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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傲飞鹰

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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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5 | 显示全部楼层
◎文艺下
○赵沨 周昂 王庭筠 刘昂 李经 刘从益 吕中孚(张建附) 李纯
甫 王郁 宋九嘉 庞铸 李献能 王若虚 王元节 麻九畴 李汾 元德明
(子好问)

赵沨,字文孺,东平人。大定二十二年进士,仕至礼部郎中。性冲淡,学
道有所得。尤工书,自号“黄山”。赵秉文云:“沨之正书体兼颜、苏,行草
备诸家体,其超放又似杨凝式,当处苏、黄伯仲间。”党怀英小篆,李阳冰以来
鲜有及者,时人以沨配之,号曰“党赵”。有《黄山集》行于世。
周昂,字德卿,真定人。父伯禄字天锡,大定进士,仕至同知沁南军节度使。
昂年二十四擢第。调南和簿,有异政。迁良乡令,入拜监察御史。路铎以言事被
斥,昂送以诗,语涉谤讪,坐停铨。久之,起为隆州都军,以边功复召为三司官。
大安兵兴,权行六部员外郎。
其甥王若虚尝学于昂,昂教之曰:“文章工于外而拙于内者,可以惊四筵而
不可以适独坐,可以取口称而不可以得首肯。”又云:“文章以意为主,以言语
为役,主强而役弱则无令不从。今人往往骄其所役,至跋扈难制,甚者反役其主,
虽极辞语之工,而岂文之正哉。”
昂孝友,喜名节,学术醇正,文笔高雅,诸儒皆师尊之。既历台省,为人所
挤,竟坐诗得罪,谪东海上十数年。始入翰林,言事愈切。出佐三司非所好,从
宗室承裕军。承裕失利,跳走上谷,众欲径归,昂独不从,城陷,与其从子嗣明
同死于难。嗣明字晦之。
王庭筠,字子端,辽东人。生未期,视书识十七字。七岁学诗,十一岁赋全
题。稍长,涿郡王翛一见,期以国士。登大定十六年进士第。调恩州军事判官,
临政即有声。郡民邹四者谋为不轨,事觉,逮捕千余人,而邹四窜匿不能得。朝
廷遣大理司直王仲轲治其狱,庭筠以计获邹四,分别诖误,坐预谋者十二人而已。
再调馆陶主簿。
明昌元年三月,章宗谕旨学士院曰:“王庭筠所试文,句太长,朕不喜此,
亦恐四方效之。”又谓平章张汝霖曰:“王庭筠文艺颇佳,然语句不健,其人才
高,亦不难改也。”四月,召庭筠试馆职,中选。御史台言庭筠在馆陶尝犯赃罪,
不当以馆阁处之,遂罢。乃卜居彰德,买田隆虑,读书黄华山寺,因以自号。是
年十二月,上因语及学士,叹其乏材,参政守贞曰:“王庭筠其人也。”三年,
召为应奉翰林文字,命与秘书郎张汝方品第法书、名画,遂分入品者为五百五十
卷。
五年八月,上顾谓宰执曰:“应奉王庭筠,朕欲以诏诰委之,其人才亦岂易
得。近党怀英作《长白山册文》,殊不工。闻文士多妒庭筠者,不论其文,顾以
行止为訾。大抵读书人多口颊,或相党。昔东汉之士与宦官分朋,固无足怪。如
唐牛僧孺、李德裕,宋司马光、王安石,均为儒者,而互相排毁何耶。”遂迁庭
筠为翰林修撰。
承安元年正月,坐赵秉文上书事,削一官,杖六十,解职,语在秉文传。二
年,降授郑州防御判官。四年,起为应奉翰林文字。泰和元年,复为翰林修撰,
扈从秋山,应制赋诗三十余首,上甚嘉之。明年,卒,年四十有七。上素知其贫,
诏有司赙钱八十万以给丧事,求生平诗文藏之秘阁。又以御制诗赐其家,其引云:
“王遵古,朕之故人也。乃子庭筠,复以才选直禁林者首尾十年,今兹云亡,玉
堂、东观,无复斯人矣。”
庭筠仪观秀伟,善谈笑,外若简贵,人初不敢与接。既见,和气溢于颜间,
殷勤慰藉如恐不及,少有可取极口称道,他日虽百负不恨也。从游者如韩温甫,
路元亨、张进卿,李公度,其荐引者如赵秉文、冯璧、李纯甫,皆一时名士,世
以知人许之。为文能道所欲言,暮年诗律深严,七言长篇尤工险韵。有《{艹聚}
辨》十卷,文集四十卷。书法学米元章,与赵沨、赵秉文俱以名家,庭筠尤善
山水墨竹云。
子曼庆,亦能诗并书,仕至行省右司郎中,自号“淡游”云。
刘昂,字之昂,兴州人。大定十九年进士。曾、高而下七世登科。昂天资警
悟,律赋自成一家,作诗得晚唐体,尤工绝句。李纯甫《故人外传》云,昂早得
仕,年三十三为尚书省掾,调平凉路转运副使。时术士有言昂官止五品,昂不信。
俄以母忧去职,连蹇十年,卜居洛阳,有终焉之志。有荐其才于章宗者,泰和初,
自国子司业擢为左司郎中。会掌书大中与贾铉漏言除授事,为言者所劾,狱辞连
昂。章宗震怒。一时闻人如史肃、李著、王宇、宗室从郁皆谴逐之,铉寻亦罢政。
昂降上京留守判官,道卒,竟如术者之言。
李经,字天英,锦州人。作诗极刻苦,喜出奇语,不蹈袭前人。李纯甫见其
诗曰:“真今世太白也。”由是名大震。再举不第,拂衣去。南渡后,其乡帅有
表至朝廷,士大夫识之曰:“此天英笔也。”朝议以武功就命倅其州,后不知所
终。
刘从益,字云卿,浑源人。其高祖捴,天会元年词赋进士,子孙多由科第入
仕。从益登大安元年进士第,累官监察御史,坐与当路辨曲直,得罪去。久之,
起为叶县令,修学励俗,有古良吏风。叶自兵兴,户减三之一,田不毛者万七千
亩有奇,其岁入七万石如故。从益请于大司农,为减一万,民甚赖之,流亡归者
四千余家。未几,被召,百姓诣尚书省乞留,不听。入授应奉翰林文字,逾月以
疾卒,年四十四。叶人闻之,以端午罢酒为位而哭,且立石颂德,以致哀思。
从益博学强记,精于经学。为文章长于诗,五言尤工,有《蓬门集》。
子祁字京叔。为太学生。甚有文名。值金末丧乱,作《归潜志》以纪金事,
修《金史》多采用焉。
吕中孚,字信臣,冀州南宫人。张建字吉甫,蒲城人。皆有诗名。中孚有
《清漳集》。建明昌初授绛州教官,召为宫教、应奉翰林文字。以老请致仕,章
宗爱其纯素,不欲令去,授同知华州防御使,仍赐诗以宠之。自号“兰泉”,有
集行于世。
李纯甫,字之纯,弘州襄阴人。祖安上,尝魁西京进士。父采,卒于益都府
治中。纯甫幼颖悟异常,初业词赋,及读《左氏春秋》,大爱之,遂更为经义学。
擢承安二年经义进士。为文法庄周、列御寇、左氏、《战国策》,后进多宗之。
又喜谈兵,慨然有经世心。章宗南征,两上疏策其胜负,上奇之,给送军中,后
多如所料。宰执爱其文,荐入翰林。及大元兵起,又上疏论时事,不报。宣宗迁
汴,再入翰林。时丞相高琪擅威福柄,擢为左司都事,纯甫审其必败,以母老辞
去。既而高琪诛,复入翰林,连知贡举。正大末,坐取人逾新格,出倅坊州。未
赴,改京兆府判官。卒于汴,年四十七。
纯甫为人聪敏,少自负其材,谓功名可俯拾,作《矮柏赋》,以诸葛孔明、
王景略自期。由小官上万方书,援宋为证,甚切,当路者以迂阔见抑。中年,度
其道不行,益 纵酒自放,无仕进意。得官未成考,旋即归隐。日与禅僧士子游,
以文酒为事,啸歌袒裼出礼法外,或饮数月不醒。人有酒见招,不择贵贱必往,
往辄醉,虽沉醉亦未尝废著书。然晚年喜佛,力探其奥义。自类其文,凡论性理
及关佛老二家者号“内稿”,其余应物文字为“外稿”。又解《楞严》、《金刚
经》、《老子》、《庄子》。又有《中庸集解》、《鸣道集解》,号“中国心学、
西方文教”。数十万言,以故为名教所贬云。
王郁,字飞伯,大兴人。仪状魁奇,目光如鹘。少居钓台,闭门读书,不接
人事。久之,为文法柳宗元,闳肆奇古,动辄数千言。歌诗俊逸,效李白。尝作
《王子小传》以自叙。天兴初元,汴京被围,上书言事,不报。四月,围稍解,
挺身突出,为兵士所得。其将遇之甚厚,郁经行无机防,为其下所忌,见杀。临
终,怀中出书曰:“是吾平生著述,可传付中州士大夫曰,王郁死矣。”年三十
余。同时以诗鸣者,雷琯、侯册、王元粹云。
宋九嘉,字飞卿,夏津人。为人刚直豪迈,少游太学,有能赋声。长从李纯
甫读书,为文有奇气,与雷渊、李经相伯仲。中至宁元年进士第。历蓝田、高陵、
扶风、三水四县令,咸以能称。入为翰林应奉。正大中,以疾去。没于癸巳之难。
庞铸,字才卿,辽东人。少擢第,仕有声。南渡后,为翰林待制,迁户部侍
郎。坐游贵戚家,出倅东平,改京兆路转运使,卒。博学能文,工诗,造语奇健
不凡,世多传之。
李献能,字钦叔,河中人。先世有为金吾卫上将军者,时号“李金吾家”。
迨献能昆弟皆以文学名,从兄献卿、献诚、从弟献甫相继擢第,故李氏有“四桂
堂”。
献能苦学博览,于文尤长于四六。贞祐三年,特赐词赋进士,廷试第一人,
宏词优等。授应奉翰林文字。在翰苑凡十年,出为鄜州观察判官。用荐者复为应
奉,俄迁修撰。正大末,以镇南军节度副使充河中帅府经历官。大元兵破河中,
奔陕州,行省以权左右司郎中,值赵三三军变遇害,年四十三。
献能为人眇小而黑色,颇有髯。善谈论,每敷说今古,声铿亮可听。作诗有
志于风雅,又刻意乐章。在翰院,应机敏捷号得体。赵秉文、李纯甫尝曰:“李
献能天生今世翰苑材。”故每荐之,不令出馆。家故饶财,尽于贞祐之乱,在京
师无以自资。其母素豪奢,厚于自奉,小不如意则必诃谴,人视之殆不堪忧,献
能处之自若也。时人以纯孝称之。尝谓人云:“吾幼梦官至五品,寿不至五十。”
后竟如其言。
王若虚,字从之,藁城人也。幼颖悟,若夙昔在文字间者。擢承安二年经义
进士。调鄜州录事,历管城、门山二县令,皆有惠政,秩满,老幼攀送,数日乃
得行。用荐入为国史院编修官,迁应奉翰林文字。奉使夏国,还授同知泗州军州
事,留为著作佐郎。正大初,《宣宗实录》成,迁平凉府判官。未几,召为左司
谏,后转延州刺史,入为直学士。
元兴元年,哀宗走归德。明年春,崔立变。群小附和,请为立建功德碑,翟
奕以尚书省命召若虚为文。时奕辈恃势作威,人或少忤,则谗构立见屠灭。若虚
自分必死,私谓左右司员外郎元好问曰:“今召我作碑,不从则死。作之则名节
扫地,不若死之为愈。虽然,我姑以理谕之。”乃谓奕辈曰:“丞相功德碑当指
何事为言?”奕辈怒曰:“丞相以京城降,活生灵百万,非功德乎?”曰;“学
士代王言,功德碑谓之代王言可乎?且丞相既以城降,则朝官皆出其门,自古岂
有门下人为主帅诵功德而可信乎后世哉?”奕辈不能夺,乃召太学生刘祁、麻革
辈赴省,好问、张信之喻以立碑事,曰:“众议属二君,且已白郑王矣,二君其
无让。”祁等固辞而别。数日,促迫不已,祁即为草定,以付好问,好问意未惬,
乃自为之。既成,以示若虚,乃共删定数字,然止直叙其事而已。后兵入城,不
果立也。
金亡,微服北归镇阳,与浑源刘郁东游泰山,至黄岘峰,憩萃美亭,顾谓同
游曰:“汩没尘土中一生,不意晚年乃造仙府,诚得终老此山,志愿毕矣。”乃
令子忠先归,遣子恕前行视夷险,因垂足坐大石上,良久瞑目而逝,年七十。所
著文章号《慵夫集》若干卷、《滹南遗老》若干卷、传于世。
王元节,字子元,弘州人也。祖山甫,辽户部侍郎。父诩,海陵朝,左司员
外郎。元节幼颖悟,虽家世贵显,而从学甚谨。浑源刘捴爱其才俊,以女妻之,
遂传其赋学,登天德三年词赋进士第。雅尚气节,不能随时俯仰,故仕不显。及
迁密州观察判官,既罢,即逍遥乡里,以诗酒自娱,号曰“遁齐”。年五十余卒。
有诗集行于世。
弟元德,亦第进士。有能名于时,终南京路提刑使。
孙国纲,字正之。业儒术,尤长吏事。为人端重乐易,或有忤者,略不与校,
亦未尝形于怒色。大安三年,试补尚书吏部掾,未几,转御史台令史。宣宗闻其
材干,兴定三年特召为近侍,奉职承应,甚见宠遇,勒留凡三考,出为同知申州
事。无何,召为笔砚直长,擢监察御史,秩满,敕留再任,盖知其材器故也。开
兴元年,关陕完颜总帅屯河中府,与大元军战败绩,哀宗遣国纲乘上厩马,径诣
河中问败军之由,还至中途,值大兵见杀,时年四十四。
麻九畴,字知几,易州人。三岁识字。七岁能草书,作大字有及数尺者,一
时目为神童。章宗召见,问:“汝入宫殿中,亦惧怯否?”对曰:“君臣,父子
也。子宁惧父耶?”上大奇之。弱冠入太学,有文名。南渡后,寓居郾、蔡间,
入遂平西山,始以古学自力。博通《五经》,于《易》、《春秋》为尤长。兴定
末,试开封府,词赋第二,经义第一。再试南省,复然。声誉大振,虽妇人小儿
皆知其名。及廷试,以误绌,士论惜之。已而隐居不为科举计。正大初,门人王
说、王采苓俱中第,上以其年幼,怪而问之。乃知尝师九畴。平章政事侯挚、翰
林学士赵秉文连章荐之,特赐卢亚榜进士第。以病,未拜官告归。再授太常寺太
祝,权博士,俄迁应奉翰林文字。九畴性资野逸,高蹇自便,与人交,一语不相
入则迳去不返顾。自度终不能与世合,顷之,复谢病去。居郾城,天兴元年,大
元兵入河南,挈家走确山,为兵士所得,驱至广平,病死,年五十。
九畴初因经义学《易》,后喜邵尧夫《皇极书》,因学算数,又喜卜筮、射
覆之术。晚更喜医,与名医张子和游,尽传其学,且为润色其所著书。为文精密
奇健,诗尤工致。后以避谤忌,持戒不作。明昌以来,称神童者五人,太原常添
寿四岁能作诗,刘滋、刘微、张汉臣后皆无称,独知几能自树立,耆旧如赵秉文,
以征君目之而不名。
李汾,字长源,太原平晋人。为人尚气,跌宕不羁。性褊躁,触之辄怒,以
是多为人所恶。喜读史。工诗,雄健有法。避乱入关,京兆尹子容爱其材,招致
门下。留二年去,之泾州,竭左丞张行信,一见即以上客礼之。元光间,游大梁,
举进士不中,用荐为史馆书写。书写,特抄书小史耳,凡编修官得日录,纂述即
定,以稿授书写,书写录洁本呈翰长。汾既为之,殊不自聊。时赵秉文为学士,
雷渊、李献能皆在院,刊修之际,汾在旁正襟危坐,读太史公、左丘明一篇,或
数百言,音吐洪畅,旁若无人。既毕,顾四坐漫为一语云“看”。秉笔诸人积不
平,而雷、李尤切齿,乃以嫚骂官长讼于有司,然时论亦有不直雷、李者。寻罢
入关。明年来京师,上书言时事,不合,去客唐、邓间。恒山公武仙署行尚书省
讲议官。既而仙与参知政事完颜思烈相异同,颇谋自安,惧汾言论,欲除之。汾
觉,遁泌阳,仙令总帅王德追获之,锁养马平,绝食而死,年未四十。
汾平生诗甚多,不自收集,世所传者十二三而已。
元德明,系出拓拔魏,太原秀容人。自幼嗜读书,口不言世俗鄙事,乐易无
畦畛,布衣蔬食处之自若,家人不敢以生理累之。累举不第,放浪山水间,余酒
赋诗以自适。年四十八卒。有《东岩集》三卷。子好问,最知名。
好问字裕之。七岁能诗。年十有四,从陵川郝晋卿学,不事举业,淹贯经传
百家,六年而业成。下太行,渡大河,为《箕山》、《琴台》等诗。礼部赵秉文
见之,以为近代无此作也。于是名震京师。中兴定五年第,历内乡令。正大中,
为南阳令。天兴初,擢尚书省掾,顷之,除左司都事,转行尚书省左司员外郎。
金亡,不仕。
为文有绳尺,备众体。其诗奇崛而绝雕刿,巧缛而谢绮丽。五言高古沈郁。
七言乐府不用古题,特出新意。歌谣慷慨,挟幽、并之气。其长短句,揄扬新声,
以写恩怨者又数百篇。兵后,故老皆尽,好问蔚为一代宗工,四方碑板铭志,尽
趋其门。其所著文章诗若干卷、《杜诗学》一卷、《东坡诗雅》三卷、《锦禨》
一卷、《诗文自警》十卷。
晚年尤以著作自任,以金源氏有天下,典章法度几及汉、唐,国亡史作,己
所当任。时金国实录在顺天张万户家,乃言于张,愿为撰述,既而为乐夔所沮而
止。好问曰:“不可令一代之迹泯而不传。”乃构亭于家,著述其上,因名曰
“野史”。凡金源君臣遗言往行,采摭所闻,有所得辄以寸纸细字为记录,至百
余万言。今所传者有《中州集》及《壬辰杂编》若干卷。年六十八卒。纂修《金
史》,多本其所著云。
赞曰:韩昉、吴激,楚材而晋用之,亦足为一代之文矣。蔡珪、马定国之该
博,胡砺、杨伯仁之敏赡,郑子聃、麻九畴之英俊,王郁、宋九嘉之迈往。三李
卓荦,纯甫知道,汾任气,献能尤以纯孝见称。王庭筠、党怀英、元好问自足知
名异代。王竞、刘从益、王若虚之吏治,文不掩其所长。蔡松年在文艺中,爵位
之最重者,道金人言利,兴党狱,杀田珏,文不能掩其所短者欤?事继母有至行,
其死家无余赀,有足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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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6 | 显示全部楼层
◎孝友
○温迪罕斡鲁补 陈颜 刘瑜 孟兴 王震 刘政

孝友者,人之至行也,而恒性存焉。有子者欲其孝,有弟者欲其友,岂非人
之恒情乎?为子而孝,为弟而友,又岂非人之恒性乎?以人之恒情责人之恒性,
而不副所欲者恒有焉。有竭力于是,岂非难乎。天生五谷以养人,五谷之有恒性
也。服田力穑以望有秋,农夫之有恒情也。五谷熟,人民育,岂异事乎。然以唐、
虞之世,“黎民阻饥”不免以命稷,“百姓不亲、五品不逊”不免以命契,以是
知顺成之不可必,犹孝友之不易得也。是故“有年”、“大有年”以异书于圣人
之经,孝友以至行传于历代之史,劝农兴孝之教不废于历代之政,孝弟力田自汉
以来有其科。章宗尝曰:“孝义之人,素行已备,虽有希觊,犹不失为行善。”
庶几帝王之善训矣。夫金世孝友见于旌表、载于史册者仅六人焉。作《孝友传》。
温迪罕斡鲁补,西北路宋葛斜斯浑猛安人。年十五,居父丧,不饮酒食肉,
庐于墓侧。母疾,刲股肉疗之,疾愈。诏以为护卫。
陈颜,卫州汲县人。世业农。父光,宋季擢武举第,调寿阳尉,未赴。值金
兵取汴,光病,围城中。颜间关渡河,往省其父,因扶疾北归。光家奴谋良不可,
诬告光与贼杀人。光系狱,榜掠不胜,因自诬服。颜诣郡请代父死,太守徐某哀
之,不敢决,适帅臣至郡,以其状白,帅曰:“此真孝子也。”遂并释之。天会
七年,诏旌表其门闾。
刘瑜,棣州人。家贫甚,母丧不能具葬,乃质其子以给丧事。明昌三年,诏
赐粟帛,复其终身。
孟兴,蚤丧父,事母孝谨,母没,丧葬尽礼。事兄如事其父。明昌三年,诏
赐帛十匹、粟二十石。
王震,宁海州文登县人。为进士学。母患风疾,刲股肉杂饮食中,疾遂愈。
母没,哀泣过礼,目生翳。服除,目不疗而愈,皆以为孝感所致。特赐同进士出
身,诏尚书省拟注职任。
刘政,洺州人。性笃孝,母老丧明,政每以舌舐母目,逾旬母能视物。母疾,
昼夜侍侧,衣不解带,刲股肉啖之者再三。母死,负土起坟,乡邻欲佐其劳,政
谢之。葬之日,飞鸟哀鸣,翔集丘木间。庐于墓侧者三年。防御使以闻,除太子
掌饮丞。
◎隐逸
褚承亮 王去非 赵质 杜时升 郝天挺 薛继元 高仲振 张潜 王汝梅
宋可 辛愿 王予可
孔子称逸民伯夷、叔齐、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其立心造行之异同,
各有所称谓,而柳下惠则又尝仕于当世者也。长沮、桀溺之徒,则无所取焉。后
世,凡隐遁之士,其名皆列于史传,何欤?盖古之仕者,其志将以行道,其为贫
而仕下列者,犹必先事而后食焉。后世干禄者多,其先人尚人之志与叹老嗟卑之
心,能去是者鲜矣。故君子于士之远引高蹈者特称述之,庶闻其风犹足以立懦廉
顽也。作《隐逸传》。
褚承亮,字茂先,真定人。宋苏轼自定武谪官过真定,承亮以文谒之,大为
称赏。宣和五年秋,应乡试,同试者八百人,承亮为第一。明年,登第。调易州
户曹,未赴,会金兵南下。天会六年,斡离不既破真定,拘籍境内进士试安国寺,
承亮名亦在籍中,匿而不出。军中知其才,严令押赴,与诸生对策。策问“上皇
无道、少帝失信。”举人承风旨,极口诋毁。承亮诣主文刘侍中曰:“君父之罪,
岂臣子所得言耶?”长揖而出。刘为之动容。余悉放第,凡七十二人,遂号七十
二贤榜。状元许必仕为郎官,一日出左掖门,堕马,首中阃石死,余皆无显者。
刘多承亮之谊,荐知藁城县。漫应之,即弃去。年七十终,门人私谥曰“玄贞先
生。”
子席珍,正隆二年进士,官州县有声。
王去非,字广道,平阴人。尝就举,不得意即屏去,督妻孥耕织以给伏腊。
家居教授,束修有余辄分惠人。弟子班帎贫不能朝夕,一女及笄,去非为办资
装嫁之。北邻有丧忌东出,西与北皆人居,南则去非家,去非坏蚕室使丧南出,
遂得葬焉。大定二十四年卒,年八十四。
赵质,字景道,辽相思温之裔。大定末,举进士不第,隐居燕城南,教授为
业。明昌间,章宗游春水过焉,闻弦诵声,幸其斋舍,见壁间所题诗,讽咏久之,
赏其志趣不凡。召至行殿,命之官。因辞曰:“臣僻性野逸,志在长林丰草,金
镳玉络非所愿也。况圣明在上,可不容巢、由为外臣乎。”上益奇之,赐田亩千,
复之终身。泰和二年卒,年八十五。
杜时升,字进之,霸州信安人。博学知天文,不肯仕进。承安、泰和间,宰
相数荐时升可大用。时升谓所亲曰:“吾观正北赤气如血,东西亘天,天下当大
乱,乱而南北当合为一。消息盈虚,循环无端,察往考来,孰能违之。”是时,
风俗侈靡,纪纲大坏,世宗之业遂衰。时升乃南渡河,隐居嵩、洛山中,从学者
甚众。大抵以“伊洛之学”教人自时升始。正大间,大元兵攻潼关,拒守甚坚,
众皆相贺,时升曰:“大兵皆在秦、巩间,若假道于宋,出襄、汉入宛、叶,铁
骑长驱势如风雨,无高山大川为之阻,土崩之势也。”顷之,大元兵果自饶峰关
涉襄阳出南阳,金人败绩于三峰山,汴京不守,皆如时升所料云。正大末,卒。
郝天挺,字晋卿,泽州陵川人。早衰多疾,厌于科举,遂不复充赋。太原元
好问尝从学进士业,天挺曰:“今人赋学以速售为功,六经百家分磔缉缀,或篇
章句读不之知,幸而得之,不免为庸人。”又曰:“读书不为艺文,选官不为利
养,唯通人能之。”又曰:“今之仕多以贪败,皆苦饥寒不能自持耳。丈夫不耐
饥寒,一事不可为。子以吾言求之,科举在其中矣。”或曰:“以此学进士无乃
戾乎?”天挺曰:“正欲渠不为举子尔。”贞祐中,居河南,往来淇卫间。为人
有崖岸,耿耿自信,宁落魄困穷,终不一至豪富之门。年五十,终于舞阳。
薛继先,字曼卿。南渡后,隐居洛西山中,课童子读书。事母孝,与人交谦
逊和雅,所居化之。子纯孝,字方叔,有父风。有诈为曼卿书就方叔取物者,曼
卿年已老状貌如少者,客不知其为曼卿而以为方叔也,而与之书,曼卿如所取付
之。监察御史石玠行部过曼卿,曼卿不之见。或言:“君何无乡曲情。”曼卿曰:
“君未之思耳。凡今时政未必皆善,御史一有所劾,将谓自我发之。同恶相庇,
他日并乡里必有受祸者。”其畏慎皆此类。壬辰之乱,病没宜阳。
高仲振,字正之,辽东人。其兄领开封镇兵,仲振依之以居。既而以家业付
其兄,挈妻子入嵩山。博极群书,尤深《易》《皇极经世》学。安贫自乐,不入
城市,山野小人亦知敬之。尝与其弟子张潜、王汝梅行山谷间,人望之翩然如仙。
或曰仲振尝遇异人教以养生术,尝终日燕坐,骨节戛戛有声,所谈皆世外事,有
扣之者辄不复语云。
张潜,字仲升,武清人。幼有志节,慕荆轲、聂政为人,年三十始折节读书。
时人高其行谊,目曰“张古人。”后客崧山,从仲振受《易》。年五十,始娶鲁
山孙氏,亦有贤行,夫妇相敬如宾,负薪拾穗,行歌自得,不知其贫也。邻里有
为潜种瓜者,及熟让潜,潜弗许,竟分而食之。尝行道中拾一斧,夫妇计度移时,
乃持归访其主还之。里有兄弟分财者,其弟曰:“我家如此,独不畏张先生知耶?”
