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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傲飞鹰

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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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1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一(下)

初,如松誓师,欲斩惟敬,以参军李应试言而止。至是败,气缩,而应昌急
图成功,倭亦乏食有归志,因而封贡之议起。应昌得倭报惟敬书,乃令游击周弘
谟同惟敬往谕倭,献王京,返王子,如约纵归。倭果于四月弃王城遁。时汉江以
南千有余里朝鲜故土复定,兵部言宜令王还国居守,我各镇兵久疲海外,以次撤
归为便。诏可。应昌疏称:“釜山虽濒海南,犹朝鲜境,有如倭觇我罢兵,突入
再犯,朝鲜不支,前功尽弃。今拨兵协守为第一策,即议撤,宜少需,俟倭尽归,
量留防戍。”部议留江浙兵五千,分屯要害,仍谕昖搜练军实,毋恃外援。已
而沈惟敬归自釜山,同倭使来请款,而倭随犯咸安、晋州,逼全罗,声复汉江以
南,以王京、汉江为界。如松计全罗饶沃,南原府尤其咽喉,乃命诸将分守要害。
已,倭果分犯,我师并有斩获。兵科给事中张辅之、辽东都御史赵耀皆言款贡不
可轻受。七月,倭从釜山移西生浦,送回王子、陪臣。时师久暴露,闻撤,势难
久羁。应昌请留刘綎川兵,吴惟忠、骆尚志等南兵,合蓟、辽兵共万六千,听
綎分布尚之大丘,月饷五万两,资之户兵二部。先是,发帑给军费,已累百万。
廷臣言虚内实外非长策,请以所留川兵命綎训练,兵饷令本国自办。于是诏撤
惟忠等兵,止留綎兵防守。谕朝鲜世子临海君珒居全庆,以顾养谦为经略。
九月,昖以三都既复,疆域再造,上表谢恩。然时倭犹据釜山也,星益一意主
款。九月,兵部主事曾伟芳言:“关白大众已还,行长留待。知我兵未撤,不敢
以一矢加遗。欲归报关白卷土重来,则风不利,正苦冬寒。故款亦去,不款亦去。
沈惟敬前于倭营讲购,咸安、晋州随陷,而俗恃款冀来年不攻,则速之款者,正
速之来耳。故款亦来,不款亦来。宜令朝鲜自为守,吊死问孤,练兵积粟,以图
自强。”帝以为然,因敕谕昖者甚至。
二十二年正月,昖遣金晬等进方物谢恩。礼部郎中何乔远奏:“晬涕泣言
倭寇猖獗,朝鲜束手受刃者六万余人。倭语悖慢无礼,沈惟敬与倭交通,不云和
亲,辄曰乞降。臣谨将万历十九年中国被掠人许仪所寄内地书、倭夷答刘綎书
及历年入寇处置之宜,乞特敕急止封贡。”诏兵部议。时廷臣交章,皆以罢封贡、
议战守为言。八月,养谦奏讲贡之说,贡道宜从宁波,关白宜封为日本王,谕行
长部倭尽归,与封贡如约。九月,昖请许保国。帝乃切责群臣阻挠,追褫御史
郭实等。诏小西飞入朝,集多官面议,要以三事:一,勒倭尽归巢;一,既封不
与贡;一,誓无犯朝鲜。倭俱听从,以闻。帝复谕于左阙,语加周复。十二月,
封议定,命临淮侯李宗城充正使,以都指挥杨方亨副之,同沈惟敬往日本,王给
金印,行长授都督佥事。
二十三年九月,昖奏立次子珲为嗣。先是,昖庶长子临海君珒陷贼中,
惊忧成疾,次子光海君珲收集流散,颇著功绩,奏请立之。礼部尚书范谦言继统
大义,长幼定分,不宜僣差,遂不许。至是复奏,引永乐间恭定王例上请,礼臣
执奏,不从。二十四年五月,昖复疏请立珲,礼部仍执不可,诏如议。时国储
未建,中外恫疑,故尚书范谦于朝鲜易封事三疏力持云。
九月,封使至日本。先是,沈惟敬抵釜山,私奉秀吉蟒玉、翼善冠、地图、
武经、良马。而李宗城以贪淫为倭守臣所逐,弃玺书夜遁。事闻,逮问。乃以方
亨充正使,加惟敬神机营衔副之。及是奉册至,关白怒朝鲜王子不来谢,止遣二
使奉白土绸为贺,拒其使不见,语惟敬曰:“若不思二子、三大臣、三都、八道
悉遵天朝约付还,今以卑官微物来贺,辱小邦邪?辱天朝邪?且留石曼子兵于彼,
候天朝处分,然后撤还。”翌日奉贡,遣使赍表文二道,随册使渡海至朝鲜。廷
议遣使于朝鲜,取表文进验,其一谢恩,其一乞天子处分朝鲜。
初,方亨诡报去年从釜山渡海,倭于大版受封,即回和泉州。然倭方责备朝
鲜,仍留兵釜山如故,谢表后时不发,方亨徒手归。至是,惟敬始投表文,案验
潦草,前折用丰臣图书,不奉正朔,无人臣礼。而宽奠副总兵马楝报清正拥二百
艘屯机张营。方亨始直吐本末,委罪惟敬,并呈石星前后手书。帝大怒,命逮石
星、沈惟敬案问。以兵部尚书邢玠总督蓟、辽;改麻贵为备倭大将军,经理朝鲜;
佥都御史杨镐驻天津,申警备;杨汝南、丁应泰赞画军前。
五月,玠至辽。行长建楼,清正布种,岛倭窖水,索朝鲜地图,玠遂决意用
兵。麻贵望鸭绿江东发,所统兵仅万七千人,请济师。玠以朝鲜兵惟娴水战,乃
疏请募兵川、浙,并调蓟、辽、宣、大、山、陕兵及福建、吴淞水师,刘綎督
川、汉兵听剿。贵密报候宣、大兵至,乘倭未备,掩釜山,则行长擒,清正走。
玠以为奇计,乃檄杨元屯南原,吴惟忠屯忠州。
六月,倭数千艘泊釜山,戮朝鲜郡守安弘国,渐逼梁山、熊川。惟敬率营兵
二百,出入釜山。玠阳为慰藉,檄杨元袭执之,缚至贵营,惟敬执而向导始绝。
七月,倭夺梁山、三浪,遂入庆州,侵闲山。统制元均兵溃,遂失闲山。闲山岛
在朝鲜西海口,右障南原,为全罗外藩,一失守则沿海无备,天津、登、莱皆可
扬帆而至。而我水兵三千甫抵旅顺,闲山破,经略檄守王京西之汉江、大同江,
扼倭西下,兼防运道。
八月,清正围南原,乘夜猝攻,守将杨元遁。时全州有陈愚衷,去南原仅百
里,南原告急,愚衷不敢救,闻已破,弃城走。麻贵遣游击牛伯英赴援,与愚衷
合兵,屯公州。倭遂犯全庆,逼王京。王京为朝鲜八道之中,东阻乌岭、忠州,
西则南原、全州,道相通。自二城失,东西皆倭,我兵单弱,因退守王京,依险
汉江。麻贵请于玠欲弃王京退守鸭绿江。海防使萧应宫以为不可,自平壤兼程趋
王京止之。麻贵发兵守稷山,朝鲜亦调都体察使李元翼由乌岭出忠清道遮贼锋。
玠既身赴王京,人心始定。玠召参军李应试问计,应试请问庙廷主画云何。玠曰:
“阳战阴和,阳剿阴抚,政府八字密画,无泄也。应试曰:“然则易耳。倭叛以
处分绝望,其不敢杀杨元,犹望处分也。直使人谕之曰沈惟敬不死,则退矣。”
因请使李大谏于行长,冯仲缨于清正,玠从之。九月,倭至汉江,杨镐遣张贞明
持惟敬手书往,责其动兵,有乖静候处分之实。行长、正成亦尤清正轻举,乃退
屯井邑。麻贵遂报青山、稷山大捷。萧应宫揭言:“倭以惟敬手书而退,青山、
稷山并未接战,何得言功?”玠、镐怒,遂劾应宫恇怯,不亲解惟敬,并逮。
十一月,玠征兵大集,帝发帑金犒军,赐玠尚方剑,而以御史陈效监其军。
玠大会诸将,分三协。镐同贵率左右协,自忠州、乌岭向东安,趋庆州,专攻
清正。使李大谏通行长,约勿往援。复遣中协屯宜城,东援庆州,西扼全罗。以
余兵会朝鲜合营,诈攻顺天等处,以牵制行长东援。十二月,会庆州。麻贵遣黄
庆赐贿清正约和,而率大兵奄至其营。时倭屯蔚山,城依山险,中一江通釜寨,
其陆路由彦阳通釜山。贵欲专攻蔚山,恐釜倭由彦阳来援,乃多张疑兵,又遣将
遏其水路,遂进逼倭垒。游击摆寨以轻骑诱倭入伏,斩级四百余,获其勇将,乘
胜拔两栅。倭焚死者无算,遂奔岛山,连筑三寨。翌日,游击茅国器统浙兵先登,
连破之,斩获甚多,倭坚壁不出。岛山视蔚山高,石城坚甚,我师仰攻多损伤。
诸将乃议曰:“倭艰水道,饷难继,第坐困之,清正可不战缚也。”镐等以为然,
分兵围十日夜,倭饥甚,伪约降缓攻。俄行长援兵大至,将绕出军后。镐不及下
令,策马西奔,诸军皆溃。遂撤兵还王京,士卒物故者二万。上闻之,震怒。乃
罢镐听勘,以天津巡抚万世德代。事详《镐传》。
二十六年正月,邢玠以前役乏水兵无功,乃益募江南水兵,议海运,为持久
计。二月,都督陈璘以广兵,刘綎以川兵,邓子龙以浙、直兵先后至。玠分兵
三协,为水陆四路,路置大将。中路如梅,东路贵,西路綎,水路璘,各守汛
地,相机行剿。时倭亦分三窟。东路则清正,据蔚山。西路则行长,据粟林、曳
桥,建砦数重。中路则石曼子,据泗州。而行长水师番休济饷,往来如驶。我师
约日并进,寻报辽阳警,李如松败没,诏如梅还赴之,中路以董一元代。
当应泰之劾镐也,昖请回乾断,崇励镇抚,以毕征讨。上不许。又应泰曾
以筑城之议为镐罪案,谓坚城得志,启朝鲜异日之患,于是昖奏辨。帝曰:“
连年用兵发饷,以尔国素效忠顺故也,毋以人言自疑。”
九月,将士分道进兵,刘綎进逼行长营,约行长为好会。翌日,攻城,斩
首九十二。陈璘舟师协堵击,毁倭船百余。行长潜出千余骑扼之,綎不利,退,
璘亦弃舟走。麻贵至蔚山,颇有斩获,倭伪退诱之。贵入空垒,伏兵起,遂败。
董一元进取晋州,乘胜渡江,连毁二寨。倭退保泗州老营,鏖战下之,前逼新寨。
寨三面临江,一面通陆,引海为濠,海艘泊寨下千计,筑金海、固城为左右翼。
十月,董一元遣将四面攻城,用火器击碎寨门,兵竞前拔栅。忽营中火药崩,烟
焰涨天。倭乘势冲击,固城倭亦至,兵遂大溃,奔还晋州。帝闻,命斩二游击以
徇,一元等各带罪立功。是月,福建都御史金学曾报七月九日平秀吉死,各倭俱
有归志。十一月,清正发舟先走,麻贵遂入岛山、酉浦,刘綎攻夺曳桥。石曼
子引舟师救行长,陈璘邀击败之。诸倭扬帆尽归。自倭乱朝鲜七载,丧师数十万,
糜饷数百万,中朝与属国迄无胜算,至关白死而祸始息。
二十七年闰四月,以平倭诏告天下,又敕谕昖曰:“倭奴平秀吉肆为不道,
蹂躏尔邦。朕念王世笃忠贞,深用悯恻。七年之中,日以此贼为事。始行薄伐,
继示包容,终加严讨。盖不杀乃天之心,而用兵非予得已。安疆靖乱,宜取荡平。
神恶凶盈,阴歼魁首,大师乘之,追奔逐北,鲸鲵尽戮,海隅载清,捷书来闻,
忧劳始释。惟王虽还旧物,实同新造,振凋起敝,为力倍艰。倭虽遁归,族类尚
在。兹命邢玠振旅归京,量留万世德等分布戍守。王宜卧薪尝胆,无忘前耻,惟
忠惟孝,缵绍前休。”五月,玠条陈东征善后事宜十事。一,留戍兵,马步水陆
共计三万四千有奇,马三千匹。一,定月饷,每年计银九十一万八千有奇。一,
定本色,合用米豆,分派辽东、天津、山东等处,每年十三万石。一,留中路海
防道。一,裁饷司。一,重将领。一,添巡捕。一,分汛地。一,议操练。一,
责成本国。廷臣议:“数年疲耗,今始息肩,自宜内固根本,不当更为繁费。况
彼国兵荒之后,不独苦倭之扰,兼苦我兵。故今日善后事宜,仍当商之彼国,先
量彼饷之赢绌,始可酌我兵之去留。至于增买马匹,添补标兵,创立巡捕,及至
管饷府佐,悉宜停止。”帝命督抚会同国王酌奏。八月,昖献方物,助大工,
褒赏如例。十月,请留水兵八千,以资戍守。其撤回官兵,驻札辽阳备警。二十
八年四月请将义州等仓遗下米豆运回辽阳。户部议:“输运维艰,莫若径与彼国,
振其雕敝,以昭皇仁。”诏曰:“可。”
二十九年二月,兵部覆奏经督条陈七事:“一,练兵士。丽人鸷悍耐寒苦,
而长衫大袖,训练无方,宜以束伍之法教之。一,守冲要。朝鲜三面距海,釜山
与对马相望,巨济次之,宜各守以重兵,并蔚山、开山等处皆宜戍守。一,修险
隘。王京北倚丛山,南环沧海。忠州左右乌、竹二岭,羊肠绕曲,有一夫当关之
险。今营垒遗址尚存,亟宜修葺。一,建城池。朝鲜八道,十九无城。平壤西北
鸭、浿二江,俱南通海。倘倭别遣一旅占据平壤,则王京声援断绝,皆应修筑
屯聚。一,造器械。倭战便陆不便海,以船制重大,不利攻击。今准福唬造百十
艘为奇兵,并添造神机百子火箭。一,访异材。朝鲜贵世官,贼世役,一切禁锢,
往往走倭走敌,为本国患,宜破格搜采。一,修内治。国家东南临海,以登、旅
为门户,镇江为咽喉,应援之兵,不宜尽撤。我自固,亦所以固朝鲜也。”诏朝
鲜刻励以行。九月,奏所颁诰命冕服遭变沦失,祈补给,从之。
时倭国内乱,对马岛主平义智悉遣降人还朝鲜,遗书乞和,且扬言秀吉将家
康将输粮数十万石为军兴资,以胁朝鲜。朝鲜与对马岛一水相望,岛地不产五谷,
资米于朝鲜。兵兴后,绝开市,因百计胁款。秀吉死,我军尽撤,朝鲜畏倭滋甚。
欲与倭通款,又惧开罪中国。十二月,昖以岛倭求款来请命。兵部以事难遥度,
令总督世德酌议,诏可。三十年十一月,昖言倭使频来要挟和款,兵端渐露,
乞选将率兵,督同本国训练修防。帝曰:“曾留将士教习,成法具在,无容再遣。
因命其使臣赍敕诫励。三十三年九月,昖复请封珲为世子,礼部仍执立长之议。
三十五年四月,昖以家康求和来告,兵部议听王自计而已。由是和款不绝,后
三年始画开市之事。
三十六年,昖卒。光海君珲自称署国事,追陪臣来讣,且请谥。帝恶其擅,
不允,令该国臣民公义以闻。时我大清兵征服各部,渐近朝鲜。兵部议令该王大
修武备,整饬边防,并请敕辽左督抚镇臣,遣官宣达毋相侵犯之意。从之。十月,
封珲为国王,从其臣民请也。三十七年二月,谥昖曰昭敬,遣官赐珲及妃柳氏
诰命。
初,朝鲜失守,赖中国力得复,倭弃釜山遁。然阴谋启疆,为患不已。于是
海上流言倭图釜山,朝鲜与之通。四十一年九月,总兵官杨宗业以闻。珲疏辨,
诏慰解之。
四十二年四月,奏请追封生母金氏。礼部按《会典》,嫡母受封而生母先亡
者得追赠,乃命封为国王次妃。四十三年十一月,表贺冬至,因奏买回《吾学编》
、《弇山堂别集》等书,载本国事与《会典》乖错,乞改正。礼部言:“野史不
足凭。今所请耻与逆党同讥,宜悯其诚,宣付史馆。”报可。初,珲为生母已得
封,至是复祈给冠服。礼臣以金氏侧室,礼有隆杀,执不可。四十五年正月,珲
请至再,帝以珲屡次恳陈,勉从之。
四十七年,杨镐督马林、杜松、刘綎等出师,为我大清兵所败。朝鲜助战
兵将,或降或战死。珲告急,诏加优恤。十一月,兵部覆:朝鲜入贡之道,宜添
兵防守。诏镇江等处设兵将,令经略熊廷弼调委。四十八年正月,珲奏:“敌兵
八月中攻破北关,金台吉自焚,白羊出降。铁岭之役,蒙古宰赛亦为所灭。闻其
国谋议以朝鲜、北关、宰赛皆助兵南朝,今北关、宰赛皆灭,不可使朝鲜独存。
又闻设兵牛毛寨、万遮岭,欲略宽奠、镇江等处。宽奠、镇江与昌城、义州诸堡
隔水相望,孤危非常。敌若从叆阳境上鸦鹘关取路绕出凤凰城里,一日长驱,宽
镇、昌城俱莫自保。内而辽左八站,外而东江一城,彼此隔断,声援阻绝,可为
寒心。望速调大兵,共为掎角,以固边防。”时辽镇塘报称朝鲜与大清讲和,朝
议遂谓珲阳衡阴顺,宜遣官宣谕,或命将监护,其说纷拿。珲疏辨:“二百年忠
诚事大,死生一节。”词极剀挚。礼、兵二部请降敕令晓谕,以安其心。帝是其
议,然敕令陪臣往,不遣官也。
天启元年八月,改朝鲜贡道,自海至登州,直达京师。时毛文龙以总兵镇皮
岛,招集逃民为兵,而仰给于朝鲜。十一月,珲奏力难馈饷,乞循万历东征例,
发运山东粟,从之。三年四月,国人废珲而立其侄绫阳君倧,以昭敬王妃之命
权国事,令议政府移文督抚转奏,文龙为之揭报。登州巡抚袁可立上言:“珲果
不道,宜听太妃具奏,以待中国更立。”疏留中。八月,王妃金氏疏请封倧,
礼部尚书林尧俞言:“朝鲜废立之事,内外诸臣抒忠发愤,有谓宜声罪致讨者,
有谓勿遽讨且受方贡核颠末者,或谓当责以大义,察舆情之向背者,或谓当令
倧讨敌自洗者,众论咸有可采。其谓珲实悖德,倧讨叛臣以赤心奉朝廷者,惟
文龙一人耳。皇上奉天讨逆,扶植纲常,此正法也。毋亦念彼素称恭顺,迥异诸
裔,则更遣贞士信臣,会同文龙,公集臣民,再四询访。勘辨既明,再请圣断。”
报可。十二月,礼部复上言:“臣前同兵部移咨登抚,并札毛师,遣官往勘。今
据申送彼国公结十二道,自宗室至八道臣民共称倧为恭顺。且彼之陪臣相率哀
吁,谓当此危急之秋,必须君国之主。乞先颁敕谕,令倧统理国事,仍令发兵
索赋,同文龙设伏出奇,俟渐有次第,始遣重臣往正封典。庶几字小之中,不失
固圉之道。”从之。四年四月,封倧为国王。
五年十二月,文龙报:“朝鲜逆党李适、韩明琏等起兵昌城,直趋王京,被
臣擒获。余孽韩润、郑梅等窜入建州,有左议府尹义立约为内应,期今冬大举犯
朝鲜。臣已咨国王防守,暂移铁山之众就云从岛柴薪。”登莱巡抚武之望奏:“
毛帅自五月以来,营室于须弥,所谓云从岛是也。今十月又徙兵民商贾以实之,
而铁山之地空矣。故朝鲜各道疑其有逼处之嫌,甚至布兵以防御之。今镇臣所称
李适等之叛,尹义立之内应,臣等微闻之,而未敢遽信焉。信之则益重鲜人之疑,
不信则恐贻后来之患。”兵部言:“牵制敌国者,朝鲜也;联属朝鲜者,毛镇也;
驾驭毛镇者,登抚也。今抚臣与镇臣不和,以至镇臣与属国不和,大不利。”帝
乃饬勉镇抚同心,而韩润、尹义立等令朝鲜自处。倧又请撤辽民安插中土,兵
部言:“辽人去留,文龙是视。文龙一日不去,则辽人一日不离。鲜人驱之入岛
可也,驱之离岛不可也。宜令镇臣将辽民尽刷过岛,登抚刻期运粮朝鲜,量行救
振,以资屯牧。”帝是之。
六年十月,倧上疏曰:
皇朝之于小邦,覆帱之恩,视同服内。顷遭昏乱,潜通敌国,皇天震怒,降
黜厥命。臣自权署之初,不敢遑宁,即命陪臣张晚为帅,李适副之,付以国中精
锐,进屯宁边,一听毛镇节制,以候协剿之期。而适重兵在握,潜蓄觊觎,遂与
龟城府使明琏举兵内叛,直犯京城。晚收余兵蹑其后,与京辅官兵表里夹攻,贼
皆授首,而西边军实及列镇储偫罄于是役矣。
毛镇当全辽沦没之后,孤军东渡,寄寓海上,招集辽民前后数十万,亦小邦
所仰藉也。顾以封疆多故,土瘠民贫,内供本国之军需,外济镇兵之待哺,生谷
有限,支给实难。辽民迫于饥馁,散布村落,强者攫夺,弱者丐乞。小邦兵民被
挠不堪,抛弃乡邑,转徙内地。辽民逐食,亦随而入。自昌、义以南,安、肃以
北,客居六七,主居三四。向者将此情形具奏,见兵部题覆处分已定,何敢再干。
至韩润及弟潭系逆贼明琏子侄,亡命潜逃,因而勾引来寇。贼既叛国而去,
制命已不在臣。尹义立曾任判书,本非议政。顷年差为毛镇接伴官,不称任使,
褫职归家,并无怨叛之事。毛镇据王仲保等所诉,都无实事。意必有谗邪之臣,
欺妄督抚,以售其交构之计者。
毛帅久镇海外,臣与周旋已近十稔。虽饩牵将竭,彼此俱困,而情谊之殷,
实无少损。且其须弥之迁,直为保护累重,将以就便刍薪。一进一退,兵家常事。
讹言噂沓,本不介意。窃见部抚移咨曰“虞其逼处”,曰“驱其民,驱其帅”,
甚至有“布兵以防,属国携贰”之语,似海外情事,未尽谅悉。臣之请刷辽民,
因力不足济,初非虑及逼处也。臣方与毛镇同心一力,建功报主,岂敢有一毫猜
防意乎。
帝报曰:“王和协东镇,爱戴中朝,忠贞之忱,溢乎言表。镇军久悬,鲜、
辽杂处。久客累主,生寡食多。微王言,朕有不坐照万里之外者。然毛帅在中朝
为牵制之师,在王国则唇齿之形也。海上刍輓,已令该部区画,刻期运济。逃
难边民,亦令毛帅悉心计处,俾无重为王累。传讹之言,未足介怀,并力一心,
王其勉之。”
七年三月,兵部上文龙揭言:“丽官、丽人招敌攻铁山,伤我兵千人,杀丽
兵六万,焚粮百余万,敌遂移兵攻丽矣。”帝敕文龙速相机应援。登抚李嵩奏:
“朝鲜叛臣韩润等引敌入安州,节度使南以兴自焚死,中国援兵都司王三桂等俱
阵亡。”既复奏:“义州及郭山、凌汉、山城俱破,平壤、黄州不战自溃,敌兵
直抵中和,游骑出入黄、凤之间,又分向云从,攻掠毛帅,国王及士民迁于江华
以避难。”时大清兵所至辄下,朝鲜列城望风奔溃,乃遣使谕倧。倧输款,
遂班师。九月,倧奏被兵情形。时熹宗崩,庄烈帝嗣位,优诏励勉焉。
崇祯二年,改每岁两贡为一贡。先是,辽路阻绝,贡使取道登、莱,已十余
年矣。自袁崇焕督师,题改觉华,迂途冒险,其国屡请复故。至是遣户曹判书郑
斗源从登海来,移书登抚孙元化,属其陈请。元化委官伴送,仍疏闻。帝以水路
既有成命,改途嫌于自便,不许。是年六月,督师袁崇焕杀平辽将军左都督毛文
龙于双岛。六年六月,倧遗书总兵黄龙言:“文龙旧将孔有德、耿仲明率士卒
二万投顺大清,向朝鲜征粮。本国以有德等曩在皮岛为本国患,故未之应。”龙
以闻。十年正月,太宗文皇帝亲征朝鲜,责其渝盟助明之罪,列城悉溃。朝鲜告
急,命总兵陈洪范调各镇舟师赴援。三月,洪范奏官兵出海。越数日,山东巡抚
颜继祖奏属国失守,江华已破,世子被擒,国王出降。今大治舟舰,来攻皮岛、
铁山,其锋甚锐。宜急敕沈世魁、陈洪范二镇臣,以坚守皮岛为第一义。帝以继
祖不能协图匡救,切责之。亡何,皮岛并为大清兵所破,朝鲜遂绝,不数载而明
亦亡矣。朝鲜在明虽称属国,而无异域内。故朝贡络绎,锡赉便蕃,殆不胜书,
止著其有关治乱者于篇。至国之风土物产,则具载前史,兹不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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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二(上)

○安南
安南,古交阯地。唐以前皆隶中国。五代时,始为土人曲承美窃据。宋初,
封丁部领为交阯郡王,三传为大臣黎桓所篡。黎氏亦三传为大臣李公蕴所篡。李
氏八传,无子,传其婿陈日炬。元时,屡破其国。
洪武元年,王日煃闻廖永忠定两广,将遣使纳款,以梁王在云南未果。十
二月,太祖命汉阳知府易济招谕之。日煃遣少中大夫同时敏,正大夫段悌、黎
安世等,奉表来朝,贡方物。明年六月达京师。帝喜,赐宴,命侍读学士张以宁、
典簿牛谅往封为安南国王,赐驼纽涂金银印。诏曰:“咨尔安南国王陈日煃,
惟乃祖父,守境南陲,称藩中国,克恭臣职,以永世封。朕荷天地之灵,肃清华
夏,驰书往报。卿即奉表称臣,专使来贺,法前人之训,安遐壤之民。眷兹勤诚,
深可嘉尚。是用遣使赍印,仍封尔为安南国王。于戏!视广同仁,思效哲王之盛
典;爵超五等,俾承奕叶之遗芳。益茂令猷,永为藩辅,钦哉。”赐日煃《大
统历》、织金文绮纱罗四十匹,同时敏以下皆有赐。
以宁等至,日煃先卒,侄日熞嗣位。遣其臣阮汝亮来迎,请诰印,以宁
等不予。日熞乃复遣杜舜钦等请命于朝,以宁驻安南俟命。时安南、占城构兵,
帝命翰林编修罗复仁、兵部主事张福谕令罢兵,两国皆奉诏。明年,舜钦等至告
哀。帝素服御西华门引见,遂命编修王廉往祭,赙白金五十两、帛五十匹。别遣
吏部主事林唐臣封日熞为王,赐金印及织金文绮纱罗四十匹。廉既行,帝以汉
马援立铜柱镇南蛮,厥功甚伟,命廉就祀之。寻颁科举诏于其国,且以更定岳渎
神号及廓清沙漠,两遣官诏告之。日熞遣上大夫阮兼、中大夫莫季龙、下大夫
黎元普等谢恩,贡方物。兼卒于道,诏赐其王及使臣,而送兼柩归国。顷之,复
仁等还,言却其赆不受,帝嘉之,加赐季龙等。
四年春,遣使贡象,贺平沙漠,复遣使随以宁等来朝。其冬,日熞为伯父
叔明逼死。叔明惧罪,贡象及方物。逾年至京,礼官见署表非日熞名,诘得其
实,诏却之。叔明复朝贡谢罪,且请封。其使者抵言日熞实病死,叔明逊避于
