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铃鸟为谁歌唱——《白马啸西风》

抓狂的狼

在陈墨的《金庸小说赏析》中，评论《白马啸西风》的文章题目是《天铃鸟依然在歌唱》，我也是先看了这篇文章后才看的《白马啸西风》，因为感受不同，所以把题目改动了几个字，在这里说说自己对这篇小说的看法。
白马带著她一步步的回到中原。白马已经老了，只能慢慢的走，但终是能回到中原的。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国人那样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这是《白马啸西风》中最后一段文字，也是全书的点睛之笔，多少读者为了这段文字，为李文秀的寂寞而深深的伤怀和无奈。
只能无奈。
“执着”是一种境界，也是一种无奈。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欢”、“如果你深深爱著的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有甚麽法子？”
其实这样的设问，是我们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遇到的。
如果执着于自己的感受，那结果只能是象李文秀一样，跳进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死循环”之中。
琼瑶解决这种问题的办法就是充分运用她的“上帝之手”，干掉其中一个，让主角“美满”地得到“幸福”。
但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能希望自己的情敌发生车祸、挡子弹、飞机失事、或者主动退出吗？那是做白日梦。
我们谁也不是世界的主角，“上帝之手”永远不会为了我们某个人而去毁掉另外一个人。
琼瑶的这种方法满足了观众，却毁了作品。
金庸却把这个问题留了下来，真真实实地摆在我们面前。
给读者一个深深的遗憾，却留下了无尽的思考。
这就是为什么琼瑶只能是个“流行小说”家，而金庸却能将武侠小说推上一个更高的层次。
月本常缺，何必必圆？
草原上的天铃鸟，你为谁而歌唱？
李文秀的悲哀，就在于她只为了自己的梦而歌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
当现实与梦境产生巨大的反差时，怎么办？
不该自苦。
聆听天铃鸟歌声的同时，我们不妨想想，我们在为谁歌唱？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欢”，多少有些任性、有些别扭。
我们不可能成为世界的主角，但我们可以成为自己的主角。
执着于未来，可能拥有的是希望。
执着于过去，却只有留住遗憾和悲哀。
只有放下对过去的执着，才能拥有未来。
这几乎是老生常谈了，但是真正能够体会的，只有亲身经历过痛苦抉择的人。
用一句现代的话来说，就是随时给自己一个正确的定位。
随时给自己。
李文秀的悲哀在于当自己的“定位”已经改变的时候，不能正视这种改变，甚至否认这种变化。她对苏普一而再、再而三的语言试探，就是对这种变化的主观抵制。
李文秀是个感性的人，而感性的人往往会流于主观。
她把自己与苏普的感情无限放大，把不能和苏普在一起的原因简单的归结于苏鲁克的粗暴和武断，拒绝承认一个事实：
是她，一手把那份本来有可能发展的感情，双手奉送给了阿曼。
“本来有可能发展”而已。
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承受自己决定带来的后果。
金庸小说的魅力之处，就在于“性格决定命运”，而不是“剧情决定命运”。
这就是为什么金庸小说的主人公，没有通常无论是武侠还是言情小说主人公“大团圆”或者“大悲剧”的结局，往往是一种“无奈”的结局，因为他描写的不是“凡人”，而是人们性格中，某一方面的极致、一种代表。而某一种感情太过强烈了，就会变成执着。
执着的人，必然会有执着的无奈。
所以，才会有了萧峰的杀身成仁、有了郭靖的“城破人亡”、有了令狐冲的归隐、有了胡斐的孤独。
既非常人，就会承受非常的苦痛。
既有成功者的辉煌，又享受平凡者的幸福，只有琼瑶一类“顺从民意”的，才会绞尽脑汁，改变主角的命运。
金庸没有这么做。
遗憾，就是遗憾。
李文秀的无奈，来源于她只为自己的梦而歌唱。
在于她不愿承认，是自己的“年幼无知”的善良，终结了一段本来有可能发生的恋情。
“本来有可能发生的恋情”，被她错误地理解为“必然发生的恋情”。
直到最后，李文秀还是为此迷惑：
李文秀心想：“如果当年你知道了，就不会那样狠狠的鞭打苏普，一切就会不同了。可是，真的会不同吗？就算苏普小时候跟我做好朋友，他年纪大了之後，见到了阿曼，还是会爱上她的。人的心，真太奇怪了，我不懂。”
“就算苏普小时候跟我做好朋友，他年纪大了之後，见到了阿曼，还是会爱上她的。”
——不知为什么，这个小姑娘特别喜欢下判断，而她的判断，往往是特别的主观：更奇的是，计老人举手出足，招数和瓦耳拉齐全无分别，也便是她师父华辉所授的那些武功。李文秀随即省悟：“是了，中原的武功都是这样的。计爷爷和这哈萨克恶人都学过中原的武功，计爷爷原来会武功的，我可一直不知道。”
“如果我要了这张狼皮，苏普会给他爹爹打死的。只有哈萨克的女孩子，他们伊斯兰的女孩子才能要了这张大狼皮。哈萨克那许多女孩子中，哪一个最美丽？我很喜欢这张狼皮，是苏普打死的狼，他为了救我才不顾自己性命去打死的狼。苏普送了给我，可是……可是他爹爹要打死他的……”
这样看问题，下判断，怎么能不“谬以万里”？
“谬”的结果，就是自己的悲哀。不堪负之重。
天铃鸟的歌声，为什么那么凄婉？
是因为它不知唱给谁听，还是因为它唱的，是天性中的软弱？
天铃鸟，你在为谁歌唱？