遂如初。天兴间,潜挈家避兵少室,乃不食七日死,孙氏亦投绝涧死焉。
王汝梅,字大用,大名人。始由律学为伊阳簿,秩满,遂隐居不仕。性嗜书,
动有礼法。生徒以法经就学者,兼授以经学。诸生服其教,无敢为非义者。同业
尝悯其贫,时周之,皆谢不受。后不知所终。
宋可,字予之,武陟人。其姑适大族槁氏,贞祐之兵,夫及子皆死於难。姑
以白金五十笏遗可,可受不辞。其后姑得槁氏疏族立为后,挈之省外家。可乃置
酒会乡邻,谓姑曰:“姑往时遗可以金,可以槁氏无子故受之。今有子矣,此金
槁氏物,非姑物也,可何名取之。”因呼妻子舁金归之,乡里用是重之。未几,
北兵驻山阳,军中有闻可名者,访知所在,质其子,使人招之曰:“从我者祸福
共之,不然,汝子死矣。”亲旧竞劝之往,可皆谢不从,曰:“吾有子无子,与
吾儿死生,皆有命焉。岂以一子故,并平生所守者亡之。”后竟以无子。
辛愿,字敬之,福昌人。年二十五始知读书,取《白氏讽谏集》自试,一日
便能背诵。乃聚书环堵中读之,至《书伊训》、《诗河广》颇若有所省,欲罢不
能,因更致力焉。由是博极书史,作文有绳尺,诗律精严有自得之趣。性野逸,
不修威仪,贵人延客,麻衣草屦、足胫赤露坦然于其间,剧谈豪饮,傍若无人。
尝谓王郁曰:“王侯将相,世所共嗜者,圣人有以得之亦不避。得之不以道,与
夫居之不能行己之志,是欲澡其身而伏于厕也。是难与他人道,子宜保之。”其
志趣如此。
后为河南府治中高廷玉客。廷玉为府尹温迪罕福兴所诬,愿亦被讯掠,几不
得免,自是生事益狼狈。愿雅负高气,不以从俗俯仰,迫以饥冻流离,往往见之
于诗。有诗数千首,常贮竹橐中。正大末,殁洛下。其诗有云:“黄绮暂来为汉
友,巢由终不是唐臣。”真处士语也。
王予可,字南云,河东吉州人。父本军校,予可亦尝隶籍。年三十许,大病
后忽发狂,久之能把笔作诗文,及说世外恍惚事。南渡后,居上蔡、遂平、郾城
之间,遇文士则称“大成将军”,于佛前则称“谛摩龙什”,于道则称“驺天玄
俊”,于贵游则称“威锦堂主人”。
为人躯干雄伟,貌奇古,戴青葛巾,项后垂双带若牛耳,一金镂环在顶额之
间,两颊以青涅之为翠靥。衣长不能掩胫。落魄嗜酒,每入城,市人争以酒食遗
之。夜宿土室中,夏月或尸秽在傍、蛆虫狼籍不恤也。人与之纸,落笔数百言,
或诗或文,散漫碎杂,无句读、无首尾,多六经中语及韵学家古文奇字,字画峭
劲,遇宋讳亦时避之。或问以故事,其应如响,诸所引书,皆世所未见。谈说之
际稍若有条贯,则又以诞幻语乱之。麻九畴、张珏与之游最狎,言其诗以百分为
率,可晓者才二三耳。
壬辰兵乱,为顺天将领所得,知其名,窃议欲挈之北归,馆于州之瑞云观。
予可明日见将领自言曰:“我不能住君家瑞云观也。”不数日卒。后复有见于淮
上者。
赞曰:金世隐逸不多见,今于简册所有,得十有二人焉。其卓尔不群者三人。
褚承亮宋人,勒试进士,主司发策问宋徽、钦之罪,承亮长揖而去之。方金人重
举业,杜时升居山中,首以“伊洛之学”教后进。宋可不愿仕,人执其子为质,
宁弃而不就,遂以无子。虽制行过中,岂不贤于杀妻以求大将者乎。大夫士见善
明、用心刚,故能为人所难为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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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循吏
○卢克忠 牛德昌 范承吉 王政 张奕 李瞻 刘敏行 傅 慎微 刘焕
高昌福 孙德渊 赵鉴 蒲察郑留 女奚烈守愚 石抹元 张彀 赵重福 武
都 纥石烈德 张特立 王浩

金自穆宗号令诸部不得称都孛堇,于是诸部始列于统属。太祖命三百户为谋
克,十谋克为猛安,一如郡县置吏之法。太宗既有中原,申画封疆,分建守令。
熙宗遣廉察之使循行四方。世宗承海陵凋之余,休养生息,迄于明昌、承安之
间,民物滋殖,循吏迭出焉。泰和用兵,郡县多故,吏治衰矣。宣宗尚刀笔之习,
严考核之法,能吏不乏,而岂弟之政罕见称述焉。金百余年吏治,始终可考,于
是作《循吏传》。
卢克忠,贵德州奉集人。高永昌据辽阳,克忠走诣金源郡王斡鲁营降,遂以
撒屋出为乡导。斡鲁克东京,永昌走长松岛,克忠与渤海人挞不也追获之。收国
二年,授世袭谋克。其后,定燕伐宋皆与有功,除登州刺史,改刺澶州。天德间,
同知保大军节度使。绥德州军卒数人道过鄜城,求宿民家,是夜有贼剽主人财而
去。有司执假宿之卒,系狱榜掠诬服。克忠察其冤,独不肯署,未几果得贼,假
宿之卒遂释。大定二年,除北京副留守。会民艰食,克忠下令凡民有蓄积者计留
一岁,悉平其价籴之,由是无捐瘠之患。转陈州防御使,后以静难军节度使致仕,
卒。
牛德昌,字彦钦,蔚州定安人。父铎,辽将作大监。德昌少孤,其母教之学,
有劝以就荫者,其母曰:“大监遗命不使作承奉也。”中皇统二年进士第,调矾
山簿。迁万泉令。属蒲、陕荐饥,群盗充斥,州县城门昼闭。德昌到官,即日开
城门纵百姓出入,榜曰:“民苦饥寒,剽掠乡聚以偷旦夕之命,甚可怜也。能自
新者一不问。”贼皆感激解散,县境以安。府尹王伯龙嘉之,礼待甚厚。累官刑
部、吏部侍郎,中都路都转运使,广宁、太原尹。卒,赠中奉大夫。
范承吉,字宠之。好学问,属辽季盗贼起,虽避地未尝废书。天庆八年中进
士丙科,授秘书省校书郎,至大定府金源令。归朝为御前承应文字。天会初,迁
殿中少监。四年,从攻太原,迁少府监。五年,宗翰克宋,所得金珠承吉司其出
入,无毫发欺,及还,犊车载书史而已,寻迁昭文馆直学士,知绛州。
先是,军兴,民有为将士所掠而逃归者,承吉使吏遍谕,俾其自实,凡数千
人,具白元帅府,许自赎为良,或贫无赀者以公厨代输。六年,改河东北路转运
使。时承宋季之弊,民赋繁重失当,承吉乃为经画,立法简便,所入增十数万斛,
官既足而民有余。历同知平阳尹、西京副留守,迁河东南路转运使,改同签燕京
留守事、顺天军节度使,属地震坏民庐舍,有欲争先营葺者,工匠过取其直,承
吉命官属董其役,先后以次,不间贫富,民赖以省费。
历镇西军节度使、行台礼部尚书、泰宁军节度使,复镇顺天。奚卒散居境内,
率数千人为盗,承吉绳以法不少贷,惧而不敢犯。贞元二年,以光禄大夫致仕,
卒年六十六。
王政,辰州熊岳人也。其先仕渤海及辽,皆有显者。政当辽季乱,浮沈州里。
高永昌据辽东,知政材略,欲用之。政度其无成,辞谢不就。永昌败,渤海人争
缚永昌以为功,政独逡巡引退。吴王阇母闻而异之,言于太祖,授卢州渤海军谋
克。从破白霫,下燕云。及金兵伐宋,滑州降,留政为安抚使。前此数州既降,
复杀守将反为宋守,及是人以为政忧。政曰:“苟利国家,虽死何避。”宋王宗
望壮之,曰:“身没王事,利及子孙,汝言是也。”政从数骑入州。是时,民多
以饥为盗,坐系。政皆释之,发仓廪以赈贫乏,于是州民皆悦,不复叛。傍郡闻
之,亦多降者。宋王召政至辕门,抚其背曰:“吾以汝为死矣,乃复成功耶。”
慰谕者久之。
天会四年,为燕京都曲院同监。未几,除同知金胜军节度使事。改权侍卫亲
军都指挥使、兼掌军资。是时,军旅始定,管库纪纲未立,掌吏皆因缘为奸。政
独明会计,严局鐍,金帛山积而出纳无锱铢之失。吴王阇母戏之曰:“汝为官久
矣,而贫不加富何也?”对曰:“政以杨震四知自守,安得不贫。”吴王笑曰:
“前言戏之耳。”以黄金百两、银五百两及所乘马遗之。六年,授左监门将军,
历安州刺史、檀州军州事、户吏房主事。天眷元年,迁保静军节度使,致仕卒,
年六十六。
政本名南撒里,尝使高丽,因改名政。子遵仕、遵义、遵古。遵古子庭筠有
传。
张奕,字彦微,其先泽州高平人。以荫补官,仕齐为归德府通判。齐国废,
齐兵之在郡者二万人谋为乱,约夜半举燎相应。奕知之,选市人丁壮授以兵,结
阵扼其要巷,开小南门以示生路,乱不得作,比明亡匿略尽,擒其首恶诛之。后
五日,都统完颜阿鲁补以军至归德,欲根株余党,奕以阖门保郡人无他,遂止。
行台承制除同知归德尹。
天眷元年,以河南与宋,改同知沂州防御使事。三年,宗弼复取河南,征奕
赴行省,既定汴京,授汴京副留守。历陈、秦州防御使,同知太原尹。晋宁军报
夏人侵界,诏奕往征之。奕至境上,按籍各归所侵土,还奏曰:“折氏世守麟府,
以抗夏人。本朝有其地遂以与夏。夏人夷折氏坟垅而戮其尸,折氏怨入骨髓而不
得报也。今复使守晋宁,故激怒夏人使为鼠侵,而条上其罪,苟欲开边衅以雪私
仇耳。独可徙折氏他郡,则夏人自安。”朝廷从之,遂移折氏守青州。正隆间,
同知西京留守事,迁河东北路转运使。大定二年,征为户部尚书,甫视事,得疾
卒。
李瞻,蓟州玉田人。辽天庆二年进士,为平州望云令。张觉据平州叛,以瞻
从事。宗望复平州,觉亡去,城中复叛,瞻逾城出降,其子不能出,为贼所害。
宋王宗望嘉之。承制以为兴平府判官。天会三年,迁大理少卿,从宗望南伐,为
汉军粮料使。四年,金兵围汴,宋人请割河北三镇,瞻与礼部侍郎李天翼安抚河
北东、西两路,略定怀、浚、卫等州,卫、汤阴等县。七年,知宁州,累迁德州
防御使。为政宽平,民怀其惠,相率诣京师请留者数百千人。贞元三年,迁济州
路转运使,改忠顺军节度使。正隆末,盗贼蜂起,瞻增筑城垒为备,蔚人赖之以
安。大定初,卒于官。
刘敏行,平州人。登天会三年进士。除太子校书郎,累迁肥乡令。岁大饥,
盗贼掠人为食。诸县老弱入保郡城,不敢耕种,农事废,畎亩荒芜。敏行白州,
借军士三十护县民出耕,多张旗帜为疑兵,敏行率军巡逻,日暮则阅民入城,由
是盗不敢犯而耕稼滋殖。转高平令。县城圮坏久不修,大盗横恣,掠县镇不能御。
敏行出己俸,率僚吏出钱顾役缮治,百姓欣然从之,凡用二千人,版筑遂完。乡
村百姓入保,贼至不能犯。凡九迁,为河北东路转运使。致仕。卒。
傅慎微,字几先。其先秦州沙溪人,后徙建昌。慎微迁居长安。宋末登进士,
累官河东路经制使。宗翰已克汴京,使娄室定陕西,慎微率众迎战,兵败被获,
送至元帅府。元帅宗翰爱其才学,弗杀,羁置归化州,希尹收置门下。宗弼复取
河南地,起为陕西经略使,寻权同州节度使事。明年,陕西大旱,饥死者十七八,
以慎微为京兆、鄜延、环庆三路经济使,许以便宜。慎微募民入粟,得二十余万
石,立养济院饲饿者,全活甚众。改同知京兆尹,权陕西诸路转运使。复修三白、
龙首等渠以溉田,募民屯种,贷牛及种子以济之,民赖其利。转中京副留守,用
廉,改忻州刺史,累迁太常卿,除定武军节度使,移静难军,忤用事者,苏保衡
救之得免。大定初,复为太常卿,迁礼部尚书,与翰林侍讲学士徒单子温、翰林
待制移剌熙载俱兼同修国史。卒官,年七十六。
慎微博学喜著书,尝奏《兴亡金镜录》一百卷。性纯质,笃古喜谈兵,时人
以为迂阔云。
刘焕,字德文,中山人。宋末起兵,城中久乏食,焕尚幼,煮糠核而食之,
自饮其清者,以醲厚者供其母,乡里异之。稍长就学,天寒拥粪火读书不怠。登
天德元年进士。调任丘尉。县令贪污,焕每规正之,秩满,令持杯酒谢曰:“尉
廉慎,使我获考。”调中都市令。枢密使仆散忽土家有绦结工,牟利于市,不肯
从市籍役,焕系之。忽土召焕,焕不往,暴工罪而笞之。焕初除市令,过谢乡人
吏部侍郎石琚,琚不悦曰:“京师浩穰,不与外郡同,弃简就烦,吾所不晓也。”
至是,始重之。
以廉升京兆推官,再迁北京警巡使。捕二恶少杖于庭中,戒之曰:“孝弟敬
慎,则为君子。暴戾隐贼,则为小人。自今以往,毋狃于故习,国有明罚,吾不
得私也。”自是,众皆畏惮,毋敢犯者。召为监察御使,父老数百人或卧车下,
或挽其靴镫,曰:“我欲复留使君期年,不可得也。”
以本官摄户部员外郎,代州钱监杂青铜铸钱,钱色恶,类铁钱。民间盗铸,
抵罪者众,朝廷患之,下尚书省议。焕奏曰:“钱宝纯用黄铜精治之,中濡以锡,
若青铜可铸,历代无缘不用。自代州取二分与四六分,青黄杂糅,务省铜而功易
就。由是,民间盗铸,陷罪者众,非朝廷意也。必欲为天下利,宜纯用黄铜,得
数少而利远。其新钱已流行者,宜验数输纳准换。”从之。
再迁管州刺史,耆老数百人疏其著迹十一事,诣节镇请留焕,曰:“刺史守
职奉法,乞留之。”以廉升郑州防御使,迁官一阶,转同知北京留守事。世宗幸
上京,所过州郡大发民夫治桥梁驰道,以希恩赏,焕所部惟平治端好而已。上嘉
其意,迁辽东路转运使,卒。
高昌福,中都宛平人。父履,辽御史中丞致仕,太宗闻其名召之,未及入见
而卒,特诏昌福释服应举。登天会十年进士第,补枢密院令史。明年,辟元帅府
令史。皇统初,宗弼复河南,元帅府治汴,人有疑似被获,皆目为宋谍者,即杀
之。昌福谳得其实,释去者甚众。许州都统韩常用法严,好杀人,遣介送囚于汴,
或道亡,监吏自度失囚恐得罪,欲尽杀诸囚以灭口。昌福识监吏意,穷竟其状,
免死者十七八,而诸吏遂怨昌福,欲构害之。是时方用兵,梁、楚间夜多阴雨,
元帅府选人侦宋兵动静,诸吏遣昌福。昌福不辞即行,尽得敌军虚实报元帅府。
师还,除震武军节度副使,转行台礼部员外郎。天德间,行台罢,改绛阳军节度
副使,入为兵部员外郎,改河间少尹。
世宗即位,上书陈便宜事,上披阅再三,因谓侍臣曰:“内外官皆上书言事,
可以知人材优劣,不然,朕何由知之。”三除同知东京留守事,治最,迁山东西
路转运使、工部尚书,改彰德军节度使。上书言赋税太重,上问翰林学士张景仁
曰:“税法比近代为轻,而以为重何也?”景仁曰:“今之税殊轻,若复轻之,
国用且不足。”事遂寝。累迁河中尹,致仕,卒。
孙德渊,字资深,兴中府人也。大定十六年进士,调石州军事判官、涞水丞,
察廉迁沙河令。有盗秋桑者,主逐捕之,盗以叉自刺其足面,曰:“秋桑例不禁
采,汝何得刺我?”主惧,赂而求免,盗不从,诉之县。德渊曰:“若逐捕而伤,
疮必在后,今在前,乃自刺也。”盗遂引服。选尚书省令史,不就。丁父忧去官,
民为刻石祠之。察廉,起复北京转运司都勾判官,以累荐迁中都左警巡使、监察
御史、山东东路转运副使,累官大理丞、兼左拾遗。审官院奏德渊刚正干能,可
任繁剧,遂再任。丁母忧,服除特迁恩州刺史,入为右司郎中,滕州刺史,迁同
知河间府事,历大兴治中、同知府事。大安初,迁盘安军节度使,改河北西路按
察转运使,改昭义军节度使。潞州破被执,俄有拜于前者,皆沙河旧民也,密护
德渊,由是得脱。贞祐二年,拜工部尚书,摄御史中丞。是时,山东乏兵食,有
司请鬻恩例举人,居丧者亦许纳钱就试。德渊奏,此大伤名教,事遂寝。寻致仕。
监察御史许古论德渊“忠亮明敏,可以大用,近许告老,士大夫窃叹,望朝廷起
复,必能建明以利国家。”宣宗嘉纳。未及用而卒。
赵鉴,字择善,济南章丘人。宋建炎二年进士,调庐州司理参军。是时江、
淮方用兵,鉴弃官还乡里。齐国建,除历城丞,转长清令,皆剧邑难治,鉴政甚
著。刘豫召见,迁直秘阁、提举泾原路弓箭手、兼提点本路刑狱公事,诫之曰:
“边将多不法,可痛绳之。”原州守将武悍自用,以鉴年少易之,鉴发其奸,守
将坐免,郡县闻风无敢犯者。齐废,除知城阳军,改山东东路转运副使,摄行台
左司郎中。行台宰相欲以故宋宦者权都水监,鉴曰:“误国阉竖,汴人视为寇仇,
付以美官,将失人望。”遂不用。以母忧解职,天德初,起为济州刺史,移涿州。
海陵召鉴入朝,应对失旨,遣还郡,俄除知火山军,以病免。大定初,起知宁海
军。秋禾方熟,子方虫生,鉴出城行视,虫乃自死。再迁镇西军节度使,改河北
西路转运使,致仕,卒。
蒲察郑留,字文叔,东京路斡底必剌猛安人。大定二十二年进士,调高苑主
薄、浚州司候,补尚书省令史,除鉴察御史,累迁北京、临潢按察副使、户部侍
郎。御史台奏郑留前任北京称职,迁陕西路按察使,改顺义军节度使。西京人李
安兄弟争财,府县不能决,按察司移郑留平理。月余不问,会释奠孔子庙,郑留
乃引安兄弟与诸生叙齿,列坐会酒,陈说古之友悌数事。安兄弟感悟,谢曰:
“节使父母也,誓不复争。”乃相让而归。朔州多盗,郑留禁绝游食,多蓄兵器,
因行春抚谕之,盗乃衰息,狱空。赐锡宴钱以褒之。改利涉军节度使。诏括马,
郑留使百姓饲养以须,御史劾之。既而伐宋,诸语括马皆瘦,惟隆州马肥,乃释
郑留。大安初,徙安国军。二年,知庆阳府事。三年,夏人犯边,郑留击走之。
至宁元年,改知平凉府。是时,平凉新被兵,夏人复来攻,郑留招溃卒为御守计,
夏兵退,迁官四阶。贞祐二年,改东京留守,致仕。贞祐四年,卒。
郑留重厚寡言笑,人不见其喜愠,临终取奏稿尽焚之。
女奚烈守愚,字仲晦,本名胡里改门,真定府路吾直克猛安人也。六岁知读
书。既龀,或谓食肉昏神识,乃戒而不食。性至孝,父没时年十五,营葬如礼,
治家有法,乡人称之。中明昌二年进士。调深泽主簿,治有声。迁怀仁令,改弘
文校理,秩满为临沂令。有不逞辈五百人,结为党社,大扰境内,守愚下车,其
党散去。蝗起莒、密间,独不入临沂境。先是,朝廷括河朔、山东地,隐匿者没
入宫。告者给赏。莒州刺史教其奴告临沂人冒地,积赏钱三百万,先给官镪乃征
于民,民甚苦之。守愚列其冤状白州,州不为理,即闻于户部而征还之,流民归
业,县人勒其事于石。
改秘书郎。母丧,勺饮不入口三日,终丧未尝至内寝。太常寺、劝农司交辟
守愚,皆不听,服除,除同知登闻检院,改著作郎、永定军节度副使。泰和伐宋,
守愚为山东行六部员外郎,改大兴都总管判官。大安元年,除修起居注,转刑部
员外郎、户部郎中、太子左谕德。贞祐初,除户部侍郎,数月拜谏议大夫、提点
近侍局。二年,除保大军节度使,改翰林学士、参议陕西路安抚司事。安抚完颜
弼重其为人,每事咨而后行。未几,有疾,诏赐御药。三年,卒。
守愚为人忠实无华,孜孜于公,盖天性然也。
石抹元,字希明,懿州路胡土虎猛安人。七岁丧父,号泣不食者数日。十三
居母丧如成人。尝为击鞠戏,马踣,叹曰:“生无兄弟,而数乘此险,设有不测,
奈何?”由是终身不复为之。补枢密院尚书省译史,调同知恩州军州事,迁监察
御史,为同知淄州军州事。剧盗刘奇久为民患,一日捕获,方讯鞫,闻赦将至,
亟命杖杀之,阖郡称快。改大兴府判官,沂王府司马、沁南军节度副使。河内民
家有多美橙者,岁获厚利。仇家夜入残毁之,主人捕得,乃以劫财诬其人,仇家
引服,赃不可得。元摄州事,究得其情。寻改河北西路转运副使,累迁山东西路
按察转运使。贞祐初,黄掴吾典征兵东平,拥众不进,大括民财,众皆忿怨。副
统仆散扫合杀吾典于坐,取其符佩之,纵恣尤甚。元密疏劾扫合擅杀近臣,无上
不道,扫合坐诛。移知济南府,到官六月卒。
元生平寡言笑,尚节俭,居官自守,不交权要,人以是称之。
张彀,字伯英,许州临颍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调宁陵县主簿。改泰定军
节度判官。率儒士行乡饮酒礼。改同州观察判官。是时,出兵备边,州征箭十万,
限以雕雁羽为之,其价翔跃不可得。彀曰:“矢去物也,何羽不可。”节度使曰:
“当须省报。”彀曰:“州距京师二千里,如民急何。万一有责,下官身任其咎。”
一日之间,价减数倍。尚书省竟如所请。补尚书省令史,除同知郑州防御使事,
改北京盐使。丁父忧,服除,再迁监察御史。从伐宋,迁武宁军节度副使。居母
忧。贞祐二年,改惠民司令,历河南治中、显州刺史、刑部郎中、同知河南府事,
迁河东南路转运使、权行六部尚书,安抚使。兴定元年,以疾卒。
彀天性孝友,任子悉先诸弟,俸入所得亦委其弟掌之,未尝问有无云。
赵重福,字履祥,丰州人。通女直大小字,试补女直诰院令史。转兵部译史、
陕西提刑知法,迁陕西东路都勾判官、右藏库副使、同知陈州防御事。宋谍人苏
泉入河南,重福迹之,至鱼台将渡河,见前一舟且渡,令从者大呼泉姓名,前舟
中忽有苍惶失措者,执之果泉也。改沧州盐副使。岁饥,民煮卤为盐卖以给食,
盐官往往杖杀之。重福曰:“宁使课殿,不忍杀人。”岁满,课殿当降,尚书右
丞完颜匡、三司使按出虎知其事,乃以岁荒薄其罚,除织染署令。大安三年,佐
户部尚书张炜调兵食于古北口,迁都水少监,行西北路六部郎中,治密云县,俄
兼户部员外郎。贞祐二年,以守密云功迁同知河间府事,行六部侍郎,权清州防
御使,摄河北东路兵马都总管。三年,河间被围,有刘中者尝与重福密云联事,
劝重福出降,重福不听。是时,河间兵少,多羸疾不任战,欲亡去。重福劝其父
老率其子弟,强者战、弱者守,会久雨围乃解去。迁河东北路转运使,致仕。元
光二年,卒。
武都,字文伯、东胜州人。大定二十二年进士,调阳谷主簿,迁商水令。县
素多盗,凡奸民尝纵火行劫、椎埋发冢者,都皆廉得姓名,榜之通衢,约毋再犯,
悉奔他境。察廉,迁南京路转运支度判官,累迁中都路都转运副使。以亲老,与
弟监察御史郁俱乞侍。寻丁忧。服除,调太原治中,复为都转运副使,迁滦州刺
史。充宣差北京路规措官,都拘括散逸官钱百万。入为户部郎中,权右司郎中,
奏事称旨。被诏由海道漕辽东粟赈山东,都高其价直募人入粟,招海贾船致之。
三迁中都、西京按察副使。大安三年,充宣差行六部侍郎,以劳迁本路按察使,
行西南路六部尚书,佐元帅抹捻尽忠备御西京,有劳,召为户部尚书,赏银二百
两、绢一百匹。宣宗即位,议卫绍王降封,语在《卫绍王纪》。顷之,中都戒严,
都知大兴府,佩虎符便宜行事,弹压中外军民。都醉酒以亵衣见诏使,坐是解职。
起为刑部尚书。中都解围,为河东路宣抚使,俄以参知政事胥鼎代之。兴定元年,
以疾卒。
纥石烈德,字广之,真定路山春猛安人。明昌二年进士,调南京教授。察廉
能,迁厌次令,补尚书省令史,除同知泗州防御事、监察御史、大名治中、安、
曹、裕三州刺史,历同知临潢,大兴府事。贞祐二年,迁肇州防御使。是岁,肇
州升为武兴军节度,德为节度使宣抚司署都提控。肇州围急,食且尽,有粮三百
船在鸭子河,去州五里不能至。德乃浚濠增陴,筑甬道导濠水属之河。凿陷马阱,
伏甲其傍以拒守,一日兵数接,士殊死战。渠成,船至城下,兵食足,围乃解。
改辽东路转运使,军民遮道挽留,乘夜乃得去。蒲鲜万奴逼上京,德与部将刘子
元战却之。迁东京留守,历保静、武胜军节度使。兴定二年,以本官行六部事。
三年,以节度权元帅右都监,与左都监单州经略使完颜仲元俱行元帅府于宿州。
四年,迁工部尚书。明年,召还中都。是岁,卒。
张特立,字文举,曹州东明人。泰和三年中进士第,调宣德州司候。郡多皇