外,为国人所推。帝命国人为日熞服,而叔明姑以前王印视事。七年,叔明遣
使谢恩,自称年老,乞命弟煓摄政,从之。煓遣使谢恩,请贡期。诏三年一
贡,新王世见。寻复遣使贡,帝令所司谕却,且定使者毋过三四人,贡物无厚。
十年,煓侵占城,败没。弟炜代立,遣使告哀,命中官陈能往祭。时安南
怙强,欲灭占城,反致丧败。帝遣官谕前王叔明毋构衅贻祸,以叔明实主国事也,
叔明贡方物谢罪。广西思明土官诉安南犯境,安南亦诉思明扰边。帝移檄数其奸
诳罪,敕守臣勿纳其使。炜惧,遣使谢罪,频年贡奄竖、金银、紫金盘、黄金酒
尊、象马之属。帝命助教杨盘往使,令馈云南军饷,炜即输五千石于临安。二十
一年,帝复命礼部郎中邢文伟赍敕及币往赐。炜遣使谢,复进象。帝以其频烦,
且贡物侈,命仍三岁一贡,毋进犀象。时国相黎季犛窃柄,废其主炜,寻弑之,
立叔明子日焜昆主国事,仍假炜名入贡。朝廷不知而纳之,越数年始觉,命广西
守臣绝其使。季犛惧,二十七年遣使由广东入贡。帝怒,遣宜诘责,却其贡。季
犛益惧,明年复诡词入贡。帝虽恶其弑逆,不欲劳师远征,乃纳之。大军方讨龙
州赵宗寿,命礼部尚书任亨泰、御史严震直谕日焜,毋自疑。季犛闻言,稍自安。
帝又遣刑部尚书杨靖谕令输米八万石,饷龙州军。季犛输一万石,馈金千两、银
二万两,言龙州陆道险,请运至凭祥洞。靖不可,令输二万石于沲海江,江距龙
州止半日。靖因言:“日焜年幼,国事皆决季犛父子,乃敢观望如此。”时帝以
宗寿纳款,移兵征向武诸蛮,遂谕靖令输二万石给军,而免其所馈金银。明年,
季犛告前王叔明之讣。帝以叔明本篡弑,吊祭则奖乱,止不行,移檄使知之。
思明土官黄广成言:“自元设思明总管府,所辖左江州县,东上思州,南铜
柱为界。元征交阯,去铜柱百里立永平寨万户府,遣兵戍守,令交人给其军。元
季丧乱,交人攻破永平,越铜柱二百余里,侵夺思明所属丘温、如嶅、庆远、
渊、脱等五县地,近又告任尚书置驿思明洞登地。臣尝具奏,蒙遣杨尚书勘实。
乞敕安南以五县地还臣,仍画铜柱为界。”帝命行人陈诚、吕让往谕,季犛执不
从。诚自为书谕日焜,季犛贻书争,且为日焜书移户部。诚等复命,帝知其终不
肯还,乃曰:“蛮夷相争,自古有之。彼恃顽,必召祸,姑俟之。”建文元年,
季犛弑日焜,立其子颙。又弑颙,立其弟案,方在襁褓中,复弑之。大杀陈氏宗
族而自立,更姓名为胡一元,名其子苍曰胡,谓出帝舜裔胡公后,僣国号大虞,
年号元圣,寻自称太上皇,传位,朝廷不知也。
成祖既承大统,遣官以即位诏告其国。永乐元年,自署权理安南国事,
遣使奉表朝贡,言:“高皇帝时安南王日煃率先输诚,不幸早亡,后嗣绝。臣
陈氏甥,为众所推,权理国事,于今四年。望天恩赐封爵,臣有死无二。”事下
礼部,部臣疑之,请遣官廉访。乃命行人杨渤等赍敕谕其陪臣父老,凡陈氏继嗣
之有无,胡推戴之诚伪,具以实闻。赉使者遣还,复命行人吕让、丘智赐绒
锦、文绮、纱罗。既而使随渤等还,进陪臣父老所上表,如所以诳帝者,乞
即赐封爵。帝乃命礼部郎中夏止善封为安南国王。遣使谢恩,然帝其国中自
若也。
思明所辖禄州、西平州、永平寨为所侵夺,帝谕令还,不听。占城诉安南侵
掠,诏令修好。阳言奉命,侵掠如故,且授印章逼为属,又邀夺天朝赐物。
帝恶之,方遣官切责,而故陪臣裴伯耆诣阙告难,言:“臣祖父皆执政大夫,死
国事。臣母,陈氏近族。故臣幼侍国王,官五品,后隶武节侯陈渴真为裨将。洪
武末,代渴真御寇东海。而贼臣黎季犛父子弑主篡位,屠戮忠良,灭族者以百十
数,臣兄弟妻孥亦遭害。遣人捕臣,欲加诛醢。臣弃军遁逃,伏处山谷,思诣阙
庭,披沥肝胆,展转数年,始睹天日。窃惟季犛乃故经略使黎国髦之子,世事陈
氏,叨窃宠荣,及其子苍,亦蒙贵任。一旦篡夺,更姓易名,僣号改元,不恭朝
命。忠臣良士疾首痛心,愿兴吊伐之师,隆继绝之义,荡除奸凶,复立陈氏后,
臣死且不朽。敢效申包胥之忠,哀鸣阙下,惟皇帝垂察。”帝得奏感动,命所司
周以衣食。会老挝送陈天平至,言:“臣天平,前王日烜孙,奣子,日煃
弟也。黎贼尽灭陈族,臣越在外州获免。臣僚佐激于忠义,推臣为主以讨贼。方
议招军,贼兵见迫,仓皇出走,窜伏岩谷,万死一生,得达老挝。恭闻皇帝陛下
入正大统,臣有所依归。匍匐万里,哀诉明庭。陈氏后裔止臣一人,臣与此贼不
共戴天。伏祈圣慈垂怜,迅发六师,用章天讨。”帝益感动,命所司馆之。
方遣使贺正旦,帝出天平示之,皆错愕下拜,有泣者。伯耆责使者以大义,
惶恐不能答。帝谕侍臣:“父子悖逆,鬼神所不容,而国中臣民共为欺蔽。一
国皆罪人也,朕乌能容。”三年命御史李琦、行人王枢赍敕责,令具篡弑之实
以闻。云南宁远州复诉侵夺七寨,掠其婿女。遣其臣阮景真从琦等入朝谢罪
抵言未尝僣号改元,请迎天平归,奉为主,且退还禄州、宁远地。帝不虞其诈,
许之。命行人聂聪赍敕往谕,言:“果迎还天平,事以君礼,当建尔上公,封以
大郡。”复遣景真从聪等还报,迎天平。聪力言诚可信,帝乃冬天平还国,
敕广西左、右副将军黄中、吕毅将兵五千送之。
四年,天平陛辞,帝厚加赉,敕封顺化郡公,尽食所属州县。三月,中等
护天平入鸡陵关,将至芹站,伏兵邀杀天平,中等败还。帝大怒,召成国公朱
能等谋,决意讨之。七月命能佩征夷将军印充总兵官,四平侯沐晟佩征夷副将军
印为左副将军,新城侯张辅为右副将军,丰城侯李彬、云阳伯陈旭为左、右参将,
督师南征。能至龙州病卒,辅代将其军。入安南坡垒关,传檄数一元父子二十大
罪,谕国人以辅立陈氏子孙意。师次芹站,遂造浮桥于昌江以济。前锋抵富良江
北嘉林县,而辅由芹站西取他道至北江府新福县,谍晟、彬军亦自云南至白鹤,
乃遣骠骑将军朱荣往会之。时辅等分道进兵,所至皆克。贼乃缘江树栅,增筑土
城于多邦隘,城栅连九百余里,大发江北民二百余万守之。诸江海口皆下木桩,
所居东都,严守备,水陆兵号七百万,欲持久以老官军。辅等乃移营三带州个招
市江口,造战舰。帝虑贼缓师以待瘴疠,敕辅等必以明年春灭贼。十二月,晟次
洮江北岸,与多邦城对垒。辅遣旭攻洮江州,造浮桥济师,遂俱抵城下,攻拔之。
贼所恃惟此城,既破,胆裂。大军循富良江南下,遂捣东都。贼弃城走,大军入
据之,薄西都。贼大烧宫室,驾舟入海。郡县相继纳款,抗拒者辄击破之。士民
上书陈黎氏罪恶,日以百数。
五年正月大破季犛于木丸江,宣诏访求陈氏子孙。于是耆老千一百二十余人
诣军门,言:“陈氏为黎贼杀尽,无可继者。安南本中国地,乞仍入职方,同内
郡。”辅等以闻。寻大破贼于富良江,季犛父子以数舟遁去。诸军水陆并追,次
茶笼县,知季犛走乂安,遂循举厥江,追至日南州奇罗海口,命柳升出海追之。
贼数败,不能军。五月获季犛及伪太子于高望山,安南尽平。群臣请如耆老言,
设郡县。
六月朔,诏告天下,改安南为交阯,设三司:以都督佥事吕毅掌都司事,黄
中副之,前工部侍郎张显宗、福建布政司左参政王平为左、右布政使,前河南按
察使阮友彰为按察使,裴伯耆授右参议,又命尚书黄福兼掌布、按二司事。设交
州、北江、谅江、三江、建平、新安、建昌、奉化、清化、镇蛮、谅山、新平、
演州、乂安、顺化十五府,分辖三十六州,一百八十一县。又设太原、宣化、嘉
兴、归化、广威五州,直隶布政司,分辖二十九县。其他要害,咸设卫所控制之。
乃敕有司,陈氏诸王被弑者咸予赠谥,建祠治冢,各置洒扫二十户。宗族被害者
赠官,军民死亡暴露者瘗埋之。居官者仍其旧,与新除者参治。黎氏苛政一切蠲
除,遭刑者悉放免。礼待高年硕德。鳏寡孤独无告者设养济院。怀才抱德之彦敦
遣赴京。又诏访求山林隐逸、明经博学、贤良方正、孝弟力田、聪明正直、廉能
干济、练达吏事、精通书算、明习兵法及容貌魁岸、诏言便利、膂力勇敢、阴阳
术数、医药方脉诸人,悉以礼敦致,送京录用。于是张辅等先后奏举九千余人。
九月,季犛、苍父子俘至阙下,与伪将相胡杜等悉属吏。赦苍弟卫国大王澄、子
芮,所司给衣食。
六年六月,辅等振旅还京,上交阯地图,东西一千七百六十里,南北二千八
百里。安抚人民三百一十二万有奇,获蛮人二百八万七千五百有奇,象、马、牛
二十三万五千九百有奇,米粟一千三百六十万石,船八千六百七十余艘,军器二
百五十三万九千八百。于是大行封赏,辅进英国公,晟黔国公,余叙赉有差。
时中朝所置吏,务以宽厚辑新造,而蛮人自以非类,数相惊恐。陈氏故官简
定者,先降,将遣诣京师,偕其党陈希葛逃去,与化州伪官邓悉、阮帅等谋乱。
定乃僣大号,纪元兴庆,国曰大越。出没乂安、化州山中,伺大军还,即出攻盘
滩咸子关,扼三江府往来孔道,寇交州近境。慈廉、威蛮、上洪、天堂、应平、
石室诸州县皆向应,守将屡出讨,皆无功。事闻,命沐晟为征夷将军,统云南、
贵州、四川军四万人,由云南征讨。而遣使赍敕招降者予世官。贼不应,晟与战
生厥江,大败,吕毅及参赞尚书刘俊死之。
七年,败书闻,益发南畿、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广西军四万七
千人,从英国公辅征之。辅以贼负江海,不利陆师,乃驻北江仙游,大造战舰,
而抚诸遭寇逋播者,遂连破慈廉、广威诸营栅。侦其党邓景异扼南策州卢渡江太
平桥,乃进军咸子关。伪金吾将军阮世每众二万,对岸立寨栅,列船六百余艘,
树桩东南以扞蔽。时八月,西北风急,辅督陈旭、朱广、俞让、方政等舟齐进,
炮矢飙发,斩首三千级,生擒伪监门将军潘低等二百余人,获船四百余艘。遂进
击景异,景异先走,乃定交州、北江、谅江、新安、建昌、镇蛮诸府。追破景异
太平海口,获其党范必栗。
时阮帅等推简定为太上皇,别立陈季扩为帝,纪元重光。乃遣使自称前安南
王孙,求封爵。辅叱斩之,由黄江、阿江、大安海口至福成江,转入神投海口,
尽去贼所树桩栅。十余日抵清化,水陆毕会。定已奔演州,季扩走乂安,帅、景
异等亦散亡。于是驻军,捕余党。定走美良县吉利栅,辅等穷追及之。定走入山,
大索不得,遂围之,并其伪将相陈希葛、阮汝励、阮晏等俱就擒。
先是,贼党阮师桧僣王,与伪金吾上将军杜元措等据东潮州安老县之宜阳社,
众二万余人。八年正月,辅进击之,斩首四千五百余级,擒其党范支、陈原卿、
阮人柱等二千余人,悉斩之,筑京观。辅将班师,言:“季扩及党阮帅、胡具、
邓景异等尚在演州、晙安,逼清化。而邓熔塞神投福成江口,据清化要路,出没
乂安诸处。若诸军尽还,恐沐晟兵少不敌。请留都督江浩,都指挥俞让、花英、
师祐等军,佐晟守御。”从之。五月,晟追季扩至虞江,贼弃栅遁。追至古灵县
及会潮、灵长海口,斩首三千余级,获伪将军黎弄。季扩大蹙,奉表乞降。帝心
知其诈,姑许之,诏授交阯布政使,阮帅、胡具、邓景异、邓熔并都指挥,陈原
樽右参政,潘季祐按察副使。诏既下,念贼无悛心,九年复命辅督军二万四千,
合晟军讨之。贼据月常江,树桩四十余丈,两崖置栅二三里,列船三百余艘,设
伏山右。秋,辅、晟等水陆并进,阮帅、胡具、邓景异、邓钅容等来拒。辅令朱
广等连舰拔桩以进,自率方政等以步队剿其伏兵,水陆夹攻。贼大败,帅等皆散
走。生擒伪将军邓宗稷、黎德彝、阮忠、阮轩等,获船百二十艘。辅乃督水军剿
季扩,闻石室、福安诸州县伪龙虎将军黎蕊等断锐江浮桥阻生厥江交州后卫道路,
遂往征之。蕊及范慷来拒,蕊中矢死。斩伪将军阮陀,获伪将军杨汝梅、防御使
冯翕,斩首千五百级,追杀余贼殆尽。慷及杜个旦、邓明、阮思瑊等亦就擒。
十年,辅督方政等击贼舟于神投海,大败之,擒伪将军陈磊、邓汝戏等。阮
帅等远遁,追之不及。辅军至乂安土黄,伪少保潘季祐等请降,率伪官十七人上
谒。辅承制授季祐按察副使,署乂安府事。于是伪将军、观察、安抚、招讨诸使
陈敏、阮士勤、陈全勖、陈全敏等相继降。明年,辅及晟合军至顺州。阮帅等设
伏爱子江,而据昆传山险,列象阵迎敌。诸军大破之,生擒伪将军潘径、阮徐等
五十六人,追至爱母江。贼溃散,邓钅容弟伪侯铁及将军潘鲁、潘勤等尽降。明
年春,进军政和。贼帅胡同降,言伪大将军景异率党黎蟾等七百人逃暹蛮昆蒲栅。
遂进罗蒙江,舍骑步行,比至,贼已遁。追至叱蒲捺栅,又遁。昏夜行二十余里,
闻更鼓声,辅率政等衔枚疾趋,黎明抵叱蒲干栅,江北贼犹寨南岸。官军渡江围
之,矢中景异胁,擒之。镕及弟鈗亡走,追擒之,尽获其众。别将朱广追伪大
将军阮帅于暹蛮,大搜暹人关诸山,获帅及季扩等家属。帅逃南灵州,依土官阮
茶汇。指挥薛聚追获帅,斩茶汇。初,邓镕之就执也,季扩逃乂安竹排山。辅遣
都指挥师祐袭之,走老挝。祐踵其后,老挝惧官军躏其地,请自缚以献。辅檄索
之,令祐深入,克三关,抵金陵个,贼党尽奔,遂获季扩及其弟伪相国驩国王季
揝,他贼尽平。明年二月,辅、晟等班师入京。四月复命辅佩征夷将军印,出
镇。十四年召还。明年命丰城侯李彬代镇。
交人故好乱。中官马骐以采办至,大索境内珍宝,人情骚动,桀黠者鼓煽之,
大军甫还,即并起为乱。陆那阮贞,顺州黎核、潘强与土官同知陈可论、判官阮
昭、千户陈忷、南灵州判官阮拟、左平知县范伯高、县丞武万、百户陈已律等
一时并反。彬皆遣将讨灭之,而反者犹不止。俄乐巡检黎利、四忙故知县车绵之
子三、乂安知府潘僚、南灵州千户陈顺庆、乂安卫百户陈直诚,亦乘机作乱。其
他奸宄,范软起俄乐,武贡、黄汝曲起偈江,侬文历起丘温,陈木果起武定,阮
特起快州,吴巨来起善誓,郑公证、黎侄起同利,陶强起善才,丁宗老起大湾,
范玉起安老,皆自署官爵,杀将吏,焚庐舍。有杨恭、阮多者,皆自称王,署其
党韦五、谭兴邦、阮嘉为太师、平章,与群寇相倚,而潘僚、范玉尤猖獗。僚者,
故乂安知府季祐子也,嗣父职,不堪马骐虐,遂反。土官指挥路文律、千户陈苔
等从之。玉为涂山寺僧,自言天降印剑,遂僣称罗平王,纪元永宁,与范善、吴
中、黎行、陶承等为乱,署为相国、司空、大将军,攻掠城邑。彬东西征剿,日
不暇给。中朝以贼久未平,十八年命荣昌伯陈智为左参将,助之。又降敕责彬曰:
“叛寇潘僚、黎利、车三、侬文历等迄今未获,兵何时得息,民何时得安。宣广
为方略,速奏荡平。”彬皇恐,督诸将追剿。明年秋,贼悉破灭,惟黎利不能得。
利初仕陈季扩为金吾将军,后归正,用为清化府俄乐县巡检,邑邑不得志。
及大军还,遂反,僣称平定王,以弟石为相国,与其党段莽、范柳、范晏等放兵
肆掠。官军讨之,生擒晏等,利遁去。久之,出据可蓝栅行劫。诸将方政、师祐
剿获其伪将军阮个立等,利逃匿老挝。及政等还,利潜出,杀玉局巡检。已,复
出掠磊江,每追击辄遁去。及群盗尽灭,利益深匿。彬奏言:“利窜老挝,老挝
请官军毋入,党尽发所部兵捕利。今久不遣,情叵测。”帝疑老挝匿贼,令彬送
其使臣至京诘问,老挝乃逐利。二十年春,彬卒,诏智代彬。二十一年,智追利
于宁化州车来县,败之,利复远窜。明年秋,智奏利初逃老挝,后被逐归瑰县。
官军进击,其头目范仰等已率男妇千六百人降,利虽求抚,愿以所部来归,而止
俄乐不出,造国器未已,必当进兵。奏至,会仁宗以践阼大赦天下,因敕智善抚
之,而利已寇茶笼州,败方政军,杀指挥伍云。
利未叛时,与镇守中官山寿善。至是寿还朝,力言利与己相信,今往谕之,
必来归。帝曰:“此贼狡诈,若为所绐,则其势益炽,不易制也。”寿叩头言:
“如臣往谕,而利不来,臣当万死。”帝颔之,遣寿赍敕授利清化知府,慰谕甚
至。敕甫降,利已寇清化,杀都指挥陈忠。利得敕,无降意,即借抚愚守臣,佯
言俟秋凉赴官,而寇掠不已。时洪熙改元,铸将军印分颁边将,智得征夷副将军
印,又命安平伯李宁往佐之。智素无将略,惮贼,因借抚以愚中朝,且与方政迕,
遂顿兵不进。贼益无所忌,再围茶笼,智等坐视不救。阅七月,城中粮尽,巡按
御史以闻,奏至而仁宗崩。宣宗初即位,敕责智及三司官。智等不为意,茶笼遂
陷,知州琴彭死之。尚书掌布按二司陈洽言:“利虽乞降,内携贰,既陷茶笼,
复结玉麻土官、老挝酋长与之同恶。始言俟秋凉,今秋已过,复言与参政梁汝笏
有怨,乞改授茶笼州,而遣逆党潘僚、路文律等往嘉兴、广威诸州招集徒众,势
日滋蔓。乞命总兵者速行剿灭。”奏上,为降敕切责,期来春平贼。智始惧,与
政薄可留关,败还,至茶笼又败。政勇而寡谋,智懦而多忌,素不相能,而山寿
专招抚,拥兵晙安不救,是以屡败。
宣德元年春,事闻,复降敕切责。时渠魁未平,而小寇蜂起,美留潘可利助
逆,宣化周庄、太原黄庵等结云南宁远州红衣贼大掠。帝敕沐晟剿宁远,又发西
南诸卫军万五千、弩手三千赴交阯,且敕老挝不得容叛人。四月,命成山侯王通
为征夷将军,都督马瑛为参将,往讨黎利。削陈智、方政职,充为事官。通未至,
贼犯清化。政不出战,都指挥王演击败之。诏大赦交阯罪人,黎利、潘僚降亦授
职;停采办金银、香货,冀以弭贼,而贼无悛心。政督诸军进讨,李安及都指挥
于瓒、谢凤、薛聚、朱广等先奔,政由此败,俱谪为事官,立功赎罪。未几,智
遣都指挥袁亮击贼黎善于广威州,欲渡河,土官何加伉言有伏。亮不从,遣指挥
陶森、钱辅等渡河,中伏并死,亮亦被执。善遂分兵三道犯交州,其攻下关者为
都督陈浚所败,攻边江小门者为李安所败,善夜走。通闻之,亦分兵三道出击。
马瑛败贼清威,至石室与通会,俱至应平宁桥。士卒行泥泞中,遇伏兵,大败。
尚书陈洽死焉,通亦中胁还。利在乂安闻之,鼓行至清潭,攻北江,进围东关。
通素无战功,以父真死事封。朝廷不知其庸劣,误用之。一战而败,心胆皆丧,
举动乖张,不奉朝命,擅割清化以南地予贼,尽撤官吏军民还东关。惟清化知州
罗通不从,利移兵攻之不下。贼分兵万人围隘留关,百户万琮奋击,乃退。帝闻
通败,大骇,命安远侯柳升为总兵官,保定伯梁铭副之,督师赴讨,又命沐晟为
征南将军,兴安伯徐亨、新宁伯谭忠为左、右副将军,从云南进兵,两军共七万
余人。复敕通固守,俟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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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二(下)

二年春,利犯交州。通与战,斩伪太监黎秘及太尉、司徒、司空等官,获首
级万计。利破胆奔遁,诸将请乘势追之,通逗留三日。贼知其怯,复立寨浚濠,
四出剽掠。三月复发三万三千人,从柳升、沐晟征讨。贼分兵围丘温,都指挥孙
聚力拒之。先是,贼以昌江为大军往来要道,发众八万余人来攻,都指挥李任等
力拒,杀贼甚众。阅九月,诸将观望不救,贼惧升大军至,攻益力。夏四月,城
陷,任死之。时贼围交州久,通闭城不敢出,贼益易之,致书请和。通欲许之,
集众议,按察使杨时习曰:“奉命讨贼,与之和,而擅退师,何以逃罪!”通怒,
厉声叱之,众不敢言,遂以利书闻。
升奉命久,俟诸军集,九月始抵隘留关。利既与通有成言,乃诡称陈氏有后,
率大小头目具书诣升军,乞罢兵,立陈氏裔。升不启封,遣使奏闻。无何,升进
薄倒马坡,陷殁,后军相继尽殁。通闻,惧甚,大集军民官吏,出下哨河,立坛
与利盟誓,约退师。遂遣官偕贼使奉表及方物进献。沐晟军至水尾,造船将进,
闻通已议和,亦引退,贼乘之,大败。
鸿胪寺进贼与升书,略言:“高皇帝龙飞,安南首朝贡,特蒙褒赏,锡以玉
章。后黎贼篡弑,太宗皇帝兴师讨灭,求陈氏子孙。陈族避祸方远窜,故无从访
求。今有遗嗣皓,潜身老挝二十年,本国人民不忘先王遗泽,已访得之。倘蒙转
达黼宸,循太宗皇帝继绝明诏,还其爵土,匪独陈氏一宗,实蛮邦亿万生民之幸。
”帝得书颔之。明日,皓表亦至,称“臣皓,先王暊三世嫡孙”,其词与利书
略同。帝心知其诈,欲藉此息兵,遂纳其言。初,帝嗣位,与杨士奇、杨荣语交
阯事,即欲弃之。至是,以表示廷臣,谕以罢兵息民意。士奇、荣力赞之,惟蹇
义、夏原吉不可。然帝意已决,廷臣不敢争。十一月朔,命礼部左寺郎李琦、工
部右侍郎罗汝敬为正使,右通政黄骥、鸿胪卿徐永达为副使,赍诏抚谕安南人民,
尽赦其罪,与之更新,令具陈氏后人之实以闻。因敕利以兴灭继绝之意,并谕通
及三司官,尽撤军民北还。诏未至,通已弃交阯,由陆路还广西,中官山寿、马
骐及三司守令,由水路还钦州。凡得还者止八万六千人,为贼所杀及拘留者不可
胜计。天下举疾通弃地殃民,而帝不怒也。
三年夏,通等至京,文武诸臣合奏其罪,廷鞫具服,乃与陈智、马瑛、方政、
山寿、马骐及布政使弋谦,俱论死下狱,籍其家。帝终不诛,长系待决而已。骐
恣虐激变,罪尤重,而谦实无罪,皆同论,时议非之。廷臣复劾沐晟、徐亨、谭
忠逗留及丧师辱国罪,帝不问。
琦等还朝,利遣使奉表谢恩,诡言皓于正月物故,陈氏子孙绝,国人推利守
其国,谨俟朝命。帝亦知其诈,不欲遽封,复遣汝敬、永达谕利及其下,令访陈
氏,并尽还官吏人民及其眷属。明年春,汝敬等还,利复言陈氏无遗种,请别命。
因贡方物及代身金人。又言:“臣九岁女遭乱离散,后知马骐携归充宫婢,臣不
胜儿女私,冒昧以请。”帝心知陈氏即有后,利必不言,然以封利无名,复命琦、
汝敬敕谕再访,且以利女病死告之。
五年春,琦等还,利遣使贡金银器方物,复饰词具奏,并具头目耆老奏请令
利摄国政。使臣归,帝复以访陈氏裔,还中国遗民二事谕之,词不甚坚。明年夏,
利遣使谢罪,以二事饰词对,复进头目耆老奏,仍为利乞封。帝乃许之,命礼部
右侍郎章敞、右通政徐琦赍敕印,命利权署安南国事。利遣使赍表及金银器方物,
随敞等入贡。七年二月达京师,比还,利及使臣皆有赐。明年八月来贡,命兵部
侍郎徐琦等与其使偕行,谕以顺天保民之道。是年,利卒。利虽受敕命,其居国
称帝,纪元顺天,建东、西二都,分十三道:“曰山南、京北、山西、海阳、安
邦、谅山、太原、,明光、谅化、清华、晙安、,顺化、广南。各设承政司、宪
察司、总兵使司,拟中国三司。东都在交州府,西都在清华府。置百官,设学校,
以经义、诗赋二科取士,彬彬有华风焉。僣位六年,私谥太祖。子麟继,麟一名
龙。自是其君长皆有二名,以一名奏天朝,贡献不绝如常制。麟遣使告讣,命侍
郎章敞、行人侯琎敕麟权署国事。明年遣使入贡谢恩。
正统元年四月以宣宗宾天,遣使进香。又以英宗登极及尊上太皇太后、皇太
后位号,并遣使表贺,贡方物。闰六月复贡。帝以陈氏宗支既绝,欲使麟正位,
下廷议,咸以为宜。乃命兵部右侍郎李郁、左通政李亨赍敕印,封麟为安南国王。
明年遣使入贡谢恩。时安南思郎州土官攻掠广西安平、思陵二州,据二峒二十一
村。帝命给事中汤鼐、行人高寅敕麟还侵地。麟奉命,遣使谢罪,而诉安平、思
陵土官侵掠思郎。帝令守臣严饬。七年,安南贡使还,令赍皮弁冠服、金织袭衣
赐其王。是岁,麟卒,私谥太宗。改元二:绍平六年,大宝三年。子浚继,一名
基隆,遣使告讣。命光禄少卿宋杰、兵科都给事中薛谦持节册封为国王。浚遣将
侵占城,夺新州港,掳其王摩诃贲该以归。帝为立新王摩诃贵来,敕安南使,谕
浚归其故王。浚不奉诏,侵掠人口至三万三千余,占城入诉。
景泰元年赐敕戒浚,迄不奉诏。四年遣使贺册立皇太子。天顺元年遣使入贡,
乞赐衮冕,如朝鲜例,不从。其使者乞以土物易书籍、药材,从之。二年遣使贺
英宗复辟。三年十月,其庶兄谅山王琮弑之而自立。浚改元二:大利十一年,延
