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乱世男儿说郭杨—《神雕侠侣》 作者：抓狂的狼

公子孝

    《神雕侠侣》是金庸小说是金庸小说中，引发口水战最多的一部作品，甚至连最受争议的《鹿鼎记》都不能与之相比。
    《鹿鼎记》之所以受争议，是因为它的“颠覆”，而《神雕侠侣》之所以成为引发口水战的导火索，却是因为它创造了一个奇迹。
      一个“一山二虎”的奇迹。
      郭杨之争，是口水战的最大主题，从人品比到武功、比到爱情，甚至比到宠物。。。。。。
      争他们谁强谁弱，谁高谁低，谁正确谁错误，我觉得是没有什么意思的，因为，《神雕侠侣》的魅力，就在于它塑造了两个完全不同，却又相映生辉的英雄。但为什么他们如此不同，却又同样引人关注？
      那就不得不从他们的情爱、家国、处世、成长、各个方面进行一次全面的对比，看看，为什么两个截然不同的男子汉，却能引起我们同样的关注，同样的关心？
      那么，我也来把他们比一比，评论一番。
      首先，让我们先来看看他们的情爱，说到情爱，那比的就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对人——靖蓉与龙杨：
      靖蓉之情，在《神雕侠侣》中甚少描写，那是因为：第一，他们不是主角，第二：他们已人到中年，深情厚意变为如清风明月般醇淡而恒久。要细看他们的相处，还要从《射雕英雄传》入手。
先看他们的“梅林之约”——
      郭靖虽然常听母亲说起金人残暴，虐杀中国百姓，但终究自小生长蒙古，家国之痛在他并不深切，说道：“我从未来过中原，这些事你将来慢慢说给我听，这当儿咱们想法儿救王道长要紧。”黄蓉道：“你听我话，咱们在这儿多玩一阵，不用着急。”郭靖道：“他说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服药，就会残废的！”黄蓉道：“那就让他残废好了，又不是你残废，我残废。”郭靖“啊”的一声，跳起身来，道：“这……这……”脸上已现怒色。黄蓉微笑道：“不用着恼，我包你有药就是。”
      ————这分明是一个测试——蓉儿对郭靖的测试。蓉儿的微笑，只是因傻笑子小子“发急”的可爱？还是心底深处，对他的赞许？有人说过，女人不会爱上她不佩服的男人，那么蓉儿佩服郭靖的，是他的武功、智谋、还是单纯的宽厚、人品？我想，应该是“主见”。
      男人的能力，最终决定于他是否有主见。
      靖蓉相处，从这时开始，郭靖就开始“拿主意”了。可以说，蓉儿那句“活，你背着我，死，你背着我！”正是因为她看到了，靖哥哥的肩膀，是那么宽阔，是那么坚实。
      蓉儿爱上郭靖，是一种选择，是郭靖在通过了她一次次测验后的肯定。
      于是，之后的相处，就是在郭靖的坚持与蓉儿的“不用着恼，我包你有药就是。”这样和谐的“小打小闹”中，无比温馨地进行着。
      相比较而言，小龙女对杨过所缺少的，就是这样的测验与交流。而杨过对于小龙女的想法，则是无条件的接受。可以说，杨过在他的“姑姑”面前，是毫无主见的，之所以没有显现出来，是因为小龙女对于待人处世，更加，甚至完全没有主见，甚至没有意见。
      论坛有个帖子说道小龙女的爱情观：小龙女对杨过是设身处地，处处为他着想，甚至为他跳下了悬崖。她怕杨过殉情也跳下来，所以骗他一下，说你等我十六年，正是这漫长的十六年，使杨过成熟了，成了一个真正的成熟的男人，懂得了爱情，他终于明白小龙女对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这个感情不是姑姑的感情师傅的感情，而是一种至纯的爱。爱就是一种呵护，最用心的呵护。
       看了这段评语，有点“似是而非”的感觉——小龙女的确是“处处为杨过着想”，但细细想来，这种“设身处地”却又满不是那么回事。就让我们看看，小龙女的几次设身处地的着想，所起到的效果吧：