族巨室,特立律之以法,阖境肃然。调莱州节度判官,不赴,躬耕杞之圉城,以
经学自乐。正大初,左丞侯挚、参政师安石荐其才,授洛阳令。四年,拜监察御
史。拜章言:“镐、厉二宅,久加禁锢,棘围柝警,如防寇盗。近降赦恩。谋反
大逆,皆蒙湔雪,彼独何罪,幽囚若是。世宗神灵在天,得无伤其心乎!圣嗣未
立,未必不由是也。”又言:“方今三面受敌,百姓凋敝,宰执非才,臣恐中兴
之功未可以岁月期也。”又言:“尚书右丞颜盏世鲁遣其奴与小民争田,失大臣
体。参知政事徒单兀典谄事近习,得居其位。皆宜罢之。”当路者忌其直,阴有
以挤之。因劾省掾高桢辈受请托,饮娼家。时平章政事白撒犒军陕西归,桢等泣
诉于道,以当时同席并有省掾王宾,张为其进士,故不劾。白撒以其私且不实,
并治特立及宾。特立左迁邳州军事判官,杖五十,宾亦勒停。士论皆惜特立之去。
后卒癸丑岁,年七十五。
王浩,由吏起身,初辟泾阳令,廉白为关辅第一。时西台檄州县增植枣果,
督责严急,民甚被扰,浩独无所问,主司将坐之,浩曰:“是县所植已满其数,
若欲增植,必盗他人所有,取彼置此,未见其利。”其爱民多此类。所在有善政,
民丝毫无所犯,秦人为立生祠,岁时思之。南迁后,为扶沟令。开兴元年正月,
民钱大亨等执县官送款于北,大亨以浩有恩于民,不忍加刃,日遣所知劝之降,
浩终不听,于是杀之,无血。主簿刘坦、尉宋乙并见害。弃尸道路,自春徂夏,
独浩尸俨然如生,目且不瞑,乌犬莫敢近,殆若有神护者。
初,辟举法行,县官甚多得人。如咸宁令张天纲、长安令李献甫、洛阳令张
特立三人有传。余如兴平师夔、临潼武天祯、氾水党君玉、偃师王登庸、高陵宋
九嘉、登封薛居中、长社李天翼、河津孙鼎臣、郏城李无党、荥阳李过庭、尉氏
张瑜、长葛张子玉、猗氏安德璋、三原萧邦杰、蓝田张德直、叶县刘从益皆清慎
才敏,极一时之选,而能扶持百年将倾之祚者,亦曰吏得其人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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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酷吏
○高闾山 蒲察合住 

太史公有言:“法家严而少恩。”信哉斯言也。金法严密,律文虽因前代而
增损之,大抵多准重典。熙宗迭兴大狱,海陵翦灭宗室,钩棘傅会,告奸上变者
赏以不次。于是中外风俗一变,咸尚威虐以为事功,而谗贼作焉。流毒远迩,惨
矣。金史多阙逸,据其旧录得二人焉。作《酷吏传》。
高闾山,澄州析木人。选充护卫,调顺义军节度副使,转唐括、移剌都飐详
稳,改震武军节度副使、曹王府尉,大名治中。迁汝州刺史,改单州。制禁不依
法用杖决人者,闾山见之笑曰:“此亦难行。”是日,特用大杖杖死部民杨仙,
坐削一官,解职。久之,降凤翔治中,历原州、济州、泗州刺史,改郑州防御使,
迁蒲与路节度使,移临海军、盘安军、宁昌军。贞祐二年,城破死之。
蒲察合住,以吏起身,久为宣宗所信,声势烜赫,性复残刻,人知其蠹国而
莫敢言。其子充护卫,先逐出之。继而合住为恒州刺史,需次近县。后大兵入陕
西,关中震动。或言合住赴恒州为北走计,朝廷命开封羁其亲属,合住出怨言曰:
“杀却我即太平矣。”寻为御史所劾,初议笞赎,宰相以为悖理,斩于开封府门
之下。故当时有宣朝三贼之目,谓王阿里、蒲察咬住,合住其一也。
兴定中,驸马仆散阿海之狱,京师宣勘七十余所,阿里辈乘时起事以肆其毒,
朝士惴惴莫克自保,惟独吉文之在开封府幕,明其不反,竟不署字,阿海诛,文
之亦无所问。
咬住,正大初致仕,居睢阳,溃军变,与其家皆被杀。
初,宣宗喜刑罚,朝士往往被笞楚,至用刀杖决杀言者。高琪用事,威刑自
恣。南渡之后,习以成风,虽士大夫亦为所移,如徒单右丞思忠好用麻椎击人,
号“麻椎相公”。李运使特立号“半截剑”,言其短小锋利也。冯内翰璧号“冯
刽”。雷渊为御史,至蔡州得奸豪,杖杀五百人,号曰“雷半千”。又有完颜麻
斤出,皆以酷闻,而合住、王阿里、李涣之徒,胥吏中尤狡刻者也。
◎佞幸
萧肄 张仲轲 李通 马钦 高怀贞 萧裕 胥持国
世之有嗜欲者,何尝不被其害哉。龙,天下之至神也,一有嗜欲,见制于人,
故人君亦然。嗜欲不独柔曼之倾意也,征伐、畋猎、土木、神仙,彼为佞者皆有
以投其所好焉。金主内蛊声色,外好大喜功,莫甚于熙宗、海陵,而章宗次之。
《金史》自萧肄至胥持国,得佞臣之尤者七人,皆被宠遇于三君之朝,以亡其身,
以蠹其国,其祸皆始于此,可不戒哉。作《佞幸传》。
萧肄,本奚人,有宠于熙宗,复谄事悼后,累官参知政事。皇统九年四月壬
申夜,大风雨,雷电震坏寝殿鸱尾,有火自外入,烧内寝帏幔。帝徙别殿避之,
欲下诏罪己。翰林学士张钧视草。钧意欲奉答天戒,当深自贬损,其文有曰:
“惟德弗类,上干天威”及“顾兹寡昧眇予小子”等语。肄译奏曰:“弗类是大无
道,寡者孤独无亲,昧则于人事弗晓,眇则目无所见,小子婴孩之称,此汉人托
文字以詈主上也。”帝大怒,命卫士拽钧下殿,榜之数百,不死。以手剑剺其口
而醢之。赐肄通天犀带。凭恃恩幸,倨视同列,遂与海陵有恶。及篡立,加大臣
官爵,例加银青光禄大夫。数日,召肄诘之曰:“学士张钧何罪被诛,尔何功受
赏?”肄不能对。海陵曰:“朕杀汝无难事,人或以我报私怨也。”于是,诏除
名,放归田里,禁锢不得出百里外。
张仲轲,幼名牛儿,市井无赖,说传奇小说,杂以俳优诙谐语为业。海陵引
之左右,以资戏笑。海陵封岐国王,以为书表,及即位,为秘书郎。海陵尝对仲
轲与妃嫔亵渎,仲轲但称死罪,不敢仰视。又尝令仲轲倮形以观之,侍臣往往令
倮褫,虽徒单贞亦不免此。兵部侍郎完颜普连、大兴少尹李惇皆以赃败,海陵置
之要近。伶人于庆儿官五品、大氏家奴王之彰为秘书郎。之彰睾珠偏僻,海陵亲
视之,不以为亵。唐括辩家奴和尚、乌带家奴葛温、葛鲁,皆置宿卫,有侥幸至
一品者。左右或无官职人,或以名呼之,即授以显阶,海陵语其人曰:“尔复能
名之乎?”常置黄金茵褥间,喜之者令自取之,其滥赐如此。宋余唐弼贺登宝位,
且还,海陵以玉带附赐宋帝,使谓宋帝曰:“此带卿父所常服,今以为赐,使卿
如见而父,当不忘朕意也。”使退,仲轲曰:“此希世之宝,可惜轻赐。”上曰:
“江南之地,他日当为我有,此置之外府耳。”由是知海陵有南伐之意。
俄迁秘书丞,转少监。是时,营建燕京宫室,有司取真定府潭园材木,仲轲
乘间言其中材木不可用,海陵意仲轲受请托,免仲轲官。未几,复用为少监。海
陵猎于途你山,次于铎瓦,酹天而拜,谓群臣曰:“朕幼时习射,至一门下,默
祝曰:‘若我异日大贵,当使一矢横加门脊上。’及射,果横加门脊上。后为中
京留守,尝大猎于此地,围未合,祷曰:‘我若有大位,百步之内当获三鹿。若
止为公相,获一而已。’于是不及百步连获三鹿。又祝曰:‘若统一海内,当复
获一大鹿。’于是果获一大鹿。此事尝与萧裕言之,朕今复至此地,故拜奠焉。”
海陵意欲取江南,故先设禨祥以讽群臣,是以仲轲每先逢其意,导之南伐。
贞元二年正月,宋贺正旦使施巨朝辞,海陵使左宣徽使敬嗣晖问施巨曰:
“宋国几科取士?”对曰:“诗赋、经义、策论兼行。”又问:“秦桧作何官,
年今几何?”对曰:“桧为尚书左仆射中书门下平章事,年六十五矣。”复谓之
曰:“我闻秦桧贤,故问之。”
正隆二年,仲轲为左谏议大夫,修起居注,但食谏议俸,不得言事。三年正
月,宋贺正使孙道夫陛辞,海陵使左宣徽使敬嗣晖谕之曰:“归白尔帝,事我上
国多有不诚,今略举二事:尔民有逃入我境者,边吏皆即发还,我民有逃叛入尔
境者,有司索之往往托辞不发,一也。尔于沿边盗买鞍马,备战阵,二也。且马
待人而后可用,如无其人,得马百万亦奚以为?我亦岂能无备。且我不取尔国则
已,如欲取之,固非难事。我闻接纳叛亡、盗买鞍马,皆尔国杨太尉所为,常因
俘获问知其人,无能为者也。”又曰:“闻秦桧已死,果否?”道夫对曰:“桧
实死矣,陪臣亦桧所荐用者。”又曰:“尔国比来行事,殊不似秦桧时何也?”
道夫曰:“容陪臣还国,一一具闻宋帝。”海陵盖欲南伐,故先设纳叛亡、盗买
马二事,而杂以他辞言之。
海陵召仲轲、右补阙马钦、校书郎田与信、直长习失入便殿侍坐。海陵与仲
轲论《汉书》,谓仲轲曰:“汉之封疆不过七八千里,今吾国幅员万里,可谓大
矣。”仲轲曰:“本朝疆土虽大,而天下有四主,南有宋,东有高丽,西有夏,
若能一之,乃为大耳。”海陵曰:“彼且何罪而伐之?”仲轲曰:“臣闻宋人买
马修器械,招纳山东叛亡,岂得为无罪?”海陵喜曰:“向者梁珫尝为朕言,
宋有刘贵妃者姿质艳美,蜀之华蕊、吴之西施所不及也。今一举而两得之,俗所
谓‘因行掉手’也。江南闻我举兵,必远窜耳。”钦与与信俱对曰:“海岛、蛮
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将安往?”钦又曰:“臣在宋时,尝帅军征蛮,所以知也。”
海陵谓习失曰:“汝敢战乎?”对曰:“受恩日久,死亦何避。”海陵曰:“汝
料彼敢出兵否,彼若出兵,汝果能死敌乎?”习失良久曰:“臣虽懦弱,亦将与
之为敌矣。”海陵曰:“彼将出兵何地?”曰:“不过淮上耳。”海陵曰:“然
则天与我也。”既而曰:“朕举兵灭宋,远不过二三年,然后讨平高丽、夏国。
一统之后,论功迁秩,分赏将士,彼必忘劳矣。”
四年三月,仲轲死。冬至前一夕,海陵梦仲轲求酒,既觉,嗟悼良久,遣使
者奠其墓。
李通,以便辟侧媚得幸于海陵。累官右司郎中,迁吏部尚书。请谒贿赂辐辏
其门。正隆二年正月乙酉,诏左右司御史中丞以下奏事便殿,海陵曰:“知子莫
若父,知臣莫若君,朕尝试之矣。朕询及人材,汝等若不举同类,必举其相善者。
朕闻女直、契丹之仕进者,必赖刑部尚书乌带、签书枢密遥设为之先容,左司员
外郎阿里骨列任其事。渤海、汉人仕进者,必赖吏部尚书李通、户部尚书许霖为
之先容,左司郎中王蔚任其事。凡在仕版,朕识者寡,不识者众,莫非人臣,岂
有远近亲疏之异哉。苟奉职无愆,尚书侍郎节度使便可得,万一获罪,必罚无赦。”
顷之,拜参知政事。
海陵恃累世强盛,欲大肆征伐,以一天下,尝曰:“天下一家,然后可以为
正统。”通揣知其意,遂与张仲轲、马钦、宦者梁珫近习群小辈,盛谈江南富
庶,子女玉帛之多,逢其意而先道之。海陵信其言,以通为谋主,遂议兴兵伐江
南。四年二月,海陵谕宰相曰“宋国虽臣服,有誓约而无诚实,比闻沿边买马及
招纳叛亡,不可不备。”遣使籍诸路猛安部族、及州县渤海丁庄充军,仍括诸道
民马。于是,遣使分往上京、速频路、胡里改路、曷懒路、蒲与路、泰州、咸平
府、东京、婆速路、曷苏馆、临潢府、西南招讨司、西北招讨司、北京、河间府、
真定府、益都府、东平府、大名府、西京路,凡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
虽亲老丁多,求一子留侍,亦不听,五年十一月,使益都尹京等三十一人押诸路
军器于军行要会处安置,俟军至分给之。其分给之余与缮完不及者,皆聚而焚之。
六年正月,海陵使通谕旨宋使徐度等曰:“朕昔从梁王尝居南京,乐其风土。
帝王巡狩,自古有之。淮右多隙地,欲校猎其间,从兵不逾万人。汝等归告汝主,
令有司宣谕朕意,使淮南之民无怀疑惧。”二月,通进拜右丞,诏曰:“卿典领
缮完兵械,今已毕功,朕嘉卿忠谨,故有是命,俟江南事毕,别当旌赏。”
四月,签书枢密院事高景山为赐宋帝生日使,右司员外郎王全副之,海陵谓
全曰:“汝见宋主,即面数其焚南京宫室、沿边买马、招致叛亡之罪,当令大臣
某人某人来此,朕将亲诘问之,且索汉、淮之地,如不从,即厉声诋责之,彼必
不敢害汝。”海陵盖使王全激怒宋主,将以为南伐之名也。谓景山曰:“回日,
以全所言奏闻。”全至宋,一如海陵之言诋责宋主,宋主谓全曰:“闻公北方名
家,何乃如是?”全复曰:“赵桓今已死矣。”宋主遽起发哀而罢。海陵至南京,
宋遣使贺迁都,海陵使韩汝嘉就境上止之曰:“朕始至此,比闻北方小警,欲复
归中都,无庸来贺。”宋使乃还。
于是,大括天下骡马,官至七品听留一马,等而上之。并旧籍民马,其在东
者给西军,在西者给东军,东西交相往来,昼夜络绎不绝,死者狼籍于道。其亡
失多者,官吏惧罪或自杀。所过蹂践民田,调发牵马夫役。诏河南州县所贮粮米
以备大军,不得他用,而骡马所至当给刍粟,无可给,有司以为请,海陵曰:
“此方比岁民间储畜尚多,今禾稼满野,骡马可就牧田中,借令再岁不获,亦何
伤乎。”及征发诸道工匠至京师,疫死者不可胜数,天下始骚然矣。调诸路马以
户口为率,富室有至六十匹者。凡调马五十六万余匹,仍令本家养饲,以俟师期。
海陵因出猎,遂至通州观造战船,籍诸路水手得三万余人。及东海县人张旺、
徐元反,遣都水监徐文等率师浮海讨之,海陵曰:“朕意不在一邑,将试舟师耳。”
于是民不堪命,盗贼蜂起,大者连城邑,小者保山泽,遣护卫普连二十四人,各
授甲士五十人,分往山东、河北、河东、中都等路节镇州郡屯驻,捕捉盗贼。以
护卫顽犀为定武军节度副使,尚贤为安武军节度副使,蒲甲为昭义军节度副使,
皆给银牌,使督责之。是时,山东贼犯沂州,临沂令胡撒力战而死。大名府贼王
九等据城叛,众至数万。契丹边六斤、王三辈皆以十数骑张旗帜,白昼公行,官
军不敢谁何,所过州县,开劫府库物置于市,令人攘取之,小人皆喜贼至,而良
民不胜其害。太府监高彦福、大理正耶律道、翰林待制大颖出使还朝,皆言盗贼
事。海陵恶闻,怒而杖之,颖仍除名,自是人人不复敢言。
海陵自将,分诸道兵为神策、神威、神捷、神锐、神毅、神翼、神勇、神果、
神略、神锋、武胜、武定、武威、武安、武捷、武平、武成、武毅、武锐、武扬、
武翼、武震、威定、威信、威胜、威捷、威烈、威毅、威震、威略、威果、威勇
三十二军,置都总管、副总管各一员,分隶左右领军大都督及三道都统制府。置
诸军巡察使、副各一员。以太保奔睹为左领军大提督,通为副大都督。海陵以奔
睹旧将,使帅诸军以从人望,实使通专其事。
海陵召诸将授方略,赐宴于尚书省。海陵曰:“太师梁王连年南伐,淹延岁
月。今举兵必不如彼,远则百日,近止旬月。惟尔将士无以征行为劳,戮力一心,
以成大功,当厚加旌赏,其或弛慢,刑兹无赦。”海陵恐粮运不继,命诸军渡江
无以僮仆从行,闻者莫不怨咨。徒单后与太子光英居守,尚书令张浩、左丞相萧
玉、参知政事敬嗣晖留治省事。
九月甲午,海陵戎服乘马,具装启行。明日,妃嫔皆行,宫中恸哭久之。十
月乙巳,阴晦失路,是夜二更始至蒙城。丁未,大军渡淮,至中流,海陵拜而酹
之。至宿次,见筑缭垣者,杀四方馆使张永钤。将至庐州,见白兔,驰射不中。
既而后军获之以进,海陵大喜,以金帛赐之,顾谓李通曰:“昔武王伐纣,白鱼
跃于舟中。今朕获此,亦吉兆也。”癸亥,海陵至和州,百官表奉起居,海陵谓
其使:“汝等欲伺我动静邪?自今勿复来,俟平江南始进贺表。”
是时,梁山泺水涸,先造战船不得进,乃命通更造战船,督责苛急,将士七
八日夜不得休息,坏城中民居以为材木,煮死人膏为油用之。遂筑台于江上,海
陵被金甲登台,杀黑马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于江中。召都督昂、副都督蒲卢浑
谓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济江矣。”蒲卢浑曰:“臣观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
迟,恐不可济。”海陵怒曰:“尔昔从梁王追赵构入海岛,岂皆大舟邪?明日汝
与昂先济。”昂闻令己渡江,悲惧欲亡去。至暮,海陵使谓昂曰:“前言一时之
怒耳,不须先渡江也。”明日,遣武平军都总管阿邻、武捷军副总管阿撒率舟师
先济。宿直将军温都奥剌、国子司业马钦、武库直长习失皆从战。海陵置黄旗红
旗于岸上,以号令进止,红旗立则进,黄旗仆则退。既渡江,两舟先逼南岸,水
浅不得进,与宋兵相对射者良久,两舟中矢尽,遂为所获,亡一猛安、军士百余
人。海陵遂还和州。
于是尚书省使右司郎中吾补可、员外郎王全奏报:世宗即位于东京,改元大
定。海陵前此已遣护卫谋良虎、特离补往东京,欲害世宗。行至辽水,遇世宗诏
使撒八,执而杀之,遂还军中。海陵拊髀叹曰:“朕本欲平江南改元大定,此岂
非天乎!”乃出素所书取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群臣。遂召诸将帅谋北归,
且分兵渡江。
议定,通复入奏曰:“陛下亲师深入异境,无功而还,若众散于前,敌乘于
后,非万全计。若留兵渡江,车驾北还,诸将亦将解体。今燕北诸军近辽阳者恐
有异志,宜先发兵渡江,敛舟焚之,绝其归望。然后陛下北还,南北皆指日而定
矣。”海陵然之,明日遂趋扬州。过乌江县,观项羽祠,叹曰:“如此英雄不得
天下,诚可惜也。”
海陵至扬州,使符宝耶律没答护神果军扼淮渡,凡自军中还至淮上,无都督
府文字皆杀之。乃出内箭饰以金龙,题曰御箭,系帛书其上,使人乘舟射之南岸,
其书言“宋国遣人焚毁南京宫室、及沿边买马、招诱军民,今兴师问罪,义在吊
伐,大军所至,必无秋毫之犯。”以此招谕宋人。于是,宋将王权亦纵所获金军
士三人,赍书数海陵罪,通奏其书,即命焚之。
海陵怒,亟欲渡江。骁骑高僧欲诱其党以亡,事觉,命众刃剉之。乃下令,
军士亡者杀其蒲里衍,蒲里衍亡者杀其谋克,谋克亡者杀其猛安,猛安亡者杀其
总管,由是军士益危惧。甲午,令军中运鸦鹘船及粮船于瓜州渡,期以明日渡江,
敢后者死。
乙未,完颜元宜等以兵犯御营,海陵遇弑。都督府以南伐之计皆通等赞成之,
徒单永年乃其姻戚,郭安国众所共恶,皆杀之。大定二年,诏削通官爵,人心始
快。
马钦,幼名韩哥,尝仕江南,故能知江南道路。正隆三年,海陵将南伐,遂
召用钦,自贵德县令为右补阙。钦为人轻脱不识大体,海陵每召见与语,钦出宫
辄以语人曰:“上与我论某事,将行之矣。”其视海陵如僚友然。累迁国子司业。
海陵至和州,欲遣蒲卢浑渡江,蒲卢浑言舟小不可济,海陵使人召钦,先戒左右
曰:“钦若言舟小不可渡江,即杀之。”钦至,问曰:“此舟可渡江否?”钦曰:
“臣得筏亦可渡也。”大定二年,除名。是日,起前翰林待制大颖为秘书丞。颖
在正隆间尝言山东盗贼,海陵恶其言,杖之除名。世宗嘉颖忠直,恶钦巧佞,故
复用颖而放钦焉。
高怀贞,为尚书省令史,素与海陵狎昵。海陵久蓄不臣之心,尝与怀贞各言
所志,海陵曰:“吾志有三:国家大事皆自我出,一也。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
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由是小人佞夫皆知其志,争进谀说。
大定县丞张忠辅谓海陵曰:“梦公与帝击球,公乘马冲过之,帝坠马下。”海陵
闻之大喜。会熙宗在位久,委政大臣,海陵以近属为宰相,专威福柄,遂成弑逆
之计,皆怀贞辈小人从臾导之。海陵篡立,以怀贞为修起居注,怀贞故父滨州刺
史赠中奉大夫。怀贞累迁礼部侍郎。大定二年,降奉政大夫,放归田里。五年,
与许霖俱赐起复,怀贞为定国军节度使。上戒之曰:“汝等在正隆时,奸佞贪私,
物论鄙之。朕念没身不齿则无以自新。若怙旧不悛,必不贷汝矣。”
萧裕,本名遥折,奚人。初以猛安居中京,海陵为中京留守,与裕相结,每
与论天下事。裕揣海陵有觊觎心,密谓海陵曰:“留守先太师,太祖长子。德望
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属,诚有志举大事,顾竭力以从。”海陵喜受之,遂与谋
议。海陵竟成弑逆之谋者,裕启之也。
海陵为左丞,除裕兵部侍郎,改同知南京留守事,改北京。海陵领行台尚书
省事,道过北京,谓裕曰:“我欲就河南兵建立位号,先定两河,举兵而北。君
为我结诸猛安以应我。”定约而去。海陵虽自良乡召还,不能如约,遂弑熙宗篡
立,以裕为秘书监。
海陵心忌太宗诸子,欲除之,与裕密谋。裕倾险巧诈,因构致太傅宗本、秉
德等反状,海陵杀宗本,唐括辩遣使杀秉德、宗懿及太宗子孙七十余人、秦王宗
翰子孙三十余人。宗本已死,裕乃求宗本门客萧玉,教以具款反状,令作主名上
变。海陵既诏天下,天下冤之。海陵赏诛宗本功,以裕为尚书左丞,加仪同三司,
授猛安,赐钱二千万,马四百匹、牛四百头、羊四千口。再阅月,为平章政事、
监修国史。旧制,首相监修国史,海陵以命裕,谓裕曰:“太祖以神武受命,丰
功茂烈光于四海,恐史官有遗逸,故以命卿。”久之,裕为右丞相、兼中书令。
裕在相位,任职用事颇专恣,威福在己,势倾朝廷。海陵倚信之,他相仰成而已。
裕与高药师善,尝以海陵密语告药师,药师以其言奏海陵,且曰:“裕有怨
望心。”海陵召裕戒谕之,而不以为罪也。或有言裕擅权者,海陵以为忌裕者众,
不之信。又以为人见裕弟萧祚为左副点检,妹夫耶律辟离剌为左卫将军,势位相
凭藉,遂生忌嫉,乃出祚为益都尹,辟离剌为宁昌军节度使,以绝众疑。裕不知
海陵意,遽见出其亲表补外,不令己知之,自是深念恐海陵疑己。海陵弟太师衮
领三省事,共在相位,以裕多自用,颇防闲之,裕乃谓海陵使衮备之也。而海陵
猜忍嗜杀,裕恐及祸,遂与前真定尹萧冯家奴、前御史中丞萧招折、博州同知遥
设、裕女夫遏剌补谋立亡辽豫王延禧之孙。裕使亲信萧屯纳往结西北路招讨使萧
好胡,好胡即怀忠。怀忠依违未决,谓屯纳曰:“此大事,汝归遣一重人来。”
裕乃使招折往。招折前为中丞,以罪免,以此得诣怀忠。怀忠问招折与谋者复有
何人,招折曰:“五院节度使耶律朗亦是也。”怀忠旧与朗有隙,而招折尝上挞
懒变事,怀忠疑招折反复,因执招折,收朗系狱,遣使上变。遥设亦与笔砚令史
白答书,使白答助裕以取富贵,白答奏其书。海陵信裕不疑,谓白答构诬之,命
杀白答于市。执白答出宣华门,点检徒单贞得萧怀忠上变事入奏,遇见白答,问
其故,因止之。徒单贞已奏变事,以白答为请,海陵遽使释之。
海陵使宰相问裕,裕即款伏。海陵甚惊愕,犹未能尽信,引见裕,亲问之。
裕曰:“大丈夫所为,事至此又岂可讳。”诲陵复问曰:“汝何怨于朕而作此事?”
