔乎?悔则忿心生矣。如山东拨地时,腴田沃壤尽入势
家,瘠恶者乃付贫户。无益於军,而民则有损,至于互相憎疾,今犹未已,前事
不远,足为明戒。惟当倍益官租,以给军粮之半,复以系官荒田、牧马草地量数
付之,令其自耕,则百姓免失业之艰,而官司不必为厉民之事矣。且河南之田最
宜麦,今雨泽沾足,正播种之时,诚恐民疑以误岁计,宜早决之。”上从其请。
寻迁尚书右丞。时上以军户地当拨付,使得及时耕垦,而汝砺复上奏曰:
“在官荒田及牧马地,民多私耕者。今正艺麦之时,彼知将以与人,必皆弃去。
军户虽得,亦已逾时,徒成旷废。若候毕功而后拨,量收所得,以补军储,则公
私俱便。乞尽九月然后遣官。”十月,汝砺言:“今河北军户徙河南者几百万口,
人日给米一升,岁率三百六十万石,半给其直犹支粟三百万石。河南租地计二十
四万顷,岁征粟才一百五十六万有奇,更乞于经费之外倍征以给,仍以系官闲田
及牧马地可耕者畀之。”奏可。乃遣右司谏冯开等分诣诸郡就给之,人三十亩,
以汝砺总之。既而括地官还,皆曰:“顷亩之数甚少,且瘠恶不可耕。计其可耕
者均以与之,人得无几,又僻远处不免徙就之,军人皆以为不便。”汝砺遂言於
上,诏有司罢之,但给军粮之半,而半折以实直焉。
四年正月,拜尚书左丞,连上表乞致仕,皆优诏不许。会朝廷议发兵河北,
护民芟麦,而民间流言谓官将尽取之。上闻,以问宰职曰:“为之奈何?”高琪
等奏:“若令枢密院遣兵居其冲要,镇遏土寇,仍许收逃户之田,则军民两便。
或有警急,军士亦必尽心。”汝砺曰:“甚非计也。盖河朔之民所恃以食者,惟
此麦耳。今已有流言,而复以兵往,是益使之疑惧也。不若听其自便,令宣抚司
禁戢无赖,不致侵扰足矣。逃户田令有司收之,以充军储可也。”乃诏遣户部员
外郎裴满蒲剌都阅视田数,及访民愿发兵以否,还奏:“臣西由怀、孟,东抵曹、
单,麦苗苦亦无多,讯诸农民,往往自为义军。臣即宣布朝廷欲发兵之意,皆感
戴而不愿也。”于是罢之。
汝砺以数乞致仕不从,乃上言曰:“立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今大兵既
退,正完葺关隘、简练兵士之时,须得通敏经纶之才预为筹画,俾济中兴。伏见
尚书左丞兼行枢密副使胥鼎,才擅众长,身兼数器,乞召还朝省。”不从。时高
琪欲从言事者岁阅民田征租,朝廷将从之。汝砺言:“臣闻治大国者若烹小鲜,
最为政之善喻也。国朝自大定通检后,十年一推物力,惟其贵简静而重劳民耳。
今言者请如河北岁括实种之田,计数征敛,即是常时通检,无乃骇人视听,使之
不安乎。且河南、河北事体不同。河北累经劫掠,户口亡匿,田畴荒废,差调难
依元额,故为此权宜之法,盖军储不加多,且地少而易见也。河南自车驾巡幸以
来,百姓凑集,凡有闲田及逃户所弃,耕垦殆遍,各承元户输租,其所征敛,皆
准通推之额,虽军马益多,未尝阙误,讵宜一概动扰。若恐豪右蔽匿而逋征赋,
则有司检括亦岂尽实。但严立赏罚,许其自首,及听人告捕,犯者以盗军储坐之,
地付告者,自足使人知惧,而赋悉入官,何必为是纷纷也。抑又有大不可者三:
如每岁检括,则夏田春量,秋田夏量,中间杂种亦且随时量之,一岁中略无休息,
民将厌避,耕种失时,或止耕膏腴而弃其余,则所收仍旧而所输益少,一不可也。
检括之时,县官不能家至户到,里胥得以暗通货赂,上下其手,虚为文具,转失
其真,二不可也。民田与军田犬牙相错,彼或阴结军人以相冒乱,而朝廷止凭有
司之籍,倘使临时少于元额,则资储阙误必矣,三不可也。夫朝廷举事,务在必
行,既行而复中止焉,是岂善计哉。”议遂寝。
兴定元年十月,上疏曰:“言者请姑与宋人议和以息边民,切以为非计。宋
人多诈无实,虽与文移往来,而边备未敢遽撤。备既不撤,则议和与否盖无以异。
或复蔓以浮辞,礼例之外别有求索,言涉不逊,将若之何?或曰:‘大定间亦尝
先遣使,今何不可?’切谓时殊事异,难以例言。昔海陵师出无名,曲在于我,
是以世宗即位,首遣高忠建等报谕宋主,罢淮甸所侵以修旧好。彼随遣使来,书
辞慢易,不复奉表称臣,愿还故疆,为兄弟国。虽其枢密院与我帅府时通书问,
而侵轶未尝已也。既而征西元帅合喜败宋将吴璘、姚良辅于德顺、原州,右丞相
仆散忠义、右副元帅纥石烈志宁败李世辅于宿州,斩首五万,兵威大振。世宗谓
宰臣曰:‘昔宋人,言遣使请和,乘吾无备遂攻宿州,今为我军大败,杀戮过当,
故不敢复通问。朕哀南北生灵久困于兵,本欲息民,何较细故,其令帅府移书宋
人,以议和好。’宋果遣使告和,以当时堂堂之势,又无边患,竟免其奉表称臣
之礼。今宋弃信背盟,侵我边鄙,是曲在彼也。彼若请和,于理为顺,岂当先发
此议而自示弱耶?恐非徒无益,反招谤侮而已。”
十一月,汝砺言:“臣闻国以民为基,民以财为本,是以王者必先爱养基本。
国家调发,河南为重,所征税租率常三倍于旧。今省部计岁收通宝不敷所支,乃
于民间科敛桑皮故纸钱七千万贯以补之。近以通宝稍滞,又加两倍。河南人户,
农民居三之二,今税租犹多未足,而此令复出,彼不粜所当输租,则必减其食以
应之。夫事有难易,势有缓急。今急用而难得者,刍粮也,出于民力,其来有限,
可缓图。而易为者,钞法也,行于国家,其变无穷。向者大钞滞,更为小钞,小
钞弊,改为宝券,宝券不行,易为通宝,从权制变,皆由于上,尚何以烦民为哉。
彼悉力以奉军储已患不足,而又添征通宝,苟不能给,则有逃亡。民逃亡则农事
废,兵食何自而得?有司不究远图而贪近效,不固本原而较末节,诚恐军储、钞
法两有所妨。臣非于钞法不为意也,非于省部故相违也,但以钞法稍滞物价稍增
之害轻,民生不安军储不给之害重耳。惟陛下外度事势,俯察臣言,特命有司减
免,则群心和悦,而未足之租有所望矣。”
时朝廷以贾仝、苗道润等相攻不和,将分畀州县、别署名号以处之。汝砺上
书曰:“甚非计也。盖河北诸帅多本土义军,一时权为队长,亦有先尝叛亡者,
非若素宦于朝,知礼义、识名分之人也。贪暴不法,盖无足怪。朝廷以时方多故,
姑牢笼用之,庶使遣民少得安息。彼互相攻劫则势浸弱,势力既弱则朝廷易制。
今若分地而与之,州县官吏得辄署置,民户税赋得擅征收,则地广者日益强,狭
者日益弱。久之,弱者皆并于强,强者之地不可复夺,是朝廷愈难制也。昔唐分
河朔地授诸叛将,史臣谓其护养孽萌以成其祸,此可为今日大戒也。不若姑令行
省羁縻和辑,多方牵制,使之不得逞。异时边事稍息,气力渐完,若辈又何足患
哉。”议遂寝。
上尝谓汝砺曰:“朕每见卿侍朝,恐不任其劳,许坐殿下,而卿终不从何哉?
夫君臣相遇,贵在诚实,小谨区区,朕固不较也。”汝砺以君臣之分甚严,不敢
奉命。
三年,河南颇丰稔,民间多积粟,汝砺乃奏曰:“国家之务,莫重于食,今
所在屯兵益众,而修筑新城其费亦广,若不及此丰年多方营办,防秋之际或乏军
兴。乞于河南州府验其物价低昂,权宜立式,凡内外四品以下杂正班散官及承荫
人,免当暴使监官功酬,或僧道官师德号度牒、寺观院额等,并听买之。司县官
有能劝诱输粟至三千石者,将来注授升本榜首,五千石以上迁官一阶,万石以上
升职一等,并注见阙。庶几人知劝慕,多所收获。”上从之。
同提举榷货司王三锡建议榷油,高琪以用度方急,劝上行之。汝砺上言曰:
“古无榷法,自汉以来始置盐铁酒榷均输官,以佐经费。末流至有算舟车、税间
架,其征利之术固已尽矣,然亦未闻榷油也。盖油者世所共用,利归于公则害及
于民,故古今皆置不论,亦厌苛细而重烦扰也。国家自军兴,河南一路岁入税租
不啻加倍,又有额征诸钱、横泛杂役,无非出于民者,而更议榷油,岁收银数十
万两。夫国以民为本,当此之际,民可以重困乎!若从三锡议,是以举世通行之
货为榷货,私家常用之物为禁物,自古不行之法为良法,切为圣朝不取也。若果
行之,其害有五,臣请言之:河南州县当立务九百余所,设官千八百馀员,而胥
隶工作之徒不与焉。费既不赀,而又创构屋宇,夺买作具,公私俱扰,殆不胜言。
至于提点官司有升降决罚之法,其课一亏,必生抑配之弊,小民受病,益不能堪,
其害一也。夫油之贵贱所在不齐,惟其商旅转贩有无相易,所以其价常平,人易
得之。今既设官各有分地,辄相侵犯者有罪,是使贵处常贵而贱处常贱,其害二
也。民家日用不能躬自沽之,而转鬻者增取利息,则价不得不贵,而用不得不难,
其害三也。盐、铁、酒、醋,公私所造不同,易于分别,惟油不然,莫可辨记。
今私造者有刑,捕告者有赏,则无赖辈因之得以诬构良民枉陷于罪,其害四也。
油户所置屋宇、作具,用钱已多,有司按业推定物力,以给差赋。今夺其具、废
其业而差赋如前,何以自活,其害五也。惟罢之便。”上是之,然重违高琪意,
乃诏集百官议于尚书省。户部尚书高夔、工部侍郎粘割荆山、知开封府事温迪罕
二十等二十六人议同高琪,礼部尚书杨云翼、翰林侍读学士赵秉文、南京路转运
使赵瑄、吏部侍郎赵伯成、刑部郎中姬世英、右司谏郭著、提举仓场使时戩皆以
为不可。上曰:“古所不行者而今行之,是又生一事也,其罢之。”
十月,赐金鼎一,重币三。四年三月,拜平章政事,俄而进拜尚书右丞相,
监修国史,封寿国公。五年二月,上表乞致政,不许。九月,上谕汝砺曰:“昨
日视朝,至午方罢。卿老矣,不任久立,奏事毕,用宝之际,可先退坐,恐以劳
致疾,反妨议政也。”是月,复乞致仕,上谕之曰:“丞相之礼尽矣,然今廷臣
谁如丞相者,而必欲求去乎,姑留辅朕可也。”十月,躐迁荣禄大夫,仍谕曰:
“丞相数求去,朕以社稷事重,故坚留之。丞相老矣,而官犹未至二品,故特升
两阶。”十二月,上复谕曰:“向朕以卿年老,视朝之日侍立为劳,令用宝时退
坐廊下,而卿违之,复侍立终朝,岂有司不为设榻耶?卿其勉从朕意。”元光元
年四月,汝砺跪奏事,上命起曰:“卿大臣也,所言皆社稷计。朕之责卿,惟在
尽诚,何事小谨,自今勿复尔也。”
七月,上谓宰臣曰:“昔有言世宗太俭者,或曰不尔则安得广畜积。章宗时
用度甚多,而得不阙乏者,盖先朝有以遗之也。”汝砺因进言曰:“俭乃帝王大
德,陛下言及此,天下福也。”九月,上又谓宰臣曰:“有功者虽有微过亦当贷
之,无功者岂可贷耶?然有功者人喜谤议。凡有以功过言于朕者,朕必深求其实,
虽近侍为言不敢轻信,亦未尝徇一己之爱憎也。”汝砺因对曰:“公生明,偏生
暗。凡人多徇爱憎,不合公议。陛下圣明,故能如是耳。”
二年正月,复乞致政,上面谕曰:“今若从卿,始终之道俱尽,于卿甚安,
在朕亦为美事。但时方多故,而朕复不德,正赖旧人辅佐,故未能遂卿高志耳。”
汝砺固辞,竟不许,因谓曰:“朕每闻人有所毁誉,必求其实。”汝砺对曰:
“昔齐威王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及左右之尝毁誉者,由是群臣恐惧,莫敢饰非,
齐国大治。陛下言及此,治安可期也。”二月,上以汝砺年高,免朝拜,侍立久
则憩于殿下,仍敕有司设榻焉。三月,又乞致仕,复优诏不许。上谓群臣曰:
“人有才堪任事,而处心不正者,终不足贵。”汝砺对曰:“其心不正而济之以
才,所谓虎而翼者也,虽古圣人亦未易知。”上以为然。他日复谓宰臣曰:“凡
人处心善良而行事忠实,斯为难得。若言巧心伪,亦复何用。然善良者,人又多
目为平常。”汝砺对曰:“人材少全,亦随其所长取之耳。”上然之。五月,上
问宰执以修完京城楼橹事,汝砺奏:“所用皆大木,顾今难得,方令计置。”上
曰:“朕宫中别殿有可用者即用之。”汝砺对以不宜毁,上曰:“所居之外,毁
亦何害,不愈于劳民远致乎!”
哀宗初即位,谏官言汝砺欺君固位,天下所共嫉,宜黜之以厉百官。哀宗曰:
“昔惠帝言,我不如高帝,当守先帝法耳。汝砺乃先帝立以为相者,又可黜欤!”
又有投匿名书云:“高某不退当杀之。”汝砺因是告老,优诏不许。正大元年三
月,薨,年七十一,配享宣宗庙。
为人慎密廉洁,能结人主知,然规守格法,循嘿避事,故为相十余年未尝有
谴诃。贪恋不去,当时士论颇以为讥云。
张行信,字信甫,先名行忠,避庄献太子讳改焉。行简弟也。登大定二十八
年进士第,累官铜山令。明昌元年,以廉擢授监察御史。泰和三年,同知山东西
路转运使,俄签河东路按察司事。四年四月,召见于泰和殿,行信因言二事,一
依旧移转吏目以除民害,一徐、邳地下宜麦,税粟许纳麦以便民。上是其言,令
尚书省议行之。崇庆二年,为左谏议大夫。时胡沙虎已除名为民,赂遗权贵,将
复进用。举朝无敢言者,行信乃上章曰:“胡沙虎残忍凶悖,跋扈强梁,媚结近
习,以图称誉。自其废黜,士庶莫不忻悦。今若复用,惟恐为害更甚前日,况利
害之机更有大于此者。”书再上,不报。及胡沙虎弑逆,人甚危之,行信坦然不
顾也。
是岁九月,宣宗即位,改元贞祐。行信以皇嗣未立,无以系天下之望,上疏
曰:“自古人君即位,必立太子以为储副,必下诏以告中外。窃见皇长子每遇趋
朝,用东宫仪卫,及至丹墀,还列诸王班。况已除侍臣,而今未定其礼,可谓名
不正言不顺矣。昔汉文帝元年,首立子启为太子者,所以尊祖庙、重社稷也。愿
与大臣详议,酌前代故事,早下明诏,以定其位,慎选宫僚,辅成德器,则天下
幸甚。”上嘉纳之。
胡沙虎诛,上封事言正刑赏,辞载《胡沙虎传》。又言:“自兵兴以来,将
帅甚难其人,愿陛下令重臣各举所知,才果可用,即赐召见,褒显奖谕,令其自
效,必有奋命报国者。昔李牧为赵将,军功爵赏皆得自专,出攻入守不从中覆,
遂能北破大敌,西抑强秦。今命将若不以文法拘绳、中旨牵制,委任责成,使得
尽其智能,则克复之功可望矣。”上善其言。时方擢任王守信、贾耐儿者为将,
皆鄙俗不材、不晓兵律。行信惧其误国,上疏曰:“《易》称‘开国承家,小人
勿用’。圣人所以垂戒后世者,其严如此。今大兵纵横,人情汹惧,应敌兴理,
非贤智莫能。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参预机务,甚无谓也。”于是上皆罢之。权
元帅右都监内族讹可率兵五千护粮通州,遇兵辄溃,行信上章曰:“御兵之道,
无过赏罚,使其临敌有所慕而乐于进,有所畏而不敢退,然后将士用命而功可成。
若讹可败衄,宜明正其罪,朝廷宽容,一切不问,臣恐御兵之道未尽也。”诏报
曰:“卿意具悉,讹可等已下狱矣。”
时中都受兵,方遣使请和,握兵者畏缩不敢战,曰:“恐坏和事。”行信上
言:“和与战二事本不相干,奉使者自专议和,将兵者惟当主战,岂得以和事为
辞。自崇庆来,皆以和误,若我军时肯进战,稍挫其锋,则和事成也久矣。顷北
使既来,然犹破东京,略河东。今我使方行,将帅辄按兵不动,于和议卒无益也。
事势益急,刍粮益艰,和之成否盖未可知,岂当闭门坐守以待弊哉。宜及士马尚
壮,择猛将锐兵,防卫转输,往来拒战,使之少沮,则附近蓄积皆可入京师,和
议亦不日可成矣。”上心知其善而不能行。
二年三月,以朝廷括粮恐失民心,上书言:“近日朝廷令知大兴府胥鼎便宜
计画军食,鼎因奏许人纳粟买官。既又遣参知政事奥屯忠孝括官民粮,户存两月,
余悉令输官,酬以爵级银钞。时有粟者或先具数于鼎,未及入官。忠孝复欲多得
以明己功,凡鼎所籍者不除其数,民甚苦之。今米价踊贵,无所从籴,民粮止两
月又夺之,将不独归咎有司,亦怨朝廷不察也。大兵在迩,人方危惧,若复无聊,
或生他变,则所得不偿所损矣。”上深善其言,即命与近臣往审处焉。仍谕忠孝
曰:“极知卿尽心于公,然国家本欲得粮,今既得矣,姑从人便可也。”四月,
迁山东东路按察使,兼转运使,仍权本路宣抚副使。将行,求入见,上御便殿见
之。奏曰:“臣伏见奥屯忠孝饰诈不忠,临事惨刻,与胡沙虎为党。”历数其罪,
且曰:“无事时犹不容一相非才,况今多故,可使斯人与政乎?愿即罢之。”上
曰:“朕始即位,进退大臣自当以礼,卿语其亲知,讽令求去可也。”行信以告
右司郎中把胡鲁白忠孝,忠孝不恤也。
三年二月,改安武军节度使,兼冀州管内观察使。始至,即上书言四事,其
一曰:“杨安儿贼党旦暮成擒,盖不足虑。今日之急,惟在收人心而已。向者官
军讨赋,不分善恶,一概诛夷,劫其资产,掠其妇女,重使居民疑畏,逃聚山林。
今宜明敕有司,严为约束,毋令劫掠平民。如此则百姓无不安之心,奸人诳胁之
计不行,其势渐消矣。”其二曰:“自兵乱之后,郡县官豪,多能纠集义徒,摧
击土寇,朝廷虽授以本处职任,未几遣人代之。夫旧者人所素服,新者未必皆才,
缓急之间,启衅败事。自今郡县阙员,乞令尚书省选人拟注。其旧官,民便安者
宜就加任使,如资级未及,令摄其职,待有功则正授。庶几人尽其才,事易以立。”
其三曰:“掌军官敢进战者十无一二,其或有之,即当责以立功,不宜更授他
职。”其四曰:“山东军储皆鬻爵所获,及或持敕牒求仕,选曹以等级有不当鬻
者往往驳退。夫鬻所不当,有司罪也,彼何责焉。况海岱重地,群寇未平,田野
无所收,仓廪无所积,一旦军饷不给,复欲鬻爵,其谁信之?”朝廷多用其议。
八月,召为吏部尚书。九月,改户部尚书。十二月,转礼部尚书,兼同修国史。
四年二月,为太子少保,兼前职。时尚书省奏:“辽东宣抚副使完颜海奴言,
参议官王澮尝言,本朝绍高辛,黄帝之后也。昔汉祖陶唐,唐祖老子,皆为立庙。
我朝迄今百年,不为黄帝立庙,无乃愧于汉、唐乎!”又云:“本朝初兴,旗帜
尚赤,其为火德明矣。主德之祀,阙而不讲,亦非礼经重祭祀之意。臣闻于澮者
如此,乞朝廷议其事。”诏问有司,行信奏曰:“按《始祖实录》止称自高丽而
来,未闻出于高辛。今所据欲立黄帝庙,黄帝高辛之祖,借曰绍之,当为木德,
今乃言火德,亦何谓也?况国初太祖有训,因完颜部多尚白,又取金之不变,乃
以大金为国号,未尝议及德运。近章宗朝始集百僚议之,而以继亡宋火行之绝,
定为土德,以告宗庙而诏天下焉。顾澮所言特狂妄者耳。”上是之。
八月,上将祔享太庙,诏依世宗十六拜之礼。行信与礼官参定仪注,上言宜
从四十四拜之礼,上嘉纳焉,语在《礼志》。祭毕,赐行信宝券二万贯、重币下
端,谕之曰:“太庙拜礼,朕初欲依世宗所行,卿进奏章,备述随室读祝,殊为
中理。向非卿言,朕几失之,故特以是旌赏,自今每事更宜尽心。”是年十二月,
行信以父暐卒,去官。
兴定元年三月,起复旧职,权参知政事。六月,真拜参知政事。时高琪为相,
专权用事,恶不附己者,衣冠之士,动遭窘辱,惟行信屡引旧制力抵其非。会宋
兵侵境,朝廷议遣使详问,高琪等以为失体,行信独上疏曰:“今以遣使为不当,
臣切惑之。议者不过曰:‘遣使则为先示弱,其或不报,报而不逊,则愈失国体。’
臣独以为不然。彼幸吾衅隙,数肆侵掠,边臣以兵却之复来,我大国不责以辞
而敌以兵,兹非示弱乎。至于问而不报,报而不逊,曲自在彼,何损于我。昔大
定之初,彼尝犯顺,世宗虽遣丞相乌者行省于汴,实令元帅撒合辇先为辞诘之,
彼遂伏罪。其后宋主夺取国书,朝廷复欲加兵,丞相娄室独以为不可,及刑部尚
书梁肃衔命以往,寻亦屈焉。在章宗时,猖狂最甚,犹先理问而后用兵。然则遣
使详问正国家故事,何失体之有。且国步多艰,戍兵滋久,不思所以休息之,如
民力何。臣书生无甚高论,然事当机会,不敢不罄其愚,惟陛下察之。”上复令
尚书省议,高琪等奏:“行信所言固遵旧制,然今日之事与昔不同。”诏姑待之。
已而高汝砺亦上言先遣使不便,议遂寝,语在汝砺传。
时监察御史多被的决,行信乃上言曰:“大定间,监察坐罪大抵收赎,或至
夺俸,重则外降而已,间有的决者,皆有为而然。当时执政程辉已尝面论其非是,
又有敕旨,监察职主弹劾,而或看循者,非谓凡失察皆然也。近日无问事之大小、
情之轻重,一概的决,以为大定故实、先朝明训,过矣。”于是诏尚书省更定监
察罪名制。
史馆修《章宗实录》,尚书省奏:“旧制,凡修史,宰相执政皆预焉。然女
直、汉人各一员。崇庆中,既以参知政事梁絪兼之,复命翰林承旨张行简同事,
盖行简家学相传,多所考据。今修《章宗实录》,左丞汝砺已充兼修,宜令参知
政事行信同修如行简例。”制可。
二年二月,出为彰化军节度使,兼泾州管内观察使,谕之曰:“初,朕以朝
臣多称卿才,乃令参决机务。而廷议之际,每不据正,妄为异同,甚非为相之道。
复闻迩来殊不以干当为意,岂欲求散地故耶?今授此职,卿宜悉之。”初,内族
合周避敌不击,且诡言密奉朝旨,下狱当诛。诸皇族多抗表乞从末减,高琪以为
自古犯法无告免者,行信独曰:“事无古今,但合周平昔忠孝,或可以免。”又
以行信族弟行贞居山东,受红袄贼伪命,枢密院得宋人书,有干涉行信事,故出
之。其子莒,时为尚书省令史,亦命别加注授焉。
初,行信言:“今法,职官论罪,多从的决。伏见大定间世宗敕旨,职官犯
故违圣旨,徒年、杖数并的决。然其后三十余年,有司论罪,未尝引用,盖非经
久为例之事也。乞详定之。”行信既出,上以其章付尚书省。至是,宰臣奏:
“自今违奏条之所指挥、及诸条格,当坐违制旨者,其徒年、杖数论赎可也。特
奉诏旨违者,依大定例。”制可。行信去未久,上尝谕宰臣曰:“自张行信降黜,
卿等遂缄默,此殊非是。行信事,卿等具知,岂以言之故耶!自今宜各尽言,毋
复畏忌。”
行信始至泾,即上书曰:“马者甲兵之本,方军旅未息,马政不可缓也。臣
自到泾,闻陕右豪民多市于河州,转入内地,利盖百倍。及见省差买马官平凉府
判官乌古论桓端市于洮州,以银百铤几得马千疋,云生羌木波诸部蕃族人户畜牧
甚广。盖前所遣官或抑其直,或以势陵夺,遂失其和,且常患银少,所以不能多
得也。又闻蕃地今秋薄收,鬻马得银辄以易粟。冬春之交必艰食,马价甚低。乞
令所司辇银粟于洮、河等州,选委知蕃情、达时变如桓端者贸易之。若捐银万两,
可得良马千疋,机会不可失,惟朝廷亟图之。”
又曰:“此者沿边战士有功,朝廷遗使宣谕,赐以官赏,莫不感戴圣恩,愿
出死力,此诚得激劝之方也。然赠遗使者或马或金,习以为常,臣所未谕也。大
定间,尝立送宣礼,自五品以上各有定数,后竟停罢。况今时务与昔不同,而六
品以下及止迁散官者,亦不免馈献,或莫能办,则敛所部以应之,至有因而获罪
者。彼军士效死立功,仅蒙恩赏,而反以馈献为苦,是岂朝廷之意哉。乞令有司
依大定例,参以时务,明立等夷,使取予有限,无伤大体,则上下两得矣。”
又曰:“近闻保举县令,特增其俸,此朝廷为民之善意也。然自关以西,尚
未有到任者,远方之民不能无望。岂举者犹寡,而有所不敷耶?乞诏内外职事官,
益广选举,以补其阙,使天下均受其赐。且丞、簿、尉亦皆亲民,而独不增俸,
彼既不足以自给,安能禁其侵牟乎。或谓国用方阙,不宜虚费,是大不然。夫重
吏禄者,固使之不扰民也,民安则国定,岂为虚费。诚能裁减冗食,不养无用之
人,亦何患乎不足。今一军充役,举家廪给,军既物故,给其子弟,感悦士心,
为国尽力耳。至于无男丁而其妻女犹给之,此何谓耶?自大驾南巡,存赡者已数
年,张颐待哺,以困农民。国家粮储,常患不及,顾乃久养此老幼数千万口,冗
食虚费,正在是耳。如即罢之,恐其失所,宜限以岁月,使自为计,至期而罢,
复将何辞。”上多采纳焉。
元光元年正月,迁保大军节度使,兼鄜州管内观察使。二月,改静难军节度
使,兼邠州管内观察使。未几,致仕。哀宗即位,征用旧人,起为尚书左丞。言
事稍不及前,人望颇减。寻复致仕家居,惟以抄书教子孙为事,葺园池汴城东,
筑亭号“静隐”,时时与侯挚辈游咏其间。正大八年二月乙丑,薨于嵩山崇福宫,
年六十有九。初游嵩山,尝曰:“吾意欲主此山。”果终于此。
为人纯正真率,不事修饰,虽两登相位,殆若无官然。遇事辄发,无所畏避,
每奏事上前,旁人为动色,行信处之坦如也。及薨之日,虽平昔甚媢忌者,亦
曰正人亡矣。初至汴,父暐以御史大夫致仕,犹康健,兄行简为翰林学士承旨,
行信为礼部尚书,诸子侄多中第居官,当世未之有也。
赞曰:高汝砺禔身清慎,练达事宜,久居相位,虽为大夫士所鄙,而人主
宠遇不衰。张行信砺志謇谔,言无避忌,然一簉政途,便多坎壈,及其再用,论
事稍不及前,岂以汝砺为真可法耶。宣宗伐宋,本非万全之策,行信谏,汝砺不
谏,又沮和议。胡沙虎之恶未著,行信两疏击之。汝砺与高琪共事,人疑其党附。
优劣可概见于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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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胥鼎 侯挚 把胡鲁 师安名

胥鼎,字和之,尚书右丞持国之子也。大定二十八年擢进士第,入官以能称,
累迁大理丞。承安二年,持国卒,去官。四年,尚书省起复为著作郎。上曰:
“鼎故家子,其才如何?”宰臣奏曰:“为人甚干济。”上曰:“著作职闲,缘
今无他阙,姑授之。”未几,迁右司郎中,转工部侍郎。泰和六年,鼎言急递铺
转送文檄之制,上从之,时以为便。至宁初,中都受兵,由户部尚书拜参知政事。
贞祐元年十一月,出为泰定军节度使,兼兖州管内观察使,未赴,改知大兴
府事,兼中都路兵马都总管。二年正月,鼎以在京贫民阙食者众,宜立法振救,
乃奏曰:“京师官民有能赡给贫人者,宜计所赡迁官升职,以劝奖之。”遂定权
宜鬻恩例格,如进官升职、丁忧人许应举求仕、官监户从良之类,入粟草各有数,
全活甚众。四月,拜尚书右丞,仍兼知府事。五月,宣宗将南渡,留为汾阳军节
度使,兼汾州管内观察使。十一月,改知平阳府事,兼河东南路兵马都总管,权
宣抚使。
三年四月,建言利害十三事,若积军储、备黄河、选官谳狱、简将练卒、钞
法、版籍之类,上颇采用焉。又言:“平阳岁再被兵,人户散亡,楼橹修缮未完,
衣甲器械极少,庾廪无两月食。夏田已为兵蹂,复不雨,秋种未下。虽有复业残
民,皆老幼,莫能耕种,岂足征求。比闻北方刘伯林聚兵野狐岭,将深入平阳、
绛、解、河中,遂抵河南。战御有期,储积未备,不速错置,实关社稷生灵大计。
乞降空名宣敕一千、紫衣师德号度牒三千,以补军储。”上曰:“鼎言是也,有
司其如数亟给之。”
七月,就拜本路宣抚使,兼前职。朝廷欲起代州戍兵五千,鼎上言:“岭外
军已皆南徙,代为边要,正宜益兵保守,今更损其力,一朝兵至,何以待之?平
阳以代为藩篱,岂可撤去。”尚书省奏宜如所请,诏从之。又言:“近闻朝廷令
臣清野,切谓臣所部乃河东南路,太原则北路也,大兵若来,必始于北,故清野
当先北而后南。况北路禾稼早熟,其野既清,兵无所掠,则势当自止。不然,南
路虽清,而谷草委积于北,是资兵而召之南也。臣已移文北路宣抚司矣,乞更诏
谕之。”既而大兵果出境,赐诏奖谕曰:“卿以文武之才,膺兵民之寄,往镇方
面,式固边防,坐释朕忧,孰如卿力。益懋忠勤之节,以收绥静之功,仰副予心,
嗣有后宠。”寻以能设方略退兵,进官一阶。
十月,鼎上言:“臣所将义军,皆从来背本趋末,勇猛凶悍、盗窃亡命之徒,
苟无训练统摄官以制之,则朋聚党植,无所不至。乞许臣便宜置总领义军使、副
及弹压,仍每五千人设训练一员,不惟预为防闲,使有畏忌,且令武艺精熟,人
各为用。”上从之。
四年正月,大兵略霍、吉、隰三州,已而步骑六万围平阳,急攻者十余日,
鼎遣兵屡却之,且上言:“臣以便宜立官赏,预张文榜,招还胁从人七千有奇,
绩至者又六千余,俱令复业。窃谓凡被俘未归者,更宜多方招诱,已归者所居从
便,优加存恤,无致失所。”制可。二月,拜枢密副使,权尚书左丞,行省于平
阳。时鼎方抗表求退,上不许,因进拜焉,且遣近侍谕曰:“卿父子皆朕所知,
向卿执政时,因有人言,遂以河东事相委,果能勉力以保无虞。方国家多难,非
卿孰可倚者?卿退易耳,能勿虑社稷之计乎!今特授卿是任,咫尺防秋,更宜悉
意。”
时河南粟麦不令兴贩渡河,鼎上言曰:“河东多山险,平时地利不遗,夏秋
荐熟,犹常藉陕西、河南通贩物斛。况今累值兵戎,农民浸少,且无雨雪,阙食
为甚。又解州屯兵数多,粮储仅及一月。伏见陕州大阳渡、河中大庆渡皆邀阻粟
麦,不令过河,臣恐军民不安,或生内患。伏望朝廷听其输贩,以纾解州之急。”
从之。
又言:“河东兵革之馀,疲民稍复,然丁牛既少,莫能耕稼,重以亢旱蝗螟,
而馈饷所须,征科颇急,贫无依者俱已乏食,富户宿藏亦为盗发,盖绝无而仅有
焉,其憔悴亦已甚矣。有司宜奉朝廷德意,以谋安集,而潞州帅府遣官于辽、沁
诸郡搜括余粟,悬重赏诱人告讦,州县惮帅府,鞭箠械系,所在骚然,甚可怜悯。
今大兵既去,惟宜汰冗兵,省浮费,招集流亡,劝督农事。彼不是务,而使疮痍
之民重罹兹苦,是兵未来而先自弊也。愿朝廷亟止之,如经费果阙,以恩例劝民
入粟,不犹愈于强括乎!”又言:“霍州回牛、夙楼岭诸厄,戍卒几四千。今兵
既去而农事方兴,臣乞量留侦候,余悉遣归,有警复征。既休民力,且省县官,
万一兵来,亦足御遏。举一事而获二利,臣敢以为请。”诏趋行之。
又言:“河东两路农民浸少,而兵戍益多,是以每岁粮储常苦不继。臣切见
潞州元帅府虽设鬻爵恩例,然条目至少,未尽劝诱之术,故进献者无几。宜增益
其条,如中都时,仍许各路宣抚司俱得发卖,庶几多获贮储,以济不给。”于是
尚书省更定制奏行焉。
又言:“交钞贵于通流,今诸路所造不敷所出,苟不以术收之,不无阙误。
宜从行省行部量民力征敛,以裨军用。河中宣抚司亦以宝券所支已多,民不贵,
乞验民贫富征之。虽然,陕西若一体征收,则彼中所有,日凑于河东,其与不敛
何异。又河北宝券以不许行于河南,由是愈滞,将误军储而启衅端。”时以河北
宝券商旅赍贩南渡,致物价翔贵,权限路分行用,因鼎有言,罢之。
又言:“比者朝廷命择义军为三等,臣即檄所司,而潞帅必兰阿鲁带言:
‘自去岁初置帅府时已按阅本军,去其冗者。部分既定,上下既亲,故能所向成
功。此皆血战之余,屡试可者。且又父子兄弟自相赴援,各顾其家,心一而力齐,
势不可离。今必析之,将互易而不相谙矣。国家粮储,常恐不继,岂容侥冒,但本
府兵不至是耳。况潞州北即为异境,日常备战,事务方殷,而分别如此,彼居中
下者,皆将气挫心懈而不可用,虑恐因得测吾虚实。且义军率皆农民,已各散归
田亩,趋时力作。若征集之,动经旬日,农事废而岁计失矣。乞从本府所定,无
轻变易。’臣切是其言。”时阿鲁带奏亦至,诏遂许之。
又言:“近侦知北兵驻同、耀,窃虑梗吾东西往来之路,遂委河中经略使陀
满胡土门领军赴援。今兵势将叩关矣,前此臣尝奏闻,北兵非止欲攻河东、陕西,
必将进取河南。虽已移文陕州行院及陕西邻境,俱令设备,恐未即遵行。乞诏河
南行院统军司,议所以御备之策。”上以示尚书省,宰臣奏:“兵已逾关,惟宜
严责所遣帅臣趋迎击之,及命鼎益兵渡河以掣其肘。”制可。既而鼎闻大兵已越
关,乃急上章曰:“臣叨蒙国恩擢列枢府,凡有戎事,皆当任之。今入河南,将
及畿甸,岂可安据一方,坐视朝廷之急,而不思自奋以少宽陛下之忧乎。去岁颁
降圣训,以向者都城被围四方无援为恨,明敕将帅,若京师有警,即各提兵奔赴,
其或不至自有常刑。臣已奉诏,先遣潞州元帅左监军必兰阿鲁带领军一万,孟州
经略使徒单百家领兵五千,由便道济河以趋关、陕,臣将亲率平阳精兵直抵京师,
与王师相合。”又奏曰:“京师去平阳千五百余里,倘俟朝廷之命方图入援,须
三旬而后能至,得无失其机耶?臣以身先士卒倍道兼行矣。”上嘉其意,诏枢府
督军应之。
初,鼎以将率兵赴援京师,奏乞委知平阳府事王质权元帅左监军,同知府事
完颜僧家奴权右监军,以镇守河东,从之。至是,鼎拜尚书左丞,兼枢密副使。
是时,大兵已过陕州,自关以西皆列营栅,连亘数十里。鼎虑近薄京畿,遂以河
东南路怀、孟诸兵合万五千,由河中入援,又遣遥授河中府判官仆散扫吾出领军
趋陕西,并力御之。且虑北兵扼河,移檄绛、解、吉、隰、孟州经略司,相与会
兵以为夹攻之势。已而北兵果由三门、集津北渡而去。
鼎复上言:“自兵兴以来,河北溃散军兵、流亡人户,及山西、河东老幼,
俱徙河南。在处侨居,各无本业,易至动摇。窃虑有司妄分彼此,或加迫遣,以
致不安。今兵日益盛,将及畿甸,倘复诱此失职之众使为乡导,或驱之攻城,岂
不益资其力。乞朝廷遣官抚慰,及令所司严为防闲,庶几不至生衅。”上从其计,
遣监察御史陈规等充安抚捕盗官,巡行郡邑。大兵还至平阳,鼎遣兵拒战,不利
乃去。
兴定元年正月,上命鼎选兵三万五千,付陀满胡土门统之西征。至是,鼎驰
奏以为非便,略曰:“自北兵经过之后,民食不给,兵力未完。若又出师,非独
馈运为劳,而民将流亡,愈至失所。或宋人乘隙而动,复何以制之?此系国家社
稷大计。方今事势,止当御备南边,西征未可议也。”遂止。是月,进拜平章政
事,封莘国公。又上奏曰:“臣近遣太原、汾、岚官军以备西征,而太原路元帅
左监军乌古论德升以状白臣,甚言其失计。臣愚以为德升所言可取,敢具以闻。”
诏付尚书省议之,语在德升传。三月,鼎以祖父名章,乞避职,诏不从。
朝廷诏鼎举兵伐宋,且令勿复有言,以沮成算。鼎已分兵由秦、巩、凤翔三
路并进,乃上书曰:“窃怀愚恳,不敢自默,谨条利害以闻。昔泰和间,盖尝南
伐,时太平日久,百姓富庶,马蕃军锐,所谓万全之举也,然犹亟和,以偃兵为
务。大安之后,北兵大举,天下骚然者累年,然军马气势,视旧才十一耳。至于
器械之属,亦多损弊,民间差役重繁,浸以疲乏,而日勤师旅,远近动摇,是未
获一敌而自害者众,其不可一也。今岁西北二兵无入境之报,此非有所惮而不敢
也,意者以去年北还,姑自息养,不然则别部相攻,未暇及我。如闻王师南征,
乘隙并至,虽有潼关、大河之险,殆不足恃,则三面受敌者首尾莫救,得无贻后
悔乎?其不可二也。凡兵雄于天下者,必其士马精强,器械犀利,且出其不备而
后能取胜也。宋自泰和再修旧好,练兵峙粮,缮修营垒,十年于兹矣。又车驾至
汴益近宋境,彼必朝夕忧惧,委曲为防。况闻王师已出唐、邓,必徙民渡江,所
在清野,止留空城,使我军无所得,徒自劳费,果何益哉?其不可三也。宋我世
仇,比年非无恢复旧疆、洗雪前耻之志,特畏吾威力,不能窥其虚实,故未敢轻
举。今我军皆山西、河北无依之人,或招还逃军,胁从归国,大抵乌合之众,素
非练习,而遽使从戎,岂能保其决胜哉?虽得其城,内无储蓄,亦何以守?以不
练乌合之军,深入敌境,进不得食,退无所掠,将复遁逃啸聚为腹心患,其不可
四也。发兵进讨,欲因敌粮,此事不可必者。随军转输,则又非民力所及。沿边
人户虽有恒产,而赋役繁重,不胜困惫。又凡失业寓河南者,类皆衣食不给。贫
穷之迫,盗所由生,如宋人阴为招募,诱以厚利,使为乡导,伺我不虞突而入寇,
则内有叛民,外有勍敌,未易图之,其不可五也。今春事将兴,若进兵不还,必
违农时,以误防秋之用,此社稷大计,岂特疆埸利害而已哉!其不可六也。臣愚
以为止当遴选材武将士,分布近边州郡,敌至则追击,去则力田,以广储蓄。至
于士气益强,民心益固,国用丰饶,自可恢廓先业,成中兴之功,一区区之宋何
足平乎。”诏付尚书省,宰臣以为诸军既进,无复可议,遂寝。
既而元帅承裔等取宋大散关,上谕鼎曰:“所得大散关,可保则保,不可则
焚毁而还。”于是鼎奏:“臣近遣官问诸帅臣,皆曰散关至蓦关诸隘,其地远甚,
中间堡垒相望,如欲分屯,非万人不可。则又有恒州、虢县所直数关,宋兵皆固
守如旧,缓急有事,当复分散关之兵。余众数少,必不能支,而凤翔、恒、陇亦
无应援,恐两失之。且比年以来,民力困于调度,今方春,农事已急,恐妨耕垦,
不若焚毁此关,但屯边隘以张其势,彼或来侵,互相应援易为力也。”制可。
二年四月,鼎乞致仕,上遣近侍谕曰:“卿年既耄,朕非不知,然天下事方
有次第,卿旧人也,姑宜勉力以终之。”鼎以宣宗多亲细务,非帝王体,乃上奏
曰:“天下之大,万机之众,钱谷之冗,非九重所能兼,则必付之有司,天子操
大纲、责成功而已。况今多故,岂可躬亲细务哉?惟陛下委任大臣,坐收成算,
则恢复之期不远矣。”上览其奏不悦,谓宰臣曰:“朕惟恐有怠,而鼎言如此何
耶?”高琪奏曰:“圣主以宗庙社稷为心,法上天行健之义,忧勤庶政,夙夜不
遑,乃太平之阶也。鼎言非是。”上喜之。
三年正月,上言:“沿边州府官既有减定资历月日之格,至于掌兵及守御边
隘者,征行暴露,备历艰险,宜一体减免,以示激劝。”从之。二月,上言:
“近制,军前立功犯罪之人,行省、行院、帅府不得辄行诛赏。夫赏由中出则恩
有所归,兹固至当。至于部分犯罪,主将不得施行,则下无所畏而令莫得行矣。”
宰臣难之,上以问枢密院官,对如鼎言,乃下诏,自今四品以下皆得裁决。
时元帅内族承裔、移剌粘何伐宋,所下城邑多所焚掠,于是鼎上言:“承裔
等奉诏宣扬国威,所谓‘吊民伐罪’者也。今大军已克武休,将至兴元。兴元乃
汉中、西蜀喉衿之地,乞谕帅臣,所得城邑姑无焚掠,务慰抚之。诚使一郡贴然,
秋毫不犯,则其余三十军将不攻自下矣。若拒王师,乃宜有戮。”上甚是其言,
遂诏谕承裔。鼎以年老屡上表求致仕,上谓宰臣曰:“胥鼎以老求退,朕观其精
力未衰,已遣人往慰谕之。鼎尝荐把胡鲁,以为过己远甚,欲以自代。胡鲁固佳,
至于驾驭人材,处决机务,不及鼎多矣。”俄以伐宋有功,迁官一阶。
八月,上言:“臣奉诏兼节制河东,近晋安帅府令百里内止留桑枣果木,余
皆伐之。方今秋收,乃为此举以夺其事,既不能御敌而又害民,非计也。且一朝
警急,其所伐木岂能尽去,使不资敌乎?他木虽伐,桑枣舍屋独非木乎,此殆徒
劳。臣已下帅府止之,而左都监完颜闾山乃言尝奉旨清野,臣不知其可。”诏从
鼎便宜规画。是时,大元兵大举入陕西,鼎多料敌之策,朝臣或中沮之,上谕枢
密院官曰:“胥鼎规画必无谬误,自今卿等不须指授也。”寻又遣谕曰:“卿专
制方面,凡事得以从宜规画,又何必一一中复,徒为逗留也。”
四年,进封温国公,致仕,诏谕曰:“卿屡求退,朕初不许者,俟其安好,
复为朕用尔。今从卿请,仍可来居京师,或有大事,得就谘决也。”五年三月,
上遣近侍谕鼎及左丞贾益谦曰:“自去冬至今,雨雪殊少,民心不安,军用或阙,
为害甚重。卿等皆名臣故老,今当何以处之。欲召赴尚书省会议,恐与时相不合,
难于面折,故令就第延问,其悉意以陈,毋有所隐。”元光元年五月,上敕宰相
曰:“前平章胥鼎、左丞贾益谦、工部尚书札里吉、翰林学士孛迭,皆致政老臣,
经练国事,当邀赴省与议利害。”仍遣侍官分诣四人者谕意焉。
六月,晋阳公郭文振奏:“河朔受兵有年矣,向皆秋来春去,今已盛暑不回,
且不嗜戕杀,恣民耕稼,此殆不可测也。枢府每檄臣会合府兵进战,盖公府虽号
分封,力实单弱,且不相统摄,方自保不暇,朝廷不即遣兵为援,臣恐人心以谓
举弃河北,甚非计也。伏见前平章政事胥鼎,才兼将相,威望甚隆,向行省河东,
人乐为用。今虽致政,精力未衰,乞付重兵,使总制公府,同力战御,庶几人皆
响应,易为恢复,惟陛下图之。”
明年,宣宗崩,哀宗即位。正大二年,起复,拜平章政事,进封英国公,行
尚书省于卫州。鼎以衰病辞,上谕曰:“卿向在河东,朝廷倚重。今河朔州郡多
归附,须卿图画。卿先朝大臣,必济吾事,大河以北,卿皆节制。”鼎乃力疾赴
镇,来归者益众。鼎病不能自持,复申前请,优诏不许。三年,复上章请老,且
举朝贤练军政者自代。诏答曰:“卿往在河东,残破孤危,殆不易保,卿一至而
定。迄卿移镇,敌不复侵。何乃过为嫌避?且君臣均为一体,朕待下亦岂自殊,
自外之语,殆为过计。况余人才力孰可副卿者?卿年高久劳于外,朕岂不知,但
国家百年积累之基,河朔亿万生灵之命,卿当勉出壮图,同济大事。”鼎奉诏惶
惧不敢退。是年七月,薨。
鼎通达吏事,有度量,为政镇静,所在无贤不肖皆得其欢心。南渡以来,书
生镇方面者,惟鼎一人而已。
侯挚,初名师尹,避讳改今名,字莘卿,东阿人。明昌二年进士,入官慷慨
有为。承安间,积迁山东路盐使司判官。泰和元年,以课增四分,特命迁官二阶。
八年七月,追官一阶,降授长武县令。初,挚为户部主事,与王谦规措西北路军
储以代张炜,挚上章论本路财用不实,至是降除焉。贞祐初,大兵围燕都,时挚
为中都曲使,请出募军,已而婴城有功,擢为右补阙。二年正月,诏挚与少府监
丞李向秀分诣西山招抚。宣宗南渡,转劝农副使,提控紫荆等关。俄迁行六部侍
郎。三年四月,同签枢密院阿勒根讹论等以谓“今车驾驻南京,河南兵不可易动,
且兵不在多,以将为本。侯挚有过人之才,倘假以便宜之权,使募兵转粮,事无
不克,可升为尚书,以总制永锡、庆寿两军。”于是以挚为太常卿,行尚书六部
事,往来应给之。
挚遂上章言九事,其一曰:“省部所以总天下之纪纲,今随路宣差便宜、从
宜,往往不遵条格,辄劄付六部及三品以下官,其于纪纲岂不紊乱,宜革其弊。”
其二曰:“近置四帅府,所统兵校不为不众,然而弗克取胜者,盖一处受敌,余
徒傍观,未尝发一卒以为援,稍见小却,则弃戈遁去,此师老将怯故也。将将之
道,惟陛下察之。”其三曰:“率兵御寇,督民运粮,各有所职,本不可以兼行,
而帅府每令杂进,累遇寇至,军未战而丁夫已遁,行伍错乱,败之由也。夫前阵
虽胜,而后必更者,恐为敌所料耳,况不胜哉。用兵尚变,本无定形,今乃因循
不改覆辙,臣虽素不知兵,妄谓率由此失。”其四曰:“雄、保、安肃诸郡据白
沟、易水、西山之固,今多阙员,又所任者皆柔懦不武,宜亟选勇猛才干者分典
之。”其五曰:“漳水自卫至海,宜沿流设备,以固山东,使力穑之民安服田亩。”
其六曰:“近都州县官吏往往逋逃,盖以往来敌中失身者多,兼转输频并,民
力困弊,应给不前复遭责罚,秩满乃与他处一体计资考,实负其人。乞诏有司优
定等级,以别异之。”其七曰:“兵威不振,罪在将帅轻敌妄举,如近日李英为
帅,临阵之际酒犹未醒,是以取败。臣谓英既无功,其滥注官爵并宜削夺。”其
八曰:“大河之北,民失稼穑,官无俸给,上下不安,皆欲逃窜。加以溃散军卒
还相剽掠,以致平民愈不聊生。宜优加矜恤,亟招抚之。”其九曰:“从来掌兵
者多用世袭之官,此属自幼骄惰不任劳苦,且心胆懦怯何足倚办。宜选骁勇过人、
众所推服者,不考其素用之。”上略施行焉。
时元帅蒲察七斤以通州叛,累遣谍者间挚,挚恐为所陷,上章自辩。诏谕之
曰:“卿朕素知,岂容间耶。其一意于职,无以猜嫌自沮也。”八月,权参知政
事。俄拜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于河北。先是,挚言:“河北东、西两路最为要地,
而真定守帅胡论出辄弃城南奔,州县危惧。今防秋在迩,甚为可忧,臣愿募兵与
旧部西山忠义军往安抚之。”制可,故是有命。十一月,入见。壬申,遣祭河神
于宜村。十二月,复行省于河北。
四年正月,进拜尚书右丞。尝上言,宜开沁水以便馈运,至是,诏有司开之。
是时,河北大饥,挚上言曰:“今河朔饥甚,人至相食,观、沧等州斗米银十余
两,殍殣相属。伏见沿河上下许贩粟北渡,然每石官籴其八,彼商人非有济物
之心也,所以涉河往来者特利其厚息而已,利既无有,谁复为之?是虽有济物之
名,而实无所渡之物,其与不渡何异。昔春秋列国各列疆界,然晋饥则秦输之粟,
及秦饥,晋闭之籴,千古讥之。况今天下一家,河朔之民皆陛下赤子,而遭罹兵
革,尤为可哀,其忍坐视其死而不救欤!人心惟危,臣恐弄兵之徒,得以藉口而
起也。愿止其籴,纵民输贩为便。”诏尚书省行之。
时红袄贼数万人入临沂、费县之境,官军败之,生擒伪宣徽使李寿甫。讯之,
则云其众皆杨安儿、刘二祖散亡之余,今复聚及六万,贼首郝定者兖州泗水人,
署置百官,僣称大汉皇帝,已攻泰安、滕、兖、单诸州,及莱芜、新泰等十余县,
又破邳州硇子堌,得船数百艘,近遣人北构南连皆成约,行将跨河为乱。挚以
其言闻于上,且曰:“今邳、滕之路不通,恐实有此谋。”遂诏挚行省事于东平,
权本路兵马都总管,以招诱之,若不从即率兵捕讨。兴定元年四月,济南、泰安、
滕、兖等州土贼并起,肆行剽掠,挚遣提控遥授棣州防御使完颜霆率兵讨之,前
后斩首千余,招降伪元帅石花五、夏全馀党壮士二万人,老幼五万口。
是年冬,升资德大夫,兼三司使。二年二月,挚上言:“山东、河北数罹兵
乱,遗民嗷嗷,实可哀恤,近朝廷遣官分往抚辑,其惠大矣。然臣忝预执政,敢
请继行,以宣布国家德信,使疲瘵者得以少苏,是亦图报之一也。”宰臣难之,
无何,诏遣挚行省于河北,兼行三司安抚事。既行,又上言曰:“臣近历黄陵岗
南岸,多有贫乏老幼自陈本河北农民,因敌惊扰故南迁以避,今欲复归本土及春
耕种,而河禁邀阻。臣谓河禁本以防闲自北来者耳,此乃由南而往,安所容奸,
乞令有司验实放渡。”诏付尚书省,宰臣奏“宜令枢府讲究”,上曰:“民饥且
死,而尚为次第何耶?其令速放之。”
四月,招抚副使黄掴阿鲁答破李全于密州。初,贼首李全据密州及胶西、高
密诸县,挚督兵讨之。会高密贼陈全等四人默白招抚副使黄掴阿鲁答,愿为内应,
阿鲁答乃遣提控朱琛率兵五百赴之。时李全暨其党于忙儿者皆在城中,闻官军且
西来,全潜逸去,忙儿不知所为。阿鲁答驰抵城下,鼓噪逼之,贼守陴者八百人
皆下乞降,余贼四千出走,进军邀击之,斩首千级,俘百余人,所获军实甚众,
遂复其城。是夜,琛又用陈全计,拔高密焉。六月,上遣谕挚曰:“卿勤劳王家,
不避患难,身居相职而往来山堌水寨之间,保庇农民收获二麦,忠恪之意朕所
具知。虽然,大臣也,防秋之际亦须择安地而处,不可堕其计中。”挚对曰:
“臣蒙大恩,死莫能报,然承圣训,敢不奉行。拟驻兵于长清县之灵岩寺,有屋
三百余间,且连接泰安之天胜寨,介于东平、益都之间,万一兵来,足相应援。”
上恐分其兵粮,乃诏权移邳州行省。
九月,挚上言:“东平以东累经残毁,至于邳、海尤甚,海之民户曾不满百
而屯军五千,邳户仅及八百,军以万计。夫古之取兵以八家为率,一家充军七家
给之,犹有伤生废业、疲于道路之叹。今兵多而民不足,使萧何、刘晏复生,亦
无所施其术,况于臣者何能为哉。伏见邳,海之间,贫民失业者甚众,日食野菜,
无所依倚,恐因而啸聚以益敌势。乞募选为兵,自十月给粮,使充戍役,至二月
罢之,人授地三十亩,贷之种粒而验所收获,量数取之,逮秋复隶兵伍。且战且
耕,公私俱利,亦望被俘之民易于招集也。”诏施行之。
是时,枢密院以海州军食不足,艰于转输,奏乞迁于内地。诏问挚,挚奏曰:
“海州连山阻海,与沂、莒、邳、密皆边隅冲要之地,比年以来为贼渊薮者,宋
人资给之故。若弃而他徙,则直抵东平无非敌境,地大气增,后难图矣,臣未见
其可。且朝廷所以欲迁者,止虑粮储不给耳。臣请尽力规画,劝喻农民趋时耕种,
且令煮盐易粮,或置场宿迁,以通商旅,可不劳民力而办。仍择沭阳之地可以为
营屯者,分兵护逻,虽不迁无患也。”上是其言,乃止。
十月,先是,邳州副提控王汝霖以州廪将乏,扇其军为乱。山东东路转运副
使兼同知沂州防御使程戩惧祸及己,遂与同谋,因结宋兵以为外应。挚闻,即遣
兵捕之,讯竟具伏,汝霖及戩并其党弹压崔荣、副统韩松、万户戚谊等皆就诛,
至是以闻。三年七月,设汴京东、西、南三路行三司,诏挚居中总其事焉。十月,
以里城毕工,迁官一阶。四年七月,迁荣禄大夫,致仕。
天兴元年正月,起复为大司农。四月,归大司农印,复致仕。八月,复起为
平章政事,封萧国公,行京东路尚书省事。以军三千护送就舟张家渡,行至封丘,
敌兵觉,不能进。诸将卒谋倒戈南奔,留数骑卫挚。挚知其谋,遂下马,坐语诸
将曰:“敌兵环视,进退在我。汝曹不思持重,吾宁死于汝曹之手,不忍为乱兵
所蹂,以辱君父之命。”诸将诺而止,得全师以还,闻者壮之。十一月,复致仕。
居汴中,有园亭蔡水滨,日与耆旧宴饮。及崔立以汴城降,为大兵所杀。
挚为人威严,御兵人莫敢犯。在朝遇事敢言,又喜荐士,如张文举、雷渊、
麻九畴辈皆由挚进用。南渡后宰执中,人望最重。
把胡鲁,不详其初起。贞祐二年五月,宣宗南迁,由左谏议大夫擢为御前经
历官,上面谕之曰:“此行,军马朕自总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闻。”三年
十一月,出为彰化军节度使,兼泾州管内观察使。四年五月,改知京兆府事,兼
本路兵马都总管,充行省参议官。
兴定元年三月,授陕西路统军使,兼前职。二年正月,召为御史中丞。三月,
上言:“国家取人,惟进士之选为重,不求备数,务在得贤。窃见今场会试,考
官取人泛滥,非求贤之道也。宜革其弊,依大定旧制。”诏付尚书省集文资官杂
议,卒依泰和例行之。
是月,拜参知政事。六月,诏权左副元帅,与平章胥鼎同事防秋。三年六月,
平凉等处地震,胡鲁因上言:“皇天不言,以象告人,灾害之生,必有其故,乞
明谕有司,敬畏天戒。”上嘉纳之,遣右司谏郭著往阅其迹,抚谕军民焉。四年
四月,权尚书右丞、左副元帅,行尚书省、元帅府于京兆。时陕西岁运粮以助关
东,民力浸困,胡鲁上言:“若以舟楫自渭入河,顺流而下,庶可少纾民力。”
从之。时以为便。
五年正月,朝议欲复取会州,胡鲁上言:“臣窃计之,月当费米三万石、草
九万称,转运丁夫不下十余万人。使此城一月可拔,其费已如此,况未必耶。临
洮路新遭劫掠,疮痍未复,所须刍粮决不可办,虽复取之庆阳、平凉、凤翔及邠、
泾、宁、原、恒、陇等州,亦恐未能无阙。今农事将兴,沿边常费已不暇给,岂
可更调十余万人以饷此军。果欲行之,则数郡春种尽废矣。政使此城必得,不免
留兵戍守,是飞挽之役,无时而已也。止宜令承裔军于定西、巩州之地,护民耕
稼,俟敌意怠,然后取之。”诏付省院曰:“其言甚当,从之可也。”
三月,上言:“御敌在乎强兵,强兵在乎足食,此当今急务也。窃见自陕以
西,州郡置帅府者九,其部众率不过三四千,而长校猥多,虚糜廪给,甚无谓也。
臣谓延安、风翔、恐州边隅重地固当仍旧,德顺、平凉等处宜皆罢去。河南行院、
帅府存沿边并河者,余亦宜罢之。”制可。
是年十月,西北兵三万攻延安,胡鲁遣元帅完颜合达、元帅纳合买住御之,
遂保延安。先是,胡鲁以西北兵势甚大,屡请兵于朝,上由是恶之。元光元年正
月,遂罢参知政事,以知河中府事权安抚使。于是陕西西路转运使夹谷德新上言
曰:“臣伏见知河中府把胡鲁廉直忠孝,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实朝廷之良臣也。
去岁,兵入延安,胡鲁遣将调兵,城赖以无,不为无功。今合达、买住各授世封,
而胡鲁改知河中府。切谓方今用人之时,使谋略之臣不获展力,缓急或失事机。
诚宜复行省之任,使与承裔共守京兆,令合达、买住捍御延安,以藩卫河南,则
内外安矣。”不报。
六月,召为大司农,既至汴,遂上言曰:“迩来群盗扰攘,侵及内地,陈、
颍去京不及四百里,民居稀阔,农事半废、蔡、息之间十去八九。甫经大赦,贼
起益多,动计数百,驱牛焚舍,恣行剽掠,田谷虽熟,莫敢获者。所在屯兵率无
骑士,比报至而贼已遁,丛薄深恶,复难追袭,则徒形迹而已。今向秋成,奈何
不为处置也。”八月,复拜参知政事,上谓之曰:“卿顷为大司农,巡行郡县,
盗贼如何可息?”对曰:“盗贼之多,以赋役多也。赋役省则盗贼息。”上曰:
“朕固省之矣。”胡鲁曰:“如行院、帅府扰之何。”上曰:“司农官既兼采访,
自今其令禁止之。”
初,胡鲁拜命日,巡护卫绍王宅都将把九斤来贺,御史粘割阿里言:“九斤
不当游执政门,胡鲁亦不当受其贺,请并案之。”于是诏谕曰:“卿昔行省陕西,
擅出系囚,此自人主当行,非臣下可专,人苟有言,其罪岂特除名。朕为卿地,
因而肆赦,以弭众口,卿知之乎?今九斤有职守,且握兵柄,而纵至门下,法当
责降,朕重卿素有直气,故复曲留。公家事但当履正而行,要取人情何必尔也,
卿其戒之。”是年十二月,进拜尚书右丞。
元光二年正月,上谕宰臣曰:“陕右之兵将退,当审后图,不然今秋又至矣。
右丞胡鲁深悉彼中利害,其与共议之。”寻遣胡鲁往陕西,与行省赛不、合达从
宜规画焉。哀宗即位,以有册立功,进拜平章政事。正大元年四月,薨。诏加赠
右丞相、东平郡王。胡鲁为人忠实,忧国奉公。及亡,朝廷公宰,下迨吏民,皆
嗟惜之。
师安石,字子安,清州人,本姓尹氏,避国讳更焉。承安五年词赋进士。为
人轻财尚义。初补尚书省令史,适宣宗南迁,留平章完颜承晖守燕都。承晖将就
死,以遗表托安石使赴行在,安石间道走汴以闻。上嘉之,擢为枢密院经历官。
时哀宗在春宫,领密院事,遂见知遇。元光二年,累迁御史中丞。其七月,上章
言备御二事,其一曰:“自古所以安国家、息祸乱,不过战、守、避、和四者而
已。为今之计,守、和为上。所谓守者,必求智谋之士,使内足以得戍卒之心,
外足以挫敌人之锐,不惟彼不能攻,又可以伺其隙而败之。其所谓和,则汉、唐
之君固尝用此策矣,岂独今日不可用乎。乞令有司详议而行。”其二曰:“今敌
中来归者颇多,宜丰其粮饷,厚其接遇,度彼果肯为我用,则择有心力者数十人,
潜往以诱致其余。来者既众,彼必转相猜贰,然后徐起而图之,则中兴之功不远
矣。”上嘉纳之。
九月,坐劾英王守纯附奏不实,决杖追官。及哀宗即位,正大元年,擢为同
签枢密院事。二年,复御史中丞。三年,工部尚书、权左参政。四年,进尚书右
丞。五年,台谏劾近侍张文寿、张仁寿、李麟之,安石亦论列三人不已,上怒甚,
有旨谓安石曰:“汝便承取贤相,朕为昏主,止矣。”如是数百言。安石骤蒙任
用,遽遭摧折,疽发脑而死,上甚悼惜之。
赞曰:宣宗南迁,天命去矣,当是时虽有忠良之佐、谋勇之将,亦难为也。
然而汝砺、行信拯救于内,胥鼎、侯挚守御于外,讫使宣宗得免亡国,而哀宗复
有十年之久,人才有益于人国也若是哉。胡鲁养兵惜谷之论,善矣。安石不负承
晖之托,遂见知遇,以论列近侍触怒而死,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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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完颜素兰 陈规 许古

