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炮挫哥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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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剑》第十三回篇目叫做“挥椎师博浪，毁炮挫哥舒”，“毁炮挫哥舒”指的是袁盟主毁炮行动这一军事杰作。“哥舒”即唐玄宗时名将哥舒翰，曾镇守潼关，在战局不利情况下为奸臣杨国忠所迫，冒失出战以至全军覆没。本书中当指为明廷布防潼关，抵挡闯军的兵部尚书孙传庭。

    此节看点颇多，暗合兵书要义。本文参照相关文献，略作小解。

    此战，袁盟主的对手是护炮的葡萄牙军队，约有一百多人，由上校雷蒙和中校彼得率领，装备洋枪，战力颇强。袁盟主部属人马，约有数百大汉，但尽皆江湖草莽，使的是刀矛弓箭之类的冷兵器。

    本人非唯武器论者，但仍有必要简介一下洋兵的火器。

    通过书中描述可以看出，洋兵枪械是前膛装弹，扳机击发，这已不是火绳枪，乃是欧洲当时流行的燧发枪。燧发枪是西班牙人发明的，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在传火孔边有一击砧，需要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点火药，这种枪械称之为撞击式燧发枪。撞击式燧发枪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较低，便于大量生产。到16世纪80年代，许多国家的军队都装备了这种撞击式燧发枪。17世纪初经法国人马汉改进，研制成功可靠完善的击发机构和保险机构，马汉式隧发枪被世界各国仿制和采用，直到19世纪中期。

    洋兵护送的大炮，名为红夷大炮，后清廷入主，因本乃夷狄，避讳“夷”字，改名“红衣大炮”。袁崇焕镇守宁远，曾以此炮击伤鞑酋努尔哈赤，致其不久毙命，至今犹为史家所讳。红夷，当时指荷兰，但红夷大炮并非荷兰人所造，是英国在16世纪后期研发的一种加农炮。明廷去澳门购炮，葡萄牙人便将其卖给明政府。由于这种火炮设计合理，管身长、管壁厚，射程远、精度高、威力大，对密集进攻之敌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因此，这种炮及其仿制品在明清之际成为一种锐利的进攻武器，成为胜负天平上的一个重要砝码。

　　明末军队普遍装备火器，据史料记载，某营兵力六千余，大将军炮16门、灭虏炮80门、佛朗机256挺、鸟铳256枝、三眼枪1728枝。但这些数目字和好听的名字，不过是当时将领领饷的证据，好听好玩的词儿不少，能打能用的不多，明军终究不敌八旗铁骑。本来，火器是对付游牧民族的终极利器，但政治腐败，必然兵事消停，再先进的火器也是无用。八国联军侵华，清军各部装备不差，人数更众，比如聂士成的武毅军配有马克沁机枪、克虏伯速射炮，但其余各部一溃千里，聂士成苦战殉国。这也是老蒋840万大军，三年之间雨打风吹去的原因。

    康熙年间，火器奇才戴梓曾发明了名为“连珠琵琶”的火器，此乃世界上第一挺机枪，连发28发，结果怎样？满清生怕火器流传，为汉人所用，戴梓的发明不受重视，只得“器藏于家”，做个摆设。

    言归正传，且说袁盟主的毁炮行动。

    这十尊西洋红夷大炮，要运到潼关去给孙传庭，孙部大败之余，士无斗志，虽不足为患，但红夷大炮威力非同小可，一炮轰将出来，立时杀伤数十人，闯王引为隐忧，派李岩出来解决此事。于是，袁盟主主动请缨，愿为效命。

　　河北好汉侯飞文已带了数十名精壮汉子，前来效力。众人于店中等候，把大厅和几个院子都挤得满满的。袁承志对侯飞文道：“侯大哥，你带领几位弟兄向南查探，看那队西洋兵带的大炮是向北来呢，还是折向西方。查明之后，请赶速回报。”侯飞文听了，挑了三名同伴，上马出店而去。