裕曰:“陛下凡事皆与臣议,及除祚等乃不令臣知之。领省国王每事谓臣专权,
颇有提防,恐是得陛下旨意。陛下与唐括辩及臣约同生死,辩以强忍果敢致之死
地,臣皆知之,恐不得死所,以此谋反,幸苟免耳。太宗子孙无罪,皆死臣手,
臣之死亦晚矣。”海陵复谓裕曰:“朕为天子,若于汝有疑,虽汝弟辈在朝,岂
不能施行,以此疑我,汝实错误。太宗诸子岂独在汝,朕为国家计也。”又谓之
曰:“自来与汝相好,虽有此罪,贷汝性命,惟不得作宰相,令汝终身守汝祖先
坟垅。”裕曰:“臣子既犯如此罪逆,何面目见天下人,但愿绞死,以戒其余不
忠者。”海陵遂以刀刺左臂,取血涂裕面,谓之曰:“汝死之后,当知朕本无疑
汝心。”裕曰:“久蒙陛下非常眷遇,仰恋徒切,自知错缪,虽悔何及。”海陵
哭送裕出门,杀之,并诛遥设及冯家奴。冯家奴妻,豫王女也,与其子谷皆与反
谋,并杀之。遣护卫庞葛往西北路招讨司诛朗及招折,而屯纳、遏剌补皆出走,
捕得屯纳弃市,遏剌补自缢死。
屯纳出走,过河间少尹萧之详,之详初不知裕事,留之三日。屯纳往之详茶
紥家,茶紥遣人诣之详告公引,得之,付屯纳遣之他所。茶紥家奴发其事,吏部
侍郎窊产鞫之,之祥曰:“屯纳宿二日而去。”法家以之详隐其间,欺尚书省,
罪当赎。海陵怒,命杀之,杖窊产及议法者,茶紥杖四百死。
庞葛杀招折等,并杀无罪四人,海陵不问,杖之五十而已。以裕等罪诏天下。
赏上变功,怀忠迁枢密副使,以白答为牌印云。高药师迁起居注,进阶显武将军。
药师尝奏裕有怨望,至是赏之云。
胥持国,字秉钧,代州繁畤人。经童出身,累调博野县丞。上书者言民间冒
占官地,如“太子务”、“大王庄”,非私家所宜有。部委持国按核之。持国还
言“此地自异代已为民有,不可取也。”事遂寝。寻授太子司仓,转掌饮令,兼
司仓。皇太子识之,擢祗应司令,章宗即位,除宫籍副监,赐宫籍库钱五十万、
宅一区。俄改同签宣徽院事、工部侍郎,并领宫籍监。阅三月,迁工部尚书,使
宋。明昌四年,拜参知政事,赐孙用康榜下进士第。会河决阳武,持国请督役,
遂行尚书省事。明年,进尚书右丞。
持国为人柔佞有智术。初,李妃起微贱,得幸于上。持国久在太子宫,素知
上好色,阴以秘术干之,又多赂遗妃左右用事人。妃亦自嫌门地薄,欲藉外廷为
重,乃数称誉持国能,由是大为上所信任,与妃表里,筦擅朝政。诛郑王永蹈、
镐王永中,罢黜完颜守贞等事,皆起于李妃、持国。士之好利躁进者皆趋走其门
下。四方为之语曰:“经童作相,监婢为妃。”恶其卑贱庸鄙也。
承安三年,御史台劾奏:“右司谏张复亨、右拾遗张嘉贞、同知安丰军节度
使事赵枢、同知定海军节度使事张光庭、户部主事高元甫、刑部员外郎张岩叟、
尚书省令史傅汝梅、张翰、裴元、郭郛,皆趋走权门,人戏谓‘胥门十哲’。复
亨、嘉贞尤卑佞苟进,不称谏职。俱宜黜罢。”奉可。于是持国以通奉大夫致仕,
嘉贞等皆补外。
顷之,起知大名府事,未行,改枢密副使,佐枢密使襄治军于北京。一日,
上召翰林修撰路铎问以他事,因语及董师中、张万公优劣,铎曰:“师中附胥持
国进。持国奸邪小人,不宜典军马,以臣度之,不惟不允人望,亦必不能服军心,
若回日再相,必乱天下。”上曰:“人臣进退人难,人君进退人易,朕岂以此人
复为相耶。第迁官二阶,使之致仕耳。”寻卒于军,谥曰“通敏”。后上问平章
政事张万公曰:“持国今已死,其为人竟如何?”万公对曰:“持国素行不纯谨,
如货酒平乐楼一事,可知矣。”上曰:“此亦非好利。如马琪位参政,私鬻省酝,
乃为好利也。”子鼎,别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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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8 | 显示全部楼层
◎列女
○阿邻妻 李宝信妻 韩庆民妻 雷妇师氏 康住住 李文妻 李英妻 相
琪妻 阿鲁真 撒合辇妻 许古妻 冯妙真 蒲察氏 乌古论氏 素兰妻 忙哥
妻 尹氏 白氏 聂孝女 仲德妻 宝符李氏(张凤奴附)

汉成帝时,刘向始述三代贤妃淑女,及淫泆奢僣、兴亡盛衰之所由,汇分类
别,号《列女传》,因以讽谏。范晔始载之汉史。古者女子生十年有女师,渐长,
有麻枲丝茧之事,有祭祀助奠之事;既嫁,职在中馈而已,故以无非无仪为贤。
若乃嫠居寡处,患难颠沛,是皆妇人之不幸也。一遇不幸,卓然能自树立,有烈
丈夫之风,是以君子异之。
阿邻妻沙里质者,金源郡王银术可之妹。天辅六年,黄龙府叛卒攻钞旁近部
族。是时,阿邻从军,沙里质纠集附近居民得男女五百人,树营栅为保守计。贼
千余来攻,沙里质以毡为甲,以裳为旗,男夫授甲,妇女鼓噪,沙里质仗剑督战,
凡三日贼去。皇统二年,论功封金源郡夫人。大定间,以其孙药师为谋克。
李宝信妻王氏。宝信为义丰县令,张觉以平州叛,王氏陷贼中。贼欲逼室之,
王氏骂贼,贼怒遂支解之。大定十二年,赠“贞烈县君”。
韩庆民妻者,不知何许人,亦不知其姓氏。庆民事辽为宜州节度使。天会中,
攻破宜州,庆民不屈而死,以其妻配将士,其妻誓死不从,遂自杀。世宗读《太
宗实录》,见庆民夫妇事,叹曰:“如此节操,可谓难矣。”
雷妇师氏,夫亡,孝养舅姑。姑病,刲臂肉饲之,姑即愈。舅姑既殁。兄师
逵与夫侄规其财产,乃伪立谋证致之官,欲必嫁之。县官不能辨曲直,师氏畏逼,
乃投县署井中死。诏有司祭其墓,赐谥曰“节”。
康住住,鄜州人。夫早亡,服阕,父取之归家,许严沂为妻。康氏誓死弗听,
欲还夫家不可得,乃投崖而死。诏有司致祭其墓。
李文妻史氏,同州白水人。夫亡,服阕,誓死弗嫁。父强取之归,许邑人姚
乙为妻。史氏不听,姚诉之官,被逮,遂自缢死。诏有司致祭其墓。
李英妻张氏。英初为监察御史,在中都,张居濰州。贞祐元年冬,大元兵取
濰州,入其家,张氏尽以所有财物与之。既而,令张氏上马,张曰:“我尽以物
与汝,犹不见赎邪?”答曰“汝品官妻,当复为夫人。”张曰:“我死则为李氏
鬼。顿坐不起,遂见杀。追封陇西郡夫人,谥“庄洁”。英仕至御史中丞,有传。
相琪妻栾氏,有姿色。琪为莱州掖县司吏。贞祐三年八月,红袄贼陷掖县,
琪与栾氏及子俱为所得。贼见栾悦之,杀琪及其子而诱栾。栾奋起以头触贼而仆,
骂曰:“我岂为犬彘所污者哉。”贼怒,杀之。追封西河县君,谥“庄洁”。
阿鲁真,宗室承充之女,胡里改猛安夹谷胡山之妻。夫亡寡居,有众千余。
兴定元年,承充为上京元帅,上京行省太平执承充应蒲鲜万奴。阿鲁真治废垒,
修器械,积刍粮以自守。万奴遣人招之,不从,乃射承充书入城,阿鲁真得而碎
之,曰:“此诈也。”万奴兵急攻之,阿鲁真衣男子服,与其子蒲带督众力战,
杀数百人,生擒十余人,万奴兵乃解去。后复遣将击万奴兵,获其将一人。诏封
郡公夫人,子蒲带视功迁赏。承充已被执,乘间谓其二子女胡、蒲速乃曰:“吾
起身宿卫,致位一品,死无恨矣。若辈亦皆通显,未尝一日报国家,当思自处,
以为后图。”二子乃冒险自拔南走,是年四月至南京。
独吉氏,平章政事千家奴之女,护卫银术可妹也。自幼动有礼法,及适内族
撒合辇。闺门肃如。撒合辇为中京留守,大兵围之,撒合辇疽发背不能军,独吉
氏度城必破,谓撒合辇曰:“公本无功能,徒以宗室故尝在禁近,以至提点近侍
局,同判睦亲府,今又为留守外路第一等官,受国家恩最厚。今大兵临城,公不
幸病,不能战御,设若城破,公当率精锐夺门而出,携一子走京师。不能则独赴
京师,又不能,战而死犹可报国,幸无以我为虑。”撒合辇出巡城,独吉氏乃取
平日衣服妆具玩好布之卧榻,资货悉散之家人,艳妆盛服过于平日,且戒女使曰:
“我死则扶置榻上,以衾覆面,四围举火焚之。无使兵见吾面。”言讫,闭门自
经而死。家人如言,卧尸榻上,以衾覆之。撒合辇从外室,家人告以夫人之死,
撒合辇拊榻曰:“夫人不辱我,我肯辱朝廷乎!”因命焚之。年三十有六。少顷,
城破,撒合辇率死士欲夺门出,不果,投壕水死,有传。
许古妻刘氏,定海军节度使仲洙之女也。贞祐初,古挈家侨居蒲城,从留刘
氏母子于蒲,仕于朝。既而,兵围蒲,刘谓二女曰:“汝父在朝,而兵势如此,
事不可保。若城破被驱,一为所污奈何?不若俱死以自全。”已而,攻城益急,
于是刘氏与二女相继自尽。有司以闻于朝,四年五月,追封刘氏为郡君,谥曰
“贞洁”,其长女谥曰“定姜”,次“肃姜”,以其事付史馆。
冯妙真,刑部尚书延登之女也。生十有八年,适进士张綎。兴定五年,
綎为洛川主簿。大元兵破葭州、绥德,遂入鄜延。鄜人震恐具守备,守臣以西
路输刍粟不时至,檄慥诣平凉督之。时延登为平凉行省员外郎,綎欲偕妙真
以往,妙真辞曰:“舅姑老矣。虽有叔姒,妾能安乎。子行,妾留奉养。”十一
月,洛川破,妙真从舅姑匿窟室,兵索得之。妙真泣与舅姑诀曰:“妇生不辰,
不得终执箕帚,义不从辱。”即携三子赴井死。县人从而死者数十人。明年春,
綎发井得尸,殡于县之东郭外。死时年二十四。
蒲察氏,字明秀,鄜州帅讷申之女,完颜长乐之妻也。哀宗迁归德,以长乐
为总领,将兵扈从。将行,属蒲察氏曰:“无他言,夫人慎毋辱此身。”明秀曰:
“君第致身事上,无以妾为念。妾必不辱。”长乐一子在幼,出妻柴氏所生也,
明秀抚育如己出。崔立之变,驱从官妻子于省中,人自阅之。蒲察氏闻,以幼子
付婢仆,且与之金币,亲具衣棺祭物,与家人诀曰:“崔立不道,强人妻女,兵
在城下,吾何所逃,惟一死不负吾夫耳。汝等惟善养幼子。”遂自缢而死,欣然
若不以死为难者。时年二十七。
乌古论氏,伯祥之妹,临洮总管陀满胡土门之妻也。伯祥朝贵中声誉藉甚,
胡土门死王事。崔立之变,衣冠家妇女多为所污,乌古论氏谓家人曰:“吾夫不
辱朝廷,我敢辱吾兄及吾夫乎。”即自缢。一婢从死。
参政完颜素兰妻,亡其姓氏。当崔立之变,谓所亲曰:“吾夫有天下重名,
吾岂肯随众陷身以辱吾夫乎。今日一死固当,但不可无名而死,亦不可离吾家而
死。”即自缢于室。
温特罕氏,夫完颜忙哥,五朵山宣差提控回里不之子也,系出萧王。忙哥叔
父益都,节度秦州,为大元兵所攻,适病不能军,忙哥为提控,独当一面。兵退
而益都死,忙哥以城守功世袭谋克,收充奉御。及崔立之变,忙哥义不受辱,与
其妻诀。妻曰:“君能为国家死,我不能为君死乎。”一婢曰:“主死,婢将安
归。”是日,夫妇以一绳同缢,婢从之。
尹氏,完颜猪儿之妻也。猪儿系出萧王,天兴二年正月从哀宗为南面元帅,
战死黄陵冈。其妻金源郡夫人闻猪儿死,聚家资焚之,遂自缢,年三十一。猪儿
赠官,弟长住即日诏补护卫。
白氏,苏嗣之之母,许州人,宋尚书右丞子由五世孙妇也。初,东坡、颍滨、
叔党俱葬郏城之小峨嵋山,故五世皆居许昌。白氏年二十余即寡居,服除,外家
迎归,兄嫂窃议改醮。白氏微闻之,牵车径归,曰:“我为苏学士家妇,又有子,
乃欲使我失身乎。”自是,外家非有大故不往也。尝于宅东北为祭室,画两先生
像,图黄州、龙川故事壁间,香火严洁,躬自洒扫,士大夫求瞻拜者往往过其家
奠之。天兴元年正月庚戌,许州被兵,嗣之为汴京厢官,白拜辞两先生前曰:
“儿子往京师,老妇死无恨矣,敢以告。”即自缢于室侧。家人并屋焚之。年七
十余。嗣之本名宗之,避讳改焉。
聂孝女,字舜英,尚书左右司员外郎天骥之长女也。年二十三,适进士张伯
豪。伯豪卒,归父母家。及哀宗迁归德,天骥留汴。崔立劫杀宰相,天骥被创甚,
日夜悲泣,恨不即死。舜英谒医救疗百方,至刲其股杂他肉以进,而天骥竟死。
时京城围久食尽,闾巷间有嫁妻易一饱者,重以崔立之变,剽夺暴凌,无复人理。
舜英颇读书知义理,自以年尚少艾,夫既亡,父又死非命,比为兵所污,何若从
吾父于地下乎。葬其父之明日,绝脰而死。一时士女贤之,有为泣下者。其家以
舜英合葬张伯豪之墓。
完颜仲德妻,不知其族氏。崔立之变,妻自毁其容服,携妾及二子绐以采蔬,
自汴走蔡。蔡被围,丁男皆乘城拒守,谓仲德曰:“事势若此,丈夫能为国出力,
妇人独不能耶!”率诸命妇自作一军,亲运矢石于城下,城中妇女争出继之。城
破自尽。
哀宗宝符李氏,国亡从后妃北迁,至宣德州,居摩诃院,日夕寝处佛殿中,
作幡旆。会当赴龙庭,将发,即于佛像前自缢死,且自书门纸曰:“宝符御侍此
处身故。”后人至其处,见其遗迹,怜而哀之。
天兴元年,北兵攻城,矢石之际忽见一女子呼于城下曰:“我倡女张凤奴也,
许州破被俘至此。彼军不日去矣,诸君努力为国坚守,无为所欺也。”言竟,投
濠而死。朝廷遣使驰祭于西门。
正大、天兴之际,妇人节义可知者特数人耳。凤奴之事别史录之。盖亦有所
激云。

[发帖际遇]: 孤傲飞鹰遭太岳四侠打劫,落荒而逃中丢失银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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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8 | 显示全部楼层
◎宦者
○梁珫 宋珪(潘守恒附)

古之宦者皆出于刑人,刑余不可列于士庶,故掌宫寺之事,谓之“妇寺”焉。
东汉以来,宦者养子以继世。唐世,继者皆为阉人,其初进也,性多巧慧便僻、
善固恩宠,及其得志,党比纠结不可制。东汉以宦者亡,唐又甚焉。世儒论宦者
之害,如毒药猛虎之不可拯也。金法置近侍局,尝与政事,而宦者少与焉。惟海
陵时有梁珫,章宗时有梁道、李新喜干政,二君为所误多矣。世传梁道劝章宗
纳李妃后宫,金史不载梁道始末,弗得而论次之。惟宋珪、潘守恒颇能讽谏宣、
哀,时有裨益,盖佣之佼佼、铁之铮铮者也。作《宦者传》。
梁珫,本大抃家奴,随元妃入宫,以阉竖事海陵。珫性便佞,善迎合,
特见宠信,旧制,宦者惟掌掖廷宫闱之事。天德三年,始以王光道为内藏库使,
卫愈、梁安仁皆以宦官领内藏。海陵谓光道等曰:“人言宦者不可用,朕以为不
然。后唐庄宗委张承业以军,竟立大功,此中岂无人乎。卿等宜悉此意。帑藏之
物皆出民力,费十致一,当纠察奸弊,犯者必罚无赦。”宦者始与政事,而珫
委任尤甚,累官近侍局使。及营建南京宫室,海陵数数使珫往视工役。是时,
一殿之费已不可胜计,珫或言其未善,即尽撒去。虽丞相张浩亦曲意事之,与
之均礼。
海陵欲伐宋,珫因极言宋刘贵妃绝色倾国。海陵大喜,及南征将行,命县
君高师姑儿贮衾褥之新洁者俟得刘贵妃用之。议者言珫与宋通谋,劝帝伐宋,
征天下兵以疲弊中国。
海陵至和州,闻珫与宋人交通有状,谓珫曰:“闻汝与宋国交通,传泄
事情。汝本奴隶,朕拔擢至此,乃敢尔耶。若至江南询得实迹,杀汝亦未晚也。”
又谓校书郎田与信曰:“尔面目亦可疑,必与珫同谋者。”皆命执于军中。海
陵遇弑,珫、与信皆为乱军所杀。
宋珪,本名乞奴,燕人也。为内侍殿头。宣宗尝以元夕欲观灯戏,命乞奴监
作,乞奴谇语云:“社稷弃之中都,南京作灯戏有何看耶。”宣宗微闻之,杖之
二十,既而悔之,有旨宣谕。
哀宗放鹞后苑,鹞逸去,敕近侍追访之,市中一农民臂此鹞,近侍不敢言宫
中所逸者,百方索之,农民不与,与之物直,仅乃得。事闻,哀宗欲送其人于有
司,乞奴从旁谏曰:“贵畜贱人,岂可宣示四方。”哀宗恶其大讦,又仗之,寻
亦悔,赐物慰遣之。
及哀宗至归德,马军元帅蒲察官奴为变,杀左丞李蹊、参政石盏女鲁欢以下
从官三百余人。仓皇之际,哀宗不得已,以官奴权参知政事,既为所制,含恨欲
诛之未能也。及官奴往亳州,珪阴与奉御吾古孙爱实、纳兰忔答,护卫女奚烈
完出、范陈僧、王山儿等谋诛之。官奴自亳还,哀宗御临漪亭,召参政张天纲及
官奴议事。官奴入见,珪等即从旁杀之,及其党阿里合、白进、习显。及蔡城破,
哀宗自缢于幽兰轩,珪与完颜斜烈、焦春和等皆从死。
有潘守恒者亦内侍也,素称知书,南迁后规益甚多。及哀宗自蒲城走归德,
道次民家,守恒进栉,曰:“愿陛下还宫之日无忘此草庐中,更加俭素,以济大
业。”上闻其言,凄惋咨嗟久之。
◎方伎
刘完素 从正 庆嗣 天锡 张元素 马贵中 武祯子亢
李懋 胡德新 
太史公叙九流,述《日者》、《龟策》、《扁鹊仓公列传》。刘歆校中秘书,
以术数、方伎载之《七略》。后世史官作《方伎传》,盖祖其意焉。或曰《素问》、
《内经》言天道消长、气运赢缩,假医术,托岐黄,以传其秘奥耳。秦人至以
《周易》列之卜筮,斯岂易言哉!第古之为术,以吉凶导人而为善,后世术者,
或以休咎导人为不善,古之为医,以活人为功,后世医者,或因以为利而误杀人。
故为政于天下,虽方伎之事,亦必慎其所职掌,而务旌别其贤否焉。金世,如武
祯、武亢之信而不诬,刘完素、张元素之治疗通变,学其术者皆师尊之,不可不
记云。
刘完素,字守真,河间人。尝遇异人陈先生,以酒饮守真,大醉,及寤洞达
医术,若有授之者。乃撰《运气要旨论》、《精要宣明论》,虑庸医或出妄说,
又著《素问玄机原病式》,特举二百八十八字,注二万余言。然好用凉剂,以降
心火、益肾水为主。自号“通元处士”云。
张从正,字子和,睢州考城人。精于医,贯穿《难》、《素》之学,其法宗
刘守真,用药多寒凉,然起疾救死多取效。古医书有《汗下吐法》,亦有不当汗
者汗之则死,不当下者下之则死,不当吐者吐之则死,各有经络脉理,世传黄帝、
岐伯所为书也。从正用之最精,号“张子和汗下吐法”。妄庸浅术习其方剂,不
知察脉原病,往往杀人,此庸医所以失其传之过也。其所著有“六门、二法”之
目,存于世云。
李庆嗣,洺人。少举进士不第,弃而学医,读《素问》诸书,洞晓其义。天
德间,岁大疫,广平尤甚,贫者往往阖门卧病。广嗣携药与米分遗之,全活者众。
庆嗣年八十余,无疾而终。所著《伤寒纂类》四卷、《改证活人书》三卷、《伤
寒论》三卷、《针经》一卷,传于世。
纪天锡,字齐卿,泰安人。早弃进士业,学医,精于其技,遂以医名世。集
注《难经》五卷,大定十五年上其书,授医学博士。
张元素,字洁古,易州人。八岁试童子举。二十七试经义进士,犯庙讳下第。
乃去学医,无所知名,夜梦有人用大斧长凿凿心开窍,纳书数卷于其中,自是洞
彻其术。河间刘完素病伤寒八日,头痛脉紧,呕逆不食,不和所为。元素往候,
完素面壁不顾,元素曰:“何见待之卑如此哉。”既为诊脉,谓之曰脉病云云,
曰:“然。”“初服某药,用某味乎?”曰:“然。”元素曰:“子误矣。某味
性寒,下降走太阴,阳亡汗不能出。今脉如此,当服某药则效矣。”完素大服,
如其言遂愈,元素自此显名。平素治病不用古方,其说曰:“运气不齐,古今异
轨,古方新病不相能也。”自为家法云。
马贵中,天德中,为司天提点。与校书郎高守元奏天象灾异忤旨,海陵皆杖
之,黜贵中为大同府判官。久之,迁司天监。正隆三年三月辛酉朔,日当食。是
日,候之不食,海陵谓贵中曰:“自今凡遇日食皆面奏,不须颁示内外。”
海陵伐宋,问曰:“朕欲自将伐宋,天道何如?”贵中对曰:“去年十月甲
戌,荧惑顺入太微,至屏星,留、退、西出。《占书》,荧惑常以十月入太微庭,
受制出伺无道之国。十二月,太白昼见经天,占为兵丧、为不臣、为更主,又主
有兵兵罢、无兵兵起。”镇戎军地震大风,海陵以问,贵中对曰:“伏阴逼阳,
所以震也。”又问曰:“当震,大风何也?”对曰:“土失其性则地震,风为号
令,人君命令严急,则有烈风及物之灾。”六年二月甲辰朔,日有晕珥戴背,海
陵问:“近日天道何如?”贵中对曰:“前年八月二十九日,太白入太微右掖门,
九月二日,至端门,九日,至左掖门出,并历左右执法。太微为天子南宫,太白
兵将之象,其占,兵入天子之廷。”海陵曰:“今将征伐而兵将出入太微,正其
事也。”贵中又曰;“当端门而出,其占为受制,历左右执法为受事,此当有出
使者,或为兵,或为贼。”海陵曰:“兵兴之际,小盗固不能无也。”及被害于
扬州,贵中之言皆验。
大定八年,世宗击球于常武殿,贵中上疏谏曰:“陛下为天下主,守宗庙社
稷之重,围猎击球皆危事也。前日皇太子坠马,可以为戒,臣愿一切罢之。”上
曰:“祖宗以武定天下,岂以承平遽忘之邪。皇统尝罢此事,当时之人皆以为非,
朕所亲见,故示天下以习武耳。”
十年十一月,皇太子生日,世宗宴百官于东宫。上饮欢甚,贵中被酒,前跪
欲言事,错乱失次,上不之罪,但令扶出。
武祯,宿州临涣人。祖官太史,靖康后业农,后画界属金。祯深数学。贞祐
间,行枢密院仆散安贞闻其名,召至徐州,以上客礼之,每出师必资焉。其占如
响。正大初,征至汴京,待诏东华门。其友王铉问祯曰:“朝廷若问国祚修短,
子何以对?”祯曰:“当以实告之,但更言周过其历,秦不及期,亦在修德耳。”
时久旱祈祷不应,朝廷为忧,祯忽谓铉曰:“足下今日早归,恐为雨阻。”铉曰:
“万里无云,赤日如此,安得有雨?”祯笑曰:“若是,则天不诚也。天何尝不
诚。”既而东南有云气,须臾蔽天,平地雨注二尺,众皆惊叹。寻除司天台管勾。
子亢,寡言笑,不妄交。尝与一学生终日相对,握筹布画,目炯炯若有所营,
见者莫测也。哀宗至蔡州,右丞完颜仲德荐其术。召至,屏人与语,大悦,除司
天长行,赏赉甚厚。上书曰:“比者有星变于周、楚之分,彗星起于大角西,扫
轸之左轴,盖除旧布新之象。”又言:“郑、楚、周三分野当赤地千里,兵凶大
起,王者不可居也。”又曰:“蔡城有兵丧之兆,楚有亡国之征,三军苦战于西
垣前后有日矣。城壁倾颓,内无见粮,外无应兵,君臣数尽之年也。”闻者悚然
夺气,哀宗惟嗟叹良久,不以此罪。性颇倨傲,朝士以此非之。
天兴二年九月,蔡州被围,亢奏曰:“十二月三日必攻城。”及期果然。末
帝问曰:“解围当在何日?”对曰:“明年正月十三日,城下无一人一骑矣。”
帝不知其由,乃喜围解有期,日但密计粮草,使可给至其日不阙者。明年甲午正
月十日,蔡州破,十三日,大元兵退。是日,亢赴水死云。
李懋,不知何许人。有异术。正大间,游京兆,行省完颜合达爱其术,与俱
至汴京,荐于哀宗。遣近侍密问国运否泰,言无忌避。居之繁台寺,朝士日走问
之,或能道隐事及吉凶之变,人以为神。帝恶其言太泄,遣使者杀之。使者乃持
酒肴入寺,懋出迎,笑曰:“是矣。”使者曰:“何谓也?”懋曰:“我数当尽
今日,尚复何言。”遂索酒,痛饮就死。
胡德新,河北士族也。寓居南阳,往来宛、叶间,嗜酒落魄不羁,言祸福有
奇验。正大七年夏,与燕人王铉邂逅於叶县村落中。与铉初不相识,坐中谬以兵
官对,胡曰:“此公在吾法中当登科甲,何以谓之兵官。”众愕然,遂以实告。
二人相得甚欢,即命家人具鸡酒以待,酒酣、举大白相属曰:“君此去事业甚远,
不必置问。某有所见,久不敢对人言,今欲告子。”遂邀至野田,密谓曰:“某
自去年来,行宛、叶道中,见往来者十且八九有死气。今春至陈、许间,见其人
亦有大半当死者。若吾目可用,则时事可知矣。”铉惊问应验迟速,曰:“不过
岁月间耳,某亦不逃此厄,请密志之。”明年,大元兵由金、房入,取峭石滩渡
汉,所过庐舍萧然,胡亦举家及难,其精验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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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19:59 | 显示全部楼层
◎逆臣
○秉德(本名乙辛) 唐括辩 乌带 大兴国 徒单阿里出虎 仆散师恭
(本名忽土) 徒单贞 李老僧 完颜元宜 纥石烈执中(本名胡沙虎)

昔者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其法有五焉: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
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夫惩恶乃所以劝善也,作《逆臣传》。
秉德,本名乙辛。初为西南路招讨使,改汴京留守。丁母忧,起复为兵部尚
书,拜参知政事。皇统八年,与乌林答蒲卢虎等廉察郡县,使还,拜平章政事。
廷议欲徙辽阳渤海人屯燕南,秉德及左司郎中三合议其事。近侍高寿星在徙中,
寿星诉于悼后,后以白帝,帝怒,杖秉德而杀三合。是时熙宗在位久,悼后干政,
而继嗣未立,帝无聊不平,屡杀宗室,箠辱大臣。秉德以其故怀忿,乃与唐括辩、
乌带等谋废立。
乌带以其谋告海陵,海陵乃与秉德谋弑熙宗。皇统九年十二月九日,遂与唐
括辩、乌带、忽土、阿里出虎、大兴国、李老僧、海陵妹夫特厮,弑熙宗于寝殿。
秉德初意不在海陵,已弑熙宗,未有所属,忽土奉海陵坐,秉德等皆拜称万岁。
杀曹国王宗敏、左丞相宗贤。时秉德位在海陵上,因被杖怨望谋废立,而海陵因
之以为乱。既立,以秉德为左丞相,兼侍中、左副元帅,封萧王,赐铁券,与钱
二千万、绢一千匹、马牛各三百、羊三千。久之,为乌带所谮,出领行台尚书省
事。
时秉德方在告,亟召之,限十日内发行。会海陵欲除太宗诸子,并除秉德,
以秉德首谋废立,及弑熙宗下即劝进,衔之。乌带因言秉德与宗本谋反有状,曰:
“昨来秉德曾于宗本家饮酒,海州刺史子忠言,秉德有福,貌类赵太祖,秉德偃
仰笑受其言。臣妻言秉德妻尝指斥主上,语皆不顺。及秉德与宗本相别时,指斥
尤甚,且谓历数有归。秉德招刑部侍郎漫独曰‘已前曾说那公事,颇记忆否’。
漫独曰,‘不存性命事何可对众便说’。似此逆状甚明。”海陵遣使就行台杀秉
德,并杀前行台参知政事乌林答赞谋。
赞谋妻,秉德乳母也。初,赞谋与前行台左丞温敦思忠同在行台,思忠黩货
无厌,赞谋薄之,由是有隙,故思忠乘是并诬赞谋及其子,杀之。赞谋不肯跪受
刑,行刑者立而缢杀之。海陵以赞谋家财奴婢尽赐思忠。
秉德与乌带以口语致怨,既死遂并杀其弟特里、飐里,及宗翰子孙,死者三
十余人,宗翰之后遂绝。世宗即位,追复秉德官爵,赠仪同三司。
初,撒改薨,宗翰袭其猛安亲管谋克。秉德死,海陵以赏乌带,传其子兀答
补,大定六年,世宗悯宗翰无后,诏以猛安谋克还撒改曾孙盆买,遣使改葬撒改、
宗翰于山陵西南二十里,百官致奠,其家产给近亲以奉祭祀。
秉德既死,其中都宅第,左副元帅杲居之。杲死,海陵迁都,迎其嫡母徒单
氏居之。徒单遇害,世宗恶其不祥,施为佛寺。
唐括辩,本名斡骨剌。尚熙宗女代国公主,为驸马都尉。累官参知政事、尚
书左丞。与右丞相秉德谋废立,而乌带以告海陵,海陵谓辩曰:“我辈不以匡救,
旦暮且及祸。若行大事,谁可立者?”辩曰:“无乃胙王常胜乎?”海陵问其次,
辩曰:“邓王子阿楞。”海陵曰:“阿楞属疏,安得立。”辩曰:“公岂有意邪?”