完颜素兰,一名翼,字伯扬,至宁元年策论进士也。贞祐初,累迁应奉翰林
文字,权监察御史。二年,宣宗迁汴,留皇太子于燕都,既而召之,素兰以为不
可,平章高琪曰:“主上居此,太子宜从。且汝能保都城必完否?”素兰曰:
“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则声势俱重,边隘有守则都城可无虞。昔唐明皇幸蜀,
太子实在灵武,盖将以系天下之心也。”不从,竟召太子从。
七月,车驾至汴,素兰上书言事,略曰:“昔东海在位,信用谗谄,疏斥忠
直,以致小人日进,君子日退,纪纲紊乱,法度益隳。风折城门之关,火焚市里
之舍,盖上天垂象以儆惧之也。言者劝其亲君子、远小人、恐惧修省,以答天变,
东海不从,遂至亡灭。夫善救乱者必迹其乱之所由生,善革弊者必究其弊之所自
起,诚能大明黜陟以革东海之政,则治安之效可指日而待也。陛下龙兴,不思出
此,辄议南迁,诏下之日,士民相率上章请留,启行之日,风雨不时、桥梁数坏,
人心天意亦可见矣。此事既往,岂容复追,但自今尤宜戒慎,覆车之辙不可引辕
而复蹈也。”
又曰:“国家不可一日无兵,兵不可一日无食。陛下为社稷之计,宫中用度
皆从贬损,而有司复多置军官,不恤妄费,甚无谓也。或谓军官之众所以张大威
声,臣窃以为不然。不加精选而徒务其多,缓急临敌其可用乎?且中都惟其粮乏,
故使车驾至此。稍获安地,遂忘其危而不之备,万一再如前日,未知有司复请陛
下何之也。”
三年正月,素兰自中都计议军事回,上书求见,乞屏左右。上遣人谕之曰:
“屏人奏事,朕固常尔。近以游茂因缘生疑间之语,故凡有所引见,必令一近臣
立侍,汝有封章,亦无患不密也。”寻召至近侍局,给纸劄令书所欲言,书未及
半,上出御便殿见之,悉去左右,惟近侍局直长赵和和在焉。素兰奏曰:“臣闻
兴衰治乱有国之常,在所用之人如何耳。用得其人,虽衰乱尚可扶持,一或非才,
则治安亦乱矣。向者飐军之变,中都帅府自足剿灭,朝廷乃令移剌刺塔不也等招
诱之,使帅府不敢尽其力,既不能招,愈不可制矣。至于伯德文哥之叛,帅府方
议削其权,而朝廷传旨俾领义军,文哥由是益肆,改除之令辄拒不受,不臣之状
亦显矣。帅府方且收捕,而朝廷复赦之,且不令隶帅府。国家付方面于重臣,乃
不信任,顾养叛贼之奸,不知谁为陛下画此计者。臣自外风闻,皆平章高琪之意,
惟陛下裁察。”上曰:“汝言皆是。文哥之事,朕所未悉,诚如所言,朕肯赦之
乎?且汝何以知此事出于高琪?”素兰曰:“臣见文哥牒永清副提控刘温云:
‘所差人张希韩至自南京,道副枢平章处分,已奏令文哥隶大名行省,勿复遵中
都帅府约束’。温即具言于帅府。然则,罪人与高琪计结明矣。”上颔之。素兰
续奏曰:“高琪本无勋劳,亦无公望,向以畏死故擅诛胡沙虎,盖出无聊耳。一
旦得志,妒贤能,树奸党,窃弄国权,自作威福。去岁,都下书生樊知一者诣高
琪言:‘飐军不可信,恐终作乱。’遂以刀杖决杀之,自是无复敢言军国利害者。
宸聪之不通,下情之不达,皆此人罪也。及飐军为变,以党人塔不也为武宁军节
度使往招之,已而无成,则复以为武卫军使。塔不也何人,且有何功,而重用如
此。以臣观之,此贼变乱纪纲,戕害忠良,实有不欲国家平治之意。昔东海时,
胡沙虎跋扈无上,天下知之,而不敢言,独台官乌古论德升、张行信弹劾其恶,
东海不察,卒被其祸。今高琪之奸,过于胡沙虎远矣。台谏职当言责,迫于凶威,
噤不敢忤。然内外臣庶见其恣横,莫不扼腕切齿,欲一剚刃,陛下何惜而不去
之耶。臣非不知言出而患至,顾臣父子迭仕圣朝,久食厚禄,不敢偷安。惟陛下
断然行之,社稷之福也。”上曰:“此乃大事,汝敢及之,甚善。”素兰复奏:
“丞相福兴,国之勋旧,乞召还京,以镇雅俗,付左丞彖多以留后事,足也。”
上曰:“如卿所言,二人得无相恶耶?”素兰曰:“福兴、彖多同心同德,无不
协者。”上曰:“都下事殷,恐丞相不可辍。”素兰曰:“臣闻朝廷正则天下正,
不若令福兴还,以正根本。”上曰:“朕徐思之。”素兰出,上复戒曰:“今日
与朕对者止汝二人,慎无泄也。”厥后,上以素兰屡进直言,命再任监察御史。
四年三月,言:“臣近被命体问外路官,廉干者拟不差遣,若懦弱不公者罢
之,具申朝廷,别议拟注。臣伏念彼懦弱不公之人虽令罢去,不过止以待阙者代
之,其能否又未可知,或反不及前官,盖徒有选人之虚名,而无得人之实迹。古
语曰:‘县令非其人,百姓受其殃。’今若后官更劣,则为患滋甚,岂朝廷恤民
之意哉?夫守令,治之本也。乞令随朝七品、外路六品以上官,各举堪充司县长
官者,仍明著举官姓名,他日察其能否,同定赏罚,庶几其可。议者或以阂选法、
紊资品为言,是不知方今之事与平昔不同,岂可拘一定之法,坐视斯民之病而不
权宜更定乎。”诏有司议行之。
时哀宗为皇太子,春宫所设师保赞谕之官多非其人,于是素兰上章言:“臣
闻太子者天下之本也,欲治天下先正其本,正本之要无他,在选人辅翼之耳。夫
生于齐者能齐言而不能楚语,未习之故也。人之性亦在夫习之而已。昔成王在襁
褓中,即命周、召以为师保,戒其逸豫之心,告以持守之道,终之功光文、武,
垂休无穷。钦惟陛下顺天人之心,预建春宫。皇太子仁孝聪明出于天资,总制枢
务固已绰然有余,倘更选贤如周、召之俦者使之夹辅,则成周之治不足侔矣。”
上称善。未几,擢为内侍局直长,寻迁谏议大夫,进侍御史。
兴定二年四月,以蒲鲜万奴叛,遣素兰与近侍局副使内族讹可同赴辽东,诏
谕之曰:“万奴事竟不知果何如,卿等到彼当得其详,然宜止居铁山,若复远去,
则朕难得其耗也。”又曰:“朕以讹可性颇率易,故特命卿偕行,每事当详议之。”
素兰将行,上言曰:“臣近请宣谕高丽复开互市事,闻以诏书付行省必兰出。若
令行省就遣谕之,不过邻境领受,恐中间有所不通,使圣恩不达于高丽,高丽亦
无由知朝廷本意也。况彼世为藩辅,未尝阙臣子礼,如遣信使明持恩诏谕之,贷
粮、开市二者必有一济。苟俱不从,则其曲在彼,然后别议图之可也。”上是其
言,于是遣典客署书表刘丙从行。及还,授翰林待制。
正大元年正月,诏集群臣议修复河中府,素兰与陈规等奏其未可,语在《规
传》。是月,转刑部郎中。时南阳人布陈谋反,坐系者数百人,司直白华言于素
兰曰:“此狱诖误者多,新天子方务宽大,他日必再诏推问,比得昭雪,死于榜
笞之下者多矣。”素兰命华及检法边泽分别当死、当免者,素兰以闻,止坐首恶
及拟伪将相者数人,余悉释之。
八月,权户部侍郎。二年三月,授京西司农卿,俄改司农大卿,转御史中丞。
七年七月,权元帅右都监、参知政事,行省於京兆。未几,迁金安军节度使,兼
同、华安抚使。既而召还朝,行至陕被围,久之,亡奔行在,道中遇害。
素兰莅官以修谨得名,然苛细不能任大事,较之辈流颇可称。自擢为近侍局
直长,每进言多有补益。其居父丧,不饮酒,庐墓三年,时论以为难。
陈规,字正叔,绛州稷山人。明昌五年词赋进士,南渡为监察御史。贞祐三
年十一月,上章言:“参政侯挚初以都西立功,获不次之用,遂自请镇抚河北。
陛下遽授以执政,盖欲责其报效也。既而盘桓西山,不能进退,及召还阙,自当
辞避,乃恬然安居,至于按阅仓库,规画榷酤,岂大臣所宜亲。方今疆土日蹙,
将帅乏人,士不选练,冗食猥多,守令贪残,百姓流亡,盗贼滋起,灾变不息,
则当日夜讲求其故,启告陛下者也,而挚未尝及之。伏愿陛下特赐省察,量其才
分别加任使,无令负天下之谤。”不报。又言:“警巡使冯祥进由刀笔,无他才
能,第以惨刻督责为事。由是升职,恐长残虐之风,乞黜退以励余者。”诏即罢
祥职,且谕规曰:“卿知臣子之分,敢言如此,朕甚嘉之。”
四年正月,上言:“伏见沿河悉禁物斛北渡,遂使河北艰食,人心不安。昔
秦、晋为仇,一遇年饥则互输之粟。今圣主在上,一视同仁,岂可以一家之民自
限南北,坐视困馁而不救哉。况军民效死御敌,使复乏食,生亦何聊,人心一摇,
为害不细。臣谓宜于大阳、孟津等渡委官阅视,过河之物,每石官收不过其半,
则富有之家利其厚息,辐凑而往,庶几公私俱足。”宰执以河南军储为重,诏两
渡委官取其八,二以与民,至春泽足,大兵北还,乃依规请。制可。
三月,上言:“臣因巡按至徐州。去岁河北红袄盗起,州遣节度副使纥石烈
鹤寿将兵讨之,而乃大掠良民家属为驱,甚不可也。乞明敕有司,凡鹤寿所虏俱
放免之,余路军人有掠本国人为驱者,亦乞一体施行,庶几河朔有所系望,上恩
无有极已。”事下尚书省,命徐州、归德行院拘括放之,有隐匿者坐掠人为奴婢
法,仍许诸人告捕,依令给赏,被虏人自诉者亦赏之。
四月,上言:“河北濒河州县,率距一舍为一寨,籍居民为兵。数寨置总领
官一人,并以宣差从宜为名。其人大抵皆闲官,义军之长、偏裨之属尤多无赖辈,
征逐宴饮取给于下,日以为常。及敌至则伏匿不出,敌去骚扰如初。此辈小人假
以重柄,朝廷号令威权无乃太轻乎。臣谓宜皆罢之,第委宣抚司从宜措画足矣。”
制可。
七月,上章言:
陛下以上圣宽仁之姿,当天地否极之运,广开言路以求至论,虽狂妄失实者
亦不坐罪。臣忝耳目之官,居可言之地,苟为缄默,何以仰酬洪造。谨条陈八事,
愿不以人微而废之,即无可采,乞放归山林以惩尸禄之罪。
一曰责大臣以身任安危。今北兵起自边陲,深入吾境,大小之战无不胜捷,
以致神都覆没,翠华南狩,中原之民肝脑涂地,大河以北莽为盗区。臣每念及此,
惊怛不已。况宰相大臣皆社稷生灵所系以安危者,岂得不为陛下忧虑哉。每朝奏
议,不过目前数条,特以碎末,互生异同,俱非救时之急者。况近诏军旅之务,
专委枢府,尚书省坐视利害,泛然不问,以为责不在己,其于避嫌周身之计则得
矣,社稷生灵将何所赖。古语云:“疑则勿任,任则勿疑。”又曰:“谋之欲众,
断之欲独。”陛下既以宰相任之,岂可使亲其细而不图其大者乎。伏愿特同睿断,
若军伍器械、常程文牍即听枢府专行,至于战守大计、征讨密谋皆须省院同议可
否,则为大臣者知有所责,而天下可为矣。
二曰任台谏以广耳目。人主有政事之臣,有议论之臣。政事之臣者宰相执政,
和阴阳,遂万物,镇抚四夷,亲附百姓,与天子经纶于庙堂之上者也。议论之臣
者谏官御史,与天子辨曲直、正是非者也。二者岂可偏废哉。昔唐文皇制中书门
下入阁议事皆令谏官随之,有失辄谏。国朝虽设谏官,徒备员耳,每遇奏事皆令
回避。或兼他职,或为省部所差,有终任不觌天颜、不出一言而去者。虽有御史,
不过责以纠察官吏、照刷案牍、巡视仓库而已,其事关利害或政令更革,则皆以
为机密而不闻。万一政事之臣专任胸臆、威福自由,或掌兵者以私见败事机,陛
下安得而知之。伏愿遴选学术讠夹博、通晓世务、骨鲠敢言者以为台谏,凡事关
利害皆令预议,其或不当,悉听论列,不许兼职及充省部委差,苟畏徇不言则从
而黜之。
三曰崇节俭以答天意。昔卫文公乘狄人灭国之余,徙居楚丘,才革车三十两,
乃躬行俭约,冠大帛之冠,衣大布之衣,季年致騋牝三千,遂为富庶。汉文帝
承秦、项战争之后,四海困穷,天子不能具钧驷,乃示以敦朴,身衣弋绨,足履
革舄,未几天下富安,四夷咸服。国家自兵兴以来,州县残毁,存者复为土寇所
扰,独河南稍完,然大驾所在,其费不赀,举天下所奉责之一路,顾不难哉。赖
陛下慈仁,上天眷佑,蝗灾之余而去岁秋禾、今年夏麦稍得支持。夫应天者要在
以实,行俭者天必降福,切见宫中及东宫奉养与平时无异,随朝官吏、诸局承应
人亦未尝有所裁省。至于贵臣、豪族、掌兵官,莫不以奢侈相尚,服食车马惟事
纷华。今京师鬻明金衣服及珠玉犀象者日增于旧,俱非克己消厄之道。愿陛下以
卫文公、汉文帝为法,凡所奉之物痛自樽节,罢冗员,减浮费,戒豪侈,禁戢明
金服饰,庶皇天悔祸,太平可致。
四曰选守令以结民心。方今举天下官吏军兵之费、转输营造之劳,皆仰给河
南、陕西。加之连年蝗旱,百姓荐饥,行赈济则仓廪悬乏,免征调则用度不足,
欲其实惠及民,惟得贤守令而已。当赋役繁殷、期会促迫之际,若措画有方则百
姓力省而易办,一或乖谬有不胜其害者。况县令之弊无甚于今,由军卫监当进纳
劳效而得者十居八九,其桀黠者乘时贪纵,庸懦者权归猾吏。近虽遣官廉察,治
其奸滥,易其疲软,然代者亦非选择,所谓除狼得虎也。伏乞明敕尚书省,公选
廉洁无私、才堪牧民者,以补州府官。仍清县令之选,及责随朝七品,外任六品
以上官各保堪任县令者一员,如他日犯赃并从坐。其资历已系正七品,及见任县
令者,皆听寄理,俟秩满升迁。复令监察以时巡按,有不法及不任职者究治之,
则实惠及民而民心固矣。
五曰博谋群臣以定大计。比者徙河北军户百万余口于河南,虽革去冗滥而所
存犹四十二万有奇,岁支粟三百八十余万斛,致竭一路终岁之敛,不能赡此不耕
不战之人。虽无边事,亦将坐困,况兵事方兴,未见息期耶。近欲分布沿河,使
自种殖,然游惰之人不知耕稼,群饮赌博习以成风,是徒烦有司征索课租而已。
举数百万众坐糜廪给,缓之则用阙,急之则民疲,朝迁惟此一事已不知所处,又
何以待敌哉。是盖不审于初,不计其后,致此误也。使初迁时去留从其所愿,则
欲来者是足以自赡之家,何假官廪,其留者必有避难之所,不必强遣,当不至今
日措画之难。古昔人君将举大事,则谋及乃心,谋及卿士、庶人、卜筮,乞自今
凡有大事必令省院台谏及随朝五品以上官同议为便。
六曰重官赏以劝有功。陛下即位以来,屡沛覃恩以均大庆,不吝官爵以激人
心,至有未满一任而并进十级,承应未出职而已带骠骑荣禄者,冗滥之极至于如
此,复开鬻爵进献之门,然则被坚执锐效死行阵者何所劝哉。官本虚名,特出于
人主之口,而天下之人极意趋慕者,以朝廷爱重耳。若不计勋劳,朝授一官,暮
升一职,人亦将轻之而不慕矣。已然之事既不可咎,伏愿陛下重惜将来,无使公
器为寻常之具,功赏为侥幸所乘。又今之散官动至三品,有司艰于迁授,宜於减
罢八资内量增阶数,易以美名,庶几历官者不至于太骤,而国家恩权不失之太轻
矣。
七曰选将帅以明军法。夫将者国之司命,天下所赖以安危者也。举万众之命
付之一人,呼吸之间以决生死,其任顾不重欤?自北兵入境,野战则全军俱殃,
城守则阖郡被屠,岂皆士卒单弱、守备不严哉,特以庸将不知用兵之道而已。古
语云:“三辰不轨,取士为相。四夷交侵,拔卒为将。”今之将帅,大抵先论出
身官品,或门阀膏粱之子,或亲故假托之流,平居则意气自高,遇敌则首尾退缩,
将帅既自畏怯,士卒夫谁肯前。又居常裒刻,纳其馈献,士卒因之以扰良民而莫
可制。及率之应敌,在途则前后乱行,屯次则排门择屋,恐逼小民,恣其求索,
以此责其畏法死事,岂不难哉。况今军官数多,自千户而上,有万户、有副统、
有都统、有副提控,十羊九牧,号令不一,动相牵制。切闻国初取天下,元帅而
下,惟有万户,所统军士不下数万人,专制一路,岂在多哉?多则难择,少则易
精。今之军法,每二十五人为一谋克,四谋克为一千户,谋克之下有蒲辇一人、
旗鼓司火头五人,其任战者才十有八人而已。又为头目选其壮健以给使令,则是
一千户所统不及百人,不足成其队伍矣。古之良将常与士卒同甘苦,今军官既有
俸廪,又有券粮,一日之给兼数十人之用。将帅则丰饱有余,士卒则饥寒不足,
曷若裁省冗食而加之军士哉。伏乞明敕大臣,精选通晓军政者,分诣诸路,编列
队伍,要必五十人为一谋克,四谋克为一千户,五千户为一万户,谓之散将。万
人设一都统,谓之大将,总之帅府。数不足者皆并之,其副统、副提控及无军虚
设都统、万户者悉罢省。仍敕省院大臣及内外五品以上,各举方略优长,武勇出
众、材堪将帅者一二人,不限官品,以充万户以上都统、元帅之职。千户以下,
选军中有谋略武艺为众所服者充。申明军法,居常教阅,必使将帅明于奇正虚实
之数,士卒熟于坐作进退之节。至于弓矢铠仗须令自负,习于劳苦。若有所犯,
必刑无赦。则将帅得人,士气日振,可以待敌矣。
八曰练士卒以振兵威。昔周世宗常曰:“兵贵精而不贵多,百农夫不能养一
战士,奈何朘民脂膏养此无用之卒。苟健懦不分,众何以劝。”因大搜军卒,遂
下淮南,取三关,兵不血刃,选练之力也。唐魏徵曰:“兵在以道御之而已。御
壮健足以无敌于天下,何取细弱以增虚数。”比者凡战多败,非由兵少,正以其
多而不分健懦,故为敌所乘,懦者先奔,健者不能独战而遂溃,此所以取败也。
今莫若选差习兵公正之官,将已籍军人随其所长而类试之。其武艺出众者别作一
军,量增口粮,时加训练,视等第而赏之。如此,则人人激厉,争效所长,而衰
懦者亦有可用之渐矣。昔唐文皇出征,常分其军为上中下,凡临敌则观其强弱,
使下当其上,而上当其中,中当其下。敌乘下军不过奔逐数步,而上军中军已胜
其二军,用是常胜。盖古之将帅亦有以懦兵委敌者,要在预为分别,不使混淆耳。
上览书不悦,诏付尚书省诘之。宰执恶其纷更诸事,谓所言多不当。于是规
惶惧待罪,诏谕曰:“朕始以规有放归山林之语,故令诘之,乃辞以不职忌讳,
意谓朕恶其言而怒也。朕初无意加罪,其令御史台谕之。”寻出为徐州帅府经历
官。
正大元年,召为右司谏,数上章言事,寻权吏部郎中。时诏群臣议修复河中
府,规与杨云翼等言:“河中今为无人之境,陕西民力疲乏,修之亦不能守,不
若以见屯军士量力补治,待其可守即修之未晚也。”从之。未几,坐事解职。初,
吏部尚书赵伯成坐铨选吏员出身王京与进士王著填开封警巡判官见阙,为京所讼
免官,规亦坐之。是年十一月,改充补阙。十二月,言将相非材,且荐数人可用
者。
二年正月,规及台谏同奏五事:一,乞尚书省提控枢密院,如大定、明昌故
事。二,简留亲卫军。三,沙汰冗军,减行枢密院、帅府。四,选大臣为宣抚使,
招集流亡以实边防。五,选官置所,议一切省减。略施行之。
四月,以大旱诏规审理冤滞,临发上奏:“今河南一路便宜、行院、帅府、
从宜凡二十处,陕西行尚书省、帅府五,皆得以便宜杀人,冤狱在此,不在州县。”
又曰:“雨水不时则责审理,然则职燮理者当何如?”上善其言而不能有为也。
十一月,上召完颜素兰及规入见,面谕曰:“宋人轻犯边界,我以轻骑袭之,
冀其惩创告和,以息吾民耳。宋果行成,尚欲用兵乎。卿等当识此意。”规进曰:
“帝王之兵贵于万全,昔光武中兴,所征必克,犹言‘每一出兵,头须为白’。
兵不妄动如此。”上善之。四年三月,上召群臣喻以陕西事曰:“方春北方马渐
羸瘠,秋高大势并来,何以支持。朕已喻合达尽力决一战矣,卿等以为如何?”
又言和事无益,撒合辇力破和议,赛不言:“今已遣和使,可中辍乎。”余皆无
言,规独进曰:“兵难遥度,百闻不如一见。臣尝任陕西官,近年又屡到陕西,
兵将冗懦,恐不可用,未如圣料。”言未终,乌古论四和曰:“陈规之言非是,
臣近至陕西,军士勇锐,皆思一战。”监察御史完颜习显从而和之,上首肯,又
泛言和事。规对曰:“和事固非上策,又不可必成,然方今事势不得不然。使彼
难从,犹可以激厉将士,以待其变。”上不以为然。明日,又令集议省中,欲罢
和事,群臣多以和为便,乃诏行省斟酌发遣,而事竟不行。
十月,规与右拾遗李大节上章,劾同判大睦亲事撒合辇谄佞,招权纳贿及不
公事。由是撒合辇竟出为中京留守,朝廷快之。五年二月,又与大节言三事:
“一,将帅出兵每为近臣牵制,不得专辄。二,近侍送宣传旨,公受赂遗,失朝
廷体,可一切禁绝。三,罪同罚异,何以使人。”上嘉纳焉。
初,宣宗尝召文绣署令王寿孙作大红半身绣衣,且戒以勿令陈规知。及成,
进,召寿孙问曰:“曾令陈规辈知否?”寿孙顿首言:“臣侍禁庭,凡宫省大小
事不敢为外人言,况亲被圣训乎。”上因叹曰:“陈规若知,必以华饰谏我,我
实畏其言。”盖规言事不假借,朝望甚重,凡宫中举事,上必曰:“恐陈规有言。”
一时近臣切议,惟畏陈正叔耳,挺然一时直士也。后出为中京副留守,未赴,卒,
士论惜之。
规博学能文,诗亦有律度。为人刚毅质实,有古人风,笃于学问,至老不废。
浑源刘从益见其所上八事,叹曰:“宰相材也。”每与人论及时事辄愤惋,盖伤
其言之不行也。南渡后,谏官称许古、陈规,而规不以讦直自名,尤见重云。死
之日,家无一金,知友为葬之。子良臣。
许古,字道真,汾阳军节度使致仕安仁子也。登明昌五年词赋进士第。贞祐
初,自左拾遗拜监察御史。时宣宗迁汴,信任丞相高琪,无恢复之谋,古上章曰:
自中都失守,庙社陵寝、宫室府库,至于图籍重器,百年积累,一朝弃之。
惟圣主痛悼之心至为深切,夙夜思惧所以建中兴之功者,未尝少置也。为臣子者
食禄受责,其能无愧乎!且闾阎细民犹颙望朝廷整训师徒,为恢复计。而今才闻
拒河自保,又尽徙诸路军户河南,彼既弃其恒产无以自生,土居之民复被其扰,
臣不知谁为此谋者。然业已如是,但当议所以处之,使军无妄费,民不至困穷则
善矣。
臣闻安危所系,在于一相,孔子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
事势至此,不知执政者每对天颜,何以仰答清问也。今之所急,莫若得人,如前
御史大夫裴满德仁、工部尚书孙德渊,忠谅明敏,可以大用,近皆许告老,愿复
起而任之,必能有所建立以利国家。太子太师致仕孙铎,虽颇衰疾,如有大议犹
可赐召,或就问之。人才自古所难,凡知治体者皆当重惜,况此耆旧,岂宜轻弃
哉。若乃临事不尽其心,虽尽心而不明於理,得无益、失无损者,纵其尚壮,亦
安所用。方时多难,固不容碌碌之徒备员尸素,以塞贤路也。惟陛下宸衷刚断,
黜陟一新,以幸天下。臣前为拾遗时,已尝备论择相之道,乞取臣前奏并今所言,
加审思焉。
臣又闻将者民之司命,国家安危所系,故古之人君必重其选,为将者亦必以
天下为己任。夫将者贵谋而贱战,必也赏罚使人信之而不疑,权谋使人由之而不
知,三军奔走号令以取胜,然后中心诚服而乐为之用。迩来城守不坚,临战辄北,
皆以将之不才故也。私于所昵,赏罚不公,至于众怨,而惧其生变,则抚摩慰籍,
一切为姑息之事。由是兵轻其将,将畏其兵,尚能使之出死力以御敌乎?愿令腹
心之臣及闲于兵事者,各举所知,果得真才,优加宠任,由战功可期矣。如河东
宣抚使胥鼎、山东宣抚使完颜弼、涿州刺史内族从坦,昭义节度使必兰阿鲁带,
或忠勤勇干,或重厚有谋,皆可任之,以扞方面。
又曰:
河北诸路以都城既失,军户尽迁,将谓国家举而弃之,州县官往往逃奔河南。
乞令所在根括,立期遣还,违者勿复录用。未尝离任者议加恩赉,如愿自效河北
者亦听陈请,仍先赏之,减其日月。州县长贰官并令兼领军职,许择军中有才略
胆勇者为头目,或加爵命以收其心,能取一府者即授以府长官,州县亦如之,使
人怀复土之心。别遣忠实干济者,以文檄官赏招诸胁从人,彼既苦于敌役,来者
必多,敌势当自削。有司不知出此,而但为清野计,事无缓急惟期速办,今晚禾
十损七八,远近危惧,所谋可谓大戾矣。
又曰:
京师诸夏根本,况今常宿重兵,缓急征讨必由于此,平时尚宜优于外路,使
百姓有所蓄积,虽在私室犹公家也。今有司搜括余粮,致转贩者无复敢入,宜即
止之。臣顷看读陈言,见其尽心竭诚以吐正论者,率皆草泽疏贱之人,况在百僚,
岂无为国深忧进章疏者乎?诚宜明敕中外,使得尽言不讳,则太平之长策出矣。
诏付尚书省,略施行焉。
寻迁尚书左司员外郎,兼起居注,无何,转右司谏。时丞相高琪立法,职官
有犯皆的决,古及左司谏抹捻胡鲁剌上言曰:“礼义廉耻以治君子,刑罚威狱以
治小人,此万世不易论也。近者朝廷急于求治,有司奏请从权立法:职官有犯应
赎者亦多的决。夫爵禄所以驭贵也,贵不免辱,则卑贱者又何加焉。车驾所驻非
同征行,而凡科征小过皆以军期罪之,不已甚乎。陛下仁恕,决非本心,殆有司
不思宽静可以措安,而专事督责故耳。且百官皆朝廷遴选,多由文行、武功、阀
阅而进,乃与凡庶等,则享爵禄者亦不足为荣矣。抑又有大可虑者,为上者将曰
官犹不免,民复何辞,则苛暴之政日行。为下者将曰彼既亦然,吾复何耻,则陵
犯之心益肆。其弊岂胜言哉。伏愿依元年赦恩‘刑不上大夫’之文,削此一切之
法,幸甚。”上初欲行之,而高琪固执以为不可,遂寝。
四年,以右司谏兼侍御史。时大兵越潼关而东,诏尚书省集百官议,古上言
曰:“兵逾关而朝廷甫知,此盖诸将欺蔽罪也。虽然,大兵驻阌乡境,数日不动,
意者恐吾河南之军逆诸前,陕西之众议其后,或欲先令觇者伺趋向之便,或以深
入人境非其地利而自危,所以观望未遽进也。此时正宜选募锐卒并力击之,且开
其归路,彼既疑惑,遇敌必走,我众从而袭之,其破必矣。”上以示尚书省,高
琪沮其议,遂不行。是月,始置招贤所,令古等领其事。
兴定元年七月,上闻宋兵连陷赣榆、涟水诸县,且获伪檄,辞多诋斥,因谕
宰臣曰:“宋人构祸久矣,朕姑含容者,众虑开兵端以劳吾民耳。今数见侵,将
何以处,卿等其与百官议。”于是集众议于都堂,古曰:“宋人孱弱,畏我素深,
且知北兵方强,将恃我为屏蔽,虽时跳梁,计必不敢深入,其侮嫚之语,特市井
屠沽儿所为,乌足较之。止当命有司移文,谕以本朝累有大造,及圣主兼爱生灵
意。彼若有知,复寻旧好,则又何求。其或怙恶不悛,举众讨之,顾亦未晚也。”
时预议者十余人,虽或小异而大略则一,既而丞相高琪等奏:“百官之议,咸请
严兵设备以逸待劳,此上策也。”上然之。时朝廷以诸路把军官时有不和不听,
更相诉讼,古上言曰:“臣以为善者有劝,恶者有惩,国之大法也。苟善恶不闻,
则上下相蒙,惩劝无所施矣。”上嘉纳之。
古以朝廷欲举兵伐宋,上疏谏曰:“昔大定初,宋人犯宿州,已而屡败,世
宗料其不敢遽乞和,乃敕元帅府遣人议之,自是太平几三十年。泰和中,韩侂胄
妄开边衅,章宗遣驸马仆撒揆讨之。揆虑兵兴费重不能久支,阴遣侂胄族人赍乃
祖琦画像及家牒,伪为归附,以见丘崇,因之继好,振旅而还。夫以世宗、章宗
之隆,府库充实,天下富庶,犹先俯屈以即成功,告之祖庙,书之史册,为万世
美谈,今其可不务乎?今大兵少息,若复南边无事,则太平不远矣。或谓专用威
武可使宋人屈服,此殆虚言,不究实用。借令时获小捷,亦不足多贺。彼见吾势
大,必坚守不出,我军仓猝无得,须还以就粮,彼复乘而袭之,使我欲战不得、
欲退不能,则休兵之期殆未见也。况彼有江南蓄积之余,我止河南一路征敛之弊,
可为寒心。愿陛下隐忍包容,速行此策,果通知,则大兵闻之,亦将敛迹,以吾
无掣肘故也。河南既得息肩,然后经略朔方,则陛下享中兴之福,天下赖涵养之
庆矣。惟陛下略近功、虑后患,不胜幸甚。”上是其言,即命古草议和牒文。既
成,以示宰臣,宰臣言其有哀祈之意,自示微弱,遂不用。
监察御史粘割梭失劾榷货司同提举毛端卿贪污不法,古以词理繁杂,辄为删
定,颇有脱漏,梭失以闻,削官一阶,解职,特免殿年。三年正月,尚书省奏谏
官阙员,因以古为请,上曰:“朕昨暮方思古,而卿等及之,正合朕意,其趋召
之。”复拜左补阙。八月,削官四阶,解职。初,朝廷遣近侍局直长温敦百家奴
暨刑部侍郎奥屯胡撒合徙吉州之民于丹以避兵锋,州民重迁,遮道控诉,百家奴
谕以天子恐伤百姓之意,且令召晋安兵将护老幼以行。众意兵至则必见强也,乃
噪入州署,索百家奴杀之。胡撒合畏祸,矫徇众情,与之会饮歌乐尽日,众肩舁
导拥,欢呼拜谢而去。既还,诏古与监察御史纥石烈铁论鞫之,谕旨曰:“百家
奴之死,皆胡撒合所卖也,其阅实以闻。”奥屯胡撒合既下狱,上怒甚,亟欲得
其情以正典刑,而古等颇宽纵之。胡撒合自缢死,有司以故出论罪,遂有是罚。
哀宗初即位,召为补阙,俄迁左司谏,言事稍不及昔时。未几,致仕,居伊
阳,郡守为起伊川亭。古性嗜酒,老而未衰,每乘舟出村落间,留饮或十数日不
归,及溯流而上,老稚争为挽舟,数十里不绝,其为时人爱慕如此。正大七年卒,
年七十四。古平生好为诗及书,然不为士大夫所重,时论但称其直云。
天兴间,有右司谏陈岢者,遇事辄言无少隐,上尝面奖。及汴京被兵,屡上
封事言得失,请战一书尤为剀切,其略云:“今日之事,皆出陛下不断,将相怯
懦,若因循不决,一旦无如之何,恐君臣相对涕泣而已。”可谓切中时病,而时
相赤盏合喜等沮之,策为不行,识者惜焉。岢字和之,沧州人,大安元年进士。
赞曰:宣宗即位,孜孜焉以继述世宗为志,而其所为一切反之。大定讲和,
南北称治,贞祐用兵,生民涂炭。石琚为相,君臣之间务行宽厚。高琪秉政,恶
儒喜吏,上下苛察。完颜素兰首攻琪恶,谓琪必乱纪纲。陈规力言刀笔吏残虐,
恐坏风俗。许古请与宋和,辞极忠爱。三人所言皆切中时病,有古诤臣之风焉。
宣宗知其为直,而不用其言,如是而欲比隆世宗,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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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3 | 显示全部楼层

○杨云翼 赵秉文 韩玉 冯璧 李献甫 雷渊 程震

杨云翼,字之美,其先赞皇檀山人,六代祖忠,客平定之乐平县,遂家焉。
曾祖青、祖郁、考恒,皆赠官于朝。云翼天资颖悟,初学语辄画地作字,日诵数
千言。登明昌五年进士第一,词赋亦中乙科,特授承务郎、应奉翰林文字。承安
四年,出为陕西东路兵马都总管判官。泰和元年,召为太学博士,迁太常寺丞,
兼翰林修撰。七年,签上京、东京等路按察司事,因召见,章宗咨以当世之务,
称旨。大安元年,翰林承旨张行简荐其材,且精术数,召授提点司天台,兼翰林
修撰,俄兼礼部郎中。崇庆元年,以病归。贞祐二年,有司上官簿,宣宗阅之,
记其姓名,起授前职,兼吏部郎中。三年,转礼部侍郎,兼提点司天台。
四年,大元及西夏兵入鄜延,潼关失守,朝议以兵部尚书蒲察阿里不孙为副
元帅以御之。云翼言其人言浮于实,必误大事。不听,后果败。兴定元年六月,
迁翰林侍讲学士,兼修国史,知集贤院事,兼前职,诏曰:“官制入三品者例外
除,以卿遇事敢言,议论忠谠,故特留之。”时右丞相高琪当国,人有请榷油者,
高琪主之甚力,诏集百官议,户部尚书高夔等二十六人同声曰:“可。”云翼独
与赵秉文、时戩等数人以为不可,议遂格。高琪后以事谴之,云翼不恤也。二年,
拜礼部尚书,兼职如故。三年,筑京师子城,役兵民数万,夏秋之交病者相籍,
云翼提举医药,躬自调护,多所全济。四年,改吏部尚书。凡军兴以来,入粟补
官及以战功迁授者,事定之后,有司苛为程式,或小有不合辄罢去,云翼奏曰:
“赏罚国之大信,此辈宜从宽录,以劝将来。”
是年九月,上召云翼及户部尚书夔、翰林学士秉文于内殿,皆赐坐,问以讲
和之策,或以力战为言,上俯首不乐,云翼徐以《孟子》事大、事小之说解之,
且曰:“今日奚计哉,使生灵息肩,则社稷之福也。”上色乃和。
十一月,改御史中丞。宗室承立权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事于京兆,大臣言其
不法,诏云翼就鞫之,狱成,廷奏曰:“承立所坐皆细事,不足问。向大兵掠平
凉以西,数州皆破,承立坐拥强兵,瞻望不进。鄜延帅臣完颜合达以孤城当兵冲,
屡立战绩。其功如此,而承立之罪如彼,愿陛下明其功罪以诛赏之,则天下知所
劝惩矣。自余小失,何足追咎。”承立由是免官,合达遂掌机务。
哀宗即位,首命云翼摄太常卿,寻拜翰林学士。正大二年二月,复为礼部尚
书,兼侍读。诏集百官议省费,云翼曰:“省费事小,户部司农足以办之。枢密
专制军政,蔑视尚书。尚书出政之地,政无大小,皆当总领。今军旅大事,社稷
系焉,宰相乃不得预闻,欲使利病两不相蔽得乎。”上嘉纳之。
明年,设益政院,云翼为选首,每召见赐坐而不名。时讲《尚书》,云翼为
言帝王之学不必如经生分章析句,但知为国大纲足矣。因举“任贤”“去邪”、
“与治同道”“与乱同事”、“有言逆于汝心”“有言逊于汝志”等数条,一皆
本于正心诚意,敷绎详明。上听忘倦。寻进《龟鉴万年录》、《圣学》、《圣孝》
之类凡二十篇。
当时朝士,廷议之际多不尽言,顾望依违,浸以成俗。一日,经筵毕,因言:
“人臣有事君之礼,有事君之义。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蹴其刍者有罚,入君门
则趋,见君之几杖则起,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受命不宿于家,是皆事君之礼,人
臣所当尽者也。然国家之利害,生民之休戚,一一陈之,则向所谓礼者特虚器耳。
君曰可,而有否者献其否;君曰否,而有可者献其可。言有不从,虽引裾、折槛、
断鞅、轫轮有不恤焉者。当是时也,姑徇事君之虚礼,而不知事君之大义,国家
何赖焉。”上变色曰:“非卿,朕不闻此言。”云翼尝患风痹,至是稍愈,上亲
问愈之之方,对曰:“但治心耳。心和则邪气不干,治国亦然,人君先正其心,
则朝廷百官莫不一于正矣。”上矍然,知其为医谏也。
夏人既通好,遣其徽猷阁学士李弁来议互市,往返不能决,朝廷以云翼往议
乃定。五年卒,年五十有九,谥文献。
云翼天性雅重,自律甚严,其待人则宽,与人交分一定,死生祸福不少变。
其于国家之事,知无不言。贞祐中,主兵者不能外御而欲取偿于宋,故频岁南伐。
有言之者,不谓之与宋为地,则疑与之有谋。至于宰执,他事无不言者,独南伐
则一语不敢及。云翼乃建言曰:“国家之虑,不在于未得淮南之前,而在城既得
淮南之后。盖淮南平则江之北尽为战地,进而争利于舟楫之间,恐劲弓良马有不
得骋者矣。彼若扼江为屯,潜师于淮以断饷道,或决水以潴淮南之地,则我军何
以善其后乎。”及时全倡议南伐,宣宗以问朝臣,云翼曰:“朝臣率皆谀辞,天
下有治有乱,国势有弱有强,今但言治而不言乱,言强而不言弱,言胜而不言负,
此议论所以偏也。臣请两言之。夫将有事于宋者,非贪其土地也,第恐西北有警
而南又缀之,则我三面受敌矣,故欲我师乘势先动,以阻其进。借使宋人失淮,
且不敢来,此战胜之利也。就如所料,其利犹未可必然。彼江之南其地尚广,虽
无淮南岂不能集数万之众,伺我有警而出师耶。战而胜且如此,如不胜害将若何。
且我以骑当彼之步,理宜万全,臣犹恐其有不敢恃者。盖今之事势与泰和不同。
泰和以冬征,今我以夏往,此天时之不同也。冬则水涸而陆多,夏则水潦而涂淖,
此地利之不同也。泰和举天下全力,驱飐军以为前锋,今能之乎?此人事之不同
也。议者徒见泰和之易,而不知今日之难。请以夏人观之,向日弓箭手之在西边
者,一遇敌则搏而战、袒而射,彼已奔北之不暇,今乃陷吾城而虏守臣,败吾军
而禽主将。曩则畏我如彼,今则侮我如此。夫以夏人既非前日,奈何以宋人独如
前日哉。愿陛下思其胜之之利,又思败之之害,无悦甘言,无贻后悔。”章奏不
报。时全果大败于淮上,一军全没。宣宗责诸将曰:“当使我何面目见杨云翼耶?”
河朔民十有一人为游骑所迫,泅河而南,有司论罪当死,云翼曰:“法所重
私渡者,防奸伪也。今平民为兵所迫,奔入于河,为逭死之计耳。今使不死于敌
而死于法,后惟从敌而已。”宣宗悟,尽释之。哀宗以河南旱,诏遣官理冤狱,
而不及陕西,云翼言:“天地人通为一体,今人一支受病则四体为之不宁,岂可
专治受病之处而置其余哉。”朝廷是之。
司天有以《太乙新历》上进者,尚书省檄云翼参订,摘其不合者二十余条,
历家称焉。所著文集若干卷,校《大金礼仪》若干卷,《续通鉴》若干卷,《周
礼辨》一篇,《左氏》、《庄》、《列赋》各一篇,《五星聚井辨》一篇,《县
象赋》一篇,《勾股机要》、《象数杂说》等著藏于家。
赵秉文,字周臣,磁州滏阳人也。幼颖悟,读书若夙习。登大定二十五年进
士第,调安塞簿,以课最迁邯郸令,再迁唐山。丁父忧,用荐者起复南京路转运
司都勾判官。明昌六年,入为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上书论宰相胥持国当罢,
宗室守贞可大用。章宗召问,言颇差异,于是命知大兴府事内族膏等鞫之。秉文
初不肯言,诘其仆,历数交游者,秉文乃曰:“初欲上言,尝与修撰王庭筠、御
史周昂、省令史潘豹、郑赞道、高坦等私议。”庭筠等皆下狱,决罚有差。有司
论秉文上书狂妄,法当追解,上不欲以言罪人,遂特免焉。当时为之语曰:“古
有朱云,今有秉文,朱云攀槛,秉文攀人。”士大夫莫不耻之。坐是久废,后起
为同知岢岚军州事,转北京路转运司支度判官。承安五年冬十月,阴晦连日,宰
相张万公入对,上顾谓万公曰:“卿言天日晦冥,亦犹人君用人邪正不分,极有
理。若赵秉文曩以言事降授,闻其人有才藻,工书翰,又且敢言,朕非弃不用,
以北边军事方兴,姑试之耳。”泰和二年,召为户部主事,迁翰林修撰。十月,
出为宁边州刺史。三年,改平定州。前政苛于用刑,每闻赦将至,先掊贼死乃拜
赦,而盗愈繁。秉文为政,一从宽简,旬月盗悉屏迹。岁饥,出禄粟倡豪民以赈,
全活者甚众。
大安初,北兵南向,召秉文与待制赵资道论备边策,秉文言:“今我军聚于
宣德,城小,列营其外,涉暑雨,器械弛败,人且病,俟秋敌至将不利矣。可遣
临潢一军捣其虚,则山西之围可解,兵法所谓‘出其不意、攻其必救’者也。”
卫王不能用,其秋宣德果以败闻。寻为兵部郎中,兼翰林修撰,俄转翰林直学士。
贞祐初,建言时事可行者三:一迁都,二导河,三封建。朝廷略施行之。明
年,上书愿为国家守残破一州,以宣布朝廷恤民之意,且曰:“陛下勿谓书生不
知兵,颜真卿、张巡、许远辈以身许国,亦书生也。”又曰:“使臣死而有益于
国,犹胜坐糜廪禄为无用之人。”上曰:“秉文志固可尚,然方今翰苑尤难其人,
卿宿儒,当在左右。”不许。四年,拜翰林侍讲学士,言:“宝券滞塞,盖朝廷
初议更张,市肆已妄传其不用,因之抑遏,渐至废绝。臣愚以为宜立回易务,令
近上职官通市道者掌之,给以银钞粟麦缣帛之类,权其低昂而出纳。”诏有司议
行之。
兴定元年,转侍读学士。拜礼部尚书,兼侍读学士,同修国史,知集贤院事。
又明年,知贡举,坐取进士卢亚重用韵,削两阶,因请致仕。金自泰和、大安以
来,科举之文其弊益甚。盖有司惟守格法,所取之文卑陋陈腐,苟合程度而已,
稍涉奇峭,即遭绌落,于是文风大衰。贞祐初,秉文为省试,得李献能赋,虽格
律稍疏而词藻颇丽,擢为第一。举人遂大喧噪,诉於台省,以为赵公大坏文格,
且作诗谤之,久之方息。俄而献能复中宏词,入翰林,而秉文竟以是得罪。
五年,复为礼部尚书,入谢,上曰:“卿春秋高,以文章故须复用卿。”秉
文以身受厚恩,无以自效,愿开忠言、广圣虑,每进见从容为上言,人主当俭勤、
慎兵刑,所以祈天永命者,上嘉纳焉。哀宗即位,再乞致仕,不许。改翰林学士,
同修国史,兼益政院说书官。以上嗣德在初,当日亲经史以自裨益,进《无逸直
解》、《贞观政要》、《申鉴》各一通。
正大九年正月,汴京戒严,上命秉文为赦文,以布宣悔悟哀痛之意。秉文指
事陈义,辞情俱尽。及兵退,大臣欲称贺,且命为表,秉文曰:“《春秋》‘新
宫火,三日哭’。今园陵如此,酌之以礼,当慰不当贺。”遂已。时年已老,日
以时事为忧,虽食息顷不能忘。每闻一事可便民,一士可擢用,大则拜章,小则
为当路者言,殷勤郑重,不能自已。三月,草《开兴改元诏》,闾巷间皆能传诵,
洛阳人拜诏毕,举城痛哭,其感人如此。是年五月壬辰,卒,年七十四,积官至
资善大夫、上护军、天水郡侯。
正大间,同杨云翼作《龟鉴万年录》上之。又因进讲,与云翼共集自古治术,
号《君臣政要》为一编以进焉。秉文自幼至老未尝一日废书,著《易丛说》十卷,
《中庸说》一卷,《扬子发微》一卷,《太玄笺赞》六卷,《文中子类说》一卷,
《南华略释》一卷,《列子补注》一卷,删集《论语》、《孟子解》各一十卷,
《资暇录》一十五卷,所著文章号《滏水集》者三十卷。
秉文之文长于辨析,极所欲言而止,不以绳墨自拘。七言长诗笔势纵放,不
拘一律,律诗壮丽,小诗精绝,多以近体为之,至五言古诗则沉郁顿挫。字画则
草书尤遒劲。朝使至自河、湟者,多言夏人问秉文及王庭筠起居状,其为四方所
重如此。
为人至诚乐易,与人交不立崖岸,未尝以大名自居。仕五朝,官六卿,自奉
养如寒士。杨云翼尝与秉文代掌文柄,时人号“杨赵”。然晚年颇以禅语自污,
人亦以为秉文之恨云。
赞曰:杨云翼、赵秉文,金士巨擘,其文墨论议以及政事皆有足传。云翼谏
伐宋一疏,宣宗虽不见听,此心何愧景略。庭筠之累,秉文所为,兹事大愧高允。
韩玉,字温甫,其先相人,曾祖锡仕金,以济南尹致仕。玉明昌五年经义、
辞赋两科进士,入翰林为应奉。应制一日百篇,文不加点。又作《元勋传》,称
旨,章宗叹曰:“勋臣何幸,得此家作传耶!”泰和中,建言开通州潞水漕渠,
船运至都。升两阶,授同知陕西东路转运使事。
大安三年,都城受围。夏人连陷邠、泾,陕西安抚司檄玉以凤翔总管判官为
都统府募军,旬日得万人,与夏人战,败之,获牛马千余。时夏兵五万方围平凉,
又战于北原,夏人疑大军至,是夜解去。当路者忌其功,驿奏玉与夏寇有谋,朝
廷疑之,使使者授玉河平军节度副使,且觇其军。先是,华州李公直以都城隔绝,
谋举兵入援,而玉恃其军为可用,亦欲为勤王之举,乃传檄州郡云:“事推其本,
祸有所基,始自贼臣贪容奸赂,继缘二帅贪固威权。”又云:“裹粮坐费,尽膏
血于生民。弃甲复来,竭资储于国计。要权力而望形势,连岁月而守妻孥。”又
云:“人谁无死,有臣子之当然。事至于今,忍君亲之弗顾。而谓百年身后,虚
名一听史臣。只如今日目前,何颜以居人世。”公直一军行有日矣,将有违约、
国朝人有不从者,辄以军法从事。京兆统军便谓公直据华州反,遣都统杨珪袭取
之,遂置极刑。公直曾为书约玉,玉不预知,其书乃为安抚所得。及使者觇玉军,
且疑预公直之谋,即实其罪。玉道出华州,被囚,死于郡学。临终书二诗壁间,
士论冤之。
子不疑,字居之。以父死非罪,誓不禄仕。藏其父临终时手书云:“此去冥
路,吾心皓然,刚直之气,必不下沉。儿可无虑。世乱时艰,努力自护,幽明虽
异,宁不见尔。”读者恻然。
冯璧,字叔献,真定县人。幼颖悟不凡,弱冠补太学生。承安二年经义进士,
制策复优等,调莒州军事判官,宰相奏留校秘书。未几,调辽滨主簿。县有和籴
粟未给价者余十万斛,散贮民居,以富人掌之,有腐败则责偿于民,民殊苦之。
璧白漕司,即日罢之,民大悦。
泰和四年,调鄜州录事。明年,伐蜀,行部檄充军前检察,帅府以书檄委之。
章宗欲招降吴曦,诏先以文告晓之,然后用兵。蜀人守散关不下,金兵杀获甚众,
璧言:“彼军拒守而并祸其民,无乃与诏旨相戾乎?”主帅憾之,以璧招两当溃
卒,璧即日率风州已降官属淡刚、李果偕行。道逢军士所得子女金帛牛马皆夺付
刚,使归其家,军士则以违制决遣之。比到两当,军民三万余众鼓舞迎劳,璧以
朝旨慰遣之。及还,主帅嘉其能,奏迁一官。五年,自东阿丞召补尚书省令史,
用宗室承晖荐授应奉翰林文字,兼韩王府记室参军。俄转太学博士。至宁初,忽
沙虎弑逆,遂去官。
宣宗南迁,璧时避兵东方,由单父渡河诣汴梁,时相奏复前职。贞祐三年,
迁翰林修撰。时山东、河朔军六十余万口,仰给县官,率不逞辈窜名其间。诏璧
摄监察御史,汰逐之。总领撒合问冒券四百余口,劾案以闻,诏杖杀之,故所至
争自首,减几及于半。复进一官。初,监察御史本温被命汰宗室从坦军于孟州,
军士欲谋变,本温惧不知所为。寻有旨,北军沈思忠以下四将屯卫州,余众果叛
入太行。于是,密院奏以璧代本温竟其事。璧驰至卫,召四将喻以上意。思忠等
挟叛者请还奏之,璧责以大义,将士惭服,不日就汰者三千人。
六月,改大理丞,与台官行关中,劾奏奸脏之尤者商州防御使宗室重福等十
数人,自是权贵侧目。
兴定四年,以宋人拒使者于淮上,遣兵南伐,诏京东总帅纥石烈牙吾塔攻盱
眙,牙吾塔不从命,乃率精骑由滁州略宣化,纵兵大掠。故兵所至原野萧条,绝
无所资,宋人坚壁不战,乃无功而归。行省奏牙吾塔故违节制,诏璧佩金符鞫之。
璧驰入牙吾塔军,夺其金符,易以他帅摄。牙吾塔入狱,兵士哗噪,以吾帅无罪
为言,璧怒责牙吾塔曰:“元帅欲以兵抗制使耶?待罪之礼恐不如此,使者还奏,
狱能竟乎。”牙吾塔伏地请死,璧曰:“兵法,进退自专,有失机会以致覆败者
斩。”即拟以闻,时议壮之。
十月,改礼部员外郎,权右司谏、治书侍御史。诏问时务所当先者,璧上六
事,大略言减冗食,备选锋,缓疑似以慎刑,择公廉以检吏,屯戍革朘削之弊,
权贵严请托之科。又条自治之策四,谓别贤佞,信赏罚,听览以通下情,贬损以
谨天戒。诏以东方饥馑,盗贼并起,以御史中丞完颜伯嘉为宣慰使,监察御史道
远从行。道远发永城令簿奸赃,伯嘉与令有违,付令有司,释簿不问,燕语之际,
又许参佐克忠等台职。璧皆劾之,伯嘉竟得罪去。
初,谍者告归德行枢密院言,河朔叛军有窃谋南渡者,行院事胡土门、都水
监使毛花辇易其人,不为备。一日,红衲数百联筏南渡,残下邑而去。命璧鞫之。
璧以二将托疾营私,闻寇弛备,且来不战、去不追,在法皆当斩。或以为言:
“二将皆宠臣,而都水者赀累巨万,若求援禁近,必从轻典。君徒结怨权贵,果
何益耶?”璧叹曰:“睢阳行阙,东藩重兵所宿,门廷之寇且不能御,有大于此
者,复何望乎!”即具所拟闻。
四年,迁刑部郎中。关中旱,诏璧与吏部侍郎畏忻审理冤狱。时河中帅阿虎
带及僚属十数人皆以弃城罪当死,系同州狱待报。同州官僚承望风旨,问璧何以
处之,璧曰:“河中今日重地,朝议拟为驻跸之所,若失此则河南、陕西有唇亡
之忧。以彼宗室勋贵故使镇之,平居无事竭民膏血为浚筑计,一旦有警乃遽焚荡
而去,此而不诛,三尺法无用矣。”竟以无冤上之。
冬十月,出为归德治中。未几,改同知保静军节度使。又改同知集庆军节度
使,到官即上章乞骸骨,进一官致仕。正大九年,河南破,北归,又数年卒,年
七十有九。
李献甫,字钦用,献能从弟也。博通书传,尤精《左氏》及地理学。为人有
干局,心所到则绝人远甚,故时人称其精神满腹。兴定五年登进士第,历咸阳簿,
辟行台令史。正大初,夏使来请和,朝廷以翰林待制冯延登往议,时献甫为书表
官,从行。夏使有口辩,延登不能折,往复数日不定,至以岁币为言,献甫不能
平,从旁进曰:“夏国与我和好百年,今虽易君臣之名为兄弟之国,使兄输币,
宁有据耶?”使者曰:“兄弟且不论。宋岁输吾国币二十五万疋,典故具在,君
独不知耶?金朝必欲修旧好,非此例不可。”献甫作色曰:“使者尚忍言耶?宋
以岁币饵君家而赐之姓,岸然以君父自居,夏国君臣无一悟者,诚谓使者当以为
讳,乃今公言之。使者果能主此议,以从赐姓之例,弊邑虽岁捐五十万,献甫请
以身任之。”夏使语塞,和议乃定。后朝廷录其功,授庆阳总帅府经历官。寻辟
长安令。京兆行台所在,供亿甚繁,献甫处之常若有余,县民赖之以安。入为尚
书省令史。天兴元年,充行六部员外郎,守备之策时相倚任之。以功迁镇南军节
度副使,兼右警巡使,死于蔡州之难,年四十。
所著文章号《天倪集》,留汴京。献甫死,其家亦破,同年华阴王元礼购得
之,传于世。
雷渊,字希颜,一字季默,应州浑源人。父思,名进士,仕至同知北京转运
使,注《易》行于世。渊庶出,年最幼,诸兄不齿。父殁,不能安于家,乃发愤
入太学。衣弊履穿,坐榻无席,自以跣露,恒兀坐读书,不迎送宾客,人皆以为
倨。其友商衡每为辩之,且周恤焉。后从李之纯游,遂知名。登至宁元年词赋进
士甲科,调泾州录事,坐高庭玉狱,几死。后改东平,河朔重兵所在,骄将悍卒
倚外敌为重,自行台以下皆摩抚之,渊出入军中,偃然不为屈。不数月,闾巷间
多画渊像,虽大将不敢以新进书生遇之。寻迁东阿令,转徐州观察判官。兴定末,
召为英王府文学兼记室参军,转应奉翰林文字。拜监察御史,言五事称旨,又弹
劾不避权贵,出巡郡邑所至有威誉,奸豪不法者立箠杀之。至蔡州,杖杀五百人,
时号曰“雷半千”。坐此为人所讼,罢去。久之,用宰相侯挚荐,起为太学博士、
南京转运司户籍判官,迁翰林修撰。一夕暴卒,年四十八。
正大庚寅倒回谷之役,渊尝上书破朝臣孤注之论,引援深切,灼然易见,主
兵者沮之,策竟不行。为人躯干雄伟,髯张口哆,颜渥丹,眼如望洋,遇不平则
疾恶之气见于颜间,或嚼齿大骂不休,虽痛自惩创,然亦不能变也。为文章诗喜
新奇。善结交,凡当涂贵要与布衣名士无不往来。居京师,宾客踵门未尝去舍,
家无余赀,及待宾客甚丰腆。莅官喜立名,初登第摄遂平县事,年少气税,击豪
右,发奸伏,一邑大震,称为神明。尝擅笞州魁吏,州檄召之不应,罢去。后凡
居一职辄震耀,亦坐此不达。
程震,字威卿,东胜人。与其兄鼎俱擢第。震入仕有能声。兴定初,诏百官
举县令,震得陈留,治为河南第一,召拜监察御史,弹劾无所挠。时皇子荆王为
宰相,家僮辈席势侵民,震以法劾之,奏曰:“荆王以陛下之子,任天下之重。
不能上赞君父,同济艰难。顾乃专恃权势,蔑弃典礼,开纳货赂,进退官吏。纵
令奴隶侵渔细民,名为和市,其实胁取。诸所不法不可枚举。陛下不能正家,而
欲正天下,难矣。”于是,上责荆王,出内府银以偿物直,杖大奴尤不法者数人。
未几,坐为故吏所讼,罢官。岁余。呕血卒。
震为人刚直有材干,忘身徇国,不少私与。及为御史,台纲大振,以故小人
侧目者众,不能久留于朝,士论惜之。
赞曰:韩玉、冯璧、李献甫、雷渊,皆金季豪杰之士也。邠、泾之变,玉募
兵旬日而得万人。牙吾塔之凶暴,璧以王度绳之,卒不敢动。夏人援宋例以邀岁
币,献甫以宋赐夏姓一事折之,夏使语塞而和议定。渊为御史,权贵敛避,古之
国士何加焉。玉以疑见冤,璧、渊疾恶太甚,议者以酷讥之,瑕岂可以掩瑜哉。
程震劾荆抵罪,比踪冯、雷,然亦以群小龃龉而死,直士之不容于世也久矣。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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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3 | 显示全部楼层