第一次，是大胜关之后，在旅店中：
       小龙女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心想：“郭夫人的话倒非骗我。将来他终究会气闷，要出墓来，那时人人都瞧他不起，他做人有何乐趣？我和他好，不知何以旁人要轻贱于他？想来我是个不祥之人了。我喜欢他、疼爱他，要了我的性命也行。可是这般反而害得他不快活，那他还是不娶我的好。那日晚上在终南山巅，他不肯答应要我做妻子，自必为此了。”反覆思量良久，只听得杨过鼻息调匀，沉睡正酣，于是轻轻下地，走到炕边，凝视着他俊美的脸庞，中心栗六，柔肠百转，不禁掉下泪来。
    次晨杨过醒转，只觉肩头湿了一片，微觉奇怪，见小龙女不在室中，坐起身来，却见桌面上用金针刻着细细的八个字道：
    “善自珍重，勿以为念。”
      这一个决定的结果是她走火入魔，为公孙止所救并答应求婚，结果让杨过身受情花之毒，惹出无数风波。
      这次决定，很多人归咎于黄蓉，实在有点不公平，难道，配角连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力都没有，必须和主角观点保持一致？而决定，始终是小龙女自己作的。
第二次决定：
      两人一时之间均未悟到此节，又斗数合，竟比两人各自为战尚要多了一番窒滞。小龙女大急，道：“今日斗他不过了，你快抱婴儿到绝情谷……”
    杨过心念一动，已明白了她用意：此时若骑汗血宝马出城，七日之内定能赶到绝情谷，他虽不能携去郭靖、黄蓉的首级，但带去了二人的女儿，对裘千尺说郭靖夫妻痛失爱女，定会找上绝情谷来，那时自可设法报仇。当此情境，裘千尺势必心甘情愿的交出半枚丹药来。待得身上剧毒既解，可再奋力救此幼女出险。这缓兵之计，料想裘千尺不得不受。若在两日之前，杨过对此举自是毫不迟疑，但他此时对郭靖赤心为国之心钦佩已极，实不愿为了自己而使他女儿遭遇凶险，这时夺他幼女送往绝情谷，无论如何是乘人之危，非大丈夫所当为，因此微一沉吟，便道：“姑姑，这不成！”
      第二次决定，终于看到了杨过的主见，可是小龙女的反应则是“她全心全意只求解救杨过身上之毒，听他说既要对得起杀父仇人，又要做一个有德君子，不禁错愕异常。”
      第二次“设身处地”的结果，是根本不被接受。
      那么第三次呢？   

公子孝

   小龙女牵了汗血宝马，独自在荒野乱走，思前想后，不知如何是好。她年纪已过二十，但一生居于古墓，于世事半点不知，识见便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无异，心想：“过儿既与郭姑娘定亲，自然不能再娶我了。怪不得郭大侠夫妇一再不许他和我结亲。过儿从来不跟我说，自是为了怕我伤心，唉，他待我总是很好的。”又想：“他迟迟不肯下手杀郭大侠，为父报仇，当时我一点不懂，原来他全是为了郭姑娘之故，如此看来，他对郭姑娘也是情义深重之极了。我此时若牵宝马去给他，他说不定又要想起我的好处，日后与郭姑娘的婚事再起变故。我还是独自一人回到古墓去罢，这花花世界只教我心乱意烦。”
    想了一阵，意念己决，虽然心如刀割，但想还是救杨过性命要紧，于是连夜驰回襄阳，托朱子柳送红马到荒谷中去交给杨过。
    这时襄阳城中刺客虽已远去，但郭靖、黄蓉未曾康复，兀自乱成一团。朱子柳文武全才，当即与鲁有脚齐心合力，负起了城防重任。正当忙乱之际，小龙女却牵了红马过来，要他去交给杨过，说甚么要杨过快到绝情谷去，以郭靖初生的幼女去换解毒灵丹，只把朱子柳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他追问几句，小龙女心神烦乱，不愿多讲，只说快去快去，迟得片刻，杨过性命便有重大危险。
    她也不理郭芙正在朱子柳身畔，只想：“让妹妹在绝情谷去耽上几日，并无大碍，这是为了救你未婚夫婿的情命，你自然也会出力。”她提到杨过的名字，不由得悲从中来，话未说得清楚，珠泪已滚滚而下，当即奔向卧室，倒在床上凄然痛哭。