海陵曰:“若不得已,舍我其谁。”于是,旦夕相与密谋。护卫将军特思疑之,
以告悼后曰:“辩等因间每窃窃偶语,不知议何事。”悼后以告熙宗,熙宗怒,
召辩责之曰:“尔与亮谋何事,将如我何。”杖而遣之。自是谋益甚。
十二月九日,代国公主为其母悼后作佛事,居寺中,故海陵、秉德等俱会于
辩家。至夜,辩等以刀藏衣下,相随入宫,门者以辩驸马不疑,皆内之。至殿门,
直宿护卫觉之,辩举刀呵之使无动。既弑熙宗,立海陵,辩为尚书右丞相兼中书
令,封王,赐钱二千万、绢千匹、马牛各三百、羊三千、并铁券。进拜左丞相。
父彰德军节度使重国,迁东平尹。
初,辩与海陵谋逆,辩尝言其家奴多可用者,海陵固已怀之。及行弑之夕会
于辩家,待兴国出宫,辩因设馔,众皆恇惧不能食,辩独饱食自若,海陵由此
知其忮忍,畏忌之,及即位,尝与辩观太祖画像,海陵指示辩曰:“此眼与尔相
似。”辩色动,海陵亦色动,由是疑辩,益忌之。及与萧裕谋致宗本罪,并致辩
尝与宗本谋反,即杀之。
重国坐夺官,正隆二年,起为沂州防御使,改清州防御使。大定初,重国与
徒单拔改俱以政迹著闻,历安国、彰化、横海军节度使。
后辩子孙上书,言辩死天德间,祖重国亦坐追削。正隆初,重国已复官职,
乞追复辩官爵。是时,海陵已降为庶人,以辩与弑逆,不许。
言本名乌带,行台左丞相阿鲁补子也。熙宗时,累官大理卿。熙宗晚年喜怒
不常,大臣往往危惧,右丞相秉德、左丞唐括辩谋废立,乌带即诣海陵启之,遂
与俱弑熙宗。海陵即位,乌带为平章政事,封许国王,赐钱、绢、马、牛、羊、
铁券,并如其党。
乌带妻唐括氏淫泆,旧与海陵通,又私其家奴阎乞儿,秉德尝对熙宗斥其事,
乌带衔之未发也。时海陵多忌,会有疾,少间,乌带遂诬奏:“秉德有指斥语,
曰:主上数日不视朝,若有不讳,谁当继者?臣曰:主上有皇子。秉德曰:婴儿
岂能胜天下大任,必也葛王乎”。海陵以为实然,故出秉德,已而杀之,以秉德
世袭猛安谋克授乌带。进右丞相。乌带与宗本有亲,海陵以乌带告秉德事,故宗
本之祸乌带独免,遂以秉德千户谋克及其子妇家产尽赐之。进司空、左丞相、兼
侍中。
居数月,乌带早朝,以日阴晦将雨,意海陵不视朝,先趋出朝,百官皆随之
去。已而海陵御殿,知乌带率百官出朝,恶之,遂落司空,出为崇义军节度使。
后海陵思慕唐括容色,因其侍婢来候问起居,海陵许立为后,使杀乌带。海陵诈
为乌带哀伤,使其子兀答补佩金符乘驿赴丧,追封为王,仍诏有司送其灵车,赐
绢三百为道途费。纳唐括于宫中,封贵妃。
兀答补袭猛安谋克。大定六年,以猛安谋克还撒改曾孙,以阿鲁补谋克授兀
答补,终同知大兴尹。子瑭,本名乌也阿补,以曾祖阿鲁补功,充笔砚祗候。
大兴国,事熙宗为寝殿小底,权近侍局直长,最见亲信,未尝去左右。每逮
夜,熙宗就寝,兴国时从主者取符钥归家,主者即以付之,听其出入以为常。皇
统九年,海陵生日,熙宗使兴国以宋司马光画像及他珍玩赐海陵,悼后亦以物附
赐,熙宗不悦,杖兴国一百。
海陵谋弑,意先得兴国乃可伺间入宫行大事,且度兴国无罪被杖必有怨望心,
可乘此说之,乃因李老僧结兴国。既而,知无异心可与谋,乃召至卧内,令解衣,
欲与之俱卧,意有所属者。兴国固辞不敢,曰:“即有使,惟大王之命。”海陵
曰:“主上无故杀常胜,又杀皇后。乃以常胜家产赐阿楞,既又杀阿楞,遂以赐
我。我深以为忧,奈何?”兴国曰:“是固可虑也。”海陵曰:“朝臣旦夕危惧,
皆不自保。向者我生日,因皇后附赐物,君遂被杖,我亦见疑。主上尝言会须杀
君,我与君皆将不免,宁坐待死何如举大事。我与大臣数人谋议已定,尔以为如
何?”兴国曰:“如大王言,事不可缓也。”乃约十二月九日夜起事。兴国取符
钥开门,矫诏召海陵入。夜二更,海陵、秉德等入。熙宗常置佩刀于御榻上,是
夜兴国先取投榻下,及乱作,熙宗求佩刀不得,遂遇弑。
海陵既立,以兴国为广宁尹,赐奴婢百口、犀玉带各一、钱绢马牛铁券如其
党,进阶金紫光禄大夫。再赐兴国钱千万、黄金四百两、银千两、良马四匹、驼
车一乘、橐驼三头、真珠巾、玉钩带、玉佩刀、及玉校鞍辔。天德四年,改崇义
军节度使,赐名邦基。再授绛阳、武宁节度使,改河间尹。
世宗即位,废于家,凡海陵所赐皆夺之。大定中,邦基兄邦杰自京兆判官还,
世宗曰:“大邦杰因其弟进,滥厕缙绅,岂可复用。”并罢其子弟与所赠父官。
及海陵降为庶人,诏曰:“大邦基与海陵同谋弑逆,逋诛至今,为幸多矣。”遂
磔于思陵之侧。
徒单阿里出虎,会宁葛马合窟申人,徙懿州。父拔改,太祖时有战功,领谋
克,曷速馆军帅,皇统四年为兵部侍郎,历天德军节度使,改兴中尹,与宗干世
为姻家。皇统九年,阿里出虎与仆散忽土俱为护卫十人长。海陵将弑熙宗,欲得
二人者为内应,遂许以女妻阿里出虎子,而以逆谋告之。阿里出虎素凶暴,闻其
言喜甚,曰:“阿家此言何晚邪,废立之事亦男子所为。主上不能保天下,人望
所属惟在阿家,今日之谋乃我素志也。”遂与忽土俱以十二月九日直禁中,海陵
故以是夜二更入宫,至寝殿,阿里出虎先进刃,忽土次之,熙宗顿仆,海陵复刃
之,血溅其面及衣。
海陵既立,以阿里出虎为右副点检,赐钱绢马牛羊如其党,子术斯剌尚荣国
公主合女,加昭毅大将军驸马都尉。天德二年,留守东京,加仪同三司。八月,
改河间尹,世袭临潢府路斜剌阿猛安领亲管谋克。以忧去职,起复为太原尹,封
王。
阿里出虎自谓有佐立功,受铁券,凶狠益甚,奴视僚属,少忤其意辄箠辱无
所恤。尝问休咎于卜者高鼎,遂以鼎所占问张王乞。王乞以谓当有天命,阿里出
虎喜,以王乞语告鼎。鼎上变,阿里出虎伏诛,并杀其妻及王乞。海陵使其子术
斯剌焚其尸,投骨水中。
拔改自西京留守历西南路招讨使、忠顺军节度使,入为劝农使,复为河间尹,
改临洮尹,入为工部尚书,改兴平军节度使,济南尹,卒。
仆散师恭,本名忽土,上京老海达葛人。本微贱,宗干尝周恤之,擢置宿卫
为十人长。海陵谋逆,以忽土出自其家,有恩,欲使为内应,谓之曰:“我有一
言欲告君久矣,恐泄于人,未敢也。”忽土曰:“肌肉之外,皆先太师所赐,苟
有补于国王,死不敢辞。”先太师,谓宗干也。海陵曰:“主上失道,吾将行废
立事,必得君为助乃可。”忽土许之。
十二月九日,忽土直宿,海陵因之入宫。至寝殿,熙宗闻步屣声,咄之,众
皆却立不敢动,忽土曰:“事至此,不进得乎?”乃相与排闼而入。既弑熙宗,
秉德等尚未有所属,忽土曰:“始者议立平章,今复何疑。”乃奉海陵坐,众前
称万岁。遂召曹国王宗敏至,即使忽土杀之。
既即位,忽土为左副点检,赐钱绢马牛羊铁券。转都点检,改名师恭。迁会
宁牧,拜太子少师、工部尚书,封王。顷之,以忧解职。起复为枢密副使,进拜
枢密使。贞元三年,为右丞相。正隆初,拜太尉,复为枢密使。无何,以忧去,
起复为太尉、枢密使。
海陵至汴京,赐忽土第一区,邻宁德宫。宫,徒单太后所居也,忽土时时入
见太后。及契丹撒八反,海陵命忽土与萧怀忠北伐。比行,忽土入辞宁德,太后
与语久之。海陵闻而恶之,疑其与太后有异谋。是时,萧秃剌、斡卢补与契丹撒
八连战皆无功,粮运不继,乃退军临潢。而撒八闻师恭以大军且至,乃谋归大石,
沿龙驹河西去。师恭至临潢,追之不及。海陵使枢密副使白彦敬等讨撒八,师恭
还,遣其子忽杀虎乘传逆之,至则执而戮于市。师恭临刑,绳枚窒口不能言,但
举首视天日而已。遂族灭之,并诛灭萧秃剌、萧赜、萧怀忠家。
大定初,皆复官爵。及海陵降为庶人,师恭以预弑复削之。世宗幸上京,过
老海达葛。师恭族人临潢尹守中、定远大将军阿里徒等皆夺官。二十八年,上谓
宰相曰;“海陵遣仆散师恭、萧秃剌、萧怀忠追撒八不及,皆坐诛,遂夷其族,
虐之甚也。”平章政事襄对曰:“是时臣在军中,忽土、赜有精甲一万三千有余,
贼军虽多皆胁从之人,以毡纸为甲,易与也。忽土等恇怯迁延,贼乃遁去。”
上曰:“审如是,则诛之可也。”兄浑坦。
徒单贞,本名特思,忒黑辟剌人也。祖抄,从太祖伐辽有功,授世袭猛安。
父婆卢火,以战功累官开府仪同三司。贞娶辽王宗干女,海陵同母女弟也。皇统
九年、贞与海陵俱弑熙宗。海陵既立,以贞为左卫将军,封贞妻平阳长公主,贞
为驸马都尉、殿前左副点检。转都点检,兼太子少保,封王。改大兴尹,都点检
如故。俄授临潢府路昏斯鲁猛安。
居二年,海陵召贞勖之曰:“汝自幼常在左右,颇著微劳,而近日乃怠忽,
纵有罪,树私恩。凡人富贵而骄,皆死征也。汝若不制汝心,将无所不至,赐之
死复何辞。朕念弟襄及公主与朕同胞,故少示惩戒。”贞但号泣。即日解点检职,
仍为大兴尹,复戒之曰:“今而后能以勤自励,朕当思之。不然,黜尔归田里矣。”
逾月,复为都点检、大兴尹如故。正隆二年,例封沈。迁枢密副使,赐佩刀入宫,
转同判大宗正事。
海陵将伐宋,诏朝官除三国人使宴饮,其余饮酒者死。六年正月四日立春节,
益都尹京、安武节度使爽、金吾上将军阿速饮于贞第。海陵使周福儿赐土牛至贞
第,见之以告,海陵召贞诘之曰:“戎事方殷,禁百官饮酒,卿等知之乎?”贞
等伏地请死,海陵数之曰:“汝等若以饮酒杀人太重,固当谏,古人三谏不听亦
勉从君命。魏武帝《军行令》曰‘犯麦者死’。已而所乘马入麦中,乃割发以自
刑。犯麦,微事也,然必欲以示信。朕为天下主,法不能行于贵近乎?朕念慈宪
太后子四人,惟朕与公主在,而京等皆近属,曲贷死罪。”于是杖贞七十,京等
三人各杖一百,降贞为安武军节度使,京为滦州刺史,爽归化州刺史。
无何,拜贞御史大夫,以本官为左监军,从伐宋。至扬州,海陵死,北还。
见世宗于中都,诏以贞女为皇太子妃,除贞为太原尹,改咸平。贞在咸平贪污不
法,累赃巨万,徙真定尹,事觉。世宗使大理卿李昌图鞫之,贞即引伏,昌图还
奏,上问之曰:“贞停职否?”对曰:“未也。”上怒,抵昌图罪,复遣刑部尚
书移剌道往真定问之,征其赃还主。有司征给不以时,诏先以官钱还其主,而令
贞纳官。凡还主脏,皆准此例。降贞为博州防御使,降贞妻为清平县主。
顷之,迁震武节度使,遣使者往戒敕之,诏曰:“朕念卿懿戚,不待终考,
更迁大镇。非常之恩不可数得,卿勿蹈前过。”转河中尹。进封其妻为任国公主,
赐黄金百两、重彩二十端,赐贞击球马二匹。改东京留守,赐玉吐鹘、弓矢,赐
贞妻钱万贯。
有司奏:“海陵已贬为庶人,宗干不当犹称帝。”于是,以宗干有社稷功,
诏追封为辽主,其子孙及诸女皆降,贞妻降永平县主,贞自仪同三司降特进,夺
猛安,不称驸马都尉。再徙临潢尹。
初,与弑熙宗凡九人,海陵以暴虐自毙,秉德、辩、忽土、阿里出虎以疑见
杀,言以妻殒,裕、老僧以反诛,至是贞与大兴国尚在。而兴国摈弃不用,独贞
以世姻籍恩宠,虽夫妇降削爵号,而世宗虑久远,终不以私恩曲庇,久之,诏诛
贞及其妻与二子慎思、十六,而宥其诸孙。俄而,兴国亦诛,皇统逆党尽矣。
章宗即位,尊母皇太子妃为皇太后,追封贞为太尉梁国公,贞祖抄司空鲁国
公,父婆卢火司徒齐国公,贞妻梁国夫人,子陀补火、慎思、十六俱为镇国上将
军。无何,再赠贞太师、广平郡王,谥庄简。贞妻进封梁国公主。
李老僧,旧为将军司书吏,与大兴国有亲,素相厚。海陵秉政,兴国属诸海
陵,海陵以为省令史。及将举事,使老僧结兴国,兴国终为海陵取符钥,纳海陵
宫中成弑逆者,老僧为之也。海陵既立,以老僧为同知广宁尹事,赐钱千万、绢
五百匹、马牛各二百、羊二千。
久之,海陵恶韩王亨,将杀之,求其罪不可得,遂以亨为广宁尹,再任老僧
同知,使伺察亨,构致其罪。亨喜博,及至广宁,常与老僧博,待之甚厚。老僧
由是不忍致亨死罪,迟疑者久之。海陵再使小底讹论促老僧,老僧乃与亨家奴六
斤谋,杀亨狱中,语在亨传。及耶律安礼自广宁还朝,海陵谓之曰:“孛迭三罪,
伏其一已见觖望。尔乃梁王故吏,若亨伏辜,必罪及亲族,故榜杀之。”
海陵以老僧于亨有迟回意,遂降老僧为易州刺史。久之,迁同知大兴尹,赐
名惟忠,改延安府同知,大定二年,与兵部尚书可喜谋反,诛。
论曰:《书》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准人、缀衣、虎贲。周公曰:呜呼,
休兹知恤,鲜哉!”穆王告伯冏曰:“慎简乃僚,其无以巧言令色、便辟侧媚,
其惟吉士。”金人所谓寝殿小底犹周之缀衣,所谓护卫犹周之虎贲也,则皆群仆
侍御之臣矣。海陵弑逆,而大兴国、忽土、阿里出虎为之扼擘,皆出于小底护卫
之中,熙宗固不知恤之也。一日,熙宗与近侍饮酒,会夜,稽古殿火,上欲往视,
都点检辞不失引帝裾止之,奏曰:“臣在此,陛下何患,愿无亲往。”熙宗谓辞
不失被酒,甚怒之,明日,杖而出之,已而思其忠,复见召用。海陵与唐括辩时
时屏人私语,护卫特思察其非常,海陵挤而杀之。皇统末年,群臣解体,无尊君
谨上之心,而群奸窃发,仆御之臣不复有如辞不失、特思者矣。《绵》之诗曰:
“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走,予曰有御侮。”呜呼,先后御侮之臣,
岂可少哉!