○古里甲石伦 内族讹可 撒合辇 强伸 乌林答胡土 内族思烈 纥石烈 牙吾塔

古里甲石伦,隆安人。以武举登第。为人刚悍,颇自用,所在与人不合。宣
宗以其勇善战,每任用之。贞祐二年,累迁副提控、太原府判官,与从宜都提控、
振武军节度使完颜蒲刺都议拒守不合,措置乖方,敌因大入,几不可御。既乃交
章论列,以自辨其无罪,上恶其不和,诏分统其兵。未几,迁同知太原府事。奏
请招集义军,设置长校,各立等差。都统授正七品职,副统正八品,万户正九品,
千户正班任使,谋克杂班。仍三十人为一谋克,五谋克为一千户,四千户为一万
户,四万户为一副统,两副统为一都统,外设一总领提控。制可。
四年,迁河东宣抚副使,上章言宣抚使乌古论礼不肯分兵御敌,且所行多不
法。诏礼罢职,石伦迁绛阳军节度使,权经略使,寻知延安府事、兼鄜延路兵马
都总管。大元兵围忻州,石伦率兵往援,以兵护其民入太原,所保军民甚众。兴
定元年七月,改河平军节度、兼卫州管内观察使,诏谕曰:“朕初谓汝勇果,为
国尽力,故倚以济事。寻闻汝嗜酒不法,而太原知府乌古论德升亦屡尝为朕言之,
然皆琐屑,乃若不救汾州,岂细事哉?有司议罪如此,汝其悉之,益当戮力,以
掩前过。”是年十一月,迁镇西军节度使、兼岚州管内观察使、行元帅府事。
二年四月,石伦言:“去岁北兵破太原,游兵时入岚州境,而官民将士悉力
捍御,卒能保守无虞。向者河东内郡,皆驻以精甲,实以资储,视边城尤为完富,
然兵一至,相继沦没。岚兵寡而食不足,惟其上下协同,表里相应,遂获安帖。
当大军初入,郡县仓皇,非此帅府控制,则庾、管、保德、岢岚、宁化皆不可知
矣。今防秋不远,乞朝廷量加旌赏,务令益尽心力,易以镇守。”诏有功者各迁
官一级,仍给降空名宣敕,令枢密院遣授之。
三年二月,石伦奏:“向者并、汾既破,兵入内地,臣谓必攻平阳,平阳不
守,将及潞州,其还当由龙州谷以入太原。故臣尝请兵欲扼其归路,朝廷不以为
然,既而皆如臣所料。始敌入河东时,郡县民皆携老幼徙居山险,后虽太原失守,
而众卒不从,其意谓敌不久留,且望官军复至也。今敌居半岁,遣步骑扰诸保聚,
而官军竟无至者,民其能久抗乎。夫太原,河东之要郡;平阳,陕西,河南之藩
篱也。若敌兵久不去,居民尽从,屯兵积粮以固基本,而复扰吾郡县未残者,则
边城指日皆下矣。北路不守,则南路为边,去陕西、河南益近,臣窃忧之,故复
请兵以图战守。而枢府檄臣,并将权太原治中郭遹祖、义军李天禄等万余人,就
其粮五千石,会汾州权元帅右都监抹捻胡剌复太原。臣召遹祖,欲号令其众,遹
祖不从。寻得胡剌报曰:‘尝问军数于遹祖,但称天禄等言之,未尝亲阅。问粮,
则曰散在数处。’盖其情本欲视朝廷以己有兵粮,冀或见用,以取重职,不可指
为实用也。虽然,臣已遣提控石盏吾里忻等领军以往矣。但敌势颇重,而往者皆
新集白徒,绝无精锐,恐不能胜。乞於河南、陕西量分精兵,以增臣力,仍令陕
西州郡近河东者给之资粮,更令南路诸军缀敌之南,以分其势,如此庶几太原可
复也。”诏陕西、河东行省分粮与之,请兵之事,以方伐宋不从。
三月,石伦复上言曰:“顷者大兵破太原,招民耕稼,为久驻之基。臣以太
原要镇,所当必争,遣提控石盏吾里忻引官兵义兵共图收复。又以军士有功者宜
速赏之,故拟令吾里忻得注授九品之职,以是请于朝,而执政以为赏功罚罪皆须
中覆。夫河东去京师甚远,移报往返不暇数十日,官军皆败亡之余,锋锐略尽,
而义兵亦不习行阵,无异乌合,以重赏诱之犹恐不为用,况有功而久不见报乎。
夫众不可用则不能退敌,敌不退则太原不可复,太原不可复则平阳之势日危,而
境土日蹙矣。今朝廷抑而不许,不过虑其滥赏耳。借使有滥赏之弊,其与失太原
之害孰重?”于是诏从其请,自太原治中及他州从七品以下职、四品以下散官,
并听石伦迁调焉。
是月,石伦复言:“日者遣军潜捣敌垒,欲分石州兵五百权屯方山,剿杀土
寇,且备岚州,而同知蒲察桓端拒而不发。又召同知宁边军节度使姚里鸦鹘与之
议兵,竟不听命。近领兵将取太原,委石州刺史纳合万家权行六部,而辞以他故,
几误军粮。约武州刺史郭宪率所领并进,宪亦不至。臣猥当方面之任,而所统官
属并不禀从,乞朝廷严为惩诫,庶人知职分,易以责办。”宰臣恶之,乃奏曰:
“桓端、鸦鹘已经奏改,无复可议。石伦身兼行部,不自规画,而使万家往来应
给,石州无人,恐亦有失。武州边郡,正当兵冲,使宪率军离城,敌或乘之,孰
与守御?万家等不从,未为过也。”上以为然,因遣谕石伦曰:“卿尝行院于归
德,卫州防备之事,非不素知,乃屡以步骑为请何耶?比授卿三品,且数免罪谴
卿,尝自誓以死报国,今所为如此,岂报国之道哉!意谓河南之众必不可分,但
图他日得以藉口耳。卿果赤必为国,尽力经画,亦足自效。万家等若必惩戒,彼
中谁复可使者?姑为容忍可也。”
闰三月,石伦驻兵太原之西,俟诸道兵至进战,闻胁从人颇有革心,上言于
朝,乞降空名宣敕、金银符,许便宜迁注,以招诱之。上从其请,并给付之,仍
听注五品以下官职。
六月,保德州振威军万户王章、弩军万户齐镇杀其刺史孛术鲁银术哥,仍灭
其家,胁官吏军民同状白岚州帅府,言银术哥专恣惨酷,私造甲仗,将谋不轨。
石伦密令同知州事把蒲剌都图之,蒲剌都乃与兵吏置酒召章等钦,擒而族诛之。
至是,朝廷命行省胥鼎量宜迁赏,仍令蒲剌都摄州事,抚安其众焉。
六月,迁金安军节度使,行帅府事于葭州。时鄜州元帅内族承立虑夏人入寇,
遣纳合买住以兵驻葭州,石伦辄分留买住兵千八百人,令以余兵屯绥德,而后奏
之。有司论罪当绞,既而遇赦,乃止除名。元光元年,起为郑州同知防御使,与
防御使裴满羊哥部内酤酒不偿直,皆除名。三月,上谕元帅监军内族讹可曰:
“石伦今以罪废,欲再起之,恐生物议,汝军前得无用之乎。此人颇善战,果可
用便当遣去。古亦有白衣领职者,渠虽除名,何害也。”十月,大元兵围青龙堡,
诏以石伦权左都监,将兵会上党公、晋阳公往援之。兵次弹平寨东三十里,敌兵
梗道不得进,会青龙堡破,召还。既而复以罪免。
正大八年,大兵入河南,州郡无不下者,朝议以权昌武军节度使粘葛仝周不
知兵事,起石伦代之。石伦初赴昌武,诏谕曰:“卿先朝宿将,甚有威望,故起
拜是职。元帅苏椿、武监军皆晓兵事,今在昌武,宜与同议,勿复不睦失计也。”
时北兵已至许,石伦赴镇,几为游骑所获。数日,知两省军败,溃军踵来。有忠
孝军完颜副统入城,两手皆折,血污满身,州人忧怖不知所出。石伦遣归顺军提
控岚州人高珪往斥候,珪因持在州军马粮草数目奔大元军,仍告以城池深浅。俄
大兵至城下,以凤翔府韩寿孙持檄招降,言三峰败状。石伦、苏椿不诘问即斩之
市中。既而武监军偏裨何魏辈开东门,内族按春开南门,夹谷太守开西门。大元
军入城,擒苏椿,问以大名南奔之事,椿曰:“我本金朝人,无力故降,我归国
得为大官,何谓反耶!”大将怒其不屈,即杀之。石伦投廨后井中,仝周自缢州
廨。武监军者初不预开门之谋,何魏辈欲保全之,故言于大将曰:“监军令我辈
献门。”然亦怒其不迎军而降,亦杀之。
仝周名晖,字子阳,策论进士,兴定间为徐州行枢密院参议官,上章言:
“惟名与器不可假人,自古帝王靡不为重。今之金银牌,即古符节也,其上有太
祖御画,往年得佩者甚难,兵兴以来授予颇滥,市井道路黄白相望,恐非所以示
信于下也。乞宝惜之,有所甄别。”上以语宰臣,而丞相高琪等奏:“时方多难,
急于用人,驾驭之方,此其一也,如故为便。”
苏椿,大名人,初守大名,归顺于大元,正大二年九月,自大名奔汴,诏置
许州,至是,见杀。
完颜讹可,内族也。时有两讹可,皆护卫出身,一曰“草火讹可”,每得贼,
好以草火燎之,一曰“板子讹可”,尝误以宫中牙牌报班齐者为板子,故时人各
以是目之。
正大八年九月,大兵攻河中。初,宣宗议迁都,朝臣谓可迁河中:“河中背
负关陕五路,士马全盛,南阻大河,可建行台以为右翼。前有绛阳、平阳、太原
三大镇,敌兵不敢轻入。应三镇郡县之民皆聚之山寨,敌至则为昼攻夜劫之计。
屯重军中条,则行在有万全之固矣。”主议者以河中在河朔,又无宫室,不及汴
梁,议遂寝。宣宗既迁河南,三二年之后,诏元帅都监内族阿禄带行帅府事。阿
禄带恇怯不能军,竭民膏血为浚筑之计。未几,绛州破,阿禄带益惧,驰奏河
中孤城不可守。有旨亲视,果不可守则弃之,无至资敌。阿禄带遂弃河中,烧民
户官府,一二日而尽。寻有言河中重镇,国家基本所在,弃之为失策,设为敌人
所据,则大河之险我不得专恃矣。宣宗悔悟,系阿禄带同州狱,累命完复之,随
守随破。至是,以内族两讹可将兵三万守之。大兵谋取宋武休关。未几,凤翔破,
睿宗分骑兵三万入散关,攻破凤州,径过华阳,屠洋州,攻武休关。开生山,截
焦崖,出武休东南,遂围兴元。兴元军民散走,死于沙窝者数十万。分军而西,
西军由别路入沔州,取大安军路开鱼鳖山,撤屋为筏,渡嘉陵江入关堡,并江趋
葭萌,略地至西水县而还。东军止屯兴元、洋州之间,遂趋饶峰。宋人弃关不守,
大兵乃得入。
初,大兵期以明年正月合南北军攻汴梁,故自将攻河中。河中告急,合打蒲
阿遣王敢率步兵一万救之。十二月,河中破。初,河中主将知大兵将至,惧军力
不足,截故城 之半守之。及被攻,行帐命筑松楼高二百尺,下瞰城中,土山地
穴百道并进。至十一月,攻愈急。自王敢救军至,军士殊死斗,日夜不休,西北
楼橹俱尽,白战又半月,力尽乃陷。草讹可战数十合始被擒,寻杀之。板讹可提
败卒三千夺船走,北兵追及,鼓噪北岸上,矢石如雨。数里之外有战船横截之,
败军不得过,船中有赍火炮名“震天雷”者连发之,炮火明,见北船军无几人,
力斫横船开,得至潼关,遂入阌乡。寻有诏赦将佐以下,责讹可以不能死,车载
入陕州,决杖二百。识者以为河中城守不下,德顺力竭而陷,非战之罪,故讹可
之死,人有冤之者。
初,讹可以元帅右监军、邠泾总帅、权参知知事,奉旨于邠、泾、凤翔往来
防秋。奉御六儿监战,于讹可为孙行,而讹可动为所制,意颇不平,渐生猜隙。
七年九月,召赴京师,改河中总帅,受京兆节制。此时六儿同赴召,谓讹可奉旨
往来防秋,而乃畏怯避远,正与朝旨相违,上意颇罪讹可。及河中陷,苦战力尽,
而北兵百倍临之,人谓虽至不守犹可以自赎,竟杖而死,盖六儿先入之言主之也。
刘祁曰:“金人南渡之后,近侍之权尤重。盖宣宗喜用其人以为耳目,伺察
百官,故奉御辈采访民间,号‘行路御史’,或得一二事即入奏之,上因以责台
官漏泄,皆抵罪。又方面之柄虽委将帅,又差一奉御在军中,号曰‘监战’,每
临机制变,多为所牵制,遇敌辄先奔,故师多丧败。”哀宗因之不改,终至亡国。
论曰:古里甲石伦善战而好犯法,故见废者屡,晚起为将,卒死于难。金运
将终,又用数奇之李广,其乏绝不亦宜乎。草讹可力战而死,板讹可亦力战,不
死于阵而死于刑,论者以为有近侍先入之言。夫以亵御治军,既掣之肘,又信其
谗以杀人,金失政刑矣。唐之亡,坐以近侍监军,金蹈其辙,哀哉。
撒合辇,字安之,内族也。宣宗朝,累迁同签枢密院事。元光二年十二月庚
寅夜,宣宗病笃,英王盘都先入侍,哀宗后至,东华门已闭,闻英王在宫,遣枢
密院官及东宫亲卫军总领移剌蒲阿勒兵东华门,都点检驸马都尉徒单合住奏中宫,
得旨,领符钥启门。合住见上,上命撒合辇解合住刀佩之,哀宗遂入,明日即位,
由是见亲信。正大元年正月庚申,以辇同判大睦亲府事,兼前职。刑部完颜素兰
言:“把胡鲁策功第一,非超拜右丞相无以酬之。”然同功数人亦有不次之望,
故胡鲁之命中辍,辇犹升二品云
四年,大元既灭西夏,进军陕西。四月丙申,召尚书温迪罕寿孙、中丞乌古
孙卜吉、祭酒裴满阿虎带、直学士蒲察世达、右司谏陈规、监察乌古论四和完颜
习显、同判睦亲府事撒合辇同议西事,上曰:“已谕合达尽力决一战矣。”群臣
多主和事,独辇力破和议,语在《陈规传》。
八月,朝廷得清水之报,令有司罢防城及修城丁壮,凡军需租调不急者权停。
初,闻大兵自凤翔入京兆,关中大震,以中丞卜吉、祭酒阿忽带兼司农卿,签民
兵,督秋税,令民入保为避迁计。当时议者以谓大兵未至而河南先乱,且曰:
“御史监察城洛阳,治书供帐北使,中丞下兼司农签军督税,台政可知矣。”至
是,上谓撒合辇曰:“谚云水深见长人。朝臣或欲我一战,汝独言当静以待之,
与朕意合,今日有太平之望,皆汝谋也。先帝尝言汝可用,可谓知人矣。”
未几,右拾遗李大节、右司谏陈规言撒合辇谄佞纳贿及不公事,奏帖留中不
报。明惠皇后尝传旨戒曰:“汝谄事上,上之骑鞠皆汝所教。”尉忻亦极言之,
上颇悟,出为中京留守、兼行枢密院事。初,宣宗改河南府为金昌府,号中京,
又拟少室山顶为御营,命移剌粘合筑之,至是撒合辇为留守。
九年正月,北兵从河清径渡,分兵至洛,出没四十余日。二月乙亥,立炮攻
城。洛中初无军,得三峰溃卒三四千人,与忠孝军百余守御。时辇疽发于背,不
能军,同知温迪罕斡朵罗主军务,有大事则就辇禀之。三月甲申,忠孝军百余骑
入使宅,强拥辇出奔,辇不得已从之,并以官属及其子自随,才出南里城门,城
上军觉,闭之瓮城中,矢石乱下,人马多死伤。辇知不能出,仰呼求救,军士知
出奔非辇意,以绳引而上,送入其宅,不敢出。镇抚官缚出奔之党,欲杀之,已
斩三人,辇亲为乞命,得免。乙酉,斡朵罗赍金帛出北门,如前日巡城犒军之状,
既出即沿城而西,直出外壕,城上人呼曰:“同知讲和去矣。”军士及将领随而
下者三四百人。少之,辇传令云:“同知叛降,有再下城者斩。”凡斩三四人,
乃定。丙戌夜,城东北角破,辇夺南门出不得,投濠水死。已而,大兵退,强伸
复立帅府。
强伸,本河中射粮军子弟,貌极寝陋,而膂力过人。兴定初,从华州副都统
安宁复潼关,以劳任使,尝监郃阳醋。后客洛下,选充官军,戍陕铁岭,军溃被
虏,从都尉兀林答胡土窜归中京。时中京已破,留守兼行枢密院使内族撒合辇死
之,元帅任守真复立府事,以便宜署伸警巡使。后守真率部曲军从行省思烈入援,
郑州之败,守真死。天兴元年八月,中京人推伸为府签事,领所有军二千五百人,
伤残老幼半之。甫三日,北兵围之,东西北三面多树大炮。伸括衣帛为帜,立之
城上,率士卒赤身而战,以壮士五十人往来救应,大叫,以“憨子军”为号,其
声势与万众无异。兵器已尽,以钱为镞,得大兵一箭,截而为四,以筒鞭发之。
又创遏炮,用不过数人,能发大石于百步外,所击无不中。伸奔走四应,所至必
捷。得二驼及所乘马皆杀之,以犒军士,人不过一啖,而得者如百金之赐。九月,
大兵退百里外。闰月,复攻,兵数倍于前。又一月,不能拔。事闻,哀宗降诏褒
谕,以伸为中京留守、元帅左都监、世袭谋克、行元帅府事。
十月,参知政事内族思烈自南山领军民十余万入洛,行省事。二年二月,伸
建一堂于洛川驿之东,名曰“报恩”,刻诏文於石,愿以死自效。三月,中使至,
以伸便宜从事。
是月,大兵自汴驱思烈之子于东门下,诱思烈降。思烈即命左右射之,既而
知崔立之变,病不能语而死。总帅忽林答胡土代行省事,伸行总帅府事,月余粮
尽,军民稍稍散去。
五月,大兵复来,阵于洛南,伸阵水北。有韩帅者匹马立水滨,招伸降,伸
谓帅曰:“君独非我家臣子耶?一日勤王,犹遗令名于世,君既不能,乃欲诱我
降耶?我本一军卒,今贵为留守,誓以死报国耳。”遂跃而射之。帅奔阵,率步
卒数百夺桥,伸军一旗手独出拒之,杀数人,伸乃手解都统银符与之佩,士卒气
复振。初,筑战垒于城外四隅,至五门内外皆有屏,谓之迷魂墙。大兵以五百骑
迫之,伸率卒二百鼓噪而出,大兵退。
六月,行省胡土率众走南山,鹰扬都尉献西门以降,伸知城不能守,率死士
数十人突东门出,转战至偃师,力尽就执。载以一马,拥迫而行。伸宛转不肯进,
强掖之,将见大帅塔察。及中京七里河,伸语不逊,兵卒相谓曰:“此人乖角如
此,若见大帅,其能降乎?不若杀之。”因好语诱之曰:“汝能北面一屈膝,吾
贷汝命。”伸不从,左右力持使北面,伸拗头南向,遂杀之。
乌林答胡土。正大九年正月戊子,北兵以河中一军由洛阳东四十里白坡渡河。
白坡故河清县,河有石底,岁旱水不能寻丈。国初以三千骑由此路趋汴,是后县
废为镇,宣宗南迁,河防上下千里,常以此路为忧,每冬日命洛阳一军戍之。河
中破,有言此路可徒涉者,已而果然。北兵既渡,夺河阴官舟以济诸军。时胡土
为破虏都尉,戍潼关,以去冬十二月被旨入援,至偃师,闻白坡径渡之耗,直趋
少室,夜至少林寺。时登封县官民已迁太平顶御寨。明日,胡土使人绐县官云:
“吾军中家属辎重欲留此山,即率兵赴汴京。”因摄县官下山,使之前导,一军
随之而上。山既险固,粮亦充足,遂有久住之意。寻纵军下山劫掠居民,甚于盗
贼,旁近一二百里无不被害。胡土畏变,知而不禁,又所劫牛畜粮糗,亦分有之。
七月,恒山公武仙、参政思烈两行省军,屯登封城南大林下,遣人约之入京。
胡土百计不肯下,不得已,乃分其军四千,与思烈俱东。八月三日,两行省军溃
于中牟,胡土狼狈上山,残卒三二十人外偏裨无一人至者。十二月,思烈自留山
行省于中京,征兵同保洛阳,又迁延不行。思烈以檄来,言:“若依前逗留,自
有典宪,吾不汝容矣。”胡土惧,乃挈妻子及军往中京,留其半山上以为巢穴。
天兴二年三月,思烈病卒,留语胡土代行省事。六月,敌势益重,强伸方尽力战
御,而胡土即领轻骑、挈妻子弃城南奔,遂失中京。
初,胡土在太平顶既顾望不进,又惧人议己,乃出榜募人为救驾军,云:
“一旅之众可以兴复国家,诸人有能奋发许国捐躯者,岂不济大事乎!”于是,
不逞之徒随募而出,得泽人缉麻觜、武录事等二十余人,促令赴京。行及卢店,
即行劫,械至,杖之二百,人无不窃笑。既而走蔡州,上召见慰问,而心薄之。
会宋人攻唐州,元帅乌古论黑汉屡遣人告急,即命胡土领忠孝军百人,就征西山
招抚乌古论换住、黄八儿等军赴之。胡土率兵至唐,宋人敛避,纵其半入城,夹
击之,胡土大败,仅存三十骑以还,换住死焉。
既而以胡土为殿前都点检,罢权参政。大兵围蔡,分军防守,胡土守西面。
十一月,胡土之奴窃其金牌,夜缒城降,朝士喧播谓胡土纵之往,将有异志。胡
土闻之,内不自安,乞解军职。上慰之曰:“卿父子昆弟皆为帅臣,受恩不为不
厚,顾肯降耶。且卿向在洛阳不即降,而千里远来降於蔡,岂人情也哉。闻卿遇
奴太察,且其衣食不常给之,此盖往求温饱耳,卿何慊焉。”因赐馔以安其心。
初,胡土罢机政,颇有怨言,左右劝上诛之,上不听。及令守西城,尤怏怏不乐,
至是始感恩无他虑矣。
寻以总帅孛术鲁娄室与胡土皆权参政,娄室与右丞仲德同事,胡土防守如故,
复以都尉承麟为东面元帅权总帅。先是,攻东城,娄室随机备御。二日移攻南城,
乌古论镐易之,炮击城楼几仆,右丞仲德率军救援,乃罢攻。俄而四面受敌,仲
德艰于独援,遂荐承麟代娄室东面,而乞与娄室同救应。初,胡土失外城,颇惭
恨,声言力小不能令众,仲德亦荐之,故有是命。蔡城破,投汝水死。
赞曰:撒合辇本以佞进,乌林答胡土战阵不武,付以孤城,望其捍御大难,
岂得为知人乎。强伸一射粮卒耳,及授以兵,乃能应变制胜,远过二人,力尽乃
毙,犹有烈丈夫之风焉。古人有言:“四郊多垒,拔士为将。”使金运未去,伸
足以建功名矣夫。
内族思烈,南阳郡王襄之子也。资性详雅,颇知书史。自五六岁入宫充奉御,
甚见宠幸,世号曰“自在奉御”。当宣宗入承大统,胡沙虎跋扈,思烈尚在髫龀,
尝涕泣跪抱帝膝致说曰:“愿早诛权臣,以靖王室。”帝急顾左右掩其口。自是
帝甚器重之。后由提点近侍局迁都点检。天兴元年,汴京被围,哀宗以思烈权参
知政事,行省事于邓州。会武仙引兵入援,于是思烈率诸军发自汝州,过密县,
遇大元兵,不用武仙阻涧之策,遂败绩于京水,语在《武仙传》。中京留守、元
帅左监军任守真死之。上闻,罢思烈行省之职,以守中京。无何,大兵围中京未
能下,崔立遣人监思烈子于中京城下,招之使降。思烈不顾,令军士射之。既而
知崔立已以汴京归顺,病数日而死。初,思烈会武仙等军入援,即与仙论议不同,
仙以思烈方得君,每假借之。思烈谓仙本无入援意,特以朝廷遣一参政召兵,迫
于不得已乃行耳。然仙知兵,颇以持重为事。思烈急于入京,不听仙策,于是左
右司员外郎王渥乃劝思烈曰:“武仙大小数百战,经涉不为不多,兵事当共议。”
思烈疑其与仙有谋,几斩之,渥自以无愧于内,不惧也。已而思烈果败,渥殁于
阵。
渥字仲泽,后名仲泽,太原人。性明俊不羁,博学善谈论,工尺牍,字画清
美,有晋人风。少游太学,长于词赋,登兴定二年进士第。为时帅奥屯邦献、完
颜斜烈所知,故多在兵间。后辟宁陵令,有治迹,入为尚书省令史。因使宋至扬
州,应对敏给,宋人重之。及还,为太学助教,转枢密院经历官,俄迁右司都事,
稍见信用。及思烈往邓州,以渥为左右司员外郎,从行。
赞曰:思烈夙惠,请诛权奸以立主威,有甘罗、辟疆之风,所谓“茂良不必
父祖”者也。中京之围,崔立胁其子使招之降,不顾而趣射之,何愧乎桥玄。至
如不从武仙之言,以至于败,此盖时人因惜王仲泽之死而有是言,仙无入援之意
则非诬也。
纥石烈牙吾塔,一名志。本出亲军,性刚悍喜战。贞祐间,仆散安贞为山东
路宣抚使,以牙吾塔为军中提控。是时,山东群盗蜂起,安贞遣牙吾塔破巨蒙等
四堌,又破马耳山砦,杀刘二祖贼党四千余人,降贼八千,虏其伪宣差程宽、
招军大使程福,又降胁从民三万余人。贞祐四年六月,积功累迁栏通渡经略使。
十月,为元帅左都监。十二月,行山东西路兵马都总管府事,兼武宁军节度使、
徐州管内观察使。
兴定二年正月,宋兵万余攻泗州,牙吾塔赴援,至临淮,遇宋人三百,掩杀
殆尽。及泗州,宋兵八千围甚急,督众进战,大破之,溺水死者甚众,获马三百
余匹,俘五十余人。又围盱眙,宋人闭门坚守,不敢出。以骑兵分掠境内,而时
遣羸卒薄城诱之。宋人出骑数百来拒,牙吾塔麾兵佯北,发伏击之,斩首二百。
宋人复出步骑八千来援,合击败之,杀一太尉,斩首三百。寻获觇者,称青平宋
兵甚众,将救盱眙。牙吾塔移兵赴之,宋兵步骑七千人突出,兵少却,旋以轻骑
扼其后。初逗留不与战,纵之走东南,薄诸河,斩首千余,溺死者无算,获马牛
数百,甲仗以千计。师还,遇宋兵三千于连塘村,斩首千余级,俘五十人,获马
三十五疋,宣宗以其有功,赐金带一。三年正月,败宋人于濠州之香山村。二月,
又败之于滁州,斩首千级。拔小江寨,杀统制王大篷等,斩三万,俘万余人。又
拔辅嘉平山寨,斩首数千,俘五百余人,获马牛数百,粮万斛。三月,提控奥敦
吾里不大败宋人于上津县,兵还至濠州,宋人以军八千拒战,牙吾塔迎击败之,
获马百余疋。
五年正月,上以红袄贼助宋为害,边兵久劳苦,诏牙吾塔遗宋人书求战,略
曰:“宋与我国通好,百年于此,顷岁以来,纳我叛亡,绝我贡币,又遣红袄贼
乘间窃出,跳梁边疆,使吾民不得休息。彼国若以此曹为足恃,请悉众而来,一
决胜负,果能当我之锋,沿边城邑当以相奉。度不能,即宜安分保境,何必狐号
鼠窃、乘阴伺夜以为此态耶?且彼之将帅亦自受钺总戎,而临敌则望风远遁,被
攻则闭垒深藏,逮吾师还,然后现形耀影以示武。夫小民尚气,女子有志者犹不
尔也,切为彼国羞之。”
先是,宋将时青袭破泗州西城。二月,牙吾塔将兵取之,宋兵拒守甚力,乃
募死士以梯冲并进,大败宋兵。时青乘城指麾,射中其目,遂拔众南奔。乃陈兵
横绝走路击之,宋兵大溃,遂复泗州西城。三月,复出兵宋境,以报其役,破团
山、贾家等诸寨,进逼濠州。牙吾塔虑州人出拒,躬率劲兵逆之,遇逻骑二百于
城东,击杀过半。会侦者言前路刍粮甚艰,乃西掠定远,由涡口而还。九月,又
率兵渡淮,大破宋兵于团山,诏迁官升职有差。
元光元年五月,以京东便宜总帅兼行户、工部事,上因谓宰臣曰:“牙吾塔
性刚,人皆畏之,委之行部,无不办者。至于御下亦颇有术,提控有胡论出者,
渠厚待之,常同器而食,其人感奋,遂以战死。”英王守纯曰:“凡为将帅,驾
驭人材皆当如此。”上曰:“然。”未几,宋人三千潜渡淮,至聊林,尽伐堤柳,
塞汴水以断吾粮道。牙吾塔遣精甲千余破之,获其舟及渡者七百人,汴流由是复
通。
二年四月,上言:“赏罚国之大信,帝王所以劝善而惩恶,其令一出,不可
中变。向官军战殁者皆廪给其家,恩至厚也。臣近抵宿州,乃知例以楮币折支,
往往不给,至于失所。此殆有司出纳之吝,不能奉行朝廷德意之过也。自今愿支
本色,令得赡济。”以粮储方艰,诏有司给其半。
红袄贼寇寿、颍,剽掠数日而去。牙吾塔闻之,率兵渡淮,侦知朱村、孝义
村有贼各数百,分兵攻之,连破两栅,及焚其村坞数十。还遇宋兵数百,阵淮南
岸,击杀其半,寻有兵千余自东南来追,复大败之。
先是,纳合六哥杀元帅蒙古纲,据邳州以叛。十月,牙吾塔围之,焚其楼橹,
斩首百余。于是,宋钤辖高显、统制侯进、正将陈荣等知不能守,共诛六哥,持
其首缒城降。六哥既诛,众犹拒守,方督兵进攻,宋总领刘斌、提控黄温等缚首
乱颜俊、戚谊、完颜乞哥,及枭提控金山八打首,遣其校马俊、吴珪来献。既而
红袄监军徐福、统制王喜等亦遣其总领孙成、总押徐琦纳款。刘斌等遂率军民出
降,牙吾塔入城,抚慰其众,各使安集,又招获红袄统制十有五人,将官训练百
三十有九人。十一月,遣人来报,仍函六哥首以献。宣宗大喜,进牙吾塔官一阶,
赐金三百两、内府重币十端,将士迁赏有差。
正大三年十一月,北兵猝入西夏,攻中兴府甚急。召陕西行省及陕州、灵宝
二总帅讹可、牙吾塔议兵。又诏谕两省曰:“倘边方有警,内地可忧,若不早图,
恐成噬脐。旦夕事势不同,随机应变,若逐旋申奏,恐失事机,并从行省从宜规
画。”
四年,牙吾塔复取平阳,获马三千。是岁,大兵既灭夏国,进攻陕西德顺、
秦州、清水等城、遂自凤翔入京兆,关中大震。五年,围庆阳。六年十月,上命
陕省以羊酒及币赴庆阳犒北帅,为缓师计。北中亦遣唐庆等往来议和,寻遣斡骨
栾为小使,径来行省。十二月,诏以牙吾塔与副枢蒲阿权签枢密院事,内族讹可
将兵救庆阳。七年正月,战于大昌原,庆阳围解。诏以牙吾塔为左副元帅,屯京
兆。初,斡骨栾来,行省恐泄事机,因留之。蒲阿等既解庆阳之围,志气骄满,
乃遣还,谓使者曰:“我已准备军马,可战斗来。”语甚不逊,斡骨栾以此言上
闻,太宗皇帝大怒,至应州,以九日拜天,即亲统大兵入陕西。八年,迁居民于
河南,弃京兆东还。五月,至阌乡,得寒疾,汗不出,死。
“塔”亦作“太”,亦曰“牙忽带”,盖女直语,无正字也。是岁九月,国
信使内族乘庆自北使还,始知牙吾塔不逊激怒之语,且言庆等在旁心魄震荡,殆
不忍闻。当时以帅臣不知书,误国乃尔。
塔为人鸷狠狼戾,好结小人,不听朝廷节制。尝入朝,诣省堂,诋毁宰执,
宰执亦不敢言,而上倚其镇东方,亦优容之。尤不喜文士,僚属有长裾者,辄以
刀截去。又喜凌侮使者,凡朝廷遣使来,必以酒食困之。或辞以不饮,因并食不
给,使饿而去。司农少卿张用章以行户部过宿,塔饮以酒。张辞以寒疾,塔笑曰:
“此易治耳。”趋左右持艾来,卧张于床,灸之数十。又以银符佩妓,屡往州郡
取赇 ,州将之妻皆远迎迓,号“省差行首”,厚贿之。御史康锡上章劾之,且
曰:“朝廷容之,适所以害之。欲保全其人,宜加裁制。”朝廷竟不治其罪,以
屡败宋兵,威震淮、泗。好用鼓椎击人,世呼曰“卢鼓椎”,其名可以怖儿啼,
大概如呼“麻胡”云。
有子名阿里合,世目曰“小鼓椎”,尝为元帅,从哀宗至归德,与蒲察官奴
作乱,伏诛。
康锡,字伯禄,赵州人。至宁元年进士。正大初,由省掾拜御史,劾侯挚、
师安石非相材,近侍局宗室撒合辇声势熏灼,请托公行,不可使在禁近,时论韪
之。转右司都事、京南路司农丞,为河中路治中。河中破,从时帅率兵南奔,济
河,船败死。为人气质重厚,公家之事知无不为,与雷渊、翼禹锡齐名。
赞曰:金自胡沙虎、高琪用事,风俗一变,朝廷矫宽厚之政,好为苛察,然
为之不果,反成姑息。将帅鄙儒雅之风,好为粗豪,然用非其宜,终至跋扈。牙
吾塔战胜攻取,威行江、淮,而矜暴不法,肆侮王人,此岂可制者乎?弃陕而归,
死于道途,殆其幸欤!其子效尤,竟陷大僇,君子乃知康锡之言不为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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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4 | 显示全部楼层

○完颜合达 移剌蒲阿

完颜合达,名瞻,字景山。少长兵间,习弓马,能得人死力。贞祐初,以亲
卫军送岐国公主,充护卫。三年,授临潢府推官,权元帅右监军。时临潢避迁,
与全、庆两州之民共壁平州。合达隶其经略使乌林答乞住,乞住以便宜授军中都
统,累迁提控,佩金符。未几,会燕南诸帅将兵复中都城,行至平州迁安县,临
潢、全庆两军变,杀乞住,拥合达还平州,推为帅,统乞住军。合达以计诛首乱
者数人。其年六月,北兵大将喊得不遣监战提军至平州城下,以州人黄裳入城招
降,父老不从,合达引兵逆战,知事势不敌,以本军降于阵。监战以合达北上,
留半发,令还守平州。已而,谋自拔归,乃遣奉先县令纥石烈布里哥、北京教授
蒲察胡里安、右三部检法蒲察蒲女涉海来报。
四年十一月,合达果率所部及州民并海西南归国。诏进官三阶,升镇南军节
度使,驻益都,与元帅蒙古纲相应接,充宣差都提控。十二月,大元兵徇地博兴、
乐安、寿光,东涉濰州之境,蒙古纲遣合达率兵屡战于寿光、临淄。兴定元年正
月,转通远军节度使、兼巩州管内观察使。七月,改平西军节度使、兼河州管内
观察使。二年正月,知延安府事、兼鄜延路兵马都总管。
三年正月,诏伐宋,以合达为元帅右都监。三月,破宋兵于梅林关,擒统领
张时。又败宋兵于马岭堡,获马百匹。又拔麻城县,获其令张倜、干办官郭守纪。
四月,夏人犯通秦寨,合达出兵安塞堡,抵隆州,夏人自城中出步骑二千逆
战,进兵击之,斩首数十级,俘十人,遂攻隆州,陷其西南隅,会日暮乃还。六
月,行元帅府事于唐、邓,上遣谕曰:“以卿才干,故委卿,无使敌人侵轶,第
固吾圉可也。”四年正月,复为元帅右都监,屯延安。十月,夏人攻绥德州,驻
兵于拄天山。合达将兵击之,别遣先锋提控樊泽等各率所部分三道以进,毕会于
山颠。见夏人数万余傅山而阵,即纵兵分击。泽先登,摧其左军,诸将继攻其右,
败之。五年五月,知延安府事,兼前职。上言:“诸军官以屡徙,故往往不知所
居地形迂直险易,缓急之际恐至败事,自今乞勿徙。”又言:“河南、陕西镇防
军皆分屯诸路,在营惟老稚而已。乞选老成人为各路统军以镇抚之,且督其子弟
习骑射,将来可用。”皆从之。
十一月,夏人攻安塞堡,其军先至,合达与征行元帅纳合买住御之。合达策
之曰:“比北方兵至,先破夏人则后易为力。”于是潜军裹粮倍道兼进,夜袭其
营,夏人果大溃,追杀四十里,坠崖谷死者不可胜计。上闻之,赐金各五十两、
重币十端,且诏谕曰:“卿等克成大功,朕闻之良喜。经画如此,彼当知畏,期
之数年,卿等可以休息矣。”仍诏以合达之功遍谕河南帅臣。是月,与元帅买住
又战延安,皆被重创。十二月,以保延安功赐金带一、玉吐鹘一,重币十端。
元光元年正月,迁元帅左监军,授山东西路吾改必剌世袭谋克。权参知政事,
行省事于京兆。未几,真拜。是年五月,上言:“顷河中安抚司报,北将按察儿
率兵入隰、吉、翼州,浸及荣、解之境,今时已暑,犹无回意,盖将蹂吾禾麦。
倘如此,则河东之土非吾有也。又河南、陕西调度仰给解盐,今正漉盐之时,而
敌扰之,将失其利。乞速济师,臣已拟分兵二万,与平阳、上党、晋阳三公府兵
同力御之。窃见河中、荣、解司县官与军民多不相谙,守御之间或失事机。乞从
旧法,凡司县官使兼军民,庶几上下相得,易以集事。”又言盐利,“今方敌兵
迫境,不厚以分人,孰肯冒险而取之?若自输运者十与其八,则人争赴以济国用。”
从之。
葭州提控王公佐言於合达曰:“去岁十月,北兵既破葭州,构浮梁河上。公
佐寓州治北石山子,招集余众得二千余人,欲复州城。以士卒皆自北逃归者,且
无铠仗,故尝请兵于帅府,将焚其浮桥,以取葭州,帅府不听。又请兵援护老幼
稍徙内地,而帅府亦不应。今葭州之民迫于敌境,皆有动摇之心。若是秋敌骑复
来,则公佐力屈死于敌手,而遗民亦俱屠矣。”合达乃上言:“臣愿驰至延安,
与元帅买住议,以兵护公佐军民来屯吴堡,伺隙而动。”诏省院议之,于是命合
达率兵取葭州。行至鄜州,千户张子政等杀万户陈纹,将掠城中。合达已勒兵为
备,子政等乃出城走,合达追及之,众复来归,斩首恶数十人,军乃定。
六月,合达上言:“累获谍者,皆云北方已约夏人,将由河中、葭州以入陕
西。防秋在近,宜预为计。今陕西重兵两行省分制之,然京兆抵平凉六百余里,
万一敌梗其间,使不得通,是自孤也。宜令平凉行省内族白撒领军东下,与臣
协力御敌,以屏潼、陕,敌退后复议分司为便。”诏许之。二年二月,以保凤翔
之功进官,赐金币及通犀带一。是时,河中已破,合达提兵复取之。
正大二年七月,陕西旱甚,合达斋戒请雨,雨澍,是岁大稔,民立石颂德。
延安既残毁,合达令于西路买牛付主者,招集散亡,助其耕垦,自是延安之民稍
复耕稼之利。八月,巩州田瑞反,合达讨之,诸军进攻,合达移文谕之曰:“罪
止田瑞一身,余无所问。”不数日,瑞弟济杀瑞以降,合达如约抚定一州,民赖
以宁。三年,诏迁平凉行省。四年二月,征还,拜平章政事,芮国公。七年七月
庚寅朔,以平章政事妨职枢密副使。初,蒲阿面奏:“合达在军中久,今日多事
之际乃在于省,用违其长。臣等欲与枢密协力军务,擢之相位似亦未晚。”故有
此授。
十月己未朔,诏合达及枢密副使蒲阿救卫州。初,朝廷以恒山公仙屯卫州,
公府节制不一,欲合而一之。至是,河朔诸军围卫,内外不通已连月,但见塔上
时举火而已。合达等既至,先以亲卫兵三千尝之,北兵小退,翼日围解。上登承
天门犒军,皆授世袭谋克,赐良马玉带,全给月俸本色,盖异恩也。
未几,以蒲阿权参和政事,同合达行省事于阌乡,以备潼关。先是,陕省言
备御策,朝官集议,上策亲征,中策幸陕,下策弃秦保潼关。议者谓止可助陕西
军以决一战,使陕西不守,河南亦不可保。至是,自陕以西亦不守矣。
八年正月,北帅速不泬攻破小关,残卢氏、朱阳,散漫百余里间。潼关总帅
纳合买住率夹谷移迪烈、都尉高英拒之,求救地二省。省以陈和尚忠孝军一千,
都尉夹谷泽军一万往应,北军退,追至谷口而还。两省辄称大捷,以闻。既而北
军攻风翔,二省提兵出关二十里,与渭北军交,至晚复收兵入关,凤翔遂破。二
省遂弃京兆,与牙古塔起迁居民于河南,留庆山奴守之。九月,北兵入河中,时
二相防秋还陕,量以军马出冷水谷以为声援。
十一月,邓州报,北兵道饶峰关,由金州而东。于是,两省军入邓,遣提控
刘天山以劄付下襄阳制置司,约同御北兵,且索军食。两省以前月癸卯行,留杨
沃衍军守阌乡。沃衍寻被旨取洛南路入商州,屯丰阳川备上津,与恒山公仙相掎
角。合达复留御侮中郎将完颜陈和尚于阌乡南十五里,乃行。陈和尚亦随而往。
沃衍军八千及商州之木瓜平,一日夜驰三百里入桃花堡,知北兵由丰阳而东,亦
东还,会大军于镇平。恒山公仙万人元驻胡陵关,至是亦由荆子口、顺阳来会。
十二月朔,俱至邓下,屯顺阳。乃遣天山入宋。
初,宋人于国朝君之、伯之、叔之,纳岁币将百年。南渡以后,宋以我为不
足虑,绝不往来。故宣宗南伐,士马折耗十不一存,虽攻陷淮上数州,徒使骄将
悍卒恣其杀虏、饱其私欲而已。又宣徽使奥敦阿虎使北方,北中大臣有以舆地图
指示之曰:“商州至此中军马几何?”又指兴元云:“我不从商州,则取兴元路
入汝界矣。”阿虎还奏,宣宗甚忧之。哀宗即位,群臣建言,可因国丧遣使报哀,
副以遗留物,因与之讲解,尽撤边备,共守武休之险。遂下省院议之,而当国者
有仰而不能俯之疾,皆以朝廷先遣人则于国体有亏为辞。元年,上谕南鄙诸帅,
遣人往滁州与宋通好。宋人每以奏禀为辞,和事遂不讲。然十年之间,朝廷屡敕
边将不妄侵掠,彼我稍得休息,宋人始信之,遂有继好之意。及天山以劄付至宋,
劄付者指挥之别名,宋制使陈该怒辱天山,且以恶语复之。报至,识者皆为窃叹。
戊辰,北兵渡汉江而北,诸将以为可乘其半渡击之,蒲阿不从。丙子,兵毕
渡,战于禹山之前,北兵小却,营于三十里之外。二相以大捷驿报,百官表贺,
诸相置酒省中,左丞李蹊且喜且泣曰:“非今日之捷,生灵之祸,可胜言哉!”
盖以为实然也。先是,河南闻北兵出饶峰,百姓往往入城壁、保险固,及闻敌已
退,至有晏然不动者,不二三日游骑至,人无所逃,悉为捷书所误。
九年正月丁酉,两省军溃于阳翟之三峰山。初,禹山之战,两军相拒,北军
散漫而北,金军惧其乘虚袭京城,乃谋入援。时北兵遣三千骑趋河上,已二十余
日,泌阳、南阳、方城、襄、郏至京诸县皆破,所有积聚焚毁无余。金军由邓而
东,无所仰给,乃并山入阳翟。既行,北兵即袭之,且行且战,北兵伤折亦多。
恒山一军为突骑三千所冲,军殊死斗,北骑退走。追奔之际,忽大雾四塞,两省
命收军。少之,雾散乃前,前一大涧,长阔数里,非此雾则北兵人马满中矣。明
日,至三峰山,遂溃,事载蒲阿传。合达知大事已去,欲下马战,而蒲阿已失所
在。合达以数百骑走钧州,北兵堑其城外攻之,走门不得出,匿窟室中,城破,
北兵发而杀之。时朝廷不知其死,或云已走京兆,赐以手诏,募人访之。及攻汴,
乃扬言曰:“汝家所恃,惟黄河与合达耳。今合达为我杀,黄河为我有,不降何
待?”
合达熟知敌情,习于行阵,且重义轻财,与下同甘苦,有俘获即分给,遇敌
则身先之而不避,众亦乐为之用,其为人亦可知矣。左丞张行信尝荐之曰:“完
颜合达,今之良将也。”
移剌蒲阿,本契丹人,少从军,以劳自千户迁都统。初,哀宗为皇太子,控
制枢密院,选充亲卫军总领,佩金符。元光二年冬十二月庚寅,宣宗疾大渐,皇
太子异母兄英王守纯先入侍疾,太子自东宫扣门求见,令蒲阿衷甲聚兵屯于艮岳,
以备非常。哀宗即位,尝谓近臣言:“向非蒲阿,何至于此。”遂自遥授同知睢
州军州事,权枢密院判官,自是军国大计多从决之。
正大四年十二月,河朔军突入商州,残朱阳、卢氏。蒲阿逆战至灵宝东,遇
游骑十余,获一人,余即退,蒲阿辄以捷闻。赏世袭谋克,仍厚赐之。人共知其
罔上,而无敢言,吏部郎中杨居仁以微言取怒。
六年二月丙辰,以蒲阿权枢密副使。自去年夏,北军之在陕西者骎骎至泾州,
且阻庆阳粮道。蒲阿奏:“陕西设两行省,本以藩卫河南,今北军之来三年于兹,
行省统军马二三十万,未尝对垒,亦未尝得一折箭,何用行省。”院官亦俱奏将
来须用密院军马勾当,上不语者久之。是后,以丞相赛不行尚书省事于关中,召
平章政事合达还朝,白撒亦召至阙,蒲阿率完颜陈和尚忠孝军一千驻邠州,且令
观北势。八月丙申,蒲阿再复潞州。十月乙未朔,蒲阿东还。
十二月乙未,诏蒲阿与总帅牙吾塔、权签枢密院事讹可救庆阳。七年正月,
战北兵于大昌原,北军还,庆阳围解。诏以讹可屯邠州,蒲阿、牙吾塔还京兆。
未几,以权参知政事与合达行省于阌乡。八年正月,北军入陕西,凤翔破,两行
省弃京兆而东,至洛阳驿,被召议河中事,语在白华传。
十二月,北兵济自汉江,两省军入邓州,议敌所从出,谓由光化截江战为便,
放之渡而战为便、张惠以“截江为便,纵之渡,我腹空虚,能不为所溃乎?”蒲
阿麾之曰:“汝但知南事,于北事何知。我向于裕州得制旨云,‘使彼在沙碛,
且当往求之’,况今自来乎。汝等更勿似大昌原、旧卫州、扇车回纵出之。”定
住、高、樊皆谓蒲阿此言为然。合达乃问按得木,木以为不然。军中以木北人,
知其军情,此言为有理,然不能夺蒲阿之议。
顺阳留二十日,光化探骑至,云“千骑已北渡”,两省是夜进军,比晓至禹
山,探者续云“北骑已尽济”。癸酉,北军将近,两省立军高山,各分据地势,
步迎于山前,骑屯于山后。甲戌,日未出,北兵至,大帅以两小旗前导来观,观
竟不前,散如雁翅,转山麓出骑兵之后,分三队而进,辎重外余二万人。合达令
诸军,“观今日事势,不当战,且待之。”俄而北骑突前,金兵不得不战,至以
短兵相接,战三交,北骑少退。北兵之在西者望蒲阿亲绕甲骑后而突之,至于三,
为蒲察定住力拒而退。大帅以旗聚诸将,议良久。合达知北兵意向。时高英军方
北顾,而北兵出其背拥之,英军动,合达几斩英,英复督军力战。北兵稍却观变,
英军定,复拥樊泽军,合达斩一千夫长,军殊死斗,乃却之。
北兵回阵,南向来路。两省复议:“彼虽号三万,而辎重三之一焉。又相持
二三日不得食,乘其却退当拥之。”张惠主此议,蒲阿言:“江路已绝,黄河不
冰,彼入重地,将安归乎?何以速为。”不从。乙亥,北兵忽不知所在,营火寂
无一耗。两省及诸将议,四日不见军,又不见营,邓州津送及路人不绝,而亦无
见者,岂南渡而归乎?己卯,逻骑乃知北军在光化对岸枣林中,昼作食,夜不下
马,望林中往来,不五六十步而不闻音响,其有谋可知矣。
初,禹山战罢,有二骑迷入营,问之,知北兵凡七头项,大将统之。复有诈
降者十人,弊衣羸马泣诉艰苦,两省信之,易以肥马,饮之酒,及暖衣食而置之
阵后,十人者皆鞭马而去,始悟其为觇骑也。
庚辰,两省议入邓就粮,辰巳间到林后,北兵忽来突,两省军迎击,交绥之
际,北兵以百骑邀辎重而去,金兵几不成列,逮夜乃入城,惧军士迷路,鸣钟招
之。樊泽屯城西,高英屯城东。九年正月壬午朔,耀兵于邓城下。北兵不与战,
大将使来索酒,两省与之二十瓶。癸未,大军发邓州,趋京师,骑二万,步十三
万,骑帅蒲察定住,蒲察答吉卜,郎将按忒木,忠孝军总领夹谷爱答、内族达鲁
欢,总领夹谷移特剌,提控步军临淄郡王张惠,殄寇都尉完颜阿排、高英、樊泽,
中军陈和尚,与恒山公武仙、杨沃衍军合。是日,次五朵山下,取鸦路,北兵以
三千骑尾之,遂驻营待杨武。
杨武至,知申、裕两州已降。七日至夜,议北骑明日当复袭我,彼止骑三千,
而我示以弱,将为所轻,当与之战。乃伏骑五十于邓州道。明日军行,北骑袭之
如故,金以万人拥之而东,伏发,北兵南避。是日雨,宿竹林中。庚寅,顿安皋。
辛卯,宿鸦路、鲁山。河西军已献申、裕,拥老幼牛羊取鸦路,金军适值之,夺
其牛羊饷军。
癸巳,望钧州,至沙河,北骑五千待于河北,金军夺桥以过,北军即西首敛
避。金军纵击,北军不战,复南渡沙河。金军欲盘营,北军复渡河来袭。金军不
能得食,又不得休息。合昏,雨作,明旦变雪。北兵增及万人,且行且战,致黄
榆店,望钧州二十五里,雨雪不能进,盘营三日。丙申,一近侍入军中传旨,集
诸帅听处分,制旨云:“两省军悉赴京师,我御门犒军,换易御马,然后出战未
晚。”复有密旨云:“近知张家湾透漏二三百骑,已迁卫、孟两州,两省当常切
防备。”领旨讫,蒲阿拂袖而起,合达欲再议,蒲阿言:“止此而已,复何所议。”
盖已夺魄矣。军即行。
北军自北渡者毕集,前后以大树塞其军路,沃衍军夺路,得之。合达又议陈
和尚先拥山上大势,比再整顿,金军已接竹林,去钧州止十余里矣。金军遂进,
北军果却三峰之东北、西南。武、高前锋拥其西南,杨、樊拥其东北,北兵俱却,
止有三峰之东。张惠、按得林立山上望北兵二三十万,约厚二十里。按得木与张
惠谋曰:“此地不战,欲何为耶?”乃率骑兵万余乘上而下拥之,北兵却。须臾
雪大作,白雾蔽空,人不相觌。时雪已三日,战地多麻田,往往耕四五过,人马
所践泥淖没胫。军士被甲骨僵立雪中,枪槊结冻如椽,军士有不食至三日者。北
兵与河北军合,四外围之,炽薪燔牛羊肉,更递休息。乘金困惫,乃开钧州路纵
之走,而以生军夹击之。金军遂溃,声如崩山,忽天气开霁,日光皎然,金军无
一人得逃者。
武仙率三十骑入竹林中,杨、樊、张三军争路,北兵围之数重,及高英残兵
共战于柿林村南,沃衍、泽、英皆死,惟张惠步持大枪奋战而殁。蒲阿走京师,
未至,追及,擒之。七月,械至官山,召问降否,往复数百言,但曰:“我金国
大臣,惟当金国境内死耳。”遂见杀。
赞曰:金自南渡,用兵克捷之功,史不绝书,然而地不加辟,杀伤相当,君
子疑之。异时伐宋,唐州之役,丧师七百,主将讹论匿之,而以捷闻。御史纳兰
纠之,宣宗奖御史,而不罪讹论,是君臣相率而为虚声也。禹山之捷,两省为欺,
遂致误国,岂非宣宗前事有以启之耶?至于三峰山之败,不可收拾,上下<目咢>眙,
而金事已去十九。天朝取道襄、汉,悬军深入,机权若神,又获天助,用能犯兵
家之所忌,以建万世之俊功,合达虽良将,何足以当之。蒲阿无谋,独以一死无
愧,犹足取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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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5 | 显示全部楼层