    军情第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谍报为先，敌明我暗，方可出奇制胜。

　　等到傍晚，侯飞文骑着快马回来了，一进门就道：“洋兵队伍果然折而向西，咱们快追。”袁承志当即站起，命哑巴在店中留守铁箱，自己率领程、沙、胡、铁四人以及侯飞文等河北群豪，连夜向西南赶去，估量大炮沉重，难以快行，必可追上。到第三日清晨，袁承志等穿过一个小镇，只见十尊大炮排在一家酒楼之外，每尊炮旁有六名洋兵执枪守卫。众人大喜，相视而笑。


    军情紧急，兵贵神速，以时之速，补己不足。

    恰逢温青青与洋兵争执，洋兵发枪轰击，铁罗汉屁股中弹。当晚，袁盟主艺高胆大，亲探敌营，胡桂南更是盗得三只洋枪，青青把玩洋枪时，无意之中差点一枪崩了沙天广，众人见识了洋枪厉害，更是决定智取。

    兵器差异，敌强我弱，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胡桂南献上妙计，袁盟主略一思量，颇觉此计可行，于是下令分头布置。

    谋定后动，庙算者胜。为将者，当能从善如流，不可刚愎自用。重谋臣，画韬略，有主见，善决断，群策群力，上下用命。

　　洋兵来到一处大村庄万公村，在村中“万氏宗祠”歇宿。袁盟主派人纵火，以救火为名，数十名大汉闯进祠堂，信手乱泼，一桶桶水尽往火药上倒去。不到一顿饭功夫，祠堂内外一片汪洋，火药桶和大炮、枪支，无不湿透了。

    战略既定，当重战术。自古成事，必重细节。步骤须完善，伪装要合理。

　　袁盟主又派人驱散拖炮拉车的牲口，让四乡百姓把牲口都藏了起来。

    此乃坚壁清野，断敌生路，走人民战争的路线。打乱敌人阵脚，使我从容布置。

　　洋兵晒干火药，袁盟主手下抛出数十火把，投入火药堆中，登时烈焰冲天。洋兵放射排枪，烟雾弥漫中数十名大汉窜入林中不见了。

    敌明我暗，时聚时散，敌旁打转，作游击战。洋兵火药，被焚十之八九，此乃破坏敌人的物质根基，使其战力大损。

    袁盟主设伏于山峡险道，羽箭乱飞，地掘陷坑，洋兵大炮坠跌，人仰马翻。

    利用有利地形，进行伏击作战，以我之长，攻敌之短。“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

    洋兵行于上山坡道，我方位于其上，以上击下，犹如高屋建瓴，势如破竹，加之伏击，突乱敌阵，裂其心胆，深得“势”之妙。

    洋兵还击，袁盟主部众早在坡上挖了深坑，用山泥筑成挡壁，火枪射去，伤不到一根毫毛，羽箭却不住嗖嗖射来。

    攻防兼备，使我先立不败之地。

    战了两个多时辰，洋兵始终不能突围。

    袁盟主围而不攻，陷敌绝地，同时开展心理战术，使其不战而降，减少我方伤亡。

    将帅于可能时，当爱惜部卒性命，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上。

　　围了两日，洋兵饿得头昏眼花，只得竖起白旗。袁盟主大获全胜。

    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永远的敌人。事无绝对，当留余地，切莫做绝，如俾斯麦当年对之奥地利，其后奥国果在普法战争时中立。

    袁盟主发还洋兵火枪，告之以肝胆相照的信任。军官彼得心中感佩，赠一地图——世事难料，此图后来竟成袁盟主立国南洋的王霸雄“图”！！！

　　袁盟主指挥众人，爬到深谷底下察看，只见十尊巨炮互相碰撞，都已毁得不成模样，无法再用，于是掘土盖上。善始善终，如此细心善后，方可善作善成。

　　此役胡桂南厥功最伟，弄湿火药、掘坑陷炮等巧计都是他想出来的。众人一路上对他不断称扬，再也不敢轻视他是小偷出身。

    富贵当思原由，英雄何论出处？梁山“鼓上蚤”时迁，屡建奇功却颇受歧视，始终地位低下，梁山焉能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