凹砚客

《白》虽然是中篇，但却是我最最喜欢的一部。
那是一种对于爱情的理想在驱使着白马，驱使着读书的人~

唐诗选辑

所以
她让人同情
但是却没有很多人喜欢

孤竹

楼主的大作要认真拜读一下。
《白马啸西风》是一个平凡而感人的故事，《鸳鸯刀》则是个不平凡也不感人的故事。
故事结束了，故事之外的故事却没有结束。李文秀还年轻，她之后的人生之路还长。
如果读者可以为小说之后的事情进行推测的话，我推则李文秀回到中原之后，她以前的观念会改变的。《白马》的情节，在她一生中会是一个永远的回忆，却不是她的全部。
《白马》的结局，完全可以成为另一段故事的开端，正如《幽城幻剑录》之后的夏侯仪。

抓狂的狼

本来想再评论一下关于华辉（瓦尔拉齐）的占有欲与“世间唯恶”的人生观、还有苏鲁克的莽撞武断和计老人（马家骏）的背叛的，但要都说，这个帖子就没主题了，所以。。。。有机会再讨论讨论，大概就发在这个帖子的回复里吧。
希望喜欢这些文章的朋友留言交流。谢谢

xyfoot

鸟啼嘤鸣以求偶,奈无枝可依
白马纷踏流影略,叹西风啸晚

天铃鸟的爱情,
或许本来就只是它的啼声,
或许只是那份年少时的憧憬与执着,
其实多数人都有这段经历
藏在心中不说罢了
说了便一直想说
可藏着却一直在想
想多了想多了
就成了空鸣的天铃鸟
本可以用歌声打动爱情
却在歌声中丢弃了自己
金老的白马西风
却似一幻想的三角
如梦如真般
道出了少女心理的细腻
框住爱情的感受和理解
但却使文秀
一只大漠西风中
凄鸣的江南雨燕
或许大漠真的不适合她
或许江南也不是她的家
或许,天玲鸟的歌声
不应该只在心中唱婉
飞上枝头,飞上峭壁,飞到爱的人身边
大声唱给他/她听
每每玩再战
舍不得抛弃文秀
现在想来
却不全是因为对话的凄凉
不全因为对她的怜悯
更多的,是脑海中
迎着西风的白马嘶啸
马头上立着
只在心中唱歌的莺鸟
... ...
纪念文秀的爱情,同时也祭奠我的爱情,
或许,我也没有过爱情
一厢情愿罢了
佛说:不可语
那就不说了..
爱情总是有人伤有人喜的
文秀是伤
可只是一人伤
苏普阿曼却能幸福
那就行了
伤过之后,总是更懂些事情
文秀的续集剧情
也许能像黄蓉一样
在中原,在江南
终能遇到
能终老一生的人(希望是小虾米,呵呵)
而渐渐忘却少女时的往事
可是..
真的能忘却么?
我不知道...
也没人能知道..