宁六年。私谥仁宗。琮,一名宜民,篡位九月,改元天与,为国人所诛,贬厉德
侯,以浚弟灏继。灏,一名思诚。初,琮弑浚,以游湖溺死奏。天朝不知,将遣
官吊祭。琮恐天使至觉其情,言礼不吊溺,不敢烦天使,帝即已之。使者言浚无
子,请封琮。命通政参议尹旻、礼科给事中王豫往封。未入境,闻琮已诛,灏嗣
位,即却还。灏连遣使朝贡请封,礼官疑其诈,请命广西守臣核实奏请,从之。
使臣言:“礼,生有封,死有祭。今浚死既白,请赐祭。”乃命行人往祭。六年
二月命侍读学士钱溥、给事中王豫封灏为国王。
宪宗践阼,命尚宝卿凌信、行人邵震赐王及妃彩币。灏遣使来贡,因请冕服,
不从,但赐皮弁冠服及纱帽犀带。成化元年八月以英宗宾天,遣使进香,命赴裕
陵行礼。
灏雄桀,自负国富兵强,辄坐大。四年侵据广西凭祥。帝闻,命守臣谨备之。
七年破占城,执其王盘罗茶全,逾三年又破之,执其王盘罗茶悦,遂改其国为交
南州,设兵戍守。安南贡道,故由广西。时云南镇守中官钱能贪恣,遣指挥郭景
赍敕取其货。灏素欲窥云南,遂以解送广西龙州罪人为词,随景假道云南入京,
索夫六百余,且发兵继其后,云南大扰。兵部言云南非贡道,龙州罪人宜解广西,
不必赴京。乃令守臣檄谕,且严边备。灏既得凭祥,灭占城,遂侵广东琼、雷,
盗珠池。广西之龙州、右平,云南之临安、广南、镇安,亦数告警。诏守臣诘之,
辄诡词对。庙堂务姑息,虽屡降敕谕,无厉词。灏益玩侮无畏忌,言:“占城王
盘罗茶全侵化州道,为其弟盘罗茶悦所弑,因自立。及将受封,又为子茶质苔所
弑。其国自乱,非臣灏罪。”中朝知其诈,不能诘,但劝令还其土宇。灏奏言:
“占城非沃壤,家鲜积贮,野绝桑麻,山无金宝之收,海乏鱼盐之利,止产象牙、
犀角、乌木、沉香。得其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得其货不足富,此臣不侵夺
占城故也。明诏令臣复其土宇,乞遣朝使申画郊圻,俾两国边陲休息,臣不胜至
愿。”时占城久为所据,而其词诞如此。
先是,安南入贡,多携私物,道凭祥、龙州,乏人转运,辄兴仇衅。会遣使
贺册立皇太子,有诏禁饬之。十五年冬,灏遣兵八百余人,越云南蒙自界,声言
捕盗,擅结营筑室以居。守臣力止之,始退。灏既破占城,志意益广,亲督兵九
万,开山为三道,攻破哀牢,侵老挝,复大破之,杀宣慰刀板雅、兰、掌父子三
人,其季子怕雅赛走八百以免。灏复积粮练兵,颁伪敕于车里,征其兵合攻八百。
将士暴死者数千,咸言为雷霆所击。八百乃遏其归路,袭杀万余人,灏始引还。
帝下廷议,请令广西布政司檄灏敛兵,云南、两广守臣戒边备而已。既而灏言未
侵老挝,且不知八百疆宇何在,语甚诳诞。帝复慰谕之,迄不奉命。十七年秋,
满剌加亦以被侵告,帝敕使谕令睦邻保国。未几,使臣入贡,请如暹罗、爪哇例
赐冠带。许之,不为例。
孝宗践阼,命侍读刘戩诏谕其国。其使臣来贡,以大丧免引奏。弘治三年,
时占城王古来以天朝力得还国,复诉安南见侵。兵部尚书马文升召安南使臣曰:
“归谕尔主,各保疆土享太平。不然,朝廷一旦赫然震怒,天兵压境,如永乐朝
事,尔主得无悔乎?”安南自是有所畏。十年,灏卒,私谥圣宗。其改元二:光
顺十年,洪德二十八年。子晖继,一名鏳,遣使告讣,命行人徐钰往祭。寻赐
晖皮弁服、金犀带。其使臣言,国主受王封,赐服与臣下无别,乞改赐。礼官言:
“安南名为王,实中国臣也。嗣王新立,必赐皮弁冠服,使不失主宰一国之尊,
又赐一品常服,俾不忘臣事中国之义。今所请,紊乱祖制,不可许。然此非使臣
罪,乃通事者导之妄奏,安惩。”帝特宥之。十七年,晖卒,私谥宪宗,其改元
曰景统。子氵牵继,一名敬甫,七月而卒,私谥肃宗。弟谊继,一名璿。
武宗践阼,命修撰伦文叙、给事中张弘至诏谕其国。谊亦遣使告讣,命官致
祭如常仪。正德元年册为王。谊宠任母党阮种、阮伯胜兄弟,恣行威虐,屠戮宗
亲,鸩杀祖母。种等怙宠窃权,四年逼谊自杀,拥立其弟伯胜,贬谊为厉愍王。
国人黎广等讨诛之,立灏孙晭,改谥谊威穆帝。谊在位四年,改元端庆。晭,
一名滢,七年受封,多行不义。十一年,社堂烧香官陈皓与二子昺、升作乱,杀
晭而自立。诡言前王陈氏后,仍称大虞皇帝,改元应天,贬晭为灵隐王。
晭臣都力士莫登庸初附皓,后与黎氏大臣阮私裕等起兵讨之。皓败走,获昺及
其党陈璲等。皓与升奔谅山道,据长宁、太原、清节三府自保。登庸等乃共立
晭兄灏之子譓,改谥晭襄翼帝。晭在位七年,改元洪顺。譓将请封,
因国乱不果。以登庸有功,封武川伯,总水陆诸军。既握兵柄,潜蓄异志。黎氏
臣郑绥,以譓徒拥虚位,别立其族子酉榜,发兵攻都城。譓出走,登庸击破
绥兵,捕酉榜杀之,益恃功专恣,遂逼妻譓母,迎譓归,自为太傅仁国公。
十六年率兵攻陈皓,皓败走死。
嘉靖元年,登庸自称安兴王,谋弑譓。譓母以告,乃与其臣杜温润间行
以免,居于清华。登庸立其庶弟广,迁居海东长庆府。世宗践阼,命编修孙承恩、
给事中俞敦诏谕其国。至龙州,闻其国大乱,道不通,乃却还。四年夏,譓遣
使间道通贡,并请封,为登庸所阻。明年春,登庸赂钦州判官唐清,为广求封。
总督张嵿逮清,死于狱。六年,登庸令其党危范嘉谟伪为广禅诏,篡其位,
改元明德,立子方瀛为皇太子。旋鸩杀A2,谥为恭皇帝。逾年,遣使来贡,至谅
山城,被攻而还。九年,登庸禅位于方瀛,自称太上皇,移居都斋、海阳,为方
瀛外援,作《大诰》五十九条,颁之国中。方瀛改元大正。其年九月,黎譓卒
于清华,国亡。
十五年冬,皇子生,当颁诏安南。礼官夏言言:“安南不贡已二十年,两广
守臣谓黎譓、黎A2均非黎晭应立之嫡,莫登庸陈皓俱彼国纂逆之臣,宜遣官
按问,求罪人主名。且前使既以道阻不通,今宜暂停使命。帝以安南叛逆昭然,
宜急遣官往勘,命言会兵部议征讨。言及本兵张瓒等力言逆臣篡主夺国,朝贡不
修,决宜致讨。乞先遣锦衣官二人往核其实,敕两广、云南守臣整兵积饷,以俟
师期,制可。乃命千户陶凤仪、郑玺等,分往广西、云南,诘罪人主名,敕四川、
贵州、湖广、福建、江西守臣,预备兵食,候征调。户部侍郎唐胄上疏,力陈用
兵七不可,语详其传中,末言:“安南虽乱,犹频奉表笺,具方物,款关求入。
守臣以其姓名不符,拒之。是彼欲贡不得,非负固不贡也。”章下兵部,亦以为
然,命俟勘官还更议。
十六年,安南黎宁遣国人郑惟僚等赴京,备陈登庸篡弑状,言:“宁即譓
子。譓卒,国人立宁为世孙,权主国事。屡驰书边臣告难,俱为登庸邀杀。乞
兴师问罪,亟除国贼。”时严嵩掌礼部,谓其言未可尽信,请羁之,待勘官回奏,
从之。寻召凤仪等还,命礼、兵二部会廷臣议,列登庸十大罪,请大振宸断,克
期徂征。乃起右都御史毛伯温于家,参赞军务,命户部侍郎胡琏、高公韶先驰云、
贵、两广调度军食,以都督佥事江桓、牛桓为左、右副总兵,督军征讨,其大将
需后命。兵部复奉诏,条用兵机宜十二事。独侍郎潘珍持不可,抗疏切谏。帝怒,
褫其职。两广总督潘旦亦驰疏请停前命,言:“朝廷方兴问罪之师,登庸即有求
贡之使,宜因而许之,戒严观变,以待彼国之自定。”严嵩、张瓒窥帝旨,力言
不可宥,且言黎宁在清都图恢复,而旦谓彼国俱定,上表求贡,决不可许。旦疏
遂寝。五月,伯温至京,奏上方略六事,以旦不可共事,请易之,优旨褒答。及
兵部议上,帝意忽中变,谓黎宁诚伪未审,令三方守臣从宜抚剿,参赞、督饷大
臣俱暂停,旦调用,以张经代之。时御史徐九皋、给事中谢廷氵茝以修省陈言,亦
请罢征南之师。八月,云南巡抚汪文盛以获登庸间谍及所撰伪《大诰》上闻。帝
震怒,命守臣仍遵前诏征讨。时文盛招纳黎氏旧臣武文渊得其进兵地图,谓登庸
以可破,遂上之朝。广东按臣余光言:“莫之篡黎,犹黎之篡陈,不足深较。但
当罪其不庭,责以称臣修贡,不必远征,疲敝中国。臣已遣使宣谕,彼如来归,
宜因以抚纳。”帝以光轻率,夺禄一年。文盛即传檄安南,登庸能束身归命,籍
上舆图,待以不死。于是登庸父子遣使奉表乞降,且投牒文盛及黔国公沐朝辅,
具述黎氏衰乱,陈皓叛逆,己与方瀛有功,为国人归附,所有土地,已载《一统
志》中,乞贳其罪,修贡如制。朝辅等以十七年三月奏闻,而黎宁承前诏,惧天
朝竟纳其降,备以本国篡弑始末及军马之数、水陆进兵道里来上。俱下兵部,集
廷臣议。佥言莫氏罪不可赦,亟宜进师。请以原推咸宁侯仇鸾总督军务,伯温仍
为参赞,从之。张经上言:“安南进兵之道有六,兵当用三十万,一岁之饷当用
百六十万,造舟、市马、制器、犒军诸费又须七十余万。况我调大众,涉炎海,
与彼劳逸殊势,不可不审处也。”疏方上,钦州知州林希元又力陈登庸可取状。
兵部不能决,复请廷议。及议上,帝不悦曰:“朕闻卿士大夫私议,咸谓不当兴
师。尔等职司邦政,漫无主持,悉委之会议。既不协心谋国,其已之。鸾、伯温
别用。”
十八年册立皇太子,当颁诏安南。特起黄绾为礼部尚书,学士张治副之,往
使其国。命甫下,方瀛遣使上表降,并籍其土地、户口,听天朝处分,凡为府五
十有三,州四十有九,县一百七十有六。帝纳之,下礼、兵二部协议。至七月,
绾犹未行,以忤旨落职,遂停使命。初,征讨之议发自夏言,帝既责绾,因发怒
曰:“安南事,本一人倡,众皆随之。乃讪上听言计,共作慢词。此国应弃应讨,
宜有定议,兵部即集议以闻。”于是瓒及廷臣惶惧,请如前诏,仍遣鸾、伯温南
征。如登庸父子束手归命,无异心,则待以不死,从之。登庸闻,大喜。
十九年,伯温等抵广西,传檄谕以纳款宥罪意。时方瀛已卒,登庸即遣使请
降。十一月率从子文明及部目四十二人入镇南关,囚首徒跣,匍匐叩头坛上,进
降表,伯温称诏赦之。复诣军门匍匐再拜,上土地军民藉,请奉正朔,永为藩臣。
伯温等宣示威德,令归国俟命。疏闻,帝大喜,命削安南国为安南都统使司,授
登庸都统使,秩从二品,银印。旧所僣拟制度悉除去,改其十三道为十三宣抚司,
各设宣抚、同知、副使、佥事,听都统黜陟。广西岁给《大统历》,仍三岁一贡
以为常。更令核黎宁真伪,果黎氏后,割所据四府奉其祀事,否则已之。制下,
登庸悚惕受命。
二十二年,登庸卒,方瀛子福海嗣,遣宣抚同知阮典敬等来朝。二十五年,
福海卒,子宏瀷嗣。初,登庸以石室人阮敬为义子,封西宁侯。敬有女嫁方瀛
次子敬典,因与方瀛妻武氏通,得专兵柄。宏瀷立,方五岁,敬益专恣用事。
登庸次子正中及文明避之都斋,其同辈阮如桂、范子仪等亦避居田里。敬举兵逼
都斋,正中、如桂、子仪等御之,不胜。正中、文明率家属奔钦州,子仪收残卒
遁海东。敬诡称宏瀷殁,以迎立正中为词,犯钦州,为参将俞大猷所败,诛死。
宏瀷初立时,遣使黎光贲来贡,至南宁,守臣以闻。礼官以其国内乱,名分未
定,止来使勿进,而令守臣核所当立者。至三十年事白,命授宏瀷都统使,赴
关领牒。会部目黎伯骊与黎宁臣郑检合兵来攻,宏瀷奔海阳,不克赴。光贲等
留南宁且十五年,其偕来使人物故大半。宏瀷祈守臣代请,诏许入京,其都统
告身,仍俟宏瀷赴关则给。四十三年,宏瀷卒,子茂洽嗣。万历元年授都统
使。三年遣使谢恩,贺即位,进方物,又补累年所缺之贡。
时莫氏渐衰,黎氏复兴,互相构兵,其国益多故。始黎宁之据清华也,仍僣
帝号,以嘉靖九年改元元和。居四年,为登庸所攻,窜占城界。国人立其弟宪,
改元光照。十五年廉知宁所在,迎归清华,后迁于漆马江。宁卒,其臣郑检立宁
子宠。宠卒,无子,国人共立黎晖四世孙维邦。维邦卒,检子松立其子维潭,世
居清华,自为一国。
万历十九年,维潭渐强,举兵攻茂洽,茂洽败奔嘉林县。明年冬,松诱土人
内应,袭杀茂洽,夺其都统使印,亲党多遇害。有莫敦让者,奔防城告难,总督
陈蕖以闻。松复擒敦让,势益张。茂洽子敬恭与宗人履逊等奔广西思陵州,莫履
机奔钦州。独莫敬邦有众十余万,起京北道,击走黎党范拔萃、范百禄诸军,敦
让得复归。众乃推敬邦署都统,诸流寓思陵、钦州者悉还。黎兵攻南策州,敬邦
被杀,莫氏势益衰。敬恭、敬用屯谅山高平,敬璋屯东海新安,惧黎兵追索,窜
至龙州、凭祥界,令土官列状告当事。维潭亦叩关求通贡,识以国王金印。
二十一年,广西巡抚陈大科等上言:“蛮邦易姓如弈棋,不当以彼之叛服为
顺逆,止当以彼之叛我服我为顺逆。今维潭虽图恢复,而茂洽固天翰外臣也,安
得不请命而扌间然戮之。窃谓黎氏擅兴之罪,不可不问。莫氏孑遗之绪,亦不可
不存。倘如先朝故事,听黎氏纳款,而仍存莫氏,比诸漆马江,亦不翦其祀,于
计为便。”廷议如其言。明年,大科方遣官往察,敬用即遣使叩军门告难,且乞
兵。明年秋,维潭亦遣使谢罪,求款。时大科已为两广总督,与广西巡抚戴耀并
以属左江副使杨寅秋,寅秋窃计曰:“不拒黎,亦不弃莫,吾策定矣。”两遣官
往问,以敬恭等愿居高平来告,而维潭求款之使亦数至。寅秋乃与之期,具报督
抚。会敬璋率众赴永安,为黎氏兵击败,海东、新安地尽失,于是款议益决。时
维潭图恢复名,不欲以登庸自处,无束身入关意。寅秋复遣官谕之,其使者来报
如约,至期忽言于关吏曰:“士卒饥病,款仪未备。且莫氏吾仇也,栖之高平,
未敢闻命。”遂中宵遁去。大科等疏闻,谓其臣郑松专权所致。维潭复遣使叩关,
自己非遁。大科等再遣官谕之,维潭听命。
二十五年遣使请期,寅秋示以四月。郕期,维潭至关外,译者诘以六事。
首擅杀茂洽,曰:“复仇急,不遑请命。”次维潭宗派,曰:“世孙也,祖晖,
天朝曾锡命。”次郑松,曰:“此黎氏世臣,非乱黎氏也。”然则何宵遁,曰:
“以仪物之不戒,非遁也。”何以用王章,曰:“权仿为之,立销矣。”惟割高
平居莫氏,犹相持不绝。复谕之曰:“均贡臣也,黎昔可栖漆马江,莫独不可栖
高平乎?”乃听命。授以款关仪节,俾习之。维潭率其下入关谒御幄,一如登庸
旧仪。退谒寅秋,请用宾主礼,不从,四拜成礼而退。安南复定。诏授维潭都统
使,颁历奉贡。一如莫氏故事。先是,黎利及登庸进代身金人,皆囚首面缚,维
潭以恢复名正,独立而肃容。当事嫌其倨,令改制,乃为俯伏状,镌其背曰:“
安南黎氏世孙,臣黎维潭不得蒲伏天门,恭进代身金人,悔罪乞恩。”自是,安
南复为黎氏有,而莫氏但保高平一郡。
二十七年,维潭卒,子维新嗣,郑松专其柄。会叛酋潘彦构乱,维新与松移
保清化。三十四年遣使入贡,命授都统使。时莫氏宗党多窜处海隅,往往僣称公
侯伯名号,侵轶边境,维新亦不能制。守臣檄问,数发兵夹剿,虽应时破灭,而
边方颇受其害。维新卒,子维祺嗣。天启四年,发兵击莫敬宽,克之,杀其长子,
掠其妻妾及少子以归。敬宽与次子逃入山中,复回高平,势益弱。然迄明之世,
二姓分据,终不能归一云。
安南都会在交州,即唐都护治所。其疆域东距海,西接老挝,南渡海即占城,
北连广西之思明、南宁,云南之临安、元江。土膏腴,气候热,谷岁二稔。人性
犷悍。驩、演二州多文学,交、爱二州多倜傥士,较他方为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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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3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三

○日本
日本,古倭奴国。唐咸亨初,改日本,以近东海日出而名也。地环海,惟东
北限大山,有五畿、七道、三岛,共一百十五州,统五百八十七郡。其小国数十,
皆服属焉。国小者百里,大不过五百里。户小者千,多不过一二万。国主世以王
为姓,群臣亦世官。宋以前皆通中国,朝贡不绝,事具前史。惟元世祖数遣使赵
良弼招之不至,乃命忻都、范文虎等帅舟师十万征之,至五龙山遭暴风,军尽没。
后屡招不至,终元世未相通也。
明兴,高皇帝即位,方国珍、张士诚相继诛服。诸豪亡命,往往纠岛人入寇
山东滨海州县。洪武二年三月,帝遣行人杨载诏谕其国,且诘以入寇之故,谓:
“宜朝则来廷,不则修兵自固。倘必为寇盗,即命将徂征耳,王其图之。”日本
王良怀不奉命,复寇山东,转掠温、台、明州旁海民,遂寇福建沿海郡。
三年三月又遣莱州府同知赵秩责让之,泛海至析木崖,入其境,守关者拒弗
纳。秩以书抵良怀,良怀延秩入。谕以中国威德,而诏书有责其不臣语。良怀曰:
“吾国虽处扶桑东,未尝不慕中国。惟蒙古与我等夷,乃欲臣妾我。我先王不服,
乃使其臣赵姓者訹我以好语,语未既,水军十万列海岸矣。以天之灵,雷霆波
涛,一时军尽覆。今新天子帝中夏,天使亦赵姓,岂蒙古裔耶?亦将訹我以好
语而袭我也。”自左右将兵之。秩不为动,徐曰:“我大明天子神圣文武,非蒙
古比,我亦非蒙古使者后。能兵,兵我。”良怀气沮,下堂延秩,礼遇甚优。遣
其僧祖来奉表称臣,贡马及方物,且送还明、台二郡被掠人口七十余,以四年十
月至京。太祖嘉之,宴赉其使者,念其俗佞佛,可以西方教诱之也,乃命僧祖阐、
克勤等八人送使者还国,赐良怀《大统历》及文绮、纱罗。是年掠温州。五年寇
海盐、氵敢浦,又寇福建海上诸郡。六年以于显为总兵官,出海巡倭,倭寇莱、
登。祖阐等既至,为其国演教,其国人颇敬信。而王则傲慢无礼,拘之二年,以
七年五月还京。倭寇胶州。
时良怀年少,有持明者,与之争立,国内乱。是年七月,其大臣遣僧宣闻溪
等赍书上中书省,贡马及方物,而无表。帝命却之,仍赐其使者遣还。未几,其
别岛守臣氏久遣僧奉表来贡。帝以无国王之命,且不奉正朔,亦却之,而赐其使
者,命礼臣移牒,责以越分私贡之非。又以频入寇掠,命中书移牒责之。乃以九
年四月,遣僧圭廷用等来贡,且谢罪。帝恶其表词不诚,降诏戒谕,宴赉使者如
制。十二年来贡。十三年复贡,无表,但持其征夷将军源义满奉丞相书,书辞又
倨。乃却其贡,遣使赍诏谯让。十四年复来贡,帝再却之,命礼官移书责其王,
并责其征夷将军,示以欲征之意。良怀上言:
臣闻三皇立极,五帝禅宗,惟中华之有主,岂夷狄而无君。乾坤浩荡,非一
主之独权,宇宙宽洪,作诸邦以分守。盖天下者,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
也。臣居远弱之倭,褊小之国,城池不满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
陛下作中华之主,为万乘之君,城池数千余,封疆百万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
灭绝之意。夫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走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昔尧、舜有德,四海来宾。汤、武施仁,八方奉贡。
臣闻天朝有兴战之策,小邦亦有御敌之图。论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论武
有孙、吴韬略之兵法。又闻陛下选股肱之将,起精锐之师,来侵臣境。水泽之地,
山海之洲,自有其备,岂肯跪途而奉之乎?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
贺兰山前,聊以博戏,臣何惧哉。倘君胜臣负,且满上国之意。设臣胜君负,反
作小邦之差。自古讲和为上,罢战为强,免生灵之涂炭,拯黎庶之艰辛。特遣使
臣,敬叩丹陛,惟上国图之。
帝得表愠甚,终鉴蒙古之辙,不加兵也。
十六年,倭寇金乡、平阳。十九年遣使来贡,却之。明年命江夏侯周德兴往
福建滨海四郡,相视形势。卫所城不当要害者移置之,民户三丁取一,以充戍卒,
乃筑城一十六,增巡检司四十五,得卒万五千余人。又命信国公汤和行视浙东、
西诸郡,整饬海防,乃筑城五十九。民户四丁以上者以一为戍卒,得五万八千七
百余人,分戍诸卫,海防大饬。闰六月命福建备海舟百艘,广东倍之,以九月会
浙江捕倭,既而不行。
先是,胡惟庸谋逆,欲藉日本为助。乃厚结宁波卫指挥林贤,佯奏贤罪,谪
居日本,令交通其君臣。寻奏复贤职,遣使召之,密致书其王,借兵助己。贤还,
其王遣僧如瑶率兵卒四百余人,诈称入贡,且献巨烛,藏火药、刀剑其中。既至,
而惟庸已败,计不行。帝亦未知其狡谋也。越数年,其事始露,乃族贤,而怒日
本特甚,决意绝之,专以防海为务。然其时王子滕祐寿者,来入国学,帝犹善待
之。二十四年五月特授观察使,留之京师。后著《祖训》,列不征之国十五,日
本与焉。自是,朝贡不至,而海上之警亦渐息。
成祖即位,遣使以登极诏谕其国。永乐元年又遣左通政赵居任、行人张洪偕
僧道成往。将行,而其贡使已达宁波。礼官李至刚奏:“故事,番使入中国,不
得私携兵器鬻民。宜敕所司核其舶,诸犯禁者悉籍送京师。”帝曰:“外夷修贡,
履险蹈危,来远,所费实多。有所赍以助资斧,亦人情,岂可概拘以禁令。至其
兵器,亦准时直市之,毋阻向化。”十月,使者至,上王源道义表及贡物。帝厚
礼之,遣官偕其使还,赉道义冠服、龟钮金章及锦绮、纱罗。
明年十一月来贺册立皇太子。时对马、台岐诸岛贼掠滨海居民,因谕其王捕
之。王发兵尽歼其众,絷其魁二十人,以三年十一月献于朝,且修贡。帝益嘉之,
遣鸿胪寺少卿潘赐偕中官王进赐其王九章冕服及钱钞、锦绮加等,而还其所献之
人,令其国自治之。使者至宁波,尽置其人于甑,烝杀之。明年正月又遣侍郎俞
士吉赍玺书褒嘉,赐赉优渥。封其国之山为寿安镇国之山,御制碑文,立其上。
六月,使来谢,赐冕服。五年、六年频入贡,且献所获海寇。使还,请赐仁孝皇
后所制《劝善》、《内训》二书,即命各给百本。十一月再贡。十二月,其国世
子源义持遣使来告父丧,命中官周全往祭,赐谥恭献,且致赙。又遣官赍敕,封
义持为日本国王。时海上复以倭警告,再遣官谕义持剿捕。
八年四月,义持遣使谢恩,寻献所获海寇,帝嘉之。明年二月复遣王进赍敕
褒赉,收市物货。其君臣谋阻进不使归,进潜登舶,从他道遁还。自是,久不贡。
是年,倭寇盘石。十五年,倭寇松门、金乡、平阳。有捕倭寇数十人至京者。廷
臣请正法。帝曰:“威之以刑,不若怀之以德,宜还之。”乃命刑部员外郎吕渊
等赍敕责让,令悔罪自新。中华人被掠者,亦令送还。明年四月,其王遣使随渊
等来贡,谓:“海寇旁午,故贡使不能上达。其无赖鼠窃者,实非臣所知。愿贷
罪,容其朝贡。”帝以其词顺,许之,礼使者如故,然海寇犹不绝。
十七年,倭船入王家山岛,都督刘荣率精兵疾驰入望海埚。贼数千人分乘二
十舟,直抵马雄岛,进围望海埚。荣发伏出战,奇兵断其归路。贼奔樱桃园,荣
合兵攻之,斩首七百四十二,生擒八百五十七。召荣至京,封广宁伯。自是,倭
不敢窥辽东。二十年,倭寇象山。
宣德七年正月,帝念四方蕃国皆来朝,独日本久不贡,命中官柴山往琉球,
令其王转谕日本,赐之敕。明年夏,王源义教遣使来。帝报之,赉白金、彩币。
秋复至。十年十月以英宗嗣位,遣使来贡。
正统元年二月,使者还,赉王及妃银币。四月,工部言:“宣德间,日本诸
国皆给信符勘合,今改元伊始,例当更给。”从之。四年五月,倭船四十艘连破
