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黑鸡蛋•颜色
《像鸡毛一样飞》是一部反映当代诗人生存现状的理想主义电影。电影从马雅可夫斯基的画像开始，在马雅可夫斯基的诗中结束，诗化的独白散布片中，穿插的黑白画面给人梦幻般的感觉。在孟京辉的电影里，我能感受的不仅仅是跳跃的色彩给我的冲击，最重要的东西是我们应该如何对待理想，一个新时代里的理想问题。新时代里，我们却被花花世界所迷茫，理想怎么了？跑丢了吗?
“现代化”社会其中一个特证是“物质倡明”。“现代人”为了满足“物质欲”,不断地追求生活所需,而对人生价值有“迷失”之现象。在此，不是要否定“科学”带来的“物质倡明”,毕竟它是人类文明的一大进步与贡献。然而,人类不断地追求社会的“进步”，“科学”也不断地被利用来开发天然资源以满足人类的“物质欲”，这为今天的社会带来了不少问题。其中较明显的是，人们的生活变得“机械化”，“物化”；人生价值观变得“模糊”,精神“空虚”及心灵“不安”等问题。现代人很忙，忙的没有时间和心境认真地思考人生方面的问题。
在北京首都机场附近的小镇上，黑鸡养殖场场长陈小阳，一心想把北京人餐桌上的白鸡蛋都变成他的营养黑鸡蛋。陈小阳是一个理想永远在变的人，是我们所能见到的最司空见惯的社会人。他不逃避现实，不怕承认虚荣，而且用自己的行动来完成和实现自己那些个理想。他的理想在现实中浸润翻滚染色沉淀，最后提炼出一个个被扭曲和异化了的——黑鸡蛋——。一个曾经热血过的青年，一位曾经的诗人，终至被现实磨平了棱角，且心甘情愿向现实低头，并诚心诚意愿意溶入大流。
某日，陈小阳迎来了自己远道而来的好友，一位失败的诗人欧阳云飞，诗人欧阳云飞是带着落魄的梦想来到北京的。一个诗人写不了诗了，反映了理想与现实的冲突。小镇的宁静被这位不速之客彻底打破了。而对于逃离城市寻找新的理想的云飞来讲，这个小镇充满了神秘而怪诞的色彩，而接下来他遇到的一连串倒霉事更显得荒唐离奇。
有着怪癖的孤独女孩方芳走进了云飞的生活。患有色盲症的方芳的理想就是离开这个对她来说是黑白的小镇。她爱上了云飞，并把理想寄托在爱情的身上，她认准欧阳云飞，她觉得他能给她展现一个新的多姿多彩的世界。她努力寻找着自己的色彩，努力追求着自己的理想。她的眼前是一片纯真而美好的世界。“哑孩子在露水里寻找丢失的声音/就像我在人群寻找你的踪迹。”美丽的诗句让她充满勇气。她认定人们需要诗，而诗人正扮演着给世界以颜色的角色。这是她的理想，然而在现实中，这也许只是一个空想。对一个理想者或尚存一丝理想的人来说，关于大众的社会，我们感受到的只能是无奈，带着丝丝迷惘。《像鸡毛一样飞》里的婚礼致辞是一首诗，但是曲高和寡的恐惧还是会来临，大众会理解吗?不会，至少电影里的不会，看看他们的态度让人很窘迫,光圈的变化，变暗之后的小国让人感到孤独，抑或者是我们的孤独？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云飞买到一张盗版光盘，这是一张具有神奇魔力的光盘，在它的帮助下，云飞终于梦想成真摘掉了没落诗人的帽子，一夜成名了。这是很具有讽刺意味的，难道将来有一天，我们人的理想要通过电脑才能“表达”出来？科技的越来越发达，让我们的理想越来越容易实现，等到人类的最高理想——共产主义实现的那一天，莫非也就是人类的理想永远的从地球上消失的那一天？