pojian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我觉得这句不是李文秀的执着，而是经历这些事之后必然的感情。
那些东西，李文秀已经完全不会在乎了，便是很好，又能怎样。

书中的单相思链也多半源于这句话，可是，感情这东西，真的不是‘好’就行的。

ps：马家俊的易容功夫实在惊天动地，阿朱和他不在一个数量级…………

柳无色

唉，李文秀真是可怜，孤独的主角

xiaodiaituanjie

兄弟  这个论坛最服气的就是你的帖子!
透彻 明亮 通俗 易懂

☆星鱼☆

很喜欢兄台写的东西

只是,,我或许和李文秀的性格比较象吧

对很多感情都是很主观很主观的,,

其实,,我了解,,纵然是错,,那我还是会这样做,,

我也明白,,这样去想,,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理由,,一个不承认是自己先放手的理由,,

我们习惯于把过错,,或者说把最痛苦的处境留给自己,,纵然自己很痛苦

但我们仍乐意去那样做,,因为,,这就是我的性格

伊昔红颜

白马一文我觉得是金庸作品中的异类，没有绝世的武功，没有太多的侠士，或许高昌迷宫放在别的作品中可以引出惊心动魄的夺宝故事，但在《白马啸西风》中却只会是风尘渐掩一个古国执念的痕迹。也因此使我觉得，纵使此文背景设于风沙莽莽的大漠，却有别样的诗意。

诚如楼主之文言，李文秀在书中处处透露出主观，甚至是幼稚的判断，但这些并非她的过错，而是她的经历（或者说命运？）决定了性格。试想：一个从小受父母宠爱，重话都没听过几句的孩子猛然看到另一个孩子被父亲狠狠抽打，“会被打死”这种想法其实是很正常的。
李文秀过于善良，近乎软弱，她始终没有表明身份，既是一种对自己的欺骗，但又何尝不是希望心上人幸福？这种善良与软弱又决定了她此后的命运，种种纠缠，谁又说得清呢？

其实白马里充满了单恋的故事，李文秀对苏普，瓦尔拉其对雅丽仙，还有故事里的天铃鸟。当阿秀听天铃鸟故事的时候，悲剧的序幕就已经展开了：

“这是草原上一个最美丽、最会唱歌的少女死了之后变的。她的情郎不爱她了，她伤心死的。”
“她最美丽，又会唱歌，为什么不爱她了？”
善良的孩子，爱情怎么可能用“为什么”来解释清楚呢？

sungang77

原帖由 pojian 于 2007-8-16 23:17 发表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我觉得这句不是李文秀的执着，而是经历这些事之后必然的感情。
那些东西，李文秀已经完全不会在乎了，便是很好，又能怎样。

书中的单相思链也多半源于这句话，可是，感情 ...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我觉得这句不是李文秀的执着，而是经历这些事之后必然的感情。

在那个年纪在那个情景, 有那样的心情才是最合理的,窃以为.

[发帖际遇]: sungang77参与红花会陈家洛的计划：成功绑架乾隆，得到奖励银两11.

玉芷馨

李文秀，一直是我心口的伤痛，令人心疼得角色！其实跟她感觉差不多的，还有越女阿青！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唉！多希望，她来到中原以后有了新的际遇，新的感情！好希望通过剧场演出来，可是，那还是当初的李文秀吗？我不知道，那样的改编，大家会不会喜欢

[发帖际遇]: 玉芷馨买通太监进宫偷葵花,转手挣到银两15.

柳无色

很久没见到LZ来论坛了~
很想再看他的文章~

玉芷馨

咳，刚发现，楼主也是一只狼

[发帖际遇]: 玉芷馨挺身而出，阻止萧峰打“段正淳”，阻止成功，但因自己负伤而开销医药费，花去银两38.

水如逝

白马 一如西部美丽的画卷，古老的寂寞，没有惊天动地，不在海枯石烂……清新而淡雅……
据说这是金庸写的一部电影剧本，后来改成的小说……

[发帖际遇]: 水如逝帮周威信押镖，结果：偷得鸳鸯刀，转手卖得银两37。

ydcnufiasr

白马啸西风，我最喜欢看的文章。

FFF

剛看完白馬，很大感觸

[发帖际遇]: FFF参与红花会陈家洛的计划：成功绑架乾隆，得到奖励银两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