完颜元宜,本名阿列,一名移特辇,本姓耶律氏。父慎思,天辅七年,宗望
追辽主至天德,慎思来降,且言夏人以兵迎辽主,将渡河去。宗望移书夏人谕以
祸福,夏人乃止。赐慎思姓完颜氏,官至仪同三司。
元宜便骑射,善击球。皇统元年,充护卫,累迁瓯里本群牧使,入为武库署
令,转符宝郎,海陵篡立,为兵部尚书。天德三年,诏凡赐姓者皆复本姓,元宜
复姓耶律氏。历顺义、昭义节度使,复为兵部尚书、劝农使。
海陵伐宋,以本官领神武军都总管,以大名路骑兵万余益之。前锋渡淮,拔
昭关,遇宋兵万余于柘皋,力战却之。至和州,宋兵十万来拒,元宜麾军力战,
抵暮而罢。宋人乘夜袭营,元宜击走之,黎明追及宋兵,斩首数万,以功迁银青
光禄大夫。海陵增置浙西道都统制,使元宜领之,督诸军渡江,佩金牌,赐衣一
袭。
是时,世宗已即位于辽阳,军中多怀去就。海陵军令惨急,亟欲渡江,众欲
亡归,决计于元宜。猛安唐括乌野曰:“前阻淮渡,皆成擒矣。比闻辽阳新天子
即位,不若共行大事,然后举军北还。”元宜曰:“待王祥至谋之。”王祥者元
宜子,为骁骑副都指挥使,在别军。元宜使人密召王祥,既至,遂约诘旦卫军番
代即行事。元宜先欺其众曰:“有令,尔辈皆去马,诘旦渡江。”众皆惧,乃以
举事告之,皆许诺。
十月乙未黎明,元宜、王祥与武胜军都总管徒单守素、猛安唐括乌野、谋克
斡卢保、娄薛、温都长寿等率众犯御营。海陵闻乱,以为宋兵奄至,揽衣遽起,
箭入帐中,取视之,愕然曰:“乃我兵也。”大庆山曰:“事急矣,当出避之。”
海陵曰:“走将安往。”方取弓,已中箭仆地。延安少尹纳合斡鲁补先刃之,手
足犹动,遂缢杀之。骁骑指挥使大磐整兵来救,王祥出语之曰:“无及矣。”大
磐乃止。军士攘取行营服用皆尽,乃取大磐衣巾裹海陵尸,焚之。遂收尚书右丞
李通、浙西道副统制郭安国、监军徒单永年、近侍局使梁珫、副使大庆山,皆
杀之。元宜行左领军副大都督事,使使者杀皇太子光英于南京。大军北还。
大定二年春,入见,拜御史大夫,诏曰:“高桢为御史大夫,号为正直,颇
涉烦碎,臣下衣冠不正亦被纠举。职事有大于此者,尔宜勉之。”未几,拜平章
政事,封冀国公。赐玉带、甲第一区,复赐姓完颜氏。
往泰州路规措讨契丹事,元宜使忠勇校尉李荣招窝斡,窝斡杀荣,诏追赠荣
进官四阶。五月,上闻元宜将还,遣使止之。契丹已平、元宜还朝,奏请益诸群
牧铠甲。诏从之,每群牧益二十副。元宜复请益临潢戍军士马,诏给马六百匹。
久之,罢为东京留守。乞还所赐甲第,上从之,赐以袭衣、吐鹘、厩马、海东青
鹘。未几,致仕,薨于家。上闻之,遣使致祭,赙赠甚厚。
大定十一年,尚书省奏拟纳合斡鲁补除授,上曰:“昔废海陵,此人首入弑
之,人臣之罪莫大于是,岂可复加官使?其世袭谋克姑听仍旧。”大定十八年,
紥里海上言:“凡为人臣能捍灾御侮有功者,宜录用之。今弑海陵者以为有功,
赏以高爵,非所以劝事君也。宜削夺,以为人臣之戒。臣在当时亦与其党,如正
名定罪,请自臣始。”上曰:“紥里海自请其罪以劝事君,此亦人之所难。”遂
以紥里海充赵王府祗候郎君。
元宜子习涅阿补,大定二十五年为符宝祗候,乞依女直人例迁官,上曰:
“赐姓一时之权宜。”令习涅阿补还本姓。
论曰:《春秋》书“齐公子商人弑其君舍”,又曰:“齐人弑其君商人。”
嗟乎,弑舍者商人也,弑商人者邴埸、阎职也。海陵弑熙宗,完颜元宜弑海陵。
商人之弑也,邴埸、阎职去之。海陵之弑也,元宜归于世宗。邴、阎贱役,元宜
都将也,握君之亲兵,窥利以弑之,其罪岂容诛乎,世宗仅能不大用之而已。紥
里海犹杀人而自首者也,在律,杀人未闻准首免罪而又予赏者也,况弑逆乎。海
陵弑五十三年,得有胡沙虎之事。
纥石烈执中,本名胡沙虎,阿疏裔孙也。徙东平路猛安。大定八年,充皇太
子护卫,出职太子仆丞,改鹰坊直长,再迁鹰坊使、拱卫直指挥使。明昌四年,
使过阻居,监酒官移剌保迎谒后时,饮以酒,酒味薄,执中怒,殴伤移剌保,诏
的决五十。未几,迁右副点检,肆傲不奉职,降肇州防御使。逾年,迁兴平军节
度使。丁母忧,起复归德军节度使,改开远军兼西南路招讨副使。俄知大名府事。
承安二年,召为签枢密院事。诏佐丞相襄征伐,执中不欲行,奏曰:“臣与襄有
隙,且杀臣矣。”上怒其言不逊,事下有司,既而赦之,出为永定军节度使。改
西北路招讨使,复为永定军,坐夺部军马解职。
泰和元年,起知大兴府事。诏契丹人立功官赏恩同女直人,许存养马匹,得
充司吏译人,著为令。执中格诏不下,上责之曰;“汝虽意在防闲,而不知朝廷
自有定格,自今勿复如此烦碎生事也。”乃下诏行之。
涞水人魏廷实祖任儿,旧为靳文昭家放良,天德三年,编籍正户,已三世矣。
文昭孙勍诋廷实为奴,及妄诉殴詈,警巡院鞫对无状,法当诉本贯。勍诉于府,
执中使廷实纳钱五百贯与勍。廷实不从,还涞水,执中径遣锁致廷实。御史台请
移问,执中转奏御史台不依制,府未结断,令移推。诏吏部侍郎李柄、户部侍郎
粘割合答推问。炳、合答奏御史台理直,诏乃切责执中。
御史中丞孟铸奏弹执中“贪残专恣,不奉法令。释罪之后,累过不悛。既蒙
恩贷,转生跋扈。如雄州诈认马,平州冒支俸,破魏廷实家。发其冢墓,拜表不
赴,祈雨聚妓,殴詈同僚擅令停职,失师帅之体,不称京尹之任”。上曰:“执
中粗人,似有跋扈尔。”铸对曰:“明天子在上,岂容有跋扈之臣。”上意寤,
取阅奏章,诏尚书省问之。由是改武卫军都指挥使。
平章政事仆散揆宣抚河南,执中除山东东西路统军使。揆行省汴京伐宋,升
诸道统军司为兵马都统府,执中为山东两路兵马都统,定海军节度使完颜撒剌副
之。执中分兵驻金城、朐山,请益发东平路兵屯密、沂、宁海、登、莱以遏兵冲,
诏从之,时泰和六年四月也。
五月,宋兵犯金城,执中遣巡检使周奴以骑兵三百御之。会宋益兵转趋沭阳,
谋克三合伏卒五十人篁竹中,伺宋兵过突出击之,杀十数人,追至县城,宋兵不
敢出。会周奴以兵入城,宋兵逾城走,三合已焚其舟,合击大破之,斩首五百余
级,杀宋统领李藻,擒忠义军将吕璋。
十月,执中率兵二万出清口,宋以步骑万余列南岸,战舰百艘拒上流,相持
累日。执中以舟兵二千搏战,遏宋舟兵,遣副统移剌古与涅率精骑四千自下流径
渡。宋兵望骑兵登南岸,水陆俱溃。追斩及溺死者甚众,尽获其战舰及战马三百,
遂克淮阴,进兵围楚州。迁元帅左监军。执中纵兵虏掠,上闻之,杖其经历官阿
里不孙,放还所掠。未几,宋人请和,诏罢兵。除西南路招讨使,改西京留守。
大安元年,授世袭谋克,复知大兴府事,出知太原府,复为西京留守,行枢
密院,兼安抚使。以劲兵七千遇大兵,战于定安之北,薄暮,先以麾下遁去。众
遂溃。行次蔚州,擅取官库银五千两及衣币诸物,夺官民马,与从行私人入紫荆
关,杖杀涞水令。至中都,朝廷皆不问。乃迁右副元帅,权尚书左丞。执中益无
所忌惮,自请步骑二万屯宣德州,与之三千,令驻妫川。
崇庆元年正月,执中乞移屯南口或屯新庄,移文尚书省曰:“大兵来必不能
支,一身不足惜,三千兵为可忧,十二关、建春、万宁宫且不保。”朝廷恶其言,
下有司按问,诏数其十五罪,罢归田里。
明年,复召至中都,预议军事。左谏议大夫张行信上书曰:“胡沙虎专逞私
意,不循公道,蔑省部以示强梁,媚近臣以求称誉,骫法行事,枉害平民。行院
山西,出师无律,不战先退,擅取官物,杖杀县令。屯驻妫川,乞移内地,其谋
略概可见矣。欲使改易前非。以收后效,不亦难乎。才诚可取,虽在微贱皆当擢
用,何必老旧始能立功。一将之用,安危所系,惟朝廷加察,天下幸甚。”丞相
徒单镒以为不可用,参知政事絪跪奏其奸恶,乃止。执中善结近幸,交口称誉。
五月,诏给留守半俸,预议军事。张行信复谏曰:“伏闻以胡沙虎老臣,欲起而
用。人之能否,不在新旧。彼向之败,朝廷既知之矣。乃复用之,无乃不可乎。”
遂止。
上终以执中为可用,赐金牌,权右副元帅,将武卫军五千人屯中都城北。执
中乃与其党经历官文绣局直长完颜丑奴、提控宿直将军蒲察六斤、武卫军钤辖乌
古论夺剌谋作乱。是时,大元大兵在近,上使奉职即军中责执中止务驰猎。不恤
军事。执中方饲鹞,怒掷杀之,遂妄称知大兴府徒单南平及其子刑部侍郎驸马都
尉没烈谋反,奉诏讨之。南平姻家福海,别将兵屯于城北,遣人以好语招之,福
海不知,既至乃执之。
八月二十五日未五更,分其军为三军,由章义门入,自将一军由通玄门入。
执中恐城中出兵来拒,乃遣一骑先驰抵东华门大呼曰:“大军至北关,已接战矣。”
既而再遣一骑亦如之。使徒单金寿召知大兴府徒单南平,南平不知,行至广阳门
西富义坊,马上与执中相见,执中手枪刺之堕马下,金寿斫杀之。使乌古论夺剌
召没烈,杀之。符宝祗候鄯阳、护卫十人长完颜石古乃闻乱,遽召大汉军五百人
赴难,与执中战不胜,皆死之。执中至东华门,使呼门者亲军百户冬儿、五十户
蒲察六斤,皆不应,许以世袭猛安、三品职事官,亦不应。呼都点检徒单渭河,
谓河即徒单镐也。渭河缒城出见执中,执中命聚薪焚东华门,立梯登城。护卫斜
烈、乞儿、亲军春山共掊锁开门纳执中。执中入宫,尽以其党易宿卫。自称监国
都元帅,居大兴府,陈兵自卫。急召都转运使孙椿年取银币赏金寿、夺剌及军官
军士、大兴府舆隶。是夜,召声妓与亲党会饮。明日,以兵逼上出居卫邸,诱左
丞完颜纲至军中,即杀之。执中意不可测,丞相徒单镒劝执中立宣宗,执中然之。
是时,庄献太子在中都,执中以皇太子仪仗迎庄献入居东宫。召符宝郎徒单
福寿取符宝,陈于大兴府露阶上。盗用御宝出制,除完颜丑奴德州防御使,乌古
论夺剌顺天军节度使,蒲察六斤横海军节度使,徒单金寿永定军节度使,虽除外
官,皆留之左右。其余除拜犹数十人。同时有两蒲察六斤,其一守东华门不肯从
乱者。召礼部令史张好礼欲铸监国元帅印,好礼曰:“自古无异姓监国者。”乃
止。遣奉御完颜忽失来等三人,护卫蒲鲜班底、完颜丑奴等十人,迎宣宗于彰德。
使宦者李思忠弑上于卫邸。尽撤沿边诸军赴中都平州、骑兵屯蓟州以自重,边戍
皆不守矣。
九月甲辰,宣宗即位,拜执中太师、尚书令、都元帅、监修国史,封泽王,
授中都路和鲁忽土世袭猛安。以其弟同知河南府特末也为都点检,兼侍卫亲军都
指挥使,子猪粪除濮王傅、兵部侍郎,都点检徒单渭河为御史中丞,乌古论夺剌
遥授知真定府事,徒单金寿遥授知东平府事,蒲察六斤遥授知平阳府事,完颜丑
奴同知河中府事,权宿直将军。诏以乌古论谊居第赐执中,仪鸾局给供张,妻王
赐紫结银铎车。
戊申,执中侍朝,宣宗赐之坐,执中就坐不辞。无何,执中奏请降卫绍王为
庶人,奏再上,诏百官议于朝堂。太子少傅奥屯忠孝、侍读学士蒲察思忠附执中
议,众相视莫敢言,独文学田廷芳奋然曰:“先朝素无失德,尊号在礼不当削。”
于是从之者礼部张敬甫、谏议张信甫、户部武文伯、庞才卿、石抹晋卿等二十四
人。宣宗曰:“辟诸问途,百人曰东行是,十人曰西行是,行道之人果适东乎、
适西乎。岂以百人、十人为是非哉?”既而曰:“朕徐思之。”数日,诏降为东
海郡侯。
大元游骑至高桥,宰臣以闻。宣宗使人问执中,执中曰:“计画已定矣。”
既而让宰执曰:“吾为尚书令,岂得不先与议而遽奏耶?”宰执逊谢而已。
提点近侍局庆山奴、副使惟弼、奉御惟康请除执中,宣宗念援立功,隐忍不
许。元帅右监军术虎高琪屡战不利,执中戒之曰:“今日出兵果无功,当以军法
从事矣。”高琪出战复败,自度不免,颇闻庆山奴诸人有谋,十月辛亥,高琪遂
率所将飐军入中都,围执中第。执中闻变,弯弓注矢外射,不胜,登后垣欲走,
衣絓堕而伤股,军士就斩之。高琪持执中首诣阙待罪,宣宗赦之。以为左副元
帅。
执中之党呼于衢路曰:“飐军反矣,杀之者有赏。”市人从之。飐军死者甚
众,一军皆恟恟,宣宗遣近侍抚谕之,诏有司量加赙赠,众乃稍安。明日,
除特末也泰宁军节度使,乌古论奋剌真授知济南府事,徒单金寿真授知归德府事,
蒲察六斤真授知平阳府事。
甲寅,左谏议大夫张行信上封事曰:“《春秋》之法,国君立不以道,若尝
与诸侯盟会,即列为诸侯。东海在位已六年矣,为其臣者谁敢干之。胡沙虎握兵
入城,躬行弑逆,当是时惟鄯阳、石古乃率众赴援,至于战死,论其忠烈,在朝
食禄者皆当愧之。陛下始亲万机,海内望化,褒显二人,延及子孙,庶几少慰贞
魂,激天下之义气。宋徐羡之、傅亮、谢晦弑营阳王立文帝,文帝诛之,以江陵
奉迎之诚,免其妻子。胡沙虎国之大贼,世所共恶,虽已死而罪名未正,合暴其
过恶,宣布中外,除名削爵,缘坐其家,然后为快。陛下若不忍援立之劳,则依
仿元嘉故事,亦足以示惩戒。”宣宗乃下诏暴执中过恶,削其官爵。赠鄯阳、石
古乃,加恩其子。庆山奴、惟弼、惟康皆迁赏,近侍局自此用事矣。
论曰:金九主,遇弑者三,其逆谋者十人。熙宗之弑,惟大兴国一人世宗声
其罪而磔之思陵之侧。徒单贞虽诛。未闻暴其罪状,后以戚畹又复赠官追封。余
秉德、唐括辩等六人,皆以他罪诛,海陵之弑,其首恶为完颜元宜,则令终焉。
卫绍王之弑曰胡沙虎,不死于司败之诛,而死于高琪之手。古所谓弑君之贼人得
而讨之者,谓请于公上而致讨焉。如孔子之请讨陈恒是也。岂有如琪之擅杀而以
为功者乎。金之政刑,其乱若此,国欲不亡,其可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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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叛臣
○张觉(子仅言) 耶律余睹 窝斡

古书“畔”与“叛”通,畔之为言界也。《左氏》曰,政犹“农之有畔”,
是也。君臣上下之定分,犹此疆彼界之截然,违此向彼,即为叛矣。善恶判于跬
步,祸患极于怀襄,吁,可畏哉!作《叛臣传》。
张觉,亦书作瑴,平州义丰人也。在辽第进士,仕至辽兴军节度副使。太祖
定燕京,时立爱以平州降,当时宋人以海上之盟求燕京及西京地,太祖以燕京、
涿、易、檀、顺、景、蓟与之。平州自入契丹别为一军,故弗与,而以平州为南
京,觉为留守。既而闻觉有异志,上遣使刘彦宗及斜钵谕之,诏曰:“平山一郡
今为南京,节度使今为留守。恩亦厚矣。或言汝等阴有异图,何为当此农时辄相
扇动,非去危就安之计也。其谕朕意。”太祖每收城邑,往往徙其民以实京师,
民心多不安,故时立爱因降表曾言及之。及以燕京与宋而迁其人,独以空城与之,
迁者道出平州,故觉因之以作乱。天辅七年五月,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
公弼赴广宁,过平州,觉使人杀之于栗林下,遂据南京叛入于宋,宋人纳之。
太祖下诏谕南京官吏,诏曰:“朕初驻跸燕京,嘉尔吏民率先降附,故升府
治以为南京,减徭役,薄赋税,恩亦至矣,何苦辄为叛逆。今欲进兵攻取,时方
农月,不忍以一恶人而害及众庶。且辽国举为我有,孤城自守,终欲何为。今止
坐首恶,余并释之。”
觉兵五万屯润州近郊,欲胁迁、来、润、隰四州。阇母自锦州往讨之,已败
觉兵,欲乘胜攻南京,时暑雨不可进,退屯于海堧。无何,阇母再败觉兵,复
与战于兔耳山,阇母大败,觉报捷于宋。宋建平州为泰宁军,以觉为节度使,张
敦固等皆加徽犹阁待制,以银绢数万犒军。
宗望军至南京城东,觉兵大败宵遁,遂奔宋,入于燕京。宗望以纳叛责宋宣
抚司,索张觉。宣抚王安中匿之于甲仗库,绐曰:“无之。”宗望索愈急,安中
乃斩貌类觉者一人当之,金人识之曰:“非觉也。”安中不得已,引觉出。数以
罪,觉骂宋人不容口,遂杀觉函其首以与金人。燕京降将及常胜军皆泣下,郭药
师自言曰:“若来索药师当奈何。”自是,降将卒皆解体。及金人伐宋,竟以纳
平州之叛为执言云。子仅言。
仅言幼名元奴。宗望攻下平山,仅言在襁褓间,里人刘承宣得之,养于家。
其邻韩夫人甚爱之。年数岁,因随韩夫人得见贞懿皇后。留之藩邸,稍长,侍世
宗读书,遂使仅言主家事,绳检部曲,一府惮之。
世宗留守东京,海陵用兵江、淮,将士往往亡归,诣东京,愿推戴世宗为天
子。仅言劝进,世宗即位,除内藏库副使,权发遣宫藉监事。海陵死扬州,仅言
与礼部尚书乌居仁、殿前左卫将军阿虎带、御院通进刘珫发遣六宫百司图书府
藏在南京者。还以本职提控尚食局,转少府监丞,仍主内藏。
仅言能心计,世宗倚任之,凡宫室营造、府库出纳、行幸顿舍皆委之。世宗
尝曰:“一经仅言,无不惬朕意者。”六年,提举修内役事,役夫掘地得白金匿
之,事觉,法当死,仅言责取其物与官,释其罪。寻兼祗应司。迁少府监,提控
宫籍监、祗应司如故。护作太宁宫,引宫左流泉溉田,岁获稻万斛。十七年,复
提点内藏,典领昭德皇后山陵,迁劝农使,领诸职如故。
仅言虽旧臣,出入左右,然世宗终不假以权任。二十一年,尚书省奏,宫苑
司直长黎伦在职十六年,请与迁叙。上曰:“此朕之家臣,质直人也,今已老矣。
如劝农使张仅言亦朕旧臣,纯实颇解事,凡朝廷议论,内外除授,未尝得干预。
朕观自古人君为谗谄蒙蔽者多矣,朕虽不及古人,然近习憸言未尝入耳。”宰
臣曰:“诚如圣训,此国家之福也。”世宗欲以为横海军节度使,而不可去左右,
遂止。
仅言始得疾,犹扶杖视事,疾亟,诏太医诊视,近侍问讯相属。及卒,上深
惜之,遣官致祭,赙银五百两、重彩十端、绢二百匹,棺椁、衣衾、银汞、敛物、
葬地皆官给,赠辅国上将军。
耶律余睹,辽宗室子也。辽主近族,父祖仕辽,具载《辽史》。初,太祖起
兵,辽人来拒,余睹请自效,以功累迁金吾卫大将军,为东路都统。天辅元年,
与都统耶律马哥军于浑河,银术哥、希尹拒之,余睹等不敢战。比银术哥等至,
马哥、余睹已遁去。银术哥、希尹坐稽缓,太祖皆罚之,所获生口财畜入于官,
天辅二年,龙化州人张应古等来降,而余睹复取之。辽以挞不野为节度使。未几,
应古等逐挞不野自效。太祖于国书中以问辽主,“龙化州已经降附,何为问罪而
杀其主者。”辽主托以大盗群起,使余睹收之。
太祖已取临潢府,赐诏余睹曰:“汝将兵在东路,前后战未尝不败。今闻汝
收合散亡,以拒我师。朕已于今月十五日克上京,今将往取辽主矣。汝若治兵一
决胜负,可指地期日相报。若知不敌,当率众来降,无贻后悔。”及太祖班师,
阇母等还至辽河,方渡,余睹来袭,完颜背答、乌塔等殿,力战却之,获甲马五
百匹。
天辅五年,余睹送款于咸州路都统,以所部来降,乞援接于桑林渡。都统司
以闻,诏曰:“余睹到日,使与其官属偕来,余众处之便地。”无何,余睹送上
所受辽国宣诰,及器甲旗帜等,与将吏韩福奴、阿八、谢老、太师奴、萧庆、丑
和尚、高佛留、蒲答、谢家奴、五哥等来降。
余睹作书,具言所以降之意,大概以谓:“辽主沉湎荒于游畋,不恤政事,
好佞人,远忠直,淫刑吝赏,政烦赋重,民不聊生。”又言:“枢密使得里底本
无材能,但阿谀取容,其子磨哥任以军事。”又言:“文妃长子晋王素系人望,
宜为储副,得里底以元妃诸子己所自出,使晋王出继文妃。”又言:“晋王与驸
马乙信谋复其枢密使,来告余睹共定大计,而所图不成。”又言:“己粗更军事,
进策辽主,得里底蔽之,辽主亦不省察。”又曰:“大金疆土日辟,余睹灼知天
命,遂自去年春与耶律慎思等定议,约以今夏来降。近闻得里底、高十捏等欲发,
仓卒之际不及收合四远,但率傍近部族户三千、车五千两、畜产数万、辽北军都
统以兵追袭,遂弃辎重,转战至此。所有官事职位姓名、人户畜产之数,遣韩福
奴具录以闻。”遂与其将吏来见,上抚慰之,遂赐坐,班同宰相,赐宴尽醉而罢。
上命余睹以旧官领所部。且谕之曰:“若能为国立功,别当奖用。”自余睹降,
益知辽人虚实矣。
余睹在军中屡乞侍妾及子,太祖疑之,诏咸州路都统司曰:“余睹家属,善
监护之。”复诏曰:“余睹降时,其民多强率而来者,恐在边生变,宜徙之内地。”
都统杲取中京,余睹为乡导,与希尹等招抚奚部。奉圣州降,其官吏皆遁去,余
睹举前监酒李师夔为节度使,进士沈璋为副使,州吏裴赜为观察判官。沈璋招集
居民还业者三千余,迁太常少卿。
久之,耶律麻者告余睹、吴十、刘剌结党谋叛,及其未发宜先收捕。上召余
睹等从容谓之曰:“今闻汝谋叛,诚然邪,其各无隐。若果去,必须鞍马甲胄器
械之属,当悉付汝,吾不食言。若再被擒,无祈免死。欲留事我,则无怀异志,
吾不汝疑。”余睹等战慄不能对,乃杖铎剌七十,余皆不问。
天会三年,大举伐宋,余睹为元帅右都监,宋兵四万救太原,余睹、屋里海
逆击于汾河北,擒其帅郝仲连、张关索,统制马忠,杀万余人。宗翰伐宋,余睹
留西京。天会十年,余睹谋反,云内节度使耶律奴哥等告之。余睹亡去,其党燕
京统军萧高六伏诛,蔚州节度使萧特谋自杀。边部斩余睹及其诸子,函其首以献。
耶律奴哥加守太保兼侍中,赵公鉴、刘儒信、刘君辅等并授遥镇节度使以赏之。
移剌窝斡,西北路契丹部族。先从撒八为乱,受其伪署,后杀撒八,遂有其
众。
撒八者,初为招讨司译史。正隆五年,海陵征诸道兵伐宋,使牌印燥合、杨
葛尽征西北路契丹丁壮,契丹人曰:“西北路接近邻国,世世征伐,相为仇怨。
若男丁尽从军,彼以兵来,则老弱必尽系累矣。幸使者入朝言之。”燥合畏罪不
敢言,杨葛深念后西北有事得罪,遂以忧死。燥合复与牌印耶律娜、尚书省令史
没答涅合督起西北路兵。契丹闻男丁当尽起,于是撒八、孛特补与部众杀招讨使
完颜沃侧及燥合,而执耶律娜、没答涅合,取招讨司贮甲三千,遂反。议立豫王
延禧子孙,众推都监老和尚为招讨使,山后四群牧、山前诸群牧皆应之。迪斡群
牧使徒单赛里、耶鲁瓦群牧使鹤寿等皆遇害,语在《鹤寿传》中。五院司部人老
和尚那也亦杀节度使术甲兀者以应撒八。
会宁八猛安牧马于山后,至迪谋鲁,贼尽夺其马。辟沙河千户十哥等与前招
讨使完颜麻泼杀乌古迪列招讨使乌林答蒲卢虎,以所部趋西北路。室鲁部节度使
阿厮列追击败之,十哥与数骑遁去,合于撒八。
咸平府谋克括里,与所部自山后逃归,咸平少尹完颜余里野欲收捕括里家属,
括里与其党招诱富家奴隶,数日得众二千,遂攻陷韩州及柳河县,遂趋咸平。余
里野发兵迎击之,兵败,贼遂据咸平,于是缮完器甲,出府库财物以募兵,贼势
益张。权曹家山猛安绰质,集兵千余,扼干夜河,贼不得东。绰质兵败,括里遂
犯济州。会宿直将军孛术鲁吴括剌征兵于速频路,遇括里于信州,与猛安乌延查
剌兵二千,击败括里。括里收余众趋东京,是时世宗为东京留守,以兵四百人拒
之。贼至常安县,闻空中击鼓声如数千鼓者,候见旌旗蔽野,传言留守以十万兵
至矣,即引还,亦以其众合于撒八。
海陵使枢密使仆散忽土、西京留守萧怀忠将兵一万,与右卫将军萧秃剌讨平
之。秃剌与之相持数日,连与战皆无功,而粮饷不继,秃剌退归临潢。秃剌虽不
能克敌,而撒八自度大军必相继而至,势不可支,谋归于大石,乃率众沿龙驹河
西出。及仆散忽土、萧怀忠等兵至,与秃剌合兵追至河上,不及而还。忽土、怀
忠、秃剌坐逗遛不即追贼,皆诛死。北京留守萧赜不能制其下,杀降人而取其妇
女,亦坐诛。于是,白彦恭为北面兵马都统,纥石烈志宁副之,守颜彀英为西北
面兵马都统,西北路招讨使唐括孛姑的副之,以讨撒八等。
撒八既西行,而旧居山前者皆不欲往,伪署六院节度使移刺窝斡、兵官陈家
杀撒八,执老和尚、孛特补等。至是,窝斡始自为都元帅,陈家为都监,拥众东
还,至临潢府东南新罗寨。世宗使移剌紥八、前押军谋克播斡、前牌印麻骇、利
涉军节度判官马脑等招之。紥八等见窝斡,以上意谕之。窝斡已约降,已而复谓
紥八曰:“若降,尔能保我辈无事乎?”紥八曰:“我知招降耳,其他岂能必哉。”
紥八见窝斡兵众强,车帐满野,意其可以有成,因说之曰:“我之始来,以
汝辈不能有为,今观兵势强盛如此,汝等欲如群羊为人所驱去乎,将欲待天时乎?
