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无忧昨日今朝

zz7921869 · 发表于 2008-8-14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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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十年只为弄风波。泪亦难说，恨亦难说。
长剑功名恩怨多。人也蹉跎，梦也蹉跎。
几回江湖如风过。醒也是客，醉也是客。
自开碧桃不堪折。去年花落，今年花落……
那一年，我整整十八岁。
十八年的风雨对我来说，近乎渺茫。我也不曾考虑从此往后，要走向何方。因为路在我心里，已经缩化成一个小小的目标，仿佛我这么多年的等待，漫长的江湖路，就是为了这个终点。
十八年来，作为一个女子，我从未仔细讲究过自己的衣裙，也没有注意过茅屋四周篱栏外，碧桃花开了几回，落了几遭。
我注意的只是自己手中的剑。剑的寒光，仇恨的蔓延，牵动了我整整十几年的灵魂。
我第一次低头仔细打量自己的裙摆，长长的，如水般的。
又第一次对着门前碧水照了照我的影子。
其实我是在留恋那池照我舞剑的水。
其实，不论是那裙摆，和那影子，都很美。我突然想起了母亲的话，我们慕容家的女孩儿，都是很美的。
十八年的仇恨，可以让一个女子忘记了自己的美丽，可见它有多深，已经深到我用自己一生的精力都填不满的地步。十几年前的那场劫难，带走了除我母亲之外，慕容家和林家的所有人，也带走了我的前途和未来。我负着重新振兴暮雪山庄的任务，开始了未知前途的命运。
我突然想去辞别山谷里住着的那个人。他和我一样大，他也会舞剑。
十几年来，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也从未同我多说过他的身世。他靠着打柴为生，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只是我每天早上去山谷练剑时，才会见到他，说一些闲碎的话，或者看看彼此的剑法。剑，仿佛是我们天生带来的。
我穿上那件短装，那是母亲的短装，我曾看见母亲穿着它矫然而美丽的身姿。而现在的我，就仿佛母亲映在铜镜里的影子。
我拿上我的剑，背上包裹，却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留恋。十八年来，我从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却也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地方。我发誓，我还会回来。
二
夕阳衔野道，孤坟话凄凉。
江湖多少恨，万古说沧桑。
我在母亲的坟前作了别，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我却想再和他说说话，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当我步上木板桥头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他迎面而来。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了那身粗布打柴装，却是一套看起来和我一样珍贵却古老的短装。我愣了一瞬间，他也似乎愣住了。
但是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竟然擦肩而过。
我突然停下，桥那边的脚步声也戛然停止。
“我想和你说句话。”我说。
“我也想和你说一句话。”
我略略侧头：“我要走了。”
“我也是。”
我突然感觉到似乎有说不尽的话在我脑海里流淌，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样的命运，竟然也粉碎了我生命中的另一个年轻人，我本来以为超凡脱俗的人。
“别让我在江湖上遇见你。”
我走了，他也走了。我们没有说一句话，我感到昨夜的梦，竟然那么寒冷。
窄袖青罗，我终于换掉了那身快要不能再补的短装，也换掉了那把已经带齿的剑，取而代之的是武夷山庄的镇庄之宝，用七十二条人命换来的——青霜。
青霜，就是我母亲的名字。二十三年后，我终于按照她毕生的愿望，再次踏上了那条她不能再熟悉的路，暮雪山庄很快从一片废墟变成了巍峨的楼台，挂上了镶金牌匾，慕容家终于又迎来了他们新一任的女主人。
我背着剑，抱着琴，跨进了暮雪山庄的大门，这片从今往后属于我的天下。
家丁们门面春风地迎接我，武林人看我的眼神就仿佛瞻仰一颗明星般。
我的确很陶醉，陶醉于一种复仇的愿望被满足的幸福和快感当中。
那天晚上我望月而拜，拜的不是我的母亲，也不是我的父亲。而是我的仇人，林家的掌门。
你可看见我的仇恨，像日光一样炽热。你可看见我的生命，全为这仇恨而燃烧。你可知道我终于成功了，得到了我向往已久的功名，我终于在二十三年后的今天，赢了你。
我却不知道我高兴得太早了。转过身来，我看见了地面上发着白光的一封信。
三
当我站在高台上望着他，就像那次在桥上望着他一样，带着点迷茫，陌生，还带一丝的忧虑。
他看见我的时候也是那样，和我，和当年全然一样的神态。
我终于知道他的名字——林潇。他也终于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姓氏，我姓慕容。
多少年的朝夕相处，我们竟然并不认识对方。难道二十年的努力，换来的就是这样可悲又可笑的结局，我突然像一个普通的女孩那样心头涌起悲伤，尴尬，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悲伤？
我不可能杀死他，因为从小到大，我们对彼此的剑法已然了如指掌。
我心头又漾起了临走前的那个梦境——尽管多少年过去，我早就淡然地忘了它——我回到了我居住的那座小屋，回到了那个山谷，他还在那里练剑，只不过，他可以牵我的手。
尽管多年后，我不再考虑少年时那份愚蠢的私心，我也从不对自己隐瞒这些情感，毕竟现实就是现实。
“我……”
“我还想和你说句话。”他说了我要说的话。
“你先说吧。”他说。
我不敢凝视他，因为他在凝视着我。
我在他面前站着，静静的几刻，却感觉自己要说的千言万语，感觉一辈子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我们的比武取消了。可是恩怨仍未了结，似乎江湖上关于我们的事情，根本就是一个谜。
我想也许那是相思。我渴求不要再见到他，因为我们两家不能够容许我们同时活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见不到他的时候，我被这种矛盾折磨得精疲力竭。我现在才知道那个少年时代的梦境在我心里埋得有多深，它早就改变了我本来无法逆转的命运。我现在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说，情，可以颠覆江湖。
我本来就是一个相当糊涂的人，从来都不懂得埋没自己的爱恨。可能是因为那与世隔绝的十八年的孤单，终于爆发在了今天。少年时的影子，虽然淡，可是却在我心中埋得很深。
当我终于见到他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张憔悴的脸。
但我却没有如想象中一样愁，反而有点开心。当年，他和我一样的练剑；分别时，他和我一样惊疑；那天，他和我一样沉默；如今，他也和我一样愁眉不展。
原来我的影子，许多年来，在他的心里亦如此深！
“我们做个了结……”他凄苦地说。
我拔出青霜剑，看见了他在月下执剑，清瘦的影子。
也许我早就知道，江湖对于我，没有一个好结果。因为我母亲如此，我父亲如此，慕容家如此，我岂非如此。母亲说，感情可以结束人的一切，但对我来说并不是这样，它正好是我心中一个遥远的开始。
我本来就是个相当糊涂的人……除了在功名上，在杀戮上，在武功上，在仇恨上那样聪明。我们并没有像众多江湖儿女那样有一个美妙的开始，一个悲动人心的结束；而是毫不知情的发生，又在两个人的迷茫中找不到结果……
摒却江湖路，当忆少年事。
两心共楚楚，月下看剑时。
愿作白首盟，来生与君死。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地扔掉了我的剑。
我眼前漆黑的瞬间，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透着月光，亮闪闪的。这种酸楚的感觉，我从来就没有感受到过。
来生与君死。
剑起时，我看见了他的眼泪……穿过眼泪看见的月亮，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丽的东西。

[发帖际遇]: zz7921869替小昭千里送信给张无忌,途中被赵敏拦截，损失银两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