     这次的决定，不但让杨过背上“用婴儿换解药”的罪名，断送了一条手臂，更让她自己在终南山身受重伤，几至不愈。
     第四次决定是最为人称道的“处处为他着想，甚至为他跳下了悬崖。她怕杨过殉情也跳下来，所以骗他一下，说你等我十六年”。
     可是结果呢？如果没有黄蓉，她的纵身一跳的结果是什么？
     即使如此，十六年后，杨过还是跳下来了，如果没有那个深潭，杨过只不过多痛苦和多期待了16年，而已。
     可以说，每一次她的“设身处地”都把杨过和她自己向痛苦的深渊推得更深。
     甚至可以说，她的“设身处地”，才是杨过和她悲惨遭遇的根源。
     为什么？
     常听有人说“我是为你好！！！”就是这句话，毁了多少人。
     我只能得到这样一个结论——“设身处地”必须建立在两个人沟通交流和理解之上的，否则，带来的，只有灾难。
      小龙女的决定，能看到的，只有4个字——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但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种现象，几乎不可能发生在靖蓉身上，因为，郭靖的“主见”，决不会让蓉儿“错愕异常”。
      小龙女太习惯杨过对她百依百顺了。
      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是觉得，这样的爱情，有太多的“隐患”，真正的感情，必然要通过不断的交流，不止交流爱情，更要交流处世、交流思想。
      再看杨龙16年后重逢：
      两人说了半天话，小龙女回进屋去烧了一大盆鱼，佐以水果蜂蜜。潭水寒冷，所产白鱼躯体甚小，却是味美多脂。杨过吃了一个饱，只觉腹中暖哄哄的甚是舒服，这才述说一十六年来的诸般经历。他纵横江湖，威慑群豪，遭际自比独居深谷的小龙女繁复千百倍，但小龙女素来不关心世务，只求见到杨过便万事已足，纵是最惊心动魄的奇遇，她听着也只淡淡一笑，犹如春风过耳，终不萦怀。倒是杨过絮絮问她如何捉鱼摘果，如何造屋织布，对每一件小事都是兴味盎然，从头至尾问个明白，似乎这小小的谷底，反而大于五湖四海一般。
      ——杨过的16年，对于小龙女来说，只不过是“春风过耳，终不萦怀”？
      这究竟是超脱？还是麻木？
      小龙女“不通世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拒绝去学习、去成长，在她的意识里，杨过就应该迁就她，陪伴她度过“活死人”的生活。
      她“只求见到杨过便万事已足”，可是，她可曾关心过杨过心里在想什么？杨过的回忆、杨过的渴望、杨过的志向……她可曾了解？
      这个金庸着意刻画的“天外仙女”一举手一投足，让人感到的，不是仙子的温暖，而是幽灵般的鬼气森森。
      总结一下，靖蓉的情爱，没有那么惊心动魄，是因为它太真了，甚至真的有些普通了，普通得有些不值得珍惜了。。。。
      而龙杨之爱，由于小龙女的“自以为是”，的确是惊天动地。
      扪心自问，我们追求的，究竟是理解和支持，还是一味的“设身处地”的决定？
      郭靖第一次和黄蓉共处，就几乎发作，但正是这种“发作”让他们的思想，互相能被了解。
      杨过从来都百依百顺，可是结果却让小龙女“错愕异常”。
      思想不怕争论，真理只有越辩越明。
      我认为，情侣相处，也是如此。
      除非，你明知对方是个不讲道理的浆糊筒子。
      那还有必要相处下去吗？
      说完了他们的“情”（其实还远远没有说完），让我们再看看他们的“家国”。
      用“家国”来评价郭杨，很多人会大叫“不公平”！先别急，等我慢慢道来——
      前两天看了个评价《神雕》的帖子，有这样一段评论：
      “同时我认为即便在今天国家也不应该用爱国精神来忽悠老百姓去为国牺牲，然后发个荣誉奖章就此完事。有人说先有国才有家，我却认为先有家才有国。家是百姓的一切，百姓没有义务为国牺牲掉自己的家庭。”