若果有大志,吾亦不复还矣。”贼将有前孛特本部族节度使逐斡者,言:“昔谷
神丞相,贤能人也,尝说他日西北部族当有事。今日正合此语,恐不可降也。”
于是,窝斡遂决意不复肯降矣。紥八亦留贼中,惟麻骇、播斡还归。窝斡乃引兵
攻临潢府,总管移室懑出城战,兵少被执,贼遂围临潢,众至五万。正隆六年十
二月己亥,窝斡遂称帝,改元天正。
是时,北面都统白彦敬、副统纥石烈志宁在北京,闻世宗即位,以兵来归。
世宗使元帅左都监吾紥忽、同知北京留守事完颜骨只救临潢,昼夜兼行,比至临
潢,贼已解围去攻泰州。吾紥忽追及于窊历,两军已阵将战,押军猛安契丹忽剌
叔以所部兵应贼,吾紥忽军遂败。
泰州节度使乌里雅率千余骑与窝斡遇,乌里雅兵复败,仅以数骑脱归。贼势
愈振,城中震骇,莫敢出战。贼四面登城,押军猛安乌古孙阿里补率军士数人,
各持刀以身率先循城击贼力战,斫刈甚众,贼乃退走,城赖以完。泰州司吏颜盏
蒲查奏捷,除忠翊校尉,赐银五十两、重彩十端。
二年正月,右副元帅完颜谋衍率诸军北征窝斡。二月壬戌诏曰:“应诸人若
能于契丹贼中自拔归者,更不问元初首从及被威胁之由,奴婢、良人罪无轻重并
行免放。曾有官职及纠率人众来归者,仍与官赏,依本品量材叙使。其同来人各
从所愿处收系,有才能者亦与录用。内外官员郎君群牧直撒百姓人家驱奴、宫籍
监人等,并放为良,亦从所愿处收系,与免三年差役。或能捕杀首领而归者,准
上施行,仍验劳绩约量迁赏。如捕获窝斡者,猛安加三品官授节度使,谋克加四
品官授防御使,庶人加五品官授刺史。”诏曰:“尚书省,如节度防御使捉获窝
斡者与世袭猛安,刺史捉获者与世袭谋克,驱奴、宫籍监人亦与庶人同。”复诏
宰臣,遍谕将士,能捕杀窝斡者加特进、授真总管。
于是,括里将犯韩州,闻元帅兵至,不战遁去,将转趋懿、宜州。谋衍屯懿
州庆云县,及屯川州武平县,奏请粮运当遣人护送,兵仗乞选精良者付之。诏以
南征逃还军士就往屯戍,如不足,量于富家签调,就近地签步军,给仗护送粮运。
诏平章政事移剌元宜往泰州规措边事。前安远大将军斡里袅、猛安七斤、庶人阿
里葛、磨哥等自窝斡中来降,斡里袅、七斤加昭武大将军,阿里葛武义将军,磨
哥忠勇校尉。
窝斡遂自泰州往攻济州,欲邀粮运。元帅完颜谋衍与右监军完颜福寿、左都
监吾紥忽合兵,甲士万三千人,曷懒路总管徒单克宁、广宁尹仆散浑坦、同知广
宁尹完颜岩雅、肇州防御使唐括乌也为左翼,临海节度使纥石烈志宁、曷速馆节
度使神土懑、同知北京留守完颜骨只、淄州刺史尼庞古钞兀为右翼,至术虎崖,
尽委辎重,士卒赍数日粮,轻骑袭之。
糺椀群牧人契丹飐者,与其弟孛迭、挼剌,皆弃家自贼中来降。糺者
谓谋衍曰:“贼中马肥健,官军马疲弱,此去贼八十里,比遇贼马已惫。贼辎重
去此不远,我攻之,贼必救其巢穴,贼至马必疲,我马少得息,所谓攻其所必救,
以逸待劳者也。”谋衍从之,乘夜亟发,会大风路暗不能辨,迟明行三十里许,
与贼辎重相近,整兵少憩。窝斡趋济州,知大军取其辎重,乃还救,遇于长泺。
既阵,谋衍别设伏于左翼之侧,贼四百余骑突出左翼伏兵之间,徒单克宁射却之。
是日,别部诸将与贼对者,胜负未分,相去五里许而立。左翼万户襄别与贼战,
贼阵动,襄麾军乘之,突出其后,俱与大军不相及。襄以善射者二十骑,率众自
贼后击之,贼不能支,乘势麾军击其一偏,贼遂却。襄遂与大军合,而别部诸将
皆至,整阵力战,忽反风扬砂石,贼阵乱,官军驰击,大破之。追北十余里,斩
获甚众。诏以糺者为武义将军,孛迭昭信校尉,挼剌忠翊校尉。糺除同知建
州事,未之官,卒。孛迭取家贼中,遂被害,上悯之,后以挼剌为汝州都巡检使。
窝斡率其众西走,谋衍追及之于霿{雨松}河。贼已济,毁其津口,纥石烈志宁
军先至,不克渡,乃对岸为疑兵,以夹谷清臣、徒单海罗两万户于下流渡河,值
支港两岸斗绝且泞淖,命军士束柳填港而过。追之数里,得平地,方食,贼众奄
至。志宁军急整阵,贼自南冈驰下,冲阵者三,志宁力战,流矢中左臂,战自若。
大军毕至,左翼骑兵先与贼接,贼据上风纵火,乘烟击官军,官军步兵亦至,并
力合战,凡十余合,军士苦风烟皆植立如痴。会天降雨,风止,官军奋击,大败
之。徒单克宁追奔十五里,贼前厄溪涧不得亟渡,多杀伤。贼既渡,官军亦渡,
少憩,贼反旆来攻,克宁以大军不继,令军士皆下马射贼。贼引却而南,克宁亦
将引而北,士未及骑马,贼复来冲突,官军少却,回渡涧北。大军至,贼遂引去。
四月,诏元帅府曰;“应契丹贼人,与大兵未战已前投降者,不得杀伤,仍
加安抚。败走以后,招诱来降者,除奴婢准已虏为定外,亲属分付圆聚。仍官为
换赎。”
窝斡既败,谋衍不复追讨,驻军白泺。窝斡攻懿州不克,遂残破川州,将遁
于山西,而北京亦不邀击之。于是,发骁骑军二千、曷懒路留屯京师军三千,号
称二万,会宁济州军六千亦号二万。元帅左都监高忠建总兵,沃州刺史乌古论蒲
查为曷懒路押军万户,祁州刺史乌林答剌撒为济州押军万户,右骁骑副都指挥使
乌延查剌为骁骑万户,祁州刺史宗宁为会宁路押军万户,右宣徽使宗亨为北京路
都统,吏部郎中完颜达吉为副统,会元帅府讨击之。
诏使尚厩局副使蒲察蒲卢浑往懿州戒敕将帅,上曰:“朕委卿等讨贼,乃闻
不就贼趋战,而驻兵闲缓,经涉累月,虽曾追袭,乃不由有水草之地,以致马疲
弱不能百里而还。后虽破贼,而纵诸军劫掠,数日后方追北霿{雨松}河,亦不乘
胜,辄复引还。贼遂入涉近地,北京、懿州由此受兵。朕欲重谴汝等,以方任兵
事,且图后功。当尽心一力,毋得似前怠弛。”上谓蒲卢浑曰:“卿若闻贼在近,
即当监督讨伐。用命力战者疏记以闻,朕将约量迁赏。无或承徇上官,抑有
功、滥署无功者。善戢士卒、勿纵虏掠。”以纥石烈志宁为元帅右监军,右副元
帅完颜谋衍、元帅右监军完颜福寿召还京师,咸平路总管完颜兀带复旧职。谋衍
男斜哥在军中多暴横,诏押归本管。窝斡使所亲招节度使移里堇窟域,窟域执其
使送官,与窝斡连战有功,迁宣武将军,赐银五百两、衣二袭。起运在中都弓万
五千、箭一百五十万赴懿州。
平章政事移剌元宜、宁昌军节度使宗叙入见,诏使自中道却还军中,宣谕元
宜、谋衍注意经略边事。师久无功,尚书右丞仆散忠义愿效死力除边患,世宗嘉
叹。六月,忠义拜平章政事兼右副元帅,宗叙为兵部尚书,各赐弓矢、具鞍勒马。
出内府金银十万两佐军用。诏曰:“军中将士有犯,除连职奏闻,余依军法约量
决责,有功者依格迁赏。”以大名尹宗尹为河南路统军使,河南路统军都监蒲察
世杰为西北路副统,赐弓矢佩刀厩马,从忠义征行。诏谕诸军将士曰:“兵久驻
边陲,蠹费财用无成功,百姓不得休息。今命平章政事仆散忠义兼右副元帅,同
心戮力以底戡定。右副元帅谋衍罢为同判大宗正事。”
诏居庸关、古北口讥察契丹奸细,捕获者加官赏。万户温迪罕阿鲁带以兵四
千屯古北口,蓟州、石门关等处各以五百人守之。海陵末年,阿鲁带为猛安,移
剌娜为牌印祗候,起契丹部族兵被执,至是挺身来降。世宗以阿鲁带为济州押军
万户,移剌娜为同知泺州事。
西南路招讨使完颜思敬为都统,赐金牌一、银牌二,西北路招讨使唐括孛古
底副之。以兵五千往会燕子城旧戍军,视地形冲要或于狗泺屯驻,远斥候,贼至
即战,不以昼夜为限。诏思敬曰:“契丹贼败必走山后,可选新马三千,加刍颣
以备追袭。”
仆散忠义至军中。是时,窝斡西走花道,众尚八万。忠义、高忠建军与贼遇,
万户查剌、蒲查为左翼,宗亨统之;宗宁、剌撒为右翼,宗叙统之;世杰亦在左
翼中,与贼夹河为阵。贼渡河,以兵四万余先犯左翼军,查剌以六百骑奋击败之。
复以四万众与左翼军战,宗亨、世杰七谋克指画失宜,阵乱败于贼。世杰挺身投
于查剌军中,贼围查剌军,查剌力战,宗叙以右翼军来救,贼乃去。
诏曰:“自契丹作逆,有为贼诖误者,不问如何从贼,但能复业,与免本罪。
如能率众来附,或能杀捕首领而降,或执送贼所扇诱作乱之人,皆与量加官爵。
朕念正隆南征,猛安亡者招还被戮,已命其子孙袭其职。尔等勿惩前事,故怀迟
疑。贼军今既破散,山后诸处皆命将士遏其逃路,尔等虽欲不降终将安往?若犹
疑贰,俱就焚灭,悔及矣。”
窝斡自花道西走,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以大军追及于袅岭西陷泉。明日,
贼军三万骑涉水而东。大军先据南冈,左翼军自冈为阵,迤逦而北,步军继之,
右翼军继步军北引而东,作偃月阵,步军居中,骑兵据其两端,使贼不见首尾。
是日,大雾晦冥,既阵雾开,少顷晴霁,贼见左翼据南冈不敢击,击右翼军,乌
延查剌力战,贼稍却。志宁与夹谷清臣、乌林答剌撒、铎剌合战,贼大败,将涉
水去,泥泞不得亟渡。大军逐北,人马相蹂践而死,不可胜数,陷泉皆平,余众
蹈籍而过,或奔溃窜匿林莽间。大军踵击之,俘斩万计,生擒其弟伪六院司大王
袅。窝斡仅与数骑脱去,钞兀、清臣追四十余里不及,斩千余级,获车帐甚众。
其母徐辇举营自落括冈西走,志宁追之,尽获辎重,俘五万余人,杂畜不可胜计。
伪节度使六及其部族皆降。
诏北京副统完颜达吉括本部马,规办刍粮,仍使达吉为监战官,录有功者闻
奏。诏选中都、西京两路新旧军万人备守御,以窝斡败走,恐或冲突也。
仆散忠义使使奏捷,诏略曰:“平章政事右副元帅忠义使使来奏大捷。或被
军俘获,或自能来服,或无所归而投拜,或将全属归附,或分领家族来降,或尝
受伪命,及自来曾与官军斗敌,皆释其罪。其散亡人内,除窝斡一身,不以大小
官员是何名色,却来归附者,亦准释放。有能诛捕窝斡,或于不从招纳亡去人内
诛捕以来,及或能率众于掌军官及随处官司投降者,并给官赏。各路抚纳来者,
毋得辄加侵损。无资给者,不以是何路分,随有粮处安置,仍官为养济。”
窝斡收合散卒万余人,遂入奚部,以诸奚自益,时时出兵寇速鲁古淀、古北
口、兴化之间。温迪罕阿鲁带守古北口,与战败焉。诏完颜谋衍、蒲察乌里雅、
蒲察蒲卢浑以兵三千,合旧屯兵五千,击之。诏守颜思敬以所部兵入奚地,会大
军讨窝斡。
贼党霿{雨松}河猛安蒲速越遣人至帅府约降,诏令擒捕窝斡,许以官赏。贼
将降者甚众。其散走者闻诏书招降,亦多降者。其余多疾疫而死,无复斗志。窝
斡自度势穷,乃谋自羊城道西京奔夏国,大军追之益急,其众复多亡去,度不得
西,乃北走沙陀间。诏尚书省:“凡胁从之家被俘掠遂致离散,宜从改正。将士
往往藏匿其人,有司检括分付。”
监军志宁获贼稍合住,释而弗杀,纵还贼中,使诱其亲近捕窝斡以自效,许
以官赏。九月庚子,稍合住与神独斡执窝斡,诣右都临完颜思敬降,并获其母徐
辇及其妻、子、子妇、弟、侄,尽收伪金银牌印。唐括孛古底获前胡里改节度使
什温及其家属。西北路招讨使李家奴获伪枢密使逐斡等三十余人,复与猛安泥本
婆果追伪监军那也至天成县,那也乃降,乃获伪都元帅丑哥及金牌一、银牌五。
志宁与清臣、宗宁、速哥等追余党至燕子城,尽得其党。前至抹拔里达之地,悉
获之,逆党遂平。
甲辰,皇太子率百官上表贺。乙巳,诏天下。辛亥,完颜思敬献俘于京师,
窝斡枭首于市,磔其手足,分悬诸京府。其母徐辇及妻子皆戮之。契丹降人皆拘
其器仗,贫不能自给者官为养济。
括里、紥八率众南走,诏左宣徽使宗亨追及之。紥八诈称降,宗亨信其言,
遂不与战。紥八绐之曰:“括里惊走,愿追之。”宗亨纵紥八去。益都猛安欲以
所部追括里、紥八,宗亨恐分其功,不听,而纵军士取贼所弃资囊人畜而自有之。
括里、紥入由是得亡去,遂奔于宋。宗亨降宁州剌史。其后,宋李世辅用括里、
紥八,遂取宿州,颇为边患。
神独斡除同知安化军节度使,稍合住除同知震武军节度使事。大定六年,点
检司奏,亲军中有逆党子弟,请一切罢去。诏曰:“身预逆党者罢之,余勿问。”
赞曰:金人以燕山与宋,遂启张觉跳梁之心,觉岂为宋者哉,盖欲乘时以徼
利耳。耶律余睹从宗望追天祚,曾不遗余力,功成骄溢,自取诛灭,咈哉。正
隆佳兵,契丹作难,《传》曰:“夫兵犹火也,弗戢将自焚。”可不戒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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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上
○西夏

夏国王李乾顺。其先曰托跋思恭,唐僖宗时,为夏、绥、银、宥节度使,与
李茂贞、李克用等破黄巢,复京师,赐姓李氏。唐末,天下大乱,藩镇连兵,惟
夏州未尝为唐患。历五代至宋,传数世至元昊,始称帝。辽人以公主下嫁李氏,
世修朝贡不绝,事具《辽史》。
天辅六年,金破辽兵,辽主走阴山,夏将李良辅将兵三万来救辽,次天德境
野谷。斡鲁、娄室败之于宜水,追至野谷,涧水暴至,漂没者不可胜计。宗望至
阴山,以便宜与夏国议和,其书曰:“奉诏有之:夏王,辽之自出,不渝终始,
危难相救。今兹已举辽国,若能如事辽之日以效职贡,当听其来,毋致疑贰。若
辽主至彼,可令执送。”天会二年,始奉誓表,以事辽之礼称藩,请受割赐之地。
宗翰承制,割下寨以北、阴山以南、乙室耶刮部吐禄泺之西,以赐之。
天会二年三月,乾顺遣把里公亮等来上誓表,曰:“臣乾顺言:今月十五日,
西南、西北两路都统遣左谏议大夫王介儒等赍牒奉宣,若夏国追悔前非,捕送辽
主,立盟上表,仍依辽国旧制及赐誓诏,将来或有不虞,交相救援者。臣与辽国
世通姻契,名系藩臣,辄为援以启端,曾犯威而结衅。既速违天之咎,果罹败绩
之忧。蒙降德音以宽前罪,仍赐土地用广藩篱,载惟含垢之恩,常切戴天之望。
自今已后,凡于岁时朝贺、贡进表章、使人往复等事,一切永依臣事辽国旧例。
其契丹昏主今不在臣境,至如奔窜到此,不复存泊,即当执献。若大朝知其所在,
以兵追捕,无敢为地及依前援助。其或征兵,即当依应。至如殊方异域朝觐天阙,
合经当国道路,亦不阻节。以上所叙数事,臣誓固此诚,传嗣不变,苟或有渝,
天地鉴察,神明殛之,祸及子孙,不克享国。”所谓西北,西南两路都统者宗翰
也。盖宗望以太祖命与之通书,而宗翰以便宜割地议和云。
太宗使王阿海、杨天吉往赐誓诏曰:“维天会二年岁次甲辰,闰三月戊寅朔,
皇帝赐誓诏于夏国王乾顺:先皇帝诞膺骏命,肇启鸿图,而卿国据夏台,境连辽
右,以效力于昏主,致结衅于王师。先皇帝以谓忠于所事,务施恩而释过,迨眇
躬之纂绍,仰遗训以遵行,卿乃深念前非,乐从内附,饬使轺而奉贡,效臣节以
称藩。载锡宠光,用彰复好,所有割赐地土、使聘礼节、相为援助等事,一切恭
依先朝制诏。其依应征兵,所请宜允。三辰在上,朕岂食言,苟或变渝,亦如卿
誓。远垂戒谕,毋替厥诚。”
于是,宋人与夏人俱受山西地,宋人侵取之,乾顺遣使表谢赐誓诏、并论宋
所侵地。诏曰:“省所上表,具悉,已命西南、西北两路都统府从宜定夺。”是
时,宗翰朝京师未还,录夏国奏付权都统斡鲁,宋人侵略新受疆土、及使人王阿
海争仪物事,与夏通问以便宜决之。
初,以山西九州与宋人,而天德远在一隅,缓急不可及,割以与夏。后破宋
都获二帝,乃画陕西分界,自麟府路洛阳沟东距黄河西岸、西历暖泉堡,鄜延路
米脂谷至累胜寨,环庆路威边寨过九星原至委布谷口,泾原路威川寨略古萧关至
北谷川,秦凤路通怀堡至古会州,自此直距黄河,依见今流行分熙河路尽西边以
限封域。复分陕西北鄙以易天德、云内,以河为界。
及娄室定陕西,婆卢火率兵先取威戎城。军至威戎东与敌遇,击走之,生致
二人,问之,乃知为夏将李遇取威戎也,乃还其人而与李遇通问。李遇军威戎西,
蒲察军威戎东,而使使议事于娄室。娄室报曰:“元帅府约束,若兵近夏境,则
与夏人相为掎角,毋相侵犯。”李遇使人来曰:“夏国既以天德、云内归大国,
大国许我陕西北鄙之地,是以至此。”蒲察等遂旋军。睿宗既定陕西,元帅府不
欲以陕西北鄙与夏国,诏曰:“卿等审处所宜从事。”
天眷二年,国王乾顺薨,子仁孝立,遣使册命,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皇
统元年,请置榷场、许之。
初,王阿海等以太宗誓诏赐夏国,乾顺以契丹旧仪见使者,阿海不肯曰:
“契丹与夏国甥舅也,故国王坐受,使者以礼进。今大金与夏国君臣也,见大国
使者当如仪。”争数日不能决,于是始起立受焉。厥后不遣赐生日使,至是始遣
使赐之。
初,慕洧以环州降,及割陕西、河南与宋人,洧奔夏国,夏人以为山讹首领。
及撒离喝再定陕西,洧思归,夏人知之,遂族洧,以表闻,诏书责让之。及海陵
弑熙宗,遣使报谕至境上,夏人问曰:“圣德皇帝何为见废。”不肯纳。朝廷乃
使有司以废立之故移文报之。天德二年七月,夏使御史中丞杂辣公济等来贺,如
旧礼。
正隆末伐宋,宋人入秦、陇,夏亦乘隙攻取荡羌、通峡、九羊、会川等城寨,
宋亦侵入夏境。世宗即位,夏人复以城寨来归,且乞兵复宋侵地,诏书嘉奖,仍
遣吏部郎中完颜达吉体究陕西利害。边吏奏,夏人已归城寨,而所侵掠人口财畜
尚未还,请索之。大定四年二月甲申,夏遣其武功大夫纽卧文忠等贺万春节,入
见,附状奏告,略曰:“众军破荡之时,幸而免者十无一二,继以冻馁死亡,其
存几何。兼夏国与宋兵交,人畜之被俘戮亦多,连岁勤动,士卒暴露,势皆朘削。
又坐为宋人牵制,使忠诚之节无由自达,中外咸知,愿止约理索,听纳臣言,不
胜下国之幸。”其后屡以为请,诏许之。
久之,其臣任得敬专国政,欲分割夏国。因贺大定八年正旦,遣奏告使殿前
太尉芭里昌祖等以仁孝章乞良医为得敬治疾,诏保全郎王师道佩银牌往焉。诏师
道曰:“如病势不可疗,则勿治。如可治,期一月归。”得敬疾有瘳,遣谢恩使
任得聪来,得敬亦附表进礼物,上曰:“得敬自有定分,附表礼物皆不可受。”
并却之。
初,仁孝嗣位,其臣屡作乱,任得敬抗御有功,遂相夏二十余年,阴蓄异志,
欲图夏国,诬杀宗亲大臣,其势渐逼,仁孝不能制。大定十年,乃分西南路及灵
州罗庞岭地与得敬,自为国,且上表为得敬求封。世宗以问宰相,尚书令李石等
曰:“事系彼国,我何预焉,不如因而许之。”上曰:“有国之主岂肯无故分国
与人,此必权臣逼夺,非夏王本意。况夏国称藩岁久,一旦迫于贼臣,朕为四海
主,宁容此邪?若彼不能自正,则当以兵诛之,不可许也。”乃却其贡物,赐仁
孝诏曰:“自我国家戡定中原,怀柔西土,始则画疆于乃父,继而锡命于尔躬,
恩厚一方,年垂三纪,藩臣之礼既务践修,先业所传亦当固守。今兹请命,事颇
靡常,未知措意之由来,续当遣使以询尔。所有贡物,已令发回。”
得敬密通宋人求助,宋以蜡丸书答得敬,夏人得之。得敬始因求医附表进礼
物,欲以尝试世宗,既不可行,而求封又不可得,仁孝乃谋诛之。八月晦,仁孝
诛得敬及其党与,上表谢,并以所执宋人及蜡丸书来上。其谢表曰:“得敬初受
分土之后,曾遣使赴大朝代求封建,蒙诏书不为俞纳,此朝廷怜爱之恩,夏国不
胜感戴。夏国妄烦朝廷,冒求贼臣封建,深亏礼节。今既贼臣诛讫,大朝不用遣
使询问。得敬所分之地与大朝熙秦路接境,恐自分地以来别有生事,已根勘禁约,
乞朝廷亦行禁约。”
十二年,上谓宰臣曰:“夏国以珠玉易我丝帛,是以无用易我有用也。”乃
减罢保安、兰州榷场。
仁孝深念世宗恩厚,十七年,献本国所造百头帐,上曰:“夏国贡献自有方
物,可却之。”仁孝再以表上曰:“所进帐本非珍异,使人亦已到边,若不蒙包
纳,则下国深诚无所展效,四方邻国以为夏国不预大朝眷爱之数,将何所安。”
乃许与正旦使同来。
先是,尚书奏:“夏国与陕西边民私相越境,盗窃财畜,奸人托名榷场贸易,
得以往来,恐为边患。使人入境与富商相易,亦可禁止。”于是,复罢 绥德榷
场,止存东胜、环州而已。仁孝表请复置兰州、保安、绥德榷场如旧,并乞使人
入界相易用物。诏曰:“保安、兰州地无丝枲,惟绥德建关市以通货财。使副往
来,听留都亭贸易。”章宗即位,诏曰:“夏使馆内贸易且已。”明昌二年,复
旧。顷之,夏人肆牧于镇戎之境,逻卒逐之,夏人执逻卒而去。边将阿鲁带率兵
诘之,夏厢官吴明契、信陵都、卜祥、徐余立等伏兵三千于润中,阿鲁带口中流
矢而死,取其弓甲而去。诏索杀阿鲁带者,夏人处以徒刑。诏索之不已,夏人乃
杀明契等。
明昌四年,仁孝薨,子纯佑嗣立。承安二年,复置兰州、保安榷场。承安五
年,纯佑母病风求医,诏太医判官时德元及王利贞往,仍赐御药。八月,再赐医
药。泰和六年三月,仁孝弟仁友子安全,废纯佑自立,再阅月死于废所。七月,
使纯佑母罗氏为表,言纯佑不能嗣守,与大臣定议立安全为王,遣使奏告。夏使
私问馆伴官:“奏告事诏许否?”馆伴官曰:“此不当问也。”夏使曰:“明日
当问诸客省,若又不答,则升殿奏请。”上闻之,使客省谕以许所祈之意,乃赐
罗氏诏询其意,夏人复以罗氏表来,乃封安全为夏国王。
大安三年,安全薨,族子遵顼立。遵顼先以状元及第,充大都督府主,立在
安全薨前一月,卫绍王无实录,不知其故。然是时金兵败绩于会河堡,夏人乘其
兵败侵略边境,而通使如故。
崇庆元年三月,攻葭州。至宁元年六月,攻保安州。贞祐元年十一月,攻会
州,都统徒单丑儿击走之。十二月,陷泾州。二年八月,归国人乔成赍夏国书,
大概言金边吏侵略,乞禁戢。诏移文答之,宰臣言:“既非公牒,今将责问,彼
必饰词,徒为虚文,无益于事。”乃止。未几,夏人攻庆原、延安、积石州,乃
诏有司移文责问。
十一月,兰州译人程陈僧结夏人以州叛,边将败其兵三千。三年正月,夏兵
攻武延川,宣宗曰:“此不足虑,恐由他道入也。”既而闻边吏侵夏境,夏人乃
攻环州,诏治边吏罪。夏兵攻积石州,都统姜伯通败之。夏兵入安乡关,都统曹
记僧、万户忽三十却之。二月,攻环州,刺史乌古论延寿败之于境上。
三月,诏议伐夏,陕西宣抚司奏:“往者,夏人侵我环、庆,河、兰、积石
以兵应之,悉皆遁去,遽还巢穴,盖为我备也。今兰州溃兵犹未集,军实多不完,
沿边地寒,春草始生,未可刍牧,两界无烟火者三百余里,不宜轻举。”从之。
四月,诏河州提控曹记僧、通远军节度使完颜狗儿讨程陈僧,夏人援之。九
月,遂破西关堡。夏人复攻第五将城,万户杨再兴击走之。诏陕西宣抚司及沿边
诸将,降空名宣敕,临阵立功,五品以下并听迁授。十月,攻保安及延安,都统
完颜国家奴破之。既而深入临洮,总管陀满胡土门不能御,陕西宣抚副使完颜胡
失来救临洮,大败于渭源堡,城破,胡失来被执。十一月,夏兵败于克戎寨,复
败于熟羊寨,宰相入贺,宣宗曰:“此忠贤之力也。”夏兵进围临洮,陀满胡土
门破之。四年四月,夏葩俄族总管汪三郎率众来降,进羊千口,诏纳之,优给其
直。来远镇获谍人,言宋、夏相结来攻,诏陕西行省备之。
夏于来羌城界河起折桥,元帅右都监完颜赛不焚之,斩馘甚众。六月,鄜延
路奏,夏人牒报用彼国光定年号,诏封还其牒。闰月,庆阳总管庆山奴伐夏,出
环州,陕西行省请中分其军,令庆山奴出第三将怀安寨,环州刺史完颜胡鲁出环
