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金庸和他们各自的“精神胜利法”

刘国重

  
  鲁迅先生，记下了阿Q各项优胜业绩，例如，当阿Q打架打输了，被人揪住黄辫子，在壁上碰了四五个响头，

“阿Q站了一刻，心里想，‘我总算被儿子打了，现在的世界真不像样……’于是也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阿Q正传·第二章·优胜记略》）

如此克敌制胜，自然无往不利。老Q，真真不愧为“精神胜利大法”之集大成者。　


   
金庸自称：“我写韦小宝就想到鲁迅先生写阿Q，……阿Q的一种精神胜利法。”因此，当我们从《鹿鼎记》中看到韦小宝的与阿Q相似的“优胜记录”，应该不会感觉太突兀。　


韦小宝初进北京，即被大太监海大富制服，

“韦小宝忍不住口中不干不净，但两个重重的耳刮子一打，也只好乖乖的不敢作声。众大汉叫了两顶轿子来，……韦小宝此刻只好自己心下安慰：‘他妈的，老子好久没坐轿了，今日孝顺儿子服侍老子坐轿，真是乖儿子、乖孙子！’但想到不知会不会陪着茅十八一起杀头，却也不禁害怕发抖。”（三联版《鹿鼎记》95页）

将打不赢的强大敌手，一律想象为自己的“儿子”“孙子”，自然“心满意足”，心下得到“安慰”，这是阿Q与小宝共通的必杀技。　

     “精神胜利”，本非阿Q一人的专利，体现的是华夏民族整体的国民性格。


金庸更自称“将观察到、体验到的许许多多的人的性格，主要是中国人的性格，融在韦小宝身上了”，在《鹿鼎记》中，不可能让韦小宝独得其秘，“精神胜利”的群众基础，必然是广泛的：



  
  “其时明亡未久，人心思旧，却又不敢公然谈论反清复明之事，茶坊中说书先生讲述各朝故事，听客最爱听的便是这部敷演明朝开国、驱逐鞑子的《英烈传》。……听客听来兴致最高的，却是如何将蒙古鞑子赶出塞外，如何打得众鞑子落荒而逃。大家耳中所听，是明太祖打蒙古鞑子，心中所想，打的却变成了满洲鞑子。汉人大胜而鞑子大败，自然志得意满。”（第79页）



  
   一个个，都是“意淫强国”的先行者。　

   
“精神胜利大法”，体现在《鹿鼎记》主人公身上，体现在小说中群众演员们身上，更表现在小说作者金庸身上，尤其表现在作者在小说中对“罗刹国”的描画中。《鹿鼎记》径以“罗刹”称呼俄罗斯(“罗刹国就是俄罗斯，该国国人黄发碧眼，形貌特异，中国人视之若鬼，‘罗刹’是佛经中恶鬼之意”)，本身就带有几分糟蹋人的意味。　


   
金庸给康熙年间的中国凭空捏造出个“神龙教”，有深意焉。“神龙教”最恶心的地方，不在内部的装神弄鬼乌烟瘴气，而在它对外跟俄国人的挤眉献媚勾搭成奸。　

  
  何平《侠义英雄的荣与衰》，是我衷心赞佩的一篇大文。但感觉文中某些表述，仍待商榷，例如：　



  

“英雄道义的另一明显特点就是强烈的汉族中心主义。……它表现为对汉文化圈以外、华夏文明以外的文化状态和文明成果缺乏细致观察、深人体会的耐心和推己及人、对等平视的姿态，多少取一种猎奇态度。……对异质文化的观察表现没有那种平实亲切的大家气度。……《鹿鼎记》中对旧俄的描述，除金庸一贯的诙谐穿插其中、尚可称道外，其余乏善可陈。……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这节文字，未免过于“学理化”了，忽略了金庸当年眼望北极熊的时候那么复杂的感情因素。


   鄙人感觉：金庸在1969-1972年创作《鹿鼎记》讲到俄国人的时候，心态极度不平衡甚至变态。　

一个稍具民族情感的现代华夏文人，在谈到写到俄国（无论新旧）的时候，居然是一种“对等平视”的眼光、“平实亲切”的态度，怎么可能？

前几日，俄国军舰，很无奈，“被迫”以五百发炮弹，击沉我商船“新星”号，国人多有伤亡。俄外交部发言人安德烈·涅斯捷连科说，“俄方对这样的惨剧感到非常遗憾，但过错方在‘新星’号货船。”