○完颜赛不 白撒(一名承裔) 赤盏合喜

完颜赛不,始祖弟保活里之后也。状貌魁伟,沉厚有大略。初补亲卫军,章
宗时,选充护卫。明昌元年八月,由宿直将军为宁化州刺史。未几,迁武卫军副
都指挥使。泰和二年,转胡里改路节度使。四年,升武卫军都指挥使,寻为殿前
左副都点检。及平章仆散揆伐宋,为右翼都统。六年六月,宋将皇甫斌遣率步骑
数万由确山、褒信分路侵蔡,闻郭倬、李爽之败,阻溱水不敢进。于是,揆遣赛
不及副统尚厩局使蒲鲜万奴、深州刺史完颜达吉不等以骑七千往击之。会溱水涨,
宋兵扼桥以拒,赛不等谋潜师夜出,达吉不以骑涉水出其右,万奴等出其左。赛
不度其军毕渡,乃率副统阿鲁带以精兵直趋桥,宋兵不能遏,比明大溃。万奴以
兵断真阳路,诸军追击至陈泽,斩首二万级,获战马杂畜千余。兵还,进爵一级,
赐金币甚厚。
贞祐初,拜同签枢密院事。三年,迁知临洮府事,兼陕西路副统军。上召见
谕曰:“卿向在西京,尽心为国,及治华州,亦尝宣力,今始及三品。特升授汝
此职者,以陕西安抚副使乌古论兖州不遵安抚使达吉不节制,多致败事。今已责
罚兖州,命卿副之。宜益务尽心,其或不然,复当别议行之。”八月,知凤翔府
事,兼本路兵马都总管,俄为元帅右都监。四年四月,调兵拔宋木陡关。五月,
夏人于来羌城界河修折桥,以兵守护,赛不遣兵焚之。八月,夏人寇结耶觜川,
遣兵击走之,寻又破其众于车儿堡。
兴定元年二月,转签枢密院事。时上以宋岁币不至,且复侵盗,诏赛不讨之。
四月,与宋人战于信阳,斩首八千,生擒统制周光,获马数千、牛羊五百。又遇
宋人于陇山、七里山等处,前后六战,斩获甚众。寻遣兵渡淮,略中渡店,拔光
山、罗山、定城等县,破光州两关,斩首万余,获马牛及布,分给将士。诏赐玉
兔鹘一、内府重币十端。
七月,上章言:“京都天下之根本,其城池宜极高深,今外城虽坚,然周六
十余里,仓猝有警难于拒守。窃见城中有子城故基,宜于农隙筑而新之,为国家
久长之利。及凡河南、陕西州府,皆乞量修。”从之。
二年正月,破宋人于铁山及上石店、唐县。四月,进兼西南等路招讨使、西
安军节度使、陕州管内观察使。奉诏攻枣阳,宋出兵三万拒战,稍诱击之,宋兵
败走城,薄诸濠,杀及溺死者三千余人,遂进兵围之。宋骑兵千、步卒万来援,
逆战复大败之。七月,迁行山东西路兵马都总管,兼武宁军节度使。三年二月,
夺宋白石关,杀其守者千余人,获铠仗千计。三月,破宋兵于七口仓,又夺宋小
鹘仓,获粮九千石、兵仗三十余万。是月,复败宋兵三千于石鹘崖。
四年三月,奉诏出兵河北招降,晋安权府事皇甫珪、正平县令席永坚率五千
余人来归,得粮万石。时河北所在义军官民坚守堡寨,力战破敌者众。赛不上章
言:“此类忠赤可嘉,若不旌酬无以激人心。乞朝廷量加官赏,万一敌兵复来,
将争先效用矣。”上览奏,召枢密官曰:“朕与卿等亦尝有此议,以不见彼中事
势,故一听帅臣规画。今观此奏,甚称朕意,其令有司迁赏之。”是年四月,迁
枢密副使。
五年五月,奉诏引兵救河东,战屡捷,复晋安、平阳二城。监察御史言其不
能检束士众,纵之虏略,请正其罪。上以有功,诏勿问。元光二年五月,复河中。
六月,诏谕宰臣曰:“枢密副使赛不本皇族,先世偶然脱遗。朕重其旧人,且久
劳王家,已命睦亲府附于属籍矣。卿等宜知之。”正大元年五月,拜平章政事。
未几,转尚书右丞相。雅与参知政事李蹊相得,及蹊以公罪出尹京洛,赛不数荐
蹊,比唐魏徵,以故蹊得复相。三年,宣宗庙成,将禘祭,议配享功臣,论者纷
纭。赛不为大礼使,因言:“丞相福兴死王事,七斤谨守河南以迎大驾,功宜配
享。”议遂定。
四年,吏部郎中杨居仁上封事,言宰相宜择人,上语大臣曰:“相府非其人,
御史谏官当言,彼吏曹,何与于此。”尚书左丞颜盏世鲁素嫉居仁,亦以为僣,
赛不徐进曰:“天下有道,庶人犹得献言,况在郎官。陛下有宽弘之德,故不应
言者犹言。使其言可用则行之,不可用不必示臣下也。”上是之。居仁字行之,
大兴人。泰和三年进士。天兴末时北渡,举家投黄河死。
五年,行尚书省于京兆,谓都事商衡曰:“古来宰相必用文人,以其知为相
之道。赛不何所知,使居此位,吾恐他日史官书之,某时以某为相而国乃亡。”
即促衡草表乞致仕。平章政事侯挚朴直无蕴藉,朝廷鄙之,天兴元年兵事急,自
致仕起为大司农,未几复致仕,徐州行尚书省无敢行者,复拜挚平章政事。都堂
会议,挚以国势不支,因论数事,曰:“只是更无擘划。”白撒怒曰:“平章出
此言,国家何望耶!”意在置之不测。赛不顾谓白撒曰:“侯相言甚当。”白撒
遂含愤而罢。
时大元兵薄汴,白撒策后日讲和或出质,必首相当行,力请赛不领省事,拜
为左丞相,寻复致仕。是年冬,哀宗迁归德,起复为右丞相,枢密使,兼左副元
帅,封寿国公,扈从以行。河北兵溃,从至归德,又请致仕。二年七月,复诏行
尚书省事于徐州。既至,以州乏粮,遣郎中王万庆会徐、宿、灵璧兵取源州,令
元帅郭恩统之。九月,恩至源州城下,败绩而还。再命卓翼攻丰县,破之。初,
郭恩以败为耻,托疾不行,乃密与河北诸叛将郭野驴辈谋归国用安,执元帅商瑀
父子、元帅左都监纥石烈善住,并杀之。又逐都尉斡转留奴、泥庞古桓端、蒲察
世谋、元帅右都监李居仁、员外郎常忠。自是,防城与守门者皆河北义军,出入
自恣。赛不先病疽,久不视事,重为贼党所制,束手听命而已。
初,源、徐交攻,郭野驴者每辞疾不行,赛不遂授野驴徐州节度副使,兼防
城都总领,实羁之也。野驴既见徐州空虚,乃约源州叛将麻琮内外相应。十月甲
申,诘旦,袭破徐州。时蔡已被围,徐州将士以朝命阻绝,且逼大兵,议出降。
赛不弗从,恐被执,至是投河求死,流三十余步不没,军士援出之。又五日,自
缢于州第。麻琮乃遣人以州降大元。
子按春,正大中充护卫,坐与宗室女奸,杖一百收系。居许州,大兵至许,
按春开南门以降。从攻京师,曹王出质,朝臣及近卫有从出者,按春极口大骂,
以至指斥。是冬,复自北中逃回,诏令押入省,问事情,按春随近侍登阶作挥涕
之状。诏问丞相云:“按春自北中来,丞相好与问彼中息耗。”赛不附奏曰:
“老臣不幸生此贼,事至今日,恨不手刃之,忍与对面语乎!”十二月,车驾东
狩,留后二相下开封,擒捕斩之狱中。
赞曰:赛不临阵对垒既有将略,洎秉钧衡,观其救解杨居仁、侯挚等言,殊
有相度,按春之事尤有古人之风焉。晚以老病,受制叛臣,致修匹夫匹妇之节,
此犹大厦将倾,非一木之所能支也,悲夫!
内族白撒,名承裔,末帝承麟之兄也,系出世祖诸孙。自幼为奉御。贞祐间,
累官知临洮府事、兼本路兵马都总管。兴定元年,为元帅左都监,行帅府事于凤
翔。是年,诏陕西行省伐宋,白撒出巩州盐川,遇宋兵于皂郊堡,败之。又遇宋
兵于天水军,掩击,宋兵大溃。二年四月,复败宋兵,至鸡公山,遂拔西和州,
毁其诸隘营屯。遣合紥都统完颜习涅阿不率军趋成州,宋帅罗参政、统制李大亨
焚庐舍弃城遁,留千余人城守,督兵赴之,逐克焉,获粮七万斛,钱数千万。河
池县守将杨九鼎亦焚县舍走保清野原。统制高千据黑谷关甚固,遣兵袭之,千遁
去,获粮二万斛,器械称是,因夷其险而还。三年,破虎头关,败宋兵于七盘子、
鸡冠关。褒城县官民自焚城宇遁,因取其城。兴元府提刑兼知府事赵希昔闻兵将
至,率官民遁,于是白撒遂取兴元,以驻兵焉。命提控张秀华驰视洋州,官民亦
遁,又取其城。寻闻汉江之南三十里,宋兵二千据山而阵,遣提控唐括移失不击
走之。行省以捷闻,宣宗大悦,进白撒官一阶。时朝议以兰州当西夏之冲,久为
敌据,将遣白撒复之,白撒奏曰:“臣近入宋境,略河池,下凤州,破兴元,抵
洋州而还。经涉险阻数千里,士马疲弊,未得少休,而欲重为是举,甚非计也,
不若息兵养士以备。”从之。
未几,权参知政事,行省事于平凉。四年,上言:“宋境山州宕昌东上拶一
带蕃族,昔尝归附,分处德顺、镇戎之间。其后有司不能存抚,相继亡去。近闻
复有归心,然不招之亦无由自至。诚得其众,可以助兵,宁谧一方。臣以同知通
远军节度使事乌古论长寿及通远军节度副使温敦永昌皆本蕃属,且久镇边鄙,深
得彼心,已命遣人招之。其所遣及诸来归者,皆当甄奖,请预定赏格以待之。”
上是其言。
是年,夏兵三万由高峰岭入寇定西州,环城为栅,白撒遣刺史爱申阿失剌与
行军提控乌古论长寿、温敦永昌出战,大败之,斩首千余,获马仗甚众。五年五
月,白撒言:“近诏臣遣官谕诸蕃族以讨西夏,臣即令临洮路总管女奚烈古里间
计约乔家丙令族首领以谕余族。又别遣权左右司都事赵梅委差官遥授合河县尉刘
贞同往抚谕。未几,梅、贞报溪哥城等处诸族,与先降族共愿助兵七万八千余人,
本国蕃族愿助兵九千,若更以官军继为声援,胜夏必矣。臣已令古里间将巩州兵
三万,宜更择勇略之臣副之。梅、贞等既悉事势,当假以军前之职。蕃僧纳林心
波亦招诱有功,乞迁官授职以奖励之。”上皆从其请。
元光元年二月,行省上言:“近与延安元帅完颜合达、纳合买住议:河北郡
县俱已残毁,陕西、河南亦经抄掠。比者西北二敌并攻鄜延,城邑随陷,惟延安
孤墉仅得保全。若今秋复至,必长驱而深入,虽京兆、凤翔、庆阳、平凉已各益
军,而率皆步卒,且相去阔远,卒难应援,倘关中诸镇不支,则河南亦不安矣。
今二敌远去,西北少休,宜乘此隙径取蜀、汉、实国家基业万全之计。”诏枢密
议之。
先是,夏兵数十万分寇龛谷、鄜延、大通诸城,上召白撒等授以方略,命发
兵袭其浮桥,遂趋西凉。别遣将取大通城,出溪哥路,略夏地。白撒徐出镇戎,
合达出环州,以报三道之役。白撒驰至临洮,遣总管女奚烈古里间、积石州刺史
徒单牙武各摄帅职,率兵西入,遇夏兵千余于踏南寺,击走之。夏人据大通城,
因围之,分兵夺其桥,与守兵七千人战,大败之,几杀其半,入河死者不可计,
余兵焚其桥西遁。乃还军攻大通,克之,斩首三千,因招来诸寺族被胁僧俗人,
皆按堵如故。以河梁既焚,塞外地寒少草,师遂还。
十二月,行省言:“近有人自北来者,称国王木华里悉兵沿渭而西,谋攻凤
翔,凤翔既下乃图京兆,京兆卒不可得,留兵守之,至春蹂践二麦以困我。未几,
大兵果围凤翔,帅府遣人告急。臣以为二镇唇齿也,凤翔蹉跌,则京兆必危,而
陕右大震矣。 然平川广野实骑兵驰骋之地,未可与之争锋。已遣提控罗桓将兵
二千,循南山而进,伺隙攻其栅垒,以纾城围。更乞发河南步骑以备潼关。”诏
付尚书省枢密院议之。
二年冬,哀宗即位,边事益急。正大五年八月,召白撒还朝,拜尚书右丞,
未几,拜平章政事。白撒居西垂几十年,当宋、夏之交,虽颇立微效,皆出诸将
之力。然本恇怯无能,徒以仪体为事,性愎贪鄙,及入为相,专愎尤甚。尝恶
堂食不适口,每以家膳自随,国家颠覆,初不恤也。
九年正月,诸军败绩于三峰山。大兵与白坡兵合,长驱趋汴。令史杨居仁请
乘其远至击之,白撒不从,且阴怒之。遂遣完颜麻斤出、邵公茂等部民万人,开
短堤,决河水,以固京城。功未毕而骑兵奄至,麻斤出等皆被害,丁壮无二三百
人得反者。壬辰,弃卫州,运守具入京。初,大兵破卫州,宣宗南迁,移州治于
宜村渡,筑新城于河北岸,去河不数步,惟北面受敌,而以石包之,岁屯重兵于
此,大兵屡至不能近。至是,弃之,随为大兵所据。
甲午,修京城楼橹。初,宣宗以京城阔远难守,诏高琪筑里城,公私力尽仅
乃得成。至是,议所守。朝臣有言里城决不可守,外城决不可弃。大兵先得外城,
粮尽救绝,走一人不出。里城或不测可用,于是决计守外城。时在城诸军不满四
万,京城周百二十里,人守一乳口尚不能遍,故议避迁之民充军。又召在京军官
于上清宫,平日防城得功者如内族按出虎、大和儿、刘伯纲等皆随召而出,截长
补短假借而用,得百余人。又集京东西沿河旧屯两都尉及卫州已起义军,通建威
得四万人,益以丁壮六万,分置四城。每面别选一千,名“飞虎军”,以专救应,
然亦不能军矣。
三月,京城被攻,大臣分守四面。白撒主西南,受攻最急,楼橹垂就辄摧,
传令取竹为护帘,所司驰入城大索,竟无所得,白撒怒欲斩之。员外郎张衮附所
司耳语曰:“金多则济矣,胡不即平章府求之。”所司怀金三百两径往,赂其家
僮,果得之。
已而兵退,朝廷议罢白撒,白撒不自安,乃谓令令史元好问曰:“我妨贤路
久矣,得退是幸,为我撰乞致仕表。”顷之,上已遣使持招至其第,令致仕。既
废,军士恨其不战误国,扬言欲杀之。白撒惧,一夕数迁,上以亲军二百阴为之
卫。军士无以泄其愤,遂相率毁其别墅而去。其党元帅完颜斜捻阿不领本部军戍
汴,闻之径诣其所,斩经其垣下者一人以镇之。
是时,速不泬等兵散屯河南,汴城粮且尽,累召援兵复无至者。冬十月,乃
复起白撒为平章政事、权枢密使、兼右副元帅。于是,群臣为上画出京计,以赛
不为右丞相、枢密使、兼左副元帅,内族讹出右副元帅、兼枢密副使、权参知政
事,李蹊兵部尚书、权尚书左丞,徒单百家元帅左监军、行总帅府事。东面元帅
高显,副以果毅都尉粘合咬住兵五千。南面元帅完颜猪儿,副以建威都尉完颜斡
论出兵五千。西面元帅刘益、上党公张开,副以安平都尉纪纲军五千。北面元帅
内族娄室,副以振威都尉张闰军五千。中翼都尉贺都善军四千,隶总帅百家。都
尉内族久住,副都尉王简、总领王福胤神臂军三千五百,左翼元帅内族小娄室亲
卫军一千,右翼元帅完颜按出虎亲卫军一千,总领完颜长乐、副帅温敦昌孙马军
三百,郡王王义深马军一百五十,郡王范成进、总领苏元孙圭军三千,隶总帅百
家。飞骑都尉兼合里合总领术虎只鲁欢、总领夹谷得伯、飐军田众家奴等百人及
诸臣下,发京师。
十二月甲辰,车驾至黄陵冈,白撒先降大兵两寨,得河朔降将,上赦之,授
以印及金虎符。群臣议以河朔诸将前导,鼓行入开州,取大名、东平,豪杰当有
响应者,破竹之势成矣。温敦昌孙曰:“太后、中宫皆在南京,北行万一不如意,
圣主孤身欲何所为?若往归德,更五六月不能还京。不如先取卫州,还京为便。”
白撒奏曰:“圣体不便鞍马,且不可令大兵知上所在,今可驻归德。臣等率降将
往东平,俟诸军至,可一鼓而下,因而经略河朔,且空河南之军。”上以为然。
时上已遣官奴将三百骑探沤麻冈未还,上将御船,赐白撒剑,得便宜从事,决东
平之策。官奴还奏卫州,有粮可取?上召白撒问之,白撒曰:“京师且不能守,
就得卫州,欲何为耶?以臣观之,东平之策为便。”上主官奴之议。
明年正月朔,次黄陵冈。是日,归德守臣以粮糗三百余船来饷,遂就其舟以
济南岸,未济者万人,大元将回古乃率四千骑追击之,贺都喜挥一黄旗督战,身
中十六七箭,军殊死斗,得卒十余人,大兵少却。上遣送酒百壶劳之。须臾,北
风大作,舟皆吹著南岸,诸兵复击之,溺死者近千人,元帅猪儿、都尉纥石烈讹
论等死之。建威都尉完颜讹论出降于大元。上于北岸望之震惧,率从官为猪儿等
设祭,哭之,皆赠官,录用其子侄,斩讹论出二弟以徇。
遂命白撒攻卫州。上驻兵河上,留亲卫军三千护从,都尉高显步军一万,元
帅官奴忠孝军一千,郡王范成进、王义深、上党公张开、元帅刘益等军总帅百家
总之,各赍十日粮,听承裔节制。发自蒲城,上时已遣赛不将马军北向矣,白撒
以三十骑追及,谓赛不曰:“有旨,命我将马军。”赛不谓上曰:“北行议已决,
不可中变。”上曰:“丞相当与平章和同。”完颜仲德持御马衔苦谏曰:“存亡
在此一举,卫州决不可攻。”上麾之曰:“参政不知。”白撒遂攻卫州,兵至城
下,御旗黄伞招之不下。其夜,北骑三千奄至,官奴、和速嘉兀地不、按出虎与
之战,北兵却六十里。然自发蒲城,迁延八日始至卫,而猝无攻具,缚枪为云梯。
州人知不能攻,守益严。凡攻三日不克。及闻河南大兵济自张家渡,至卫西南,
遂班师。大兵踵其后,战于白公庙,败绩,白撒等弃军遁,刘益、张开皆为民家
所杀。车驾还次蒲城东三十里,白撒使人密奏刘益一军叛去。点检抹捻兀典、总
领温敦昌孙时侍行帐中,请上登舟,上曰:“正当决战,何遽退乎?”少顷,白
撒至,仓皇言于上曰:“今军已溃,大兵近在堤外,请圣主幸归德。”上遂登舟,
侍卫皆不知,巡警如故。时夜已四更矣,遂狼狈入归德。
白撒收溃兵大桥,得二万余人,惧不敢入。上闻,遣近侍局提点移剌粘古、
纥石烈阿里合、护卫二人以舟往迎之。既至,不听入见,并其子下狱。诸都尉司
军以白撒不战而退,发愤出怨言。上乃暴其罪曰:”惟汝将士,明听朕言:我初
提大军次黄陵冈得捷,白撒即奏宜渡河取卫州,可得粮十万石,乘胜恢复河北。
我从其计,令率诸军攻卫。去蒲城二百余里,白撒迁延八日方至,又不预备攻具,
以致败衄。白撒弃军窜还蒲城,便言诸军已溃,北兵势大不可当,信从登舟,几
死于水。若当时知诸军未尝溃,只河北战死,亦可垂名于后。今白撒已下狱,不
复录用,籍其家产以赐汝众,其尽力国家,无效此人。”囚白撒七日而饿死,发
其弟承麟、子狗儿徐州安置。当时议者,卫州之举本自官奴,归之白撒则亦过矣。
初,濒河居民闻官军北渡,筑坦塞户,潜伏洞穴,及见官奴一军号令明肃,
抚劳周悉,所过无丝发之犯,老幼妇子坦然相视,无复畏避。俄白撒辈纵军四出,
剽掠俘虏,挑掘焚炙,靡所不至。哭声相接,尸骸盈野。都尉高禄谦、苗用秀辈
仍掠人食之,而白撒诛斩在口,所过官吏残虐不胜,一饭之费有数十金不能给者,
公私皇皇,日皆徯大兵至矣。
白撒目不知书,奸黠有余,簿书政事,闻之即解,善谈议,多知,接人则煦
煦然,好货殖,能捭阖中人主心,遂浸渍以取将相。既富贵,起第于汴之西城,
规模拟宫掖,婢妾百数,皆衣金缕,奴隶月廪与列将等,犹以为未足也。上尝遣
中使责之曰:“卿汲汲于此,将无北归意耶?”白撒终不悛,以及于祸。
赞曰:白撒本非将才,恇怯误国,徒能阿合以取富贵,性愎贪鄙,当此危
亡,方谋封殖以自逸,此犹大厦将焚而燕雀不悟者欤!
赤盏合喜,性刚愎,好自用,朝廷以其有才干任之。宣宗时,累迁兰州刺史、
提控军马。贞祐四年十一月,夏人四万余骑围定西,辇致攻具,将取其城。合喜
及杨斡烈等率兵鏖战走之,斩首二千级,俘数十人,获马八百余匹,器械称是,
余悉遁去。兴定元年正月,以屡败夏人,遥授同知临洮府事,兼前职。是冬,陕
西行省奉诏伐宋,合喜权行元帅府,驻来远寨以张声势,既而获捷。二年四月,
宋兵数千侵临洮,合喜击走之,斩获甚众。三年四月,迁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
事于巩州。
四年四月,夏人犯边,合喜讨之,师次鹿儿原,遇复兵千人,遣提控乌古论
世显率偏师败之,都统王定亦破其众一千五百于新泉城。九月,夏人攻巩州,合
喜遣兵击之,一日十余战,夏人退据南闲,遣精兵三万傅城,又击走之,生擒夏
将刘打、甲玉等。讯知夏大将你思丁、兀名二人谋,以为巩帅府所在,巩既下则
临洮、积石、河、洮诸城不攻自破,故先及巩,且构宋统制程信等将兵四万来攻。
合喜闻之,饬兵严备。俄而兵果至,合喜督兵搏战,却之,杀数千人。攻益急,
将士殊死战,杀伤者以万计。夏人焚其攻具,拔栅而去。合喜已先伏甲要地邀之,
复率众蹑其后,斩首甚众。十月,以功遥授平西军节度使。
元光元年,大将萌古不花攻凤翔,朝廷以主将完颜仲元孤军不足守御,命合
喜将兵援之。二年二月,木华黎国王、斜里吉不花等及夏人步骑数十万围凤翔,
东自扶风、岐山,西连汧、陇,数百里间皆其营栅,攻城甚急,合喜尽力,仅能
御之。于是,合喜以同知临洮府事颜盏虾蟆战尤力,遂以便宜升为通远军节度使,
上嘉其功,许之。是岁,升签枢密院事。哀宗即位,拜参知政事,权枢密副使。
正大八年十一月,邓州驰报大元兵破峣峰关,由金州东下。报至时日已暮,
省院官入奏,上曰:“事至于此,奈何?”上即位至是八年,从在东宫日立十三
都尉,每尉不下万人,强壮矫捷,极为精练。步卒负担器甲粮糗重至六七斗,一
日夜行二百里。忠孝军万八千人,皆回纥、河西及中州人夜掠而逃归者,人有从
马,以骑射选之乃得补。亲卫、骑兵、武卫、护卫,迁外诸军又二十余万。故频
年有大昌原、倒回谷之捷,士气既振,遂有一战之资。至是,院官同奏:“北军
冒万里之险,历二年之久,方入武休,其劳苦已极。为吾计者,以兵屯睢、郑、
昌武、归德及京畿诸县,以大将守洛阳、潼关、怀、孟等处,严兵备之。京师积
粮数百万斛,令河南州郡坚壁清野,百姓不能入城者聚保山砦。彼深入之师,欲
攻不能,欲战不得,师老食尽,不击自归矣。”上太息曰:“南渡二十年,所在
之民破田宅、鬻妻子以养军士。且诸军无虑二十余万,今敌至不能迎战,徒以自
保,京城虽存,何以为国,天下其谓我何!”又曰:“存亡 天命,惟不负民可
也。”乃诏合达、蒲阿等屯军襄、邓。
九年正月,两省军溃于三峰山,北兵进薄京师。三月庚子,议曹王出质。大
兵北行,留速不泬攻城,攻具已办,既有纳质之请,即又云:“有我受命攻城,
但曹王出则退,不然不罢也。”壬寅,曹王入辞,宴于宫中。癸卯,北兵立攻具,
沿壕列木栅,以薪草填壕,顷刻平十余步。主兵者以议和之故不敢与战,但于城
上坐视而已。
城中喧哄,上闻之,从六七骑出端门至舟桥。时新雨淖,车驾忽出,人惊愕
失措,但跪于道傍,亦有望而拜者,上自麾之曰:“勿拜,恐泥污汝衣。”仓皇
中,市肆米豆狼藉于地,上敕卫士令各归其家,老幼遮拥至有误触御衣者。少顷,
宰相从官皆至,进笠不受,曰:“军士暴露,我何用此为。”所过慰劳军士,皆
踊跃称万岁,臣等战死无所恨,至有感泣者。西南军士五六十辈聚而若有言者,
上就问之,跪曰:“大兵刍土填壕,功已过半,平章传令勿放一镞,恐坏和事,
想岂有计耶?”上顾谓其中长者云:“朕为生灵,称臣进奉无不从顺,止有一子,
养来成长,今往作质子矣。汝等略忍,待曹王出,大兵不退,汝等死战未晚。”
复有拜泣者曰:“事急矣,圣主毋望和事。”乃传旨城上放箭。西水门千户刘寿
控御马仰视曰:“圣主无信贼臣,贼臣尽,大兵退矣。”卫士欲击之,上止曰:
“醉矣,勿问。”是日,曹王出诣军前,大兵并力进攻。甲辰,上复出抚东门将
士,太学生杨奂等前白事。上问何所欲言,曰:“臣等皆太学生,令执炮夫之役,
恐非国家百年以来待士之意。”敕记姓名,即免其役。过南薰门,值被创者,亲
傅以药,手酌卮酒以赐,且出内府金帛以待有功者。是日,大兵驱汉俘及妇女老
幼负薪草填壕堑,城上箭镞四下如雨,顷刻壕为之平。
龙德宫造炮石,取宋太湖、灵璧假山为之,小大各有斤重,其圆如灯球之状,
有不如度者杖其工人。大兵用炮则不然,破大硙或碌碡为二三,皆用之。攒竹炮
有至十三稍者,余炮称是。每城一角置炮百余枝,更递下上,昼夜不息,不数日,
石几与里城平。而城上楼橹皆故宫及芳华、玉溪所拆大木为之,合抱之木,随击
而碎,以马粪麦秸布其上,纲索旃褥固护之。其悬风板之外皆以牛皮为障,遂谓
不可近。大兵以火炮击之,随即延爇不可扑救。父老所传周世宗筑京城,取虎牢
土为之,坚密如铁,受炮所击唯凹而已。大兵壕外筑城围百五十里,城有乳口楼
橹,壕深丈许,阔亦如之,约三四十步置一铺,铺置百许人守之。
初,白撒命筑门外短墙,委曲狭隘容二三人得过,以防大兵夺门。及被攻,
诸将请乘夜斫营,军乃不能猝出,比出,已为北兵所觉。后又夜募死士千人,穴
城由壕径渡,烧其炮坐。城上悬红纸灯为应,约灯起渡壕,又为围者所觉。又放
纸鸢,置文书其上,至北营则断之,以诱被俘者。识者谓前日纸灯、今日纸鸢,
宰相以此退敌难矣。右丞世鲁命作《江水曲》,使城上之人静夜唱之,盖河朔先
有此曲以寄讴吟之思,其谬计如此。
合喜先以守凤翔自夸,及令守西北隅,其地受攻最急,而合喜当之,语言失
措,面无人色。军士特以车驾数出慰劳,人自激昂,争为效命耳。其守城之具有
火炮名“震天雷”者,铁罐盛药,以火点之,炮起火发,其声如雷,闻百里外,
所爇围半亩之上,火点著甲铁皆透。大兵又为牛皮洞,直至城下,掘城为龛,间
可容人,则城上不可奈何矣。人有献策者,以铁绳悬“震天雷”者,顺城而下,
至掘处火发,人与牛皮皆碎迸无迹。又飞火枪,注药以火发之,辄前烧十余步,
人亦不敢近。大兵惟畏此二物云。
四月罢攻。至是十六昼夜矣,内外死者以百万计,大兵知不可下,乃谩为好
语云:“两国已讲和,更相攻耶?”朝廷亦就应之。明日,遣户部侍郎杨居仁出
宜秋门以酒炙犒师,于是营幕稍稍外迁,遂退兵。
壬戌,合喜以大兵退,议入贺。诸相皆不欲,独合喜以守城为己功,持论甚
力,呼令史元好问曰:“罢攻已三日而不入贺,何也?速召翰苑官作表。”好问
以白诸相,权参政内族思烈曰:“城下之盟,诸侯以为耻,况以罢攻为可贺欤?”
合喜怒曰:“社稷不亡,帝后免难,汝等不以为喜耶?”明日,近侍局直长张天
任至省,好问私以贺议告之,天任曰:“人不知耻乃若是耶!”因谓诸相曰:
“京城受兵,上深以为辱。闻百官欲入贺,诚有此否?”会学士赵秉文不肯撰表,
议遂寝。
是月,以尚书省兼枢密院事,合喜罢枢密。合喜既失兵柄,意殊不乐,欲销
院印,诸相谓院事仍在,印有用时,不宜毁。合喜怒,欲笞其掾。有投匿名书于
御路云:“副枢合喜、总帅撒合、参政讹出皆国贼,朝廷不杀,众军亦须杀之,
为国除害。”卫士以闻。撒合饮药死,讹出称疾不出,惟合喜坦然若无事者,上
亦无所问,由是军国之事尽决于合喜矣。
初,大兵围汴,司谏陈岢屡上封事言得失,切中时病。合喜大怒,召入省,
呼其名责之曰:“子为‘陈山可’耶?果如子言,能退大敌,我当世世与若为奴。”
闻者无不窃笑。盖不识“岢”字,至分为两耳。
天兴元年七月,权参知政事思烈、恒山公武仙合军自汝州入援,诏以合喜为
枢密使,统京城军万五千应之,且命赛不为之助。八月己酉朔,驻于近郊,候益
兵乃进屯中牟古城。凡三日,闻思烈军溃,即夜弃辎重驰还。黎明至郑门,聚军
乃入。言者谓:“合喜始则抗命不出,中则逗遛不进,终则弃军先遁,委弃军资
不可胜计,不斩之无以谢天下。”上贷其死,免为庶人,既而籍其家以赐军士。
既废,居汴中,常鞅鞅不乐。会大将速不泬遣人招之,合喜即治装欲行,崔
立邀至省酌酒饯送,且以白金二百两为赆。明日,复诣省别立,方对语,适一人
自归德持文书至,发视之,乃行省传哀宗语以谕合喜者,其言曰:“卿朕老臣,
中间虽废出,未尝忘卿。今崔立已变,卿处旧人尚多,若能反正,与卿世袭公相。”
立怒,叱左右系之狱,是日斩之。
论曰:合喜初年用兵西夏,屡著劳效,要亦诸将颜盏虾蟆等功也。既当大任,
遂自矜伐,汴城之役,举措烦扰,质出兵退,即图称贺,此岂有体国之诚心者乎。
中牟之溃,众怒所归,幸逭一死,犹怀异图,卒殒猜疑,天盖假手于崔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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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6 | 显示全部楼层

○白华 斜卯爱实(合周附) 石抹世勣

白华,字文举,庾州人。贞祐三年进士。初为应奉翰林文字。正大元年,累
迁为枢密院经历官。二年九月,武仙以真定来归,朝廷方经理河北,宋将彭义斌
乘之,遂由山东取邢、洺、磁等州。华上奏曰:“北兵有事河西,故我得少宽。
今彭义斌招降河朔郡县,骎骎及于真定,宜及此大举,以除后患。”时院官不欲
行,即遣华相视彰德,实挤之也,事竟不行。
三年五月,宋人掠寿州,永州桃园军失利,死者四百余人。时夏全自楚州来
奔。十一月庚申,集百官议和宋。上问全所以来,华奏:“全初在盱眙,从宋帅
刘卓往楚州。州人讹言刘大帅来,欲屠城中北人耳。众军怒,杀卓以城来归。全
终不自安,跳走盱眙,盱眙不纳,城下索妻孥,又不从,计无所出,乃狼狈而北,
止求自免,无他虑也。”华因是为上所知。全至后,盱眙、楚州,王义深、张惠、
范成进相继以城降。诏改楚州为平淮府,以全为金源郡王、平淮府都总管,张惠
临淄郡王,义深东平郡王,成进胶西郡王。和宋议寝。四年,李全据楚州,众皆
谓盱眙不可守,上不从,乃以淮南王招全,全曰:“王义深、范成进皆我部曲而
受王封,何以处我。”竟不至。
是岁,庆山奴败绩于龟山。五年秋,增筑归德城,拟工数百万,宰相奏遣华
往相役,华见行院温撒辛,语以民劳,朝廷爱养之意,减工三之一。温撒,李辛
赐姓也。
六年,以华权枢密院判官。上召忠孝军总领蒲察定住、经历王仲泽、户部郎
中刁璧及华谕之曰:“李全据有楚州,睥睨山东,久必为患。今北事稍缓,合乘
此隙令定住权监军,率所统军一千,别遣都尉司步军万人,以璧、仲泽为参谋,
同往沂、海界招之,不从则以军马从事,卿等以为何如?”华对曰:“臣以为李
全借大兵之势,要宋人供给馈饷,特一猾寇耳。老狐穴冢,待夜而出,何足介怀。
我所虑者北方之强耳。今北方有事,未暇南图,一旦事定,必来攻矣。与我争天
下者此也,全何预焉。若北方事定,全将听命不暇,设不自量,更有非望,天下
之人宁不知逆顺,其肯去顺而从逆乎!为今计者,姑养士马,以备北方。使全果
有不轨之谋,亦当发于北朝息兵之日,当此则我易与矣。”上沉思良久曰:“卿
等且退,容我更思。”明日,遣定住还屯尉氏。
时陕西兵大势已去,留脱或栾驻庆阳以扰河朔,且有攻河中之耗,而卫州帅
府与恒山公府并立,虑一旦有警,节制不一,欲合二府为一,又恐其不和,命华
往经画之。初,华在院屡承面谕云:“汝为院官,不以军马责汝。汝辞辩,特以
合喜、蒲阿皆武夫,一语不相入,便为龃龉,害事非细,今以汝调停之,或有乖
忤,罪及汝矣。院中事当一一奏我,汝之职也。今卫州之委,亦前日调停之意。”
国制,凡枢密院上下所倚任者名奏事官,其目有三,一曰承受圣旨,二曰奏
事,三曰省院议事,皆以一人主之。承受圣旨者,凡院官奏事,或上处分,独召
奏事官付之,多至一二百言,或直传上旨,辞多者即与近侍局官批写。奏事者,
谓事有区处当取奏裁者殿奏,其奏每嫌辞费,必欲言简而意明,退而奉行,即立
文字,谓之检目。省院官殿上议事则默记之,议定归院,亦立检目呈覆。有疑则
复禀,无则付掾史施行。其赴省议者,议既定,留奏事官与省左右司官同立奏草,
圆覆诸相无异同,则右司奏上。此三者之外又有难者,曰备顾问,如军马粮草器
械、军帅部曲名数、与夫屯驻地里厄塞远近之类,凡省院一切事务,顾问之际一
不能应,辄以不用心被谴,其职为甚难,故以华处之。
五月,以丞相赛不行尚书省事于关中,蒲阿率完颜陈和尚忠孝军一千驻邠州,
且令审观北势。如是两月,上谓白华曰:“汝往邠州六日可往复否?”华自量日
可驰三百,应之曰:“可。”上令密谕蒲阿才候春首,当事庆阳。华如期而还。
上一日顾谓华言:“我见汝从来凡语及征进,必有难色,今此一举特锐于平时,
何也?”华曰:“向日用兵,以南征及讨李全之事梗之,不能专意北方,故以北
向为难。今日异于平时,况事至于此,不得不一举。大军入界已三百余里,若纵
之令下秦川则何以救,终当一战摧之。战于近里之平川,不若战于近边之险隘。”
上亦以为然。
七年正月,庆阳围解,大军还。白华上奏:“凡今之计,兵食为急。除密院
已定忠孝军及马军都尉司步军足为一战之资,此外应河南府州亦须签拣防城军,
秋聚春放,依古务农讲武之义,各令防本州府城,以今见在九十七万,无致他日
为资敌之用。”五月,华真授枢密判官,上遣近侍局副使七斤传旨云:“朕用汝
为院官,非责汝将兵对垒,第欲汝立军中纲纪、发遣文移、和睦将帅、究察非违,
至于军伍之阅习、器仗之修整,皆汝所职。其悉力国家,以称朕意。”
八年,大军自去岁入陕西,翱翔京兆、同、华之间,破南山砦栅六十余所。
已而攻凤翔,金军自阌乡屯至渑池,两行省晏然不动。宰相台谏皆以枢院瞻望逗
遛为言,京兆士庶横议蜂起,以至诸相力奏上前。上曰:“合达、蒲阿必相度机
会,可进而进耳。若督之使战,终出勉强,恐无益而反害也。”因遣白华与右司
郎中夹谷八里门道宰相百官所言,并问以“目今二月过半,有怠归之形,诸军何
故不动?”且诏华等往复六日。华等既到同,谕两行省以上意。合达言:“不见
机会,见则动耳。”蒲阿曰:“彼军绝无粮饷,使欲战不得,欲留不能,将自敝
矣。”合达对蒲阿及诸帅则言不可动,见士大夫则言可动,人谓合达近尝得罪,
又畏蒲阿方得君,不敢与抗,而亦言不可动。华等观二相见北兵势大皆有惧心,
遂私问樊泽、定住、陈和尚以为何如,三人者皆曰:”他人言北兵疲困,故可攻,
此言非也。大兵所在,岂可轻料?是真不敢动。”华等还,以二相及诸将意奏之,
上曰:”我故知其怯不敢动矣。”即复遣华传旨谕二相云:“凤翔围久,恐守者
力不能支。行省当领军出关,宿华阴界,次日及华阴,次日及华州,略与渭北军
交手。计大兵闻之必当奔赴,且以少纾凤翔之急,我亦得为掣肘计耳。”二相回
奏领旨。华东还及中牟,已有两行省纳奏人追及,华取报密院副本读之,言:
“领旨提军出关二十里至华阴界,与渭北军交,是晚收军入关。”华为之仰天浩
叹曰:“事至于此,无如之何矣。”华至京,奏章已达,知所奏为徒然,不二三
日凤翔陷,两行省遂弃京兆,与牙古塔起迁居民于河南,留庆山奴守之。
夏五月,杨妙真以夫李全死于宋,构浮桥于楚州之北,就北帅梭鲁胡吐乞师
复仇。朝廷觇知之,以谓北军果能渡淮,淮与河南跬步间耳,遣合达、蒲阿驻军
桃源界滶河口备之。两行省乃约宋帅赵范,赵葵为夹攻之计。二赵亦遣人报聘,
俱以议和为名,以张声势。二相屡以军少为言,而省院难之,因上奏云:“向来
附关屯驻半年,适还旧屯,喘不及息,又欲以暑月东行,实无可图之事,徒自疲
而已。况兼桃源、青口蚊虻湫湿之地,不便牧养,目今非征进时月,决不敢妄动。
且我之所虑,特楚州浮梁耳。姑以计图之,已遣提控王锐往视可否。”奏上,上
遣白华以此传谕二相,兼领王锐行。二相不悦。蒲阿遣水军虹县所屯王提控者以
小船二十四只,令华顺河而下,必到八里庄城门为期,且曰:“此中望八里庄,
如在云间天上,省院端坐,徒事口吻,今枢判亲来,可以相视可否,归而奏之。”
华力辞不获,遂登舟。及淮与河合流处,才及八里庄城门相直,城守者以白鹞大
船五十溯流而上,占其上流以截华归路。华几不得还,昏黑得径先归,乃悟两省
怒朝省不益军,谓皆华辈主之,故挤之险地耳。是夜二更后,八里庄次将遣人送
款云:”早者主将出城开船,截大金归路,某等商议,主将还即闭门不纳,渠已
奔去楚州,乞发军马接应。”二相即发兵骑、开船赴约,明旦入城安慰,又知楚
州大军已还河朔,宋将烧浮桥,二相附华纳奏,上大喜。
初,合达谋取宋淮阴。五月渡淮。淮阴主者胡路钤往楚州计事于杨妙真,比
还,提正官郭恩送款于金,胡还不纳,恸哭而去。合达遂入淮阴,诏改归州,以
行省乌古论叶里哥守之,郭恩为元帅右都监。既而,宋人以银绢五万两匹来赎盱
眙龟山,宋使留馆中,郭恩谋劫而取之,或报之于盱眙帅府,即以军至,恩不果
发。明日,宋将刘虎、汤孝信以船三十艘烧浮梁,因遣其将夏友谅来攻盱眙,未
下。泗州总领完颜矢哥利馆中银绢,遂反。防御使徒单塔剌闻变,扼罘山亭甬路,
好谓之曰:“容我拜辞朝廷然后死。”遂取朝服望阙拜,恸良久,投亭下水死。
矢哥遂以州归杨妙真,总帅纳合买住亦以盱眙降宋。
九月,陕西行省防秋,时大兵在河中,睿宗已领兵入界,庆山奴报粮尽,将
弃京兆而东。一日,白华奏,侦候得睿宗所领军马四万,行营军一万,布置如此,
“为今计者,与其就汉御之,诸军比到,可行半月,不若径往河中。目今沿河屯
守,一日可渡,如此中得利,襄、汉军马必当迟疑不进。在北为投机,在南为掣
肘,臣以为如此便”。上曰:“此策汝画之,为得之他人?”华曰:“臣愚见如
此。”上平日锐于武事,闻华言若欣快者,然竟不行。
未几,合达自陕州进奏帖,亦为此事,上得奏甚喜。蒲阿时在洛阳,驿召之,
盖有意于此矣。蒲阿至,奏对之间不及此,止言大兵前锋忒木泬统之,将出冷水
谷口,且当先御此军。上曰:“朕不问此,只欲问河中可捣否。”蒲阿不获已,
始言睿宗所领兵骑虽多,计皆冗杂。大兵军少而精,无非选锋。金军北渡,大兵
必遣辎重屯于平阳之北,匿其选锋百里之外,放我师渡,然后断我归路与我决战,
恐不得利。”上曰:“朕料汝如此,果然。更不须再论,且还陕州。”蒲阿曰:
“合达枢密使所言,此间一面革拨恐亦未尽,乞召至同议可否。”上曰:“见得
合达亦止此而已,往复迟滞,转致误事。”华奏合达必见机会,召至同议为便。
副枢赤盏合喜亦奏蒲阿、白华之言为是。上乃从之。召合达至,上令先与密院议
定,然后入见。既议,华执合达奏帖举似再三,竟无一先发言者。移时,蒲阿言:
“且勾当冷水谷一军何如。”合达曰:“是矣。”遂入见。上问卿等所议若何,
合达敷奏,其言甚多,大概言河中之事与前日上奏时势不同,所奏亦不敢自主,
议遂寝。二相还陕,量以军马出冷水谷,奉行故事而已。十二月,河中府破。
九年,京城被攻。四月兵退,改元天兴。是月十六日,并枢密院归尚书省,
以宰相兼院官,左右司首领官兼经历官,惟平章白撒、副枢合喜、院判白华、权
院判完颜忽鲁剌退罢。忽鲁剌有口辩,上爱幸之。朝议罪忽鲁剌,而书生辈妒华
得君,先尝以语撼之,用是而罢。金制,枢密院虽主兵,而节制在尚书省。兵兴
以来,兹制渐改,凡是军事,省官不得预,院官独任专见,往往败事。言者多以
为将相权不当分,至是始并之。
十二月朔,上遣近侍局提点曳剌粘古即白华所居,问事势至于此,计将安出。
华附奏:“今耕稼已废,粮斛将尽,四外援兵皆不可指拟,车驾当出就外兵。可
留皇兄荆王使之监国,任其裁处。圣主既出,遣使告语北朝,我出非他处收整军
马,止以军卒擅诛唐庆,和议从此断绝,京师今付之荆王,乞我一二州以老耳。
如此则太后皇族可存,正如《春秋》纪季入齐为附庸之事,圣主亦得少宽矣。”
于是起华为右司郎中。初,亲巡之计决,诸将皆预其议,将退,首领官张衮、聂
天骥奏:“尚有旧人谙练军务者,乃置而不用,今所用者,皆不见军中事体,此
为未尽。”上问未用者何人,皆曰院判白华,上颔之,故有是命。
明日,召华谕之曰:“亲巡之计已决,但所往群议未定,有言归德四面皆水,
可以自保者,或言可沿西山入邓。或言设欲入邓,大将速不泬今在汝州,不如取
陈、蔡路转往邓下。卿以为如何?”华曰:“归德城虽坚,久而食尽,坐以待毙,
决不可往。欲往邓下,既汝州有速不泬,断不能往。以今日事势,博徒所谓孤注
者也。孤注云者,止有背城之战。为今之计,当直赴汝州,与之一决,有楚则无
汉,有汉则无楚。汝州战不如半途战,半途战又不如出城战,所以然者何?我军
食力犹在,马则豆力犹在。若出京益远,军食日减,马食野草,事益难矣。若我
军便得战,存亡决此一举,外则可以激三军之气,内则可以慰都人之心。或止为
避迁之计,人心顾恋家业,未必毅然从行。可详审之。”遂召诸相及首领官同议,
禾速嘉兀地不、元帅猪儿、高显、王义深俱主归德之议,丞相赛不主邓,议竟不
能决。明日,制旨京城食尽,今拟亲出,聚集军士于大庆殿谕以此意,谕讫,诸
帅将佐合辞奏曰:“圣主不可亲出,止可命将,三军欣然愿为国家效死。”上犹
豫,欲以官奴为马军帅,高显为步军帅,刘益副之,盖采舆议也,而三人者亦欲
奉命。权参政内族讹出大骂云:“汝辈把锄不知高下,国家大事,敢易承邪!”
众默然,惟官奴曰:“若将相可了,何至使我辈。”事亦中止。
明日,民间哄传车驾欲奉皇太后及妃后往归德,军士家属留后。目今食尽,
坐视城中俱饿死矣。纵能至归德,军马所费支吾复得几许日。上闻之,召赛不、
合周、讹出、乌古孙卜吉、完颜正夫议,余人不预。移时方出,见首领官、丞相
言,前日巡守之议已定,止为一白华都改却,今往汝州就军马索战去矣。遂择日
祭太庙誓师,拟以二十五之日启行。是月晦,车驾至黄陵冈,复有北幸之议,语
在《白撒传》。
天兴二年正月朔,上次黄陵冈,就归德餫船北渡,诸相共奏,京师及河南
诸州闻上幸河北,恐生他变,可下诏安抚之。是时,在所父老僧道献食,及牛酒
犒军者相属,上亲为拊慰,人人为之感泣。乃赦河朔,招集兵粮,赦文条画十余
款,分道传送。二日,或有云:“昨所发河南诏书,倘落大军中,奈泄事机何。”
上怒,委近侍局官传旨,谓首领官张衮、白华、内族讹可当发诏时不为后虑,皆
量决之。是时卫州军两日至蒲城,而大军徐蹑其后。十五日,宰相诸帅共议上前,
郎中完颜胡鲁剌秉笔书,某军前锋,某军殿后,余事皆有条画。书毕,惟不言所
往,华私问胡鲁剌,托以不知。是晚,平章及诸帅还蒲城军中。夜半,讹可、衮
就华帐中呼华云:“上已登舟,君不知之耶?”华遂问其由,讹可云:“我昨日
已知上欲与李左丞、完颜郎中先下归德,令诸军并北岸行,至凤池渡河。今夜平
章及禾速嘉、元帅官奴等来,言大军在蒲城曾与金军接战,势莫能支,遂拥主上
登舟,军资一切委弃,止令忠孝军上船,马悉留营中。计舟已行数里矣。”华又
问:“公何不从往?”云:“昨日拟定首领官止令胡鲁剌登舟,余悉随军,用是
不敢。”是夜,总帅百家领诸军舟往凤池,大军觉之,兵遂溃。
上在归德。三月,崔立以汴京降,右宣徽提点近侍局移剌粘古谋之邓,上不
听。时粘古之兄瑗为邓州节度使、兼行枢密院事,其子与粘古之子并从驾为卫士。
适朝廷将召邓兵入援,粘古因与华谋同之邓,且拉其二子以往,上觉之,独命华
行,而粘古改之徐州。华既至邓,以事久不济,淹留于馆,遂若无意于世者。会
瑗以邓入宋,华亦从至襄阳,宋署为制干,又改均州提督。后范用吉杀均之长吏。
送款于北朝,遂因而北归。士大夫以华夙儒贵显,国危不能以义自处为贬云。
用吉者,本姓孛术鲁,名久住。初归入宋,谒制置赵范,将以计动其心,故
更姓名范用吉。赵怒其触讳,斥之,用吉犹应对如故。赵良久方悟,且利其事与
己符,遂擢置左右,凡所言动,略不加疑,遂易其姓曰花,使为太尉,改镇均州。
未几,纳款于北。后以家人诬以欲叛,为同列所害。
赞曰:白华以儒者习吏事,以经生知兵,其所论建,屡中事机,然三军败衄
之馀,士气不作,其言果可行乎。从瑗归宋,声名扫地,则犹得列于金臣之传者,
援蜀谯周等例云。
斜卯爱实,字正之,策论进士也。正大间,累官翰林直学士,兼左司郎中。
天兴元年正月,闻大兵将至,以点检夹谷撒合为总帅,率步骑三万巡河渡,命宿
直将军内族长乐权近侍局使,监其军。行至封丘而还。入自梁门,枢密副使合喜
遇之,笑语撒合曰:“吾言信矣,当为我作主人。”盖世俗酬谢之意也。明日,
大兵遂合,朝廷置而不问。于是爱实上言曰:“撒合统兵三万,本欲乘大兵远至,
喘息未定而击之。出京才数十里,不逢一人骑,已畏缩不敢进。设遇大兵,其肯
用命乎?乞斩二人以肃军政。”不报。盖合喜辈以京师倚此一军为命,初不敢俾
之出战,特以外议哄然,故暂出以应之云。
卫绍、镐厉二王家属,皆以兵防护,且设官提控,巡警之严过于狱犴。至是,
卫绍宅二十年,镐厉宅四十年。正大间,朝臣屡有言及者,不报。爱实乃上言曰:
“二族衰微,无异匹庶,假欲为不善,孰与同恶?男女婚嫁,人之大欲,岂有幽
囚终世,永无伉俪之望,在他人尚且不忍,况骨肉乎!”哀宗感其言,始听自便。
未几,有青城之难。
爱实愤时相非其人,尝历数曰:“平章白撒固权市恩,击丸外百无一能。丞
相赛不菽麦不分,更谓乏材,亦不至此人为相。参政兼枢密副使赤盏合喜粗暴,
一马军之材止矣,乃令兼将相之权。右丞颜盏世鲁居相位已七八年,碌碌无补,
备员而已。患难之际,倚注此类,欲冀中兴,难矣。”于是世鲁罢相,赛不乞致
仕,而白撒、合喜不恤也。
是年四月,京城罢攻,大兵退。既而以害唐庆事,和议遂绝。于是再签民兵
为守御备。八月,括京城粟,以转运使完颜珠颗、张俊民、曳剌克忠等置局,以
推举为名,珠颗谕民曰:“汝等当从实推唱,果如一旦粮尽,令汝妻子作军食,
复能吝否?”既而罢括粟令,复以进献取之。前御史大夫内族合周复冀进用,建
言京城括粟可得百余万石。朝廷信之,命权参知政事,与左丞李蹊总其事。先令
各家自实,壮者存石有三斗,幼者半之,仍书其数门首,敢有匿者以升斗论罪。
京城三十六坊,各选深刻者主之,内族完颜久住尤酷暴。有寡妇二口,实豆六斗,
内有蓬子约三升,久住笑曰:“吾得之矣。”执而以令于众。妇泣诉曰:“妾夫
死于兵,姑老不能为养,故杂蓬粃以自食耳,非敢以为军储也。且三升,六斗
之余。”不从,竟死杖下。京师闻之股栗,尽投其余于粪溷中。或白于李蹊,蹊
颦蹙曰:“白之参政。”其人即白合周,周曰:“人云‘花又不损,蜜又得成’。
予谓花不损,何由成蜜?且京师危急,今欲存社稷耶?存百姓耶?”当时皆莫敢
言,爱实遂上奏,大概言:“罢括粟,则改虐政为仁政,散怨气为和气。”不报。
时所括不能三万斛,而京城益萧然矣。自是之后,死者相枕,贫富束手待毙
而已。上闻之,命出太仓米作粥以食饿者,爱实闻之叹曰:“与其食之,宁如勿
夺。”为奉御把奴所告。又近侍干预朝政,爱实上章谏曰:“今近侍权太重,将
相大臣不敢与之相抗 。自古仆御之臣不过供给指使而已,虽名仆臣,亦必选择
正人。今不论贤否,惟以世胄或吏员为之。夫给使令之材,使预社稷大计,此辈
果何所知乎。”章既上,近侍数人泣诉上前曰:“爱实以臣等为奴隶,置至尊何
地耶!”上益怒,送有司。近侍局副使李大节从容开释,乃赦之,出为中京留守,
后不知所终。
合周者,一名永锡。贞祐中,为元帅左监军,失援中都,宣宗削除官爵,杖
之八十。已而复用。四年,以御史大夫权尚书右丞,总兵陕西。合周留渑池数日,
进及京兆,而大兵已至,合周竟不出兵,遂失潼关。有司以敌至不出兵当斩,诸
皇族百余人上章救之,上曰:“向合周救中都,未至而军溃,使宗庙山陵失守,
罪当诛,朕特宽贷以全其命。寻复重职,今镇陕西,所犯乃尔,国家大法,岂敢
私耶!”遂再夺爵,免死除名。至是,为参知政事。性好作诗词,语鄙俚,人采
其语以为戏笑。因自草《括粟榜文》,有“雀无翅儿不飞,蛇无头儿不行”等语,
以“而”作“儿”,掾史知之,不敢易也。京城目之曰“雀儿参政”。哀宗用而
不悟,竟致败事。
石抹世勣,字景略。幼勤学,为文有体裁。承安二年,以父元毅死王事,收
充擎执。五年,登词赋、经义两科进士第。贞祐三年,累官为太常丞,预讲议所
事。时朝廷徙河北军户河南,宰职议给以田,世勣上言曰:“荒闲之田及牧马地,
其始耕垦,费力当倍,一岁断不能熟。若夺民素莳者与之,则民将失所,且启不
和之端。况军户率无耕牛,虽或有之,而廪给未敢遽减。彼既南来,所捐田宅为
人所有,一旦北归,能无争夺?切谓宜令军户分人归守本业,收其晚禾,至春复
还为固守计。”会侍御史刘元规亦言给田不便,上大悟,乃罢之。未几,迁同知
金安军节度使。兴定二年,选为华州元帅府参议官。初,右都监完颜合达行帅府
于桢州,尝以前同知平凉府事卓鲁回蒲乃速为参议,及移驻华州,陕西行省请复
用蒲乃速,令世勣副之。上曰:“蒲乃速但能承奉人耳,余无所长,非如世勣可
任以事。华为要镇,而轻用其人,或致败事。”遂独用世勣焉。寻入为尚书省左
司郎中。元光元年,夺一官,解职。初,世勣任华州,有荐其深通钱谷者,复察
不如所举,未籍行止中。后主者举觉,平章英王以世勣避都司之繁,私属治籍吏
冀改他职,奏下有司,故有是责。久之,起为礼部侍郎,转司农,改太常卿。正
大中,为礼部尚书,兼翰林侍讲学士。
天兴元年冬,哀宗将北渡,世勣率朝官刘肃、田芝等二十人求见仁安殿。上
问卿等欲何言,世勣曰:“臣等闻陛下欲亲出,切谓此行不便。”上曰:“我不
出,军分为二,一军守,一军出战。我出则军合为一。”世勣曰:“陛下出则军
分为三,一守、一战、一中军护从,不若不出为愈也。”上曰:“卿等不知,我
若得完颜仲德、恒山公武仙付之兵事,何劳我出。我岂不知今日将兵者,官奴统
马兵三百止矣,刘益将步兵五千止矣,欲不自将,得乎?”上又指御榻曰:“我
此行岂复有还期,但 恨我无罪亡国耳。我未尝奢侈,未尝信任小人。”世勣应
声曰:“陛下用小人则亦有之。”上曰:“小人谓谁?”世勣历数曰:“移剌粘
古、温敦昌孙、兀撒惹、完颜长乐皆小人也。陛下不知为小人,所以用之。”肃
与世勣复多有言,良久,君臣涕泣而别。初,肃等求见,本欲数此四人。至是,
世勣独言之,于是哀宗以世勣行。自蒲城至归德。明年六月,走蔡州,次新蔡县
之姜寨。
世勣子嵩,时为县令,拜上于马前,兵乱后父子始相见。上嘉之,授嵩应奉
翰林文字,以便养亲。蔡城破,父子俱死。嵩字企隆,兴定二年经义进士。
赞曰:爱实言卫、镐家属禁锢之虐,京城括粟之暴,近侍干政之横;世勣言
河北军户给田之不便,亲出渡河之非计;皆药石之言也。然金至斯时,病在膏肓
间矣,仓扁何施焉。其为忠谠,则不可废也。

[发帖际遇]: 孤傲飞鹰去天宁寺抢夺连城宝藏,抢到有毒的宝藏,损失医药费银两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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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7 | 显示全部楼层

○完颜奴申 崔立 聂天骥 赤盏尉忻

完颜奴申,字正甫,素兰之弟也。登策论进士第,仕历清要。正大三年八月,
由翰林直学士充益政院说书官。五年,转吏部侍郎。监察御史乌古论石鲁剌劾近
侍张文寿、仁寿、李麟之受敌帅馈遗,诏奴申鞫问,得其奸状,上曲赦其罪,皆
斥去,朝论快之。九月,改侍讲学士,以御史大夫奉使大元。至龙驹河,朝见太
宗皇帝。十二月,还。明年六月,迁吏部尚书,复往。八年春,还。朝廷以劳拜
参知政事。
天兴元年春,大兵驻郑州海滩寺,遣使招哀宗降。复以奴申往乞和。不许,
攻汴益急。汴受围数月,仓库匮乏,召武仙等入援不至,哀宗惧,以曹王讹可出
质,请罢攻。冬十月,哀宗议亲出捍御,以奴申参知政事、兼枢密副使,完颜习
捏阿不枢密副使、兼知开封府、权参知政事,总诸军留守京师。又以翰林学士承
旨乌古孙卜吉提控诸王府,同判大睦亲府事兼都点检内族合周管宫掖事,左副点
检完颜阿撒、右副点检温敦阿里副之,户部尚书完颜珠颗兼里城四面都总领,御
史大夫裴满阿虎带兼镇抚军民都弹压,谏议大夫近侍局使行省左右司郎中乌古孙
奴申兼知宫省事。又以把撒合为外城东面元帅,术甲咬住南面元帅,崔立西面元
帅,孛术鲁买奴北面元帅。乙酉,除拜定,以京城付之。又以户部侍郎刁璧为安
抚副使,总招抚司,规运京外粮斛。设讲议所,受陈言文字,以大理卿纳合德辉、
户部尚书仲平、中京副留守爱失等总其事。
十二月辛丑,上出京,服绛纱袍,乘马导从如常仪。留守官及京城父老从至
城外奉辞,有诏抚谕,仍以鞭揖之。速不泬闻上已出,复会兵围汴。初,上以东
面元帅李辛跋扈出怨言,罢为兵部侍郎,将出,密喻奴申等羁絷之。上既行,奴
申等召辛,辛惧,谋欲出降,弃马逾城而走。奴申等遣人追及之,斩于省门。汴
民以上亲出师,日听捷报,且以二相持重,幸以无事。俄闻军败卫州,苍黄走归
德,民大恐,以为不救。时汴京内外不通,米升银二两。百姓粮尽,殍者相望,
缙绅士女多行乞于市,至有自食其妻子者,至于诸皮器物皆煮食之,贵家第宅、
市楼肆馆皆撤以爨。及归德遣使迎两宫,人情益不安,于是民间有立荆王监国以
城归顺之议,而二相皆不知也。
天兴二年正月丙寅,省令史许安国诣讲议所言:“古者有大疑,谋及卿士,
谋及庶人。今事势如此,可集百官及僧道士庶,问保社稷、活生灵之计。”左司
都事元好问以安国之言白奴申,奴申曰:“此论甚佳,可与副枢议之。”副枢亦
以安国之言为然。好问曰:“自车驾出京,今二十日许,又遣使迎两宫。民间汹
汹,皆谓国家欲弃京城,相公何以处之?”阿不曰:“吾二人惟有一死耳。”好
问曰:“死不难,诚能安社稷、救生灵,死而可也。如其不然,徒欲一身饱五十
红衲军,亦谓之死耶?”阿不款语曰:“今日惟吾二人,何言不可。”好问乃曰:
“闻中外人言,欲立二王监国,以全两宫与皇族耳。”阿不曰:“我知之矣,我
知之矣。”即命召京城官民。明日皆聚省中,谕以事势危急当如之何。有父老七
人陈词云云,二相命好问受其词。白之奴申,顾曰:“亦为此事也。”且问副枢
“此事谋议今几日矣”?阿不屈指曰:“七日矣。”奴申曰:”归德使未去,慎
勿泄。”或曰是时外围不解,如在陷阱,议者欲推立荆王以城出降,是亦《春秋》
纪季入齐之义,况北兵中已有曹王也。众愤二人无策,但曰死守而已。忽闻召京
城士庶计事,奴申拱立无语,独阿不反复申谕:“国家至此无可奈何,凡有可行
当共议之”,且继以涕泣。
明日戊辰,西面元帅崔立与其党孛术鲁长哥、韩铎、药安国等为变,率甲卒
二百横刀入省中,拔剑指二相曰:“京城危困已极,二公坐视百姓饿死,恬不为
虑,何也?”二相大骇,曰:“汝辈有事,当好议之,何遽如是。”立麾其党先
杀阿不,次杀奴申及左司郎中纳合德辉等,余见《崔立传》。
刘祁曰:“金自南渡之后,为宰执者往往无恢复之谋,临事相习低言缓语,
互相推让,以为养相体。每有四方灾异、民间疾苦,将奏必相谓曰:‘恐圣主心
困。’事至危处辄罢散,曰‘俟再议’,已而复然。或有言当改革者,辄以生事
抑之,故所用必择软熟无锋芒易制者用之。每北兵压境,则君臣相对泣下,或殿
上发长吁而已。兵退,则大张具,会饮黄阁中矣。因循苟且,竟至亡国。又多取
浑厚少文者置之台鼎,宣宗尝责丞相仆散七斤‘近来朝廷纪纲安在’?七斤不能
对,退谓郎官曰:‘上问纪纲安在,汝等自来何尝使纪纲见我。’故正人君子多
不见用,虽用亦未久而遽退也。”祁字京叔,浑源人。
赞曰:刘京叔《归潜志》与元裕之《壬辰杂编》二书虽微有异同,而金末丧
乱之事犹有足征者焉。哀宗北御,以孤城弱卒托之奴申、阿不二人,可谓难矣。
虽然,即墨有安平君,玉壁有韦孝宽,必有以处此。
崔立,将陵人,少贫无行,尝为寺僧负钹鼓,乘兵乱从上党公开为都统、提
控,积阶遥领太原知府。正大初,求入仕。为选曹所驳,每以不至三品为恨。围
城中授安平都尉。天兴元年冬十二月,上亲出师,授西面元帅。性淫姣,常思乱
以快其欲。
药安国者,管州人,年二十余,有勇力。尝为岚州招抚使,以罪系开封狱,
既出,贫无以为食。立将为变,潜结纳之,安国健啖,日饱之以鱼,遂与之谋。
先以家置西城上,事不胜则挈以逃。日与都尉杨善入省中候动静,布置已定,召
善以早食,杀之。二年正月,遂帅甲卒二百,撞省门而入。二相闻变趋出,立拔
剑曰:“京城危困,二公欲如何处之?”二相曰:“事当好议之。”立不顾,麾
其党张信之、孛术鲁长哥出省,二相遂遇害。驰往东华门,道遇点检温屯阿里,
见其衷甲,杀之。即谕百姓曰:“吾为二相闭门无谋,今杀之,为汝一城生灵请
命。”众皆称快。是日,御史大夫裴满阿忽带、谏议大夫左右司郎中乌古孙奴申、
左副点检完颜阿散、奉御忙哥、讲议蒲察琦、户部尚书完颜珠颗皆死。
立还省中,集百官议所立。立曰:“卫绍王太子从恪,其妹公主在北兵中,
可立之。”乃遣其党韩铎以太后命往召从恪。须臾入,以太后诰命梁王监国。百
官拜舞山呼,从恪受之,遂遣送二相所佩虎符诣速不泬纳款。凡除拜皆以监国为
辞。立自称太师、军马都元帅、尚书令、郑王,出入御乘舆,称其妻为王妃,弟
倚为平章政事,侃为殿前都点检。其党孛术鲁长哥御史中丞,韩铎都元帅兼知开
封府事,折希颜、药安国、张军奴并元帅,师肃左右司郎中,贾良兵部郎中兼右
司都事,内府之事皆主之。初,立假安国之勇以济事,至是复忌之,闻安国纳一
都尉夫人,数其违约斩之。
壬申,速不泬至青城,立服御衣,仪卫往见之。大帅喜,饮之酒,立以父事
之。既还,悉烧京城楼橹,火起,大帅大喜,始信其实降也。立托以军前索随驾
官吏家属,聚之省中,人自阅之,日乱数人犹若不足。又禁城中嫁娶,有以一女
之故杀数人者。未几,迁梁王及宗室近族皆置宫中,以腹心守之,限其出入。以
荆王府为私第,取内府珍玩实之。二月乙酉,以天子衮冕后服上进。又括在城金
银,搜索薰灌,讯掠惨酷,百苦备至。郕国夫人及内侍高佑、京民李民望之属,
皆死杖下。温屯卫尉亲属八人,不任楚毒,皆自尽。白撒夫人、右丞李蹊妻子皆
被掠死。同恶相济,视人如仇,期于必报而后已。人人窃相谓曰:“攻城之后七
八日之中,诸门出葬者开封府计之凡百余万人,恨不早预其数而值此不幸也。”
立时与其妻入宫,两宫赐之不可胜计。立因讽太后作书陈天时人事,遣皇乳母招
归德。当时冒进之徒争援刘齐故事以冀非分者,比肩接武。
四月壬辰,立以两宫、梁王、荆王及诸宗室皆赴青城,甲午北行,立妻王氏
备仗卫送两宫至开阳门。是日,宫车三十七两,太后先,中宫次之,妃嫔又次之,
宗族男女凡五百余口,次取三教、医流、工匠、绣女皆赴北。四月,北兵入城。
立时在城外,兵先入其家,取其妻妾宝玉以出,立归大恸,无如之何。
李琦者,山西人,为都尉,在陈州与粘哥奴申同行省事,陈州变,入京,附
崔立妹婿折希颜,娶夹谷元之妻,妻年二十余,有姿色,立初拘随驾官之家属,
妻舆病而往,得免。琦娶之后,有言其美者,立欲强之。琦每见立欲夺人妻,必
差其夫远出,一日差琦出京,琦以妻自随,如是者再三,立遂欲杀琦。琦又数为
折希颜所折辱,乃首建杀立之谋。李伯渊者,宝坻人,本安平都尉司千户,美姿
容,深沉有谋,每愤立不道,欲仗义杀之。李贱奴者,燕人,尝以军功遥领京兆
府判,壬辰冬,车驾东狩,以都尉权东面元帅。立初反,以贱奴旧与敌体,颇貌
敬之。数月之后,势已固,遂视贱奴如部曲然。贱奴积不能平,数出怨言,至是
与琦等合。三年六月甲午,传近境有宋军,伯渊等阳与立谋备御之策。翌日晚,
伯渊等烧外封丘门以警动立。是夜,立殊不安,一夕百卧起。比明,伯渊等身来
约立视火,立从苑秀、折希颜数骑往,谕京城民十五以上、七十以下男子皆诣太
庙街点集。既还,行及梳行街,伯渊欲送立还二王府,立辞数四,伯渊必欲亲送,
立不疑,仓卒中就马上抱立。立顾曰:“汝欲杀我耶?”伯渊曰:“杀汝何伤。”
即出匕首横刺之,洞而中其手之抱立处,再刺之,立坠马死。伏兵起,元帅黄掴
三合杀苑秀。折希颜后至不知,见立坠马,谓与人斗,欲前解之,随为军士所斫,
被创走梁门外,追斩之。伯渊系立尸马尾,至内前号于众曰:“立杀害劫夺,烝
淫暴虐,大逆不道,古今无有,当杀之不?”万口齐应曰:“寸斩之未称也。”
乃枭立首,望承天门祭哀宗。伯渊以下军民皆恸,或剖其心生啖之。以三尸挂阙
前槐树上,树忽拔,人谓树有灵,亦厌其为所污。已而有告立匿宫中珍玩,遂籍
其家,以其妻王花儿赐丞相镇海帐下士。
初,立之变也,前护卫蒲鲜石鲁负祖宗御容五,走蔡。前御史中丞蒲察世达、
西面元帅把撒合挈其家亦自拔归蔡。七月己巳,以世达为尚书吏部侍郎,权行六
部尚书。世达尝为左司郎中,同签枢密院事,充益政院官,皆称上意。及上幸归
德,遣世达督陈粮运。陈变,世达亦与胁从,寻间道之汴,至是徒往行在,上念
其旧,录用之。左右司官因奏把撒合、石鲁亦宜任用,上曰:“世达曲从,非出
得已,然朕犹少降资级,以示薄罚。彼撒合掌军一面,石鲁宿卫九重,崔立之变,
曾不闻发一矢,束手于人。今虽来归,待以不死,足以示恩,又安得与世达等?
撒合老矣,量用其子可也。石鲁但当酬其负御容之劳。”未几,以撒合为北门都
尉,其子为本军都统。石鲁复充护卫。世达字正夫,泰和三年进士。
论曰:崔立纳款,使其封府库、籍人民以俟大朝之命可也。乘时僣窃,大肆
淫虐,征索暴横,辄以供备大军为辞,逞欲由己,敛怨归国,其为罪不容诛矣。
而其志方且要求刘豫之事,我大朝岂肯效尤金人者乎!金俘人之主,帝人之臣,
百年之后适启崔立之狂谋,以成青城之烈祸。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
反乎尔者也。”岂不信哉!
聂天骥,字元吉,五台人。至宁元年进士,调汝阴簿,历睢州司候、封丘令。
兴定初,辟为尚书省令史。时胥吏擅威,士人往往附之,独天骥不少假借,彼亦
不能害也。寻授吏部主事,权监察御史。夏使贺正旦,互市于会同馆,外戚有身
贸易于其间者,天骥上章曰:“大官近利,失朝廷体,且取轻外方。”遂忤太后
旨。出为同知汝州防御使事,未赴,陕西行尚书省驿召,特旨遥领金安军节度副
使,兼行尚书省都事。未几,人为右司员外郎,转京兆治中,寻为卫州行尚书六
部事。庆阳围急,朝廷遣宿州总帅牙古塔救之,以天骥充经历官。围解,从别帅
守邠,帅欲弃州而东,天骥力劝止之,不从,帅坐是被系逮,天骥降京兆治中。
寻有讼其冤者,即召为开封签事,旬月复右司员外郎。丁母忧,未卒哭,夺哀复
职。哀宗迁归德,天骥留汴中。崔立变,天骥被创甚,卧一十余日。其女舜英谒
医救疗,天骥叹曰:“吾幸得死,儿女曹乃为谒医,尚欲我活耶?”竟郁郁以死。
舜英葬其父,明日亦自缢,有传。
天骥沉静寡言,不妄交。起于田亩,能以雅道自将,践历台省若素宦然,诸
人多自以为不及也。
赤盏尉忻,字大用,上京人。当袭其父谋克,不愿就,中明昌五年策论进士
第。后选为尚书省令史、吏部主事、监察御史,言“诸王驸马至京师和买诸物,
失朝廷体。”有诏禁止。迁镇南军节度副使、息州刺史。耕鞠场种禾,两禾合穗,
进于朝,特诏褒谕。改丹州,迁郑州防御使,权许州统军使。丞相高汝砺尝荐其
才可任宰相。元光二年正月,召为户部侍郎。未几,权参知政事。二月,为户部
尚书,权职如故。三月,拜参知政事,兼修国史。诏谕近臣曰:“尉忻资禀纯质,
事可倚任,且其性孝,朕今相之,国家必有望,汝辈当效之也。”正大元年五月,
拜尚书右丞。哀宗欲修宫室,尉忻极谏,至是卧薪尝胆为言,上悚然从之。同判
睦亲府内族撒合辇交结中外,久在禁近。哀宗为太子,有定策功,由是颇惑其言,
复倚信日深,台谏每以为言。太后尝戒敕曰:“上之骑鞠举乐,皆汝教之,再犯
必杖汝。”哀宗终不能去。尉忻谏曰:“撒合辇奸谀之最,日在天子左右,非社
稷福。”上悔悟,出为中京留守,朝论快之。五年,致仕,居汴中,崔立之变明
日,召家人付以后事,望睢阳恸哭,以弓弦自缢而死,时年六十三。一子名董七,
没于兵间。弟秉甫,字正之。
赞曰:聂天骥素履清慎,赤盏尉忻天资忠谅,在治世皆足为良臣,不幸仕乱
离之朝,以得死为愿欲,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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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8 | 显示全部楼层