台州桃渚、宁波大嵩二千户所,又陷昌国卫,大肆杀掠。八年五月,寇海宁。先
是,洪熙时,黄岩民周来保、龙岩民钟普福困于徭役,叛入倭。倭每来寇,为之
乡导。至是,导倭犯乐清,先登岸侦伺。俄倭去,二人留村中丐食,被获,置极
刑,枭其首于海上。倭性黠,时载方物、戎器,出没海滨,得间则张其戎器而肆
侵掠,不得则陈其方物而称朝贡,东南海滨患之。
景泰四年入贡,至临清,掠居民货。有指挥往诘,欧几死。所司请执治,帝
恐失远人心,不许。先是,永乐初,诏日本十年一贡,人止二百,船止二艘,不
得携军器,违者以寇论。乃赐以二舟,为入贡用,后悉不如制。宣德初,申定要
约,人毋过三百,舟毋过三艘。而倭人贪利,贡物外所携私物增十倍,例当给直。
礼官言:“宣德间所贡硫黄、苏木、刀扇、漆器之属,估时直给钱钞,或折支布
帛,为数无多,然已大获利。今若仍旧制,当给钱二十一万七千,银价如之。宜
大减其直,给银三万四千七百有奇。”从之。使臣不悦,请如旧制。诏增钱万,
犹以为少,求增赐物。诏增布帛千五百,终怏怏去。
天顺初,其王源义政以前使臣获罪天朝,蒙恩宥,欲遣使谢罪而不敢自达,
移书朝鲜王令转请,朝鲜以闻。廷议敕朝鲜核实,令择老成识大体者充使,不得
仍前肆扰,既而贡使亦不至。
成化四年夏,乃遣使贡马谢恩,礼之如制。其通事三人,自言本宁波村民,
幼为贼掠,市与日本,今请便道省祭,许之。戒其勿同使臣至家,引中国人下海。
十一月,使臣清启复来贡,伤人于市。有司请治其罪,诏付清启,奏言犯法者当
用本国之刑,容还国如法论治。且自服不能钤束之罪,帝俱赦之。自是,使者益
无忌。十三年九月来贡,求《佛祖统纪》诸书,诏以《法苑珠林》赐之。使者述
其王意,请于常例外增赐,命赐钱五万贯。二十年十一月复贡。弘治九年三月,
王源义高遣使来,还至济宁,其下复持刀杀人。所司请罪之,诏自今止许五十人
入都,余留舟次,严防禁焉。十八年冬来贡,时武宗已即位,命如故事,铸金牌
勘合给之。
正德四年冬来贡。礼官言:“明年正月,大祀庆成宴。朝鲜陪臣在展东第七
班,日本向无例,请殿西第七班。”从之。礼官又言:“日本贡物向用舟三,今
止一,所赐银币,宜如其舟之数。且无表文,赐敕与否,请上裁。”命所司移文
答之。五年春,其王源义澄遣使臣宋素卿来贡,时刘瑾窃柄,纳其黄金千两,赐
飞鱼服,前所未有也。素卿,鄞县朱氏子,名缟,幼习歌唱。倭使见,悦之,而
缟叔澄负其直,因以缟偿。至是,充正使,至苏州,澄与相见。后事觉,法当死,
刘瑾庇之,谓澄已自首,并获免。七年,义澄使复来贡,浙江守臣言:“今畿辅、
山东盗充斥,恐使臣遇之为所掠,请以贡物贮浙江官库,收其表文送京师。”礼
官会兵部议,请令南京守备官即所在宴赉,遣归,附进方物,皆予全直,毋阻远
人向化心。从之。
嘉靖二年五月,其贡使宗设抵宁波。未几,素卿偕瑞佐复至,互争真伪。素
卿贿市舶大监赖恩,宴时坐素卿于宗设上,船后至又先为验发。宗设怒,与之斗,
杀瑞佐,焚其舟,追素卿至绍兴城下,素卿窜匿他所免。凶党还宁波,所过焚掠,
执指挥袁琎,夺船出海。都指挥刘锦追至海上,战没。巡按御史欧珠以闻,且言:
“据素卿状,西海路多罗氏义兴者,向属日本统辖,无入贡例。因贡道必经西海,
正德朝勘合为所夺。我不得已,以弘治朝勘合,由南海路起程,比至宁波,因诘
其伪,致启衅。”章下礼部,部议:“素卿言未可信,不宜听入朝。但衅起宗设,
素卿之党被杀者多,其前虽有投番罪,已经先朝宥赦,毋容问。惟宣谕素卿还国,
移咨其王,令察勘合有无,行究治。”帝已报可,御史熊兰、给事张翀交章言:
“素卿罪重不可贷,请并治赖恩及海道副使张芹、分守参政朱鸣阳、分巡副使许
完、都指挥张浩。闭关绝贡,振中国之威,寝狡寇之计。”事方议行,会宗设党
中林、望古多罗逸出之舟,为暴风飘至朝鲜。朝鲜人击斩三十级,生擒二贼以献。
给事中夏言因请逮赴浙江,会所司与素卿杂治,因遣给事中刘稍、御史王道往。
至四年,狱成,素卿及中林、望古多罗并论死,系狱。久之,皆瘐死。时有琉球
使臣郑绳归国,命传谕日本以擒献宗设,还袁琎及海滨被掠之人,否则闭关绝贡,
徐议征讨。
九年,琉球使臣蔡瀚者,道经日本,其王源义晴附表言:“向因本国多事,
干戈梗道。正德勘合不达东都,以故素卿捧弘治勘合行,乞贷遣。望并赐新勘合、
金印,修贡如常。”礼官验其文,无印篆,言:“倭谲诈难信,宜敕琉球王传谕,
仍遵前命。”十八年七月,义晴贡使至宁波,守臣以闻。时不通贡者已十七年,
敕巡按御史督同三司官核,果诚心效顺,如制遣送,否则却回,且严居民交通之
禁。明年二月,贡使硕鼎等至京申前请,乞赐嘉靖新勘合,还素卿及原留贡物。
部议:“勘合不可遽给,务缴旧易新。贡期限十年,人不过百,舟不过三,余不
可许。”诏如议。二十三年七月复来贡,未及期,且无表文。部臣谓不当纳,却
之。其人利互市,留海滨不去。巡按御史高节请治沿海文武将吏罪,严禁奸豪交
通,得旨允行。而内地诸奸利其交易,多为之囊橐,终不能尽绝。
二十六年六月,巡按御史杨九泽言:“浙江宁、绍、台、温皆滨海,界连福
建福、兴、漳、泉诸郡,有倭患,虽设卫所城池及巡海副使、备倭都指挥,但海
寇出没无常,两地官弁不能通摄,制御为难。请如往例,特遣巡视重臣,尽统海
滨诸郡,庶事权归一,威令易行。”廷议称善,乃命副都御史朱纨巡抚浙江兼制
福、兴、漳、泉、建宁五府军事。未几,其王义晴遣使周良等先期来贡,用舟四,
人六百,泊于海外,以待明年贡期。守臣沮之,则以风为解。十一月事闻,帝以
先期非制,且人船越额,敕守臣勒回。十二月,倭贼犯宁、台二郡,大肆杀掠,
二郡将吏并获罪。明年六月,周良复求贡,纨以闻。礼部言:“日本贡期及舟与
人数虽违制,第表辞恭顺,去贡期亦不远,若概加拒绝,则航海之劳可悯,若稍
务含容,则宗设、素卿之事可鉴。宜敕纨循十八年例,起送五十人,余留嘉宾馆,
量加犒赏,谕令归国。若互市防守事,宜在纨善处之。”报可。纨力言五十人过
少,乃令百人赴都。部议但赏百人,余罢勿赏。良诉贡舟高大。势须五百人。中
国商舶入海,往往藏匿岛中为寇,故增一舟防寇,非敢违制。部议量增其赏,且
谓:“百人之制,彼国势难遵行,宜相其贡舟大小,以施禁令。”从之。
日本故有孝、武两朝勘合几二百道,使臣前此入贡请易新者,而令缴其旧。
至是良持弘治勘合十五道,言其余为素卿子所窃,捕之不获。正德勘合留十五道
为信,而以四十道来还。部议令异时悉缴旧,乃许易新,亦报可。当是时,日本
王虽入贡,其各岛诸倭岁常侵掠,滨海奸民又往往勾之。纨乃严为申禁,获交通
者,不俟命辄以便宜斩之。由是,浙、闽大姓素为倭内主者,失利而怨。纨又数
腾疏于朝,显言大姓通倭状,以故闽、浙人皆恶之,而闽尤甚。巡按御史周亮,
闽产也,上疏诋纨,请改巡抚为巡视,以杀其权。其党在朝者左右之,竟如其请。
又夺纨官。罗织其擅杀罪,纨自杀。自是不置巡抚者四年,海禁复弛,乱益滋甚。
祖制,浙江设市舶提举司,以中官主之,驻宁波。海舶至则平其直,制驭之
权在上。及世宗,尽撤天下镇守中官,并撤市舶,而滨海奸人遂操其利。初市犹
商主之,及严通番之禁,遂移之贵官家,负其直者愈甚。索之急,则以危言吓之,
或又以好言绐之,谓我终不负若直。倭丧其赀不得返,已大恨,而大奸若汪直、
徐海、陈东、麻叶辈素窟其中,以内地不得逞,悉逸海岛为主谋。倭听指挥,诱
之入寇。海中巨盗,遂袭倭服饰、旂号,并分艘掠内地,无不大利,故倭患日剧,
于是廷议复设巡抚。三十一年七月以佥都御史王忬任之,而势已不可扑灭。
明初,沿海要地建卫所,设战船,董以都司、巡视、副使等官,控制周密。
迨承平久,船敝伍虚。及遇警,乃募渔船以资哨守。兵非素练,船非专业,见寇
舶至,辄望风逃匿,而上又无统率御之。以故贼帆所指,无不残破。三十二年三
月,汪直勾诸倭大举入寇,连舰数百,蔽海而至。浙东、西,江南、北,滨海数
千里,同时告警。破昌国卫。四月犯太仓,破上海县,掠江阴,攻乍浦。八月劫
金山卫,犯崇明及常熟、嘉定。三十三年正月自太仓掠苏州,攻松江,复趋江北,
薄通、泰。四月陷嘉善,破崇明,复薄苏州,入崇德县。六月由吴江掠嘉兴,还
屯柘林。纵横来往,若入无人之境,忬亦不能有所为。未几,忬改抚大同,
以李天宠代,又命兵部尚书张经总督军务。乃大征兵四方,协力进剿。是时,倭
以川沙洼、柘林为巢,抄掠四出。明年正月,贼夺舟犯乍浦、海宁,陷崇德,转
掠塘栖、新市、横塘、双林等处,攻德清县。五月复合新倭,突犯嘉兴,至王江
泾,乃为经击斩千九百余级,余奔柘林。其他倭复掠苏州境,延及江阴、无锡,
出入太湖。大抵真倭十之三,从倭者十之七。倭战则驱其所掠之人为军锋,法严,
人皆致死,而官军素懦怯,所至溃奔。帝乃遣工部侍郎赵文华督察军情。文华颠
倒功罪,诸军益解体。经、天宠并被逮,代以周珫、胡宗宪。逾月,珫罢,
代以杨宜。
时贼势蔓延,江浙无不蹂躏。新倭来益众,益肆毒。每自焚其舟,登岸劫掠。
自杭州北新关西剽淳安,突徽州歙县,至绩溪、旌德,过泾县,趋南陵,遂达芜
湖。烧南岸,奔太平府,犯江宁镇,径侵南京。倭红衣黄盖,率众犯大安德门,
及夹冈,乃趋秣陵关而去,由溧水流劫溧阳、宜兴。闻官兵自太湖出,遂越武进,
抵无锡,驻惠山。一昼夜奔百八十余里,抵浒墅。为官军所围,追及于杨林桥,
歼之。是役也,贼不过六七十人,而经行数千里,杀戮战伤者几四千人,历八十
余日始灭,此三十四年九月事也。
应天巡抚曹邦辅以捷闻,文华忌其功。以倭之巢于陶宅也,乃大集浙、直兵,
与宗宪亲将之。又约邦辅合剿,分道并进,营于松江之甎桥。倭悉锐来冲,
遂大败,文华气夺,贼益炽。十月,倭自乐清登岸,流劫黄岩、仙居、奉化、余
姚、上虞,被杀掳者无算。至<山乘>县乃歼之,亦不满二百人,顾深入三府,历五
十日始平。其先一枝自山东日照流劫东安卫,至淮安、赣榆、沭阳、桃源,至清
河阻雨,为徐、邳官兵所歼,亦不过数十人,流害千里,杀戮千余,其悍如此。
而文华自甎桥之败,见倭寇势甚,其自柘林移于周浦,与泊于川沙旧巢及嘉
定高桥者自如,他侵犯者无虚日,文华乃以寇息请还朝。
明年二月,罢宜,代以宗宪,以阮鹗巡抚浙江。于是宗宪乃请遣使谕日本国
王,禁戢岛寇,招还通番奸商,许立功免罪。既得旨,遂遣宁波诸生蒋洲、陈可
愿往。及是,可愿还,言至其国五岛,遇汪直、毛海峰,谓日本内乱,王与其相
俱死,诸岛不相统摄,须遍谕乃可杜其入犯。又言,有萨摩洲者,虽已扬帆入寇,
非其本心,乞通贡互市,愿杀贼自效。乃留洲传谕各岛,而送可愿还。宗宪以闻,
兵部言:“直等本编民,既称效顺,即当释兵。乃绝不言及,第求开市通贡,隐
若属国然,其奸叵测。宜令督臣振扬国威,严加备御。移檄直等,俾剿除舟山诸
贼巢以自明。果海疆廓清,自有恩赉。”从之。时两浙皆被倭,而慈溪焚杀独惨,
余姚次之。浙西柘林、乍浦、乌镇、皂林间,皆为贼巢,前后至者二万余人,命
宗宪亟图方略。七月,宗宪言:“贼首毛海峰自陈可愿还,一败倭寇于舟山,再
败之沥表,又遣其党招谕各岛,相率效顺,乞加重赏。”部令宗宪以便宜行。当
是时,徐海、陈东、麻叶,方连兵攻围桐乡,宗宪设计间之,海遂擒东、叶以降,
尽歼其余众于乍浦。未几,复蹴海于梁庄,海亦授首,余党尽灭。江南、浙西诸
寇略平,而江北倭则犯丹阳及掠瓜洲,烧漕艘者明春复犯如皋、海门,攻通州,
掠扬州、高耶,入宝应,遂侵淮安府,集于庙湾,逾年乃克。其浙东之倭则盘踞
于舟山,亦先后为官军所袭。
先是,蒋洲宣谕诸岛,至丰后被留,令僧人往山口等岛传谕禁戢。于是山口
都督源义长具咨送还被掠人口,而咨乃用国王印。丰后太守源义镇遣僧德阳等具
方物,奉表谢罪,请颁勘合修贡,送洲还。前杨宜所遣郑舜功出海哨探者,行至
丰后岛,岛主亦遣僧清授附舟来谢罪,言前后侵犯,皆中国奸商潜引诸岛夷众,
义镇等实不知。于是宗宪疏陈其事,言:“洲奉使二年,止历丰后、山口二岛,
或有贡物而无印信勘合,或有印信而无国王名称,皆违朝典。然彼既以贡来,又
送还被掠人口,实有畏罪乞恩意。宜礼遣其使,令传谕义镇、义长,转谕日本王,
擒献倡乱诸渠,及中国奸宄,方许通贡。”诏可。
汪直之踞海岛也,与其党王滶、叶宗满、谢和、王清溪等,各挟倭寇为雄。
朝廷至悬伯爵、万金之赏以购之,迄不能致。及是,内地官军颇有备,倭虽横,
亦多被剿戮,有全岛无一人归者,往往怨直,直渐不自安。宗宪与直同郡,馆直
母与其妻孥于杭州,遣蒋洲赍其家书招之。直知家属固无恙,颇心动。义镇等以
中国许互市,亦喜。乃装巨舟,遣其属善妙等四十余人随直等来贡市,于三十六
年十月初,抵舟山之岑港。将吏以为入寇也,陈兵备。直乃遣王滶入见宗宪,
谓:“我以好来,何故陈兵待我?”滶即毛海峰,直养子也。宗宪慰劳甚至,
指心誓无他。俄善妙等见副将卢镗于舟山,镗令擒直以献。语泄,直益疑。宗宪
开谕百方,直终不信,曰:“果尔,可遣滶出,吾当入见。”宗宪立遣之。直
又邀一贵官为质,即命指挥夏正往。直以为信,遂与宗满、清溪偕来。宗宪大喜,
礼接之甚厚,令谒巡按御史王本固于杭州,本固以属吏。滶等闻,大恨,支解
夏正,焚舟登山,据岑港坚守。
逾年,新倭大至,屡寇浙东三郡。其在岑港者,徐移之柯梅,造新舟出海,
宗宪不之追。十一月,贼扬帆南去,泊泉州之浯屿,掠同安、惠安、南安诸县,
攻福宁州,破福安、宁德。明年四月遂围福州,经月不解。福清、永福诸城皆被
攻毁,蔓延于兴化,奔突于漳州。其患尽移于福建,而潮、广间亦纷纷以倭警闻
矣。至四十年,浙东、江北诸寇以次平。宗宪寻坐罪被逮。明年十一月陷兴化府,
大杀掠,移据平海卫不去。初,倭之犯浙江也,破州县卫所城以百数,然未有破
府城者。至是,远近震动,亟征俞大猷、戚继光、刘显诸将合击,破之。其侵犯
他州县者,亦为诸将所破,福建亦平。
其后,广东巨寇曾一本、黄朝太等,无不引倭为助。隆庆时,破碣石、甲子
诸卫所。已,犯化州石城县,陷锦囊所、神电卫。吴川、阳江、茂名、海丰、新
宁、惠来诸县,悉遭焚掠。转入雷、谦、琼三郡境,亦被其患。万历二年犯浙东
宁、绍、台、温四郡,又陷广东铜鼓石双鱼所。三年犯电白。四年犯定海。八年
犯浙江韭山及福建彭湖、东涌。十年犯温州,又犯广东。十六年犯浙江。然时疆
吏惩嘉靖之祸,海防颇饬,贼来辄失利。其犯广东者,为蜒贼梁本豪勾引,势尤
猖獗。总督陈瑞集众军击之,斩首千六百余级,沈其船百余艘,本豪亦授首。帝
为告谢郊庙,宣捷受贺云。
日本故有王,其下称关白者最尊,时以山城州渠信长为之。偶出猎,遇一人
卧树下,惊起冲突,执而诘之。自言为平秀吉,萨摩州人之奴,雄健跷捷,有口
辩。信长悦之,令牧马,名曰木下人。后渐用事,为信长画策,夺并二十余州,
遂为摄津镇守大将。有参谋阿奇支者,得罪信长,命秀吉统兵讨之。俄信长为其
下明智所杀,秀吉方攻灭阿奇支,闻变,与部将行长等乘胜还兵诛之,威名益振。
寻废信长三子,僣称关白,尽有其众,时为万历十四年。于是益治兵,征服六十
六州,又以威胁琉球、吕宋、暹罗、佛郎机诸国,皆使奉贡。乃改国王所居山城
为大阁,广筑城郭,建宫殿,其楼阁有至九重者,实妇女珍宝其中。其用法严,
军行有进无退,违者虽子婿必诛,以故所向无敌。乃改元文禄,并欲侵中国,灭
朝鲜而有之。召问故时汪直遗党,知唐人畏倭如虎,气益骄。益大治兵甲,缮舟
舰,与其下谋,入中国北京者用朝鲜人为导,入浙、闽沿海郡县者用唐人为导。
虑琉球泄其情,使毋入贡。
同安人陈甲者,商于琉球。惧为中国害,与琉球长史郑迥谋,因进贡请封之
使,具以其情来告。甲又旋故乡,陈其事于巡抚赵参鲁。参鲁以闻,下兵部,部
移咨朝鲜王。王但深辨向导之诬,亦不知其谋己也。
初,秀吉广征诸镇兵,诸三岁粮,欲自将以犯中国。会其子死,旁无兄弟。
前夺丰后岛主妻为妾,虑其为后患。而诸镇怨秀吉暴虐,咸曰:“此举非袭大唐,
乃袭我耳。”各怀异志。由是,秀吉不敢亲行。二十年四月遣其将清正、行长、
义智,僧玄苏、宗逸等,将舟师数百艘,由对马岛渡海陷朝鲜之釜山,乘胜长驱,
以五月渡临津,掠开城,分陷丰德诸郡。朝鲜望风溃,清正等遂偪王京。朝鲜
王李昖弃城奔平壤,又奔义州,遣使络绎告急。倭遂入王京,执其王妃、王子,
追奔至平壤,放兵淫掠。七月命副总兵祖承训赴援,与倭战于平壤城外,大败,
承训仅以身免。八月,中朝乃以兵部侍郎宋应昌为经略,都督李如松为提督,统
兵讨之。
当是时,宁夏未平,朝鲜事起,兵部尚书石星计无所出,募能说倭者侦之,
于是嘉兴人沈惟敬应募。星即假游击将军衔,送之如松麾下。明年,如松师大捷
于平壤,朝鲜所失四道并复。如松乘胜趋碧蹄馆,败而退师。于是封贡之议起,
中朝弥缝惟敬以成款局,事详《朝鲜传》。久之,秀吉死,诸倭扬帆尽归,朝鲜
患亦平。然自关白侵东国,前后七载,丧师数十万糜饷数百万,中朝与朝鲜迄无
胜算。至关白死,兵祸始休,诸倭亦皆退守岛巢,东南稍有安枕之日矣。秀吉凡
再传而亡。
终明之世,通倭之禁甚严,闾巷小民,至指倭相詈骂,甚以噤其小儿女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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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四

○琉球 吕宋 合猫里 美洛居 沙瑶呐哔啴 鸡笼 婆罗 麻叶瓮 古
麻刺朗 冯嘉施兰 文郎马神
琉球居东南大海中,自古不通中国。元世祖遣官招谕之,不能达。洪武初,
其国有三王,曰中山,曰山南,曰山北,皆以尚为姓,而中山最强。五年正月命
行人杨载以即位建元诏告其国,其中山王察度遣弟泰期等随载入朝,贡方物。帝
喜,赐《大统历》及文绮、纱罗有差。七年冬,泰期复来贡,并上皇太子笺。命
刑部侍郎李浩赍赐文绮、陶铁器,且以陶器七万、铁器千,就其国市马。九年夏,
泰期随浩入贡,得马四十匹。浩言其国不贵纨绮,惟贵磁器、铁釜,自是赏赉多
用诸物。明年遣使贺正旦,贡马十六匹、硫黄千斤。又明年复贡。山南王承察度
亦遣使朝贡,礼赐如中山。十五年春,中山来贡,遣内官送其使还国。明年与山
南王并来贡,诏赐二王镀金银印。时二王与山北王争雄,互相攻伐。命内史监丞
梁民赐之敕,令罢兵息民,三王并奉命。山北王怕尼芝即遣使偕二王使朝贡。十
八年又贡,赐山北王镀金银印如二王,而赐二王海舟各一。自是,三王屡遣使奉
贡,中山王尤数。二十三年,中山来贡,其通事私携乳香十斤、胡椒三百斤入都,
为门者所获,当入官。诏还之,仍赐以钞。
二十五年夏,中山贡使以其王从子及寨官子偕来,请肄业国学。从之,赐衣
巾靴袜并夏衣一袭。其冬,山南王亦遣从子及寨官子入国学,赐赉如之。自是,
岁赐冬夏衣以为常。明年,中山两入贡,又遣寨官子肄业国学。是时,国法严,
中山生与山南生有非议诏书者。帝闻,置之死,而待其国如故。山北王怕尼芝已
卒,其嗣王攀安知二十九年春遣使来贡。令山南生肄国学者归省,其冬复来。中
山亦遣寨官子二人及女官生姑、鲁妹二人,先后来肄业,其感慕华风如此。中山
又遣使请赐冠带,命礼部绘图,令自制。其王固以请,乃赐之,并赐其臣下冠服。
又嘉其修职勤,赐闽中舟工三十六户,以便贡使往来。及惠帝嗣位,遣官以登极
诏谕其国,三王亦奉贡不绝。
成祖承大统,诏谕如前。永乐元年春,三王并来贡。山北王请赐冠带,诏给
赐如中山。命行人边信、刘亢赍敕使三国,赐以绒锦、文绮、纱罗。明年二月,
中山王世子武宁遣使告父丧,命礼部遣官谕祭,赙以布帛,遂命武宁袭位。四月,
山南王从弟汪应祖亦遣使告承察度之丧,谓前王无子,传位应祖,乞加朝命,且
赐冠带。帝并从之,遂遣官册封。时山南使臣私赍白金诣处州市磁器,事发,当
谕罪。帝曰:“远方之人,知求利而已,安知禁令。”悉贳之。三年,山南遣寨
官子入国学。明年,中山亦遣寨官子六人入国学,并献奄竖数人。帝曰:“彼亦
人子,无罪刑之,何忍?”命礼部还之。部臣言:“还之,虑阻归化之心,请但
赐敕,止其再进。”帝曰:“谕以空言,不若示以实事。今不遣还,彼欲献媚,
必将继进。天地以生物为心,帝王乃可绝人类乎?”竟还之。五年四月,中山王
世子思绍遣使告父丧,谕祭,赐赙册封如前仪。
八年,山南遣官生三人入国学,赐巾服靴绦、衾褥帷帐,已复频有所赐。一
日,帝与群臣语及之。礼部尚书吕震曰:“昔唐太宗兴庠序,新罗、百济并遣子
来学。尔时仅给廪饩,未若今日赐予之周也。”帝曰:“蛮夷子弟慕义而来,必
衣食常充,然后向学。此我太祖美意,朕安得违之。”明年,中山遣国相子及寨
官子入国学,因言:“右长史王茂辅翼有年,请擢为国相。左长史朱复,本江西
饶州人,辅臣祖察度四十余年不懈。今年逾八十,请令致仕还乡。”从之,乃命
复、茂并为国相,复兼左长史致仕,茂兼右长史任其国事。十一年,中山遣寨官
子十三人入国学。时山南王应祖为其兄达勃期所弑,诸寨官讨诛之,推应祖子他
鲁每为主,以十三年三月请封。命行人陈季若等封为山南王,赐诰命冠服及宝钞
万五千锭。
琉球之分三王也,惟山北最弱,故其朝贡亦最稀。自永乐三年入贡后,至是
年四月始入贡。其后,竟为二王所并,而中山益强,以其国富,一岁常再贡三贡。
天朝虽厌其繁,不能却也。其冬,贡使还,至福建,擅夺海舶,杀官军,且殴伤
中官,掠其衣物。事闻,戮其为首者,余六十七人付其主自治。明年遣使谢罪,
帝待之如初,其修贡益谨。二十二年春,中山王世子尚巴志来告父丧,谕祭赐赙
如常仪。
仁宗嗣位,命行人方彝诏告其国。洪熙元年命中官赍敕封巴志为中山王。宣
德元年,其王以冠服未给,遣使来请,命制皮弁服赐之。三年八月,帝以中山王
朝贡弥谨,遣官赍敕往劳,赐罗锦诸物。
山南自四年两贡,终帝世不复至,亦为中山所并矣。自是,惟中山一国朝贡
不绝。
正统元年,其使者言:“初入闽时,止具贡物报闻。下人所赍海<贝巴>、螺
壳,失于开报,悉为官司所没入,致来往乏资,乞赐垂悯。”命给直如例。明年,
贡使至浙江,典市舶者复请籍其所赍,帝曰:“番人以贸易为利,此二物取之何
用,其悉还之,著为令。”使者奏:“本国陪臣冠服,皆国初所赐,岁久敝坏,
乞再给。”又言:“小邦遵奉正朔,海道险远,受历之使,或半岁一岁始返,常
惧后时。”帝曰:“冠服令本邦自制。《大统历》,福建布政司给予之。”七年
正月,中山世子尚忠来告父丧,命给事中余忭、行人刘逊封忠为中山王。敕使之
用给事中,自兹始也。忭等还,受其黄金、沉香、倭扇之赠,为侦事者所觉,并
下吏,杖而释之。十二年二月,世子尚思达来告父丧,命给事中陈傅、行人万祥
往封。
景泰二年,思达卒,无子,其叔父金福摄国事,遣使告丧。命给事中乔毅、
行人童守宏封金福为王。五年二月,金福弟泰久奏:“长兄金福殂,次兄布里与
兄子志鲁争立,两伤俱殒,所赐印亦毁坏。国中臣民推臣权摄国事,乞再赐印镇
抚远藩。”从之。明年四月命给事中严诚、行人刘俭封泰久为王。天顺六年三月,
世子尚德来告父丧,命给事中潘荣、行人蔡哲封为王。
成化五年,其贡使蔡璟言:“祖父本福建南安人,为琉球通事,传至璟,擢