  
  如果此时我正写一篇康熙朝的故事，会不会浓笔写雅克萨之战？写时犹能抱持“对等平视”的眼光、“平实亲切”的态度？我会不会让主人公上了俄国摄政女王的床？会不会让中国军队剥掉罗刹鬼的裤子？总之，写来是一种对俄国极度“轻侮”的姿态？……

应该会。

书中写道：

“当韦小宝之时，罗刹国一切器物制度，文明教化，远远不及欧洲法意等国，更与中国相去甚远。”（1891页）

金庸在《鹿鼎记》中对俄国的描写，姿态与阿Q近似，“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

   
我承认这种心态很变态，根本是在意淫，但总比仍对着罗刹国苦害“单相思”的诸公正常些罢？

    1969—1972年，金庸写作《鹿鼎记》的时候，因为这个邪恶民族的存在，中国面对的还不是一艘货船几条人命的问题，而是亡国的威胁。


我认为“《鹿鼎记》中对旧俄的描述”，确实“乏善可陈”，也许是“不能”，同时更是有意“不为”。


俄罗斯，一个极度邪恶的民族。这样的民族产生了、存在着并且壮大，是耶和华老人家创世过程中最大的败笔。　

    1849年10月，林则徐辞云贵总督，回乡养疴。途经长沙，曾与左宗棠一晤。林则徐断言：“终为中国患者，其俄罗斯乎！吾老矣，君等当见之。”

   
再一年，林文忠公辞世。他生前所言，一语成谶！中国最危险的死敌，永远是也只能是北极熊俄罗斯。


左宗棠终于“见之”！在他1885年逝世前，亲眼目睹了俄罗斯怎样鲸吞蚕食了华夏150多万平方公里领土。若非左宗棠勉力撑持、艰难百战，新-疆160万领土也难免不被糟践于“熊”掌。

     “君等当见之”！金庸1945年主编《太平洋杂志》，1946年到《东南日报》做事，从此进入报界。作为关心国运民瘼的一位报人，金庸对当时苏联匪军在东北沃土上奸淫抢掠的累累罪行会一无所知？外蒙156万平方公里的中国故土怎样被红罗刹劫夺而去，金庸会毫无感觉？



金庸创办《明报》，时维1959年5月20日，半年之后，11月7日，《明报》社评：“首先声明，本报乃民族主义者。”.这个“本报”，代表了报社老板金庸的立场，且贯彻他的一生。


1961年10月2日、11月20日，《明报》社评的题目，分别是：《西藏和外蒙都是中国领土》、《蒙古独立，中国之耻》。


二十年前，邓先生会见戈尔巴乔夫，回顾中俄关系：



   
“从鸦片战争起，……从中国得利最大的，则是两个国家，一个是日本，……但是由于日本战败，中国收复了所有被它侵占的地方，它在中国没有占去一寸土地。悬案是一个钓鱼岛，……另一个得利最大的是沙俄，以后延续到苏联。沙俄通过不平等条约侵占的中国土地，超过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十月革命后也还有侵害中国的事情，例如黑瞎子岛就是一九二九年苏联从中国占去的。……第二个问题，对中国的威胁从何而来。……六十年代，在整个中苏、中蒙边界上苏联加强军事设施，导弹不断增加，相当于苏联全部导弹的三分之一，军队不断增加，包括派军队到蒙古，总数达到了一百万人。对中国的威胁从何而来？很自然地，中国得出了结论。”（《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结束过去开辟未来》）






邓小平是金庸推重的政治人物，也是金庸小说的老读者了，二人对俄国的认识，也很相近。认清“对中国的威胁从何而来”，
《鹿鼎记》这才以浓笔重述雅克萨之战，让主人公上了俄国摄政女王的床，总之，一种对俄国极度“轻侮”的姿态。


《鹿鼎记》在《明报》连载，始于1969年10月，结束于1972年9月。正是在1969年，中俄彻底决裂，俄国数十万大军压境，全面战争一触即发。当年3月的“珍宝岛战役”，短短四十年，我们不会这么快就遗忘了罢？