欧阳云飞虽然获得了爱情，但是爱情却不能让云飞振作起来。他背后一个女人的支持，让他感受到的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因为在这个年头，爱情也很难让一个诗人获得创作的冲动，激发灵感的产生。或许欧阳云飞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只能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天才无一例外，都对女人怀有浓厚的兴趣。他们对女人部分是生理上的需求，但更多的是心灵上的需求。他们相信女人能使他们的灵魂得以宁静。女人在他们的世界里占有重要的位置，但她们扮演的是不同的角色。佛瑞达之于劳伦斯，是使其实现自己理想生活方式的一种契机；巴尔扎克则需要的则是一个充满母爱的女人；马雅可夫斯基对于有夫之妇莉丽•布里克的需要，则是对灵感、创造激情的需要。他在写给莉丽•布里克的情书中说：我爱你，爱你，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过去爱你，现在爱你，将来还会爱你，不管你对我粗暴还是温柔，不管你是我的还是别人的。无论如何我都爱你。阿门……爱是生命，是主要的东西。因为有爱，诗句得以挥洒，事业得以发展。爱是万物之心。假如心停止跳动，一切都将枯萎，都将变得多余而无用。没有你，（并非‘外出时’没有你，而是内心没有你）我的生命便告终结。过去一直如此，现在仍然这样。马雅可夫斯基只有和女人交谈时，才不那么尖刻，才会那么柔和动听；尼采与莎乐美这个女人交谈时，目光才会变得炯炯有神，才会充满活力和热情……
欧阳云飞注定不会成为天才，因为他已经很清楚了，他说：“我知道我成为不了马雅可夫斯基那样的诗人,但是我可以剃一个和他一样的光头。”在这个年头,写诗写不下去了就养鸡,写诗不成诗就写广告词,写成了就开超市。我想这不但是诗歌的堕落也是精神的堕落。精神的逃离可能比堕落更适合这部电影。就像马雅可夫斯基的这段诗：
让那些在欢乐中发霉的人们迅速死亡
好让应该成长的孩子们能够成长
这一天将会到来
他们将用我的诗作为孩子的名字
他的理想在这样一个时代已不能实现，天才也会被一个时代所扼杀。但不轻言放弃的人需要一种力量，他不得不对自己说：“只要选择一种生活，就要永远坚持下去。”
然而，一系列更为奇怪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永远兴高采烈的陈小阳忽然失踪了；黑鸡得了怪病；云飞对扮演一个诗人感到了厌倦，他把光盘丢到了鸡屎中，赶走了他真心喜欢的方芳，独自留在已经废弃的养鸡场。夜里，他梦见了鸵鸟，光盘和鸡屎。鸡屎被施到了田里，田里长出一棵大树，树上结满了真正的好诗，他和方芳拿着篮子快乐地在树下摘诗……我们诗一样的生活，这就是我们诗一样的生活。满树的都是诗，一首一首的，挂在树上，写在雪白的纸上，我们挎着篮子跑到树下，去摘诗。生活总是只有想像中的才是美好的。
方芳的眼睛是没法分辨颜色的，但是她的心可以。我们大多数人的眼睛是可以分辨颜色的，然而，“五色令人目盲”，我们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颜色，我们的颜色在哪儿？在这样一个时代，我们是要靠心来分辨颜色的。你，可以吗？
你是我的红色，就是太阳落山时的颜色，
你是我的蓝色，他们形容的大海的颜色，
你是我的白色，这个我知道，是雪花的颜色，
黄色我也能够分辨，是我们皮肤的颜色，
你是我的颜色，
他们所说的红、黄、蓝、白都是你，
还有黑色，这些羽毛的颜色……
你是我的粉色，就是桃子成熟时的颜色，
你是我的蓝色，他们形容的天空的颜色，
你是我的绿色，这个我知道，是树叶的颜色，
黄色我也能够分辨，是我们皮肤的颜色，
你是我的颜色，
他们所说的红、黄、蓝、白都是你，
还有黑色，这些羽毛的颜色…… |
发表于 2007-5-11 17: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