○徒单兀典 石盏女鲁欢 蒲察官奴 内族承立(一名庆山奴)

徒单兀典,不知其所始,累官为武胜军节度使,驻邓州。寻迁中京留守,知
金昌府事,驻洛阳。邓及洛阳兀典皆城之,且招亡命千人,号“熊虎军”,以剽
掠南鄙为事。宋人亦时时报复,边民为之搔动。兀典资性深刻,而以大自居,好
设耳目,凡诸将官属下及民家细事,令亲昵日报之,务为不可欺。正大间,以兵
部尚书权参知政事,行省事于徐州。自恃得君,论议之际,不少假贷。同列皆畏
之。
天兴元年正月,朝廷闻大兵入饶风,移兀典行省阌乡,以备潼关。徒单百家
为关陕总帅,便宜行事。百家驰入陕,榜州民云:“淮南透漏军马,虑其道由潼
关,势不能守,县镇迁入大城,粮斛辎重聚之陕州,近山者入山寨避兵。”会阿
里合传旨召兀典入援,兀典遂与潼关总帅纳合合闰、秦蓝总帅都点检完颜重喜、
安平都尉苗秀、荡寇都尉术甲某、振武都尉张翼及虎威、鹰扬、葭州刘赵二帅,
军十有一万、骑五千,尽撒秦蓝诸隘之备。从虢入陕。同、华、阌乡一带军粮数
十万斛,备关船二百余艘,皆顺流东下。俄闻大兵近,粮皆不及载,船悉空下。
复尽起州民,连灵宝、硖石仓粟,游骑至,杀掠不胜计。又遣陕州观察副使兼规
措转运副使抹捻速也以船八十往运潼关、阌乡粮,行及灵宝北河夹滩。义军张信、
侯三集壮士三百余,保老幼,立水栅。北将忽鲁罕只乘浅攻之不能克,遇速也船
至即降,大兵得此船遂破侯、张,杀戮殆尽。
是时陕州同知内族探春愿从行省征进,兀典授以帅职,听招在城民充军。探
春厚拟官赏。数日无一人,乃以兀典命招之,得壮士八百。宣差赵三三名伟,亦
依探春招募,伟人所知识,不二日得军八百余,号“破敌军”。兀典忌伟得众,
欲挟诈坑之。完颜素兰时为同华安抚使,力谏乃止。寻以伟权兴宝军节度使,兼
行元帅府事,领军三百,屯金鸡堡。大兵即知潼关焚弃,长驱至陕。贺都喜不待
命出城迎战,马蹶几为所获,兀典易以一马,遂下令不复令一人出,大兵亦去。
自此潼关诸渡船筏俱尽,伟亦无船可渡矣。
初,兀典发阌乡,拜天,赏军,人白金三两,将校有差。州之库藏,军资器
械,为之一空。期日进发,已而不行,日造银器及兵幕牌印,陕州及盐司牌亦夺
取之。又欲却州民财物以资军,素兰谏之而止。二月戊午,乃行。有李先生者谏
曰:“方今大兵俱在河南,河北空虚,相公可先取卫州,出其不意。彼知我军在
北,必分兵北渡,京师即得少宽,相公入援亦易为矣。”兀典大怒,以为泄军机,
斩之于市,遂行。军士各以老幼自随。州中亦有关中、河中迁避商贾老幼,亦倚
兵力从行,妇女皆嫁士卒,军中亦有强娶夺者。是日,军出两东门及南门,不遵
洛阳路,乃由州西南径入大山冰雪中。葭州刘、赵两帅即日叛去,大兵以数百骑
遥蹑其后。明日,张翼军叛往朱阳,入鹿卢关,大兵追及降之。山路积雪,昼日
冻释,泥淖及胫,随军妇女弃掷幼稚,哀号盈路。军至铁岭,大兵潜召洛阳大军
从西三县过卢氏,所至烧官民庐舍积聚,虑为金军所据,又反守铁岭,以断归路。
金兵知必死,皆有斗志,然已数日不食,行二百里许,困惫不支,颇亦散走。于
是完颜重喜先降,大军斩于马前。郑倜劫苗英降,英不从,杀之,携其首以降,
于是士卒大溃。兀典、合闰提数十骑走山间,追骑禽得,皆杀之。先是,兀典尝
为邓州节度使,世袭谋克黄掴三合时为宣差都总领,与兀典亲厚,故决计入邓。
是役也,安平、荡寇、鹰扬、振威诸都尉,及西安、金鸡等军,脱走者百才一二。
二月,素兰窜归,有报徒单百家言“行省至”,百家欲出迎,父老遮马前哀
诉云:“行省复来,吾州碎矣,愿无出迎。”百家晓之曰:“前日兀典,欲劫此
州,为素兰力劝而止,此行省非兀典,乃素兰也。”父老乃听百家出城。陕州自
军出。日有逃还者,百家皆抚纳之,所得及万人。百家又募收所弃甲仗。若获二
副,即以一与之,其一官出直买之,由是军稍振。
五月,总帅副点检颜盏领军复立商州总帅。华州人王某立虢州,权刺史。七
月,制旨召百家入援,以权西安军节度使、行元帅事阿不罕奴十剌为金安军节度
使、关陕总帅。
九月,巩昌知府元帅完颜忽斜虎入陕州,诏拜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事。以河
中总帅府经历李献能充左右司员外郎。献能字钦叔,贞祐三年进士。复立山寨,
安抚军民。十月朔,制旨召忽斜虎赴南阳留山寺,以阿不罕奴十剌权参知政事,
行省。
时赵伟为河解元帅,屯金鸡堡,军务隶陕省,行省月给粮以赡其军。明年五
月,麦熟,省劄令伟计置兵食,权罢月给。十月,伟军食又尽,屡白陕省,云无
粮可给,伟私谓其军言:“我与李员外郎有隙,坐视我军饥饿,不为存恤。”于
是自往永宁劝喻,伟颇为小民所信,往往献粮,或导其发藏。南县把隘军提控以
伟横恣言于行省,行省遣赵提控者权元帅,守永宁元村寨,伟还金鸡。
十一月冬至,大兵已攻破元村寨,伟攻解州不能下,于是密遣总领王茂军士
三十人入陕州。匿菜圃中凡三四日,乘夜,王茂杀北城逻卒,举号召伟军八百渡
河,入城劫杀阿不罕奴十剌、李献能、提控蒲鲜某、总领来道安,因诬奏:“奴
十剌等欲反,臣诛之矣。”朝廷知其冤而莫敢诘,就授伟元帅左监军,兼西安军
节度使,行总帅府事。食尽。括粟,粟又尽,以明年三月降大兵。或谓伟军饷不
继,以劫掠自资,一日诣李献能,献能靳之,曰:“从宜破敌不易。”由是憾之。
乃乘奴十剌宴饮不设备,选死士二十八人,夜由后河滩逾城而上,取饼炉碎石掷
屋瓦门扇为箭镞声。州人疑叛军多,不敢动,遂开门纳军。杀行省以下官属二十
一人,献能最为所恨,故被害尤酷。
伟之变,绛州录事张升字进之,大同人,户工部令史出身,曾为渔阳簿,迁
绛州录事,谓知识者曰:“我本小人,受国家官禄,今日国家遭不幸,我不能从
反贼。”言讫,赴水死,岸上数百人皆嗟惜之。
及徒单百家郑西之败,单骑间道数百里入京。为上言兀典等铁岭败状。于是
籍重喜、合闰、兀典家赀,暴兀典为罪首,榜通衢云。
石盏女鲁欢,本名十六。兴定三年,以河南路统军使为元帅右都监,行平凉
元帅府事。先是,陕西行省胥鼎言:“平凉控制西垂,实为要地。都监女奚烈古
里间材识凡庸,不闲军务,且以入粟补官,遂得升用,握重兵,当方面,岂能服
众。防秋在迩,宜选才谋、有宿望、善将兵者代之。”故以命女鲁欢。
十一月,女鲁欢上言:“镇戎赤沟川,东西四十里,地无险阻,当夏人往来
之冲,比屡侵突,金兵常不得利。明年春,当城镇戎,彼必出兵来挠。乞于二三
月间征傍郡兵,声言防护,且令鄜、巩各屯兵境上示进伐之势,以制其肘。臣领
平凉之众,由镇戎而入,攻其心腹。彼自救之不暇,安能及我。如此则镇戎可城,
而彼亦不敢来犯。又所在官军多河北、山西失业之人,其家属仰给县官,每患不
足。镇戎土壤肥沃,又且平衍,臣裨将所统几八千人,每以迁徙不常为病。若授
以荒田,使耕且战,则可以御备一方,县官省费而食亦足矣。其余边郡亦宜一体
措置。”上嘉纳焉。迁昌武军节度使。
元光二年九月,又言:“商洛重地,西控秦陕,东接河南,军务繁密,宜选
才干之士为防御使、摄帅职以镇之。又旧来诸隘守御之官,并从帅府辟置,其所
辟者,多其亲昵,殖产营私,专事渔猎,及当代去,又复保留,此最害之甚者。
宜令枢府选举,以革其弊。又州之戍兵艰于馈运,亦合依上屯田,以免转输之费。”
又言:“每年防秋,诸隘守者不过数十人,余众尽屯保安、石门、大荆、洛南
以为应援,中间相距远至百里,仓猝岂能征集。宜近隘筑营。徙见兵居之,以待
缓急。又南边所设巡检十员,兵率千人,此乃平时以诘奸细者,已有大军。宜悉
罢去。”朝廷略施行之。
正大九年二月,以行枢密院事守归德。乙丑,大元将忒木泬率真定、信安、
大名、东平、益都诸军来攻。是日,无云而雷,有以《神武秘略》占之者,曰
“其城无害”,人心稍安。适庆山奴溃军亦至,城中得之,颇有斗志。己巳,提
控张定夜出斫营,发数炮而还。定平日好谈兵,女鲁欢令自募一军,使为提控,
小试而胜,上下遂恃以为可用。初患炮少,欲以泥或砖为之,议者恐为敌所轻,
不复用。父老有言北门之西一菜圃中时得古炮,云是唐张巡所埋,掘之,得五千
有奇,上有刻字或“大吉”字者。大兵昼夜攻城,驻营于南城外,其地势稍高。
相传是安禄山将尹子奇于此攻巡、远,得睢阳。时经历冀禹锡及官属王璧、李琦、
傅瑜极力守御,城得不拔。
方大兵围城,决凤池大桥水以护城。都水官言,去岁河决敖游堌时,会以
水平量之,其地与城中龙兴塔平,果决此口,则无城矣。及大兵至,不得已遣招
抚陈贵往决之,才出门,为游骑所钞,无一返者。三月壬午朔,攻城不能下,大
军中有献决河之策者,主将从之。河既决,水从西北而下,至城西南,入故濉水
道,城反以水为固。求献策者欲杀之,而不知所在。四月,以女鲁欢为总帅,佩
金虎符。罢司农司,以其官蒲察世达为集庆军节度使、行六部侍郎。温特罕道僧
归德府同知,李无党府判。五月,围城稍缓,颇迁民出城就食。
十二月,哀宗次黄陵冈,遣奉职术甲搭失不、奉职权奉御粘合斜烈来归德征
粮。女鲁欢遣侍郎世达,治中王元庆权郎中,仪封从宜完颜胡土权元帅,护送载
粮千五百石。是月晦二更发船。二年正月,达蒲城东二十里。六军给粮尽,因留
船不听归,且命张布为幄,上遂用此舟以济。
及上来归德,随驾军往往出城就粮,时城中止有马用一军,近七百人。用山
西人,与李辛同乡里,尝为辛军弹压,在归德权果毅都尉,车驾至,授以帅职。
此军外复有官奴忠孝军四百五十人。河北溃军至者皆纵遣之,故城中惟此两军。
上时召用计事,而不及官奴,故官奴有异心。朝廷知两人不协,恐生变。三月戊
辰,制旨令宰相锡宴省中,和解之。是夜,用撤备,官奴以兵乘之为乱。明日,
攻用军,用败走被杀,众下城投水夺船而去者,斯须而尽。官奴在双门,驱知府
女鲁欢至,言“汝自车驾到府,上供不给,好酱亦不与,汝罪何辞。”遂以一马
载之。令军士拥至其家,检其家杂酱凡二十瓮,且出所有金具,然后杀之。即提
兵入见,言“石盏女鲁欢等反,臣杀之矣。”上不得已,就赦其罪,且暴女鲁欢
之恶。后其侄大安入蔡,上言求湔雪,上复其官,语在乌古论镐传。
禾速嘉兀底代女鲁欢为总帅,军变,官奴无意害兀底,使二卒召之,道官奴
有善意。兀底喜,各以金十星与之,同见官奴。二卒复恐受金事泄,亦杀之。
初,河北溃军至归德,粮饷不给。朝庭命孛术鲁阿海行总帅府事,以亲军武
卫皆隶之。往宿州就食,军士有不愿者,谇语道中,朝廷闻之,使问其故。或言
愿入京或陈州,阿海请从其愿,以券给之,军心稍定。既而令求谇语者,阿海得
四人,斩之国子监前,由是诸军汹汹。二月庚子夜,劫府民武邦杰及蒲察咬住等
凡九家,一军遂散。数日,遂有官奴之变。
蒲察官奴,少尝为北兵所虏,往来河朔。后以奸事系燕城狱,劫走夏津,杀
回纥使者得鞍马资货,即自拔归。朝廷以其种人,特恩收充忠孝军万户。此军月
给甚忧,官奴日与群不逞博,为有司所劾。事闻,以其新自河朔来,未知法禁,
诏勿问。
移剌蒲阿攻平阳,官奴请行,论功第一,迁本军提控,佩金符。三峰山之败,
走襄阳,说宋制使以取邓州自效,制使信之,至与同燕饮。已而知汴城罢攻,复
谋北归。遣移剌留哥入邓,说邓帅粘合,称欲劫南军为北归计。留哥以情告粘合,
官奴继以骑卒十余入城议事,粘合欲就瓮城中擒之。官奴知事泄,即驰还,见制
得骑兵五百,掠邓之边面小城,获牛羊数百,宋人不疑。官奴掩宋军得马三百,
至邓州城下,移书粘合辨理屈直,留马于邓而去。乃缚忠孝军提控姬旺,诈为唐
州太守,械送北行,随营帐取供给,因得入汴。有言其出入南北军,行数千里而
不慑,其智略有可取者,宰相以为然,乃使权副都尉。未几,提军数百驰入北军
猎骑中,生挟一回纥而还。遂巡黄陵、八谷等处,劫牛羊粮资甚众,寻转正都尉。
又以军至黄陵,几获镇州大将,于是中外皆以为可用,遂拜为元帅,统马军。
天兴元年十二月,从哀宗北渡。上次黄陵冈,平章白撒率诸将战,官奴之功
居多。及渡河朔,惟官奴一军号令明肃,秋毫无犯。明年正月,上至归德。知府
石盏女鲁欢以军众食寡,惧不能给,请于上,令河北溃军至者就粮于徐、宿、陈
三州,亲卫军亦遣出城就食,上不得已从之。乃召谕官奴曰:“女鲁欢尽散卫兵,
卿当小心。”
是时,惟官奴忠孝军四百五十人、马用军七百人留府中。用本果毅都尉,上
至归德始升为元帅,又尝召之谋事,而不及官奴,故官奴始有图用之志。是时,
大元将忒木泬攻归德。官奴既总兵柄,私与国用安谋,欲邀上幸海州。及近侍局
直长阿勒根兀惹使用安回,附奏帖,谓海州可就山东豪杰以图恢复,且已具舟楫,
可通辽东。上览奏不从。又尝请上北渡,再图恢复,女鲁欢沮之,自是有异心矣。
且一军倚外兵肆为剽掠,官奴不之禁。于是,左丞李蹊、左右司郎中张天纲、近
侍局副使李大节俱为上言官奴有反状。上窃忧之,以马军总领纥石烈阿里合、内
族习显阴察其动静,与朝臣言及,则曰:“我从官奴微贱中起为大帅,何负而反
耶?卿等勿过虑。”阿里合、习显知官奴渐不能制,反泄上意。上亦惧官奴、马
用相图,因以为乱,命宰执置酒和解之。用撤备。俄官奴乘隙率其军攻用,用军
败走。官奴乱杀军民,以卒五十人守行宫。劫朝官皆聚于都水毛花辇宅,以兵监
焉。驱参知政事石盏女鲁欢至其家,悉出所有金具,然后杀之。乃遣都尉马实被
甲持刃劫直长把奴申于上前,上初握剑,见实,掷剑于地曰:“为我言于元帅,
我左右止有此人,且留侍我。”实不敢迫,逡巡而退。凡杀朝官左丞李蹊已下三
百余人,军将、禁卫、民庶死者三千。郎中完颜胡鲁剌、都事冀禹锡赴水死。
禹锡字京甫,龙山人。至宁元年进士,仕历州郡有能声。归德受兵,禹锡为
行院都事,经画宁御一府倚重。闻变,或劝以微服免,不从,见害。
是日蒲暮,官奴提兵入见,言:“石盏女鲁欢等反,臣杀之矣。”上不得已,
赦其罪,以为枢密副使、权参知政事。
初,官奴之母,自河北军溃,北兵得之。至是,上乃命官奴因其母以计请和,
故官奴密与忒木泬议和事,令阿里合往言,欲劫上以降。忒木泬信之,还其母,
因定和计。官奴乃日往来讲议,或乘舟中流会饮。其遣来使者二十余辈,皆女直、
契丹人,上密令官奴以金银牌与之,勿令还营。因知王家寺大将所在,故官奴画
斫营之策。先是,忠孝军都统张姓者,谓官奴决欲劫上北降,遂率本军百五十人
围官奴之第,数之曰:“汝欲献主上,我辈皆大朝不赦者,使安归乎?”官奴惧,
乃以其母出质,云:“汝等若以吾母自北中来,疑我与北有谋,即杀之。我不恨。”
张意稍解,既以好语与之约曰:“果如参政所言,今后勿复言讲和,北使至,即
当杀之。”官奴曰:“杀亦可,不杀亦可,奏而杀之亦可。”张乃退,官奴即聚
军北草场,自言无反情,今勿复相疑也。遂画斫营之策。
五月五日,祭天。军中阴备火枪战具,率忠孝军四百五十人,自南门登舟,
由东而北,夜杀外提逻卒,遂至王家寺。上御北门,系舟待之。虑不胜则入徐州
而遁。四更接战,忠孝初小却。再进,官奴以小船分军五七十出栅外,腹背攻之。
持火枪突入,北军不能支,即大溃,溺水死者凡三千五百余人,尽焚其栅而还。
遂真拜官奴参知政事、兼左副元帅,仍以御马赐之。
枪制,以敕黄纸十六重为筒,长二尺许,实以柳炭、铁滓、磁未、硫黄、砒
霜之属,以绳系枪端。军士各悬小铁罐藏火,临阵烧之,焰出枪前丈余,药尽而
筒不损。盖汴京被攻已尝得用,今复用之。
兵既退,官奴入亳州,留习显总其军。上御照碧堂,无一人敢奏对者,日悲
泣云:“自古无不亡之国、不死之君,但恨我不知用人,故为此奴所囚耳。”于
是,内局令宋乞奴与奉御吾古孙爱实、纳兰忔答、女奚烈完出密谋诛官奴。或
言,官奴密令兀惹计构国用安,胁上传位,恢复山东。事不成则献上于宋,自赎
反复之罪。官奴以己未往亳州,辛酉,召之还,不至。再召,乃以六月己卯还。
上谕以幸蔡事,官奴愤愤而出,至于扼腕顿足,意趣叵测。上决意欲诛之,遂与
内侍宋乞奴处置,令裴满抄合召宰相议事,完出伏照碧堂门间。官奴进见,上呼
参政,官奴即应。完出从后刺其肋,上亦拔剑斫之。官奴中创投阶下以走,完出
叱忔答、爱实追杀之。
忠孝军闻难,皆擐甲,完出请上亲抚慰之。名呼李泰和,授以虎符,使往劳
军,因召范陈僧、王山儿、白进、阿里合。进先至,杀之堂下。阿里合中路觉其
事,悔发之晚,为乱箭所射而死。乞奴、爱实、忔答皆授节度使、世袭千户,
完出兼殿前右卫将军,范陈僧、王山儿忠孝军元帅。于是,上御双门,赦忠孝军
以安反侧。除崔立不赦外,其余常所不原者咸赦之。
初,官奴解睢阳之围,侍从官属久苦饥窘,闻蔡州城池坚固、兵众粮广,咸
劝上南幸。惟官奴以尝从点检内族斜烈过蔡,知其备御不及睢阳,力争以为不可,
故号于众曰:“敢言南迁者斩!”众以官奴为无君,讽上早为计,会其变,遂以
计诛之。后遣乌古论蒲鲜如蔡,还言其城池兵粮果不足恃,上已在道,无可奈何。
及蔡受兵,始悔不用官奴之言,特诏尚书省月给其母妻粮,俾无失所。
习显既党官奴,一日率忠孝军劫官库金四千两。上命归德治中温特罕道僧、
帅府经历把奴申鞫问,显伏罪下狱。官奴变,显脱走,杀总领完颜长乐于宫门,
杀道僧、奴申于其家,遂奔亳。及官奴伏诛,诏点检阿勒根阿失答即亳州斩显及
忠孝军首领数人。兀惹使用安未还,伺于中路,数其罪杀之。
内族庆山奴,名承立,字献甫,统军使拐山之子,平章白撒之从弟也。为人
仪观甚伟,而内恇怯无所有。至宁初,宣宗自彰德赴阙,庆山奴迎见于台城。
宣宗喜,遣先还中都观变。宣宗既即位,以承立为西京副留守,权近侍局直长,
进官五阶,赐钱五千贯,且诏曰:“汝虽授此职,姑留侍朕,遇阙赴之,仍给汝
副留守禄。此朕特恩,宜知悉也。”贞祐初,迁武卫军副都指挥使,兼提点近侍
局。胡沙虎专权僣窃,尝为宣宗言之,后胡沙虎伏诛,庆山奴愈见宠幸,以为殿
前右副都点检。三年,大元兵围中都,诏以庆山奴为宣差便宜都提控,率所募兵
往援。俄为元帅右都监,行帅府事,兼前职。四年,知庆阳府事,兼庆原路兵马
都总管,以所获马驼进,诏谕曰:“此皆军士所得,即以与之可也,朕安用哉。
后勿复进。”因令遍谕诸道帅府焉。
兴定元年正月,大元兵及夏人回经宁州,庆山奴以兵邀击败之,以功进元帅
左都监,兼保大军节度使,行帅府事于鄜州。二年五月,夏人率步骑三千由葭州
入寇,庆山奴以兵逆之,战于马吉峰,杀百余人,斩酋首二级,生擒数十人,获
马三十余疋。三年四月,夏人据通秦寨,庆山奴遣提控纳合买住讨之。夏人以步
骑二万逆战,买住击败之,夏人由葭卢川遁去,凡斩首八百级。俄而复攻寨据之,
庆山奴率兵与战,斩首千级,复其寨。诏赐庆山奴金带一,将士赏赉有差。四年
四月,破夏兵于宥州,斩首千余级,遂围神堆府。庆山奴四面攻之,士卒方登陴,
援兵大至,复击走之。
正大四年,李全据楚州,诏以庆山奴为元帅,同总帅完颜讹可将兵守盱眙,
且令城守勿出战。已而全军盱眙界,二帅迎敌大败,死者万余人,委弃资杖甚众,
时军无见粮,转输不继,民疲奔命,愁叹盈路。诸相不肯正言,枢密判官白华拜
章乞斩之以谢天下,不报。降为定国军节度使,又以受赂夺一官。
八年正月,凤翔破,两行省徙京兆居民于河南,令庆山奴以行省守之。时京
兆行省止有病卒八百、瘦马二百,承立惧不能守,屡上奏请还。每奏一帖,附其
兄白撒一书,令为地,朝廷不许。十月,庆山奴弃京兆还朝,留同知乾州军州事、
保义军提控苟琪守之。庆山奴行至阌乡,哀宗遣近侍裴满七斤授以黄陵冈从宜,
不听入见。未几,代徒单兀典行省事于徐州。九年正月,自徐引兵入援,选精锐
一万五千,与徐帅完颜兀论统之,将趋归德。义胜军总领侯进、杜政、张兴等率
所部三千人降大兵。庆山奴留睢州三日不敢进,闻大兵且至,惧此州不可守,退
保归德。二月,行次杨驿店,遇小乃泬军。遂溃。兀论战死,庆山奴马踬被擒,
惟元帅郭恩、都尉乌林答阿督率三百余人走归德。大兵以一马载庆山奴,拥迫而
行,道中见真定史帅,承立问曰:“君为谁? ”史帅言:“我真定五路史万户
也。”承立曰:“是天泽乎?”曰:“然。”曰:“吾国已残破,公其以生灵为
念。”及见大帅忒木泬,诱之使招京城,不从,又偃蹇不屈。左右以刀斫其足折,
亦不降,即杀之。议者以承立累败不能解其军职,死有余责,而能以死报国,亦
足称云。
初,睢州刺史张文寿闻大兵将至,迁旁县居民入城,大聚刍粟,然无固守意,
日夜谋走以自便。既而,闻承立人援,即以州事付其僚佐,托以应援徐兵,夜启
关契家走归德,庆山奴以为行部郎中,死杨驿。俄大兵围睢州,以无主将,故残
破之甚也。
兀论,丞相赛不之侄,元光间例以诸帅为总领,兀论以丞相故独不罢。金朝
防近族而用疏属,故白撒、承立、兀论辈皆腹心倚之。
赞曰:官奴素行反侧,倏南倏北,若龙断然。哀宗一旦倚为腹心,终为所制,
照碧之处,何异幽囚,其事与梁武、侯景大同而小异。徒单兀典、庆山奴为将皆
贪,宜数取败。女鲁欢无大失行,而死于官奴,哀宗犹暴其罪,冤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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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8 | 显示全部楼层

○徒单益都 粘哥荆山(刘均附) 王宾(王进等附) 国用安 时青

徒单益都,不详其履历,尝累官为延安总管。正大九年正月,行省事于徐州。
时庆山奴撤东方之备入援,未至睢州,徐、邳义胜军总领侯进、杜政、张兴率本
军降大兵于永州。辛丑,大兵守徐张盆渡。益都到官才三日,惧兵少不能守,即
令移剌长寿率甲士千人迎大兵。长寿军无纪律,大兵掩之,一军皆覆,徐危甚。
益都籍州人及运粮埽兵得万人。乙巳,大兵傅城,烧南关而去。侯进既降北,即
以为京东行省,进遂请千人来袭。
二月庚申,未明,大兵坎南城而上,守者皆散走,城中大呼曰:“大兵入南
门矣!”益都闻之不及甲,率州署夜直兵三百,由黄楼而南,力战御敌。乱定,
迁赏有差。由是军势稍振,复夺张盆渡,取萧县,破白塔,战于土山,救被俘老
幼五千还徐。既而,侯进亡命驻灵璧,杜政、张兴亦虑为北所害,穷窘自归。益
都抚而纳之,兴留徐,杜政还邳州。
益都资禀仁厚,持大体,二子两侄为军将,颇侵渔军民。青州人王祐为埽兵
总领。将兵千七百人,益都常倚之,虽有过亦不责。以故祐亦横恣,与河间张祚、
下邑令李闰、义胜都统封仙、遥授永州刺史成进忠辈,乘军政废弛,城中空虚。
以六月丁巳夜烧草场作乱。时张兴卧病,祐恐事不成,起兴与同行。益都疑左右
皆叛,挈妻子缒城而出,就从宜众僧奴及东面总领刘安国军。张兴推祐为都元帅,
复惧祐图己,遂诛祐,并张祚杀之。因大掠城中。壬戌,国用安以行山东路尚书
省事率兵至徐,张兴率甲士迎之。用安轻骑而入,执兴与其党十余人,斩之于市,
遂以封仙为元帅,兼节度使,主徐州。
益都窘无所归,乃奔宿州,节度使纥石烈阿虎以益都为人所逐不纳,乃与诸
将驻于城南。时宿之镇防军有逃还者,阿虎以为叛归亦不纳。城中镇防千户高腊
哥,结小吏郭仲安,谋就徐州将士内外相应以取宿,因归杨妙真。甲戌夜半,开
门纳徐州总领王德全及妻弟高元哥军。刘安国寻亦入城,缚阿虎父子杀之。州中
请益都主帅府事,益都不从,曰:“吾国家旧人,为将帅亦久,以资性疏迂,不
能周防,遂失重镇。今大事已去,方逃罪不暇,岂有改易髻发、夺人城池以降外
方乎!”即日,率官吏而行,至谷熟东,遇大兵,不屈而死。
徐州既归海州,邳帅兀林答某亦让印于杜政,遂送款于用安。已而宿州王德
全、刘安国亦送款海州。惟益都不改髻发,以至于死云。
粘哥荆山,不知其所始,正大中,累官亳州节度使。九年正月己丑,游骑自
邓至亳,钞鹿邑,营于卫真西北五十里。鹿邑令高昂霄知太康已降,即夜趋亳,
道出卫真,呼县令楚珩约同行。珩知势不支,即明谕县人以避迁之意,遂同走亳。
丁未,二邑皆降。是日,军至亳州城下。州止有单州兵四百人,号“镇安军”,
提控杨春、邢某、都统戴兴屯已六年。荆山悉籍城中丁壮为军,修守具,而大兵
亦不暇攻。四月,拥降民而北,城门闭,不之知也。
五月,纵迁民收麦,老幼得出,丁壮悉留之。民往往不肯留而遁,数日,城
为之空。荆山遣将领各诣所属招之,并将领亦不返。“镇安”者皆红袄余党,力
尽来归,变诈反复,朝廷终以盗贼待之。荆山以迁民为军,盖防之也。及召外兵
不至,乃请于归德,得甲骑百余,两总领统之。既至,“镇安”疑其谋己,乃乘
将士新到不设备,至夜,掩杀殆尽。荆山出走卫真,楚珩与之马而去,州中豪贵
悉被剽略。
刘坚者,初为大兵守城父,亳州复,擒之,囚之于狱。杨春谋欲北降,乃出
之,使为宣差。乙巳,大兵石总管入州,改州为顺天府,春为总管,戴兴为同知,
刘顺治中,留党项军千人戍之。属县皆下,惟城父令李用宜不降,其妻子在亳,
春以为质,竟不屈而死。春既据州,与刘坚坐楼上,召副提控邢某。邢刚直循理,
将士严惮之,时卧病,闻春乱,流涕不自禁。春遣人舁致之,邢指春大骂,春惭
恧无言。春欲杀荆山家,邢力劝止之,且令给道路费送之出城,邢寻病卒。二年
夏四月,北省忒木泬攻归德,春以戴兴提精卒以往,独与疲弱者守城。州人王宾
遂反正,春渡河北遁。既而崔七斤为乱,杀王宾。朝廷不得已,以七斤为节度使,
就其兵仗入蔡。八月,刘顺攻亳州,破之,七斤为城父令所杀。未几,单州军以
州人杀其家属,召大兵来攻,蚧能拔,杀属县民而去。既渡河,知亳人不疑,复
来攻,州竟为春所破。是年六月,宋人来攻,春出降,刘坚北走。
刘均者,林虑人,时为亳州观察判官。春既逐荆山,纳款大兵,胁均同降。
均佯应之,归其家取朝服服之, 顾谓妻子曰:“我起身刀笔,仰荷上知,始列
朝著,又佐大藩,死亦足矣。今头颅已如此,假使有十年寿,何以见先帝于地下
乎。”即仰药而死。
王宾,字德卿,亳州人。贞祐二年进士。外若旷达,而深有谋画。初调兰陵
主簿,辟虹县令,寻入为尚书省令史,坐事罢归乡里。天兴元年正月,亳州军变,
节度使粘哥荆山出走,杨春以州出降。既而,自以羸兵守之。宾与前谯县尉王进、
魏节亨、吕钧约城中军民复其州,杨春遂遁,遣节亨诣归德以闻。哀宗嘉之,授
进节度使,宾同知节度使,节亨节度副使,钧观察判官。杨春复以兵来攻,月余
不能拔,即渡河而北。
六月,哀宗迁蔡,宾奉迎于州北之高安。上与语,大悦,恨用之晚,擢为行
部尚书、世袭谋克。上初至亳,宾等适征民丁负铁甲入蔡,及会计忠孝军家属口
粮,故留参知政事张天纲董之,就迁有功将士。时亳之粮储不广,宾等常吝惜,
军士以此归怨。及运甲之役,复不欲行。会天纲与宾等于一楼上铨次立功等第,
镇防军崔复哥、王六十之徒擐甲哗噪登楼,天纲问曰:“即欲见杀,容我望阙拜
辞。”贼曰:“无预相公。”即拽宾及吕钧往市中。钧且行且跪,涕泪俱下。宾
岸然不惧,大叫曰:“不过杀我。但杀,但杀!”乃并害之。节度副使魏节亨、
节度判官孙良、观察副使孙九住皆被害。又数日,杀节度使王进。进尝应荆山之
募,由间道入汴京纳奏,赏以物不受,又散家所有济贫民,以死自励。至汴,以
劳迁本州节度判官。赐以白金,亦不受,一时甚称之。
有李喜住者,本宿州众僧奴下宣差。天兴二年四月,进粮入归德,将还,闻
亳州王进反正,制旨以喜住为振武都尉,将兵三千应援。是时,太赤围亳步骑十
万,喜住以众寡不敌,独与三人间道入城,王进方议迁左军林,喜住不可,进即
以兵付喜住。大兵攻八日不能下。五月壬子,兵退。己未,官奴与阿里合提忠孝
军百人至亳,与诸将议迁可否。以为不可,当留辎重于蔡,选军扈从入圣朵就武
仙军,遂入关中。关中地利可恃,又有郭虾蟆等军在西可恃。
五月甲子,召官奴还归德,不赴,再召,留其军半于亳乃赴。六月壬辰,车
驾舟行至亳,王进奏:“臣本军伍,不知治体,如李喜住扈从入蔡,则毫不守矣。
乞留治此州。”诏以喜住为集庆军节度使,便宜从事,进领帅职。七月,进死。
喜住先往城父督粮餫,闻乱遂不敢入亳,后投宋。
论曰:金季之乱,军士欲代其偏裨,偏裨欲代其主将,即群起而偾之。无复
忌惮。益都、荆山皆忠亮之士,宾、进才略尤足取焉,而并不免于难,惜哉!
国用安,先名安用,本名咬儿,淄州人。红袄贼杨安儿、李全余党也。尝归
顺大元,为都元帅、行山东路尚书省事。天兴元年六月,徐州埽兵总领王祐、义
胜军都统封仙、总领张兴等夜烧草场作乱,逐元帅徒单益都。安用率兵入徐,执
张兴与其党十余人斩之,以封仙为元帅兼节度使,主徐州。宿州镇防军千户高腊
哥与东面总帅刘安国构徐州总帅王德全,杀宿帅纥石烈阿虎,以其州归海州。邳
州从宜兀林答某亦让州于杜政,送款海州。既而皆归安用。
北大将阿术鲁闻安用据徐、宿、邳,大怒曰:“此三州我当攻取,安用何人,
辄受降。”遣信安、张进等率兵入徐,欲图安用,夺其军。安用惧,谋于德全,
劫杀张进及海州元帅田福等数百人,与杨妙真绝,乃还邳州。会山东诸将及徐、
宿、邳主帅,刑马结盟,誓归金朝。既盟,诸将皆散去,安用无所归,遂同德全、
安国托从宜众僧奴自通于朝廷。众僧奴遣人上奏:“安用以数州反正,功甚大。
且其兵力强盛,材略可称。国家果欲倚用,非极品重权不足以坚其许国之心。”
未报。安用率兵万人攻海州,未至,众稍散去。安国因劝安用当赤心归国,安用
亦自知反复失计,事已无可奈何,于是复金朝衣冠。妙真怒其叛己,又惧为所图,
悉屠安用家走益都。安用遂选兵分将,期必得妙真,自此淮海之上无宁岁矣。
未几,朝廷遣近侍局直长因世英、都事高天祐持手诏至邳,以安用为开府仪
同三司、平章政事、兼都元帅、京东山东等路行尚书省事,特封兖王,赐号“英
烈戡难保节忠臣”,锡姓完颜,附属籍,改名用安,赐金镀银印、驼纽金印、金
虎符、世袭千户宣命、敕样、牌样、御画体宣、空头河朔山东赦文,便宜从事,
且以彭王妃诰委用安招妙真。用安始闻使者至,犹豫未决,以总领杨懋迎使者入,
监于州廨,问所以来。世英对以封建事,意颇顺。诸帅王、杜辈皆不欲宣言,欲
杀使者。明日,用安乃出见使者,跪揖如等夷。坐定,语世英曰:“予向随大兵
攻汴,尝于开阳门下与侯挚议内外夹击。此时大兵病死者众,十七头项皆在京城,
若从吾计出军,中兴久矣。朝廷乃无一人敢决者,今日悔将何及。”言竟而起。
既而选人取朝廷赐物遍观之,喜见颜色。复与使者私议,欲不以朝礼受之,世英
等不可,即设宴拜授如仪,以主事常谨等随使者奉表入谢。
上复遗世英、天祐赐以铁券一、虎符六、龙文衣一、玉鱼带一、弓矢二、封
赠其父母妻诰命,及郡王宣、世袭宣、大信牌、玉兔鹘带各十,听同盟可赐者赐
之。使者至邳,用安迎受如礼,始有入援意。及闻上将迁蔡州,乃遣人以蜡书言
迁蔡有六不可,大率以谓:“归德环城皆水,卒难攻击,蔡无此险,一也。归德
虽乏粮储,而鱼芡可以取足,蔡若受围,廪食有限,二也。大兵所以去归德者,
非畏我也,纵之出而蹑其后,舍其难而就其易者攻焉,三也。蔡去宋境不百里,
万一资敌兵粮,祸不可解,四也。归德不保,水道东行犹可以去,蔡若不守,去
将安之,五也。时方暑雨,千里泥淖,圣体丰泽,不便鞍马,仓卒遇敌,非臣子
所敢言,六也。虽然,陛下必欲去归德,莫如权幸山东。山东富庶甲天下,臣略
有其地,东连沂、海,西接徐、邳,南扼盱、楚,北控淄、齐。若銮舆少停,臣
仰赖威灵,河朔之地可传檄而定。惟陛下审察。”上以其言示宰臣。宰臣奏用安
反复,本无匡辅志,此必参议张介等议之,业已迁蔡,议遂寝。
初,世英等过徐,王德全、刘安国说之曰:“朝廷恩命岂宜出自用安,郡王
宣吾二人最当得者,乞就留之。”世英乃留郡王宣、世袭宣、玉带各二。由是与
用安有隙,又惧为所图,皆不听其节制。十郡王者,李明德、封仙、张瑀、张友、
卓翼、康琮、杜政、吴歪头、王德全、刘安国也。用安必欲取山东,累征徐、宿
兵,止以勤王为辞,二帅不应。用安怒,令杜政等率兵三千,以取粮为名,袭徐、
宿。既入城,德全觉之,就留杜政、封仙不遣。用安愈怒,谓德全、安国必有谋,
乃执桃园帅吴某等八九人下狱鞫问。二帅遣温特罕张哥以杜政、封仙欲袭取徐州
白用安,不听,驱吴帅、张哥辈九人并斩之。张哥将死大呼曰:“国咬儿,汝无
尺寸功,受国家大封爵,何负于汝,而从杜政等变乱,又杀无罪之人。今虽死,
当与汝辨于地下矣。”会上遣臧国昌以密诏征兵东方,故用安假朝命声言入援,
檄刘安国为前锋,亲率兵三千驻徐州城下招德全。德全终疑见图,不出,系封仙
于狱,杀之,遣杜政出城。安国既至宿州,用安复召安国还,安国不从,独与众
僧奴赴援。行及临涣龙山寺,用安使人劫杀之,遂攻徐州,逾三月不能下,退归
涟水。于是,因世英以用安终不赴援,乃还朝,至宿州西,遇大兵,不屈而死,
事闻,赠汝州防御使。
既而用安军食不给,乞粮于宋,宋阳许之,即改从宋衣冠,而私与朝使相亲。
寻益乏食,军民多亡去,乃命萧均以严刑禁亡者,血流满道。大元东平万户查剌
将兵至涟水,遂降焉。查剌既渡河,趋蔡州,用安以诡计还涟水,复叛归于宋,
受浙东总管、忠州团练使,隶淮阃。甲午正月,闻大兵围沛,用安往救之,败走
徐州。会移兵攻徐,用安投水死,求得其尸,皮刂面系马尾,为怨家田福一军脔
食而尽。
用安形状短小无须,喜与轻薄子游,日击鞠衢市间,顾眄自矜,无将帅大体。
介字介甫,平州人,正大元年经义进士第一,时为用安参议。
初,天祐等出汴,微服间行,经北军营幕,至通许崔桥,始有义军招抚司官
府,去京师二百里矣。至陈州,防御使粘葛奴申始立州事。留二日,至项城,县
令朱珍立县事,有士卒千二百人。至泰和县,县令王义立县已五月矣。八月,至
宿州,众僧奴得报,且知朝廷授以权宿州节度使、兼元帅左都监之命,具彩舆仪
卫出城五里奉迎。时东方不知朝廷音问已八月矣,官民见使者至,且拜且哭。有
张显者任侠尚气知义理,即谓天祐曰:“东方不知朝廷音问已数月,今见使者,
百姓皆感动。若不以圣旨抚慰之,恐失东民之必。我欲矫称制旨宣谕,如何。”
天祐书生,守规矩,不敢从,但以宰相旨集州民慰抚之,州民复大哭。明日,往
徐州。
时青,滕阳人。初与叔父全俱为红袄贼,及杨安儿、刘二祖败,承赦来降,
隶军中。兴定初,青为济州义军万户。是时,叔父全为行枢密院经历官。兴定二
年冬,全驰驿过东平,青来见,因告全将叛入宋,全秘之。顷之,青率其众入于
宋。宋人置之淮南,屯龟山,有众数万。
兴定四年,泗州行元帅府纥石烈牙吾塔遣人招之,青以书来。书曰:“青本
滕阳良民,遭时乱离,扶老携幼避地草莽。官吏不明此心,目以叛逆,无所逃死,
窜匿淮海。离亲旧、去乡邑,岂人情之所乐哉。仆虽偷生寄食他国,首丘之念,
未尝一日忘之。如朝廷赦青之罪,乞假邳州以屯老幼。当袭取盱眙,尽定淮南,
以赎往昔之过。”牙吾塔复书曰:“公等初亦无罪,诚能为国建功,全军来归,
即吾人也。邳州吾城,以吾人居之,亦何不可。《易》曰:‘君子见几而作,不
俟终日。’公其亟图之。生还父母之邦,富贵终身,传芳后世,与其羁縻异域,
目以兵虏,孰愈哉?”牙吾塔奏其事。十月,诏加青银青荣禄大夫,封滕阳公,
仍为本处兵马总领元帅、兼宣抚使。青潜表陈谢,复以邳州为请。枢密院奏:
“恐青意止欲得邳州。可谕牙吾塔,若青诚实来归,即当授之。如审其诈,可使
人入宋境宣布往来之言,及所援官爵,亦行间之术也。”青既不得邳州,复为宋
守。
兴定五年正月二十五日夜,青袭破泗州西城,提控王禄遇害。是时,时全为
同签枢密院事,朝廷不知青袭破西城,止称宋人而已。诏全往督泗州兵取西城。
全至泗州,获红袄贼一人,诘问之,乃知青为宋京东钤辖,袭破西城。全颇喜,
乃杀其人以灭口。牙吾塔昼夜力战,募死士以梯冲逼城,青缒兵出拒不得前。牙
吾塔遣提控王应孙穴城,东北隅,青夜出兵来袭,击却之。越二日,复出又却之。
攻城益急,青以舟兵二千合城中兵来犯牙吾塔营,提控斡鲁朵先知,设伏掩击,
青兵大败,溺淮水死者千人,自是不复出矣。王应孙穴城将及城中,青隧地然薪,
逼出之。青乘城指麾,流矢中其目,余众往往被创,楼堞相继摧坏,城中恟惧,
遂无固志。二月二十六日夜,青拔众走,遂复西城。
元光元年二月,全与元帅左监军讹可,节制三路军马伐宋。诏曰:“卿等重
任,毋致不和,以贻丧败。其资粮可取,规取失宜不能得之,罪在讹可,既已得
之,不能运致以为我用,罪在全。”全与讹可由颍、寿进渡淮,败宋人于高塘市,
攻固始县,破宋庐州将焦思忠兵。无何,获生口言,时青受宋诏,与全兵相拒,
全匿其事。
五月,兵还,距淮二十里,诸军将渡,全矫称密诏“诸军且留收淮南麦”,
遂下令人获麦三石以给军。众惑之,讹可及诸将佐劝之不听,军留三日。讹可谓
全曰:“今淮水浅狭,可以速济。时方暑雨,若值暴涨,宋乘其后,将不得完归
矣。”全力拒之。从宜达阿、移失不、斜烈、李辛稍稍不平,全怒曰:“讹可一
帅耳,汝曹党之。汝曹致身至此,皆吾之力。吾院官也,于汝无不可者。”众乃
不敢言。是夜,大雨。明日,淮水暴涨,乃为桥渡军。宋兵袭之,军遂败绩。桥
坏,全以轻舟先济,士卒皆覆没。宣宗乃下诏诛之,遣官招集溃军,诏曰:“大
军渡淮,每立功效。诸将谬误,部曲散亡,流离忧苦,朕甚闵焉。各归旧营,勉
图自效。”又诏曰:“阵亡把军品官子孙,十五以上者依品官子孙例随局承应,
十五以下、十岁以上者依品从随局给俸,至成人本局差使。无子孙官,依例给俸。
应赠官、赙钱、军人家口当养赡者。并如旧制。”
赞曰:金自章宗季年,宋韩侂胄构难,招诱邻境亡命以挠中原,事竟无成。
而青、徐、淮海之郊民心一摇,岁遇饥馑,盗贼蜂起,相为长雄,又自屠灭,害
及无辜,十余年糜沸未息。宣宗不思靖难,复为伐宋之举,迄金之亡,其祸尤甚。
简书所载国用安、时青等遗事,至今仁人君子读之犹蹙頞终日。当时烝黎,如鱼
在釜,其何以自存乎。兵,凶器也。金以兵得国,亦以兵失国,可不慎哉,可不
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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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49 | 显示全部楼层