      看似有理。

      不过这里，有三点必须明确：一、家与国，究竟是什么关系？二、义务究竟是谁定的？三、“荣誉”究竟有多重？

公子孝

      国，不是某个“英雄”划出来的，是自然形成的。很久很久以前，“国”，不过是一个部落，这个部落有着相同的利益目标。在更久以前呢？部落就是一个家族，一个用血脉凝聚的家族。即使是在今天，一个大的家族，也俨然是一个小小的王国。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人对于家，就象家之于国。
      之所以凝聚，是为了更具有竞争力，更具备抵御风险的能力。为了更好的生存。
      你没有感觉到这种优势，是因为你身在其中。海外的华侨，尤其是经历过历史变迁的的老人，就知道“国”对于“家”有多么重要，借用电视剧里的一句话“国家弱，个人强，一样是要吃亏的。”
      享受着权利，就要尽义务，如果，一个家让一个人牺牲而保证家的利益，你能说“不”吗？按照那段话推论，个人没有为家而牺牲的义务。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究竟还是不是人？
      需要讨论。
      其次，“百姓没有义务为国牺牲掉自己的家庭”，没错，可是，当海关关长、经济部长。。。。等等等“长”职位空缺的时候，这些“百姓”可绝不会认为自己没有当官的权利。
     “家是百姓的一切”——恐怕作者太小看百姓了，这个世界，不只是英雄才有“尊严”，也不只有英雄才拒绝做“懦夫”。
     有人用冯默风的行为来证明郭靖“没有什么突出的”，这是偷换概念，因为，他首先认为冯默风的行为是每个老百姓都会做的，否认冯默风是个英雄。
     家，是老百姓的一切，那是在和平时期。
     除了家，老百姓还有尊严、还有信仰——谁愿意做“二等公民”？
     所谓对待义务的态度，大致有四种：国家需要，不用征召，主动投入的、国家需要，征召了，被动加入的、国家需要，征召了，找尽方法推委的、国家需要，没有征召，充耳不闻的。（注意，是国家需要，不是政府需要）
      郭靖是第一种，杨过则是在郭靖的感召下参与了，属于第二种（16年里，杨过行侠仗义，但多与战争无关）。
      如果把郭靖比位岳飞，那么杨过则不愧相比他的祖先杨再兴。
      风波亭上岳鹏举，小商河中杨再兴，谁更英雄？
      同样英雄！
      可惜的是，小龙女的复活，让杨过最终做了最后一种人，一种生死都与别人无关了的“隐士”。
      从那时起，江湖不再属于他。
      《神雕侠侣》没有再写下去，因为已无法再写下去。
       二虎并存变成了郭靖独啸风云，还怎么写？
       郭靖的精彩，延续到了我们的想象中，而杨过则“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也许这就是对上面那段评论最好的注解了。
       百姓，不是懦夫的代称。
       说完了他们的家国，不妨再说说他们的处世与成长。
       说到处世，就不能不提起两个人，或者说一个团体和一个人。
       一个团体是全真教，一个人是金轮法王。
       对待全真教的态度，生动的刻画了郭靖和杨过不同的形象。
       金庸绝对上辈子和丘处机有仇。这个正史中飘飘欲仙的“长春子”到了金庸笔下，看看他的表现吧：
冤枉郭啸天、杨铁心、冤枉焦木、枯木、冤枉江南七怪、想杀了包惜弱、冤枉黄药师、到了《神雕》，先是徒子徒孙继承了他的传统，冤枉郭靖，然后亲自出马，冤枉杨过，最后还冤枉了小龙女。
       简直就是冤枉大师么。
       唐僧遇上吴承恩，老丘遇上金庸，一个字，惨。
       面对冤枉和武断，郭靖只是先胖揍了一顿老丘的徒子徒孙，然后救了老道一命，在这之后，他只是——