长史。乞如制赐诰赠封其父母。”章下礼官,以无例而止。明年,福建按察司言:
“贡使程鹏至福州,与指挥刘玉私通货贿,并宜究治。”命治玉而宥鹏。七年三
月,世子尚圆来告父丧,命给事中丘弘、行人韩文封为王。弘至山东病卒,命给
事中官荣代之。十年,贡使至福建,杀怀安民夫妇二人,焚屋劫财,捕之不获。
明年复贡,礼官因请定令二年一贡,毋过百人,不得附携私物,骚扰道途。帝从
之,赐敕戒王。其使者请如祖制,比年一贡,不许。又明年,贡使至,会册立东
宫,请如朝鲜、安南,赐诏赍回。礼官议:琉球与日本、占城并居海外,例不颁
诏,乃降敕以文锦、彩币赐其王及妃。十三年,使臣来,复请比年一贡,不许。
明年四月,王卒,世子尚真来告丧,乞嗣爵,复请比年一贡。礼官言,其国连章
奏请,不过欲图市易。近年所遣之使,多系闽中逋逃罪人,杀人纵火,奸狡百端,
专贸中国之货,以擅外蕃之利,所请不可许。乃命给事中董旻、行人张祥往封,
而不从其请。十六年,使来,复引《祖训》条章请比年一贡,帝赐敕戒约之。十
八年,使者至,复以为言,赐敕如初。使者携陪臣子五人来受学,命隶南京国子
监。二十二年,贡使来,其王移咨礼部,请遣五人归省,从之。
弘治元年七月,其贡使自浙江来。礼官言贡道向由福建,今既非正道,又非
贡期,宜却之,诏可。其使臣复以国王移礼部文来,上言旧岁知东宫册妃,故遣
使来贺,非敢违制。礼官乃请纳之,而稍减傔从赐赉,以示裁抑之意。三年,
使者至,言近岁贡使止许二十五人入都,物多人少,虑致疏虞。诏许增五人,其
傔从在闽者,并增给二十人廪食,为一百七十人。时贡使所携土物,与闽人互
市者,为奸商抑勒,有司又从而侵削之。使者诉于朝,有诏禁止。十七年遣使补
贡,谓小邦贡物常市之满剌加,因遭风致失期,命宴赉如制。正德二年,使者来,
请比年一贡。礼官言不可许,是时刘瑾乱政,特许之。五年遣官生蔡进等五人入
南京国学。
嘉靖二年从礼官议,敕琉球二年一贡如旧制,不得过百五十人。五年,尚真
卒,其世子尚清以六年来贡,因报讣,使者还至海,溺死。九年遣他使来贡,并
请封。命福建守臣勘报。十一年,世子以国中臣民状来上,乃命给事中陈侃、行
人高澄持节往封。及还,却其赠。十四年,贡使至,仍以所赠黄金四十两进于朝,
乃敕侃等受之。二十九年来贡,携陪臣子五人入国学。
三十六年,贡使来,告王尚清之丧。先是,倭寇自浙江败还,抵琉球境。世
子尚元遣兵邀击,大歼之,获中国被掠者六人,至是送还。帝嘉其忠顺,赐赉有
加,即命给事中郭汝霖、行人李际春封尚元为王。至福建,阻风未行。三十九年,
其贡使亦至福建,称受世子命,以海中风涛叵测,倭寇又出没无时,恐天使有他
虑,请如正德中封占城故事,遣人代进表文方物,而身偕本国长史赍回封册,不
烦天使远临。巡按御史樊献科以闻,礼官言:“遣使册封,祖制也。今使者欲遥
受册命,是委君贶于草莽,不可一。使者本奉表朝贡,乃求遣官代进,是弃世子
专遣之命,不可二。昔正德中,占城王为安南所侵,窜居他所,故使者赍回敕命,
出一时权宜。今援失国之事,以儗其君,不可三。梯航通道,柔服之常。彼所
藉口者倭寇之警、风涛之险尔,不知琛賨之输纳、使臣之往来,果何由而得无患
乎?不可四。曩占城虽领封,其王犹恳请遣使。今使者非世子面命,又无印信文
移。若轻信其言,倘世子以遣使为至荣,遥拜为非礼,不肯受封,复上书请使,
将谁执其咎?不可五。乞命福建守臣仍以前诏从事。至未受封而先谢恩,亦非故
事。宜止听其入贡,其谢恩表文,俟世子受封后遣使上进,庶中国之大体以全。”
帝如其言。四十一年夏,遣使入贡谢恩。明年及四十四年并入贡。隆庆中,凡三
贡,皆送还中国飘流人口。天子嘉其忠诚,赐敕奖励,加赉银币。
万历元年冬,其国世子尚永遣使告父丧,请袭爵。章下礼部,行福建守臣核
奏。明年遣使贺登极。三年入贡。四年春,再贡。七月命户科给事中萧崇业、行
人谢杰赍敕及皮弁冠服、玉珪,封尚永为中山王。明年冬,崇业等未至,世子复
遣使入贡,其后,修贡如常仪。八年冬,遣陪臣子三人入南京国学。十九年遣使
来贡,而尚永随卒。礼官以日本方侵噬邻境,琉球不可无王,乞令世子速请袭封,
用资镇压。从之。
二十三年,世子尚宁遣人请袭。福建巡抚许孚远以倭氛未息,据先臣郑晓领
封之议,请遣官一员赍敕至福建,听其陪臣面领归国,或遣习海武臣一人,偕陪
臣同往。礼官范谦议如其言,且请待世子表至乃许。二十八年,世子以表至,其
陪臣请如祖制遣官。礼官余继登言:“累朝册封琉球,伐木造舟,动经数岁。使
者蹈风涛之险,小国苦供亿之烦。宜一如前议从事。”帝可之,命今后册封,止
遣廉勇武臣一人偕请封陪臣前往,其祭前王,封新王,礼仪一如旧章,仍命俟彼
国大臣结状至乃行。明年秋,贡使以状至,仍请遣文臣。乃命给事中洪瞻祖、行
人王士祯往,且命待海寇息警,乃渡海行事。已而瞻祖以忧去,改命给事中夏子
阳,以三十一年二月抵福建。按臣方元彦复以海上多事,警报频仍,会巡抚徐学
聚疏请仍遣武臣。子阳、士祯则以属国言不可爽,使臣义当有终,乞坚成命慰远
人。章俱未报,礼部侍郎李廷机言:“宜行领封初旨,并武臣不必遣。”于是御
史钱桓、给事中萧近高交章争其不可,谓:“此事当在钦命未定之前,不当在册
使既遣之后,宜敕所司速成海艘,勿误今岁渡海之期。俟竣事复命,然后定为画
一之规,先之以文告,令其领封海上,永为遵守。”帝纳之。三十三年七月,乃
命子阳等速渡海竣事。
当是时,日本方强,有吞灭之意。琉球外御强邻,内修贡不绝。四十年,日
本果以劲兵三千入其国,掳其王,迁其宗器,大掠而去。浙江总兵官杨宗业以闻,
乞严饬海上兵备,从之。已而其王释归,复遣使修贡,然其国残破已甚,礼官乃
定十年一贡之例。明年修贡如故。又明年再贡,福建守臣遵朝命却还之,其使者
怏怏而去。四十四年,日本有取鸡笼山之谋,其地名台湾,密迩福建,尚宁遣使
以闻,诏海上警备。
天启三年,尚宁已卒,其世子尚丰遣使请贡请封。礼官言:“旧制,琉球二
年一贡,后为倭寇所破,改期十年。今其国休养未久,暂拟五年一贡,俟新王册
封更议。”从之。五年遣使入贡请封。六年再贡。是时中国多事,而科臣应使者
亦惮行,故封典久稽。
崇祯二年,贡使又至请封,命遣官如故事。礼官何如宠复以履险糜费,请令
陪臣领封。帝不从,乃命户科给事中杜三策、行人杨抡往,成礼而还。四年秋,
遣使贺东宫册立。自是,迄崇祯末,并修贡如仪。后两京继没,唐王立于福建,
犹遣使奉贡。其虔事天朝,为外藩最云。
吕宋居南海中,去漳州甚近。洪武五年正月遣使偕琐里诸国来贡。永乐三年
十月遣官赍诏,抚谕其国。八年与冯嘉施兰入贡,自后久不至。万历四年,官军
追海寇林道乾至其国,国人助讨有功,复朝贡。时佛郎机强,与吕宋互市,久之
见其国弱可取,乃奉厚贿遗王,乞地如牛皮大,建屋以居。王不虞其诈而许之,
其人乃裂牛皮,联属至数千丈,围吕宋地,乞如约。王大骇,然业已许诺,无可
奈何,遂听之,而稍徵其税如国法。其人既得地,即营室筑城,列火器,设守御
具,为窥伺计。已,竟乘其无备,袭杀其王,逐其人民,而据其国,名仍吕宋,
实佛郎机也。先是,闽人以其地近且饶富,商贩者至数万人,往往久居不返,至
长子孙。佛郎机既夺其国,其王遣一酋来镇,虑华人为变,多逐之归,留者悉被
其侵辱。
二十一年八月,酋郎雷敝里系朥侵美洛居,役华人二百五十助战。有潘和
五者为其哨官。蛮人日酣卧,而令华人操舟,稍怠,辄鞭挞,有至死者。和五曰:
“叛死,箠死,等死耳,否亦且战死,曷若刺杀此酋以救死。胜则扬帆归,不胜
而见缚,死未晚也。”众然之,乃夜刺杀其酋,持酋首大呼。诸蛮惊起,不知所
为,悉被刃,或落水死。和五等尽收其金宝、甲仗,驾舟以归。失路之安南,为
其国人所掠,惟郭惟太等三十二人附他舟获返。时酋子郎雷猫吝驻朔雾,闻之,
率众驰至,遣僧陈父冤,乞还其战舰、金宝,戮仇人以偿父命。巡抚许孚远闻于
朝,檄两广督抚以礼遣僧,置惟太于理,和五竟留安南不敢返。
初,酋之被戮也,其部下居吕宋者,尽逐华人于城外,毁其庐。及猫吝归,
令城外筑室以居。会有传日本来寇者,猫吝惧交通为患,复议驱逐。而孚远适遣
人招还,蛮乃给行粮遣之。然华商嗜利,趋死不顾,久之复成聚。
其时矿税使者四出,奸宄蜂起言利,有阎应龙、张嶷者,言吕宋机易山素产
金银,采之,岁可得金十万两、银三十万两,以三十年七月诣阙奏闻,帝即纳之。
命下,举朝骇异。都御史温纯疏言:“近中外诸臣争言矿税之害,天听弥高。今
广东李凤至污辱妇女六十六人,私运财贿至三十巨舟、三百大扛,势必见戮于积
怒之众。何如及今撤之,犹不失威福操纵之柄。缅酋以宝井故,提兵十万将犯内
地,西南之蛮,岌岌可忧。而闽中奸徒又以机易山事见告。此其妄言,真如戏剧,
不意皇上之聪明而误听之。臣等惊魂摇曳,寝食不宁。异时变兴祸起,费国家之
财不知几百万,倘或剪灭不早,其患又不止费财矣。
臣闻海澄市舶高寀已岁徵三万金,决不遗余力而让利。即机易越在海外,亦
决无遍地金银,任人采取之理,安所得金十万、银三十万,以实其言。不过假借
朝命,阑出禁物,勾引诸番,以逞不轨之谋,岂止烦扰公私,贻害海澄一邑而已
哉。
昔年倭患,正缘奸民下海,私通大姓,设计勒价,致倭贼愤恨,称兵犯顺。
今以朝命行之,害当弥大。及乎兵连祸结,诸奸且效汪直、曾一本辈故智,负海
称王,拥兵列寨,近可以规重利,远不失为尉佗。于诸亡命之计得矣,如国家大
患何!乞急置于理,用消祸本。”
言官金忠士、曹于汴、朱吾弼等亦连章力争,皆不听。
事下福建守臣,持不欲行,而迫于朝命,乃遣海澄丞王时和、百户干一成偕
嶷往勘。吕宋人闻之大骇。华人流寓者谓之曰:“天朝无他意,特是奸徒横生事
端。今遣使者按验,俾奸徒自穷,便于还报耳。”其酋意稍解,命诸僧散花道旁,
若敬朝使,而盛陈兵卫迓之。时和等入,酋为置宴,问曰:“天朝欲遣人开山。
山各有主,安得开?譬中华有山,可容我国开耶?”且言:“树生金豆,是何树
所生?”时和不能对,数视嶷,嶷曰:“此地皆金,何必问豆所自?”上下皆大
笑,留嶷,欲杀之。诸华人共解,乃获释归。时和还任,即病悸死。守臣以闻,
请治嶷妄言罪。事已止矣,而吕宋人终自疑,谓天朝将袭取其国,诸流寓者为内
应,潜谋杀之。
明年,声言发兵侵旁国,厚价市铁器。华人贪利尽鬻之,于是家无寸铁。酋
乃下令录华人姓名,分三百人为一院,入即歼之。事稍露,华人群走菜园。酋发
兵攻,众无兵仗,死无算,奔大仑山。蛮人复来攻,众殊死斗,蛮兵少挫。
酋旋悔,遣使议和。众疑其伪,扑杀之。酋大怒,敛众入城,设伏城旁。众饥甚,
悉下山攻城。伏发,众大败,先后死者二万五千人。酋寻出令,诸所掠华人赀,
悉封识贮库。移书闽中守臣,言华人将谋乱,不得已先之,请令死者家属往取其
孥与帑。巡抚徐学聚等亟告变于朝,帝惊悼,下法司议奸徒罪。三十二年十二月
议上,帝曰:“嶷等欺诳朝廷,生衅海外,致二万商民尽膏锋刃,损威辱国,死
有余辜,即枭首传示海上。吕宋酋擅杀商民,抚按官议罪以闻。”学聚等乃移檄
吕宋,数以擅杀罪,令送死者妻子归,竟不能讨也。其后,华人复稍稍往,而蛮
人利中国互市,亦不拒,久之复成聚。
时佛郎机已并满剌加,益以吕宋,势愈强,横行海外,遂据广东香山澳,筑
城以居,与民互市,而患复中于粤矣。
合猫里,海中小国也。土瘠多山,山外大海,饶鱼虫,人知耕稼。永乐三年
九月遣使附爪哇使臣朝贡。其国又名猫里务,近吕宋,商舶往来,渐成富壤。华
人入其国,不敢欺陵,市法最平,故华人为之语曰:“若要富,须往猫里务。”
有网巾礁老者,最凶悍,海上行劫,舟若飘风,遇之无免者。然特恶商舶不至其
地,偶有至者,待之甚善。猫里务后遭寇掠,人多死伤,地亦贫困。商人虑为礁
老所劫,鲜有赴者。
美洛居,俗讹为米六合,居东海中,颇称饶富。酋出,威仪甚备,所部合掌
伏道旁。男子削发,女椎结。地有香山,雨后香堕,沿流满地,居民拾取不竭。
其酋委积充栋,以待商舶之售。东洋不产丁香,独此地有之,可以辟邪,故华人
多市易。
万历时,佛郎机来攻,其酋战败请降,乃宥令复位,岁以丁香充贡,不设戍
兵而去。已,红毛番横海上,知佛郎机兵已退,乘虚直抵城下,执其酋,语之曰:
“若善事我,我为若主,殊胜佛郎机也。”酋不得已听命,复位如故。佛郎机酋
闻之大怒,率兵来攻,道为华人所杀,语具《吕宋传》。
时红毛番虽据美洛居,率一二岁率众返国,既返复来。佛郎机酋子既袭位,
欲竟父志,大举兵来袭,值红毛番已去,遂破美洛居,杀其酋,立己所亲信主之。
无何,红毛番至,又破其城,逐佛郎机所立酋,而立美洛居故王之子。自是,岁
构兵,人不堪命。华人流寓者,游说两国,令各罢兵,分国中万老高山为界,
山以北属红毛番,南属佛郎机,始稍休息,而美洛居竟为两国所分。
沙瑶,与呐哔啴连坏。呐哔啴在海畔,沙瑶稍纡入山隈,皆与吕宋近。
男女蓄发椎结,男子用履,妇女跣足。以板为城,竖木覆茅为室。崇释教,多建
礼拜寺。男女之禁甚严,夫行在前,其妇与人嘲笑,夫即刃其妇,所嘲笑之人不
敢逃,任其刺割。盗不问大小,辄论死。孕妇将产,以水灌之,且以水涤其子,
置水中,生而与水习矣。物产甚薄,华人商其地,所携仅磁器、锅釜之类,重者
至布而止。后佛郎机据吕宋,多侵夺邻境,惟二国号令不能及。
鸡笼山在彭湖屿东北,故名北港,又名东番,去泉州甚迩。地多深山大泽,
聚落星散。无君长,有十五社,社多者千人,少或五六百人。无徭赋,以子女多
者为雄,听其号令。虽居海中,酷畏海,不善操舟,老死不与领国往来。
永乐时,郑和遍历东西洋,靡不献琛恐后,独东番远避不至。和恶之,家贻
一铜铃,俾挂诸项,盖拟之狗国也。其后,人反宝之,富者至掇数枚,曰:“此
祖宗所遗。”俗尚勇,暇即习走,日可数百里,不让奔马。足皮厚数分,履荆棘
如平地。男女椎结,裸逐无所避。女或结草裙蔽体,遇长老则背身而立,俟过乃
行。男子穿耳。女子年十五,断唇旁齿以为饰,手足皆刺文,众社毕贺,费不赀。
贫者不任受贺,则不敢刺。四序,以草青为岁首。土宜五谷,而不善水田。谷种
落地,则止杀,谓行好事,助天公,乞饭食。既收获,即标竹竿于道,谓之插青,
此时逢外人便杀矣。村落相仇,刻期而后战,勇者数人前跳,被杀则立散。其胜
者,众贺之,曰:“壮士能杀人也。”其负者,家众亦贺之,曰:“壮士不畏死
也。次日,即和好如初。地多竹,大至数拱,长十丈,以竹构屋,覆之以茅,
广且长,聚族而居。无历日、文字,有大事集众议之。善用镖枪,竹柄铁镞,銛
甚,试鹿鹿毙,试虎虎亦毙。性既畏海,捕鱼则于溪涧。冬月聚众捕鹿,镖发辄
中,积如丘山。独不食鸡雉,但取其毛以为饰。中多大溪,流入海,水澹,故其
外名淡水洋。
嘉靖末,倭寇扰闽,大将戚继光败之。倭遁居于此,其党林道乾从之。已,
道乾惧为倭所并,又惧官军追击,扬帆直抵浡泥,攘其边地以居,号道乾港。
而鸡笼遭倭焚掠,国遂残破。初悉居海滨,既遭倭难,稍稍避居山后。忽中国渔
舟从魍港飘至,遂往来通贩,以为常。至万历末,红毛番泊舟于此,因事耕凿,
设闤阓,称台湾焉。
崇祯八年,给事中何楷陈靖海之策,言:“自袁进、李忠、杨禄、杨策、郑
芝龙、李魁奇、钟斌、刘香相继为乱,海上岁无宁息。今欲靖寇氛,非墟其窟不
可。其窟维何?台湾是也。台湾在彭湖岛外,距漳、泉止两日夜程,地广而腴。
初,贫民时至其地,规鱼盐之利,后见兵威不及,往往聚而为盗。近则红毛筑城
其中,与奸民互市,屹然一大部落。墟之之计,非可干戈从事,必严通海之禁,
俾红毛无从谋利,奸民无从得食,出兵四犯,我师乘其虚而击之,可大得志。红
毛舍此而去,然后海氛可靖也。”时不能用。
其地,北自鸡笼,南至浪峤,可一千余里。东自多罗满,西至王城,可九百
余里。水道,顺风,自鸡笼淡水至福州港口。五更可达。自台湾港至彭湖屿,四
更可达。自彭湖至金门,七更可达。东北至日本,七十更可达。南至吕宋,六十
更可达。盖海道不可以里计,舟人分一昼夜为十更,故以更计道里云。
婆罗,又名文莱,东洋尽处,西洋所自起也。唐时有婆罗国,高宗时常入贡。
永乐三年十月遣使者赍玺书、彩币抚谕其王。四年十二月,其国东、西二王并遣
使奉表朝贡。明年又贡。
其地负山面海,崇释教,恶杀喜施。禁食豕肉,犯者罪死。王薙发,裹金绣
巾,佩双剑,出入徒步,从者二百余人。有礼拜寺,每祭用牺。厥贡玳瑁、玛瑙、
砗磲、珠、白焦布、花焦布、降真香、黄蜡、黑小厮。
万历时,为王者闽人也。或言郑和使婆罗,有闽人从之,因留居其地,其后
人竟据其国而王之。邸旁有中国碑。王有金印一,篆文,上作兽形,言永乐朝所
赐。民间嫁娶,必请此印印背上,以为荣。后佛郎机横,举兵来击。王率国人走
入山谷中,放药水,流出,毒杀其人无算,王得返国。佛郎机遂犯吕宋。
麻叶瓮,在西南海中。永乐三年十月遣使赍玺书赐物,招谕其国,迄不朝贡。
自占城灵山放舟,顺风十昼夜至交栏山,其西南即麻叶瓮。山峻地平,田膏腴,
收获倍他国。煮海为盐,酿蔗为酒。男女椎结,衣长衫,围之以布。俗尚节义,
妇丧夫,剺面剃发,绝粒七日,与尸同寝,多死。七日不死,则亲戚劝以饮食,
终身不再嫁。或于焚尸日,亦赴火自焚。产玳瑁、木棉、黄蜡、槟榔、花布之属。
交栏山甚高广,饶竹木。元史弼、高兴伐爪哇,遭风至此山下,舟多坏,乃
登山伐木重造,遂破爪哇。其病卒百余,留养不归,后益蕃衍,故其地多华人。
又有葛卜及速儿米囊二国,亦永乐三年遣使持玺书赐物招谕,竟不至。
古麻剌朗,东南海中小国也。永乐十五年九月遣中官张谦赍敕抚谕其王干剌
义亦奔敦,赐之绒锦、纻丝、纱罗。十八年八月,王率妻子、陪臣随谦来朝,贡
方物,礼之如苏禄国王。王言:“臣愚无知,虽为国人所推,然未受朝命,幸赐
封诰,仍其国号。”从之,乃赐以印诰、冠带、仪仗、鞍马及文绮、金织袭衣,
妃以下并有赐。明年正月辞还,复赐金银钱、文绮、纱罗、彩帛、金织袭衣、麒
麟衣,妃以下赐有差。王还至福建,遘疾卒。遣礼部主事杨善谕祭,谥曰康靖,
有司治坟,葬以王礼。命其子剌苾嗣为王,率众归,赐钞币。
冯嘉施兰,亦东洋中小国。永乐四年八月,其酋嘉马银等来朝,贡方物,赐
钞币有差。六年四月,其酋玳瑁、里欲二人,各率其属朝贡,赐二人钞各百锭、
文绮六表里,其从者亦有赐。八年复来贡。
文郎马神,以木为城,其半倚山。酋蓄绣女数百人。出乘象,则绣女执衣履、
刀剑及槟榔盘以从。或泛舟,则酋趺坐床上,绣女列坐其下,与相向,或用以刺
舟,威仪甚都。民多缚木水上,筑室以居,如三佛齐。男女用五色布缠头,腹背
多袒,或著小袖衣,蒙头而入,下体围以幔。初用蕉叶为食器,后与华人市,渐
用磁器。尤好磁瓮,画龙其外,死则贮瓮中以葬。其俗恶淫,奸者论死。华人与
女通,辄削其发,以女配之,永不听归。女苦发短,问华人何以致长,绐之曰:
“我用华水沐之,故长耳。”其女信之,竞市船中水以沐。华人故靳之,以为笑
端。女或悦华人,持香蕉、甘蔗、茉莉相赠遗,多与之调笑。然惮其法严,无敢
私通者。
其深山中有村名乌笼里惮,其人尽生尾,见人辄掩面走避。然地饶沙金,商
人持货往市者,击小铜鼓为号,置货地上,即引退丈许。其人乃前视,当意者,
置金于旁。主者遥语欲售,则持货去,否则怀金以归,不交言也。所产有犀牛、
孔雀、鹦鹉、沙金、鹤顶、降香、蜡、藤席、惸藤、荜拨、血竭、肉豆蔻、
獐皮诸物。
邻境有买哇柔者,性凶狠,每夜半盗斩人头以去,装之以金。故商人畏之,
夜必严更以待。
始,文郎马神酋有贤德,待商人以恩信。子三十一人,恐扰商舶,不令外出。
其妻乃买哇柔酋长之妹,生子袭父位,听其母族之言,务为欺诈,多负商人价直,
自是赴者亦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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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五

○占城(宾童龙) 真腊 暹罗 爪哇(阇婆 苏吉丹 碟里 日罗夏治)
三佛齐
占城居南海中,自琼州航海顺风一昼夜可至,自福州西南行十昼夜可至,即
周越裳地。秦为林邑,汉为象林县。后汉末,区连据其地,始称林邑王。自晋至
隋仍之。唐时,或称占不劳,或称占婆,其王所居曰占城。至德后,改国号曰环。
迄周、宋,遂以占城为号,朝贡不替。元世祖恶其阻命,大举兵击破之,亦不能
定。
洪武二年,太祖遣官以即位诏谕其国。其王阿荅阿者先已遣使奉表来朝,贡
象虎方物。帝喜,即遣官赍玺书、《大统历》、文绮、纱罗,偕其使者往赐,其
王复遣使来贡。自后或比岁贡,或间岁,或一岁再贡。未几,命中书省管勾甘桓、
会同馆副使路景贤赍诏,封阿荅阿者为占城国王,赐彩币四十、《大统历》三千。
三年遣使往祀其山川,寻颁科举诏于其国。
初,安南与占城构兵,天子遣使谕解,而安南复相侵。四年,其王奉金叶
表来朝,长尺余,广五寸,刻本国字。馆人译之,其意曰:“大明皇帝登大宝位,
抚有四海,如天地覆载,日月照临。阿荅阿者譬一草木尔,钦蒙遣使,以金印封
为国王,感戴忻悦,倍万恒情。惟是安南用兵,侵扰疆域,杀掠吏民。伏愿皇帝
垂慈,赐以兵器及乐器、乐人,俾安南知我占城乃声教所被,输贡之地,庶不敢
欺陵。”帝命礼部谕之曰:“占城、安南并事朝廷,同奉正朔,乃擅自构兵,
毒害生灵,既失事君之礼,又乖交邻之道。已咨安南国王,令即日罢兵。本国亦
宜讲信修睦,各保疆土。所请兵器,于王何吝,但两国互构而赐占城,是助尔
相攻,甚非抚安之义。乐器、乐人,语音殊异,难以遣发。尔国有晓华言者,其
选择以来,当令肄习。”因命福建省臣勿徵其税,示怀柔之意。
六年,贡使言:“海寇张汝厚、林福等自称元帅,剽劫海上。国主击破之,
贼魁溺死,获其舟二十艘、苏木七万斤,谨奉献。”帝嘉之,命给赐加等。冬,
遣使献安南之捷。帝谓省臣曰:“去冬,安南言占城犯境;今年,占城谓安南扰
边,未审曲直。可遣人往谕,各罢兵息民,毋相侵扰。”十年与安南王陈煓大
战,煓败死。十二年,贡使至都,中书不以时奏。帝切责丞相胡惟庸、汪广洋,
二人遂获罪。遣官赐王《大统历》及衣币,令与安南修好罢兵。
十三年遣使贺万寿节。帝闻其与安南水战不利,赐敕谕曰:“曩者安南兵出,
败于占城。占城乘胜入安南,安南之辱已甚。王能保境息民,则福可长享;如必
驱兵苦战,胜负不可知,而鹬蚌相持,渔人得利,他日悔之,不亦晚乎?”十六
年贡象牙二百枝及方物。遣官赐以勘合、文册及织金文绮三十二、磁器万九千。
十九年遣子宝部领诗那日忽来朝,贺万寿节,献象五十四,皇太子亦有献。帝嘉
其诚,赐赉优渥,命中官送还。明年复贡象五十一及伽南、犀角诸物,帝加宴赉。
还至广东,复命中官宴饯,给道里费。
真腊贡象,占城王夺其四之一,其他失德事甚多。帝闻之,怒。二十一年夏,
命行人董绍敕责之。绍未至,而其贡使抵京。寻复遣使谢罪,乃命宴赐如制。
时阿荅阿者失道,大臣阁胜怀不轨谋,二十三年弑王自立。明年遣太师奉表
来贡,帝恶其悖逆,却之。三十年后,复连入贡。
成祖即位,诏谕其国。永乐元年,其王占巴的赖奉金叶表朝贡,且告安南侵
