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清江恋诗

光剑

却说南宋年间，长江以南久无战事，民众生活安稳，尤其湖北施州清江县，即是今之恩施州境内的土家族，更是在群山环绕清江阻隔之间远离尘世喧嚣，大有世外桃源之感，因此便有一些汉地的失意之人，吟着桃花源记，诵着老庄经句，不惮高山河流，移居到了恩施境内，与土家族的朋友们比邻而居，过着虽然清贫却逍遥自在的生活。
这一日清江边上，有两伙少年手拿木棒对峙，一方是土家族的大姓田家，有二十来人，另一方只有八九人，双方一言不合打到了一起，势力较弱的一方没支撑多久便四散溃逃，只剩一个少年还在奋力作战，此人身材也不特别精壮，但反应灵敏身手活泛，见小伙伴都逃了，他飞快跳入江中步步后退，江水先是淹没了他的膝盖，渐渐淹到了腰部，胸部。
他的对手一开始还大骂着冲入水中围攻，但随着江水越来越深，已无人敢绕到他背后，江流冲击之下，只有三个人在他面前排成弧形，其余的都无法靠近，这一来对手的人数优势荡然无存。
其时有个汉衣老者正坐在不远处一块巨岩之上读着《列子》，这块岩石临江悬起，石身光滑，下无垫脚之处，中无攀援之所，实在不知这老者是如何上到岩石顶的，此时他被少年们的喊杀声惊动，眉头微皱，放下书本，斜倚着一方小石观看起来。
三人与那少年对峙片刻，中间一人见江流稍缓，奋力迈进一步，手中木棒从右到左横扫向那少年的头部，那少年身子一伏，避开对方的攻击，同时趋近半步，一棒刺在对方腹部，他的躲避与进步的动作都非常迅速，手上力道也很够，这一击就把对手打翻，当场被河水冲走了。
其余少年顿时慌了，纷纷扑上去救援，二十来人一起在清江里凫水，人头沉浮不定，岸边的大人有立时发觉了的，也跟着下水救人，更有不少妇女大呼小叫，沿河追逐，这一来清江沿岸十来里内都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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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写小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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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少年走上岸来靠着那块巨岩坐下休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累坏了，一个老人从下游处走来路过，瞥他一眼忍不住道：张娃子，你闯大祸了晓得不？要是田娃子淹死了，你得赔命的，还不赶紧跑！
那少年头也不抬，神态很是傲慢的道：跑路的是鸡儿！我敢杀人，就敢赔命！老人听了，摇头叹息着走了。待到四周无人时，那少年的气势便萎顿了下来，他默默检查着自己的伤口，阳光照射在清江上波光粼粼，微风拂过江面带来清新的水汽，岸边的几丛桂花也要开了，暗香浮动。
忽然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道：你想学武么？
少年抬起头来，但见一个穿着长衫身材瘦高，脸上布满皱纹眼神锐利慑人的老者站在自己面前，那股气势，好像要把整个清江都踩在脚下似的，他虽然是个桀骜不驯敢大闹天宫的顽主孩子王，此刻竟吓得呼吸一滞，呆呆地看着老者不能答话。
那老者傲然一笑，道：想学武的话，往上游走五里路，来草屋找我。说罢转身去了，少年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就像大峡谷里的奇峰“一炷香”般坚立于天地间，令人不自觉的油然升起景仰之心。