       郭靖简略说了杨过的身世，又说是带他来拜入全真派门下。丘处机道：“靖儿，你武功早已远胜我辈，何以不自己传他武艺？”郭靖道：“此事容当慢慢禀告。只是弟子今日上山，得罪了许多道兄，极是不安，谨向各位道长谢过，还望恕罪莫怪。”当将众道误己为敌、接连动手等情说了。马钰道：“若不是你及时来援，全真教不免一败涂地。大家是自己人，甚么赔罪、感谢的话，谁也不必提了。”
      ——真亏马钰老得下脸来，“甚么赔罪、感谢的话，谁也不必提了。”在他心里，郭靖还要向他的徒子徒孙赔礼？郭靖可算是白忙了一场。 不过郭靖并没有追究。
      可就是这一句话，从此，重阳宫在郭靖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这就是郭靖处理问题的方式。
      说明原委，要个说法，但并不得理不饶人。
      处世高下，人品高低，不辩自明。重阳门下，从此之后，已经被比得再无光彩，以至于沦落到配角与反派的边缘。
      但毕竟，郭靖还是给他们留了面子的。
      但杨过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杨过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寻思：“单凭你这老道姑，自然非我敌手，只是一动上手，全真教余人决无袖手之理。但我非和姑姑立刻成亲不可。若不在此拜堂，出得重阳宫去，她万一伤重不治，岂不令她遗恨而终？你骂我『大胆妄为』，哼，我杨过大胆妄为，又非始于今日。我既说了要在重阳祖师像前成亲，说甚么也要做到。”游目四顾，只见倒有半数道人已执剑在手，说道：“孙道长，你定要逼我们出去，是不是？”
      ——杨过想做的，管你们乐意不？
      结果，当然是终南山乱成了一锅粥。

公子孝

      可是无形中，他们打伤小龙女的罪过，在读者心目中也淡了很多。
      这就是不同处世方法的不同结果。
      至于金轮法王的所作所为，却是反衬了郭靖与杨过的威慑力，从另一个侧面反衬出了，两个人处世方法的特点。
      郭靖对待法王，还是比较尊重的，是作为一个对手的尊重。其实，从大胜关那对得一掌之后，金轮对郭靖就抱有一种畏惧心理，挖掘根源，恐怕就在郭靖那“一退”。
      勇猛进攻不足惧，可怕的，就是这一退。
      有趣的是，每次他们的相遇对峙，都是以郭靖“一退”，和金轮的失败而告终。
      郭靖退入城中，三箭摄敌胆，金轮这个蒙古国师偷袭于前，断箭在后，看似给郭靖造成了危险，其实却让自己颜面扫地。
      蒙古营中，郭靖身负重伤，看似金轮占了上风，可别说读者，就是蒙古兵将，恐怕也不会佩服这个以众敌寡的和尚，郭靖退回襄阳，谁败了？
      乘着郭靖负伤、黄蓉临盆，金轮再施偷袭，偏又掩耳盗铃地下什么战书，结果是郭靖再退。
      结果呢？是金轮简直没脸去见忽必烈。
     从此之后，金轮再也没有想过向郭靖挑战，却把目标放到了郭靖女儿的身上，可以说，从这时候开始，金轮已经完全和郭靖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了。
      最后，当他站在高台，用郭襄威胁郭靖的时候，可以看出的是，这个老和尚已经气急败坏了，只求郭靖给个面子，败上一回吧。不止郭襄，恐怕读者这时候能看见的，也是他的“可怜”吧。
      可是郭靖居然还是“退”！
      妙绝！！！绝妙！！
      只有郭靖。
      连黄蓉都差点“败”了。
      金轮啊，你就舍着你的老命，冲过去和郭靖单挑一次啊，你不是天下无敌么？
      他不会，因为他怕。
      怕败，他还没“真正”败给郭靖，可是他却能感到恐惧，“必败”的恐惧。
       郭靖用自己的处世智慧，将这个自以为是的和尚逼到了绝路。
       而杨过则不同，他从开始就“胜”。
       一而再，再而三的胜。