掠,请降敕戒谕。帝可之,遣行人蒋宾兴、王枢使其国,赐以绒、锦、织金文绮、
纱罗。明年,以安南王胡牴奏,诏戢兵,遣官谕占城王。而王遣使奏:“安南不
遵诏旨,以舟师来侵,朝贡人回,赐物悉遭夺掠。又畀臣冠服、印章,俾为臣属。
且已据臣沙离牙诸地,更侵掠未已,臣恐不能自存。乞隶版图,遣官往治。”帝
怒,敕责胡牴,而赐占城王钞币。
四年贡白象方物,复告安南之难。帝大发兵往讨,敕占城严兵境上,遏其越
逸,获者即送京师。五年攻取安南所侵地,获贼党胡烈、潘麻休等献俘阙下,贡
方物谢恩。帝嘉其助兵讨逆,遣中官王贵通赍敕及银币赐之。
六年,郑和使其国。王遣其孙舍杨该贡象及方物谢恩。十年,其贡使乞冠带,
予之。复命郑和使其国。
十三年,王师方征陈季扩,命占城助兵。尚书陈洽言:“其王阴怀二心,愆
期不进,反以金帛、战象资季扩,季扩以黎苍女遗之。复约季扩舅陈翁挺侵升华
府所辖四州十一县地。厥罪维均,宜遣兵致讨。”帝以交址初平,不欲劳师,但
赐敕切责,俾还侵地,王即遣使谢罪。十六年,遣其孙舍那挫来朝。命中官林贵、
行人倪俊送归,有赐。
宣德元年,行人黄原昌往颁正朔,绳其王不恪,却所酬金币以归,擢户部员
外郎。
正统元年,琼州知府程莹言:“占城比年一贡,劳费实多。乞如暹罗诸国例,
三年一贡。”帝是之,敕其使如莹言,赐王及妃彩币。然番人利中国市易,虽有
此令,迄不遵。
六年,王占巴的赖卒,其孙摩诃贲该以遗命遣王孙述提昆来朝贡,且乞嗣位。
乃遣给事中管曈、行人吴惠赍诏,封为王,新王及妃并有赐。七年春,述提昆卒
于途,帝悯之,遣官赐祭。八年遣从子且扬乐催贡舞牌旗黑象。
十一年,敕谕摩诃贲该曰:“迩者,安南王黎浚遣使奏王欺其孤幼,曩已侵
升、华、思、义四州,今又屡攻化州,掠其人畜财物。二国俱受朝命,各有分疆,
岂可兴兵构怨,乖睦邻保境之义。王宜祗循礼分,严饬边臣,毋恣肆侵轶,贻
祸生灵。”并谕安南严行备御,毋挟私报复。先是,定三年一贡之例,其国不遵。
及诘其使者,则云:“先王已逝,前敕无存,故不知此令。”是岁,贡使复至,
再敕王遵制,赐王及妃彩币。冬复遣使来贡。
十二年,王与安南战,大败被执。故王占巴的赖侄摩诃贵来遣使奏:“先王
抱疾,曾以臣为世子,欲令嗣位。臣时年幼,逊位于舅氏摩诃贲该。后屡兴兵伐
安南,致敌兵入旧州古垒等处,杀掠人畜殆尽,王亦被擒。国人以臣先王之侄,
且有遗命,请臣代位。辞之再三,不得已始于府前治事。臣不敢自专,伏候朝命。
”乃遣给事中陈谊、行人薛干封为王,谕以保国交邻,并谕国中臣民共相辅翼。
十三年敕安南送摩诃贲该还国,不奉命。
景泰三年遣使来贡,且告王讣。命给事中潘本愚、行人边永封其弟摩诃贵由
为王。
天顺元年入贡,赐其正副使鈒花金带。二年,王摩诃槃罗悦新立,遣使奉
表朝贡。四年复贡,自正使以下赐纱帽及金银角带有差。使者诉安南见侵,因敕
谕安南王。九月,使来,告王丧。命给事中黄汝霖、行人刘恕封王弟槃罗茶全为
王。
八年入贡。宪宗嗣位,应颁赐蕃国锦币,礼官请付使臣赍回,从之。使者复
诉安南见侵,求索白象。乞如永乐时,遣官安抚,建立界牌石,以杜侵陵。兵部
以两国方争,不便遣使,乞令使臣归谕国王,务循礼法,固封疆,捍外侮,毋轻
构祸,从之。
成化五年入贡。时安南索占城犀象、宝货,令以事天朝之礼事之。占城不从,
大举往伐。七年破其国,执王槃罗茶全及家属五十余人,劫印符,大肆焚掠,遂
据其地。王弟槃罗茶悦逃山中,遣使告难。兵部言:“安南吞并与国,若不为处
分,非惟失占城归附之心,抑恐启安南跋扈之志。宜遣官赍敕宣谕,还其国王及
眷属。”帝虑安逆命,令俟贡使至日,赐敕责之。
八年,以槃罗茶悦请封,命给事中陈峻、行人李珊持节往。峻等至新州港,
守者拒之,知其国已为安南所据,改为交南州,乃不敢入。十年冬还朝。
安南既破占城,复遣兵执槃罗茶悦,立前王孙斋亚麻弗菴为王,以国南
边地予之。十四年,遣使朝贡请封,命给事中冯义、行人张瑾往封之。义等多携
私物,既至广东,闻斋亚麻弗菴已死,其弟古来遣使乞封。义等虑空还失利,
亟至占城。占城人言,王孙请封之后,即为古来所杀,安南以伪敕立其国人提婆
苔为王。义等不俟奏报,辄以印币授提婆苔封之,得所赂黄金百余两,又往满剌
加国尽货其私物以归。义至海洋病死。瑾具其事,并上伪敕于朝。
十七年,古来遣使朝贡,言:“安南破臣国时,故王弟槃罗茶悦逃居佛灵山。
比天使赍封诰至,已为贼人执去,臣与兄斋亚麻弗菴潜窜山谷。后贼人畏惧
天威,遣人访觅臣兄,还以故地。然自邦都郎至占腊止五处,臣兄权国未几,遽
尔陨殁。臣当嗣立,不敢自专,仰望天恩,赐之册印。臣国所有土地本二十七处,
四府、一州、二十二县。东至海,南至占腊,西至黎人山,北至阿本喇补,凡三
千五百余里。乞特谕交人,尽还本国。”章下廷议,英国公张懋等请特遣近臣有
威望者二人往使。时安南贡使方归,即赐敕诘责黎灏,令速还地,毋抗朝命。礼
官乃劾瑾擅封,执下诏狱,具得其情,论死。时古来所遣使臣在馆,召问之,云:
“古来实王弟,其王病死,非弑。提婆苔不知何人。”乃命使臣暂归广东,俟提
婆苔使至,审诚伪处之。使臣候命经年,提婆苔使者不至,乃令还国。
二十,年敕古来抚谕提婆苔,使纳原降国王印,宥其受伪封之罪,仍为头目。
提婆苔不受命,乃遣给事中李孟旸、行人叶应册封古来为国王。孟旸等言:“占
城险远,安南构兵未已,提婆苔又窃据其地,稍或不慎,反损国威。宜令来使
传谕古来,诣广东受封,并敕安南悔祸。”从之。古来乃自老挝挈家赴崖州,孟
旸竣封事而返。古来又欲躬诣阙廷,奏安南之罪。二十三年,总督宋旻以闻。廷
议遣大臣一人往劳,檄安南存亡继绝,迎古来返占城。帝报可,命南京右都御史
屠滽往。至广东,即传檄安南,宣示祸福。募健卒二千人,驾海舟二十艘,护
古来还国。安南以滽大臣奉特遣,不敢抗,古来乃得入。
明年,弘治改元,遣使入贡。二年遣弟卜古良赴广东,言:“安南仍肆侵陵,
乞如永乐时遣将督兵守护。”总督秦纮等以闻。兵部言:“安南、占城皆《祖训》
所载不征之国。永乐间命将出师,乃正黎贼弑逆之罪,非以邻境交恶之故。今黎
灏修贡惟谨,古来肤受之醖,容有过情,不可信其单词,劳师不征之国。宜令
守臣回咨,言近交人杀害王子古苏麻,王即率众败之,仇耻已雪。王宜自强修政,
抚飖国人,保固疆圉,仍与安南敦睦修好。其余嫌细故,悉宜捐除。倘不能自强,
专藉朝廷发兵渡海,代王守国,古无是理。”帝如其言。三年遣使谢恩。其国自
残破后,民物萧条,贡使渐稀。
十二,年遣使奏:“本国新州港之地,仍为安南侵夺,患方未息。臣年已老,
请及臣未死,命长子沙古卜洛袭封,庶他日可保国土。”廷议:“安南为占城患,
已非一日。朝廷尝因占城之醖,累降玺书,曲垂诲谕。安南前后奏报,皆言祗
承朝命,土地人民,悉已退还。然安南辨释之语方至,而占城控诉之词又闻,恐
真有不获已之情。宜仍令守臣切谕安南,毋贪人土地,自贻祸殃,否则议遣偏师
往问其罪。至占城王长子,无父在袭封之理。请令先立为世子摄国事,俟他日当
袭位时,如例请封。”帝报允。寻遣王孙沙不登古鲁来贡。
十八年,古来卒。子沙古卜洛遣使来贡,不告父丧,但乞命大臣往其国,仍
以新州港诸地封之。别有占夺方舆之奏,微及父卒事。给事中任良弼等言:“占
城前因国土削弱,假贡乞封,仰仗天威,詟伏邻国。其实国王之立不立,不系朝
廷之封不封也。今称古来已殁,虚实难知。万一我使至彼,古来尚存,将遂封其
子乎?抑义不可而已乎?迫胁之间,事极难处。如往时科臣林霄之使满剌加,不
肯北面屈膝,幽饿而死,迄不能问其罪。君命国威,不可不慎。大都海外诸蕃,
无事则废朝贡而自立,有事则假朝贡而请封。今者贡使之来,岂急于求封,不过
欲复安南之侵地,还粤东之逃人耳。夫安南侵地,玺书屡谕归还,占据如故。今
若再谕,彼将玩视之,天威亵矣。倘我使往封占城,羁留不遣,求为处分,朝廷
将何以应?又或拘我使者,令索逃人,是以天朝之贵臣,质于海外之蛮邦。宜如
往年古来就封广东事,令其领敕归国,于计为便。”礼部亦以古来存亡未明,请
令广东守臣移文占城勘报,从之,既而封事久不行。
正德五年,沙古卜洛遣叔父沙系把麻入贡,因请封。命给事中李贯、行人刘
廷瑞往。贯抵广东惮行,请如往年古来故事,令其使臣领封。廷议:“遣官已二
年,今若中止,非兴灭继绝义。倘其使不愿领封,或领归而受非其人,重起事端,
益伤国体,宜令贯等亟往。”贯终惮行,以乏通事、火长为词。廷议令广东守臣
采访其人,如终不得,则如旧例行。贯复设词言:“臣奉命五载,似惮风波之险,
殊不知占城自古来被逐后,窜居赤坎邦都郎,国非旧疆,势不可往。况古来乃前
王斋亚麻弗菴之头目,杀王而夺其位。王有三子,其一尚存,义又不可。律
以《春秋》之法,虽不兴问罪之师,亦必绝朝贡之使。奈何又为采访之议,徒延
岁月,于事无益。”广东巡按丁楷亦附会具奏,廷议从之。十年令其使臣赍敕往,
自是遂为故事,其国贡使亦不常至。
嘉靖二十二年遣王叔沙不登古鲁来贡,诉数为安南侵扰,道阻难归。乞遣官
护送还国,报可。
其国无霜雪,四时皆似夏,草木常青。民以渔为业,无二麦,力穑者少,故
收获薄。国人皆食槟榔,终日不离口。不解朔望,但以月生为初,月晦为尽,不
置闰。分昼夜为十更,非日中不起,非夜分不卧,见月则饮酒、歌舞为乐。无纸
笔,用羊皮槌薄熏黑,削细竹蘸白灰为字,状若蚯蚓。有城郭甲兵,人性狠而狡,
贸易多不平。户皆北向,民居悉覆茅檐,高不得过三尺。部领分差等,门高卑亦
有限。饮食秽污,鱼非腐烂不食,酿不生蛆不为美。人体黑,男蓬头,女椎结,
俱跣足。
王,琐里人,崇释教。岁时采生人胆入酒中,与家人同饮,且以浴身,曰“
通身是胆”。其国人采以献王,又以洗象目。每伺人于道,出不意急杀之,取胆
以去。若其人惊觉,则胆已先裂,不足用矣。置众胆于器,华人胆辄居上,故尤
贵之。五六月间,商人出,必戒备。王在位三十年,则避位入深山,以兄弟子侄
代,而己持斋受戒,告于天曰:“我为君无道,愿狼虎食我,或病死。”居一年
无恙,则复位如初。国中呼为“昔嚟马哈剌”,乃至尊至圣之称也。
国不甚富,惟犀象最多。乌木、降香,樵以为薪。棋柟香独产其地一山,
酋长遣人守之,民不得采,犯者至断手。
有鳄鱼潭,狱疑不决者,令两造骑牛过其旁,曲者,鱼辄跃而食之,直者,
即数往返,不食也。有尸头蛮者,一名尸致鱼,本妇人,惟无瞳神为异。夜中与
人同寝,忽飞头食人秽物,来即复活。若人知而封其颈,或移之他所,其妇即死。
国设厉禁,有而不告者,罪及一家。
宾童龙国,与占城接壤。或言如来入舍卫国乞食,即其地。气候、草木、人
物、风土,大类占城,惟遭丧能持服,葬以僻地,设斋礼佛,婚姻偶合。酋出入
乘象或马,从者百余人,前后赞唱。民编茅覆屋。货用金、银、花布。
有昆仑山,节然大海中,与占城及东、西竺鼎峙相望。其山方广而高,其海
即曰昆仑洋。诸往西洋者,必待顺风,七昼夜始得过,故舟人为之谚曰:“上怕
七州,下怕昆仑,针迷舵失,人船莫存。”此山无异产。
人皆穴居巢处,食果实鱼虾,无室庐井灶。
真腊,在占城南,顺风三昼夜可至。隋、唐及宋皆朝贡。宋庆元中,灭占城
而并其地,因改国名曰占腊。元时仍称真腊。
洪武三年,遣使臣郭徵等赍诏抚谕其国。四年,其国巴山王忽尔那遣使进表,
贡方物,贺明年正旦。诏赐《大统历》及彩币,使者亦给赐有差。六年进贡。十
二年,王参答甘武者持达志遣使来贡,宴赐如前。十三年复贡。十六年遣使赍勘
合文册赐其王。凡国中使至,勘合不符者,即属矫伪,许絷缚以闻。复遣使赐织
金文绮三十二、磁器万九千。其王遣使来贡。十九年遣行人刘敏、唐敬偕中官赍
磁器往赐。明年,敬等还,王遣使贡象五十九、香六万斤。寻遣使赐其王镀金银
印,王及妃皆有赐。其王参烈实毗邪甘菩者遣使贡象及方物。明年复贡象二
十八、象奴三十四人、番奴四十五人,谢赐印之恩。二十二年三贡。明年复贡。
永乐元年,遣行人蒋宾兴、王枢以即位诏谕其国。明年,王参烈婆毗牙
遣使来朝,贡方物。初,中官使真腊,有部卒三人潜遁,索之不得,王以其国三
人代之,至是引见。帝曰:“华人自逃,于彼何预而责偿?且语言不通,风土不
习,吾焉用之?”命赐衣服及道里费,遣还。三年遣使来贡,告故王之丧。命鸿
胪序班王孜致祭,给事中毕进、中官王琮赍诏封其嗣子参烈昭平牙为王。进等还,
嗣王遣使偕来谢恩。六年、十二年再入贡。使者以其国数被占城侵扰,久留不去。
帝遣中官送之还,并敕占城王罢兵修好。十五年、十七年并入贡。宣德、景泰中,
亦遣使入贡。自后不常至。
其国城隍周七十余里,幅员广数千里。国中有金塔、金桥、殿宇三十余所。
王岁时一会,罗列玉猿、孔雀、白象、犀牛于前,名曰百塔洲。盛食以金盘、金
碗,故有“富贵真腊”之谚。民俗富饶。天时常热,不识霜雪,禾一岁数稔。男
女椎结,穿短衫,围梢布。刑有劓、刖、刺配,盗则去手足。番人杀唐人罪死;
唐人杀番人则罚金,无金则鬻身赎罪。唐人者,诸番呼华人之称也,凡海外诸国
尽然。婚嫁,两家俱八日不出门,昼夜燃灯。人死置于野,任乌鸢食,俄顷食尽
者,谓为福报。居丧,但髡其发,女子则额上剪发如钱大,曰用此报亲。文字以
麂鹿杂皮染黑,用粉为小条画于上,永不脱落。以十月为岁首,闰悉用九月。夜
分四更。亦有晓天文者,能算日月薄蚀。其地谓儒为班诘,僧为苎姑,道为八思。
班诘不知读何书,由此入仕者为华贯。先时项挂一白线以自别,既贵曳白如故。
俗尚释教,僧皆食鱼、肉,或以供佛,惟不饮酒。其国自称甘孛智,后讹为甘破
蔗,万历后又改为柬埔寨。
暹罗,在占城西南,顺风十昼夜可至,即隋、唐赤土国。后分为罗斛、暹二
国。暹土瘠不宜稼,罗斛地平衍,种多获,暹仰给焉。元时,暹常入贡。其后,
罗斛强,并有暹地,遂称暹罗斛国。
洪武三年,命使臣吕宗俊等赍诏谕其国。四年,其王参烈昭毗牙遣使奉
表,与宗俊等偕来,贡驯象、六足龟及方物,诏赐其王锦绮及使者币帛有差。已,
复遣使贺明年正旦,诏赐《大统历》及彩币。五年贡黑熊、白猿及方物。明年复
来贡。其王之姊参烈思宁别遣使进金叶表,贡方物于中宫,却之。已而其姊复遣
使来贡,帝仍却之,而宴赉其使。时其王懦而不武,国人推其伯父参烈宝毗
邪<口思><口里>哆啰禄主国事,遣使来告,贡方物,宴赉如制。已而新王遣使来贡、
谢恩,其使者亦有献,帝不纳。已,遣使贺明年正旦,贡方物,且献本国地图。
七年,使臣沙里拔来贡。言去年舟次乌猪洋,遭风坏舟,飘至海南,赖官司
救护,尚存飘余兜罗绵、降香、苏木诸物进献,广东省臣以闻。帝怪其无表,既
言舟覆,而方物乃有存者,疑其为番商,命却之。谕中书及礼部臣曰:“古诸侯
于天子,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九州之外,则每世一朝,所贡方物,表诚敬
而已。惟高丽颇知礼乐,故令三年一贡。他远国,如占城、安南、西洋琐里、爪
哇、浡泥、三佛齐、暹罗斛、真腊诸国,入贡既频,劳费太甚。今不必复尔,
其移牒诸国俾知之。”然而来者不止。其世子苏门邦王昭禄群膺亦遣使上笺于皇
太子,贡方物。命引其使朝东宫,宴赉遣之。八年再入贡。其旧明台王世子昭孛
罗局亦遣使奉表朝贡,宴赉如王使。
十年,昭禄群膺承其父命来朝。帝喜,命礼部员外郎王恒等赍诏及印赐之,
文曰“暹罗国王之印”,并赐世子衣币及道里费。自是,其国遵朝命,始称暹罗;
比年一贡,或一年两贡。至正统后,或数年一贡云。
十六年,赐勘合文册及文绮、磁器,与真腊等。二十年贡胡椒一万斤、苏木
一万斤。帝遣官厚报之。时温州民有市其沉香诸物者,所司坐以通番,当弃市。
帝曰:“温州乃暹罗必经之地,因其往来而市之,非通番也。”乃获宥。二十一,
年贡象三十、番奴六十。二十二年,世子昭禄群膺遣使来贡。二十三,年贡苏木、
胡椒、降香十七万斤。
二十八年,昭禄群膺遣使朝贡,且告父丧。命中官赵达等往祭,敕世子嗣王
位,赐赉有加。谕曰:“朕自即位以来,命使出疆,周于四维,足履其境者三十
六,声闻于耳者三十一,风殊俗异。大国十有八,小国百四十九,较之于今,暹
罗最近。迩者使至,知尔先王已逝。王绍先三之绪,有道于邦家,臣民懽怿。
兹特遣人锡命,王其罔失法度,罔淫于乐,以光前烈。钦哉。”成祖即位,诏谕
其国。永乐元年赐其王昭禄群膺哆啰谛剌驼纽镀金银印,其王即遣使谢恩。六
月,以上高皇帝尊谥,遣官颁诏,有赐。八月复命给事中王哲、行人成务赐其王
锦绮。九月命中官李兴等赍敕,劳赐其王,其文武诸臣并有赐。
二年有番船飘至福建海岸,诘之,乃暹罗与琉球通好者。所司籍其货以闻,
帝曰:“二国修好,乃甚美事,不幸遭风,正宜怜惜,岂可因以为利。所司其治
舟给粟,俟风便遣赴琉球。”是月,其王以帝降玺书劳赐,遣使来谢,贡方物。
赐赍有加,并赐《列女传》百册。使者请颁量衡为国永式,从之。
先是,占城贡使返,风飘其舟至彭亨,暹罗索取其使,羁留不遣。苏门答剌
及满剌加又诉暹罗恃强发兵夺天朝所赐印诰。帝降敕责之曰:“占城、苏门答剌、
满剌加与尔俱受朝命,安得逞威拘其贡使,夺其诰印。天有显道,福善祸淫,安
南黎贼可为鉴戒。其即返占城使者,还苏门答剌、满剌加印诰。自今奉法循理,
保境睦邻,庶永享太平之福。”时暹罗所遣贡使,失风飘至安南,尽为黎贼所杀,
止余孛黑一人。后官军征安南,获之以归。帝悯之,六年八月命中官张原送还国,
赐王币帛,令厚恤被杀者之家。九月,中官郑和使其国,其王遣使贡方物,谢前
罪。
七年,使来祭仁孝皇后,命中官告之几筵。时奸民何八观等逃入暹罗,帝命
使者还告其主,毋纳逋逃。其王即奉命遣使贡马及方物,并送八观等还,命张原
赍敕币奖之。十年命中官洪保等往赐币。
十四年,王子三赖波罗摩剌劄的赖遣使告父之丧。命中官郭文往祭,别遣
官赍诏封其子为王,赐以素锦、素罗,随遣使谢恩。十七年命中官杨敏等护归。
以暹罗侵满剌加,遣使责令辑睦,王复遣使谢罪。宣德八年,王悉里麻哈赖遣使
朝贡。
初,其国陪臣柰三铎等贡舟次占城新州港,尽为其国人所掠。正统元年,柰
三铎潜附小舟来京,诉占城劫掠状。帝命召占城使者与相质。使者无以对,乃敕
占城王,令尽还所掠人物。已,占城移咨礼部言:“本国前岁遣使往须文达那,
亦为暹罗贼人掠去,必暹罗先还所掠,本国不敢不还。”三年,暹罗贡使又至,
赐敕晓以此意,令亟还占城人物。十一年,王思利波罗麻那惹智剌遣使入贡。
景泰四年,命给事中刘洙、行人刘泰祭其故王波罗摩剌劄的赖,封其嗣子
把罗兰米孙剌为王。天顺元年赐其贡使鈒花金带。六年,王孛剌蓝罗者直波智
遣使朝贡。
成化九年,贡使言天顺元年所颁勘合,为虫所蚀,乞改给,从之。十七年,
贡使还,至中途窃买子女,且多载私盐,命遣官戒谕诸番。先是,汀州人谢文彬,
以贩盐下海,飘入其国,仕至坤岳,犹天朝学士也。后充使来朝,贸易禁物,事
觉下吏。
十八年遣使朝贡,且告父丧,命给事中林霄、行人姚隆往封其子国隆勃剌略
坤息剌尤地为王。弘治十年入贡。时四夷馆无暹罗译字官,阁臣徐溥等请移牒广
东,访取能通彼国言语文字者,赴京备用,从之。正德四年,暹罗船有飘至广东
者,市舶中官熊宣与守臣议,税其物供军需。事闻,诏斥宣妄揽事柄,撤还南京。
十年进金叶表朝贡,馆中无识其字者。阁臣梁储等请选留其使一二人入馆肄习,
报可。嘉靖元年,暹罗、占城货船至广东。市舶中官牛荣纵家人私市,论死如律。
三十二年遣使贡白象及方物,象死于途,使者以珠宝饰其牙,盛以金盘,并尾来
献。帝嘉其意,厚遣之。
隆庆中,其邻国东蛮牛求婚不得,惭怒,大发兵攻破其国。王自经,掳其世
子及天朝所赐印以归。次子嗣位,奉表请印,予之。自是为东蛮牛所制,嗣王励
志复仇。万历间,敌兵复至,王整兵奋击,大破之,杀其子,余众宵遁,暹罗由
是雄海上。移兵攻破真腊,降其王。从此岁岁用兵,遂霸诸国。
六年遣使入贡。二十年,日本破朝鲜,暹罗请潜师直捣日本,牵其后。中枢
石星议从之,两广督臣萧彦持不可,乃已。其后,奉贡不替。崇祯十六年犹入贡。
其国,周千里,风俗劲悍,习于水战。大将用圣铁裹身,刀矢不能入。圣铁
者,人脑骨也。王,琐里人。官分十等。自王至庶民,有事皆决于其妇。其妇人
志量,实出男子上。妇私华人,则夫置酒同饮,恬不为怪,曰:“我妇美,而为
华人所悦也。”崇信释教,男女多为僧尼,亦居菴寺,持斋受戒。衣服颇类
中国。富贵者,尤敬佛,百金之产,即以其半施之。气候不正,或寒或热,地卑
湿,人皆楼居。男女椎结,以白布裹首。富贵者死,用水银灌其口而葬之。贫者
则移置海滨,即有群鸦飞啄,俄顷而尽,家人拾其骨号泣而弃之于海,谓之鸟葬。
亦延僧设斋礼佛。交易用海<贝八>。是年不用<贝八>,则国必大疫。其贡物,有
象、象牙、犀角、孔雀尾、翠羽、龟筒、六足龟、宝石、珊瑚、片脑、米脑、糠
脑、脑油、脑柴、蔷薇水、碗石、丁皮、阿魏、紫梗、藤竭、藤黄、硫黄、没药、
乌爹泥、安息香、罗斛香、速香、檀香、黄熟香、降真香、乳香、树香、木香、
丁香、乌香、胡椒、苏木、肉豆蔻、白豆蔻、荜茇、乌木、大枫子及撒哈剌、西
洋诸布。其国有三宝庙,祀中官郑和。
爪哇在占城西南。元世祖时,遣使臣孟琪往,黥其面。世祖大举兵伐之,破
其国而还。
洪武二年,太祖遣使以即位诏谕其国。其使臣先奉贡于元,还至福建而元亡,
因入居京师。太祖复遣使送之还,且赐以《大统历》。三年以平定沙漠颁诏曰:
“自古为天下主者,视天地所覆载,日月所照临,若远若近,生人之类,莫不欲
其安土而乐生。然必中国安,而后四方万国顺附。迩元君妥懽帖木儿,荒淫昏
弱,志不在民。天下英雄,分裂疆宇。朕悯生民之涂炭,兴举义兵,攘除乱略。
天下军民共尊朕居帝位,国号大明,建元洪武。前年克取元都,四方底定。占城、
安南、高丽诸国,俱来朝贡。今年遣将北征,始知元君已没,获其孙买的里八刺,
封为崇礼侯。朕仿前代帝王,治理天下,惟欲中外人民,各安其所。又虑诸蕃僻
在远方,未悉朕意,故遣使者往谕,咸使闻知。”九月,其王昔里八达剌蒲遣使
奉金叶表来朝,贡方物,宴赉如礼。
五年又遣使随朝使常克敬来贡,上元所授宣敕三道。八年又贡。十年,王八
达那巴那务遣使朝贡。其国又有东、西二王,东蕃王勿院劳网结,西蕃王勿劳波
务,各遣使朝贡。天子以其礼意不诚,诏留其使,已而释还之。十二年,王八达
那巴那务遣使朝贡。明年又贡。时遣使赐三佛齐王印绶,爪哇诱而杀之。天子怒,
留其使月余,将加罪,已,遣还,赐敕责之。十四年遣使贡黑奴三百人及他方物。
明年又贡黑奴男女百人、大珠八颗、胡椒七万五千斤。二十六年再贡。明年又贡。
成祖即位,诏谕其国。永乐元年又遣副使闻良辅、行人甯善,赐其王绒、绵、
织金文绮、纱罗。使者既行,其西王都马板遣使入贺,复命中官马彬等赐以镀金
银印。西王遣使谢赐印,贡方物。而东王孛令达哈亦遣使朝贡,请印,命遣官赐
之。自后,二王并贡。
三年遣中官郑和使其国。明年,西王与东王构兵,东王战败,国被灭。适
朝使经东王地,部卒入市,西王国人杀之,凡百七十人。西王惧,遣使谢罪。帝
赐敕切责之,命输黄金六万两以赎。六年再遣郑和使其国。西王献黄金万两,礼
官以输数不足,请下其使于狱。帝曰:“朕于远人,欲其畏罪而已,宁利其金耶?