俄国的原子弹，对准中国，随时准备引爆！也是1969年。

     1969至1972年，《鹿鼎记》的创作，基本与中美和解的进程同步，而北京与华府和解，最大的动因，便是共同面对来自北极熊的威胁，这一威胁，对北京，更加的迫在眉睫。　

    1969至1972年，《鹿鼎记》的创作，又伴以海外“保钓”运动的兴起。

     1969年，联合国亚洲经济开发委员会指出，钓鱼台列屿海底大陆棚为一大油田，引起民国、日本的注意。

     1971年4月9日，美国国务院发表声明，美国将琉球以及包括钓鱼台列岛在內的“南西群岛”，于一九七二年交还给日本，此举造成台湾社会（以大学生为主）強烈的反应，以及旅美侨界与留学生的抗议。“保钓运动”，由此展开。

   
  海外“保钓运动”，自1971年在纽约华人中兴起，延续至1972年，一直被除大陆之外的全球华人密切关注。北京，可能因信息不畅，不知此事（？），竟对钓鱼岛问题未予置评。

   
清楚此一历史背景，我们对《鹿鼎记》第四十六回——这一章回正好发表在1972年——的下列文字才不会感觉古怪：

“至于这（由韦小宝居停并命名的）钓鱼岛是否就是后世的钓鱼台岛，可惜史籍无从稽考。若能在岛上找得韦小宝的遗迹，当知在康熙初年，该岛即曾由国人长期居住，且曾派兵五百驻扎。”（1813页）　

处身于一个二流强国，乃有这样的民族主义，这样的“精神胜利”，如此无奈，如此无力。






                                                                                                        2009、8


补记：

《鹿鼎记》连载完成于1972年9月23日，书中隐约涉及钓鱼岛问题。此前一月，8月7日，《明报》社评的题目，则是：《不还钓鱼台，不必谈建交》。

2012、7

jolin88my

沙发？

拜读神文...
原来鹿鼎记有这样的故事背景...

宇文黑獭

啧，刘老师又开始断章取义+发明历史了
俄国的原子弹，对准中国，随时准备引爆！也是196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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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其实韩国棒子时刻准备着召唤火星同胞驾驶歼星舰过来一雪抗美援朝之耻，只不过被美国压住了……
唔
说起来老毛子的原子弹不但指着中国，还指着美国法国英国德国，真是邪恶啊
唔
不过为什么有核国家的原子弹都互相指着呢……屁话，原子弹造出来不指着敌人难道指着自己么？

     “君等当见之”！金庸1945年主编《太平洋杂志》，1946年到《东南日报》做事，从此进入报界。作为关心国运民瘼的一位报人，金庸对当时苏联匪军在东北沃土上奸淫抢掠的累累罪行会一无所知？外蒙156万平方公里的中国故土怎样被红罗刹劫夺而去，金庸会毫无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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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日本人在东三省沃土上奸淫抢掠的时候
胡适先生在南京组织低调俱乐部，宣传把东北送给日本人算了
日本人在华北沃土上奸淫抢掠的时候
周作人先生供职于华北自治政府，宣传日中亲善提携共荣
这好像并不妨碍刘老师您把周作人称为“知堂老人”，把处决汉奸的人民群众称作“中共暴民”
也并不妨碍您写文章平均每三篇就要引用一次胡适的名言来抨击泥腿子
唔
咱家就不懂了
汉奸预备汉奸都能这样捧
苏联在中国的暴行您会有感觉？苏联割走多少多少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您会有感觉？
您这是仇恨苏联在中国的暴行呢？还是仇恨苏联的同门师兄弟剥夺了士大夫阶级的特权以至于恨屋及乌呢？