州,宣宗曰:“闻夏人移军备其王城,尚恐诈我,勿堕其计中也。”提控完颜狗
儿抵兰州西关堡,招得旧部曲九人。掩击夏兵于阿弥湾,杀其将士百余人。八月,
左监军乌古论庆寿败夏兵于安塞堡。右都监赛不击走夏兵于结耶觜川,复破之于
车儿堡。十一月,提控石盏合喜、杨斡烈解定西之围。
十二月丙寅,宣宗与皇太子议伐夏,左监军陀满胡土门、延安总管古里甲石
伦攻盐、宥、夏州,庆阳总管庆山奴、知平凉府移剌答不也攻威、灵、安、会等
州。
兴定元年正月,夏兵三万自宁州还,庆山奴以兵邀击,败之。诏河东行省胥
鼎选兵三万五千,付陀满胡土门伐夏,鼎驰奏不可,遂止,语在鼎传。右都监完
颜仲元请试兵西夏,出其不意必获全胜,兵威既振,国力益完。诏下尚书省、枢
密院议。
夏人福山以俘户来降,除同知泽州军州事。
五月,夏兵入大北岔,都统纥石烈猪狗掩击,败之。宣宗欲与夏议和,右都
监庆山奴屯延安,奏曰:“夏国决不肯和,徒见欺耳。”既而,获谍者言,遵顼
闻大金将约和,戒谕将士无犯西鄙。宰臣奏曰:“就令如此,边备亦不宜弛。”
宣宗以为然。
右都监完颜闾山败夏兵于黄鹤岔。夏人围羊狠寨,都统党世昌与战,完颜狗
儿遣都统夹谷瑞夜斫夏营,遂解其围,犹驻近地,左都监白撒发定西锐兵、龛谷
副统包孝成绯翮翅军,合击走之。八月,安定堡马家平总押李公直败夏兵三千。
九月,都统罗世晖却夏兵于克戎寨。
兴定二年三月,右都监庆山奴奏:“夏人有乞和意,保安、绥德、葭州得文
报,乞复互市,以寻旧盟。以臣观之,此出于遵顼,非边吏所敢专者。”朝廷不
以为然。
五月,夏人入葭州,庆山奴破之于马吉峰。七月,犯龛谷,夹谷瑞、赵防败
之,追至质孤堡。三年闰月,夏人破通秦寨,提控纳合买住击败之,自葭卢川遁
去。华州元帅完颜合达出安寨堡至隆州,败其兵二千。进攻隆州,克其西南,会
暮乃还。十二月,诏有司移文夏国。
四年二月,夏人犯镇戎,金师败绩,夏人公移语不逊,诏词臣草牒折之。四
月,夏兵犯边,元帅石盏合喜遇于鹿儿原,提控乌古论世显以偏师败之,都统王
定复破其众于新泉城。元帅庆山奴攻宥州,围神堆府,穴其城,士卒有登者,援
兵至,击走之,斩首二千,俘百余人,获杂畜三千余。八月,夏人陷会州,刺史
乌古论世显降,复犯龛谷,夹谷瑞连战败之,夏人乃去。是月,诏有司移文议和,
事竟不克。
夏人三万自高峰镇围定西,刺史爱申阿失剌、提控乌古论长寿、温敦永昌击
走之。九月,夏人围绥平寨、安定堡,未几,陷西宁州,遂攻定西,乌古论长寿
击却之。乃袭巩州,石盏合喜逆战,一日十余战,乃解去。
五年正月,诏枢密院议夏事,奏曰:“夏人聚兵境上,欲由会州入,已遣行
省白撒伏兵险要以待之。鄜延元帅府伺便发兵以缀其后,足以无虑。”二月,宁
远军节度使夹谷海寿破夏兵于搜嵬堡。三月,复取来羌城。十月,攻龛谷,白撒
连败之。元光元年正月,夏人陷大通城,复取之。三月,提控李师林败夏兵于永
木岭。八月,攻宁安寨,十月,攻神林堡,十二月,入质孤堡,提控唐括昉败之。
二年,遵顼使其太子德任来伐,德任谏曰:“彼兵势尚强,不若与之约和。”
遵顼笑曰:“是非尔所知也。彼失兰州竟不能复,何强之有。”德任固谏不从,
乞避太子位,愿为僧。遵顼怒,幽之灵州,遣人代将,会天旱不果。
是岁,大元兵问罪夏国,延安、庆原元帅府欲乘夏人之困弊伐之,陕西行省
白撒、合达以为不可,乃止。
陇安军节度使完颜阿邻日与将士宴饮,不治军事,夏人乘之,掠民五千余口、
牛羊杂畜数万而去。
自天会议和,八十余年与夏人未尝有兵革之事。及贞祐之初,小有侵掠,以
至构难十年不解,一胜一负精锐皆尽,而两国俱弊。
是岁,遵顼传位于子德旺。正大元年,和议成,自称兄弟之国。
三年二月,遵顼死,七月,德旺死,嗣立者史失其名。明年,夏国亡。
先是,夏使精方匦匣使王立之来聘,未复命国已亡,诏于京兆安置,充宣差
弹压,主管夏国降户。八年五月,立之妻子三十余口至环州,诏以归立之,赐以
币帛。立之上言,先世本申州人,乞不仕,居申州。诏如所请,以本官居申州,
主管唐、邓、申、裕等处夏国降户,听唐、邓总帅府节制,给上田千亩、牛具农
作云。
赞曰:夏之立国旧矣,其臣罗世昌谱叙世次称,元魏衰微,居松州者因以旧
姓为托跋氏。按《唐书》党项八部有托跋部,自党项入居银、夏之间者号平夏部。
托跋思恭以破黄巢功赐姓李氏,兄弟相继为节度使,居夏州,在河南。继迁再立
国,元昊始大,乃北渡河,城兴州而都之。
其地初有夏、绥、银、宥、灵、盐等州,其后遂取武威、张掖、酒泉、敦
煌郡地,南界横山,东距西河,土宜三种,善水草,宜畜牧,所谓凉州畜牧甲天
下者是也。土坚腴,水清冽,风气广莫,民俗强梗尚气,重然诺,敢战斗。自汉、
唐以水利积谷食边兵,兴州有汉、唐二渠,甘、凉亦各有灌溉,土境虽小,能以
富强,地势然也。
五代之际,朝兴夕替,制度礼乐,荡为灰烬,唐节度使有鼓吹,故夏国声乐
清厉顿挫,犹有鼓吹之遗音焉。然能崇尚儒术,尊孔子以帝号,其文章辞命有可
观者。立国二百余年,抗衡辽、金、宋三国,偭乡无常,视三国之势强弱以为
异同焉。故近代学者记西北地理,往往皆臆度言之。圣神有作,天下会于一,驿
道往来视为东西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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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下
○高丽

高丽国王,王楷。其地鸭绿江以东,曷懒路以南,东南皆至于海。自辽时,
岁时遣使修贡,事具《辽史》。
唐初,靺鞨有粟末、黑水两部,皆臣属于高丽。唐灭高丽,粟末保东牟山渐
强大,号渤海,姓大氏,有文物礼乐。至唐末稍衰,自后不复有闻。金伐辽,渤
海来归,盖其遗裔也。黑水靺鞨居古肃慎地,有山曰白山,盖长白山,金国之所
起焉。女直虽旧属高丽,不复相通者久矣。及金灭辽,高丽以事辽旧礼称臣于金。
初,有医者善治疾,本高丽人,不知其始自何而来,亦不著其姓名,居女直
之完颜部。穆宗时戚属有疾,此医者诊视之,穆宗谓医者曰:“汝能使此人病愈,
则吾遣人送汝归汝乡国。”医者曰:“诺。”其人疾果愈,穆宗乃以初约归之。
乙离骨岭仆散部胡石来勃堇居高丽、女直之两间,穆宗使族人叟阿招之,因使叟
阿送医者,归之高丽境上。医者归至高丽,因谓高丽人,女直居黑水部者部族日
强,兵益精悍,年谷屡稔。高丽王闻之。乃通使于女直。既而,胡石来来归,遂
率乙离骨岭东诸部皆内附。
穆宗十年癸未,阿疏自辽使其徒达纪来说曷懒甸人,曷懒甸人执之。穆宗以
达纪送高丽,谓高丽王曰:“前此为乱于汝鄙者,皆此辈也。”及破萧海里,使
斡鲁罕往高丽报捷,高丽亦使使来贺。未几,复使斜葛与斡鲁罕往聘,高丽王曰:
“斜葛,女直之族弟也,其礼有加矣。”乃以一大银盘为谢。
厥后,曷懒甸诸部尽欲来附,高丽闻之不欲使来附,恐近于己而不利也,使
人邀止之。斜葛在高丽及往来曷懒道中,具知其事,遂使石适欢往纳曷懒甸人。
未行而穆宗没,康宗嗣,遣石适欢以星显统门之兵往至乙离骨岭,益募兵趋活涅
水,徇地曷懒甸,收叛亡七城。高丽使人来告曰:“事有当议者。”曷懒甸官属
使斜勒详稳、冶剌保详稳往,石适欢亦使杯鲁往,高丽执冶剌保等,而遣杯鲁曰:
“无与尔事。”于是,五水之民皆附于高丽,团练使陷者十四人。
二年甲申,高丽来攻,石适欢大破之,杀获甚众,追入其境,焚略其戍守而
还。四月,高丽复来攻,石适欢以五百人御于辟登水,复大破之,追入辟登水,
逐其残众逾境。于是,高丽王曰:“告边衅者皆官属祥丹、傍都里、昔毕罕辈也。”
十四团练、六路使人在高丽者,皆归之,遣使来请和。遂使斜葛经正疆界,至乙
离骨水、曷懒甸活祢水,留之两月。斜葛不能听讼,每一事辄至枝蔓,民颇苦之。
康宗召斜葛还,而遣石适欢往。石适欢立幕府于三潺水,其尝阴与高丽往来为乱
阶者,即正其罪,余无所问。康宗以为能。
四年丙戌,高丽使使黑欢方石来贺嗣位,康宗使杯鲁报聘,且寻前约,取亡
命之民,高丽许之。曰:“使使至境上受之。”康宗以为信然,使完颜部阿聒、
乌林答部胜昆往境上受之。康宗畋于马纪岭乙只村以待之。阿聒、胜昆至境上,
高丽遣人杀之,而出兵曷懒甸,筑九城。
康宗归,众咸曰:“不可举兵也,恐辽人将以罪我。”太祖独曰:“若不举
兵,岂止失曷懒甸,诸部皆非吾有也。”康宗以为然,乃使斡塞将兵伐之,大破
高丽兵。六月,高丽率众来战,斡塞败之,进围其城。七月,高丽复请和,康宗
曰:“事若酌中,则与之和。”高丽许归亡入之民,罢九城之戍,复所侵故地,
遂与之和。
收国元年九月,太祖已克黄龙府,命加古撒喝攻保州。保州近高丽,辽侵高
丽置保州。至是,命撒喝取之,久不下,撒喝请济师,且言高丽王将遣使来。太
祖使纳合乌蠢以百骑益之,诏撒喝曰:“汝领偏师,屡破重敌,多所俘获,及闻
胡沙数战有功,朕甚嘉之。若保州未下,但守边戍,吾已克黄龙府,闻辽主且至,
俟破大敌复益汝兵。所言高丽遣使事,未知果否,至则护送以来。边境之事,慎
之毋忽。”十一月,系辽女直麻懑太弯等十五人皆降,攻开州取之,尽降保州诸
部女直。太祖以撒喝为保州路都统。
太祖已破走辽主军,撒喝破合主、顺化二城,复请济师攻保州,使斡鲁以甲
士千人往。二年闰月,高丽遣使来贺捷,且曰:“保州本吾旧地,愿以见还。”
太祖谓使者曰:“尔其自取之。”诏撒喝、乌蠢等曰:“若高丽来取保州,益以
胡剌古、习显等军备之,或欲合兵,无得辄往,但谨守边戍。”及撒喝、阿实赉
等攻保州,辽守将遁去,而高丽兵已在城中。既而,高丽国王使蒲马请保州,诏
谕高丽王曰:“保州近尔边境,听尔自取,今乃勤我师徒,破敌城下。且蒲马止
是口陈,俟有表请,即当别议。”
天辅二年十二月,诏谕高丽国王曰:“朕始兴师伐辽,已尝布告,赖皇天助
顺,屡败敌兵,北自上京,南至于海,其间京府州县部族人民悉皆抚定。今遣孛
堇术孛报谕,仍赐马一匹,至可领也。”
三年,高丽增筑长城三尺,边吏发兵止之,弗从,报曰:“修补旧城。”曷
懒甸孛堇胡剌古、习显以闻,诏曰:“毋得侵轶生事,但慎固营垒,广布耳目而
已。”
四年,咸州路都统司以兵分屯于保州、毕里围二城,请益兵,诏曰:“汝等
分列屯戍,以固封守,甚善。高丽累世臣事于辽,或有交通,可常遣人侦伺。”
使习显以获辽国州郡谕高丽,其国方诛乱者,使谓习显曰:“此与先父国王
之书。”习显就馆。凡诛戮官僚七十余人,即依旧礼接见,而以表来贺,并贡方
物。复以辽帝亡入夏国报之。
高随、斜野奉使高丽,至境上,接待之礼不逊,随等不敢往,太宗曰:“高
丽世臣于辽,当以事辽之礼事我,而我国有新丧,辽主未获,勿遽强之。”命高
随等还。天会二年,同知南路都统鹘实答奏,高丽纳叛亡、增边备,必有异图。
诏曰:“凡有通问,毋违常式。或来侵略,则整尔行列与之从事。敢先犯彼者,
虽捷必罚。”诏阇母以甲士千人戍海岛,以备之。
四年,国王王楷遣使奉表称藩,优诏答之。上使高伯淑、乌至忠使高丽,凡
遣使往来当尽循辽旧,仍取保州路及边地人口在彼界者,须尽数发还。敕伯淑曰:
“若一一听从,即以保州地赐之。”高伯淑至高丽,王楷附表谢,一依事辽旧制。
八年,楷上表,乞免索保州亡入边户。是岁,高丽十人捕鱼,大风飘其船抵海岸,
曷苏馆人获之,诏还其国。既而勖上表请不索保州亡入高丽户口,太宗从之,自
是保州封域始定。
皇统二年,诏加楷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六年,楷薨,子晛嗣立。
大定四年,鸭绿江堡戍颇被侵越焚毁。五年正月,世宗因正旦使朝辞,谕之
曰:“边境小小不虞,尔主使然邪,疆吏为之邪?若果疆吏为之,尔主亦当惩戒
之也。”初,高丽使者别有私进礼物以为常,是岁万春节,上以使者私进不应典
礼,诏罢之。
十年,王晛弟翼阳公皓废晛自立。十月,赐生日使、大宗正丞飐至界上,
高丽边吏称前王已让位,不肯受使者。十一年三月,王皓以让国来奏告,诏婆速
路勿受,有司移文详问。高丽告曰:“前王久病,昏耄不治,以母弟皓权摄国事。”
上曰:“让国大事也,何以不先陈请。”诏有司再详问。高丽乃以王晛让国表
来,大略称先臣楷遗训传位于弟,又言其子有罪不可立之意。上疑之,以问宰执,
丞相良弼奏曰:“此不可信。晛止一子,往年生孙,尝有表自陈生孙之喜,一
也。皓尝作乱,晛囚之,二也。今晛不遣使,皓乃遣使,三也。朝廷赐晛
生日使,皓不转达于晛,乃称未敢奉受,四也。今皓篡兄诬于天子,安可忍
也。”右丞孟浩曰:“当询彼国士民,果皆推服,即当遣使封册。”上曰:“封
一国之君询于民众,此与除拜猛安谋克何异。”乃却其使者,而以诏书详问王
晛,吏部侍郎靖为宣问王晛使。
皓实篡国,囚晛于海岛。靖至高丽,皓称王晛已避位出居他所,病加无
损,不能就位拜命,往复险远,非使者所宜往。靖竟不得见晛,乃以诏授皓,
转取晛表附奏,其言与前表大概相同。靖还,上问大臣,皆曰:“晛表如此,
可遂封之。”丞相良弼、平章政事守道曰:“待皓祈请未晚也。”十二月,皓遣
其礼部侍郎张翼明等请封。十二年三月,遂赐封册。皓生日在正月十九日,是岁
十二月将尽,未及遣使,有司请至来岁举行焉。
十五年,高丽西京留守赵位宠叛皓,遣徐彦等九十六人上表曰:“前王本非
避让,大将军郑冲夫、郎将李义方实弑之。臣位宠请以慈悲岭以西至鸭绿江四十
余城内属,请兵助援。”上曰:“王皓已加封册,位宠辄敢称兵为乱,且欲纳土,
朕怀抚万邦,岂助叛臣为虐。”诏执徐彦等送高丽。顷之,王皓定赵位宠之乱,
遣使奏谢,自位宠之乱,皓所遣生日回谢、横赐回谢、贺正旦、进奉、万春节等
使,皆阻不通,至是,皓并奏之。诏答其意,其合遣人使令节次入朝。
十七年,贺正旦礼物,玉带乃石似玉者,有司请移问,上曰:“彼小国无能
识者,误以为玉耳,不必移问。”乃止。十二月,有司奏高丽下节押马官顺成例
外将带甲三过界,上以使人所坐罪重,但令发还本国而已。二十三年,皓母任氏
薨,皓乞免赐生日及贺谢等事,诏从之。
章宗即位,诏使至界上颇稽滞,诏移问,高丽逊谢。明昌三年,下节金挺回
至平州抚宁县,殴死当驿人何添儿,有司请“凡人使往还,乞量设兵卫。”参知
政事张万公曰:“可于宿顿之地巡护之。”上可其奏。诏自今接送伴使副,失关
防者当坐。故事,贺正旦使十二月二十九日入见,明昌六年十二月己卯立春,诏
于前二日丁丑入见云。
承安二年,皓表自陈衰病,以国让其弟。权国事。是岁,皓废,
泰和四年正月乙丑朔,高丽傔人以小佩刀割梨庑下巡廊,奉职见而纠之,
诏馆伴官自今前期移文禁止。是岁,王薨,子韺嗣立。
泰和七年正月,是时用兵伐宋,夏亦有故,独高丽遣正旦使,诏不赐曲宴。
及天寿节,夏、高丽使者皆在,有司奏:“大定初,宋未请和,夏、高丽使者赐
曲宴,今请依大定故事。”诏从之。
至宁元年八月,王祦薨,嗣子未行起复。九月,宣宗即位,边吏奏:“高
丽牒称,嗣子未起复,不可以凶服迎吉诏,又不可以草土名衔署表。”礼官议:
“人臣不以私恩废公义,宜权用吉服迎诏,署表用权国事名衔。俟高丽告哀使至
阙,然后遣使致祭、慰问及行封册。”制可。
明年,宣宗迁汴,辽东道路不通,兴定三年,辽东行省奏高丽复有奉表朝贡
之意,宰臣奏:“可令行省受其表章,其朝贡之礼俟他日徐议。”宣宗以为然,
乃遣使抚谕高丽,终以道路不通,未遑迎迓,诏行省且羁縻勿绝其好,然自是不
复通问矣。
赞曰:金人本出鞨靺之附于高丽者,始通好为邻国,既而为君臣,贞祐以后
道路不通,仅一再见而已。入圣朝犹子孙相传自为治,故不复备论,论其与金事
相涉者焉。
金国语解
今文《尚书》辞多奇涩,盖亦当世之方言也。《金史》所载本国之语,得诸
重译,而可解者何可阙焉。若其臣僚之小字,或以贱,或以疾,犹有古人尚质之
风,不可文也。国姓为某,汉姓为某,后魏孝文以来已有之矣。存诸篇终,以备
考索。
○官称
都勃极烈,总治官名,犹汉云冢宰。
谙版勃极烈,官之尊且贵者。
国论勃极烈,尊礼优崇得自由者。
胡鲁勃极烈,统领官之称。
移赉勃极烈,位第三曰“移赉”。
阿买勃极烈,治城邑者。
乙室勃极烈,迎邪之官。
札失哈勃极烈,守官署之称。
昃勃极烈,阴阳之官。
迭勃极烈,倅贰之职。
猛安,千夫长。谋克,百夫长也。
诸飐“详稳”,边戍之官。
诸“移里堇”,部落墟砦之首领。
详稳、移里堇,本辽语,金人因之而稍异同焉。
秃里,掌部落词讼,察非违者。
乌鲁古,牧圉之官。
斡里朵,官府治事之所。
人事
孛论出,胚胎之名。
阿胡迭,长子。骨赧,季也。蒲阳温,曰幼子。
益都,次第之通称。第九曰“乌也”,十六曰“女鲁欢”。
按答海,客之通称。
山只昆,舍人也。
散亦孛,奇男子。
散答,老人之称也。
什古乃,瘠人。
撒合辇,黧黑之名。
保活里,侏儒。
阿里孙,貌不扬也。
阿徒罕,采薪之子。
答不也,耘田者。
阿土古,善采捕者。阿里喜,围猎也。
拔里速,角牴戏者。
阿离合懑,臂鹰鹘者。
胡鲁剌,户长。阿合,人奴也。
兀术,曰头。粘罕,心也。畏可,牙,又曰吾亦可。
盘里合,将指。
三合,人之靥也。
牙吾塔,疡疮。
蒲剌都,目赤而盲也。
石哥里,溲疾。
谩都謌,痴騃之谓。
谋良虎,无赖之名。皆不美之称也。
与人同受福曰“忽都”。以力助人曰“阿息保”。
辞不失,酒醒也。
奴申,和睦之义。
讹出虎,宽容之名也。
赛里,安乐。
迪古乃,来也。
撒八,迅速之义。
乌古出,方言曰再休,犹言再不复也。
凡事之先者曰“石伦”。以物与人已然曰“阿里白”。
吾里补,畜积之名。
习失,犹人云常川也。
凡市物已得曰“兀带”,取以名子者,犹言货取如物然也。
○物象
兀典,明星。
阿邻,山。太神,高也。山之上锐者曰“哈丹”,坡陀曰“阿懒”,大而峻
曰“斜鲁”。
忒邻,海也。沙忽带,舟也。
生铁曰“斡论”,釜曰“阇母”,刃曰“斜烈”。
婆卢火者槌也。
金曰“桉春”。
银术可,珠也。
布囊曰“蒲卢浑”,盆曰“阿里虎”,罐曰“活女”。
乌烈,草廪也。
沙剌,衣襟也。
活腊胡,色之赤者也。
胡剌,灶突。
物类
桓端,松。阿虎里,松子。孰辇,莲也。
活离罕,羔。合喜,犬子。讹古乃,犬之有文者。
斜哥,貂鼠。
蒲阿,山鸡。窝谋罕,鸟卵也。
姓氏
完颜,汉姓曰王。乌古论曰商。纥石烈曰高。徒单曰杜。女奚烈曰郎。兀颜
曰朱。蒲察曰李。颜盏曰张。温迪罕曰温。石抹曰萧。奥屯曰曹。孛术鲁曰鲁。
移剌曰刘。斡勒曰石。纳剌曰康。夹谷曰仝。裴满曰麻。尼忙古曰鱼。斡准曰赵。
阿典曰雷。阿里侃曰何。温敦曰空。吾鲁曰惠。抹颜曰孟。都烈曰强。散答曰骆。
呵不哈曰田。乌林答曰蔡。仆散曰林。术虎曰董。古里甲曰汪。
其后氏族或因人变易,难以遍举,姑载其可知者云。
金国语解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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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3 20:02 | 显示全部楼层

进金史表

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领经筵事、
提调太医院广惠司事臣阿鲁图言:
窃惟汉高帝入关,任萧何而收秦籍;唐太宗即祚,命魏征以作《隋书》。盖
历数归真主之朝,而简编载前代之事,国可灭史不可灭,善吾师恶亦吾师。矧夫
典故之源流,章程之沿革,不披往牒,曷蓄前闻。
维此金源,起于海裔,以满万之众,横行天下,不十年之久,专制域中。其
用兵也如纵燎而乘风,其得国也若置邮而传令。及煟兴于礼乐,乃焕有乎声明。
尝循初而汔终,因考功而论德。非武元之英略,不足以开九帝之业,非大定之仁
政,不足以固百年之基。天会有吞四海之势,而未有壹四海之规;明昌能成一代
之制,而亦能坏一代之法。海陵无道,自取覆败;宣宗轻动,曷济中兴。迨夫浚
郊多垒之秋,汝水飞烟之日,天人属望,久有在矣;君臣守义,盖足取焉。
我太祖法天启运圣武皇帝,以有名之师,而释奕世之忾;以无敌之仁,而收
兆民之心。劲卒捣居庸关,北拊其背,大军出紫荆口,南搤其吭。指顾可成于
隽功,操纵莫窥于庙算,惩彼取辽之暴,容其涉河以迁。太宗英文皇帝席卷云、
朔,而徇地并、营,囊括赵、代,而传檄齐、鲁,灭夏国以蹴秦、巩,通宋人以
逼河、淮。睿宗仁圣景襄皇帝冒万险,出饶风,长驱平陆;战三峰,乘大雪,遂
定中原。
太阳出而爝火熸,正音作而众乐废。爰及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恢弘至
化,劳来遗黎。燕地定都,撤武灵之旧址,辽阳建省,抚肃慎之故墟。于时张柔
归金史于其先,王鹗辑金事于其后。是以纂修之命,见诸敷遗之谋,延祐申举而
未遑,天历推行而弗竟。
臣阿鲁图诚惶诚惧,顿首顿首,钦惟皇帝陛下缉熙圣学,绍述先猷,当邦家
间暇之时,治经史讨论之务。念彼泰和以来之事迹,涉我圣代初兴之岁年。太祖
受帝号于丙寅,先五载而朱凤应,世皇毓圣质於乙亥,蚤一岁而黄河清。若此贞
符,昭然成命。第以变故多而旧史阙,耆艾没而新说讹,弗折衷于大朝,恐失真
于他日。于是圣心独断,盛事力行,申命臣阿鲁图以中书右丞相、臣别儿怯不花
以中书左丞相领三史事,臣脱脱以前中书右丞相仍都总裁,臣御史大夫帖睦尔达
世、臣中书平章政事贺惟一、臣翰林学士承旨张起岩、臣翰林学士欧阳玄、臣治
书侍御史李好文、臣礼部尚书王沂、臣崇文太监杨宗瑞为总裁官,臣江西湖东道
肃政廉访使沙剌班、臣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副使王理、臣翰林待制伯颜、臣国子
博士费著,臣秘书监著作郎赵时敏,臣太常博士商企翁为史官,集众技以贵成书,
儜奏篇以览近监。臣阿鲁图仰承隆委,俯竭微劳。?石室之文,诚乏司马迁
之作,献《金镜》之录,愿摅张相国之忠。谨撰述本纪十九卷、志三十九卷、表
四卷、列传七十三卷、目录二卷,装潢成一百三十七帙,随表以闻,上尘天览,
无任惭愧战汗屏营之至。
臣阿鲁图诚惶诚惧,顿首顿首谨言。
至正四年十一月日,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中书右丞相、监
修国史、领经筵事、提调太医院广惠司事臣阿鲁图上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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