”悉捐之。自后,比年一贡,或间岁一贡,或一岁数贡。中官吴宾、郑和先后使
其国。时旧港地有为爪哇侵据者,满剌加国王矫朝命索之。帝乃赐敕曰:“前中
官尹庆还,言王恭待敕使,有加无替。比闻满剌加国索旧港之地,王甚疑惧。朕
推诚待人,若果许之,必有敕谕,王何疑焉。小人浮词,慎勿轻听。”十三年,
其王改名扬惟西沙,遣使谢恩,贡方物。时朝使所携卒有遭风飘至班卒儿国者,
爪哇人珍班闻之,用金赎还,归之王所。十六年,王遣使朝贡,因送还诸卒。帝
嘉之,赐敕奖王,并优赐珍班。自是,朝贡使臣大率每岁一至。
正统元年,使臣马用良言:“先任八谛来朝,蒙恩赐银带。今为亚烈,秩四
品,乞赐金带。”从之。闰六月遣古里、苏门答剌、锡兰山、柯枝、天方、加异
勒、阿丹、忽鲁谟斯、祖法儿、甘巴里、真腊使臣偕爪哇使臣郭信等同往。赐爪
哇敕曰:“王自我先朝,修职勿怠。朕今嗣服,复遣使来朝,意诚具悉。宣德时,
有古里等十一国来贡,今因王使者归,令诸使同往。王其加意抚飖,分遣还国,
副朕怀远之忱。”五年,使臣回,遭风溺死五十六人,存者八十三人,仍返广东。
命所司廪给,俟便舟附归。
八年,广东参政张琰言:“爪哇朝贡频数,供亿费烦,敝中国以事远人,非
计。”帝纳之。其使还,赐敕曰:“海外诸邦,并三年一贡。王亦宜体恤军民,
一遵此制。”十一年复三贡,后乃渐稀。
景泰三年,王巴剌武遣使朝贡。天顺四年,王都马班遣使入贡。使者还至安
庆,酗酒,与入贡番僧斗,僧死者六人。礼官请治伴送行人罪,使者敕国王自治,
从之。成化元年入贡。弘治十二年,贡使遭风舟坏,止通事一舟达广东。礼官请
敕所司,量予赐赉遣还,其贡物仍进京师,制可。自是贡使鲜有至者。
其国近占城,二十昼夜可至。元师西征,以至元二十九年十二月发泉州,明
年正月即抵其国,相去止月余。宣德七年入贡,表书“一千三百七十六年”,盖
汉宣帝元康元年,乃其建国之始也。地广人稠。性凶悍,男子无少长贵贱皆佩刀,
稍忤辄相贼,故其甲兵为诸蕃之最。字类琐里,无纸笔,刻于茭曌叶。气候常似
夏,稻岁二稔。无几榻匕箸。人有三种:华人流寓者,服食鲜华;他国贾人居久
者,亦尚雅洁;其本国人最污秽,好啖蛇蚁虫蚓,与犬同寝食,状黝黑,猱头赤
脚。崇信鬼道。杀人者避之三日即免罪。父母死,舁至野,纵犬食之;不尽,则
大戚,燔其余。妻妾多燔以殉。
其国一名莆家龙,又曰下港,曰顺塔。万历时,红毛番筑土库于大涧东,佛
郎机筑于大涧西,岁岁互市。中国商旅亦往来不绝。其国有新村,最号饶富。中
华及诸番商舶,辐辏其地,宝货填溢。其村主即广东人,永乐九年自遣使表贡方
物。
阇婆,古曰阇婆达。宋元嘉时,始朝中国。唐曰诃陵,又曰社婆,其王居阇
婆城,宋曰阇婆,皆入贡。洪武十一年,其王摩那驼喃遣使奉表,贡方物,其后
不复至。或曰爪哇即阇婆。然《元史爪哇传》不言,且曰:“其风俗、物产无所
考。”太祖时,两国并时入贡,其王之名不同。或本为二国,其后为爪哇所灭,
然不可考。
苏吉丹,爪哇属国,后讹为思吉港。国在山中,止数聚落。酋居吉力石。其
水潏,舟不可泊。商船但往饶洞,其地平衍,国人皆就此贸易。其与国有思鲁瓦
及猪蛮。猪蛮多盗,华人鲜至。
碟里,近爪哇。永乐三年遣使附其使臣来贡。其地尚释教,俗淳少讼,物产
甚薄。
日罗夏治,近爪哇。永乐三年遣使附其使臣入贡。国小,知种艺,无盗贼。
亦尚释教,所产止苏木、胡椒。
三佛齐,古名干陀利。刘宋孝武帝时,常遣使奉贡。梁武帝时数至。宋名三
佛齐,修贡不绝。
洪武三年,太祖遣行人赵述诏谕其国。明年,其王马哈剌札八剌卜遣使奉金
叶表,随入贡黑熊、火鸡、孔雀、五色鹦鹉、诸香、苾布、兜罗被诸物。诏赐《
大统历》及锦绮有差。户部言其货舶至泉州,宜徵税,命勿徵。
六年,王怛麻沙那阿者遣使朝贡,又一表贺明年正旦。时其国有三王。七年,
王麻那哈宝林邦遣使来贡。八年正月复贡。九月,王僧伽烈宇兰遣使,随招谕拂
菻国朝使入贡。
九年,怛麻沙那阿者卒,子麻那者巫里嗣。明年遣使贡犀牛、黑熊、火鸡、
白猴、红缘鹦鹉、龟筒及丁香、米脑诸物。使者言:“嗣子不敢擅立,请命于朝。
”天子嘉其义,命使臣赍印,敕封为三佛齐国王。时爪哇强,已威服三佛齐而役
属之,闻天朝封为国王与己埒,则大怒,遣人诱朝使邀杀之。天子亦不能问罪,
其国益衰,贡使遂绝。
三十年,礼官以诸蕃久缺贡,奏闻。帝曰:“洪武初,诸蕃贡使不绝。迩者
安南、占城、真腊、暹罗、爪哇、大琉球、三佛齐、浡泥、彭亨、百花、苏门
答剌、西洋等三十国,以胡惟庸作乱,三佛齐乃生间谍,绐我使臣至彼。爪哇王
闻知,遣人戒饬,礼送还朝。由是商旅阻遏,诸国之意不通。惟安南、占城、真
腊、暹罗、大琉球朝贡如故,大琉球且遣子弟入学。凡诸蕃国使臣来者,皆以礼
待之。我视诸国不薄,未知诸国心若何。今欲遣使爪哇,恐三佛齐中途沮之。闻
三佛齐本爪哇属国,可述朕意,移咨暹罗,俾转达爪哇。”于是部臣移牒曰:“
自有天地以来,即有君臣上下之分,中国四裔之防。我朝混一之初,海外诸蕃,
莫不来享。岂意胡惟庸谋乱,三佛齐遂生异心,绐我信使,肆行巧诈。我圣天子
一以仁义待诸蕃,何诸蕃敢背大恩,失君臣之礼。倘天子震怒,遣一偏将将十万
之师,恭行天罚,易如覆手,尔诸蕃何不思之甚。我圣天子尝曰:‘安南、占城、
真腊、暹罗、大琉球皆修臣职,惟三佛齐梗我声教。彼以蕞尔之国,敢倔强不服,
自取灭亡。’尔暹罗恪守臣节,天朝眷礼有加,可转达爪哇,令以大义告谕三佛
齐,诚能省愆从善,则礼待如初。”时爪哇已破三佛齐,据其国,改其名曰旧港,
三佛齐遂亡。国中大乱,爪哇亦不能尽有其地,华人流寓者往往起而据之。有梁
道明者,广州南海县人,久居其国,‘闽、粤军民泛海从之者数千家,推道明为
首,雄视一方。会指挥孙铉使海外,遇其子,挟与俱来。
永乐三年,成祖以行人谭胜受与道明同邑,命偕千户杨信等赍敕招之。道明
及其党郑伯可随入朝,贡方物,受赐而还。
四年,旧港头目陈祖义遣子士良,道明遣从子观政并来朝。祖义,亦广东人,
虽朝贡,而为盗海上,贡使往来者苦之。五年,郑和自西洋还,遣人招谕之。祖
义诈降,潜谋邀劫。有施进卿者,告于和。祖义来袭被擒,献于朝,伏诛。时进
卿适遣婿丘彦诚朝贡,命设旧港宣慰司,以进卿为使,锡诰印及冠带。自是,屡
入贡。然进卿虽受朝命,犹服属爪哇,其地狭小,非故时三佛齐比也。二十二年,
进卿子济孙告父讣,乞嗣职,许之。洪熙元年遣使入贡,诉旧印为火毁,帝命重
给。其后,朝贡渐稀。
嘉靖末,广东大盗张琏作乱,官军已报克获。万历五年商人诣旧港者,见琏
列肆为蕃舶长,漳、泉人多附之,犹中国市舶官云。
其地为诸蕃要会,在爪哇之西,顺风八昼夜可至。辖十五洲,土沃宜稼。语
云:“一年种谷,三年生金。”言收获盛而贸金多也。俗富好淫。习于水战,邻
国畏之。地多水,惟部领陆居,庶民皆水居。编筏筑室,系之于桩。水涨则筏浮,
无沉溺患。欲徙则拔桩去之,不费财力。下称其上曰詹卑,犹国君也。后大酋所
居,即号詹卑国,改故都为旧港。初本富饶,自爪哇破灭,后渐致萧索,商舶鲜
至。其他风俗、物产,具详《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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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六

○浡泥 满剌加 苏门答剌 须文达那 苏禄 西洋琐里 琐里 览邦
淡巴 百花 彭亨 那孤儿 黎伐 南渤利 阿鲁 柔佛 丁机宜 巴喇西 佛
郎机 和兰
浡泥,宋太宗时始通中国。洪武三年八月命御史张敬之、福建行省都事沈
秩往使。自泉州航海,阅半年抵阇婆,又逾月至其国。王马合谟沙傲慢不为礼,
秩责之,始下座拜受诏。时其国为苏禄所侵,颇衰耗,王辞以贫,请三年后入贡。
秩晓以大义,王既许诺,其国素属阇婆,阇婆人间之,王意中沮。秩折之曰:“
阇婆久称臣奉贡,尔畏阇婆,反不畏天朝邪?”乃遣使奉表笺,贡鹤顶、生玳瑁、
孔雀、梅花大片龙脑、米龙脑、西洋布、降真诸香。八月从敬之等入朝。表用金,
笺用银,字近回鹘,皆镂之以进。帝喜,宴赉甚厚。八年命其国山川附祀福建山
川之次。
永乐三年冬,其王麻那惹加那遣使入贡,乃遣官封为国王,赐印诰、敕符、
勘合、锦绮、彩币。王大悦,率妃及弟妹子女陪臣泛海来朝。次福建,守臣以闻。
遣中官往宴赉,所过州县皆宴。六年八月入都朝见,帝奖劳之。王跪致词曰:“
陛下膺天宝命,统一万方。臣远在海岛,荷蒙天恩,赐以封爵。自是国中雨旸时
顺,岁屡丰登,民无灾厉,山川之间,珍奇毕露,草木鸟兽,亦悉蕃育。国中耆
老咸谓此圣天子覆冒所致。臣愿睹天日之表,少输悃诚,不惮险远,躬率家属陪
臣,诣阙献谢。”帝慰劳再三,命王妃所进中宫笺及方物,陈之文华殿。王诣殿
进献毕,自王及妃以下悉赐冠带、袭衣。帝乃飨王于奉天门,妃以下飨于他所,
礼讫送归会同馆。礼官请王见亲王仪,帝令准公侯礼。寻赐王仪仗、交倚、银器、
伞扇、销金鞍马、金织文绮、纱罗、绫绢衣十袭,余赐赉有差。十月,王卒于馆。
帝哀悼,辍朝三日,遣官致祭,赙以缯帛。东宫亲王皆遣祭,有司具棺椁、明
器,葬之安德门外石子冈,树碑神道。又建祠墓侧,有司春秋祀以少牢,谥曰恭
顺。赐敕慰其子遐旺,命袭封国王。
遐旺与其叔父上言:“臣岁供爪哇片脑四十斤,乞敕爪哇罢岁供,岁进天朝。
臣今归国,乞命护送,就留镇一年,慰国人之望。并乞定朝贡期及傔从人数。”
帝悉从之,命三年一贡,傔从惟王所遣,遂敕爪哇国免其岁供。王辞归,赐玉
带一、金百两、银三千两及钱钞、锦绮、纱罗、衾褥、帐幔、器物,余皆有赐。
以中官张谦、行人周航护行。
初,故王言:“臣蒙恩赐爵,臣境土悉属职方,乞封国之后山为一方镇。”
新王复以为言,乃封为长宁镇国之山。御制碑文,令谦等勒碑其上。其文曰:
上天佑启我国家万世无疆之基,诞命我太祖高皇帝全抚天下,休养生息,以
治以教,仁声义问,薄极照临,四方万国,奔走臣服,充凑于廷。神化感动之机,
其妙如此。朕嗣守鸿图,率由典式。严恭祗畏,协和所统。无间内外,均视一体。
遐迩绥宁,亦克承予意。
乃者浡泥国王,诚敬之至,知所尊崇,慕尚声教,益谨益虔,率其眷属、
陪臣,不远数万里,浮海来朝,达其志,通其欲,稽颡陈辞曰:“远方臣妾,丕
冒天子之恩,以养以息,既庶且安。思见日月之光,故不惮险远,辄敢造廷。”
又曰:“覆我者天,载我者地。使我有土地人民之奉,田畴邑井之聚,宫室之居,
妻妾之乐,和味宜服,利用备器,以资其生,强罔敢侵,众罔敢暴,实惟天子之
赐。是天子功德所加,与天地并。然天仰刚见,地蹐则履,惟天子远而难见,诚
有所不通。是以远方臣妾,不敢自外,逾历山海,躬诣阙延,以伸其悃。”朕曰:
“惟天,惟皇考,付予以天下,子养庶民。天与皇考,视民同仁,予其承天与皇
考之德,惟恐弗堪,弗若汝言。”乃又拜手稽首曰:“自天子建元之载,臣国时
和岁丰,山川之藏,珍宝流溢,草木之无葩者皆华而实,异禽和鸣,走兽跄舞。
国之黄叟咸曰,中国圣人德化渐暨,斯多嘉应。臣土虽远,实天子之氓,故奋然
而来觐也。”朕观其言文貌恭,动不逾则,悦喜礼教,脱略夷习,非超然卓异者
不能。稽之载籍,自古逷远之国,奉若天道,仰服声教,身致帝廷者有之。至于
举妻子、兄弟、亲戚、陪臣顿首称臣妾于阶陛之下者,惟浡泥国王一人;西南
诸蕃国长,未有如王贤者。王之至诚贯于金石,达于神明,而令名传于悠久,可
谓有光显矣。
兹特锡封王国中之山为张宁镇国之山,赐文刻石,以著王休,于昭万年,其
永无斁。系之诗曰:“炎海之墟,浡泥所处。煦仁渐义,有顺无迕。撦撦
贤王,惟化之慕。导以象胥,遹来奔赴。同其妇子、兄弟、陪臣,稽颡阙下,有
言以陈。谓君犹天,遗以休乐,一视同仁,匪偏厚薄。顾兹鲜德,弗称所云。浪
舶风樯,实劳恳勤。稽古远臣,顺来怒趌。以躬或难,矧曰家室。王心亶诚,
金石其坚。西南蕃长,畴与王贤。矗矗高山,以镇王国。镵文于石,懋昭王德。
王德克昭,王国攸宁。于万斯年,仰我大明。”
八年九月遣使从谦等入贡谢恩。明年复命谦赐其王锦绮、纱罗、彩绢凡百二
十匹,其下皆有赐。十年九月,遐旺偕其母来朝。命礼官宴之会同馆,光禄寺旦
暮给酒馔。明日,帝飨之奉天门,王母亦有宴。越二日,再宴,赐王冠带、袭衣,
王母、王叔父以下,分赐有差。明年二月辞归。赐金百,银五百,钞三千锭,钱
千五百缗,锦四,绮帛纱罗八十,金织文绣、文绮衣各一,衾褥、帏幔、器物咸
具。自十三年至洪熙元年四入贡,后贡使渐稀。
嘉靖九年,给事中王希文言:“暹罗、占城、琉球、爪哇、浡泥五国来贡,
并道东莞。后因私携贾客,多绝其贡。正德间,佛郎机阑入流毒,概行屏绝。曾
未几年,遽尔议复,损威已甚。”章下都察院,请悉遵旧制,毋许混冒。
万历中,其王卒,无嗣,族人争立。国中杀戮几尽,乃立其女为王。漳州人
张姓者,初为其国那督,华言尊官也,因乱出奔。女主立,迎还之。其女出入王
宫,得心疾,妄言父有反谋。女主惧,遣人按问其家,那督自杀。国人为讼冤,
女主悔,绞杀其女,授其子官。后虽不复朝贡,而商人往来不绝。
国统十四洲,在旧港之西,自占城四十日可至。初属爪哇,后属暹罗,改名
大泥。华人多流寓其地。嘉靖末,闽、粤海寇遗孽逋逃至此,积二千余人。万历
时,红毛番强商其境,筑土库以居。其入彭湖互市者,所携乃大泥国文也。诸风
俗、物产,具详《宋史》。
满剌加,在占城南。顺风八日至龙牙门,又西行二日即至。或云即古顿逊,
唐哥罗富沙。
永乐元年十月遣中官尹庆使其地,赐以织金文绮、销金帐幔诸物。其地无王,
亦不称国,服属暹罗,岁输金四十两为赋。庆至,宣示威德及招徕之意。其酋拜
里迷苏剌大喜,遣使随庆入朝贡方物,三年九月至京师。帝嘉之,封为满剌加国
王,赐诰印、彩币、袭衣、黄盖,复命庆往。其使者言:“王慕义,愿同中国列
郡,岁效职贡,请封其山为一国之镇。”帝从之。制碑文,勒山上,末缀以诗曰:
“西南巨海中国通,输天灌地亿载同。洗日浴月光景融,雨崖露石草木浓。金花
宝钿生青红,有国于此民俗雍。王好善义思朝宗,愿比内郡依华风。出入导从张
盖重,仪文裼袭礼虔恭。大书贞石表尔忠,尔国西山永镇封。山君海伯翕扈从,
皇考陟降在彼穹。后天监视久弥隆,尔众子孙万福崇。”庆等再至,其王益喜,
礼待有加。
五年九月遣使入贡。明年,郑和使其国,旋入贡。九年,其王率妻子陪臣五
百四十余人来朝。抵近郊,命中官海寿、礼部郎中黄裳等宴劳,有司供张会同馆。
入朝奉天殿,帝亲宴之,妃以下宴他所。光禄日致牲牢上尊,赐王金绣龙衣二袭、
麒麟衣一袭,金银器、帷幔衾衤周悉具,妃以下皆有赐。将归,赐王玉带、仪仗、
鞍马,赐妃冠服。濒行,赐宴奉天门,再赐玉带、仪仗、鞍马、黄金百、白金五
百、钞四十万贯、钱二千六百贯、锦绮纱罗三百匹、帛千匹、浑金文绮二、金织
通袖膝襕二;妃及子侄陪臣以下,宴赐有差。礼官饯于龙江驿,复赐宴龙潭驿。
十年夏,其侄入谢。及辞归,命中官甘泉偕往,旋又入贡。
十二年,王子母干撒于的儿沙来朝,告其父讣。即命袭封,赐金币。嗣后,
或连岁,或间岁入贡以为常。
十七年,王率妻子陪臣来朝谢恩。及辞归,诉暹罗见侵状。帝为赐敕谕暹罗,
暹罗乃奉诏。二十二年,西里麻哈剌以父没嗣位,率妻子陪臣来朝。
宣德六年遣使者来言:“暹罗谋侵本国,王欲入朝,惧为所阻,欲奏闻,无
能书者,令臣三人附苏门答剌贡舟入诉。”帝命附郑和舟归国,因令和赍敕谕暹
罗,责以辑睦邻封,毋违朝命。初,三人至,无贡物,礼官言例不当赏。帝曰:
“远人越数万里来醖不平,岂可无赐。”遂赐袭衣、彩币,如贡使例。
八年,王率妻子陪臣来朝。抵南京,天已寒,命俟春和北上,别遣人赍敕劳
赐王及妃。洎入朝,宴赉如礼。及还,有司为治舟。王复遣其弟贡驼马方物。时
英宗已嗣位,而王犹在广东。赐敕奖王,命守臣送还国。因遣古里、真腊等十一
国使臣,附载偕还。
正统十年,其使者请赐王息力八密息瓦儿丢八沙护国敕书及蟒服、伞盖,以
镇服国人。又言:“王欲亲诣阙下,从人多,乞赐一巨舟,以便远涉。”帝悉从
之。
景泰六年,速鲁檀无答佛哪沙贡马及方物,请封为王。诏给事中王晖往。已,
复入贡,言所赐冠带毁于火。命制皮弁服、红罗常服及犀带纱帽予之。
天顺三年,王子苏丹芒速沙遣使入贡,命给事中陈嘉猷等往封之。越二年,
礼官言:“嘉猷等浮海二日,至乌猪洋,遇飓风,舟坏,飘六日至清澜守御所获
救。敕书无失,诸赐物悉沾水。乞重给,令使臣复往。”从之。
成化十年,给事中陈峻册封占城王,遇安南兵据占城不得入,以所赍物至满
剌加,谕其王入贡。其使者至,帝喜,赐敕嘉奖。十七年九月,贡使言:“成化
五年,贡使还,飘抵安南境,多被杀,余黥为奴,幼者加宫刑。今已据占城地,
又欲吞本国。本国以皆为王臣,未敢与战。”适安南贡使亦至,满剌加使臣请与
廷辨。兵部言事属既往,不足深较。帝乃因安南使还,敕责其王,并谕满剌加,
安南复侵陵,即整兵待战。寻遣给事中林荣、行人黄乾亨册封王子马哈木沙为王。
二人溺死,赠官赐祭,予荫,恤其家,余敕有司海滨招魂祭,亦恤其家。复遣给
事中张晟、行人左辅往。晟卒于广东,命守臣择一官为辅副,以终封事。
正德三年,使臣端亚智等入贡。其通事亚刘,本江西万安人萧明举,负罪逃
入其国,赂大通事王永、序班张字,谋往浡泥索宝。而礼部吏侯永等亦受赂,
伪为符印,扰邮传。还至广东,明举与端亚智辈争言,遂与同事彭万春等劫杀之,
尽取其财物。事觉,逮入京。明举凌迟,万春等斩,王永减死罚米三百石,与张
字、侯永并戍边,尚书白钺以下皆议罚。刘瑾因此罪江西人,减其解额五十名,
仕者不得任京职。
后佛郎机强,举兵侵夺其地,王苏端妈末出奔,遣使告难。时世宗嗣位,敕
责佛郎机,令还其故土。谕暹罗诸国王以救灾恤邻之义,迄无应者,满剌加竟为
所灭。时佛郎机亦遣使朝贡请封,抵广东,守臣以其国素不列《王会》,羁其使
以闻。诏予方物之直遣归,后改名麻六甲云。
满剌加所贡物有玛瑙、珍珠、玳瑁、珊瑚树、鹤顶、金母鹤顶、琐服、白苾
布、西洋布、撒哈剌、犀角、象牙、黑熊、黑猿、白麂、火鸡、鹦鹉、片脑、蔷
薇露、苏合油、栀子花、乌爹泥、沉香、速香、金银香、阿魏之属。
有山出泉流为溪,土人淘沙取锡煎成块曰斗锡。田瘠少收,民皆淘沙捕鱼为
业。气候朝热暮寒。男女椎髻,身体黝黑,间有白者,唐人种也。俗淳厚,市道
颇平。自为佛郎机所破,其风顿殊。商舶稀至,多直诣苏门答剌。然必取道其国,
率被邀劫,海路几断。其自贩于中国者,则直达广东香山澳,接迹不绝云。
苏门答剌,在满剌加之西。顺风九昼夜可至。或言即汉条枝,唐波斯、大食
二国地,西洋要会也。
成祖初,遣使以即位诏谕其国。永乐二年遣副使闻良辅、行人甯善赐其酋织
金文绮、绒锦、纱罗招徕之。中官尹庆使爪哇,便道复使其国。三年,郑和下西
洋,复有赐。和未至,其酋宰奴里阿必丁已遣使随庆入朝,贡方物。诏封为苏门
答剌国王,赐印诰、彩币、袭衣。遂比年入贡,终成祖世不绝。郑和凡三使其国。
先是,其王之父与邻国花面王战,中矢死。王子年幼,王妻号于众曰:“孰