○苗道润 王福 移剌众家奴 武仙 张甫 靖安民 郭文振 胡天作 张开 燕宁

苗道润,贞祐初,为河北义军队长。宣宗迁汴,河北土人往往团结为兵,或
为群盗。道润有勇略,敢战斗,能得众心。比战有功,略定城邑,遣人诣南京求
官封。宰相难其事,宣宗召河南转运使王扩问曰:“卿有智虑,为朕决道润事。
今即以其众使为将。肯终为我尽力乎?”扩对曰:“兼制天下者,以天下为度。
道润得众,有功因而封之,使自为守,羁縻使之,策之上也。今不许,彼负其众,
何所不可为。”宣宗顾谓宰执曰:“王扩之言,实契朕心。”于是除道润宣武将
军、同知顺天军节度使事。贞祐四年,复以功迁怀远大将军、同知中山府事。再
阅月,复战有功,迁骠骑上将军、中都路经略使、兼知中山府事。顷之,加中都
留守、兼经略使。道润前后抚定五十余城。
兴定元年,诏道润恢复中都,以山东兵益之。道润奏:“去年十一月,臣遣
总领张子明招降蠡州独吉七斤。近日,河北东路兵马都总管移剌铁哥移军蠡州,
袭破子明军,杀数百人,子明亦被创。臣将提兵问罪,重以铁哥自拔来归,但备
之而已。今欲复取都城,乞无罪铁哥,直令受臣节制,庶可集事。”宣宗以问宰
相,奏曰:“道润、铁哥不协,不可相统属。”诏以完颜宇行元帅府事,督道润
复中都,和辑铁哥军。
初,道润与顺天军节度使李琛不相能,两军士兵因之相攻,琛遣兵攻满城、
完州,道润军拒战,杀琛兄荣及弟明等。琛奏:“潞州提控乌林答吾典承道润风
指,日谋侵害。山东行省数谕道润与臣通和,竟不见从,且杀臣兄荣、弟明等,
恣横如此,将为后患。”又奏:“乞令河北州府官不相统摄,并听帅府节制。仍
遣官增减诸路兵力,使权均势敌无相吞并,则百姓安农亩矣。”道润奏李琛以众
叛,陷满城,攻完州。琛亦奏道润叛。廷议以为两人失和,故至于此,令山东行
省枢密院谕琛:“行省在彼,自当俱听节制,何待帅府。士兵本以义团结,且耕
且战。今乃聚之城寨,遂相并吞。百姓不安,皆由官长无所忌惮使之然也。严为
约束,依时树艺,无致生事。”有诏道润与移剌铁哥合兵抚定河北,令诸道兵互
相应援。既而道润与贾仝、贾瑀互相攻击,诏道润、贾仝、王福、武仙、贾瑀分
画各路元帅府控制之,彰德卫辉招抚司隶枢密院。贾瑀既与道润相攻,已而诈为
约和,道润信之,遂伏兵刺杀道润。朝廷不能问,一军彷徨所依,提控靖安民乞
权隶潞州行元帅府,听其节制。时兴定二年也。
右丞侯挚乞以保、蠡、完三州隶真定,而蠡州旧受移剌众家奴节制,一旦改
隶真定,恐因而交争。靖安民等愿隶潞州,乃令河北行省审处之。经略副使张柔
奏:“贾瑀攻易州寨,杀刺史马信及其裨校,夺所佩金符而去。”顷之,张柔攻
贾瑀杀之。道润既死,靖安民代领其众,是后乃封建矣。
初,贞祐四年,右司谏术甲直敦乞封建河朔,诏尚书省议,事寝不行。兴定
三年,以太原不守,河北州县不能自立,诏百官议所以为长久之利者。翰林学士
承旨徙单镐等十有六人以谓“制兵有三,一曰战,二曰和,三曰守。今欲战则兵
力不足,欲和则彼不肯从,唯有守耳。河朔州郡既残毁,不可一概守之,宜取愿
就迁徙者屯于河南、陕西,其不愿者许自推其长,保聚险阻。”刑部侍郎奥屯胡
撒合三人曰:“河北于河南有辅车之势,蒲、解于陕西有襟喉之要,尽徙其民,
是撤其藩篱也。宜令诸郡,选才干众所推服、能纠众迁徙者,愿之河南或晋安、
河中及诸险隘,量给之食,授以旷土,尽力耕稼。置侨治之官,以抚循之。择其
壮者,教之战阵。敕晋安、河中守臣檄石、岚、汾、霍之兵,以谋恢复,莫大之
便。”兵部尚书乌林答与等二十一人曰:“河朔诸州,亲民掌兵之职,择土人尝
居官、有材略者授之,急则走险,无事则耕种。”宣徽使移剌光祖等三人曰:
“度太原之势,虽暂失之,顷亦可复。当募土人威望服众者,假以方面重权。能
克复一道,即以本道总管授之。能捍州郡,即以长佐授之。必能各保一方,使百
姓复业。”提点尚食局石抹穆请以高爵募民,大概同光祖议。宰臣欲置公府,宣
宗意未决,御史中丞完颜伯嘉曰:“宋人以虚名致李全,遂有山东实地。苟能统
众守土,虽三公亦何惜焉。”宣宗曰:“他日事定,公府无乃多乎。”伯嘉曰:
“若事定,以三公就节镇何不可者。”宣宗意乃决。
四年二月,封沧州经略使王福为沧海公,河间路招抚使移剌众家奴为河间公,
真定经略使武仙为恒山公,中都东路经略使张甫为高阳公,中都西路经略使靖安
民为易水公,辽州从宜郭文振为晋阳公,平阳招抚使胡天作为平阳公,昭义军节
度使完颜开为上党公,山东安抚副使燕宁为东莒公。九公皆兼宣抚使,阶银青荣
禄大夫,赐号“宣力忠臣”,总帅本路兵马,署置官吏,征敛赋税,赏罚号令得
以便宜行之。仍赐诏曰:“乃者边防不守,河朔失宁,卿等自总戎昭,备殚忠力,
若能自效,朕复何忧。宜膺茅土之封,复赐忠臣之号。除已画定所管州县外,如
能收得邻近州县者,亦听管属。”
王福,本河北义军,积战功累迁同知横海军节度使事、沧州经略副使。兴定
元年,福遣提控张聚、王进复滨、棣二州,以聚摄棣州防御使,进摄滨州刺史。
久之,福与聚有隙,聚以棣州附于益都张林。
兴定三年九月,福上言:“沧州东滨沧海,西连真定,北备大兵,可谓要地。
乞选重臣为经略使,得便宜从事,以镇抚军民。”朝廷以福初率义兵复沧州,招
集残兵,今有众万余,器甲完具,自雄一方。与益都张林、棣州张聚皆为邻境。
今利津已不守,辽东道路艰阻,且其意本欲自为使,但托词耳。因而授之,使招
集滨、棣之人,通辽东音问,今若不许,宋人或以大军迫胁,或以官爵招之,将
贻后悔。”宣宗以为然,乃以福为本州经略使,仍令自择副使。会福有战功,迁
遥授同知东平府事、权元帅右都监,经略节度如故。兴定四年,封为沧海公,以
清、沧、观州,盐山、无棣、乐陵、东光、宁津、吴桥、将陵、阜城、蓚县隶焉。
四月,红袄贼李二太尉寇乐陵,棣州张聚来攻,福皆击却之。李二复寇盐山,
经略副使张文与战,李二大败,擒其统制二人,斩首二千级,获马三十匹。七月,
宋人与红袄贼入河北,福婴城固守。益都张林、棣州张聚日来攻掠,沧州危蹙,
福将南奔,为众所止,遂纳款于张林。东平元帅府请讨福,乞益河南步卒七千、
骑兵五百,滑、浚、卫州资助刍粮,先定赏格,以待有功。朝廷以防秋在近,河
南兵不可往,东平兵少,不能独成功,待至来年春,使东平帅府与高阳公并力讨
之,乃止。
移剌众家奴,积战功,累官河间路招抚使,遥授开州刺史,权元帅右都监,
赐姓完颜氏。兴定四年,与张甫俱封。众家奴封河间公,以献、蠡、安、深州、
河间、肃宁、安平、武强、饶阳、六家庄、郎山寨隶焉。兴定末,所部州县皆不
可守。元光元年,移屯信安,本张甫境内。张甫因奏:“信安本臣北境,地当冲
要,乞权改为府以重之。”诏改信安为镇安府。是岁,与甫合兵,复取河间府及
安、蠡、献三州,与张甫皆迁金紫光禄大夫。二年,众家奴及张甫同保镇安,各
当一面,别遣总领提控孙汝楫、杨寿、提控袁德、李成分保外垣,遂全镇安。未
几,众家奴奏:“镇安距迎乐堌海口二百余里,实辽东往来之冲。高阳公甫有
海船在镇安西北,可募人直抵辽东,以通中外之意。若赏不重不足以使人,今拟
应募者特迁忠显校尉,授八品职,仍赏宝泉五千贯。如官职已至忠显八品以上者,
迁两官、升职一等,回日再迁两官、升职二等。”诏从之。
武仙,威州人。或曰尝为道士,时人以此呼之。贞祐二年,仙率乡兵保威州
西山,附者日众,诏仙权威州刺史。兴定元年,破石海于真定,宣差招抚使惟宏
请加官赏,真授威州刺史,兼真定府治中,权知真定府事。迁洺州防御使、兼同
知真定府事,遥授河平军节度使。兴定四年,迁知真定府事,兼经略使,遥领中
京留守,权元帅右都监。无何,封恒山公,以中山、真定府,沃、冀、威、镇宁、
平定州,抱犊寨,栾城、南宫县隶焉。同时九府,财富兵强恒山最盛。
是岁,归顺于大元,副史天倪治真定。仙兄贵为安国军节度使,史天祥击之,
贵亦归顺于大元。仙与史天倪俱治真定且六年,积不相能,惧天倪图己,尝欲南
走。宣宗闻之,诏枢密院牒招之,仙得牒大喜。正大二年,仙贼杀史天倪,复以
真定来降。天元大将笑乃泬讨仙,仙走。阅月,乘夜复入真定,笑乃泬复击之,
仙乃奔汴京。五年,召见,哀宗使枢密判官白华导其礼仪,复封为恒山公,置府
卫州。七年,仙围上党,已而大兵至,仙遁归。未几,卫州被围,内外不通。诏
平章政事合达、枢密副使蒲阿救之,徙仙兵屯胡岭关,扼金州路。
八年十一月,大元兵涉襄汉,合达、蒲阿驻邓州,仙由荆子口会邓州军。天
兴元年正月丁酉,合达、蒲阿败绩于三峰山,仙从四十余骑走密县,趋御寨,都
尉乌林答胡土不纳,几为追骑所得。乃舍骑,步登嵩山绝顶清凉寺,谓登封兰若
寨招抚使霍琢僧秀曰:“我岂敢入汴京。一旦有急,缚我献大国矣。”遂走南阳
留山,收溃军得十万人,屯留山及威远寨。立官府,聚粮食,修器仗,兵势稍振。
三月,汴京被围,哀宗以仙为参知政事、枢密副使,河南行省,诏与邓州行
省思烈合兵入救。八月,至密县东,遇大元大将速不泬兵过之,仙即按军眉山店,
报思烈曰:“阻涧结营待仙至俱进,不然败矣。”思烈急欲至汴,不听,行至京
水,大兵乘之,不战而溃。仙亦令其军散走,期会留山,仙至留山,溃军至者益
众。哀宗罢思烈为中京留守,诏仙曰:“思烈不知兵,向使从卿阻涧之策,岂有
败哉。军务一以付卿,日夕以待,戮力一心,以图后举。”十一月,遣刑部主事
乌古论忽鲁召仙,仙不欲行,乃上疏陈利害,请缓三月,生死入援。
初,思烈至郑州,承制授宣差总领黄掴三合五朵山一带行元帅府事、兼行六
部尚书。及仙还留山,恶三合权盛,改为征行元帅,屯比阳。三合怨仙夺其权,
乃归顺于大元,大将速不泬署三合守裕州。三合乃诈以书约仙取裕州,可以得志。
仙信之。三合乃报大元大将,遣兵夹击,败仙于柳河,仙跳走圣朵寨。
初,沈丘尉曹政承制召兵西山,裕州防御使李天祥不用命,政斩之以徇。仙
至圣朵,谓政曰:“何故擅诛吾将?”政曰:“天祥违诏,逗遛不行,政用便宜
斩之。”仙怒曰:“今日宣差来起军,明日宣差来起军,因此军卒战亡殆尽矣。
自今选甚人来亦不听,且教儿郎辈山中休息。”又曰:“天祥果有罪,待我来处
置,汝何人,辄敢杀之!”政曰:“参政柳河失利,不知存亡,天祥违诏,何为
不杀?”仙大怒,叱左右夺政所佩银牌,令总领杨全械系之。会赦,犹囚之,及
仙败,始得释,与杨全俱降宋。
是时,哀宗走归德,遣翰林修撰魏璠间道召仙。行至裕州,会仙败于柳河,
璠矫诏招集溃军以待仙,仙疑璠图已。二年正月,仙阅兵,选锋尚十万,璠曰:
“主上旦夕西首望公,公不宜久留于此。”仙怒,几杀璠。璠及忽鲁剌还归德,
仙乃奏请诛璠,哀宗不听,以璠为归德元帅府经历官。璠字邦彦,浑源人,贞祐
二年进士云。
仙部将董祐有战功,诏赐虎符,仙畏其逼己,久不与佩。祐憾之,乃结官奴
欲杀仙,犹豫未敢发。近侍局使完颜四和有谋敢断,尝征兵邓州,圉牧使移剌呆
合有异志。六四和以计诛之。祐使谓四和曰:“仙终不肯入援,祐等位卑,力不
能诛,惟君为国家图之。”四和曰:“已杀呆合,复杀武仙,他日使者来,人谁
肯信。”不从。仙知祐尝有此谋,使祐使河北,其后竟杀之。
三月,仙以圣朵军食不足,徙军邓州,仰给于邓州总帅移剌瑗。邓州仓廪亦
乏,乃分军新野、顺阳、淅川就食民家。遣讲议官朱概、刘琢往襄阳,借粮于宋
制置使史嵩之。琢、概持两端,畏留,乃以情告史嵩之曰:“仙兵势不复振矣。”
且曰:“名为借粮,实欲纳款,待将军一诺耳。”嵩之以为实然,遣田俊持书报
仙。四月,仙遣大理少卿张伯直取粮于襄阳,屯军小江口以待之。嵩之闻张伯直
至大喜,谓仙送款矣,发书乃谢状也,大怒,留伯直不遣。
仙自顺阳入邓州,移剌瑗畏逼,以女女仙,仙不疑,纳之,乃还顺阳。邓州
粮尽,瑗终疑仙。五月,瑗举城降宋。嵩之益知仙军虚实,使孟珙率兵五千袭仙
军于顺阳。是时,仙令士卒刈麦供军,未至二里许,始觉,仙率帐下百余人迎击
之,孟珙不敢前。俄顷,军士稍集,有五六百人,大败珙军。珙与数百人脱走,
生擒其统制、统领数十人,获马千余。至是,概、琢妄谓将纳款于嵩之之语泄矣,
仙皆诛之。
移剌瑗本名粘合,字廷玉。世袭契丹猛安,累功邓州便宜总帅。既至襄阳,
使更姓名,称归正人刘介,具将校礼谒制置使。瑗大悔恨,明年三月,疽发背死。
孟珙虽败而去,仙惧宋兵复来,七月,徙淅川之石穴。是时,哀宗在蔡州,
遣近侍兀颜责仙赴难,诏曰:“朕平日未尝负卿,国家危难至此,忍拥兵自恃,
坐待灭亡邪?”将士闻之,相视哽咽,皆愿赴难与国同生死。仙惧众心有变,乃
杀马牛,与将士三千人歃血盟誓,不负国家,众乃大喜。无何,仙复谓众曰:
“蔡州道梗,吾兵食少,恐不能到。且蔡不可坚守,纵到亦无益。近遣人觇视宋
金州,百姓据山为栅极险固,广袤百里,积粮约三百万石。今与汝曹共图之,可
不劳而下,留老弱守此寨以为根本,然后选劲勇趋蔡,迎上西幸,未晚也。”众
未及应,即令戒行李。取淅川溯流而上,山路险阻,霖雨旬日水湍悍,老幼溺死
者不可胜数,粮食绝,军士亡者八九。仙计无所出,八月,乃由荆子口东还,自
内乡将入圣朵寨,至峡石左右八叠秋林,闻总领杨全已降宋,留秋林十日乃迁大
和。九月,至黑谷泊,进退失据,遂谋北走,行部尚书卢芝、侍郎石玠不从。
芝字庭瑞,河东人,任子补官,以西安军节度使行尚书。玠字子坚,河中人,
崇庆二年进士,以汝州防御使行侍郎。二人相与谋曰:“吾等知仙不恤国家久矣。
谏之不从,去之未可,事至今日, 正欠蔡州一死耳。假若不得到蔡州,死于道
中,犹胜死于仙也。”既去,仙始觉,追玠杀之。芝走至南阳,为土贼所害。
甲午,蔡州破。粮且尽,将士大怨,皆散去。仙无所归,乃从十八人北渡河,
又亡五人。五月,趋泽州,为泽之戍兵所杀。
张甫,赐姓完颜氏。初归顺大元。涿州刺史李瘸驴招之,兴定元年正月,甫
与张进俱来降。东平行省蒙古纲承制除甫中都路经略使,进经略副使。二年,苗
道润死,河北行省侯挚承制以李瘸驴权道润中都路经略使,甫与张柔为副。顷之,
苗道润之众请以靖安民代道润。是时,张柔、安民实分掌道润部众,朝廷乃以瘸
驴为中都东路经略使,自雄、霸以东皆隶之。
甫、进与永定军节度使贾仝不协,以兵相攻,夺据仝地,取仝马以遗经略使
李瘸驴,瘸驴受之。朝廷怪瘸驴不能和辑州府,乃有向背,召瘸驴别与官职。召
东平蒙古纲讲睦甫与贾仝。纲遣同知安武军王郁、博野令高常住往平之,辄留瘸
驴不遣,因奏曰:“张甫本受瘸驴招降,情意厚善,今遣郁先与瘸驴议所以平之
者然后可。况甫等不识礼义之人,瘸驴就征则皆自疑,恐生他变,故不避专擅之
罪。”诏从纲奏。未几,贾仝复以兵捕甫部民,杀甫参议官邢<王毕>。甫率兵攻之,
贾仝败走,遂自缢死。甫请符印以安辑部众,诏与之。
无何,李瘸驴归顺大元。甫为中都东路经略使、遥授同知彰德府事、权元帅
右都监。三年,张进为中都南路经略使。甫奏:“真定兵冲,乞遣重臣与恒山公
武仙并力守之。”不报。及真定不守,甫复奏:“权元帅右都监柴茂保冀州水寨,
孤立无援,若不益兵,非臣之所知也。”
四年,甫封高阳公,以雄、莫、霸州,高阳、信安、文安、大城、保定、静
海、宝坻、武清、安次县隶焉。元光元年,移剌众家奴不能守河间,甫居之信安。
是岁,以功进金紫光禄大夫,始赐姓完颜。二年二月,张进亦迁元帅左监军,赐
姓完颜。
靖安民,德兴府永兴县人。贞祐初,充义军,历谋克、千户、总领、万户、
都统,皆隶苗道润麾下。以功遥授定安县令,迁涿州刺史,遥授顺天军节度使。
充提控。兴定元年,遥授安武军节度使。兴定二年,迁知德兴府事、中都路总领
招抚使。是岁,苗道润死,安民代领其众,行省承制以涿州刺史李瘸驴权中都路
经略使。三年,诏瘸驴自雄、霸以东为中都东路经略使,自易州以西安民为中都
西路经略使。西山义军屯垒诸招抚皆隶焉。
四年,遥授知德兴府事,权元帅左监军,行中都西路元帅府事。三月,安民
上书曰:“苗道润抚定州县五十余城,其功甚大,西京路经略使刘铎嫉其功,反
间贾瑀、李琛与道润不协,转相攻伐,竟以阴谋杀道润。铎令所部刘智元等掠镇
抚孙资孙、招抚杨德胜家人二十余口,锢之山寨。若铎常居此,恐致败事。”刘
铎亦遣副使刘璋诣南京自诉,且言:“安民侵入飞狐之境,冒滥封拜,诱惑人心,
强抑总领冯通等输银粟。索飞狐总领王彦晖,弹压刘智元、杜贵,欲充偏裨。彦
晖等拒之,辄杀贵而杖智元,竟驱彦晖而去。”又言:“经略职卑,以致从宜李
柏山等日谋见害。乞许罢去。”廷议,刘铎本行招诱逋亡,今乃与安民互相论列,
以起争端。苗道润死,安民实代领其众,彦晖等军本隶道润,当听安民节制。乃
召铎还。顷之,封易水公,以涿、易、安肃、保州,君氏川、季鹿、三保河、北
江、矾山寨、青白口、朝天寨,水谷、欢谷、车安寨隶焉。十月,安民出兵至矾
山,复取檐车寨。
大元兵围安民所居山寨,守寨提控马豹等以安民妻子及老弱出降,安民军中
闻之骇乱,众议欲降以保妻子。安民及经历官郝端不肯从,遂遇害。诏赠金紫光
禄大夫。
郭文振,字拯之,太原人。承安二年进士。累官辽州刺史。贞祐四年,昭义
节度使必兰阿鲁带请升辽州为节镇,廷议辽州城郭人户不称节镇,而文振有功当
迁,乃以本官充宣差从宜都提控。兴定元年,诏文振接应苗道润,恢复中都,会
道润与贾仝相攻而止。
文振治辽州,深得众心。兴定三年,迁遥授中都副留守,权元帅左都监,行
河东北路元帅府事,刺史、从宜如故。文振招降太原东山二百余村,迁老幼于山
寨,得壮士七千,分驻营栅,防护秋获。文振奏:“若秋高无兵,直取太原,河
东可复。”优诏许之。十月,权元帅右都监、行元帅府事,与张开合坚、台州兵
复取太原。四年,诏升乐平县为皋州,寿阳县西张寨为晋州,从文振之请也。
文振上疏曰:“扬子云有言:‘御得其道,则天下狙诈咸作使;御失其道,
则天下狙诈咸作敌。’有天下者审所御而已。河朔自用兵之后,郡邑萧然,并无
官长,武夫悍卒因缘而起以为得志,僣越名位,瓜分角竞,以相侵攘,虽有内除
之官,亦不得领其职,所为不法,可胜言哉?乞行帅府擅请便宜,妄自夸张以尊
大其权,包藏之心盖可知也。朝廷因而抚之,假权傅授,至与各路帅府力侔势均,
不相统属。陕西行省总为节制,相去辽远,道路梗塞,卒难闻知。故飞扬跋扈,
无所畏惮,邻道相望,莫敢谁何。自平阳城破以来,河北不置行省,朝廷信臣不
复往来布扬声教,但令曳剌行报而已。所司劳以酒食,悦以货财,借其声,共欺
朝廷。奸幸既行,遂至骄恣,变故之生,何所不有,此臣所以夙夜痛心而为之忧
惧也。乞分遣公廉之官,遍诣访察,庶知所在利害之实。伏见泽、潞等处刍粮犹
广,人民犹众,地多险阻,乞选重臣复置行省,皆听节制,上下相维,可臂指使
之,则国势日重,奸恶不萌矣。”是时,泽、潞已诏张开规划,不能尽用文振之
言,但令南京兵马使术甲赛也行帅府于怀、孟而已。是岁,封晋阳公,河东北路
皆隶焉。
文振奏:“孟州每以豪猾不逞之人摄行州事,朝廷重于更代,就令主之。去
年,伯德和摄刺史,提控伯德安杀之,夺其职。河东行省以陈景璠代安,安内不
能平,因诬告景璠死罪,朝廷未及按问,安辄逐之。耻受臣节制,宣言于众,待
道路稍通,当隶恒山公节制。今真定已不守,安犹向慕不已。臣征兵诸郡,安辄
诡辞不遣。臣若兴师,是自生一敌,非国家之便也。闻安有女,臣辄违律令为侄
孙述娶之,安遂见许。臣非愿与安为姻,为公家计,屑就之耳。自结亲以来,安
颇循率以从王事,法不当娶而辄娶之,敢以此罪为请。”宣宗嘉其意,遣近臣慰
谕之。文振复奏:“武仙所统境土甚大,虽与林州元帅府共招抚之,乞更选本土
州县官,重其职任,同与安集,可使还定。”宣宗用其策。
五年,文振奏:“臣所统岚、管、庾、石、宁化、保德诸州,境土阔远,不
能周知利害,恐误军国大计。伏见葭州刺史古里甲蒲察智勇过人,深悉河东事势,
乞令行元帅府事,或为本路兵马都总管,与臣分治。”诏文振就择可者处之便地,
仍受文振节制。
上党公张开以厚赏诱文振将士,颇有亡归者。诏分辽、潞粟赈太原饥民,张
开不与。文振奏其事,诏遣使慰谕之。文振复申前请,以葭州刺史古里甲蒲察分
治岚、管以西诸州,制可,仍令防秋后再度其宜。文振请分上党粟以赡太原,诏
文振与张开计度。顷之,诏以石州隶晋阳公府。
元光元年,林州行元帅府惟良得罪召还,文振奏:“近闻惟良召还,臣窃以
为不可。惟良在林州五岁,政尚宽厚,大得民心,今兹被召,军民遮路泣留。其
去未几,{山义}尖之众作乱,逐招抚使康瑭。乞遣惟良还林州为便。”不许。
文振上书:“乞遣前平章政事胥鼎行省河北,诸公府、帅府并听节制,诏谕
百姓使知不忘遗黎之意,然后以河南、陕西精锐并力恢复。”不报。文振复奏:
“河朔百姓引领南望,臣再四请于枢府,但以会合府兵为言。公府虽号分封,力
实单弱,且不相统摄,所在被兵。朝廷不即遣兵复河北,人心将以为举河朔而弃
之,甚非计也。”文振大抵欲起胥鼎为行省,定河北,朝廷不能用。
二年,诏文振应援史咏复河东。是岁,辽州不能守,徙其军于孟州,以部将
郝安等为文振副,护沿山诸寨。文振辞公府,诏不许。顷之,文振部将汾州招抚
使王遇与孟州防御使纳兰谋古鲁不相能,复徙卫州,然亦不可以为军,迄正大间,
寓于卫而已。
胡天作,字景山,管州人。初以乡兵守御本州,累功少中大夫、管州刺史。
兴定二年,遥授同知太原府事,刺史如故。是岁,平阳失守,改同知平阳府事。
三年,复取平阳,天作言:“汾、潞皆置帅府,平阳大镇,今稍完复,所管州县,
不下十万户,复业者相继不绝,其过汾、潞远甚,宜一体置之。”是时,晋安、
岚州皆有帅府,乃以天作充便宜招抚使、权元帅左都监。四年,封平阳公,以平
阳、晋安府,隰、吉州隶焉。天作请以晋安府之翼城县为翼州,以垣曲、绛县隶
焉。置平水县于汾河之西,朝廷皆从之。
初,轩成本隶程琢麾下,琢死,成率众保隰州,以为同知隰州军州事、兼提
控军马。成增缮器甲,招纳亡命,颇有他志。是时,隰州方用兵,未可制,天作
请增置要害州县,以分其势。隰州之境蒲县最居其冲,可改为州,隰川之仵城镇
可改为县,选官守备。诏升蒲县为蒲州,以大宁县隶之,仵城镇为仵城县。天作
守平阳凡四年,屡有功,诏录其子定哥为奉职。
元光元年十月,青龙堡危急,诏遣古里甲石伦会张开、郭文振兵救之,次弹
平寨东三十里,不得进。知府事术虎忽失来、总领提控王和各以兵归顺,临城索
其妻子,兵民皆溃,执天作出。天作已归顺,诏诛忽失来子之南京者,命天作子
定哥承应如故。天作已受大元官爵,佩虎符,招抚怀、孟之民,定哥闻之,乃自
经死,赠信武将军、同知睢州军州事。诏张开、郭文振招天作,天作至济源,欲
脱走,先遣人奏表南京,大元大将恶其反复,遂诛之。
天作死后,宣宗以同知平阳府事史咏权行平阳公府事,后封平阳公。平阳初
破,咏父祚、母萧氏藏于窟室,索出之,使祚招咏,祚乃自缢死,萧氏逃归。咏
妻梗氏亦自死。宣宗赠祚荣禄大夫、京兆郡公,谥成忠。萧氏封京兆郡太夫人,
赐号归义。梗氏赠京兆郡夫人,谥义烈。未几,咏乞内徙,徙其军于解州河中府。
张开,赐姓完颜氏,景州人。至宁末,河北兵起,开团结乡兵为固守,累功
遥授同知清州防御事,兼同知观州事。贞祐四年,开率所部复取河间府及沧、献
二州十有三县。开有宣抚司留付名宣敕二百道,奏乞从权署置,就任所复州县旧
官,阙者补之。诏迁同知观州军州事。开复清州,乞输盐易粮,诏与之粮。迁观
州刺史、权本州经略使。至是,始赐姓完颜氏。开奏乞许便宜,及论淇门、安阳、
黎阳皆作堰塞水,河运不通,乞开发水道,不报。观州粮尽,是岁秋,徙军辉州,
乞麦种三千石、驴骡三百或宝券二百贯,户部不与。御史台奏:“开自观州转战
来此,久著劳绩,欲令其军耕种以自给,有司计小费拒不与。乞断自宸衷,与之
麦种,若无牛可与,给以宝券。”制可。
是岁,潼关不守,被召入卫南京。兴定元年,遥授泽州刺史。二年,遥授同
知彰德府、兼总领提控。三年,充潞州招抚使。林州元帅府徙潞人实林州,既复
遣还。开乞隶晋安元帅府,或与林州并置元帅府,各自为治。十月,开以权昭义
军节度使、遥授孟州防御使、权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事,与郭文振共复太原。
四年,封上党公,以泽、潞、沁州隶焉。五年,诏复以涉县为崇州,从开请也。
元光元年,复取高平县及泽州。二年,大战壶关,有功。既而潞州危急,开奏:
“封建公府以固屏翰,今胡天作出平阳,郭文振南徙河东,公府独臣与史咏而已。
乞升泽、沁二州为节镇,以重守御。”诏以泽为忠昌军,沁为义胜军。林州{山义}
尖寨众乱,逐招抚使康瑭,推杜仙为招抚使,开请以卢芝瑞为副,代领其众。又
奏:“比闻郭文振就食怀、孟,史咏徙解州,高伦迁葛伯寨,各自保守,民安所
仰哉?臣领孤军,内无储峙,外无应援,臣不敢避失守之罪,恐益重朝廷之忧。”
正大间,潞州不守,开居南京,部曲离散,名为旧公,与匹夫无异。天兴初,
起复,与刘益为西面元帅,领安平都尉纪纲军五千攻卫州,败绩于白公庙。是时,
哀宗走归德,开与刘益谋收溃兵从卫,不果,遂与承裔西走,皆为民家所杀。
初置公府,开与恒山公武仙最强。后驻兵马武山,遣人间道请粮二万石,用
事者难之,止给二千石。公府将佐得报皆不敢白,开闻,置酒召诸将曰:“朝廷
待某特厚,今日与诸君一醉。”诸将问故,曰:“顷以粮竭为请,祈二万而得二
千,是吾君相不以武仙辈待我也。”是时,郭文振处开西北,当兵之冲,民贫地
瘠,开又不奉命以粮赈文振军。文振穷窜,开势愈孤,以至于败。
燕宁,初为莒州提控,守天胜寨,与益都田琢、东平蒙古纲相依为辅车之势。
山东虽残破,犹倚三人为重。红袄贼王公喜据注子堌,率众袭据沂州。宁击走
之,遂复沂州,语在《田琢传》。宁既屡破红袄贼,招降胡七、胡八,引为腹心,
贼中闻之多有欲降者。累官遥授同知安化军节度使事、山东安抚副使。兴定四年,
封东莒公,益都府路皆隶焉。五年,与蒙古纲、王庭玉保全东平,以功迁金紫光
禄大夫。还天胜,战死。蒙古纲奏:“宁克尽忠孝,虽位居上公,祖考未有封爵,
身没之后老稚无所衣食,乞降异恩以励节义之士。”诏赠故祖皋银青荣禄大夫,
祖母张氏范阳郡夫人,父希迁金紫光禄大夫,母彭氏、继母许氏、妻霍氏皆为范
阳郡夫人,族属五十二人皆廪给之。
自益都张林逐田涿,继而宁死,蒙古纲势孤,徙军邳州,山东不复能守矣。
赞曰:苗道润死,中分其地,靖安民有其西之半,中分以东者其后张甫有之,
然无北境矣。大凡九公封建,《宣宗实录》所载如此。他书载沧海公张进、河间
公移剌中哥、易水公张进、晋阳公郭栋,此必正大间继封,如史咏继胡天作者,
然不可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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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粘葛奴申(刘天起附) 完颜娄室 乌古论镐 张天纲 完颜仲德

粘葛奴申,由任子入宫,或曰策论进士。天兴初,卒开封府,以严干称。其
年五月,擢为陈州防御使。时兵戈抢攘,道路不通,奴申受命,毅然策孤骑由间
道以往。陈自兵兴,军民皆避迁他郡,奴申为之择官吏,明号令,完颜郭,立庐
舍,实仓廪,备器械。未几,聚流亡数十万口,米一斛直白金四两,市肆喧哄,
如汴之闤铗,京城危困之民望而归者不绝,遂指以为东南生路。
明年,哀宗走归德,改陈州为金兴军,驰使褒谕,以奴申为节度使。俄拜参
知政事,行尚书省于陈。于是,奴申立五都尉以将其兵,建威来猪粪、虎威蒲察
合达、振武李顺儿、振威王义、果毅完颜某,凡招抚司至者皆使隶都尉司。
是时,交战无虚日,州所屯军十万有余。奴申与官属谋曰:“大兵日至,而
吾州粮有尽,奈何?”乃减军所给,月一斛五斗者作一斛,又作八斗,又作六斗。
将领则不给。人心稍怨。故李顺儿、崔都尉因而有异志,刘提控及完颜不如哥提
控者预焉。奴申知其谋,常以兵自防。及闻大元兵往朱仙镇市易,奴申遣五都尉
军各二百人,以李顺儿、副都尉崔某将之,袭项城寨。令孙镇抚者召顺儿议兵事,
孙至其家,顺儿已擐甲,孙欲观其刀,顺儿拔示之,孙色动,即出门奔去。顺儿
追杀之,乃上马,引兵二百人入省,说军士曰:“行省克减军粮,汝辈欲饱食则
从我,不欲则从行省。”于是,省中军士皆坐不起。奴申闻变走后堂,追杀之。
提控刘某加害,解其虎符以与顺儿,并杀其子侄婿及乡人王都尉。顺儿令五都尉
军皆甲,守街曲。自称行省,署元帅,都尉。以刘提控语不顺,斩之坐中。明日,
遂遣克石烈正之送款于汴。崔立乃遣其弟倚就加顺儿淮阳军节度使,行省如故。
未几,虎威都尉蒲察合达与高元帅者尽杀顺儿之徒,举城走蔡州。大兵觉,
追及孙家林,老幼数十万少有脱者。
初,奴申闻崔立之变,遣人探其事情,而顺儿、崔都尉亦密令人结构崔立,
适与奴申所遣者同往同还。顺儿惧其谋泄,故发之益速。奴申亦知其谋,故遣袭
项城,欲因其行袭杀之,然已为所先。
刘天起者,起于匹夫,初甚庸鄙。汴京戒严,尝上书以干君相,愿暂假一职
以自效。每言战国兵法,平章白撒等信之,令景德寺监造革车三千两。天兴元年,
授都招抚使,佩金符。召见,乞往陈州运粮,上从之,一时皆窃笑其侥幸。及至
陈,行军殊有方略,每出战,数有功,陈人甚倚重之。顺儿之变,天起偃蹇不从,
为所杀。同时一唐括招抚者亦不屈而死。
完颜娄室三人,皆内族也,时以其名同,故各以长幼别之。
正大八年,庆山奴弃京兆,适鹰扬都尉大娄室运军器至白鹿原,遇大兵与战,
兵刃既尽,以绦系掉金牌,力战而死。
九年正月,大兵至襄城,元帅中娄室、小娄室以马军三千遇之于汝坟。时大
兵以三四十骑入襄城,驱驿马而出,又入东营,杀一千夫长,金人始觉之。两娄
室以正旦饮将校,皆醉不能军,遂败,退走许州。会中使召入京师。天兴二年正
月,河朔军溃,哀宗走归德,中娄室为北面总帅,小娄室左翼元帅,收溃卒及将
军夹谷九十奔蔡州。蔡帅乌古论栲栳知其跋扈不纳,遂走息州,息帅石抹九住纳
之。时白华以上命送虎符于九住为息州行帅府事。九住出近侍,好自标致,驺从
盈路。三人者妒之,各以招集勤王军士为名,得五六百人,州以甲仗给之。久之,
渐生猜贰,九住亦招负贩牙侩数百人为“虎子军”,夜则擐甲为备。一日,九住
使一万户巡城,三帅执而驱之,使大呼云:“勿学我欲开西门反!”即斩之。乃
召九住,九住欲不往,惧州人及祸,乃从三百卒以往。三帅令甲士守街曲,九住
从者过,处处执之。九住独入,三帅问汝何为欲反,九住曰:“我何缘反?”三
帅怒,欲杀者久之。小娄室意稍解,颇为救护,得不杀,使人锁之。以夹谷九十
为帅,兼权息州。
蔡帅栲栳闻九住为三帅所诬,上奏辨之,三帅亦捃摭九住之过上闻。朝廷主
栲栳之辨,且不直三帅。六月,赦至蔡,栲栳惧九住为三帅所诛,遣二卒驰送诏
书于息,乃得免。及上将幸蔡,密召中娄室引兵来迓,娄室迟疑久之,乃率所招
卒奉迎。七月,上遣近侍局使入息州括马,即召九住。九住至,与中娄室辨於上
前。时中娄室已授同签枢密院事,上不欲使之终讼,乃罢九住帅职,授户部郎中,
以乌古论忽鲁为息州刺史。
时有土豪刘秃儿、马安抚者自蔡朝还,以军储不给叛入宋,州之北关为所焚
毁。是时城中军无几,日有叛去者,且觇知宋人有窥息之意,息帅惧,上奏请益
兵为备。朝廷以参知政事抹捻兀典行省事于息州,中娄室以同签枢密院事为总帅,
小娄室以副点检为元帅,王进为弹压帅,夹谷九十为都尉,以忠孝马军二百、步
军五百属之,行省、院于息。将行,上谕之曰:“北兵所以常取全胜者,恃北方
之马力,就中国之技巧耳,我实难与之敌。至于宋人,何足道哉。朕得甲士三千,
纵横江、淮间有余力矣。卿等勉之。”
八月壬辰,行省遣人奏中渡店之捷。初,兀典等赴息,既至之夜,潜遣忠孝
军百余骑袭宋营于中渡。我军皆北语,又散漫似之,宋人望之骇愕奔溃,斩获甚
众。复奏元帅张闰不遵约束,失亡军士,乞正典刑。娄室表闰无罪,上遣人赦之,
比至,已死狱中。盖闰为娄室腹心,九住之狱皆闰发之。兀典廉得其事,因其失
律而诛之也。九月,以忽鲁退缩,不能抚御,民多叛去,夺其职,以夹谷九十权
息州事。
十一月,宋人以军二万来攻。城中食尽,乃和籴,既而括之,每石止留一斗,
并括金帛衣物,城中皆无聊矣。前两月,蔡州以军护老幼万口来就食,北兵觉之,
追及于二十里之外,至息者才十余人。至是,蔡问不通。行省及诸帅日以歌酒为
事,声乐不绝。下及军士强娶寡妇幼女,绝灭人理,无所不至。
三年甲午正月,蔡凶问至,诸帅杀之以灭口,然民间亦颇有知者。初,诸帅
欲北降,而递相猜忌,无敢先发者。数日,蔡信哄然,诸帅屏人聚议,皆言送款
南中为便。时李裕为睦亲府同佥桓端国信使下经历官,乃使送款于宋。遂发丧设
祭,谥哀宗曰昭宗。州民奉行省为领省,丞相、总帅、左平章皆娶妇。十三日,
举城南迁,宋人焚州楼橹。州人老幼渡淮南行,入罗山,委曲之信阳。北兵见火
起,追及之,无有免者,且诛索行省已下官属于宋。宋人令官属入城,托以犒赏,
从万户以上六七百人皆杀之,军中亦有夺命死敌者。宋人谕诸军,行省已下有罪
已处置,汝等就迷魂寨安屯,遂以军防之。既而与北军接,南军敛避,一军悉为
所杀。
乌古论镐,本名栲栳,东北路招讨司人。由护卫起身,累官庆阳总管。天兴
初,迁蔡、息、陈、颍等州便宜总帅。二年,哀宗在归德,蒲察官奴、国用安欲
上幸海州,未决。会镐餫米四百余斛至归德,且请幸蔡,上意遂决。先遣直学
士乌古论蒲鲜如蔡,告蔡人以临幸之意。六月,征蔡、息军马来迓,以蔡重镇,
且虑有不测,诏镐勿远迎。
辛卯,车驾发归德,时久雨,朝士扈从者徒行泥水中,掇青枣为粮,数日足
胫尽肿,参政天纲亦然。壬辰,至亳,上黄衣皂笠,金兔鹘带,以青黄旗二导前,
黄伞拥后,从者二三百人,马五十余匹而已。行次城中,僧道父老拜伏道左,上
遣近侍谕以“国家涵养汝辈百有余年,今朕无德,令尔涂炭。朕亦无足言者,汝
辈无忘祖宗之德可也。”皆呼万岁,泣下。留一日,进亳之南六十里,避雨双沟
寺中,蒿艾满目,无一人迹,上太息曰:“生灵尽矣。”为之一恸。是日,小娄
室自息来迓,得马二百。己亥,入蔡。蔡之父老千人罗拜于道,见上仪卫萧条,
莫不感泣,上亦歔欷者久之。
七月,以镐为御史大夫,总帅如故。初,镐守蔡,门禁甚严,男女樵采,必
以墨识其面,人有以钱出者,十取一分有半以赡军。上至蔡,或言其非便,即弛
其禁。时大兵去远,商贩颇集,小民鼓舞,以为复见太平,公私宿酿,一日俱尽。
郾城土豪卢进杀其长吏,自称招抚使,以前关、陕帅府经历范天保为副。至
是,天保来见,进麦三百石及獐鹿脯、茶、蜜等物,遂赐进金牌,加天保官,自
是进物者踵至。既而遣内侍殿头宋珪与镐妻选室女备后宫,已得数人,右丞忽斜
虎谏曰:“小民无知,将谓陛下驻跸以来,不闻恢复远略,而先求处女以示久居。
民愚而神,不可不畏。”上曰:“朕以六宫失散,左右无人,故令采择。今承规
诲,敢不敬从。止留解文义者一人,余皆放遣。”
是时,从官近侍率皆穷乏,悉取给于镐,镐亦不能人满其欲,日夕交谮于上,
甚以尚食阙供为言。上怒,虽擢拜大夫,而召见特疏。小娄室之在息州也,与石
抹九住有隙,怨镐为九住辨曲直。及上幸蔡,娄室见于双沟,因厚诬镐罪,上颇
信之。镐自知被谗,忧愤郁抑,常称疾在告。会前参知政事石盏女鲁欢侄大安来,
以女鲁欢无反状,为官奴所杀,白尚书省求改正,尚书省以闻。上曰:“朕尝谓
女鲁欢反邪,而无迹可寻。谓不反邪,朕方暴露,遣人征援兵,彼留精锐自防,
发其羸弱者以来。既到睢阳,彼厚自奉养,使朕醯酱有阙。朕为人君,不当语此
细事,但四海郡县,孰非国家所有?坐保一城,臣子之分,彼乃自负而有骄君上
之心,非反而何?然朕方驾驭人材以济艰难,录功忘过此其时也,其厘正之。”
群臣知上意之在镐也,数为右丞仲德言之。仲德每见上,必称镐功业,宜令预参
机务,又荐以自代,上怒少解。及参政抹捻兀典行省息州,镐遂以御史大夫权参
知政事。
九月,大兵围蔡,镐守南面,忠孝军元帅蔡八儿副之。未几,城破被执,以
招息州不下,杀之。
乌古论先生者,本贵人家奴,为全真师。佯为狂态,裸颠露足,缀麻为衣,
人亦谓之“麻帔先生”。宣宗尝召入宫,问以秘术。因出入大长主家,殊有秽迹,
上微闻之,敕有司掩捕,已逃去。正大末,从镐来官汝南,人皆知与其妻通,而
镐不知。生不自安,求出,镐为营道宇,亲率僧道送使居之。车驾将至蔡,生欲
遁无所往,因自言能使军士服气不费粮。右丞仲德知其妄,乃奏:“欲如田单假
神师退敌之意,授一真人之号,旋出奇计,北兵信巫必骇异之,或可以有成功。”
参政天纲以为不可,遂止。复求入见,言有诡计可以退敌。及见,长揖不拜,且
多大言,欲出说大帅喷盏为脱身计。时郎中移剌克忠、员外郎王鹗具以向者“麻
帔”为言,上怒杀之。
赞曰:晋刘越石长于抚纳,短于驾驭,以故取败。粘葛奴申陈州之事,殆类
之矣。三娄室皆金内族,唯大娄室死得其所,其两娄室谗贼人也,襄城事急,醉
不能军,乃逭一死,金失政刑,一至于是。乌古论镐幸蔡之请,虽非至谋,区区
效忠以谗见忌,哀宗之明,盖可知矣。
张天纲,字正卿,霸州益津人也。至宁元年词赋进士。性宽厚端直,论议醇
正,造次不少变。累官咸宁、临潼令,入补尚书省令史,拜监察御史,以鲠直闻。
升户部郎中,权左右司员外郎。哀宗东幸,迁左右司郎中,扈从至归德,改吏部
侍郎。知元帅官奴有反状,屡为上言之,上不从,官奴果变,遂擢天纲权参知政
事。及从上迁蔡,留亳州,适军变,天纲以便宜授作乱者官,州赖之以安。及蔡,
转御史中丞,仍权参政。
扶沟县招抚司知事刘昌祖上封事,请大举伐宋,其略云:“官军在前,饥民
在后,南践江、惟,西入邑、蜀。”颇合上意。上命天纲面诘其蕴藉,召与语无
可取者,然重违上命,且恐闭塞言路,奏以为尚书省委差官。护卫女奚烈完出、
近侍局直长粘合斜烈、奉御陈谦、权近侍局直长内族泰和四人,以食不给出怨言,
乞往陈州就食。天纲奏令监之出门任所往。才出及汝南岸,遇北兵皆见杀,时人
快之。妖人乌古论先生者自言能使军士服气,可不费粮。右丞仲德援田单故事,
欲假其术以骇敌,语在《乌古论镐传》。上颇然之,天纲力辨以为不可,遂止,
且曰:“向非张天纲,几为此贼所诳。”军吏石抹虎儿者求见仲德,自谓有奇计
退敌,出马面具如狮子状而恶,别制青麻布为足、尾,因言:“北兵所恃者马而
已,欲制其人,先制其马。如我军进战,寻少却,彼必来追。我以驯骑百余皆此
状,仍系大铃于颈,壮士乘之,以突彼骑,骑必惊逸,我军鼓噪继其后,此田单
所以破燕也。”天纲曰:“不可。彼众我寡,此不足恃,纵使惊去,安保其不复
来乎?恐徒费工物,只取敌人笑耳。”乃罢之。
蔡城破,为宋将孟珙得之,槛车械至临安,备礼告庙。既而,命临安知府薛
琼问曰:“有何面目到此?”天纲对曰:“国之兴亡,何代无之。我金之亡,比
汝二帝何如?”琼大叱曰:“曳去。”明日,遂奏其语,宋主召问曰:“天纲真
不畏死耶?”对曰:“大丈夫患死之不中节尔,何畏之有。”因祈死不已。宋主
不听。初,有司令供状必欲书虏主,天纲曰:“杀即杀,焉用状为!”有司不能
屈,听其所供,天纲但书故主而已。闻者怜之。后不知所终。
完颜仲德,本名忽斜虎,合懒路人。少颖悟不群,读书习策论,有文武才。
初试补亲卫军,虽备宿卫而学业不辍。中泰和三年进士第,历仕州县。贞祐用兵,
辟充军职,尝为大元兵所俘,不逾年尽解其语,寻率诸降人万余来归。宣宗召见,
奇之,授邳州刺史、兼从宜。增筑城壁,汇水环之,州由是可守。哀宗即位,遥
授同知归德府事,同签枢密院事,行院于徐州。徐州城东西北三面皆黄河而南独
平陆,仲德叠石为基,增城之半,复浚隍引水为固,民赖以安。
正大五年,诏关陕以南行元帅府事,以备小关及扇车回。时北兵叩关,仲德
适与前帅奥屯阿里不酌酒更代,而兵猝至,遂驱而东。阿里不素无守御之策,为
有司所劾,罪当死。仲德上书引咎,以谓“北兵越关之际,符印已交,安得归罪
前帅,臣请受戮。”上义之,止杖阿里不而贳其死。
六年,移知巩昌府,兼行总帅府事。时陕西诸郡已残,仲德招集散亡,得军
数万,依山为栅,屯田积谷,人多归焉。一方独得小康,号令明肃,至路不拾遗。
八年四月,诏授仲德巩昌行省及虎符、银印。天兴元年九月,拜工部尚书、参知
政事,行尚书省事于陕州。时兀典新败,陕州残破,仲德复立山寨,安抚军民。
会上以蜡丸书征诸道兵入援,行省院帅府往往观望不进,或中道遇兵而溃,惟仲
德提孤军千人,历秦、蓝、商、邓,撷果菜为食,间关百死至汴。至之日,适上
东迁。妻子在京师五年矣,仲德不入其家,趋见上于宋门,问东幸之意。知欲北
渡,力谏云:“北兵在河南,而上远徇河北,万一无功,得完归乎?国之存亡,
在此一举,愿加审察。臣尝屡遣人奏,秦、巩之间山岩深固,粮饷丰赡。不若西
辛,依险固以居,命帅臣分道出战,然后进取兴元,经略巴蜀,此万全策也。”
上已与白撒议定,不从,然素重仲德,且嘉其赴难,进拜尚书省右丞、兼枢密副
使,军次黄陵冈。
二年正月,车驾至归德,以仲德行尚书省于徐州。既至,遣人与国用安通问。
沛县卓翼、孙璧冲者初投用安,用安封翼为东平郡王,璧冲博平公,升沛县为源
州。已而翼、璧冲来归,仲德畀之旧职,令统河北诸砦,行源州帅府事。用安累
檄王德全入援,不赴。仲德至徐,德全大恐,求赴归德。仲德留之,遣人纳奏帖
云:“徐州重地,德全不宜离镇。”仲德虚州廨不居,亦无兵卫自防,日以观书
为事,而德全自疑益甚。
二月,鱼山总领张瓛作乱,杀元帅完颜胡土降北。仲德累议讨之,德全不
从,即领麾下十许人,亲劝民兵得三百人,径往鱼山,而从宜严禄已诛瓛反正,
仲德抚慰军民而还。有曹总领者,盗御马东行,制旨谕行省讨之,仲德既杀贼,
德全欲功出己,杀曹党四十八人。
三月,阿术鲁攻萧县,游骑至徐,德全马悉为所邀。仲德时往宿州,德全以
失马故,始议救萧县,遣张元哥、苗秀昌率骑八百以往。未及交战,元哥退走,
北兵掩之,皆为所擒杀之,萧县遂破。四月,仲德阳以关粮往邳州,州官出迎,
就执德全并其子杀之,余党之外,一无所问,阖郡称快。
初,完颜胡土以遥授徐州节度,往帅严禄军于永州北保安镇。时禄已为从宜,
在砀山数年,又得士心。忽土到,军士不悦,二月辛卯夜,遂为总领张瓛、崔
振所害。吏部郎中张敏修,忽土下经历官,乃以军变胁严禄降北。禄佯应之,阴
召永州守陈立、副招抚郭升,会诸义军赴保安镇诛作乱者。军夜至,禄遣敏修召
瓛、振计事,二人不疑,介胄而至,及其党与皆为禄所杀。徐州去保安百里,
行省闻之来讨,会禄已反正,乃以便宜授禄行元帅左都监,就佩忽土虎符。朝廷
复授禄遥领归德知府、兼行帅府事。未几,大元将阿术鲁兵至保安,禄夜遁。后
禄闻官奴变,一军顿徐、宿间几一月,遂投涟水,敏修入徐。
五月,诏仲德赴行在。时官奴已变,官属惧为所绐,劝勿往。仲德曰:“君
父之命,岂辨真伪耶?死亦当行。”寻使者至,果官奴之诈。六月,官奴诛,诏
仲德议迁蔡,仲德雅欲奉上西幸,因赞成之。及蔡,领省院,事无巨细,率亲为
之,选士括马,缮治甲兵,未尝一日无西志。近侍左右久困睢阳,幸即汝阳之安,
皆娶妻营业,不愿迁徙,日夕为上言西行不便。未几,大兵梗路,竟不果行。仲
德每深居燕坐,瞑目太息,以不得西迁为恨。
是月,上至蔡,命有司修见山亭及同知衙,为游息之所。仲德谏曰:“自古
人君遭难,播越于外,必痛自刻苦贬损,然后可以克复旧物。况今诸郡残破,保
完者独一蔡耳。蔡之公廨固不及宫阙万一,方之野处露宿则有加矣。且上初行幸,
已尝劳民葺治,今又兴土木之役以求安逸,恐人心解弛,不足以济大事。”上遽
命止之。
七月,定进马迁赏格。每甲马一匹或二匹以上,迁赏有差。自是,西山帅臣
范真、姬汝作等各以马进,凡得千余匹,以抹捻阿典领之。又遣使分诣诸道征兵
赴蔡,得精锐万人。又以器甲不完,命工部侍郎术甲咬住监督修缮,不逾月告成。
军威稍振,扈从诸人苟一时之安,遂以蔡为可守矣。
鲁山元帅元志领军千余来援。时诸帅往往拥兵自固,志独冒险数百里,且战
且行,比至蔡,几丧其半。上表异之,赐以大信牌,升为总帅。息州忠孝军帅蔡
八儿、王山儿亦来援。
壬午,忠孝军提控李德率十余人乘马入省大呼,以月粮不优,几于骂詈。郎
中移剌克忠白之仲德,仲德大怒,缚德堂下,杖之六十。上谕仲德曰:“此军得
力,方欲倚用,卿何不容忍,责罚乃尔。”仲德曰:“时方多故,录功隐过,自
陛下之德。至于将帅之职则不然,小犯则决,大犯则诛,强兵悍卒,不可使一日
不在纪律。盖小人之情纵则骄,骄则难制,睢阳之祸,岂独官奴之罪,亦有司纵
之太过也。今欲更易前辙,不宜爱克厥威,赏必由中,罚则臣任其责。”军士闻
之,至于国亡不敢有犯。
九月,蔡城戒严。行六部尚书蒲察世达以大兵将至,请谕民并收晚田,不及
者践毁之,毋资敌,制可。丙辰,诏裁冗员,汰冗军,及定官吏军兵月俸,自宰
执以下至于皂隶,人月支六斗。初,有司定减粮,人颇怨望。上闻之,欲分军为
三,上军月给八斗,中七斗,下六斗,人复怨不均。乃立射格,而上中军辄多受
赏,连中者或面赐酒,人益为劝,且阴有所增而人不知,仲德之谋也。甲子,分
军防守四面。
十月壬申朔,大兵壕垒成,耀兵城下,旗帜蔽天。城中骇惧,及暮,焚四关,
夷其墙而退。十一月辛丑,大兵以攻具傅城,有司尽籍民丁防守,不足则括妇女
壮健者,假男子衣冠使运木石。蔡既受围,仲德营画御备,未尝一至其家,拊存
军士,无不得其欢心,将校有战亡者,亲为赙祭,哭之尽哀。己丑,西城破,城
中前期筑栅浚濠为备,虽克之不能入也。但于城上立栅,南北相去百余步而已。
仲德摘三面精锐日夕战御,终不能拔。
三年正月庚子朔,大兵以正旦会饮,鼓吹相接,城中饥窘,愁叹而已。围城
以来,战殁者四帅、三都尉,其余总帅以下,不可胜纪。至是,尽出禁近,至于
舍人、牌印、省部掾属,亦皆供役。戊申,大兵凿西城为五门,整军以入,督军
鏖战,及暮乃退,声言来日复集。己酉,大兵果复来,仲德率精兵一千巷战,自
卯及巳,俄见子城火起,闻上自缢,谓将士曰:“吾君已崩,吾何以战为?吾不
能死于乱兵之手,吾赴汝水,从吾君矣。诸君其善为计。”言讫,赴水死。将士
皆曰:“相公能死,吾辈独不能耶?”于是参政孛术鲁娄室、兀林答胡土,总帅
元志,元帅王山儿、纥石烈柏寿、乌古论恒端及军士五百余人,皆从死焉。
仲德状貌不逾常人,平生喜怒未尝妄发,闻人过,常护讳之。虽在军旅,手
不释卷,门生故吏每以名分教之。家素贫,敝衣粝食,终其身晏如也。雅好宾客,
及荐举人材,人有寸长,极口称道。其掌军务,赏罚明信,号令严整,故所至军
民为用,至危急死生之际,无一士有异志者。南渡以后,将相文武,忠亮始终无
瑕,仲德一人而已。
赞曰:金之亡,不可谓无人才也。若完颜仲德、张天纲,岂非将相之器乎。
昔者智伯死又无后,其臣豫让不忘国士之报,君子谓其无所为而为之,真义士也。
金亡矣,仲德、天纲诸臣不变所守,岂愧古义士哉!

[发帖际遇]: 孤傲飞鹰捡到土龙刀一把,冒充武林至尊,被谢逊追杀,损失银两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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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世戚
○石家奴 裴满达 忽睹 徒单恭 乌古论蒲鲁虎 唐括德温 乌古论粘没
曷 蒲察阿虎迭 乌林答晖 蒲察鼎寿 徒单思忠 徒单绎 乌林答复 乌古论
元忠(子谊) 唐括贡 乌林答琳 徒单公弼 徒单铭 徒单四喜

金昭祖娶徒单氏,后妃之族,自此始见。世祖时,乌春为难,世祖欲求昏以
结其欢心,乌春曰:“女直与胡里改岂可为昏。”世宗时,赐夹谷清臣族同国人。
清臣,胡里改人也。然则四十七部之中亦有不通昏因者矣,其故则莫能诘也。有
国家者,昏因有恒族,能使风气淳固,亲义不渝,而贵贱等威有别焉,盖良法也
欤。作《世戚传》。
石家奴,蒲察部人,世居案出虎水。祖斛鲁短,世祖外孙。桓赧、散达之乱,
昭肃皇后父母兄弟皆在敌境,斛鲁短以计迎还之。石家奴自幼时抚养于太祖家,
及长,太祖以女妻之。年十五,从攻宁江州,败辽主亲军,攻临潢府皆有功,袭
谋克。其后,自山西护齐国王谋良虎之丧归上京,道由兴中。是时,方攻兴中
未下,石家奴置柩于驿,率其所领猛安兵助王师,遂破其城。
从宗望讨张觉。再从宗翰伐宋。宗翰闻宗望军已围汴,遣石家奴计事,抵平
定军遇敌兵数万,败之,遂见宗望。已还报,宗翰闻其平定之战,甚嘉之。明年,
复伐宋,石家奴隶娄室军。娄室讨陕西未下,石家奴领所部兵援之。既而,以本
部屯戍西京,会契丹大石出奔,以余睹为元帅,石家奴为副,袭诸部族以还。未
几,有疾,退居乡里。
天眷间,授侍中、驸马都尉。再以都统定边部,熙宗赐御书嘉奖之。封兰陵
郡王。除东京留守,以病致仕。卒,年六十三,加赠郧王。正隆夺王爵,封鲁国
公。
裴满达,本名忽挞,婆卢木部人。为人淳直孝友。天辅六年,从蒲家奴追叛
寇于铁吕川,力战有功。熙宗娶忽达女,是为悼平皇后。天眷元年,授世袭猛安。
明年,以皇后父拜太尉,封徐国公。皇统元年,除会宁牧。居数岁,以太尉奉朝
请。九年,悼后死。无何,海陵弑熙宗,欲邀众誉,扬熙宗过恶,以悼后死非罪,
于是封忽挞为王。天德三年,薨。子忽睹,为燕京留守,以罪免,居中都,海陵
命驰驿赴之。及葬,使秘书监纳合椿年致祭,赙银五百两。
忽睹,天眷三年权猛安,皇统元年为行军猛安。历横海、崇义军节度使,以
后戚怙势赃污不法。其在横海,拜富人为父,及死,为之行服而分其资。在崇义,
讽寺僧设斋而受其施。及留守中京,益骄恣,苟可以得财无不为者。选诸猛安富
人子弟为紥野,规取财物,时号“闲郎君”。朝廷以忽睹与徒单恭等污滥至甚,
命秉德黜陟天下官吏,忽睹以赃罢。海陵以忽睹所至纵家奴扰民,乃定禁外官任
所闲杂人条约。天德三年,复起为郑州防御使,改安国军节度使。卒,年三十九。
徒单恭,本名斜也。天眷二年,为奉国上将军。以告吴十反事,超授龙虎卫
上将军。为户部侍郎,出为济南尹,迁会宁牧,封谭国公。复出为太原尹。斜也
贪鄙,使工绘一佛像,自称尝见佛,其像如此,当以金铸之。遂赋属县金,而未
尝铸佛,尽入其家,百姓号为“金总管”。秉德廉访官吏,斜也以赃免。
海陵篡立,海陵后徒单氏,斜也女,由是复用为会宁牧,封王。未几,拜平
章政事,海陵猎于胡剌浑水,斜也编列围场,凡平日不相能者辄杖之。海陵谓宰
相曰:“斜也为相,朕非私之。今闻军国大事凡斜也所言,卿等一无取,岂千虑
无一得乎?”他宰相无以对,温都思忠举数事对曰:“某事本当如此,斜也辄以
为如彼,皆妄生异议,不达事宜。臣逮事康宗,累朝宰相未尝有如斜也专恣者。”
海陵默然。斜也于都堂脊杖令史冯仲尹,御史台劾之,海陵杖之二十。斜也猛安
部人撒合出者,言斜也强率取部人财物。海陵命侍御史保鲁鞫之。保鲁鞫不以实,
海陵杖保鲁,而以撒合出为符宝祗候,改隶合紥猛安。
斜也兄定哥尚太祖长女兀鲁,定哥死无子,以季弟之子查剌为后。斜也谋取
其兄家财,强纳兀鲁为室而不相能,兀鲁尝怨詈斜也。斜也妾忽挞与兀鲁不叶,
乃谮兀鲁于海陵后徒单氏曰:“兀鲁怨上杀其兄宗敏,有怨望语。”会韩王亨改
广宁尹,诸公主宗妇往贺其母,兀鲁以言慰亨母,忽挞亦以怨望指斥诬兀鲁。海
陵使萧裕鞫之,忽挞得幸于徒单后,左验皆不敢言,遂杀兀鲁,斜也因而尽夺查
剌家财。大定间皆追正之。海陵以兀鲁有怨望语,斜也不奏,遂杖斜也,免所居
官。俄,复为司徒,进拜太保,领三省事,兼劝农使。再进太师,封梁晋国王。
贞元二年九月,斜也从海陵猎于顺州。方猎,闻斜也薨,即日罢猎,临其丧,
亲为择葬地,遣使营治。及葬,赐辒辌车,上及后率百官祭之,赐谥曰忠。正
隆间,改封赵国王,再进齐国公。
其妻先斜也卒,海陵尝至其葬所致祭,起复其子率府率吾里补为谏议大夫。
大定间,海陵降为庶人,徒单氏为庶人妻,斜也降特进巩国公。
乌古论蒲鲁虎,父当海,国初有功。蒲鲁虎通契丹大小字,娶宋王宗望女昭
宁公主什古。熙宗初,为护卫,改牌印,常侍左右。转通进。袭父谋克,再迁临
海军节度使,改卫州防御使。海陵赐食内殿,谓之曰:“卫州风土甚佳,勿以防
御为降也。”对曰:“颇闻卫州官署不利守者。”即日改汾阳军节度使,赐衣服、
佩玉、带剑。入为太子詹事,卒,年四十一。海陵亲临哭之,后妃皆吊祭,赙赠
甚厚。有司给丧事,赠特进驸马都尉。正隆例赠光禄大夫。
唐括德温,本名阿里,上京率河人也。曾祖石古,从太祖平腊醅麻产,领谋
克。祖脱孛鲁,领其父谋克,从太祖伐辽,攻宁江、泰州战有功。父挞懒,尚康
宗女,从宋王宗望以军二万收平州,至城东十里许遇敌兵甚众,战败之,太祖赏
赉甚厚,授行军猛安。皇统初,迁龙虎卫上将军,历兴平、临海等军节度使。
德温善射,尚睿宗皇帝女楚国长公主。天眷三年,授宣武将军。皇统元年,
从都元帅宗弼南征,以善突战迁广威将军。六年,迁定远大将军。七年,授殿前
右副都点检。天德初,改殿前左副都点检,迁兵部尚书。出为大名尹兼本路兵马
都总管,改横海军节度使,延安尹兼鄜延路兵马都总管。世宗即位,封道国公,
为殿前都点检、驸马都尉。大定二年,以父祖功授按出虎猛安所管世袭谋克。三
年九月九日,世宗以故事出猎,谓德温曰:“扈从军士二千,饮食刍秣能无扰百
姓乎。”严为约束,仍以钱一万贯分给之。四年,为劝农使,出为西京留守,赐
犀弓玉带,召入为皇太子太傅,卒。上辍朝,亲临丧奠祭,赙赠甚厚。
十八年,追录其父挞懒并德温前后功,授其长子驸马都尉鼎世袭西北路没里
山猛安,徙隶泰州。
乌古论粘没曷,上京胡剌温屯人也,移屯河间。祖唤端,太祖伐辽,常侍左
右,追辽主延禧、却夏人援兵皆有功,授世袭谋克。父欢睹,官至广威将军。粘
没曷尚睿宗女冀国长公主,初为护卫,天德二年袭谋克。海陵伐宋,为押军猛安。
世宗即位,军还,授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加驸马都尉。历左副点检,禁直被
酒不亲视扃鐍,杖四十。迁右宣徽使、劝农使,出为兴平军节度使。改广宁尹,
赐钱三千贯。粘没曷至广宁,嗜酒不视事,上以兵部员外郎宗安为少尹,诏宗安
戒谕之,上谓宗安曰:“汝能继修前政,朕不忘汝,勉之。”大定中,粘没曷卒。
上闻之,遣其子驸马都尉公说驰驿奔丧,赐钱三千贯,沿路祭物并从官给。
蒲察阿虎迭,初授信武将军,尚海陵姊辽国长公主迪钵,为驸马都尉。辽国
薨,继尚邓国长公主崔哥。皇统三年,为右副点检。五年,使宋为贺正旦使,改
左副点检,礼部、工部尚书,广宁、咸平、临潢尹,武定军节度使,封葛王。薨
年二十八。海陵亲临葬,赠谭王。正隆例赠特进楚国公。
乌林答晖,本名谋良虎,明德皇后兄也。天眷初,充护卫,以捕宗磐、宗隽
功授忠勇校尉,迁明威将军。从宗弼北征,迁广威将军,赏以金币、尚厩击球马。
久之,除殿中侍御史,再除蒲速碗群牧使,谨畜牧,不事游宴,孳产蕃息,进秩,
改特满群牧使。世宗即位,召见行在,除中都兵马都指挥使。世宗至中都,将遣
使于宋,以晖为使。世宗曰:“晖尝私用官钱五百贯。”乃数其罪而罢之,遣高
忠建往。因谓宰臣曰:“朕于赏罚,豪发无所假借。果公廉办治,虽素所不喜,
必加升擢,若抵冒公法,虽至亲不少恕。”迁都点检、兼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
卒。遣官致祭,皇太子诸王百官会丧,赙银千两、重彩四十端、绢四十匹。诏以
晖第三子天锡世袭纳邻河猛安亲管谋克。
蒲察鼎寿,本名和尚,上京曷速河人,钦怀皇后父也。赋性沉厚有明鉴,通
契丹、汉字,长于吏事。尚熙宗女郑国公主。贞元三年,以海陵女弟庆宜公主子
加定远大将军,为尚衣局使,累官器物局使。大定二年,加驸马都尉,职如故。
历符宝郎、蠡州刺史、浚州防御使,有惠政,两州百姓刻石纪之。迁泰宁军节度
使,历东平府、横海军,入为右宣徽使,改左宣徽,授中都路昏得浑山猛安曷速
木单世袭谋克。改河间尹。号令必行,豪右屏迹。有宗室居河间,侵削居民,鼎
寿奏徙其族于平州,郡内大治。卒官。上闻之深加悼惜。丧至香山,皇太子往奠,
百官致祭,赙银彩绢。明昌三年,以皇后父赠太尉、越国公。
鼎寿既世连姻戚,女为皇后,长子辞不失凡三尚定国、景国、道国公主。其
宠遇如此,未尝以富贵骄人,当时以为外戚之冠云。
徒单思忠,字良弼,本名宁庆。曾祖赛补,尚景祖女。从太祖伐辽,战殁于
临潢之浑河。父赛一,尚熙宗妹。正隆末,为飐碗群牧使,契丹贼窝斡扰北边,
赛一与战死之。大定初,赠金吾卫上将军。
思忠通敏有才,颇通经史。世宗在潜邸,抚养之。赋性宽厚。十有二岁从上
在济南,一日,与姻戚公子出游近郊,有醉人腰弓矢策马突过,诸公子怒欲鞭之,
思忠曰:“醉人昏昧,又何足责。”遂释之。其人行数十步,忽执弓矢,思忠恐
欲伤人,速驰至其傍,夺其弓,弛而还之。上闻之,嘉有识量,由是常使侍侧。
尚皇弟二女唐国公主。大定初,世宗使思忠迎南征万户高忠建、完颜福寿于辽口,
察其去就,思忠知其诚意,乃与俱至东京。世宗即位,如中都,思忠从行,军国
庶事补益弘多。大定元年十月,拜殿前左卫将军,二年,加驸马都尉,卒。上为
辍朝,即丧所临奠,命有司备礼葬之,营费从官给。
十九年,上追念思忠辅立功,赠骠骑卫上将军,乃授其子铎武功将军、世袭
中都路乌独浑谋克。
徒单绎,本名术辈,其先上京按出虎达阿人。祖撒合懑,国初有功,授隆安
府路合紥谋克、夺古阿邻猛安。绎美姿仪,通诸国语。尚熙宗第七女沈国公主。
充符宝祗候,迁御院通进,授符宝郎。历宣德、泰安、淄州刺史,有廉名。改同
知广宁府事,以母鄂国公主忧,不赴。世宗特许以忧制中袭父封。服阙,授同知
济南府事。二十六年,迁棣州防御使,以政迹闻,升临海军节度使,卒。
绎家世贵宠,自会祖照至绎尚公主者凡四世云。
乌林答复,本名阿里剌,东平人也。奉御出身,大定七年尚世宗第七女宛国
公主,授驸马都尉。改引进使、兼符宝郎,出为蠡州刺史,三迁归德军节度使。
明昌三年,转知兴中府事,久之,为曷懒路兵马都总管。承安四年,拜绛阳军节
度使。卒。
乌古论元忠,本名讹里也,其先上京独拔古人。父讹论,尚太祖女毕国公主。
元忠幼秀异,世宗在潜邸以长女妻之,后封鲁国大长公主。正隆末,从海陵南伐。
世宗即位辽阳,时太保昂为海陵左领军大都督,遣元忠朝于行在,遂授定远大将
军,擢符宝郎。谕之曰:“朕初即位,亲密无如汝者,侍从宿卫,宜戒不虞。”
大定二年,加驸马都尉,除近侍局使,迁殿前左卫将军。从世宗猎,上欲射虎,
元忠谏止之。进殿前右副都点检,为贺宋正旦使,还,转左副都点检。坐家奴结
揽民税,免官。十一年,复旧职。明年,升都点检。十五年,北边淮献,命元忠
往受之,及还,诏谕曰:“朕每遇卿直宿,其寝必安。今夏幸景明宫,卿去久,
朕甚思之。”
会大兴府守臣阙,遂以元忠知府事。有僧犯法,吏甫得置狱,皇姑梁国大长
公主属使释之,元忠不听,主奏其事,世宗召谓曰:“卿不徇情,甚可嘉也,治
京如此,朕复何忧。”秩满,授吏部尚书。以其子谊尚显宗长女薛国公主。十八
年,擢御史大夫,授撒巴山世袭谋克。世宗问左丞相纥石烈良弼孰可相者,良弼
以元忠对,乃拜平章政事,封任国公,进尚书右丞相。策论进士之科设,元忠赞
成之。世宗将幸会宁,元忠进谏不听,出知真定府,寻复诏为右丞相。
世宗欲甓上京城,元忠曰:“此邦遭正隆军兴,百姓凋弊,陛下休养二十余
年,尚未完复。况土性疏恶,甓之恐难经久,风雨摧坏,岁岁缮完,民将益因矣。”
驾东幸久之未还,元忠奏曰:“鸾舆驻此已阅岁,仓储日少,市买渐贵,禁卫暨
诸局署多逃者,有司捕置诸法恐伤陛下仁爱。”世宗嘉纳之。
寻出为北京留守,责谕之曰:“汝强悍自用,颛权而结近密。汝心叵测,其
速之官。”后左丞张汝弼奏事,世宗恶其阿顺,谓左右曰:“卿等每事依违苟避,
不肯尽言,高爵厚禄何以胜任。如乌古论元忠为相,刚直敢言,义不顾身,诚可
尚也。”于是,改知真定府事,移知河间。明昌二年,知广宁府。以河间修筑球
场扰民,会赦下,除顺义军节度使。乞致仕不许,特加开府仪同三司、北京留守。
徙知济南府,过阙,令预宴,班平章政事之上。承安二年,移守南京,寻改知彰
德府,卒。讣闻,上遣宣徽使白琬烧饭,赙物甚厚。元忠素贵,性粗豪而内深忌,
世宗尝责之。又所至不能戢奴仆,世以此为訾云。子谊。
谊本名雄名。大定八年,尚海陵女。宴宗室及六品以上官,命妇预焉,上曰:
“此女亦太祖之曾孙,犹朕之女,乃父废亡,非其女之罪也。”海陵女卒,大定
二十一年,尚显宗女广平郡主。谊历仕宫卫,为人粗豪类其父。二十六年,上谓
原王曰:“元忠勿望其可复相也。雄名又不及乃父,朕尝宥待,殊不知恩,汝宜
知其为人。”谓平章政事襄曰:“雄名可令补外。自今宫掖官已有旨补外者,比
及廷授,即毋令入宫。”于是,谊除同知澄州军州事。章宗即位,广平郡主进封
邺国长公主,谊改顺天军节度副使,加驸马都尉。承安元年,累迁秘书监兼吏部
侍郎,改刑部,迁工部尚书。泰和元年,遇父元忠忧。二年,以本官起复。三年,
知东平府事,改知真定府事。六年,伐宋,迁元帅左都监。七年,转左监军。八
年,拜御史大夫。大安中,知大名府。至宁初,以谋逆伏诛。
唐括贡,本名达哥,太傅阿里之子也。尚世宗第四女吴国公主,授驸马都尉,
充奉御。特授拱卫直副都指挥使,五迁刑部侍郎,坐擅离职削官一阶,出为德州
防御使。升顺天军节度使,移镇横海。召为左宣徽使,迁兵部尚书,改吏部,转
礼部尚书、兼大理卿。先是,大理卿阙,世宗命宰臣选可授者,左丞张汝弼举西
京副留守杨子益法律详明。上曰:“子益虽明法,而用心不正,岂可任之以分别
天下是非也?大理须用公正人。”左丞粘割斡特剌举贡可任以闲简部分而兼领是
职,遂以贡为之。二十八年,拜枢密副使。章宗立,为御史大夫。会贡生日,右
丞相襄、参知政事刘玮、吏部郎中?、中都兵马都指挥使和喜为贡寿,遂犯夜禁,
和喜遣军人送襄至第。监察御史徒单德胜劾其事,下刑部逮?等问状。上以襄、
玮大臣释之,而贡等各解职。寻知大兴府事,复为枢密副使。乞致仕不许,进枢
密使,封莘国公,改封萧。复上表乞退,上曰:“向已尝告,续知意欲外除,今
之告将复若何。”遂优诏许之。寻起知真定府事。泰和二年,薨。
乌林答琳,本名留住。尚郜国公主,加驸马都尉。贞祐元年为静难军节度使。
夏人犯邠州,琳降。会延安府遣通事张福孙至夏国,夏人使福孙见琳,时已中风,
公主令人以状付福孙,属以恳祷朝廷,冀早太平得还乡之意。福孙具以闻,诏赐
以药物。
徒单公弼,本名习烈,河北东路算主海猛安人。父府君奴,尚熙宗女,加驸
马都尉,终武定军节度使。公弼初充奉御,大定二十七年,尚世宗女息国公主,
加定远大将军、驸马都尉,改器物局直长。转副使、兼近侍局直长。丁父忧,起
复本局副使。章宗秋山射中虎,虎怒突而前,侍卫皆避去,公弼不动,虎亦随毙。
诏责侍卫而慰谕公弼。除滨州刺史,再迁兵部侍郎,累除知大名府事。是时,伐
宋军兴,有司督逋租及牛头税甚急,公弼奏:“军士从戎,民亦疲弊,可缓征以
纾民。”朝廷从之。大安初,知大兴府事,谳武清盗,疑其有冤,已而果获真盗。
岁余拜参知政事,进右丞,转左丞。至宁初,拜平章政事,封定国公。贞祐初,
进拜右丞相,罢知中山府事。是时,中都围急不可行,围解,宣宗曰:“中山新
被兵,不如河中善。”乃改知河中府。历定国军节度使事、太孙太师、同判大睦
亲府事。兴定五年薨,宣宗辍朝,赙赠,谥恪愿。
徒单铭,字国本,显宗赐名重泰。祖贞,别有传。父特进、泾国公。性重默
寡言,粗通经史,事母尽孝。大定末,充奉御。章宗即位,特敕袭中都路浑特山
猛安。明昌五年,授尚酝署直长,累迁侍仪司令、宿直将军、尚衣局使、兵部郎
中,与大理评事孙人鉴为采访使,覆按提刑司事。改右卫将军,转左卫,出为永
定军节度使,移河东北路按察使、转运使。大安三年,改知大名府,就升河北东
西、大名路安抚使。大名荐饥重困,铭乞大出交钞以赈之。崇庆初,移知真定府,
复充河北东西、大名路宣抚使。至宁元年九月,奉迎宣宗于彰德府,俄拜尚书右
丞,出为北京留守,以路阻不能赴。贞祐二年,卒。
赞曰:天子娶后,王姬下嫁,岂不重哉。秦、汉以来,无世世甥舅之家。
《关雎》之道缺,外戚骄盈,《何彼秾矣》不作,王姬肃雝之义几希矣。盖古者
异姓世爵公侯与天子为昏因,他姓不得参焉。女为王后,己尚王姬,而自贵其贵,
富厚不加焉,宠荣不与焉。使汉、唐行此道,则无吕氏、王氏、武氏之难,公主
下嫁各安其分、各得其所矣。金之徒单、拿懒、唐括、蒲察、裴满、纥石烈、仆
散皆贵族也,天子娶后必于是,公主下嫁必于是,与周之齐、纪无异,此昏礼之
最得宜者,盛于汉、唐矣。
徒单四喜,哀宗皇后之弟也。天兴二年正月辛酉夜,四喜、内侍马福惠至自
归德,时河朔已失利,京城犹未知,二人被旨迎两宫,遂托以报捷,执小黄旗以
入,至则奏两宫以奉迎之意。是日,召二相入议,二相及乌古孙奴申谏不可行。
四喜作色曰:“我奉制旨迎两宫,有敢言不行者,当以别敕从事矣。”二相不复
敢言,行议遂决。制旨所取两宫、柔妃裴满氏及令人张秀蕊、都辖、承御、汤药、
皇乳母巩国夫人等十余人外,皆放遣之。又取宫中宝物,马蹄金四百杖、大珠如
栗黄者七千杖、生金山一、龙脑板二及信瑞御玺,仍许赐忠孝军以两宫随行物之
半。
壬寅,太后御仁安殿,出锭金及七宝金洗分赐忠孝军。是夜,两宫骑而出,
至陈留,见城外二三处火起,疑有兵,迟回间,奴申初不欲行,即承太后旨驰还。
癸卯,入京顿四喜家,少顷,还宫。复议以是夜再往,太后惫于鞍马不能动,遂
止。
明日,崔立变。四喜、术甲塔失不及塔失不之父咬住、四喜妻完颜氏,以忠
孝卒九十七骑夺曹门而出,将往归德,不得出,转陈州门,亦为门卒所止。门帅
裕州防御使阿不罕斜合已遁去,经历官完颜合住权帅职,麾门卒放塔失不等去,
且曰:“罪在我,非汝等之过。”明日,立以数十骑召合住,合住自分必死,易
衣冠而往。立左右扼腕欲加刃。立遥见,问:“汝是放忠孝军出门者耶?”合住
曰:“然。天子使命,某实放之,罪在某。”立忽若有所省,顾群卒言:“此官
人我识之,前筑里城时与我同事。我所部十余卒盗官木罪当死,此官人不之问,
但笞数十而已。此家能杀人,能救人。”因好谓合住曰:“业已放出,吾不汝罪
也。”
四喜等至归德,上惊问两宫何如,二人奏京城军变不及入宫。上曰:“汝父
汝妻独得出耶。”下之狱,皆斩于市。
赞曰:四喜奉迎两宫,而值崔立之变,智者居此,与两宫周旋兵间,以俟事
变之定而徐图之。万一不然,以一死徇之耳,他无策也。四喜奉其私亲以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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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2 | 显示全部楼层
◎忠义一
○胡沙补 特虎 仆忽得 粘割韩奴 曹珪 温迪罕蒲睹 讹里也 纳兰绰
赤 魏全 鄯阳 夹谷守中 石抹元毅 伯德梅和尚 乌古孙兀屯 高守约 和
速嘉安礼 王维翰 移剌古与涅 宋扆 乌古论荣祖 乌古论仲温 九住 李演
刘德基 王毅 王晦 齐鹰扬 术甲法心 高锡