       莫名其妙的胜。
       每次都让金轮输得不服。
       金轮至死，都没有“怕”过杨过。
       杨过也不需要他怕，因为他还真没看得起这个和尚。
       他们之间的感觉，是一种“相互蔑视”的感觉，都自我感觉良好，可是都没有真正“胜”过对方。
       这就是“处世”的不同。
       说到处世，还有一点要说，那就是很多人指责郭靖“道德专政”阻挠龙杨的幸福。
       可是，自从大胜关之后，有人看到郭靖对杨过出过一言片语相劝吗？有吗？
       好象没有。
       究竟是郭靖道德专政，还是我们道德专政，一定要郭靖接受与他道德观不同的事物？
      倪匡说郭靖是个“道德堆砌出来的假人”。
      用“道德堆砌出来的”，就一定是“假人”？
      那远的如诸葛亮、岳飞不说，近的如周总理、焦裕禄，又怎么说？
      自己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在襄阳，郭靖没有抓住与杨过同室而卧的机会去“循循善诱”，更没有一见面就摆出家长的面孔要求杨过。
      也就是大胜关。
      问问有子女的朋友，如果你正参加自己子女的颁奖典礼，突然他当众宣布自己是个同性恋，你会怎样？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实话实说。
      不要说我歪曲，那时的师生恋和现在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目前也只有同性恋的不被接受程度可以拿来说事了。
      郭靖只是自己“黯然伤神，再也不看他一眼。”
      这就是小龙女的“横蛮”。
      可我看到的，只是一个伤心的长辈而已。
      处世之道，终我们一身探求也未必是对的，但我们应该知道，对于自己，什么是对的。却不要妨碍别人寻求他自己的“对”。
      郭靖只是保留意见而已。
      下面要说的，就是成长。
       郭靖的成长，是顺利的，打个比方，就象是哺乳动物，出生已经决定，要做的，就是不断变强，只有一次，鱼跃龙门，产生了质的飞跃，那就是华山顶上的反思。
      而杨过，则是不断地蜕变，化蛹成蝶，每一次成长，都是一次痛苦的煎熬。
      但他们都在成长。
     没有成长的，是那个“美若天仙”的木偶。
     因为没有成长，所以可怕。武功越高就越可怕。
     就象原子弹的按钮按在一个三岁小孩的手中。
     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杨过不乖乖地跟她呆在古墓，她的“设身处地”会不会再把两个人推进地狱？
      只能祈祷，杨过经过16年的磨练，已经有能力控制这种“全心全意的爱”了。
     《神雕侠侣》的成功，是建立在杨过的不幸与郭靖的“好运”上的，也正因为有了两种都正确的人生之路，所以才有争论。
      对情爱不同的处理、对“家国”不同程度的责任、对处世不同的态度、对成长不同的要求，造就了同一天地下的两位大侠。
      其实两种都正确，只不过，你会选择哪一种？
      郭靖刚，刚如山，就象觉远所说“他自屹立，千古如是。大风从西来、暴雨从东至，这山峰既不退让也不故意和之挺撞。”
      杨过刚，刚如他的啸声，有如雷声隐隐，如半空中猛起个焦雷霹雳。忽喇喇、轰隆隆霹雳般的声音一阵响似一阵。霸气十足。
      郭靖刚，刚如阳光，但却是春天的旭日，和煦温暖而笼罩万物。
      杨过刚，刚如阳光，是夏日里镏金煅火的烈日，光芒万丈而不节制，自我而无怜悯。
      正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神雕侠侣》无限精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