墨九

后来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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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人走空了，那少年独坐石下，见万籁俱静，心头竟有些发毛，既怕那田娃子淹死了要赔命，又舍不得放下自己的英雄气概，正自犹豫不决，忽然听得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急匆匆地赶过来，心头顿时大畅，只是他却故意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一味埋头看顾自己的伤口。
但闻香风扑鼻，一个婀娜的少女身姿已在他对面坐下，一双美丽的眼睛流盼多姿，就跟会夺人魂魄似的，只在那少年身上打转。少年起初还只顾埋头搞他自己的事假作不知，那少女却像早看透他的伎俩般，也不说话，就这样笑嘻嘻地盯着他看，他到底支撑不住，抬头问道：琴妹子，你过来干嘛？族长不是叫你去练山歌么？马上要跟邻村赛歌了。
少女依然不答话，只是冷笑着上下打量他，直到看得他发憷，才突然倩目一瞪，恶狠狠道：你还晓得有族长啊？你把他娃打落河里，现在死活都不晓得，你简直是胆大包天！要是田娃子死了叫你赔命，你爹妈咋个办？我咋个办？
话音未落那少年立时摆出一副英雄气概，高声大气傲视一切地道：赔命就赔命，我张贤怕个鸡儿！仿佛他为了这句话已预备了很久似的，这表演实在稍显过火，那少女噗嗤一声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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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呆呆看着她的笑容，情不自禁道：林琴妹子，你笑起来真好看，就连桂花开了，也没你好看。
林琴受了情郎赞赏，满心欢喜依偎到张贤身边，将头放在张贤肩上，两人的手握到一起，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会，林琴道：你现在英雄也扮过了，万一田杰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总得有个去处。
张贤愁眉苦脸道：我哪里有去处？对了，听说利川的腾龙洞是绿林好汉聚集的地方，我不如去落草为寇，就跟那些说书先生讲的水浒一样？
林琴狠狠掐了他大腿一记：你个呆子，腾龙洞的老大许达是田杰的结拜大哥，你去找死么？
张贤陡地叫道：哎呀我想起了，你认识上游五里外一个草屋里的汉人老爹么？他刚才让我去投奔他。
林琴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那个老爹可不是一般人，我娘说他会武功，她有次亲眼见到，我们背后这座岩石，他轻轻一跳就到了顶上！
张贤急急推开林琴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打量着自己身后的巨岩，喃喃惊叹道：居然有人能跳上去，那不是跟神仙一样了么？
林琴道：我听爹说啊，从汉地跑到咱们这来的都是有本领的人物，你看族长新收的那个军师李胜文就是能说会道，出谋划策样样出色，那老人就是武林高手也不稀奇，咱们得赶紧去找他，免得族长的人追上来。
两人说得兴起，当即拉起手儿沿清江直望上游去了，其时晚霞漫天，远山云雾缭绕，桂花和田里的庄稼香成一片，远近虫鸣交织如网，两人急匆匆地赶路，谁也不再说话，心头却比蜜还甜。
一口气走出四里开外，借着西山顶上那最后一抹日光，已经遥遥望见草屋，林琴知道张贤多半逃过一劫，心花怒放地唱起了土家族民歌：
糯米颗颗小咧，粬儿那个圆又圆咧，
九月重阳酿黄酒咯,醉人的黄酒抿呀抿个儿甜咧，
去年八月叭一口，今年八月还在甜，
抿呀抿个儿甜咧，甜了一整年呀,抿呀抿个儿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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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唱罢，张贤大声叫好，林琴笑眯眯地让他也来一个，张贤憋了一会，喊了两嗓子：“及噶及噶斯德咯，要得，要得！”旁边刚好有个从田里收了活路回家经过的大叔，见状诧异地瞥了张贤两眼，原来这是土家族人早晨下地干活时喊的号子，被张贤在这夕阳西下的当口儿喊出来，很有些不伦不类，林琴见了，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就在这时，只听背后一阵马蹄声疾，数名骑手冲过来将二人团团围住，领头的人虎背熊腰气势骇人，正是族长田雄手下号称第一勇士的田猛，乃是受了田雄的命令，带了四五名手下一路追赶过来的。田猛名气极大，张贤和林琴都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张贤，皱着眉把两人打量了一番，喝问道：你叫啥子名字？
张贤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到自己今天是闯下了弥天大祸，把族内第一勇士都引了出来，在田猛积威之下，他再胆大妄为，也不禁微微发抖，可他还是胸膛一挺道：我就是张贤，你要抓就抓！
田猛马鞭一挥：绑了！
他身旁几个大汉涌上来把林琴推到一边，拿麻绳将张贤死死绑住，张贤任由他们摆布，心中安慰自己：大不了是个死，怕个鸡儿！忽然心头一动，抬头望向脸色苍白站在路边的林琴，却把嘴向草屋的方向一努，没等他看到林琴的回应，已被甩上马鞍，田猛一声令下，众人带了张贤威风凛凛地回去了。
张贤在鞍上被疾奔的马甩得七上八下晕头转向，紧咬牙关忍住想呕吐的生理反应，心中暗想：琴妹子那么聪明一个人，她一定懂我的意思。
众人才跑出没多远，迎面又奔来一骑，马上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白衣长衫，面容冷肃，眉头紧锁，却是林琴方才提到的军师李胜文。田猛似乎对他很是敬畏，勒马赔笑着道：李先生也来啦？
李胜文沉着脸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忍不住想先睹为快，看看这个闯祸的娃子是啥样。他一面说着，一面把张贤上下打量，张贤感觉他的目光就像毒蛇般阴冷湿滑，不禁打个寒噤。
当下李胜文和田猛等人一路回城，李胜文有意走在了张贤旁边，他一路低头沉思，也不知在计较些什么，直到族长田雄所住的城寨已经遥遥在望，他才忽然拍拍张贤的头道：娃子，老实交代了吧，哪个指使你去杀田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