栾共子曰:“民生于三,事之如一,唯其所在,则致死焉。”公卿大夫居其
位,食其禄,国家有难,在朝者死其官,守郡邑者死城郭,治军旅者死行阵,市
井草野之臣发愤而死,皆其所也。故死得其所,则所欲有甚于生者焉。金代褒死
节之臣,既赠官爵,仍录用其子孙。贞祐以来,其礼有加,立祠树碑,岁时致祭,
可谓至矣。圣元诏修辽、金、宋史,史臣议凡例,凡前代之忠于所事者,请书之
无讳,朝廷从之。乌乎,仁哉圣元之为政也。司马迁记豫让对赵襄子之言曰:
“人主不掩人之美,而忠臣有成名之义。”至哉斯言,圣元之为政,足为万世训
矣。作《忠义传》。
胡沙补,完颜部人。年三十五从军,颇见任用。太祖使仆刮剌往辽国请阿竦,
实观其形势。仆刮剌还言辽兵不知其数,太祖疑之,使胡沙补往。还报曰:“辽
兵调兵,尚未大集。”及见统军,使其孙被甲立于傍,统军曰:“人谓汝辈且反,
故为备耳。”及行道中,遇渤海军,渤海军向胡沙补且笑且言曰:“闻女直欲为
乱,汝辈是邪。”具以告太祖,又曰:“今举大事不可后时,若俟河冻,则辽兵
盛集来攻矣。乘其未集而早伐之,可以得志。”太祖深然之。及破宁江州,战于
达鲁古城,皆有功,赐以旗鼓并御器械。高永昌请和,胡沙补往招之,取胡突古
以归。高永昌诈降于斡鲁,斡鲁使胡沙补、撒八往报。会高桢降,言永昌非真降
者,斡鲁乃进兵。永昌怒,遂杀胡沙补,撒八,皆支解之。胡沙补就执,神色自
若,骂永昌曰:“汝叛君逆天,今日杀我,明日及汝矣。”骂不绝口,至死。年
五十九。天会中,与撒八俱赠遥镇节度使。
特虎,雅挞澜水人。躯干雄伟,敢战斗。达鲁古城之役,活女陷敌,特虎救
出之。攻照散城,辽兵三千来拒,特虎先登,败之。攻卢葛营,麻吉堕马,特虎
独杀辽兵数辈,掖而出之。赏赉逾渥。自临潢班师,至辽河,余睹来袭,娄室已
引去,特虎独殿,马惫乃步斗,娄室与数骑来救,特虎止曰:“我以一死捍敌,
公勿来,俱毙无益。”遂没于阵。皇统间,赠明威将军。
仆忽得,宗室子。初事国相撒改,伐萧海里有功。与酬斡俱,招降烛偎水部
族,酬斡为谋克,仆忽得领行军千户。从破黄龙府,战于达鲁古城,皆有功。宁
江州渤海乙塞补叛,仆忽得追复之。天辅五年九月,酬斡、仆忽得往鳖古河籍军
马,烛偎水部实里古达等七人杀酬斡、仆忽得,投其尸水中,俱年四十三。太祖
悼惜,遣使吊赙加等。六年正月,斡鲁伐实里古达于石里罕河,追及于合挞剌山,
杀四人,抚定余众。诏斡鲁求酬斡、仆忽得尸以葬。天眷中,赠酬斡奉国上将军、
仆忽得昭义大将军。
酬斡,亦宗室子也。年十五隶军,从太祖伐辽,率涛温路兵招抚三坦、石里
很、跋苦三水鳖古城邑,皆降之。败室韦五百于阿良葛城,获其民众。至是死焉。
粘割韩奴,以护卫从宗弼征伐,赐铠甲弓矢战马。初,太祖入居庸关,辽林
牙耶律大石自古北口亡去,以其众来袭奉圣州,壁于龙门东二十五里,娄室往取
之,获大石并降其众。宗望袭辽主辎重于青冢,以大石为乡导,诏曰:“辽赵王
习泥烈、林牙大石、北王喝里质、节度使讹里刺、孛堇赤狗儿、招讨迪六、祥稳
六斤、同知海里及诸官民,并释其罪。”复诏斡鲁曰:“林牙大石虽非降附,其
为乡导有劳,可明谕之。”时天辅六年也。既而亡去,不知所往。
天会二年,辽详稳挞不野来降,言大石称王于北方,署置南北面官僚,有战
马万匹,畜产甚众。诏曰:“追袭辽主,必酌事宜而行。攻讨大石,须俟报下。”
三年,都统完颜希尹言,闻夏人与耶律大石约曰:“大金既获辽主,诸军皆将归
矣,宜合兵以取山西诸部。”诏答曰:“夏人或与大石合谋为衅,不可不察,其
严备之。”七年,泰州路都统婆卢火奏:“大石已得北部二营,恐后难制,且近
群牧,宜列屯戍。”诏答曰:“以二营之故发兵,诸部必扰,当谨斥候而已。”
八年,遣耶律余睹、石家奴、拔离速追讨大石,征兵诸部,诸部不从,石家奴至
兀纳水而还。余睹报元帅府曰:“闻耶律大石在和州之域,恐与夏人合,当遣使
索之。”夏国报曰:“小国与和州壤地不相接,且不知大石所往也。”皇统四年,
回纥遣使入贡,言大石与其国相邻,大石已死。诏遣韩奴与其使俱往,因观其国
风俗,加武义将军,奉使大石。韩奴去后不复闻问。
大定中,回纥移习览三人至西南招讨司贸易,自言:“本国回纥邹括番部,
所居城名骨斯讹鲁朵,俗无兵器,以田为业,所获十分之一输官。耆老相传,先
时契丹至不能拒,因臣之。契丹所居屯营,乘马行自旦至日中始周匝。近岁契丹
使其女婿阿本斯领兵五万北攻叶不辇等部族,不克而还,至今相攻未已。”诏曰:
“此人非隶朝廷番部,不须发遣,可于咸平府旧有回纥人中安置,毋令失所。”
是岁,粘拔恩君长撒里雅寅特斯率康里部长孛古及户三万余求内附,乞纳前
大石所降牌印,受朝廷牌印。诏西南招讨司遣人慰问,且观其意。秃里余睹、通
事阿鲁带至其国见撒里雅,具言愿归朝廷,乞降牌印,无他意也。因曰:“往年
大国尝遣粘割韩奴自和州往使大石,既入其境,大石方适野,与韩奴相遇,问韩
奴何人敢不下马,韩奴曰:‘ 我上国使也,奉天子之命来招汝降,汝当下马听
诏。’大石曰:‘汝单使来,欲事口舌耶?’使人捽下,使韩奴跪,韩奴骂曰:
‘反贼,天子不忍于尔加兵,遣招汝。尔纵不能面缚请罪阙下,亦当尽敬天子之
使,乃敢反加辱乎!’大石怒,乃杀之。此时大石林牙已死,子孙相继,西方诸
部仍以大石呼之。’”余睹、阿鲁带还奏,并奏韩奴事。世宗嘉韩奴忠节,赠昭
毅大将军,召其子永和县商酒都监详古、汝州巡检娄室谕之曰:“汝父奉使万里,
不辱君命,能尽死节,朕甚闵之。”详古为尚辇局直长,迁武义将军,娄室为武
器署直长。
曹珪,徐州人。大定四年,州人江志作乱,珪子弼在贼党中,珪谋诛志,并
弼杀之。尚书省议,当补二官杂班叙。诏曰:“圭赤心为国,大义灭亲,自古罕
闻也。法虽如是,然未足以当其功,更进一官,正班用之。”
温迪罕蒲睹,为兀者群牧使。西北路契丹撒八等反,诸群牧皆应之。蒲睹闻
乱作,选家奴材勇者数十人,给以兵仗,阴为之备。贼不得发,乃绐诸奴曰:
“官阅兵器,愿借兵仗以应阅。”诸奴以为实然,遂借与之。明旦,贼至,蒲睹
无以御之。贼执蒲睹而问之曰:“今欲反未?”蒲睹曰:“吾家世受国厚恩,子
侄皆仕宦,不能从汝反而累吾族也。”贼怒,脔而杀之,子与孙皆与害。
是时,迪斡群牧使徒单赛里、副使赤盏胡失答,耶鲁瓦群牧使鹤寿,欧里不
群牧使完颜术里骨、副使完颜辞不失,卜迪不部副使赤盏胡失赖,速木典飐详稳
加古买住,胡睹飐详稳完颜速没葛,辖木飐详稳高彭祖等皆遇害。
鹤寿,郓王昂子,本名吾都不。五院部人老和尚率众来招鹤寿与俱反,鹤寿
曰:“吾宗室子,受国厚恩,宁杀我,不能与贼俱反。”遂与二子皆被杀。
讹里也,契丹人。为尚厩局直长。大定初,招谕契丹,窝斡叱令讹里也跪见,
讹里也不从,谓曰:“我朝廷使也,岂可屈节于汝。汝等早降可全性命,若大军
至,汝辈悔将何及。”窝斡怒曰:“汝本契丹人,而不我从,敢出是言。”遂害
之。从行骁骑军士闰孙、史大、习马小底颇答皆被害。三年,赠讹里也宣武将军,
录其子阿不沙为外帐小底。闰孙、史大皆赠修武校尉。颇答赠忠翊校尉。
纳兰绰赤,咸平路伊改河猛安人。契丹括里使人招之,绰赤不从。括里兵且
至,绰赤遂团结旁近村寨为兵,出家马百余匹给之,教以战阵击刺之法,相与拒
括里于伊改渡口,由是贼众月余不得进。既而括里兵四万人大至,绰赤拒战,贼
兵十倍,遂见执,脔而杀之。诏赠官两阶,二子皆得用荫。
魏全,寿州人。泰和六年,宋李爽围寿州,刺史徒单羲尽籍城中兵民及部曲
厮役得三千余人,随机拒守坚甚。羲善抚御,得众情,虽妇人皆乐为用。同知蒲
烈古中流矢卒,羲益励不衰,募人往斫爽营,全在选中,为爽兵所执。爽谓全曰:
“若为我骂金主,免若死。”全至城下,反骂宋主,爽乃杀之,至死骂不绝口。
仆散揆遣河南统军判官乞住及买哥等以骑二千人救寿州,去寿州十余里与爽
兵遇,乞住分两翼夹击爽兵,大破之,斩首万余级,追奔至城下,拔其三栅,焚
其浮梁。羲出兵应之,爽兵大溃,赴淮死者甚众。爽与其副田林仅脱身去,余兵
脱者十之四。诏迁羲防御使、乞住同知昌武军节度使事、买哥河南路统军判官。
赠蒲烈古昭勇大将军,官其子图剌。
赠全宣武将军、蒙城县令,封其妻为乡君,赐在州官舍三间、钱百万,俟其
子年至十五岁收充八贯石正班局分承应,用所赠官荫,仍以全死节送史馆,镂版
颁谕天下。
鄯阳,宗室子。为符宝祗候。完颜石古乃为护卫十人长。至宁元年八月,纥
石烈执中作乱,入自通玄门。是日,变起仓猝,中外不知所为,鄯阳、石古乃往
天王寺召大汉军五百人赴难,与执中战于东华门外。执中扬言曰:“大汉军反矣,
杀一人者赏银一锭。”执中兵众,大汉军少,二人不胜而死。须臾,执中兵杀五
百人殆尽。
执中死,诏削官爵。诏曰:“宣武将军、护卫十人长完颜石古乃,修武校尉、
符宝祗候鄯阳,忠孝勇果,没于王事。石古乃赠镇国上将军、顺州刺史,鄯阳赠
宣武将军、顺天军节度副使。尝从拒战猛安赏钱五百贯、谋克三百贯、蒲辇散军
二百贯,各迁两阶。战没者,赠赏付其家。石古乃子尚幼,以八贯石俸给之,俟
年十五以闻。
夹谷守中,咸平人,本名阿土古。大定二十二年进士,历清池、闻喜主簿,
补尚书省令史,除刑部主事、监察御史、修起居注。转礼部员外郎、大名治中,
历嵩琢、北京、临洮路按察副使。以忧去官,起复同知曷懒路兵马都总管府事,
坐事谪韩州刺史,寻复同知平凉府事。大安二年,为秦州防御使,迁通远军节度
使。至宁末,移彰化军,未行,夏兵数万入巩州。守中乘城备守,兵少不能支,
城陷,官吏尽降,守中独不屈。夏人壮之,且诱且胁,守中益坚,遂载而西。至
平凉,要以招降府人,守中佯许,至城下即大呼曰:“外兵矢尽且遁矣,慎勿降。”
夏人交刃杀之。
兴定元年,监察御史郭著按行秦中,得其事以闻。诏赠资善大夫、东京留守,
仍收其子兀母为笔砚承奉。
石抹元毅,本名神思,咸平府路酌赤烈猛安莎果歌仙谋克人也。以荫补吏部
令史。再调景州宁津令,有剧盗白昼恣劫为民害,元毅以术防捍,贼散去。入为
大理知法,除同知亳州防御使事,被省檄,录陕右五路刑狱,无冤人。复委受宋
岁币,故事有私遗物,元毅一无所受。明昌初,驿召为大名等路提刑判官,以最
迁汾阳军节度副使。时石、岚间贼党啸聚,肆行剽掠,朝廷命元毅捕之,贼畏而
遁。元毅追袭,尽殪之,二境以安。迁同知武胜军节度使事,别郡有杀人者,屡
鞫不伏,元毅讯不数语,即具服。河东北路田多山坂硗瘠,大比时定为上赋,民
力久困,朝廷命相地更赋,元毅以三壤法平之,民赖其利。改彰德府治中,寻以
边警授抚州刺史。会边将失守,刍粮马牛焚剽殆尽,元毅率吏卒三十余人出州经
画军饷,卒与敌遇。州倅暨从吏坚请还,元毅曰:“我辈责任边守,遇敌而奔,
其如百姓何?纵得自安,复何面目见朝廷乎!”遂执弓矢令众。众感其忠,争为
效死。元毅力战,射无不中。敌去而复合,元毅气愈厉,鏖战久之,众寡不敌,
遂遇害,时年四十七。事闻,上深惊悼,赠信武将军,召用其子世勣侍仪司承应。
世勣后登进士第,奏名之日,上谓宰臣曰:“此神思子耶。”叹赏者久之。
元毅性沈厚,武勇过人,每读书见古人忠义事,未尝不嗟叹赏慕,喜动颜色,故
临难能死所事云。
伯德梅和尚,泰州人也。性鲠直,尚气节。正隆五年,收充护卫,授曷鲁碗
群牧副使。未几,复召为护卫十人长,改尚厩局副使,迁本局使,转右卫将军拱
卫使。典尚厩者十余年,积劳特迁官二阶,除复州刺史。明昌初,为西北路副招
讨,收泰州防御使,升武胜军节度使。六年,移镇崇义军。时有事北边,左丞相
夹谷清臣行省于临潢,檄为副统。会敌入临潢,梅和尚暨护卫辟合土等领军逆击
之。敌积阵以待,梅和尚直捣其阵,杀伤甚众。敌知孤军无继,聚兵围之。度不
能免,乃下马相背射,复杀百余人,矢尽犹以弓提击,为流矢所中死,辟合土等
皆没。
上闻之震悼,诏赠龙虎卫上将军,躐迁十阶,特赐钱二十万,命以礼葬之,
特皆官给,以其子都奴为军前猛安,中奴护丧,就差权同知临潢府事李达可为敕
祭使,同知德昌军节度使事石抹和尚为敕葬使。承安五年,上谕尚书省曰:“梅
和尚死王事,其子都奴从军久有功,其议所以酬之。”乃命为典署丞。
乌古孙兀屯,上京路人。大定末,袭猛安。明昌七年,以本兵充万户,备边
有功,除归德军节度副使,改盘安军,察廉,迁同知速频路节度使事。以忧去官,
起复归德府治中,迁唐州刺史。泰和六年四月,宋皇甫斌步骑万人侵唐州,兀屯
兵甚少,遣泌阳尉白散不、巡检蒲闲各以五十人乘城拒守。兀屯见宋兵在城东北
者可破,令军事判官撒虎带以精兵百人自西门出,绕出东北宋兵营后掩击之,杀
数十百人,宋兵大乱,迨夜乃遁去。五月,皇甫斌复以兵数万来攻,行省遣泌阳
副巡检纳合军胜救唐州。兀屯出兵与军胜合兵城东北,设伏兵以待之。乃分骑兵
为三,一出一入以致宋兵。宋兵陷于淖,伏兵发,中冲宋兵为二,遂大溃。追奔
至湖阳,斩首万余级,获马三百匹。宋别将以兵三千来袭,遇之竹林寺,殪之。
纳合军胜手杀宋将,取其金带印章以献。诏迁兀屯同知河南府事,军胜迁梁县令,
各进两阶。兀屯赏银三百五十两、重彩十端,为右副元帅完颜匡右翼都统。匡取
枣阳,遣元屯袭神马坡,宋兵五万人夹水阵,以强弩拒岸,兀屯分兵夺其三桥,
自辰至午连拔十三栅,遂取神马坡。从攻襄,至汉江,兀屯乱流径度。复进一阶,
号平南虎威将军。宋人请和,迁河南副统军。大安初,迁昌武军节度使,副统军
如故。迁西南路招讨使。兀屯御下严酷,军士多亡,杖六十。除同知上京留守事。
大安三年,将兵二万入卫中都,迁元帅右都监、转左都监,兼北京留守。有功,
赐金吐鹘、重彩十端。迁元帅左监军,留守如故。贞祐元年闰月,以兵入卫中都,
诏以兵万六千人守定兴,军败,兀屯战没。
高守约,字从简,辽阳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累官观州刺史。大元兵徇地
河朔,郭邦献已归顺,从至城下,呼守约曰:“从简当计全家室。”守约弗顾,
至再三,宁约厉声曰:“吾不汝识也。”城破被执,使之跪,守约不屈,遂死。
诏赠崇义军节度使,谥忠敬。
和速嘉安礼,字子敬,本名酌,大名路人。颖悟博学,淹贯经史。大定二十
八年进士。至宁末,为泰安州刺史。贞祐初,山东被兵,郡县望风而遁,或劝安
礼去之,安礼曰:“我去,城谁与守,且避难负国家之恩乎?”乃团练缮完,为
御守计。已而大元兵至,战旬日不能下,谓之曰:“此孤城耳,内无粮储,外无
兵援,不降无遗类矣。”安礼不听。城破被执,初不识其为谁,或妄以酒监对,
安礼曰:“我刺史也,何以讳为?”使之跪,安礼不屈,遂以戈撞其胸而杀之。
诏赠泰定军节度使,谥坚贞。
王维翰,字之翰,利州龙山人。父庭,辽季率县人保县东山,后以众降。维
翰好学不倦,中大定二十八年进士。调贵德州军事判官,察廉迁永霸令。县豪欲
尝试维翰,设事陈诉,维翰穷竟之,遂伏其诈,杖杀之,健讼衰息。历弘政、获
嘉令,佐胥持国治河决,有劳,迁一阶。改北京转运户籍判官,补尚书省令史。
除同知保静军节度使事,检括户籍,一郡称平。属县有奴杀其主人者,诬主人弟
杀之,刑部疑之。维翰审谳,乃微行物色之,得其状,奴遂引服。改中都转运副
使,摄侍御史,奏事殿中,章宗曰:“佳御史。”就除侍御史。改左司员外郎,
转右司朗中。仆散揆伐宋,维翰行省左右司郎中。泰和七年,河南旱蝗,诏维翰
体究田禾分数以闻。七月,雨,复诏维翰曰:“雨虽沾足,秋种过时,使多种蔬
菜犹愈于荒莱也。蝗蝻遗子,如何可绝?”旧有蝗处来岁宜菽麦,谕百姓使知之。”
八年,宋人受盟,还为右司郎中,进官一阶。上问:“宋人请和复能背盟否?”
维翰对曰:“宋主怠于政事,南兵佻弱,两淮兵后千里萧条,其臣惩韩侂胄、苏
师旦,无复敢执其咎者,不足忧也。唯北方当劳圣虑耳。”久之,迁大理卿、兼
潞王傅,同知审官院事。新格,教坊乐工阶至四品,换文武正资,服金紫。维翰
奏:“伶优贱工,衣缙绅之服,非所以尊朝廷也。”从之。大安初,权右谏议大
夫,三司欲税间架,维翰谏不听。转御史中丞,无何,迁工部尚书、兼大理卿,
改刑部尚书,拜参知政事。
贞祐初,罢为定海军节度使。是时,道路不通,维翰舟行遇盗,呼谓之曰:
“尔辈本良民,因乱至此,财物不惜,勿恐吾家。”盗感其言而去。至镇,无兵
备,邻郡皆望风奔溃,维翰谓吏民曰:“孤城不可守。此州阻山浮海,当有生地,
无俱为鱼肉也。”乃纵百姓避难。维翰率吏民愿从者奔东北山,结营堡自守,力
穷被执不肯降。妻姚氏亦不肯屈,与维翰俱死。诏赠中奉大夫,姚氏芮国夫人,
谥贞洁。
移剌古与涅,安化军节度使。贞祐初,大元年兵取密州,古与涅率兵力战,
流矢连中其颈,既拔去复中其颊,死焉。贞祐三年,诏赠安远大将军、知益都府
事。
宋扆,中都宛平人也。正隆五年进士。历辰州、宁化州军事判官,曹王府记
室参军。陕西西路转运都勾判官。补尚书省令史,除武定军节度副使、中都右警
巡使。时固安县丞刘昭与部民裴原争买邻田,扆用昭属,抑原使毋争。御史台劾
奏,夺一官,解职,降广宁府推官。改辽东路盐使。丁父忧,起复吏部员外郎,
历蓟、曹、景州刺史,同知中都路转运使事,迁北京、临潢等路按察使。改安国
军节度使、河东南路转运使。御史劾其前任按察侵民舍不称职,降沂州防御使,
移浚州,迁山东西路转运使,改定海军节度使。贞祐二年,改沁南军,正月,大
元兵至怀州,城破死焉。扆天资刻酷,所至不容物,以是蹭蹬于世云。
乌古论荣祖,本名福兴,河间人。明昌二年进士,历官补尚书省令史,除都
转运司都勾判官,转弘文校理,升中都总管府判官,察廉除震武军节度副使、彰
德府司马,累迁户部员外郎、宁海州刺史。贞祐二年城破,荣祖犹力战,死之。
赠安武军节度使,赐谥毅勇。
乌古论仲温,本名胡剌,盖州按春猛安人。大定二十五年进士,累官太学助
教、应奉翰林文字、河东路提刑判官,改河北东路转运副使。御史荐前任提刑称
职,迁同知顺天军节度使事,签上京、东京等路按察司事,改提举肇州漕运、兼
同知武兴军节度使事、东胜州刺史。坐前在上京不称职,降镇宁军节度副使。改
滑州刺史、河东南路按察副使、寿州防御使。贞祐初,迁镇西军节度使。是时,
中都被围,遂至太原,移书安抚使贾益谦,约以乡兵救中都。因驰驿如平阳,将
与益谦会于绛,不能进,抵平阳而还。仲温尝治平阳,吏民争留之,仲温曰:
“平阳巨镇,易为守御,于私计得矣,如岚州何。”遂还镇。已而大元兵大至,
城破,不屈而死。赠资德大夫、婆速路兵马都总管,谥忠毅,岁时致祭。
九住,宗室子,为武州刺史,唐括孛果速为军事判官。贞祐二年十一月,大
元兵取九住子侄抵城下,谓之曰:“山东、河北今皆降我,汝之家属我亦得已,
苟不速降,且杀之也。”九住曰:“当以死报国,遑恤家为。”无何,城破,力
战而死,孛果速亦不屈死焉。诏赠九住临海军节度使,加骠骑卫上将军。孛果速
建州刺史,加镇国上将军。仍令树碑,岁时致祭。
李演,字巨川,任城人。泰和六年进士第一,除应奉翰林文字。再丁父母忧,
居乡里,贞祐初,任城被兵,演墨衰为济州刺史,画守御策。召集州人为兵。搏
战三日,众皆市人不能战,逃散。演被执,大将见其冠服非常,且知其名,问之
曰:“汝非李应奉乎?”演答曰:“我是也。”使之跪,不肯,以好语抚之,亦
不听,许之官禄,演曰:“我书生也,本朝何负于我,而利人之官禄哉!”大将
怒,击折其胫,遂曳出杀之,时年三十余。赠济州刺史,诏有司为立碑云。
刘德基,大兴人。贞祐元年,特赐同进士出身。守官边邑,夏兵攻城,德基
坐厅事,积薪其傍,谓家人曰“城破即焚我。”及城破,其家人不忍纵火,遂被
执。胁使跪降,德基不屈。同僚故人绐夏人曰:“此人素病狂,故敢如此。”德
基曰:“为臣子当如此尔,吾岂狂耶?”夏人壮其义,乃系诸狱,冀其改图。已
而召问,德基大骂,终不能从,曰:“吾岂苟生者哉!”遂害之。赠朝列大夫、
同知通远军节度使事。
王毅,大兴人。经义进士,累官东明令。贞祐二年,东明围急,毅率民兵愿
战者数百人拒守。城破,毅犹率众抗战,力穷被执,与县人王八等四人同驱之郭
外。先杀二人,王八即前跪将降,毅以足踣之,厉声曰:“忠臣不佐二主,汝乃
降乎!”驱毅者以刃斫其胫,毅不屈而死。赠曹州刺史。
王晦,字子明,泽州高平人。少负气自渼,常慕张咏之为人,友妻与人有私,
晦手刃杀之。中明昌二年进士,调长葛主簿,有能声。察廉除辽东路转运司都勾
判官,提刑司举其能,转北京转运户籍判官。迁安阳令,累除签陕西西路按察司
事,改平凉治中。召为少府少监,迁户部郎中。贞祐初,中都戒严,或举晦有将
帅才,俾募人自将,得死士万余统之。率所统卫送通州粟入中都,有功,迁霍王
傅。以部兵守顺州。通州围急,晦攻牛栏山以解通州之围。赐赉优渥,迁翰林侍
读学士,加劝农使。九月,顺州受兵,晦有别部在沧、景,遣人突围召之,众皆
踊跃思奋,而主者不肯发。王臻,晦之故部曲也,免胄出见,且拜曰:“事急矣,
自苦何为,苟能相从,可不失富贵。”晦曰:“朝廷何负汝耶?”臻曰:“臻虽
负国,不忍负公。”因泣下。晦叱曰:“吾年六十,致位三品,死则吾分,讵从
汝耶。”将射之,臻掩泣而去。无何,将士缒城出降,晦被执,不肯降,遂就死。
初,晦就执,谓其爱将牛斗曰:“若能死乎?”曰:“斗蒙公见知,安忍独
生。”并见杀。诏赠荣禄大夫、枢密副使,仍命有司立碑,岁时致祭。录其子汝
霖为笔砚承奉。
齐鹰扬,淄州军事判官。杨敏中,屯留县尉致仕。张乞驴,淄州民。贞祐初,
大元兵取淄州,鹰扬等募兵备御,城破,率众巷战。鹰扬等三人创甚被执,欲降
之,鹰扬伺守者稍怠,即起夺槊杀数人,与敏中、乞驴皆不屈以死。诏赠鹰扬嘉
议大夫、淄州刺史,仍立庙于州,以时致祭。敏中赠昭勇大将军、同知横海军节
度使事。乞驴特赠宣武将军、同知淄州军州事。
术甲法心,蓟州猛安人。官至北京副留守。贞祐二年,为提控,与同知顺州
军州事温迪罕咬查剌俱守密云县。法心家属在蓟州,大元兵得之,以示法心曰:
“若速降当以付汝,否则杀之。”法心曰:“吾事本朝受厚恩,战则速战,终不
能降也,岂以家人死生为计耶。”城破,死于阵。咬查剌被执,亦不屈而死。
盘安军节度判官蒲察飐舍与鸡泽县令温迪罕十方奴同守蓟州,众溃而出,飐
舍、十方奴死之。
诏赠法心开府仪同三司、枢密副使,封宿国公,咬查剌镇国上将军、顺州刺
史,飐舍金紫光禄大夫、蓟州刺史,十方奴镇国上将军、蓟州刺史。仍命树碑,
以时致祭
高锡,字永之,德基子。以荫补官。积劳调淄州酒使,课最。迁平乡令。察
廉迁辽东路转运支度判官、太仓使、法物库使、兼尚林置直长、提举都城所,历
北京、辽东转运副使、同知南京路转运使事。贞祐初,累迁河北东路按察转运使。
城破,遂自投城下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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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2 | 显示全部楼层
◎忠义二
○吴僧哥 乌古论德升 张顺 马骧 伯德窊哥 奥屯丑和尚从坦 孛术鲁
福寿 吴邦杰 纳合蒲剌都 女奚烈斡出 时茂先 温迪 罕老儿 梁持胜 贾
邦献 移剌阿里合 完颜六斤 纥石烈鹤寿 蒲察娄室 女奚烈资禄 赵益 侯
小叔 王佐 黄掴九住 乌林答 乞住 陀满斜烈 尼庞古蒲鲁虎 兀颜畏可
兀颜讹出虎 粘割贞

吴僧哥,西南路唐古乙剌飐上沙燕部落人。拳勇善骑射。大安间,选籍山西
人为兵,僧哥充马军千户,有功。贞祐初,迁万户,权顺义军节度使。朔州失守,
僧哥复取之,真授同知节度使事。弟权同知节度使事迪剌真授节度副使。权节度
副使燕曹儿真授节度判官。提控马寿儿以下,迁授有差。众苦乏食,僧哥乞赐粮
十五万斛。朝廷以为应州已破,朔为孤城,其势不可守,乃迁朔之军民九万余口
分屯于岚、石、隰、吉、绛、解之间。未行,大元兵至朔州,战七昼夜,有功,
加遥授同知太原府事、兼同知节度使事、迪剌石州刺史,曹儿同知岢岚州防御使
事。四年,始迁其民南行,且战且行者数十里,僧哥力惫马踬死焉,时年三十。
诏赠镇国上将军、顺义军节度使。
乌古论德升,本名六斤,益都路猛安人。明昌二年进士。累官补尚书省令史,
知管差除。除吏部主事、绛阳军节度副使。丁父忧,起复太常博士、东平治中。
大安初,知弘文院。改侍御史,论西京留守纥石烈执中奸恶,卫绍王不听,迁肇
州防御使。宣宗迁汴,召赴阙,上言:“泰州残破,东北路招讨司猛安谋克人皆
寓于肇州,凡征调往复甚难。乞升肇州为节度使,以招讨使兼之。置招讨副使二
员,分治泰州及宜春。”诏从之。进翰林侍读学士、兼户部侍郎。俄以翰林侍读
权参知政事,与平章政事抹捻尽忠论 近侍局预政,宣宗怒,语在《尽忠传》。
无何,出为集庆军节度使,改汾阳军节度使、河东北路宣抚副使,复改知太原府
事、权元帅左监军。兴定元年,大元兵急攻太原,粮道绝。德升屡出兵战,粮道
复通,诏迁官一阶。德升上言:“皇太子聪明仁孝、保训之官已备,更宜选德望
素著之士朝夕左右之。日闻正言、见正行,此社稷之洪休、生民之大庆也。”宣
宗嘉纳之。二年,真授左监军,行元帅府事。大元兵复围太原,环之数匝,已破
濠垣,德升植栅为拒,出其家银币及马赏战士。北军坏城西北隅以入,德升联车
塞之。三却三登,矢石如雨,守陴者不能立。城破,德升至府署,谓其姑及其妻
曰:“吾守此数年,不幸力穷。”乃自缢而死。其姑及其妻皆自杀。诏赠翰林学
士承旨。子兀里伟尚幼,诏以奉御俸养之。
张顺,淄州士伍。淄州被围,行省侯挚遣总领提控王庭玉将兵救之。庭玉募
顺等三十人往觇兵势,且欲令城中知援兵之至。乘夜潜至城下,顺为所得。执之
使宣言行省军败绩,庭玉亦死,宜速降。顺阳许诺,既乃呼谓城中曰:“外兵无
多,王节度军且至,坚守毋降!”兵刃交下,顺曰:“得为忠孝鬼,足矣。”遂
死。淄人知救兵至,以死守,城赖以完。后赠宣武将军、同知棣州防御使事。诏
有司给养其亲,且访其子孙,优加任用。
马骧,禹城人也。登进士,历官有声。贞祐三年,为曹州济阴令。四月,大
元克曹州,骧被执。军卒搒掠求金,骧曰:“吾书生,何从得是。”又使跪,骧
曰:“吾膝不能屈,欲杀即杀,得死为大金鬼,足矣。”遂死。赠朝列大夫、泰
定军节度副使,仍树碑于州,岁时致祭。贞祐四年七月,诏以其男惟贤于八贯石
局分收补。
伯德窊哥,西南路咩飐奚人。壮健沉勇。大元兵克西南路,邻郡皆降,窊哥
独不屈。贞祐五年,东胜州已破,窊哥与姚里鸦胡、姚里鸦儿招集义军,披荆棘
复立州事。河东北路行元帅府承制除窊哥武义将军、宁远军节度副使,姚里鸦胡
武义将军、节度判官,姚里鸦儿武义将军、观察判官。窊哥等以恩不出朝廷,颇
怀觖望,纵兵剽掠。兴定元年,诏窊哥遥授武州刺史、权节度使,姚里鸦胡权同
知节度使事,姚里鸦儿权节度副使,各迁官两阶。兴定三年,窊哥特迁三官,遥
授同知晋安府事,寻真授东胜军节度使。东胜被围,城中粮尽,援兵绝,窊哥率
众溃围,走保长宁寨,诏各进一官,战没者赠三官。九月,复被围,窊哥死之。
奥屯丑和尚,为代州经略使。贞祐四年八月,大元兵攻代州,和尚御战败绩,
身被数创,被执。欲降之,不屈,遂死。
从坦,宗室子。大安中,充尚书省祗候郎君。贞祐二年,自募义兵数千,充
宣差都提控,诏从提举奉先、范阳三都统兵。除同知涿州事,迁刺史,佩金牌,
经略海州。顷之,充宣差都提控,安抚山西军民,应援中都。上书曰:“绛、解
二州仅能城守,而村落之民皆尝被兵,重以连岁不登,人多艰食,皆恃盐布易米。
今大阳等渡乃不许粟麦过河,愿罢其禁,官税十三,则公私皆济矣。”又曰:
“绛、解、河中必争之地,惟令宝昌军节度使从宜规画盐池之利,以实二州,则
民受其利,兵可以强矣。”又曰:“中条之南,垣曲、平陆、芮城、虞乡,河东
之形势,陕、洛之襟喉也。可分陕州步骑万二千人为一提控、四都统,分戍四县,
此万全之策也。”又曰:“平陆产银铁,若以盐易米,募工炼冶,可以广财用、
备戎器,小民佣力为食,可以息盗。”又曰:“河北贫民渡河逐食,已而复还济
其饥者,艰苦殊甚。苛暴之吏抑止诛求,弊莫大焉。”又曰:“河南、陕西调度
未急,择骑军牝马群牧,不二三年可增数万骑,军势自振矣。”又曰:“诸路印
造宝券,久而益多,必将积滞。止于南京印造给降,庶可久行。”又曰:“河北
职任虽除授不次,而人皆不愿者,盖以物价十倍河南,禄廪不给,饥寒且至。若
实给俸粟之半,少足养廉,则可责其效力。”又曰:“河北之官,朝廷减资迁秩
躐等以答其劳。闻河南官吏以贬逐目之,彼若以为信然,谁不解体?”书奏,下
尚书省议,惟许放大阳等渡、宣抚司量民力给河北官俸、目河北为贬所者有禁而
已。四年,行枢密院于河南府,上书曰:“用兵累年,出辄无功者,兵不素励也。
士庶且充行伍,况于皇族与国同休戚哉。皆当从军,亲冒矢石,为士卒先,少宽
圣主之忧。族人道哥实同此心,愿隶臣麾下。”宣宗嘉其忠,许之。
兴定元年,改辉州刺史,权河平军节度使、孟州经略使。初,御史大夫权尚
书右丞永锡被诏经略陕西,宣宗曰:“敌兵强则谨守潼关,毋使得东。”永锡既
行,留渑池数日,至京兆驻兵不动。顷之,潼关破,大元兵次近郊。由是永锡下
狱,久不决。从坦乃上疏救之,略曰:“窃闻周祚八百,汉享国四百余载,皆以
封建亲戚,犬牙相制故也。孤秦、曹魏亡国不永,晋八王相鱼肉,犹历过秦、魏,
自古同姓之亲,未有不与国存亡者。本朝胡沙虎之难,百僚将士无敢谁何,鄯阳、
石古乃奋身拒战,尽节而死。御史大夫永锡才不胜任,而必用之,是朝廷之过也。
国之枝叶已无几矣,伏惟陛下审图之。”于是,宗室四百余人上书论永锡,皆不
报。久之,永锡杖一百,除名。
当是时,诸路兵皆入城自守,百姓耕稼失所,从坦上书曰:“养兵所以卫民。
方今河朔惟真定、河间之众可留捍城,其余府州皆当散屯于外,以为民防,俟稼
穑毕功然后移于屯守之地,是为长策。”从之。加遥授同知东平府事,权元帅左
监军、行元帅府事,与参知政事李革俱守平阳。兴定二年十月,从坦上奏:“太
原已破,行及平阳。河东郡县皆不守,大抵屯兵少、援兵不至故耳。行省兵不满
六千。平阳,河东之根本,河南之藩篱也。乞并怀、孟、卫州之兵以实潞州,调
泽州、沁水、端氏、高平诸兵并山为营,为平阳声援。惟祈圣断,以救倒悬之急。”
是月壬子,大元兵至平阳,提控郭用战于城北濠垣,被执不屈而死。癸丑,城破,
从坦自杀。赠昌武军节度使。
孛术鲁福寿,为唐邑主簿。大元兵攻唐邑,福寿与战,死之。赠官三阶,赙
钱五百贯。
吴邦杰,登州军事判官。邦杰寓居日照之村墅,为大元兵所得,驱令攻城,
邦杰曰:“吾荷吾国恩,讵忍攻吾君之城。”与之酒食不顾,乃杀之。诏赠朝列
大夫、定海军节度副使。
纳合蒲剌都,大名路猛安人。承安二年进士,调大名教授。累除比阳令,补
尚书省令史,除彰德军节度副使,以忧去官。贞祐二年,调同知西安军节度使事,
历同知临洮、平凉府事,河州防御使。三年,夏人围定羌,蒲剌都击走之,以功
加遥授彰化军节度使。四年,升河州为平西军,就以蒲剌都为节度使。上言:
“古者一人从军,七家奉之,兴十万之师,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今籍诸道民为兵
者十之七八,奉之者才二三,民安得不困。夫兵贵精,不在众寡。择勇敢谋略者
为兵,脆懦之徒使归农亩,是亦纾民之一端也。”又请补官赎罪以足用,及请许
人射佃陕西荒田、开采矿冶,不报。改知平凉府事,入为户部尚书。是时,伐宋
大捷,蒲剌都奏:“宋人屡败,其气必沮,可乘此遣人谕说,以寻旧盟。若宋人
不从,然后伐之,疾仇怒顽,易以成功。”朝廷不能用。蒲剌都又言:“诸军当
汰去老弱,妙选精锐,庶可取胜。陕西弓箭手不习骑射,可选善骑者代之。延安
屯兵甚众,分徙万人驻平凉。关中元帅猥多,除京兆重镇,其余皆可罢。巩县以
北,黄河南岸,及金钩、吊桥、虎牢关、虢州崿岭,凡斜径僻路俱当置兵防守。”
诏下尚书省、枢密院议,竟不施行。未几,改元帅右监军、兼昭义军节度使、行
元帅府事。兴定二年,潞州破,力战而死。赠御史大夫。
女奚烈斡出,仕至桢州刺史,被行省牒徙州人于金胜堡。已而大兵至,斡出
拒战,中流矢,病创卧。花帽军张提控言:“兵势不可当,宜速降。”斡出曰:
“吾曹坐食官禄,可忘国家恩乎。汝不闻赵坊州乎,以金帛子女与敌人,终亦不
免。我辈但当力战而死耳。”至夜,张提控引数人持兵仗以入,胁斡出使出降,
斡出曰:“听汝所为,吾终不屈也。”遂杀之,执其妻子出降。
初,桢州人迁金胜堡多不能至,军事判官王谨收遗散之众,别屯周安堡。周
安堡不缮完楼堞、置战守之具,兵至,谨拒战十余日,内溃,被执不屈而死。诏
斡出、谨各赠官六阶、升职三等。
时茂先,日照县沙沟酒监,寓居诸城。红袄贼方郭三据密州,过其村,居民
相率迎之。贼以元帅自称,茂先怒谓众曰:“此贼首耳,何元帅之有。”方郭三
闻而执之,断其腕,茂先大骂,贼不胜忿,复剔其目,乱刃剉之,至死骂不绝。
诏赠武节将军、同知沂州防御使事。
温迪罕老儿,为同知上京留守事。蒲鲜万奴攻上京,其子铁哥生获老儿,胁
之使招余人,不从。铁哥怒,乱斫而死。赠龙虎卫上将军、婆速兵马都总管,以
其侄黑厮为后,特授四官。
梁持胜,字经甫,本名询谊,避宣宗嫌名改焉。保大军节度使襄之子。多力
善射。泰和六年进士,复中宏词。累官太常博士,迁咸平路宣抚司经历官。兴定
初,宣抚使蒲鲜万奴有异志,欲弃咸平徙曷懒路,持胜力止之,万奴怒,杖之八
十。持胜走上京,告行省太平。是时,太平已与万奴通谋,口称持胜忠,而心实
不然,署持胜左右司员外郎。既而太平受万奴命,焚毁上京宗庙,执元帅承充,
夺其军。持胜与提控咸平治中裴满赛不、万户韩公恕约,杀太平,复推承充行省
事,共伐万奴。事泄,俱被害。诏赠持胜中顺大夫、韩州刺史,赛不镇国上将军、
显德军节度使,公恕明威将军、信州刺史。
贾邦献,霍州霍邑县陈村人也。举进士第。质直有勇略。大元攻河东,邦献
集居民为守御计。既而,兵大至,居民悉降。邦献弃其家,独与子懿保于松平寨。
是时,权知州事刘珍在寨,与之共守,竟能成功。珍每欲辟之,邦献辄以衰老为
辞。兴定四年十月,兵复大至,病不能避,与懿俱被执。欲以为镇西元帅,且持
刃胁之,邦献不屈,密遣懿归松平,遂自刭。赠奉直大夫、本县令。
移剌阿里合,辽人。兴定间,累迁霍州刺史。兴定四年正月,移霍州治好义
堡。大元兵至,阿里合力战不能敌,兵败被执。诱使降,阿里合曰:“吾有死无
贰。”叱使跪,但向阙而立,于是丛矢射杀之。
宝昌军节度副使孔祖汤同时被获。既又令祖汤跪,祖汤不从,亦死。诏赠阿
里合龙虎卫上将军、泰定军节度使,祖汤资善大夫、同知平阳府事。祖汤,泰和
三年进士。
完颜六斤,中都路胡土爱割蛮猛安人。大安中,以荫补官,选充亲军。调阜
平尉,迁方城令,改通州军事判官,以功迁本州刺史。顷之,元帅右都监蒲察七
斤执之以去。未几,挈家脱归,除同知临洮府事,徙庆阳,迁保大军节度使。兴
定五年,鄜州破,六斤自投崖下死焉。赠特进、知延安府事。诏陕西行省访其子
孙以闻。
纥石烈鹤寿,河北西路山春猛安人。性淳质,躯干雄伟。初充亲军。中泰和
三年武举,调褒信县副巡检。六年,宋人围蔡州,鹤寿请于防御使,与勇士五十
人夜斫宋营,使诸军噪于城上,斩三百余级。宋兵自相蹂践,死者千余人。迟明,
宋人解围去。鹤寿追之,使殿曳柴。宋人顾尘起,以为大兵且至,遂奔,追至陈
寨而还。已而,宋兵复据新蔡、新息、褒信三县,鹤寿皆复取之,得马三百匹,
充行军万户,从大军出寿春,败宋人于涡口,夺马千余匹,攻下真、滁二州及盱
眙军。军还,进九官,迁同知息州军州事。改万宁宫同提举。
大安三年,充西南路马军万户。夏人五万围东胜,鹤寿救之,突围入城,夏
兵解去。迁两阶,赐银百两、重彩十端。迁尚方署令,充行军副统,升充行省左
翼都统。转武卫军都统,充马军副提控。转钤辖,充都城东面宣差副提控。
贞祐二年,丁父忧,起复武宁军节度副使。破红袄贼于兰陵石城堌,一切
掠良人为生口。监察御史陈规奏:“乞敕有司,凡鹤寿所获,俱从放免。”诏徐
州、归德行院拘括放之。寻遥授同知武宁军节度使事,兼节度副使。坐出猎纵火
延烧官草,杖一百,改同知河平军节度使事。
兴定元年,充马军都提控,入宋襄阳界,遥授同知武胜军节度使事,改遥授
睢州刺史。二年,攻枣阳,三败宋兵,改遥授同知归德府事。三年,夺宋石渠寨,
决去枣阳濠水,加宣差邓州路军马从宜,遥授汝州防御使。四年,宋扈太尉步骑
十万围邓州,鹤寿分兵拒守,出府库金帛赏士,许以迁官加爵。自将余众日出搏
战,宋兵焚营去,鹤寿被创,不能骑马,遣招抚副使术虎移剌答追及之,杀数十
人,夺其俘而还。诏所散金帛勿问,将士优迁官爵,鹤寿迁金紫光禄大夫,遥授
武胜军节度使。
俄丁母忧,以本官起复,权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于鄜州。兴定五年闰十二
月,鄜州破,鹤寿与数骑突出城,追及之,鹤寿据土山力战而死。谥果勇。
蒲察娄室,东北路按出虎割里罕猛安人。泰和三年进士。调庆都、牟平主簿,
以廉能迁中都右警巡副使。补尚书省令史,知管差除。贞祐初,除吏部主事、监
察御史。丁母忧,服阙,充行省经历官,改京兆治中,遥授定西州刺史,充元帅
参议官。兴定二年,与元帅承裔攻下西和州。白撒由秦州进兵抵栈道,宋人悉锐
来拒。娄室乘高立帜,策马旋走,扬尘为疑兵,别遣精骑掩出其后,宋兵大溃,
乘胜遂拔兴元。进一阶,除丹州刺史。再迁同知河中府事,权元帅右都监、河东
路安抚使。复取平阳、晋安,优诏褒宠,进一阶,赐银二百两、重币二十端,遥
授孟州防御使,权都监如故。将兵救鄜州,转战而至,城破死之。赠资德大夫、
定国军节度使,谥襄勇。敕行省求其尸以葬。
女奚烈资禄,本姓张氏,咸平府人。泰和伐宋,从军有功,调易县尉,迁潞
县主簿。贞祐初,遥授同知德州防御事,改秦州。三年,遥授同知通远军节度事。
兴定元年,改西宁州刺史,赐今姓。久之,遥授同知临洮府事,兼定西州刺史。
从元帅右都监完颜阿邻破宋兵于梢子岭。三年,攻破武休关,资禄功最。诏比将
士迁五官、职二等外,资禄更加官、职一等,遥授通远军节度使,刺史如故。五
年,遥授陇安军节度使,俄改金安军,诏曰:“陕西行省奏军官阙员。卿久在行
阵,御下有法,旧隶士卒多在京兆。今正防秋,关、河要冲,悉心备御。”将兵
救鄜州。闰十二月,鄜州破,被执不肯降,遂死。赠银青荣禄大夫、中京留守。
元光元年,言事者谓资禄褒赠尚薄,诏录其二子烈山、林泉,升职一等,陕西行
省军中用之。
赵益,太原人。读书肄业。大元兵入境,益鸠合土豪,保聚山硖,屡战有功。
晋阳公郭文振署为寿阳令,驻兵榆次重原寨。遂率众收复太原,夜登其城,斩馘
甚众,所获马仗不可计,护老幼二万余口以出。升太原治中,复擢同知府事、兼
招抚使。元光元年八月,大元兵大至,攻城益急,知不可支,乃自焚其府库,杀
妻子,沉其符印于井,遂自杀。宣宗闻之嘉叹,赠银青荣禄大夫、河东北路宣抚
使,仍谕有司求其子孙录用。
侯小叔,河东县人。为河津水手。贞祐初,籍充镇威军,以劳补官。元光元
年,迁河中府判官,权河东南路安抚副使。小叔尽护农民入城,以家财赏战士。
河中围解,迁治中,安抚如故。枢密院奏:“小叔才能可用,权位轻不足以威众,
乞假符节。”十二月,诏权元帅右都监,便宜从事。提控吴德说小叔出降,叱出
斩之。表兄张先从容言大兵势重,可出降以保妻子,小叔怒谓先曰:“我舟人子,
致身至此,何谓出降。”缚先于柱而杀之,饭僧祭葬,以尽戚党之礼。顷之,枢
密院遣都监讹论与小叔议兵事,小叔出城与讹论会,石天应乘之取河中府,作浮
桥通陕西。小叔驻乐李山寨,众兵毕会,夜半坎城以登,焚楼橹,火照城中,天
应大惊不知所为,尽弃辎重、牌印、马牛杂畜,死于双市门。小叔烧绝浮桥,抚
定其众。迁昭毅大将军,遥授孟州防御使、同知府事,监军、安抚如故。
二年正月,大元军骑十万围河中,总师讹可遣提控孙昌率兵五千,枢密副使
完颜赛不遣李仁智率兵三千,俱救河中。小叔期以夜中鸣钲,内外相应。及期,
小叔出兵战,昌、仁智不敢动。小叔敛众入城,围益急,众议出保山寨,小叔曰:
“去何之?”密遣经历官张思祖溃围出,奔告于汴京。明日,城破,小叔死,不
得其尸。总帅讹可以河中府推官籍阿外代小叔权右都监。枢密院奏:“小叔功卓
异,或疑尚在,遽令阿外代之,绝归向之路。”至是,小叔已亡四十余日,中条
诸寨无所统领,乃诏阿外权领。宣宗思小叔功,下诏褒赠,切责讹可不救河中之
罪。
王佐,字辅之,霍州农家子。豁略不事产业,轻财好施,善骑射。兴定中,
聚兵数千人,权领霍州事。平阳胡天作承制加忠勇校尉、赵城丞,迁霍邑令、同
知蒲州军事,权招抚副使、蒲州经略使。诏迁宣武将军,遥授宝昌军节度副使。
大元兵取青龙堡,佐被获,署霍州守将,隶元帅崔环,质其妻子。招抚使成天祐
与环有隙,佐与天祐谋杀环,天祐曰:“君妻子为质奈何?”佐曰:“佐岂顾家
者邪?”元光二年七月,因环出猎杀之,率军民数万请命,加龙虎卫上将军、元
帅右监军、兼知平阳府事。佐与平阳公史咏素不协,请徙沁州玉女寨,诏从之,
仍令听上党公完颜开节制。是岁七月,救襄垣,中流矢卒。赠金吾卫上将军,以
其子为符宝典书。
黄掴九住,临潢人。大定间,以荫补部令史,转枢密院令史,调安肃州军事
判官。明昌四年,为大理执法,同知蓟州军事,再迁潞王府司马,累官河东北路
按察使、转运使,改知彰德府事。战殁。赠荣禄大夫、南京留守,仍录用其子孙。
乌林答乞住,大名路猛安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累官补尚书省令史,除山
东提刑判官、英王府司马。御史台举前在山东称职,改太原府治中。签陕西按察
司事,历汝州、沁州刺史,北京、临潢按察副使,迁蒲与路节度使。未几,以罪
夺三官,解职,降德昌军节度副使。崇庆初,戍边有功,迁一官,赏银百两、重
币十端,转利州刺史。贞祐初,改同知咸平府事,迁归德军节度使,改兴平军,
就充东面经略使。寻罢经略司,改元帅右都监。赴援中都战殁。赠荣禄大夫、参
知政事,以参政半俸给其家。
陀满斜烈,咸平路猛安人。袭父猛安。明昌中,以所部兵充押军万户,戍边。
承安中,讨契丹有功,除陈州防御使。迁知平凉府事,改保大军节度使,徙知彰
德府事。贞祐四年,大元兵复取彰德,斜烈死焉。
尼庞古蒲鲁虎,中都路猛安人。明昌五年进士。累官补尚书省令史,从平章
政事仆散揆伐宋。兵罢,除同知崇义军节度使事。察廉,改东平府治中。历环州、
裕州刺史,翰林待制,开封府治中,大理卿。寻擢知河南府事,兼河南路副统军。
贞祐四年,急备京西,为陕州宣抚副使、兼西安军节度使。是岁,大元兵取潼关,
戍卒皆溃,蒲鲁虎御战,兵败死焉。
兀颜畏可,隆安路猛安人。补亲军,充护卫,除益都总管府判官、中都兵马
副都指挥使,累官会州刺史。贞祐初,为左卫将军、拱卫直都指挥使、山东副统
军、安化军节度使。土贼据九仙山为巢穴,畏可拥众不击,贼愈炽。东平行省蒙
古纲劾奏畏可不任将帅,朝廷不问。改镇西军,权经略副使,历金安、武胜军。
兴定四年,改泰定军。是岁五月,衮州破,死焉。
兀颜讹出虎,隆安府猛安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累官补尚书省令史,除顺
天军节度副使,召为治书侍御史、刑部员外郎、单州刺史、户部郎中、河东北路
按察副使、同知大兴府事、秦州防御使。丁母忧,起复泗州防御使,迁武宁军节
度使,徙河平军、兼都水监。坐前在武宁奏军功不实,降沂州防御使,迁汾阳军
节度使、兼经略使。兴定二年九月,城破死焉。
粘割贞,本名抄合,西南路招讨司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历教授、主簿,
用荐举除河北大名提刑知事。察廉迁都转运户籍判官,累官泰定军节度副使。丁
父忧,服阕,除德兴治中、宣德州刺史。贞祐元年十二月,贞以礼部郎中摄国子
祭酒,与恩州刺史摄武卫军副都指挥使粘割合达、河间府判官摄同知顺天军节度
使事梅只乞奴、保州录事摄永定军节度副使伯德张奴出议和事。二年,和议成,
赏银二百两、重币十端、玉吐鹘。改户部侍郎,历沁南、河平、镇南、集庆、汾
阳军节度使。贞祐四年,改昭义军,充潞州经略使。兴定二年,入为工部尚书。
由寿州伐宋,攻正阳有功。权元帅左都监,守晋安府。兴定三年十一月,城破,
贞与府官十余人皆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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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3 | 显示全部楼层
◎忠义三
○徒单航 完颜陈和尚 杨沃衍 乌古论黑汉 陀满胡土门 姬汝作 爱申
(马肩龙附) 禹显