     1969至1972年，《鹿鼎记》的创作，基本与中美和解的进程同步，而北京与华府和解，最大的动因，便是共同面对来自北极熊的威胁，这一威胁，对北京，更加的迫在眉睫。　

    1969至1972年，《鹿鼎记》的创作，又伴以海外“保钓”运动的兴起。

     1969年，联合国亚洲经济开发委员会指出，钓鱼台列屿海底大陆棚为一大油田，引起民国、日本的注意。

     1971年4月9日，美国国务院发表声明，美国将琉球以及包括钓鱼台列岛在內的“南西群岛”，于一九七二年交还给日本，此举造成台湾社会（以大学生为主）強烈的反应，以及旅美侨界与留学生的抗议。“保钓运动”，由此展开。
   
   海外“保钓运动”，自1971年在纽约华人中兴起，延续至1972年，一直被除大陆之外的全球华人密切关注。北京，可能因信息不畅，不知此事（？），竟对钓鱼岛问题未予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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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忘了是1975年还是1976年
上海民兵携带武器乘坐快艇绕钓鱼岛一周以示主权
什么？邪恶集权政党手底下的民兵不能算人？
唔……
请问所谓“除大陆之外的全球华人”，做过类似这样激进的宣誓主权的事情么？
在家里打嘴炮谁都会打，你也坐快艇带家伙去钓鱼岛转一圈呀？

精神胜利？
啧
精神胜利也比汉奸组织低调俱乐部的会员胡适先生宣传抗日必败来的要强啊，也比华北自治政府公务员周作人先生宣传日中亲善提携共荣来的要强啊

宇文黑獭

为汉奸周作人开脱张嘴就是预备汉奸胡适先生名言的刘老师
您来谈国土问题
唔……
您说说别的成不成？

宇文黑獭

唔
顺便说一下
其他地方咱家不知道
中华大地是盘古开创的，我等华夏子孙是女娲创造的
和耶和华这个嗜血残暴淫荡的老神棍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说该神棍创世的时候请标注不包括中国，谢谢

无心和尚

中国历史文化那么多，但是毕竟是封建时代残留的多，总有些混蛋王八蛋喜欢断章取意，满足他那点不可告人的目的和表现欲。这样的文章太多了，同样的道理，只要是100年前的外国读物，你要想挖出点黑暗面或者龌龊东西那是相当的简单。一些混蛋是靠这样吃饭的，写写也就算了，可怜一群缺乏分辨能力喜欢传播被之利用而不自知的人

唐老鸭

小说家爱家、爱宗族、爱"国"，总比骂国、卖国（或者支持卖国）来的强些……更何况有能耐有资源有手腕解决问题的何必又去动笔，既然写了小说，起点就是YY，内容里是不是阿Q也就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通篇【爱人类爱地球】的小说家不怎么可爱，可能是我讨厌上帝视角吧……我也常常在想做些恶作剧……比如遇到这样的小说家，趁他夸夸其谈的时候，偷偷去他家里拿走当月的油盐酱醋柴和米……顺手再捎带走他的内外衣物……

孤竹

刚回来就又见刘兄大作，以及北周太祖的雄批。
本朝与北极熊之暧昧，恰似大炮公与倭国之龌龊。
一句话，中国自清末起，一直都是靠卖国混日子的。卖主权、卖土地、卖人口、卖资源……贱卖了贱卖了！各位列强您看着随便给点，我们开价很低的，够混口饭的就行。

宇文黑獭

唔
老孤啊
请不要把读作太祖写作中国古往今来第一人和他所领导的读作土共写作中国历史上最牛叉组织和读作孙中山写作高野长雄的汉奸及其领导的读作中国国民党写作黑龙会中国分会的汉奸组织划等号好不好
太祖那拨人如果是卖国的话
唔
至少这是有史以来唯一把国家卖出正常价格的卖国者了

孤竹

借助外力来革命或者谋取民族独立，并非不可取。
美国人民至今应该缅怀路易十六陛下。
可惜中国没有了那么好的国际环境，只能靠买东西来换支持。
说实话，我觉得老毛子确实够黑的，比鬼子还黑。虽然后者也不是什么好鸟。

宇文黑獭

唔
这才显出太祖那拨人强大啊
和毛子做交易还有赚的，这世界上真心不多

smallau

一个鹿鼎记有这么多内涵

前排支持

pkeasy

前排围观，怎么？贱卖东西是现在人们的嗜好么？我也喜欢贱卖东西，薄利多销，但不亏本是根本

mumalizhen

小宝绝对是金先生书里的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