徒单航,一名张僧,驸马枢密使某之子也。父号九驸马,卫王有事北边,改
授都元帅,仍权平章,殊不允人望。张僧时为吏部侍郎,力劝其父请辞帅职,遂
拜平章。至宁元年,胡沙虎弑逆,降航为安州刺史。会北兵大至城下,声言“都
城已失守,汝可速降。”航谓其民曰:“城守虽严,万一攻破,汝辈无孑遗矣。
我家两世驸马,受国厚恩,决不可降。汝辈计将安出?”其民曰:“太守不屈,
我辈亦何忍降,愿以死守。”航乃尽出家财以犒军民,军民皆尽力备御。又五日,
城危,航度不可支,谓其妻孥曰:“今事急矣,惟有死尔。”乃先缢其妻拏,谓
其家人曰:“我死即撤屋焚之。”遂自缢死。城破,人犹力战,曰:“太守既死,
我辈不可独降。”死者甚众。
完颜陈和尚,名彝,字良佐,亦以小字行,丰州人。系出萧王诸孙。父乞哥,
泰和南征,以功授同知阶州军事,及宋复阶州,乞哥战殁于嘉陵江。贞祐中,陈
和尚年二十余,为北兵所掠,大帅甚爱之,置帐下。时陈和尚母留丰州,从兄安
平都尉斜烈事之甚谨。陈和尚在北岁余,托以省母,乞还。大帅以卒监之至丰,
乃与斜烈劫杀监卒。夺马奉其母南奔,大兵觉,合骑追之,由他路得免。既而失
马,母老不能行,载以鹿角车,兄弟共挽,南渡河。宣宗奇之。
斜烈以世官授都统,陈和尚试补护卫,未几转奉御。及斜烈行寿、泗元帅府
事,奏陈和尚自随,诏以充宣差提控,佩金符。斜烈辟太原王渥为经历。渥字仲
泽,文章论议与雷渊、李献能相上下,故得师友之。陈和尚天资高明,雅好文史,
自居禁卫日,人以秀才目之。至是,渥授以《孝经》、《小学》、《论语》、
《春秋左氏传》,略通其义。军中无事,则窗下作牛毛细字,如寒苦之士,其视
世味漠然。
正大二年,斜烈落帅职,例为总领,屯方城。陈和尚随以往,凡兄军中事皆
预知之。斜烈时在病,军中李太和者,与方城镇防军葛宜翁相殴,诉于陈和尚,
宜翁事不直,即量笞之。宜翁素凶悍,耻以理屈受杖,竟郁郁以死,留语其妻,
必报陈和尚。妻讼陈和尚以私忿侵官,故杀其夫,诉于台省,于近侍,积薪龙津
桥南,约不得报,则自焚以谢其夫。以故陈和尚系狱。议者疑陈和尚,狃于禁近,
倚兵阃之重,必横恣违法,当以大辟。奏上,久不能决。陈和尚聚书狱中读之,
凡十有八月。明年,斜烈病愈,诏提兵而西,入朝,哀宗怪其瘦甚,问:“卿宁
以方城狱未决故耶?卿但行,吾今赦之矣。”以台谏复有言,不敢赦。未几,斜
烈卒。上闻,始驰赦陈和尚,曰:“有司奏汝以私忿杀人。汝兄死,失吾一名将。
今以汝兄故,曲法赦汝,天下必有议我者。他日,汝奋发立功名,国家得汝力,
始以我为不妄赦矣。”陈和尚且泣且拜,悲动左右,不能出一言为谢。乃以白衣
领紫微军都统,逾年转忠孝军提控。
五年,北兵入大昌原,平章合达问谁可为前锋者,陈和尚出应命。先已沐浴
易衣,若将就木然者,擐甲上马不反顾。是日,以四百骑破八千众,三军之士踊
跃思战,盖自军兴二十年始有此捷。奏功第一,手诏褒谕,授定远大将军、平凉
府判官,世袭谋克。一日名动天下。
忠孝一军,皆回纥、乃满、羌、浑及中原被俘避罪来归者,鸷狠凌突,号难
制。陈和尚御之有方,坐作进退皆中程式,所过州邑常料所给外秋毫无犯,街曲
间不复喧杂,每战则先登陷阵,疾若风雨,诸军倚以为重。六年,有卫州之胜。
八年,有倒回谷之胜。自刑徒不四五迁为御侮中郎将。
副枢移剌蒲阿无持重之略,尝一日夜驰二百里趋小利,军中莫敢谏止。陈和
尚私谓同列曰:“副枢以大将军为剽略之事,今日得生口三百,明日得牛羊一二
千,士卒喘死者则不复计。国家数年所积,一旦必为是人破除尽矣。”或以告蒲
阿,一日,置酒会诸将饮,酒行至陈和尚,蒲阿曰:“汝曾短长我,又谓国家兵
力当由我尽坏,诚有否?”陈和尚饮毕,徐曰“有。”蒲阿见其无惧容,漫为好
语云:“有过当面论,无后言也。”
九年正月,三峰山之败,走钧州。城破,大兵入,即纵军巷战。陈和尚趋避
隐处,杀掠稍定乃出,自言曰:“我金国大将,欲见白事。”兵士以数骑夹之,
诣行帐前。问其姓名,曰:“我忠孝军总领陈和尚也。大昌原之胜者我也,卫州
之胜亦我也,倒回谷之胜亦我也。我死乱军中,人将谓我负国家,今日明白死,
天下必有知我者。”时欲其降,斫足胫折不为屈,豁口吻至耳,噀血而呼,至
死不绝。大将义之,酹以马湩,祝曰:“好男子,他日再生,当令我得之。”
时年四十一。是年六月,诏赠镇南军节度使,塑像褒忠庙,勒石纪其忠烈。
斜烈名鼎,字国器,毕里海世袭猛安。年二十,以善战知名。自寿、泗元帅
转安平都尉,镇商州,威望甚重,敬贤下士,有古贤将之风。初至商州,一日搜
伏,于大竹林中得欧阳修子孙,问而知之,并其族属乡里三千余人皆纵遣之。
杨沃衍,一名斡烈,赐姓兀林答,朔州静边官庄人,本属唐括迪剌部族。少
尝为北边屯田小吏,会大元兵入境,朝命徙唐括族内地,沃衍留不徙,率本部族
愿从者入保朔州南山茶杞沟,有众数千,推沃衍为招抚使,号其沟曰府,故残破
镇县徒党日集,官军不能制。又与大兵战,连获小捷,及乏食,遂行剽劫。官军
捕之,拒战不下,转走宁、隩、武、朔、宁边诸州,民以为病。朝廷遣人招之,
沃衍即以众来归。时宣宗适南迁,次淇门,闻之甚喜,遂以为武州刺史。
武州屡经残毁,沃衍入州未几,而大兵来攻,死战二十七昼夜不能拔,乃退,
时贞祐二年二月也。既而朝廷以武州终不可守,令沃衍迁其军民驻岢岚州,以武
州功擢为本州防御使。俄升岢岚为节镇,以沃衍为节度使,仍诏谕曰:“卿于国
尽忠,累有劳绩。今特升三品,恩亦厚矣,其益励忠勤,与宣抚司辑睦以安军民。”
沃衍自奉诏即以身许国,曰:“为人不死王事而死于家,非大丈夫也。”
三年,奉旨屯泾、邠、陇三州,沃衍分其军九千人为十翼五都统,亲统者十
之四。是冬,西夏四万余骑围定西州,元帅右都监完颜赛不以沃衍提控军事,率
兵与夏人战,斩首几二千,生擒数十人,获马八百余匹,器械称是,余悉遁去。
诏陕西行省视功官赏之。
兴定元年春,上以沃衍累有战功,赐今姓。未几,遥授通远军节度使、兼巩
州管内观察使。是冬,诏陕西行省伐宋,沃衍与元帅左都监内族白撒、通远军节
度使温迪罕娄室、同知通远军节度使事乌古论长寿、平西军节度副使和速嘉兀迪
将兵五千出巩州盐川,至故城逢夏兵三百,击走之。又入西和州至岐山堡,遇兵
六千凡三队,遣军分击,逐北三十余里,斩首四百级,生获十人、马二百匹、甲
仗不胜计。寻复得散关。二年正月,捷报至,上大喜,诏迁沃衍官一阶,遥授知
临洮府事。三年,武休关之捷,沃衍功居多,诏特迁一官。
元光元年正月,遥授中京留守。六月,进拜元帅右监军,仍世袭纳古胡里爱
必剌谋克。二年春,北兵游骑数百掠延安而南,沃衍率兵追之,战于野猪岭,获
四人而还。俄而,兵大至,驻德安寨,复击走之。未几,大兵攻凤翔还,道出保
安,沃衍遣提控完颜查剌破于石楼台,前后获马二百、符印数十。诏有司论赏。
初,闻野猪岭有兵,沃衍约陀满胡土门以步军会战。胡土门宿将,常轻沃衍,至
是失期。沃衍战还,会诸将欲斩胡土门,诸将哀请乃释之。时大兵声势益振,陕
西行省檄沃衍清野,不从,曰;“我若清野,明年民何所得食?”遂隔大涧持势
使民毕麦事。正大二年,进拜元帅左监军,遥领中京留守。
八年冬,平章合达、参政蒲阿由邓州而西,沃衍自丰阳川遇于五朵山下,问
禹山之战如何,合达曰:“我军虽胜,而大兵已散漫趋京师矣。”沃衍愤云:
“平章、参政蒙国厚恩,握兵柄,失事机,不能战御,乃纵兵深入,尚何言耶!”
三峰山之败,沃衍走钧州。其部曲白留奴、呆刘胜既降,请于大帅,愿入钧
招沃衍。大帅质留奴,令胜入钧见沃衍,道大帅意,降则当授大官。沃衍善言慰
抚之,使前,拔剑斫之,曰:“我起身细微,蒙国大恩,汝欲以此污我耶!”遂
遗语部曲后事,望汴京拜且哭曰:“无面目见朝廷,惟有一死耳。”即自缢。部
曲举火并所寓屋焚之,从死者十余人。沃衍死时年五十二。
初,大兵破西夏,长驱而至,关辅千里皆汹汹不安,虽智者亦无如之何。沃
衍与其部将刘兴哥者率兵往来邠、陇间,屡战屡胜,故大军猝不能东下。
兴哥,凤翔虢县人,起于群盗,人呼曰“热刘”。后于清化战死,大兵至酹
酒以吊,西州耆老语之。至为泣下。
乌古论黑汉,初以亲军入仕,尝为唐、邓元帅府把军官。天兴二年,唐州刺
史内族斜鲁病卒,邓州总帅府以蒲察都尉权唐州事。宋军两来围唐,又唐之粮多
为邓州所取,以故乏食。六月,遣万户夹谷定住入归德,奏请军粮,不报。七月,
镇防军冯总领、甄改住为变,杀蒲察都尉。时朝廷道梗,帅府承制以黑汉权刺史
行帅府事。
既而镇防军有归宋之谋,时裕州大成山聂都统一军五百人在州,独不欲归宋,
与镇防军为敌,镇防不能胜,弃老幼奔枣阳,宋人以故知唐之虚实。会邓帅移剌
瑗以城叛归于宋,遗书招黑汉,黑汉杀其使者不报。宋王安抚率兵攻唐,鄂司王
太尉继至,攻益急。黑汉闻哀宗迁蔡,遣人求救,上命权参政兀林答胡土将兵以
往。宋人设伏,纵其半入城,邀击之,胡土大败,仅存三十骑以还。
城中粮尽,人相食,黑汉杀其爱妾啖士,士争杀其妻子。官屡聚议欲降,黑
汉与聂都统执议益坚,冯总领乃私出城与王安抚会饮,约明日宋军入城。冯归,
宋军不得入,聂都统请冯议事,即坐中斩之。及其党皆死。总领赵丑儿者初与冯
同谋,内不自安,开西门纳宋军。黑汉率大成山军巷战,自辰至午,宋军大败而
出,杀伤无数。宋人城下大呼赵丑儿,约并力杀大成山军。大成军败,宋人获黑
汉,胁使降,黑汉不屈,为所杀。其得脱走者十余人,总领移剌望军、女奚烈军、
丑儿走蔡州,皆得迁赏,后俱死于甲午之难。
陀满胡土门,字子秀,策论进士也。累官翰林待制。贞祐二年,迁知中山府。
三年,改知临洮府、兼本路兵马都总管。叛贼兰州程陈僧等诱夏人入寇,围临洮
凡半月,城中兵数千而粟且不支,众皆危之。胡土门日为开谕逆顺祸福,皆自奋。
因捕其党欲为内应者二十人,斩之,掷首城外。贼四面来攻,乃夜出袭贼垒,夏
兵大乱,金军乘之,遂大捷,夏人遁去。
四年,知河中府事,权河东南路宣抚副使。十月,进元帅右监军、兼前职。
兴定二年,为绛阳军节度使、兼绛州管内观察使。十月,迁元帅左监军、行元帅
府事、兼知晋安府、河东南路兵马都总管。于是,修城池,缮甲兵,积刍粮,以
备战守。民不悦,行省胥鼎闻之,遗以书曰:“元帅始镇河中,惠爱在民,移
旆晋安,远近忻仰。去岁兵入,平阳不守,河东保完者惟绛而已。盖公坐筹制胜,
威德素著,故不动声气以至无虞也。迩来传闻,治政太刚,科征太重,鼎切忧之。
古人有言,御下不宽则人多惧祸,用人有疑则士不尽心。况大兵在迩,邻境已虚,
小人易动,诚不可不虑也。愿公以谦虚待下,忠孝结人,明赏罚,平赋税,上以
分圣主宵旰之忧,下以为河东长城之托。”胡土门得书,惧民不从且或生变,乃
上言:“臣本琐材,猥膺重寄,方将治隍碑、积刍粮为捍御之计,而小民难与虑
始,以臣政令颇急,皆有怨言,遂贻行省之忧。自闻训谕,措身无所,内自悛悔,
外加宽抚,庶几少慰众心。而近以朝命分军过河,则又喧言帅臣不益兵保守,而
反助河南,将弃我也。人心如此,恐一旦遂生他变。向者李革在平阳,人不安之,
而革隐忍不言,以至于败。臣实拙缪,无以服人,敢以鼎书上闻,惟朝廷图之。”
朝廷以鼎言,遣吏部尚书守颜闾山代之。或曰,胡土门欲以计去晋安,乃大兴役,
恣为杀戮,务失民心,故鼎言及之。未几,晋安失守,死者几百万人,遂失河东。
三年八月,改太常卿、权签枢密院事、知归德府事。元光二年二月,坐上书
不实,削一官。正大三年七月,复为临洮府总管。四年五月,城破被执,诱之降
不应,使之跪不从,以刀乱斫其膝胫,终不为屈,遂杀之。五年,诏赠中京留守,
立像褒忠庙,录用其子孙。其妻乌古论氏亦死节,有传。
姬汝作,字钦之,汝阳人,全州节度副使端修之侄孙也。父懋,以荫试部掾,
转尚书省令史。汝作读书知义理,性豪宕,不拘细行,平日以才量称。正大末,
避兵崧山,保乡邻数百家,众以长事之。后徙居交牙山砦,会近侍局使乌古论四
和抚谕西山,以便宜授汝作北山招抚使,佩银符,遂迁入汝州。
初,汝州残破之后,天兴元年正月,同知宣徽院事张楷授防御使,自汴率襄、
郏县土兵百余人入青阳垛。时呼延实者领青阳砦事。实赵城人,本杨沃衍部曲,
以战功至宝昌军节度使,闲居汝之西山。楷自揣不能服众,乃以州事托实,寻往
邓州从恒山公武仙。后大元兵至,城破,杀数千人,乃许降,以张宣差者管州事。
三月,钧州溃军柳千户者入州,张逃去,柳遂据之。未几,城复破。及汝作至,
北兵虽去,但空城尔。汝作招集散亡,复立市井,北兵屡招之不从,数战互有胜
负。已而北兵复来攻,汝作亲督士卒,以死拒之。兵退,间道纳奏,哀宗宣谕:
“此州无险固可恃,汝乃能为国用命,今授以同知汝州防御使,便宜从事。”
是时,此州南通邓州,西接洛阳,东则汴京,使传所出,供亿三面,传通音
耗。然呼延实在青阳为总帅,忌汝作城守之功,不能相下,州事动为所制。实欲
迁州入山,谓他日必为大兵所破。汝作以为“仓中粮尚多,四面溃军日至,此辈
经百死,激之皆可用,朝廷倚我守此州,总帅乃欲弃之,何心哉。”谗间既行,
有相图之隙,详议官杨鹏释之曰:“外难未解而顾私忿。”语甚谆切。实乃还山,
鹏因劝汝作纳奏,乞死守此州,以坚军民之心。其冬,战于襄、郏,得马百余,
士气颇振,遂以汝作为总帅,不复与实相关矣。
天兴二年六月,哀宗在蔡州,遣使征兵入援。州人为逻骑所扰,农事尽废,
城中粮亦垂尽。是月,中京破,部曲私议有唇亡之惧,计以城降,惧汝作,不敢
言,乃以迁州入山白之。汝作怒曰:“吾家父祖食禄百年,今朝延又以州事帅职
委我,吾生为金民,死为金鬼。汝辈欲避于山,非欲降乎?有再言迁者吾必斩之。”
八月,塔察将大兵攻蔡,经汝州。州人梁皋作乱,与故吏温泽、王和七八人
径入州廨,汝作不为备,遂为所杀。时宣使石珪体究洛阳所以破及强伸死节事,
以路阻,留汝州驿。梁皋既杀汝作,走告珪曰:“汝作私积粮斛,不恤军民,众
怒杀之矣。皋不图汝作官职,惟宣使裁之。”圭惧,乃以皋权汝州防御使、行帅
府事。脱走入蔡,以皋杀汝作事闻。哀宗甚嗟惜之,遣近侍张天锡赠汝作昌武军
节度使,子孙世袭谋克,仍诏岘山帅呼延实、登封帅范真并力讨皋。天锡避岘山
远,先约范真,真以麾下李某者往,以抚谕军民为名。皋率军士迎于东门,知朝
廷图己,阴为之备,李犹豫不敢发。皋馆天锡于望崧楼,隐毒于食,天锡遂中毒
而死。皋后为大元兵所杀。
杨鹏字飞卿,能诗。
爱申,逸其族与名,或曰一名忙哥。本虢县镇防军,累功迁军中总领。李文
秀据秦州,宣宗诏凤翔军讨之,军围秦州城。时爱申在军中,有罪当死。宣宗问
之枢帅,有知其名者奏此人将帅材,忠实可倚。宣宗命驰赦之,以为德顺节度使、
行元帅府事。正大四年春,大兵西来,拟以德顺为坐夏之所,德顺无军,人甚危
之。爱申识凤翔马肩龙舜卿者可与谋事,乃遗书招之,肩龙得书欲行,凤翔总管
禾速嘉国鉴以大兵方进,吾城可恃,德顺决不可守,劝勿往。肩龙曰:“爱申平
生未尝识我,一见许为知己。我知德顺不可守,往则必死,然以知己故。不得不
为之死耳。”乃举行橐付族父,明为死别,冒险而去。既至,不数日受围,城中
惟有义兵乡军八九千人,大兵举天下之势攻之。爱申假舜卿凤翔总管府判官,守
御一与共之。凡攻百二十昼夜,力尽乃破,爱申以剑自刭,时年五十三。军中募
生致肩龙,而不知所终。台谏有言当赠德顺死事者官,以劝中外。诏各赠官,配
食褒忠庙。
肩龙字舜卿,宛平人。先世辽大族,有知兴中府者,故人号兴中马氏。祖大
中,金初登科,节度全、锦两州。父成谊,明昌五年登科,仕为京兆府路统军司
判官。肩龙在太学有赋声。宣宗初,有诬宗室从坦杀人,将置之死。人不敢言其
冤,肩龙上书,大略谓:“从坦有将帅材,少出其右者,臣一介书生,无用于世,
愿代从坦死,留为天子将兵。”书奏,诏问:“汝与从坦交分厚欤?”肩龙对曰:
“臣知有从坦,从坦未尝识臣。从坦冤人,不敢言,臣以死保之。”宣宗感悟,
赦从坦,授肩龙东平录事,委行省试验。宰相侯挚与语不契,留数月罢归,将渡
河,与排岸官纷竞,搜箧中,得军马粮料名数及利害数事,疑其为奸人侦伺者,
系归德狱根勘。适从坦至,立救出之。正大三年,客凤翔,元帅爱申深器重之,
至是,同死于难。
禹显,雁门人。贞祐初,隶上党公张开,累以战功授义胜军节度使、兼沁州
招抚副使。元光二年四月,大帅达儿泬、按察儿攻河东,张开遣显扼龙猪谷,夹
攻败之,擒元帅韩光国,获辎重甲仗甚众,追至祁县而还,所历州县悉复之。显
将军三百人,守襄垣,八年不迁。大帅尝集河朔步骑数万攻之,至于数四不能拔。
既而,战于玉女寨,大获。开言于朝,权元帅右都监。正大六年冬十二月,军内
变,城破被擒。帅义之,不欲加害。初以铁绳钤之,既而密与旧部曲二十人遁去,
闻上党公军复振,将往从之。大兵四向来追,显适与负釜一兵相失,乞饭山寺中,
僧走报焉,被执不屈死,时年四十一。
秦州人张邦宪,字正叔,登正大中进士第,为永固令。天兴二年,避兵徐州。
卓翼率兵至城,邦宪被执,将驱之北,邦宪骂曰:“我进士也,误蒙朝廷用为邑
长,可从汝曹反耶!”遂遇害。
刘全者,彭城民也。率乡邻数百避兵沫沟,推为砦主。北兵至徐,尽俘其老
幼,全父亦在其中,北兵质之以招全,全缚其人送徐州,因窃其父以归。徐帅益
都嘉其忠,承制以为昭信校尉,遥领彭城县尉。后遇国用安,怒其不附己,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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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四
○马庆祥 商衡 术甲脱鲁灰 杨达夫 冯延登 乌古孙仲端 乌古孙奴申
蒲察琦 蔡八儿 温敦昌孙 完颜绛山 毕资伦 郭虾蟆

马庆祥,字瑞宁,本名习礼吉思。先世自西城入居临洮狄道,以马为氏,后
徙家净州天山。泰和中,试补尚书省译史。大安初,卫王始通问大元,选使副,
上曰:“习礼吉思智辩通六国语,往必无辱也。”使还,授开封府判官。内城之
役充应办使,不扰而事集。未几,大元兵出陕右,朝廷命完颜仲元为凤翔元帅,
举庆祥为副,上曰:“此朕志也,且筑城有劳。”即拜凤翔府路兵马都总管判官。
元光元年冬十一月,闻大将萌古不花将攻凤翔,行省檄庆祥与治中胥谦分道
清野。将行,命画工肖其貌,付其家人。或曰:“君方壮,何乃为此不祥?”庆
祥曰:“非汝所知也。”明日遂行。遇先锋于澮水,战不利。且行且战,将及城,
会大兵邀其归路,度不能脱,令其骑曰:“吾属荷国厚恩,竭力效死,乃其职也。”
诸骑皆曰:“诺。”人殊死战,良久矢尽。大兵围数匝,欲降之,军拥以行,语
言往复,竟不屈而死,年四十有六。元帅郭仲元舆其尸以归,葬凤翔普门寺之东。
事闻,诏赠辅国上将军、恒州刺史,谥忠愍。
胥谦及其子嗣亨亦不屈死,谦赠辅国上将军、彰化军节度使,嗣亨赠威远将
军、凤翔府判官。
桢州金胜堡提控仆散胡沙亦死,赠银青荣禄大夫。
正大二年,哀宗诏褒死节士,若马习礼吉思、王清、田荣、李贵、王斌、冯
万奴、张德威、高行中、程济、姬芃、张山等十有三人,为立褒忠庙,仍录其孤。
二人者逸其名,余亦无所考。
商衡,字平叔,曹州人。至宁元年,特恩第一人,授鄜州洛郊主簿。以廉能
换郿县,寻辟威戎令。兴定三年,岁饥,民无所于籴,衡白行省,得开仓赈贷,
全活者甚众。后因地震城圮,夏人乘衅入侵,衡率蕃部土豪守御应敌,保以无虞。
秩满,县人为立生祠。再辟原武令。未几,入为尚书省令史,转户部主事,两月
拜监察御史。
哀宗姨郕国夫人不时出入宫闱,干预政事,声迹甚恶。衡上章极言,自是
郕国被召乃敢进见。内族庆山奴将兵守盱眙,与李全战败,朝廷置而不问。衡
上言:“自古败军之将必正典刑,不尔则无以谢天下。”诏降庆山奴为定国军节
度使。户部侍郎权尚书曹温之女在掖庭,亲旧干预权利,其家人填委诸司,贪墨
彰露。台臣无敢言者,衡历数其罪。诏罢温户部,改太后府卫尉。再上章言:
“温果可罪,当贬逐,无罪则臣为妄言,岂有是非不别而两可之理。”哀宗为之
动容,乃出温为汝州防御使。
未几,为右司都事,改同知河平军节度使。未赴,改枢密院经历官,遥领昌
武军同知节度使事。丞相完颜赛不领陕西行省,奏衡为左右司员外郎,密院表留,
有旨:“行省地重,急于得人,可从丞相奏。”明年,召迁,行省再奏留之。正
大八年,以母丧还京师。十月,起复为秦蓝总帅府经历官。天兴元年二月,关陕
行省徒单兀典等败于铁岭,衡未知诸帅存殁,招集溃军以须其至。遂为兵士所得,
欲降之,不为屈。监至长水县东岳祠前,诱之使招洛阳,衡曰:“我洛阳识何人,
为汝招之耶?”兵知不可诱,欲捽其巾。衡瞋目大呼曰:“汝欲胁从我耶?”终
不肯降,望阙瞻拜曰:“主将无状,亡兵失利。臣子罪责,亦无所逃,但以一死
报国耳。”遂引佩刀自刭,年四十有六。
正大初,河间许古诣阙拜章,言:“八座率非其材,省寺小臣有可任宰相者,
不大升黜之则无以致中兴。”章奏,诏古赴都堂,问孰为可相者,古以衡对,则
衡之材可知矣。
术甲脱鲁灰,上京人,世为北京路部长。其先有开国功,授北京路宋阿答阿
猛安,脱鲁灰自幼袭爵。贞祐二年,宣宗迁汴,率本部兵赴中都扈从,上喜,特
授御前马步军都总领。宋人略南鄙,命同签枢密院事时全将大军南伐,脱鲁灰率
本部屡摧宋兵破城寨,以功遥授昌武军节度使、元帅右都监、行蔡、息等路元帅
府事。既而,宋人有因畜牧越境者,逻卒擒之,法当械送朝廷,脱鲁灰曰:“国
家自迁都以来,境土日蹙,民力凋耗,幸边无事,人稍得息。若戮此曹,则边衅
复生,兵连祸结矣。不如释之,以绝兵端。”
哀宗即位,授镇南军节度使、蔡州管内观察使、行户、工部尚书。时大元兵
入陕西。乃上章曰:“宋人与我为仇敌,顷以力屈自保,非其本心。今陕西被兵,
河南出师,转战连年不绝,兵死于阵,民疲于役,国力竭矣。寿、泗一带南接盱、
楚,红袄贼李全巢穴也。万一宋人谍知,与全乘虚而入,腹背受敌,非计之得者
也。臣已令所部沿边警斥,以备非常。宜敕寿、泗帅臣谨斥候,严烽燧,常若敌
至,此兵法所谓‘无恃其不来,特吾有以待之’之道也。”上是而行之。
正大二年秋,传言宋人将入侵,农司令民先期刈禾,脱鲁灰曰:“夫民所恃
以仰事俯育及供亿国家者,秋成而已。今使秋无所获,国何以仰,民何以给?”
遂遣军巡逻,听民待熟而刈,宋人卒不入寇。谍者又报光州汪太尉将以八月发兵
来取真阳,议者请籍丁男以备,脱鲁灰曰:“汪太尉恇怯人耳,宁敢为此?必
奸人声言来寇,欲使吾民废务也,不可信。”已而果然。
叛人焦风子者,沿河南北屡为反复,朝廷授以提控之职,令将三千人戍遂平。
四年春,风子谋率其众入宋,脱鲁灰策之,以兵数千伏鄱阳道,贼果夜出此途,
伏发殪之。
七年,大元兵攻蓝关,至八渡仓退。举朝皆贺,以为无事。脱鲁灰独言曰:
“潼关险隘,兵精足用。然商、洛以南濒于宋境,大山重复,宋人不知守,国家
亦不能逾宋境屯戍。大兵若由散关入兴元,下金、房,绕出襄、汉,北入邓鄙,
则大事去矣。宜与宋人释怨,谕以辅车之势,唇亡齿寒,彼必见从。据其险要以
备,不然必败。”是秋,必授小关子元帅,屯商州大吉口。
九年春,从行省参政徒单吾典将潼关兵入援,至商山遇雪,大兵邀击之,士
卒饥冻,不能战而溃。脱鲁灰被执不屈,拔佩刀自杀。
杨达夫,字晋卿,耀州三原人。泰和三年进士。有才干,所至可纪。召补省
掾,草奏章,坐字误,降平凉府判官。尝主鄠县簿,事一从简,吏民乐之。达夫
亦爱其山水之胜,因家焉。日以诗酒自娱,了无宦情。会有诏徙民东入关,达夫
与众行,及韶,避兵于州北之横岭,为游骑所执,将褫衣害之。达夫挺然直立马
首,略无所惧。稍侵辱之,即大言曰:“我金国臣子,即为汝所执,不过一死,
忍裸袒以黩天日耶!”遂见杀。两山潜伏之民窃观之者,皆相告曰:“若此好官,
异日祠之,当作我横岭之神。”
冯延登,字子俊,吉州吉乡人。世业医。延登幼颖悟,既长,事举业,承安
二年登词赋进士第。调临真簿、德顺州军事判官。泰和元年,转宁边令。大安元
年秋七月,霜害稼,民艰于食,延登发粟赈贷,全活甚众。贞祐二年,补尚书省
令史,寻授河中府判官、兼行尚书省左右司员外郎。兴定五年,入为国史院编修
官,改太常博士。元光二年,知登闻鼓院,兼翰林修撰,奉使夏国,就充接送伴
使。正大七年十二月,迁国子祭酒。假翰林学士承旨,充国信使。以八年春奉国
书朝见於虢县御营。有旨问:“汝识凤翔帅否?”对曰:“识之。”又问:“何
如人?”曰:“敏于事者也。”又问:“汝能招之使降即贳汝死,不则杀汝矣。”
曰:“臣奉书请和,招降岂使职乎。招降亦死,还朝亦死,不若今日即死为愈也。”
明日,复问:“汝曾思之不?”对如前,问至再三,执义不回。又明日,乃喻旨
云:“汝罪应死,但古无杀使者理,汝爱汝须髯犹汝命也。”叱左右以刀截去
之,延登岸然不动,乃监之丰州。二年后放还,哀宗抚慰久之,复以为祭酒,历
礼、吏二部侍郎,权刑部尚书。明年,大元兵围汴京,仓猝逃难,为骑兵所得,
欲拥而北行。延登辞情慷慨,义不受辱,遂跃城旁井中,年五十八。
乌古孙仲端,本名卜吉,字子正。承安二年策论进士。宣宗时,累官礼部侍
郎。与翰林待制安延珍奉使乞和于大元,谒见太师国王木华黎,于是安延珍留止,
仲端独往。并大夏,涉流沙,逾葱岭,至西域,进见太祖皇帝,致其使事乃还。
自兴定四年七月启行,明年十二月还至。朝廷嘉其有奉使劳,进官两阶,延珍进
一阶。历裕州刺史。正大元年,召为御史中丞,奉诏安抚陕西。及归,权参知政
事。
正大五年十二月,知开封府事完颜麻斤出、吏部郎中杨居仁以奉使不职,尚
书省具狱,有旨释之备再使。仲端言曰;“麻斤出等辱君命,失臣节,大不敬,
宜偿礼币诛之。”奏上,麻斤出等免死除名。会议降大军事,及诤太后奉佛,涉
亡家败国之语,上怒,贬同州节度使。
哀宗将迁归德,召为翰林学士承旨,兼同签大睦亲府事,留守汴京。及大元
兵围汴,日久食尽,诸将不相统一,仲端自度汴中事变不测。一日与同年汝州防
御裴满思忠小饮,谈太学同舍事以为笑乐,因数言“人死亦易事耳。”思忠曰:
“吾兄何故频出此语?”仲端因写一诗示之,其诗大概谓人生大似巢燕,或在华
屋杏梁,或在村居茅茨,及秋社甫临,皆当逝去。人生虽有富贵贫贱不同,要之
终有一死耳。书毕,连饮数杯,送思忠出门,曰:“此别终天矣。”思忠去,仲
端即自缢,其妻亦从死。明日,崔立变。
仲端为人乐易宽厚知大体,奉公好善,独得士誉。一子名爱实,尝为护卫、
奉御,以诛官奴功授节度、世袭千户。
思忠名正之,本名蒲剌笃,亦承安二年进士。
乌古孙奴申,字道远。由译史入官。性伉特敢为,有直气。尝为监察御史,
时中丞完颜百家以酷烈闻,奴申以事纠罢,朝士耸然。后为左司郎中、近侍局使,
皆有名。哀宗东迁,为谏议大夫、近侍局使、行省左右司郎中、兼知宫省事,留
汴京居守。崔立变之明日,同御史大夫裴满阿虎带自缢死于台中。是日,户部尚
书完颜珠颗亦自缢。
阿虎带字仲宁,珠颗字仲平,皆女直进士。
时不辱而死者,奉御完颜忙哥、大睦亲府事乌古孙仲端。大理裴满德辉、右
副点检完颜阿撒、参政完颜奴申之子麻因,可知者数人,余各有传。
蒲察琦,本名阿怜,字仁卿,棣州阳信人。试补刑部掾。兄世袭谋克,兄死,
琦承袭。正大六年,秦、蓝总帅府辟琦为安平都尉粘葛合典下都统兼知事。其冬,
小关破,事势已迫。琦常在合典左右,合典令避矢石,琦不去,曰:“业已从公,
死生当共之,尚安所避耶。”哀宗迁归德,汴京立讲议所,受陈言文字,其官则
御史大夫纳合宁以下十七人,皆朝臣之选,而琦以有论议预焉。时左司都事元好
问领讲议,兼看读陈言文字,与琦甚相得。崔立变后,令改易巾髻,琦谓好问曰:
“今日易巾髻,在京人皆可,独琦不可。琦一刑部译史,袭先兄世爵,安忍作此?
今以一死付公。然死则即死,付公一言亦剩矣。”因泣涕而别。琦既至其家,母
氏方昼寝,惊而寤。琦问阿母何为,母曰:“适梦三人潜伏梁间,故惊寤。”仁
卿跪曰:“梁上人,鬼也。儿意在悬梁,阿母梦先见耳。”家人辈泣劝曰:“君
不念老母欤?”母止之曰:“勿劝,儿所处是矣。”即自缢,时年四十余。
琦性沉静好读书,知古今事。其母完颜氏,以孝谨称。
蔡八儿,不知其所始。矫捷有勇,性纯质可任。时为忠孝军元帅。天兴二年,
自息州入援,会大将奔盏遣数百骑驻城东,令人大呼曰:“城中速降,当免杀戮,
不然无噍类矣。”于是,上登城,遣八儿率挽强兵百余潜出暗门,渡汝水,左右
交射之。自是兵不复薄城,筑长垒为久困计。上令分军防守四城,以殿前都点检
兀林答胡土守西面,八儿副之。已而哀宗度蔡城不守,传位承麟。群臣入贺,班
定,八儿不拜,谓所亲曰:“事至于此,有死而已,安能更事一君乎!”遂战死。
毛牷者,恩州人。贞祐中为盗,宣宗南渡,率众归国,署为义军招抚。哀宗
迁蔡,以牷为都尉。围城之战。牷力居多,城破自缢。其子先牷战殁。
时死事者则有阎忠、郝乙、王阿驴、樊乔焉。
忠,滑州人。卫王时,开州剌史赛哥叛,忠单骑入城,缚赛哥以出,由是渐
被擢用。
乙,磁州人,同日战死,哀宗赠官。
阿驴、樊乔,皆河中人,初为炮军万户。凤翔破,北降,从军攻汴,司炮如
故,即绐主者曰:“炮利于短,不利于长。”信之,使截其木数尺、绠十余握,
由是机虽起伏,所击无力。即日二人皆捐家走城。
是时,女直人无死事者,长公主言于哀宗曰:“近来立功效命多诸色人,无
事时则自家人争强,有事则他人尽力,焉得不怨。”上默然。余各有传。
温敦昌孙,皇太后之侄,卫尉七十五之子。为人短小精悍,性复恺弟。累迁
诸局分官。上幸蔡,授殿前左副点检。围城中,数引军潜出巡逻。时尚食须鱼,
汝河鱼甚美,上以水多浮尸,恶之。城西有积水曰练江,鱼大且多,往捕必军卫
乃可。昌孙常自领兵以往,所得动千余斤,分赐将士。后知其出,左右设伏,伺
而邀之,力战而死。蔡城破,前监察御史纳坦胡失打闻之,恸哭,投水而死。
完颜绛山,哀宗之奉御也,系出始祖。天兴二年十月,蔡城被围,城中饥民
万余诉于有司求出,有司难之,民大呼于道。上闻之,遣近侍官分监四门,门日
出千人,必老稚羸疾者听其出。绛山时在北门,悯人之饥,出过其数,命杖之四
十。然出者多泄城中虚实,寻止之。
三年正月己酉,蔡城破,哀宗传立承麟,即自缢于幽兰轩。权点检内族斜烈
矫制召承御石盏氏、近侍局大使焦春和、内侍局殿头宋珪赴上前,晓以名分大义,
及侍从官巴良弼、阿勒根文卿皆从死。斜烈将死,遗言绛山,使焚幽兰轩。火方
炽,子城破,大兵突入,近侍左右皆走避,独绛山留不去,为兵所执,问曰:
“汝为谁?”绛山曰:“吾奉御绛山也。”兵曰:“众皆散走,而独后何也?”
曰:“吾君终于是,吾候火灭灰寒,收瘗其骨耳。”兵笑曰:“若狂者耶?汝命
且不能保,能瘗而君耶?”绛山曰:“人各事其君。吾君有天下十余年,功业弗
终,身死社稷,忍使暴露遗骸与士卒等耶?吾逆知君辈必不遗吾,吾是以留。果
瘗吾君之后,虽寸斩吾不恨矣。”兵以告其帅,奔盏曰:“此奇男子也。”许之。
绛山乃掇其余烬,裹以弊衾,瘗于汝水之旁。再拜号哭,将赴汝水死。军士救之
得免,后不知所终。
毕资伦,缙山人也。泰和南征,以佣雇从军,军还,例授进义副尉。崇庆元
年,改缙山为镇州,术虎高琪为防御使、行元帅府事于是州,选资伦为防城军千
户。至宁元年秋,大元兵至镇州,高琪弃城遁。资伦行及昌平,收避迁民兵,转
战有功,擢授都统军。军数千,与军中将领沉思忠、宁子都辈同隶一府,屯郑州
及卫州,时号“沈、毕军”。积功至都总领,思忠为副都尉。
仆散阿海南征,军次梅林关不得过,阿海问诸将谁能取此关者,资伦首出应
命。问须军士几何,曰:“止用资伦所统足矣,不烦余军。”明日迟明,出宋军
不意,引兵簿之,万众崩,遂取梅林关。阿海军得南行,留提控王禄军万人守关。
不数日,宋兵夺关守之,阿海以梅林归途为敌据,计无所出,复问:“谁能取梅
林者,以帅职赏之。”资伦复出应命,以本军再夺梅林。阿海破蕲、黄,按军而
还,论功资论第一,授遥领同知昌武军节度使、宣差总领都提控。
既而枢密院以资伦、思忠不相能,恐败事,以资伦统本军屯泗州。兴定五年
正月戊戌,提控王禄汤饼会军中宴饮,宋龟山统制时青乘隙袭破泗州西城。资伦
知失计,堕南城求死,为宋军所执,以见时青。青说之曰:“毕宣差,我知尔好
男子,亦宜相时达变。金国势已衰弱,尔肯降我,宋亦不负尔。若不从,见刘天
帅即死矣。”资伦极口骂曰:“时青逆贼听我言。我出身至贫贱,结柳器为生,
自征南始得一官,今职居三品。不幸失国家城池,甘分一死尚不能报,肯从汝反
贼求生耶!”青知无降意,下盱眙狱。时临淮令李某者亦被执,后得归,为泗州
从宜移剌羊哥言其事。羊哥以资伦恶语骂时青必被杀,即以死不屈节闻于朝。时
资伦子牛儿年十二,居宿州,收充皇后位奉阁舍人。
宋人亦赏资伦忠愤不挠,欲全活之,钤以铁绳,囚于镇江府土狱,略给衣食
使不至寒饿,胁诱百方,时一引出问云:“汝降否?”资伦或骂或不语,如是十
四年。及盱眙将士降宋,宋使总帅纳合买住已下北望哭拜,谓之辞故主,驱资伦
在旁观之。资伦见买住骂曰:“纳合买住,国家未尝负汝,何所求死不可,乃作
如此觜鼻耶!”买住俯首不敢仰视。
及蔡州破,哀宗自缢,宋人以告资伦。资伦叹曰:“吾无所望矣。容我一祭
吾君乃降耳。”宋人信之,为屠牛羊设祭镇江南岸。资伦祭毕,伏地大哭,乘其
不防投江水而死。宋人义之,宣示四方,仍议为立祠。镇江之囚有方士者亲尝见
之,以告元好问,及言泗州城陷资伦被执事,且曰:“资伦长身,面赤色,颧颊
微高,髯疏而黄。资禀质直,重然诺,故其坚忍守节卓卓如此。”《宣宗实录》
载资伦为乱兵所杀,当时传闻不得其实云。
郭虾蟆,会州人。世为保甲射生手,与兄禄大俱以善射应募。兴定初,禄大
以功迁遥授同知平凉府事、兼会州刺史,进官一阶,赐姓颜盏。夏人攻会州,禄
大遥见其主兵者人马皆衣金,出入阵中,约二百余步,一发中其吭,殪之。又射
一人,矢贯两手于树,敌大骇。城破,禄大、虾蟆俱被禽。夏人怜其技,囚之,
兄弟皆誓死不屈。朝廷闻之,议加优奖,而未知存没,乃特迁禄大子伴牛官一阶,
授巡尉职,以旌其忠。其后兄弟谋奔会,自拔其须,事觉,禄大竟为所杀,虾蟆
独拔归。上思禄大之忠,命复迁伴牛官一阶,遥授会州军事判官,虾蟆遥授巩州
钤辖。会言者乞奖用禄大弟,遂迁虾蟆官两阶,授同知兰州军州事。
兴定五年冬,夏人万余侵定西,虾蟆败之,斩首七百,获马五十匹,以功迁
同知临洮府事。元光二年,夏人步骑数十万攻凤翔甚急,元帅赤盏合喜以虾蟆总
领军事。从巡城,濠外一人坐胡床,以箭力不及,气貌若蔑视城守者。合喜指似
虾蟆云:“汝能射此人否?”虾蟆测量远近,曰:“可。”虾蟆平时发矢,伺腋
下甲不掩处射之无不中,即持弓矢伺坐者举肘,一发而毙。兵退,升遥授静难军
节度使,寻改通远军节度使,授山东西路斡可必剌谋克,仍遣使赏赉,遍谕诸郡
焉。
是年冬,虾蟆与巩州元帅田瑞攻取会州。虾蟆率骑兵五百皆被赭衲,蔽州之
南山而下,夏人猝望之以为神。城上有举手于悬风版者,虾蟆射之,手与版俱贯。
凡射死数百人。夏人震恐,乃出降。盖会州为夏人所据近四年,至是复焉。
正大初,田瑞据巩州叛,诏陕西两行省并力击之。虾蟆率众先登,瑞开门突
出,为其弟济所杀,斩首五千余级,以功迁遥授知凤翔府事、本路兵马都总管、
元帅左都监、兼行兰、会、洮、河元帅府事。六年九月,虾蟆进西马二匹,诏曰:
“卿武艺超绝。此马可充战用,朕乘此岂能尽其力。既入进,即尚厩物也,就以
赐卿。”仍赐金鼎一、玉兔鹘一,并所遣郭伦哥等物有差。
天兴二年,哀宗迁蔡州,虑孤城不能保,拟迁巩昌,以粘葛完展为巩昌行省。
三年春正月,完展闻蔡已破,欲安众心,城守以待嗣立者,乃遣人称使者至自蔡,
有旨宣谕。绥德州帅汪世显者亦知蔡凶问,且嫉完展制己,欲发矫诏事,因以兵
图之,然惧虾蟆威望,乃遣使约虾蟆并力破巩昌。使者至,虾蟆谓之曰:“粘葛
公奉诏为行省,号令孰敢不从。今主上受围于蔡,拟迁巩昌。国家危急之际,我
辈既不能致死赴援,又不能叶众奉迎,乃欲攻粘葛公,先废迁幸之地,上至何所
归乎。汝帅若欲背国家,任自为之,何及于我。”世显即攻巩昌破之,劫杀完展,
送款于大元,复遣使者二十余辈谕虾蟆以祸福,不从。
甲午春,金国已亡,西州无不归顺者,独虾蟆坚守孤城。丙申岁冬十月,大
兵并力攻之。虾蟆度不能支,集州中所有金银铜铁,杂铸为炮以击攻者,杀牛马
以食战士,又自焚卢舍积聚,曰:“无至资兵。”日与血战,而大兵亦不能卒拔。
及军士死伤者众,乃命积薪于州廨,呼集家人及城中将校妻女,闭诸一室,将自
焚之。虾蟆之妾欲有所诉,立斩以徇。火既炽,率将士于火前持满以待。城破,
兵填委以入,鏖战既久,士卒有弓尽矢绝者,挺身入火中。虾蟆独上大草积,以
门扉自蔽,发二三百矢无不中者,矢尽,投弓剑于火自焚。城中无一人肯降者。
虾蟆死时年四十五。土人为立祠。
完展字世昌。泰和三年策论进士。初为行省,以蜡丸为诏,期以天兴二年九
月集大军与上会于饶峰关,出宋不意取兴元。既而不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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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上
○韩昉 蔡松年(子圭) 吴激 马定国 任询 赵可 郭长倩 萧永祺
胡砺 王竞 杨伯仁 郑子聃 党怀英

金初未有文字。世祖以来,渐立条教。太祖既兴,得辽旧人用之,使介往复,
其言已文。太宗继统,乃行选举之法,及伐宋,取汴经籍图,宋士多归之。熙宗
款谒先圣,北面如弟子礼。世宗、章宗之世,儒风丕变,庠序日盛,士由科第位
至宰辅者接踵。当时儒者虽无专门名家之学,然而朝廷典策、邻国书命,粲然有
可观者矣。金用武得国,无以异于辽,而一代制作,能自树立唐、宋之间,有非
辽世所及,以文而不以武也。《传》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文治有补于
人之家国,岂一日之效哉。作《文艺传》。
韩昉,字公美,燕京人。仕辽,累世通显。昉五岁丧父,哭泣能尽哀。天庆
二年,中进士第一。补右拾遗,转史馆修撰。累迁少府少监、乾文阁待制。加卫
尉卿,知制诰,充高丽国信使。高丽虽旧通好,天会四年,奉表称藩而不肯进誓
表,累使要约,皆不得要领。而昉复至高丽,移督再三。高丽征国中读书知古今
者,商榷辞旨,使酬答专对。凡涉旬乃始置对,谓昉曰:“小国事辽、宋二百年
无誓表,未尝失藩臣礼。今事上国,当与事辽、宋同礼。而屡盟长乱,圣人所不
与,必不敢用誓表。”昉曰:“贵国必欲用古礼,舜五载一巡狩,群后四朝。周
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诸侯各朝于方岳。今天子方事西狩,则贵国当
从朝会矣。”高丽人无以对,乃曰:“徐议之。”昉曰:“誓表朝会,一言决耳。”
于是高丽乃进誓表如约,昉乃还。宗干大说曰:“非卿谁能办此。”因谓执事者
曰:“自今出疆之使,皆宜择人。”
明年,加昭文馆直学士,兼堂后官。再加谏议大夫,迁翰林侍讲学士。改礼
部尚书,迁翰林学士,兼太常卿、修国史,尚书如故。昉自天会十二年入礼部,
在职凡七年。当是时,朝廷方议礼,制度或因或革,故昉在礼部兼太常甚久云。
除济南尹,拜参知政事。皇统四年,表乞致仕,不许。六年,再表乞致仕,乃除
汴京留守,封郓国公。复请如初,以仪同三司致仕。天德初,加开府仪同三司。
薨。年六十八。
昉性仁厚,待物甚宽。有家奴诬告昉以马资送叛人出境,考之无状,有司以
奴还昉,昉待之如初,曰:“奴诬主人以罪,求为良耳,何足怪哉。”人称其长
者。昉虽贵,读书未尝去手,善属文,最长于诏册,作《太祖睿德神功碑》,当
世称之。自使高丽归,后高丽使者至,必问昉安否云。
蔡松年,字伯坚。父靖,宋宣和末,守燕山。松年从父来,管勾机宜文字。
宗望军至白河,郭药师败,靖以燕山府降,元帅府辟松年为令史。天会中,辽、
宋旧有官者皆换授,松年为太子中允,除真定府判官,自此为真定人。
尝从元帅府与齐俱伐宋。是时,初平真定西山群盗,山中居民为贼污者千余
家,松年力为辨论,竟得不坐。齐国废,置行台尚书省于汴,松年为行台刑部郎
中,都元帅宗弼领行台事,伐宋,松年兼总军中六部事。宋称臣,师还,宗弼入
为左丞相,荐松年为刑部员外郎。皇统七年,尚书省令史许霖告田珏党事,松年
素与珏不相能。是时宗弼当国,珏性刚正,好评论人物,其党皆君子,韩企先为
相爱重之。而松年、许霖、曹望之欲与珏相结,珏拒之,由是构怨。故松年、许
霖构成珏等罪状,劝宗弼诛之,君子之党熄焉。是岁,松年迁左司员外郎。
松年前在宗弼府,而海陵以宗室子在宗弼军中任使,用是相厚善。天德初,
擢吏部侍郎,俄迁户部尚书。海陵迁中都,徙榷货物以实都城,复钞引法,皆自
松年启之。海陵谋伐宋,以松年家世仕宋,故亟擢显位以耸南人观听,遂以松年
为贺宋正旦使,使还改吏部尚书,寻拜参知政一。是年,自崇德大夫进银青光禄
大夫,迁尚书右丞。未几,为左丞,封郜国公。
初,海陵爱宋使人山呼声,使神卫军习之。及孙道夫贺正隆三年正旦,入见,
山呼声不类往年来者。道夫退,海陵谓宰臣曰:“宋人知我使神卫军习其声,此
必蔡松年、胡砺泄之。”松年惶恐对曰:“臣若怀此心,便当族灭。”
久之,进拜右丞相,加仪同三司,封卫国公。正隆四年薨,年五十三。海陵
悼惜之,奠于其第,命作祭文以见意。加封吴国公,谥文简。起复其子三河主簿
珪为翰林修撰,璋赐进士第。遣翰林待制萧吁护送其丧,归葬真定,四品以下官
离都城十里送之,道路之费,皆从官给。
松年事继母以孝闻,喜周恤亲党,性复豪侈,不计家之有无。文词清丽,尤
工乐府,与吴激齐名,时号“吴蔡体。”有集行于世。子珪。
珪字正甫。中进士第,不求调,久乃除澄州军事判官,迁三河主簿。丁父忧,
起复翰林修撰,同知制诰。在职八年,改户部员外郎,兼太常丞。珪号为辨博,
凡朝廷制度损益,珪为编类详定检讨删定官。
初,两燕王墓旧在中都东城外,海陵广京城围,墓在东城内。前尝有盗发其
墓,大定九年诏改葬于城外。俗传六国时燕王及太子丹之葬,及启圹,其东墓之
柩题其和曰“燕灵王旧。”“旧”,古“柩”字,通用。乃西汉高祖子刘建葬也。
其西墓,盖燕康王刘嘉之葬也。珪作《两燕王墓辩》,据葬制名物款刻甚详。
安国军节度判官高元鼎坐监临奸事,求援于太常博士田居实、大理司直吴长
行、吏部主事高震亨、大理评事王元忠。震亨以属鞫问官御史台典事李仲柔,仲
柔发之。珪与刑部员外郎王翛、宛平主簿任询、前卫州防御判官阎恕、承事郎高
复亨、文林郎翟询、敦武校尉王景晞、进义校尉任师望,坐与居实等转相传教,
或令元鼎逃避,居实、长行、震亨、元忠各杖八十,翛、珪、询、恕、复亨、霍
询各笞四十,景晞、师望各徒二年,官赎外并的决。
久之,除河东北路转运副使,复入为修撰,迁礼部郎中,封真定县男。珪已
得风疾,失音不能言,乃除濰州刺史,同辈已奏谢,珪独不能入见。世宗以让右
丞唐括安礼、参政王蔚曰:“卿等阅书史,亦有不能言之人可以从政者乎。”又
谓中丞刘仲诲曰:“蔡珪风疾不能奏谢,卿等何不纠之。人言卿等相为党蔽,今
果然邪?”珪乃致仕。寻卒。
珪之文有《补正水经》五篇,合沈约、萧子显、魏收宋、齐、北魏志作《南
北史志》三十卷,《续金石遗文跋尾》十卷,《晋阳志》十二卷,《文集》五十
五卷。《补正水经》、《晋阳志》、《文集》今存,余皆亡。
吴激,字彦高,建州人。父拭,宋进士,官终朝奉郎、知苏州。激,米芾之
婿也。工诗能文,字画俊逸,得芾笔意。尤精乐府,造语清婉,哀而不伤。将宋
命至金,以知名留不遣,命为翰林待制。皇统二年,出知深州,到官三日卒。诏
赐其子钱百万、粟三百斛、田三顷以周其家。有《东山集》十卷行于世。“东山”,
其自号也。
马定国字子卿,茌平人。自少志趣不群。宣、政未末题诗酒家壁,坐讥讪得
罪,亦因以知名。阜昌初,游历下,以诗撼齐王豫,豫大悦,授监察御史,仕至
翰林学士。《石鼓》自唐以来无定论,定国以字画考之,云是宇文周时所造,作
辩万余言,出入传记,引据甚明,学者以比蔡正甫《燕王墓辩》。初,学诗未有
入处,梦其父与方寸白笔,从是文章大进。有集传于世。
任询,字君谟,易州军市人。父贵,有才干,善画,喜谈兵,宣、政间游江、
浙。询生于虔州,为人慷慨多大节。书为当时第一,画亦入妙品。评者谓画高于
书,书高于诗,诗高于文,然王庭筠独以其才具许之。登正隆二年进士第。历益
都都勾判官,北京盐使。年六十四致仕,优游乡里,家藏法书名画数百轴。年七
十卒。
赵可,字献之,高平人。贞元二年进士。仕至翰林直学士。博学高才,卓荦
不羁。天德、贞元间,有声场屋。后入翰林,一时诏诰多出其手,流辈服其典雅。
其歌诗乐府尤工,号《玉峰散人集》。
郭长倩,字曼卿,文登人。登皇统丙寅经义乙科。仕至秘书少监,兼礼部郎
中,修起居注。与施朋望、王无竞、刘岩老、刘无党相友善。所撰《石决明传》
为时辈所称。有《昆仑集》行于世。
萧永祺,字景纯,本名蒲烈。少好学,通契丹大小字。广宁尹耶律固奉诏译
书,时置门下,因尽传其业。固卒,永祺率门弟子服齐衰丧。固作《辽史》未成,
永祺继之,作纪三十卷、志五卷、传四十卷,上之。加宣武将军,除太常丞。
海陵为中京留守,永祺特见亲礼。天德初,擢左谏议大夫,迁翰林侍讲学士,
同修国史,再迁翰林学士。明年,迁承旨。尚书左丞耶律安礼出守南京,海陵欲
以永祺代之,召见于内阁,谕以旨意,永祺辞曰:“臣才识卑下,不足以辱执政。”
海陵曰:“今天下无事,朕方以文治,卿为是优矣。”永祺固辞。既出,或问曰:
“公遇知人主,进取爵位,以道佐时,何多让也?”永祺曰:“执政系天下休戚,
纵欲贪冒荣宠,如苍生何!”海陵尝选廷臣十人备谘访,独永祺议论宽厚,时称
长者。卒年五十七。
胡砺,字元化,磁州武安人。少嗜学。天会间,大军下河北,砺为军士所掠,
行至燕,亡匿香山寺,与佣保杂处。韩昉见而异之,使赋诗以见志,砺操笔立成,
思致清婉,昉喜甚,因馆置门下,使与其子处,同教育之,自是学业日进。昉尝
谓人曰:“胡生才器一日千里,他日必将名世。”十年,举进士第一,授右拾遗,
权翰林修撰。久之,改定州观察判官。定之学校为河朔冠,士子聚居者常以百数,
砺督教不倦,经指授者悉为场屋上游,称其程文为“元化格”。
皇统初,为河北西路转运都勾判官。砺性刚直无所屈。行台平章政事高桢之
汴,道真定,燕于漕司。砺欲就坐,桢责之,砺曰:“公在政府则礼绝百僚,今
日之会自有宾主礼。”桢曰:“汝他日为省吏当何如?”砺曰:“当官而行,亦
何所避。”桢壮其言,改谢之。
改同知深州军州事,加朝奉大夫。郡守暴戾,蔑视僚属,砺常以礼折之,守
愧服,郡事一委于砺。州管五县,例置弓手百余,少者犹六七十人,岁征民钱五
千余万为顾直。其人皆市井无赖,以迹盗为名,所至扰民。砺知其弊,悉罢去。
继而有飞语曰:“某日贼发,将杀通守。”或请为备,砺曰:“盗所利者财耳,
吾贫如此,何备为。”是夕,令公署撤关,竟亦无事。
再补翰林修撰,迁礼部郎中,一时典礼多所裁定。海陵拜平章政事,百官贺
于庙堂,砺独不跪。海陵问其故,砺以令对,且曰:“朝服而跪,见君父礼也。”
海陵深器重之。天德初,再迁侍讲学士,同修国史。以母忧去官。起复为宋国岁
元副使,刑部侍郎白彦恭为使,海陵谓砺曰:“彦恭官在卿下,以其旧劳,故使
卿副之。”迁翰林学士,改刑部尚书。扈从至汴得疾,海陵数遣使临问,卒,深
悼惜之。年五十五。
王竞,字无竞,彰德人。警敏好学。年十七以荫补官。宋宣和中,太学两试
合格,调屯留主簿。入国朝,除大宁令,历宝胜盐官,转河内令。时岁饥盗起,
竞设方略以购贼,不数月尽得之。夏秋之交,沁水泛溢,岁发民筑堤,豪民猾吏
因缘为奸,竞核实之,减费几半,县民为之谚曰:“西山至河岸,县官两人半。”
盖以前政韩希甫与竞相继治县,皆有干能,绛州正平令张元亦有治绩而差不及,
故云然。
天眷元年,转固安令。皇统初,参政韩昉荐之,召权应奉翰林文字,兼太常
博士。诏作《金源郡王完颜娄室墓碑》,竞以行状尽其实,乃请国史刑正之,时
人以为法。二年,试馆阁,竞文居最,遂为真。
迁尚书礼部员外郎。时海陵当国,政由己出,欲令百官避堂讳,竞言人臣无
公讳,遂止。萧仲恭以太傅领三省事封王,欲援辽故事,亲王用紫罗伞。事下礼
部,竞与郎中翟永固明言其非是,事竟不行,海陵由是重之。天德初,转翰林待
制,迁翰林直学士,改礼部侍郎,迁翰林侍讲学士,改太常卿,同修国史,擢礼
部尚书,同修国史如故。大定二年春,从太傅张浩朝京师,诏复为礼部尚书。是
岁,奉迁睿宗山陵,仪注不应典礼,竞削官两阶。诏改创五龙车,兼翰林学士承
旨,修国史。四年,卒官。
竞博学而能文,善草隶书,工大字,两都宫殿榜题,皆竞所书,士林推为第
一云。
杨伯仁,字安道,伯雄之弟也。天性孝友,读书一过成诵。登皇统九年进士
第,事亲不求调。天德二年,除应奉翰林文字。初名伯英,避太子光英讳,改今
名。海陵尝夜召赋诗,传趣甚亟,未二鼓奏十咏,海陵喜,解衣赐之。海陵射乌,
伯仁献《获乌诗》以讽。丁父忧,起复,赐金带袭衣,及赐白金以奉母。改左拾
遗。进士吕忠翰廷试已在第一,未唱名,海陵以忠翰程文示伯仁,问其优劣,伯
仁对曰:“当在优等。”海陵曰:“此今试状元也。”伯仁自以知忠翰姓名在第
一,遂宿谏省,俟唱名乃出,海陵嘉其慎密。转翰林修撰。孟宗献发解第一,伯
仁读其程文,称之“此人当成大名”。是岁,宗献府试、省试、廷试皆第一,号
“孟四元”,时论以为知文。故事,状元官从七品,阶承务郎,世宗以宗献独异
等,与从六品,阶授奉直大夫。
改著作郎。居母丧,服除,调镇西节度副使。入为起居注兼左拾遗,上书论
时务六事。改大名少尹。郡中豪民横恣甚,莫可制,民受其害,伯仁穷竟渠党,
四境帖然。谳馆陶大辟,得其冤状,馆陶人为立祠。府尹荆王文坐赃削封,降德
州防御使,同知裴满子宁及伯仁、判官谢奴皆以不能匡正解职。伯仁降南京留守
判官,改同知安化军节度使,到官三日,召为太子右谕德、兼侍御史,改翰林待
制,复兼右谕德。
除滨州刺史。郡俗有遣奴出亡,捕之以规赏者,伯仁至,责其主而杖杀其奴,
如是者数辈,其弊遂止。入为左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翰林直学士。故事,谏
官词臣入直禁中,上闵其劳,特免入直。改吏部侍郎,直学士如故。郑子聃卒,
宰相举伯仁代之,乃迁待讲兼礼部侍郎。
伯仁久在翰林,文词典丽,上曰:“自韩昉、张钧后,则有翟永固,近日则
张景仁、郑子聃,今则伯仁而已,其次未见能文者。吕忠翰草《降海陵庶人诏》,
点窜再四,终不能尽朕意,状元虽以词赋甲天下,至于辞命,未必皆能。凡进士
可令补外,考其能文者召用之。”不数月,兼左谏议大夫,俄兼太常卿。大臣举
可修起居注者数人,上以伯仁领之。从幸上京,伯仁多病,至临潢,地寒因感疾,
还中都。明年,上还幸中都,遣使劳问,赐以丹剂。是岁,卒。
郑子聃,字景纯,大定府人。父宏,辽金源令,二子子京、子聃。杨丘行尝
谓人曰:“金源二子,凤毛也。小者尤特达,后必名世。”子聃及冠,有能赋声。
天德三年,丘行为太子左卫率府率,廷试明日,海陵以子聃程文示丘行,对曰:
“可入甲乙。”及拆卷,果中第一甲第三人。调翼城丞,迁赞皇令,召为书画直
长。
子聃颇以才望自负,常慊不得为第一甲第一人。正隆二年会试毕,海陵以第
一人程文问子聃,子聃少之。海陵问作赋何如,对曰:“甚易。”因自矜,且谓
他人莫己若也。海陵不悦,乃使子聃与翰林修撰綦戩、杨伯仁、宣徽判官张汝霖、
应奉翰林文字李希颜同进士杂试。七月癸未,海陵御宝昌门临轩观试,以“不贵
异物民乃足”为赋题,“忠臣犹孝子”为诗题,“忧国如饥渴”为论题。上谓读
卷官翟永固曰:“朕出赋题,能言之或能行之,未可知也。诗、论题,庶戒 臣
下。”丁亥,御便殿亲览试卷,中第者七十三人,子聃果第一,海陵奇之。有顷,
进官三阶,除翰林修撰。改侍御史。
京畿旱,诏子聃决囚,遂澍雨,人以比颜真卿。迁待制,兼吏部郎中,改秘
书少监。迁翰林直学士,兼太子左谕德,显宗深器重之。以疾求补外,遂为沂州
防御使,皇太子币赆甚厚,命以安舆之官。召还,为左谏议大夫、兼直学士。改
吏部侍郎、同修国史,直学士如故。迁侍讲、兼修国史,上曰:“修《海陵实录》,
知其详无如子聃者。”盖以史事专责之也。二十年,卒,年五十五。子聃英俊有
直气,其为文亦然。平生所著诗文二千余篇。
党怀英,字世杰,故宋太尉进十一代孙,冯翊人。父纯睦,泰安军录事参军,
卒官,妻子不能归,因家焉。应举不得意,遂脱略世务,放浪山水间。箪瓢屡空,
晏如也。大定十年,中进士第,调莒州军事判官,累除汝阴县令、国史院编修官、
应奉翰林文字、翰林待制、兼同修国史。
怀英能属文,工篆籀,当时称为第一,学者宗之。大定二十九年,与凤翔府
治中郝俣充《辽史》刊修官,应奉翰林文字移剌益、赵沨等七人为编修官。凡
民间辽时碑铭墓志及诸家文集,或记忆辽旧事,悉上送官。是时,章宗初即位,
好尚文辞,旁求文学之士以备侍从,谓宰臣曰:“翰林阙人如之何?”张汝霖奏
曰:“郝俣能属文,宦业亦佳。”上曰:“近日制诏惟党怀英最善。”移剌履进
曰:“进士擢第后止习吏事,更不复读书,近日始知为学矣。”上曰:“今时进
士甚灭裂,《唐书》中事亦多不知,朕殊不喜。”上谓宰臣曰:“郝俣赋诗颇佳,
旧时刘迎能之,李晏不及也。”
明昌元年,怀英再迁国子祭酒。二年,迁侍讲学士。明年,议开边防濠堑,
怀英等十六人请罢其役,诏从之。迁翰林学士。七年,有事于南郊,摄中书侍郎
读祝册,上曰:“读册至朕名,声微下,虽曰尊君,然在郊庙,礼非所宜,当平
读之。”承安二年乞致仕,改泰宁军节度使。明年,召为翰林学士承旨。泰和元
年,增修《辽史》编修官三员,诏分纪、志、列传刊修官,有改除者以书自随。
久之,致仕。大安三年卒,年七十八,谥文献。怀英致仕后,章宗诏直学士陈大
任继成《辽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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