能为我报仇者,我以为夫,与共国事。”有渔翁闻之,率国人往击,馘其王而还。
王妻遂与之合,称为老王。既而王子年长,潜与部领谋,杀老王而袭其位。老王
弟苏干剌逃山中,连年率众侵扰。十三年,和复至其国,苏干剌以颁赐不及己,
怒,统数万人邀击。和勒部卒及国人御之,大破贼众,追至南渤利国,俘以归。
其王遣使入谢。
宣德元年遣使入贺。五年,帝以外蕃贡使多不至,遣和及王景弘遍历诸国,
颁诏曰:“朕恭膺天命,祗承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仁宗昭皇帝大统,君临
万邦,体祖宗之至仁,普辑宁于庶类。已大赦天下,纪元宣德。尔诸蕃国,远在
海外,未有闻知。兹遣太监郑和、王景弘等赍诏往谕,其各敬天道,抚人民,共
享太平之福。”凡历二十余国,苏门答剌与焉。明年遣使入贡者再。八年贡麒麟。
九年,王弟哈利之汉来朝,卒于京。帝悯之,赠鸿胪少卿,赐诰,有司治丧
葬,置守冢户。时景弘再使其国,王遣弟哈尼者罕随入朝。明年至,言王老不能
治事,请传位于子。乃封其子阿卜赛亦的为国王,自是贡使渐稀。
成化二十二年,其使者至广东,有司验无印信勘合,乃藏其表于库,却还其
使。别遣番人输贡物京师,稍有给赐。自后贡使不至。
迨万历间,国两易姓。其时为王者,人奴也。奴之主为国大臣,握兵柄。奴
桀黠,主使牧象,象肥。俾监鱼税,日以大鱼奉其主。主大喜,俾给事左右。一
日随主入朝,见王尊严若神,主鞠躬惟谨,出谓主曰:“主何恭之甚?”主曰:
“彼王也,焉敢抗。”曰:“主第不欲王尔,欲之,主即王矣。”主诧,叱退之。
他日又进曰:“王左右侍卫少,主拥重兵出镇,必入辞,请以奴从。主言有机事,
乞屏左右,王必不疑。奴乘间剌杀之,奉主为王,犹反掌耳。”主从之,奴果杀
王,大呼曰:“王不道,吾杀之。吾主即王矣。敢异议者,齿此刃!”众慑服不
敢动,其主遂篡位,任奴为心腹,委以兵柄。未几,奴复杀主而代之。乃大为防
卫,拓其宫,建六门,不得阑入,虽勋贵不得带刀上殿。出乘象,象驾亭而帷其
外,如是者百余,俾人莫测王所在。
其国俗颇淳,出言柔媚,惟王好杀。岁杀十余人,取其血浴身,谓可除疾。
贡物有宝石、玛絜、水晶、石青、回回青、善马、犀牛、龙涎香、沉香、速香、
木香、丁香、降真香、刀、弓、锡、锁服、胡椒、苏木、硫黄之属。货舶至,贸
易称平。地本瘠,无麦有禾,禾一岁二稔。四方商贾辐辏。华人往者,以地远价
高,获利倍他国。其气候朝如夏,墓各秋,夏有瘴气。妇人裸体,惟腰围一布。
其他风俗类满剌加。篡弑后,易国名曰哑齐。
须文达那,洪武十六年,国王殊旦麻勒兀达朌遣使俺八儿来朝,贡马二匹,
幼苾布十五匹,隔著布、入的力布各二匹,花满直地二,番绵?直地二,兜罗
绵二斤,撒剌八二个,幼赖革著一个,撒哈剌一个,及蔷薇水、沉香、降香、速
香诸物。命赐王《大统历》、绮罗、宝钞,使臣袭衣。或言须文达那即苏门答剌,
洪武时所更,然其贡物与王之名皆不同,无可考。
苏禄,地近浡泥、阇婆。洪武初,发兵侵浡泥,大获,以阇婆援兵至,
乃还。
永乐十五年,其国东王巴都葛叭哈剌、西王麻哈剌叱葛剌麻丁、峒王妻叭都
葛巴剌卜并率其家属头目凡三百四十余人,浮海朝贡,进金镂表文,献珍珠、宝
石、玳瑁诸物。礼之若满剌加,寻并封为国王。赐印诰、袭衣、冠带及鞍马、仪
仗器物,其从者亦赐冠带有差。居二十七日,三王辞归。各赐玉带一,黄金百,
白金二千,罗锦文绮二百,帛三百,钞万锭,钱二千缗,金绣蟒龙、麒麟衣各一。
东王次德州,卒于馆。帝遣官赐祭,命有司营葬,勒碑墓道,谥曰恭定,留妻妾
傔从十人守墓,俟毕三年丧遣归。乃遣使赍敕谕其长子都马含曰:“尔父知尊
中国,躬率家属陪臣,远涉海道,万里来朝。朕眷其诚悃,已锡王封,优加赐赉,
遣官护归。舟次德州,遭疾殒殁。朕闻之,深为哀悼,已葬祭如礼。尔以嫡长,
为国人所属,宜即继承,用绥藩服。今特封尔为苏禄国东王。尔尚益笃忠贞,敬
承天道,以副眷怀,以继尔父之志。钦哉。”
十八年,西王遣使入贡。十九年,东王母遣王叔叭都加苏里来朝,贡大珠一,
其重七两有奇。二十一年,东王妃还国,厚赐遣之。明年入贡,自后不复至。万
历时,佛郎机屡攻之,城据山险,迄不能下。
其国,于古无所考。地瘠寡粟麦,民率食鱼虾,煮海为盐,酿蔗为酒,织竹
为布。气候常热。有珠池,夜望之,光浮水面。土人以珠与华人市易,大者利数
十倍。商舶将返,辄留数人为质,冀其再来。其旁近国名高药,出玳瑁。
西洋琐里,洪武二年命使臣刘叔勉以即位诏谕其国。三年平定沙漠,复遣使
臣颁诏。其王别里提遣使奉金叶表,从叔勉献方物。赐文绮、纱罗诸物甚厚,并
赐《大统历》。
成祖颁即位诏于海外诸国,西洋亦与焉。永乐元年命副使闻良辅、行人甯善
使其国,赐绒锦、文绮、纱罗。已,复命中官马彬往使,赐如前。其王即遣使来
贡,附载胡椒与民市。有司请徵税,命勿徵。二十一年偕古里、阿丹等十五国来
贡。
琐里,近西洋琐里而差小。洪武三年,命使臣塔海帖木儿赍诏抚谕其国。五
年,王卜纳的遣使奉表朝贡,并献其国土地山川图。帝顾中书省臣曰:“西洋诸
国素称远蕃,涉海而来,难计岁月。其朝贡无论疏数,厚往薄来可也。”乃赐《
大统历》及金织文绮、纱罗各四匹,使者亦赐币帛有差。
览邦,在西南海中。洪武九年,王昔里马哈剌札的剌札遣使奉表来贡。诏赐
其王织金文绮、纱罗,使者宴赐如制。永乐、宣德中,尝附邻国朝贡。其地多沙
砾,麻麦之外无他种。商贾鲜至。山坦迤无峰峦,水亦浅浊。俗好佛,勤赛祀。
厥贡,孔雀、马、檀香、降香、胡椒、苏木。交易用钱。
淡巴,亦西南海中国。洪武十年,其王佛喝思罗遣使上表,贡方物,赐赉有
差。其国,石城瓦屋。王乘舆,官跨马,有中国威仪。土衍水清,草木畅茂,畜
产甚伙。男女勤于耕织,市有贸易,野无寇盗,称乐土焉。厥贡,苾布、兜罗绵
被、沉香、速香、檀香、胡椒。
百花,居西南海中。洪武十一年,其王剌丁剌者望沙遣使奉金叶表,贡白鹿、
红猴、龟筒、玳瑁、孔雀、鹦鹉、哇哇倒挂鸟及胡椒、香、蜡诸物。诏赐王及使
者绮、币、袭衣有差。国中气候恒燠,无霜雪,多奇花异卉,故名百花。民富饶,
尚释教。
彭亨,在暹罗之西。洪武十一年,其王麻哈剌惹答饶遣使赍金叶表,贡番奴
六人及方物,宴赉如礼。永乐九年,王巴剌密琐剌达罗息泥遣使入贡。十年,郑
和使其国。十二年,复入贡。十四年,与古里、爪哇诸国偕贡,复令郑和报之。
其国,土田沃,气候常温,米粟饶足,煮海为盐,酿椰浆为酒。上下亲狎,
无寇贼。然惑于鬼神,刻香木为像,杀人祭赛,以禳灾祈福。所贡有象牙、片脑、
乳香、速香、檀香、胡椒、苏木之属。
至万历时,有柔佛国副王子娶彭亨王女,将婚,副王送子至彭亨,彭亨王置
酒,亲戚毕会。婆罗国王子为彭亨王妹婿,举觞献副王,而手指有巨珠甚美,副
王欲之,许以重贿。王子靳不予,副王怒,即归国发兵来攻。彭亨人出不意,不
战自溃。王与婆罗王子奔金山。浡泥国王,王妃兄也,闻之,率众来援。副王
乃大肆焚掠而去。当是时,国中鬼哭三日,人民半死。浡泥王迎其妹归,彭亨
王随之,而命其长子摄国。已,王复位,次子素凶悍,遂毒杀其父,弑其兄自立。
那孤儿,以苏门答剌之西,壤相接。地狭,止千余家。男子皆以墨剌面为花
兽之状,故又名花面国。猱头裸体,男女止单布围腰。然俗淳,田足稻禾,强不
侵弱,富不骄贫,悉自耕而食,无寇盗。永乐中,郑和使其国。其酋长常入贡方
物。
黎伐,在那孤儿之西。南大山,北大海,西接南渤利。居民三千家,推一人
为主。隶苏门答剌,声音风俗多与之同。永乐中,尝随其使臣入贡。
南渤利,在苏门答剌之西。顺风三日夜可至。王及居民皆回回人,仅千余家。
俗朴实,地少谷,人多食鱼虾。西北海中有山甚高大,曰帽山,其西复大海,名
那没黎洋,西来洋船俱望此山为准。近山浅水内,生珊瑚树,高者三尺许。永乐
十年,其王马哈麻沙遣使附苏门答剌使入贡。赐其使袭衣,赐王印诰、锦绮、罗
纱、彩币。遣郑和抚谕其国。终成祖时,比年入贡,其王子沙者罕亦遣使入贡。
宣德五年,郑和遍赐诸国,南渤利亦与焉。
阿鲁,一名哑鲁,近满剌加。顺风三日夜可达。风俗、气候大类苏门答剌。
田瘠少收,盛艺芭蕉、椰子为食。男女皆裸体,以布围腰。永乐九年,王速鲁唐
忽先遣使附古里诸国入贡。赐其使冠带、彩币、宝钞,其王亦有赐。十年,郑和
使其国。十七年,王子段阿剌沙遣使入贡。十九年、二十一年,再入贡。宣德五
年,郑和使诸蕃,亦有赐。其后贡使不至。
柔佛,近彭亨,一名乌丁礁林。永乐中,郑和遍历西洋,无柔佛名。或言和
曾经东西竺山,今此山正在其地,疑即东西竺。万历间,其酋好构兵,邻国丁
机宜、彭亨屡被其患。华人贩他国者多就之贸易,时或邀至其国。
国中覆茅为屋,列木为城,环以池。无事通商于外,有事则召募为兵,称强
国焉。地不产谷,常易米于邻壤。男子薙发徒跣佩刀,女子蓄发椎结,其酋则佩
双刀。字用茭曌叶,以刀刺之。婚姻亦论门阀。王用金银为食器,群下则用磁。
无匕箸。俗好持斋,见星方食。节序以四月为岁首。居丧,妇人薙发,男子则重
薙,死者皆火葬。所产有犀、象、玳瑁、片脑、没药、血竭、锡、蜡、嘉文簟、
木棉花、槟榔、海菜、窝燕、西国米、跂吉柿之属。
始其国吉宁仁为大库,忠于王,为王所倚信。王弟以兄疏己,潜杀之。后出
行堕马死,左右咸见吉宁仁为祟,自是家家祀之。
丁机宜,爪哇属国也,幅员甚狭,仅千余家。柔佛黠而雄,丁机宜与接壤,
时被其患。后以厚币求婚,稍获宁处。其国以木为城。酋所居,旁列钟鼓楼,出
入乘象。以十月为岁首。性好洁,酋所食啖,皆躬自割烹。民俗类爪哇,物产悉
如柔佛。酒禁甚严,有常税。然大家皆不饮,维细民无籍者饮之,其曹偶咸非笑。
婚者,男往女家持其门户,故生女胜男。丧用火葬。华人往商,交易甚平。自为
柔佛所破,往者亦鲜。
巴剌西,去中国绝远。正德六年遣使臣沙地白入贡,言其国在南海,始奉王
命来朝,舟行四年半,遭风飘至西澜海,舟坏,止存一小艇,又飘流八日,至得
吉零国,居一年。至秘得,居八月。乃遵陆行,阅二十六日抵暹罗,以情告王,
获赐日给,且赐妇女四人,居四年。迄今年五月始附番舶入广东,得达阙下。进
金叶表,贡祖母绿一,珊瑚树、琉璃瓶、玻璃盏各四,及玛瑙珠、胡黑丹诸物。
帝嘉其远来,赐赉有加。
佛郎机,近满剌加。正德中,据满剌加地,逐其王。十三年遣使臣加必丹末
等贡方物,请封,始知其名。诏给方物之直,遣还。其人久留不去,剽劫行旅,
至掠小儿为食。已而夤缘镇守中贵,许入京。武宗南巡,其使火者亚三因江彬侍
帝左右。帝时学其语以为戏。其留怀远驿者,益掠买良民,筑室立寨,为久居计。
十五年,御史丘道隆言:“满剌加乃敕封之国,而佛郎机敢并之,且啖我以
利,邀求封贡,决不可许。宜却其使臣,明示顺逆,令还满剌加疆土,方许朝贡。
倘执迷不悛,必檄告诸蕃,声罪致讨。”御史何鳌言:“佛郎机最凶狡,兵械较
诸蕃独精。前岁驾大舶突入广东会城,礮声殷地。留驿者违制交通,入都者桀
骜争长。今听其往来贸易,势必争斗杀伤,南方之祸殆无纪极。祖宗朝贡有定期,
防有常制,故来者不多。近因布政吴廷举谓缺上供香物,不问何年,来即取货。
致番舶不绝于海澨,蛮人杂遝于州城。禁防既疏,水道益熟。此佛郎机所以乘机
突至也。乞悉驱在澳番舶及番人潜居者,禁私通,严守备,庶一方获安。”疏下
礼部,言:“道隆先宰顺德,鳌即顺德人,故深晰利害。宜俟满剌加使臣至,廷
诘佛郎机侵夺邻邦、扰乱内地之罪,奏请处置。其他悉如御史言。”报可。
亚三侍帝骄甚。从驾入都,居会同馆。见提督主事梁焯,不屈膝。焯怒,挞
之。彬大诟曰:“彼尝与天子嬉戏,肯跪汝小官邪?”明年,武宗崩,亚三下吏。
自言本华人,为番人所使,乃伏法,绝其朝贡。其年七月,又以接济朝使为词,
携土物求市。守臣请抽分如故事,诏复拒之。其将别都卢既以巨礮利兵肆掠满
剌加诸国,横行海上,复率其属疏世利等驾五舟,击破巴西国。
嘉靖二年遂寇新会之西草湾,指挥柯荣、百户王应恩御之。转战至稍州,向
化人潘丁苟先登,众齐进,生擒别都卢、疏世利等四十二人,斩首三十五级,获
其二舟。余贼复率三舟接战。应恩阵亡,贼亦败遁。官军得其礮,即名为佛郎
机,副使汪鋐进之朝。九年秋,鋐累官右都御史,上言:“今塞上墩台城堡
未尝不设,乃冠来辄遭蹂躏者,盖墩台止瞭望,城堡又无制远之具,故往往受
困。当用臣所进佛郎机,其小止二十斤以下,远可六百步者,则用之墩台。每墩
用其一,以三人守之。其大至七十斤以上,远可五六里者,则用之城堡。每堡用
其三,以十人守之。五里一墩,十里一堡,大小相依,远近相应,寇将无所容足,
可坐收不战之功。”帝悦,即从之。火礮之有佛郎机自此始。然将士不善用,
迄莫能制寇也。
初,广东文武官月俸多以番货代,至是货至者寡,有议复许佛郎机通市者。
给事中王希文力争,乃定令,诸番贡不以时及勘合差失者,悉行禁止,由是番舶
几绝。巡抚林富上言:“粤中公私诸费多资商税,番舶不至,则公私皆窘。今许
佛郎机互市有四利。祖宗时诸番常贡外,原有抽分之法,稍取其余,足供御用,
利一。两粤比岁用兵,库藏耗竭,籍以充军饷,备不虞,利二。粤西素仰给粤东,
小有徵发,即措办不前,若番舶流通,则上下交济,利三。小民以懋迁为生,持
一钱之货,即得展转贩易,衣食其中,利四。助国裕民,两有所赖,此因民之利
而利之,非开利孔为民梯祸也。”从之。自是佛郎机得入香山澳为市,而其徒又
越境商于福建,往来不绝。
至二十六年,朱纨为巡抚,严禁通番。其人无所获利,则整众犯漳州之月港、
浯屿。副使柯乔等御却之。二十八年又犯诏安。官军迎击于走马溪,生擒贼首李
光头等九十六人,余遁去。纨用便宜斩之,怨纨者御史陈九德遂劾其专擅。帝遣
给事中杜汝祯往验,言此满剌加商人,岁招海滨无赖之徒,往来鬻贩,无僣号流
劫事,纨擅自行诛,诚如御史所劾。纨遂被逮,自杀。盖不知满剌加即佛郎机也。
自纨死。海禁复弛,佛郎机遂纵横海上无所忌。而其市香山澳、壕镜者,至
筑室建城,雄踞海畔,若一国然,将吏不肖者反视为外府矣。壕镜在香山县南虎
跳门外。先是,暹罗、占城、爪哇、琉球、浡泥诸国互市,俱在广州,设市舶
司领之。正德时,移于高州之电白县。嘉靖十四年,指挥黄庆纳贿,请于上官,
移之壕镜,岁输课二万金,佛郎机遂得混入。高栋飞甍,栉比相望,闽、粤商人
趋之若鹜。久之,其来益众。诸国人畏而避之,遂专为所据。四十四年伪称满刺
加入贡。已,改称蒲都丽家。守臣以闻,下部议,言必佛郎机假托,乃却之。
万历中,破灭吕宋,尽擅闽、粤海上之利,势益炽。至三十四年,又于隔水
青州建寺,高六七丈,闳敞奇閟,非中国所有。知县张大猷请毁其高墉,不果。
明年,番禺举人卢廷龙会试入都,请尽逐澳中诸番,出居浪白外海,还我壕镜故
地,当事不能用。番人既筑城,聚海外杂番,广通贸易,至万余人。吏其土者,
皆畏惧莫敢诘,甚有利其宝货,佯禁而阴许之者。总督戴?翟在事十三年,养成
其患。番人又潜匿倭贼,敌杀官军。四十二年,总督张鸣冈檄番人驱倭出海,因
上言:“粤之有澳夷,犹疽之在背也。澳之有倭贼,犹虎之傅翼也。今一旦驱斥,
不费一矢,此圣天子威德所致。惟是倭去而番尚存,有谓宜剿除者,有谓宜移之
浪白外洋就船贸易者,顾兵难轻动。而壕镜在香山内地,官军环海而守,彼日食
所需,咸仰于我,一怀异志,我即制其死命。若移之外洋,则巨海茫茫,奸宄安
诘?制御安施?似不如申明约束,内不许一奸阑出,外不许一倭阑入,无启衅,
无弛防,相安无患之为愈也。”部议从之。居三年,设参将于中路雍陌营,调千
人戍之,防御渐密。天启元年,守臣虑其终为患,遣监司冯从龙等毁其所筑青州
城,番亦不敢拒。
其时,大西洋人来中国,亦居此澳。盖番人本求市易,初无不轨谋,中朝疑
之过甚,迄不许其朝贡,又无力以制之,故议者纷然。然终明之世,此番固未尝
为变也。其人长身高鼻,猫晴鹰嘴,拳发赤须,好经商,恃强陵轹诸国,无所不
往。后又称干系腊国。所产多犀象珠贝。衣服华洁,贵者冠,贱者笠,见尊长辄
去之。初奉佛教,后奉天主教。市易但伸指示数,虽累千金不立约契,有事指天
为誓,不相负。自灭满剌加、巴西、吕宋三国,海外诸蕃无敢与抗者。
和兰,又名红毛番,地近佛郎机。永乐、宣德时,郑和七下西洋,历诸番数
十国,无所谓和兰者。其人深目长鼻,发眉须皆赤,足长尺二寸,颀伟倍常。
万历中,福建商人岁给引往贩大泥、吕宋及咬<口留>吧者,和兰人就诸国转贩,
未敢窥中国也。自佛郎机市香山,据吕宋,和兰闻而慕之。二十九年驾大舰,携
巨礮,直薄吕宋。吕宋人力拒之,则转薄香山澳。澳中人数诘问,言欲通贡市,
不敢为寇。当事难之。税使李道即召其酋入城,游处一月,不敢闻于朝,乃遣还。
澳中人虑其登陆,谨防御,始引去。
海澄人李锦及奸商潘秀、郭震,久居大泥,与和兰人习。语及中国事,锦曰:
“若欲通贡市,无若漳州者。漳南有彭湖屿,去海远,诚夺而守之,贡市不难成
也。”其酋麻韦郎曰:“守臣不许,奈何?”曰:“税使高寀嗜金银甚,若厚贿
之,彼特疏上闻,天子必报可,守臣敢抗旨哉。”酋曰:“善。”锦乃代为大泥
国王书,一移寀,一移兵备副使,一移守将,俾秀、震赍以来。守将陶拱圣大骇,
亟白当事,系秀于狱,震遂不敢入。初,秀与酋约,入闽有成议,当遣舟相闻,
而酋卞急不能待,即驾二大舰,直抵彭湖。时三十二年之七月。汛兵已撤,如入
无人之墟,遂伐木筑舍为久居计。锦亦潜入漳州侦探,诡言被获逃还,当事已廉
知其状,并系狱。已而议遣二人谕其酋还国,许以自赎,且拘震与俱。三人既与
酋成约,不欲自彰其失,第云“我国尚依违未定”。而当事所遣将校詹献忠赍檄
往谕者,乃多携币帛、食物,觊其厚酬。海滨人又潜载货物往市,酋益观望不肯
去。当事屡遣使谕之,见酋语辄不竞,愈为所慢。而寀己遣心腹周之范诣酋,说
以三万金馈寀,即许贡市,酋喜与之。盟已就矣,会总兵施德政令都司沈有容将
兵往谕。有容负胆智,大声论说,酋心折,乃曰:“我从不闻此言。”其下人露
刃相诘,有容无所慑,盛气与辨,酋乃悔悟,令之范还所赠金,止以哆啰嗹、
玻璃器及番刀、番酒馈寀,乞代奏通市。寀不敢应,而抚、按严禁奸民下海,犯
者必诛,由是接济路穷,番人无所得食,十月末扬帆去。巡抚徐学聚劾秀、锦等
罪,论死、遣戍有差。
然是时佛郎机横海上,红毛与争雄,复泛舟东来,攻破美洛居国,与佛郎机
分地而守。后又侵夺台湾地,筑室耕田,久留不去,海上奸民,阑出货物与市。
已,又出据彭湖,筑城设守,渐为求市计。守臣惧祸,说以毁城远徙,即许互市。
番人从之,天启三年果毁其城,移舟去。巡抚商周祚以遵谕远徙上闻,然其据台
湾自若也。已而互市不成,番人怨,复筑城彭湖,掠渔舟六百余艘,俾华人运土
石助筑。寻犯厦门,官军御之,俘斩数十人,乃诡词求款。再许毁城远徙,而修
筑如故。已,又泊风柜仔,出没浯屿、白坑、东椗、莆头、古雷、洪屿、沙洲、
甲洲间,要求互市。而海寇李旦复助之,滨海郡邑为戒严。
其年,巡抚南居益初至,谋讨之。上言:“臣入境以来,闻番船五艘续至,
与风柜仔船合,凡十有一艘,其势愈炽。有小校陈士瑛者,先遣往咬<口留>吧宣谕
其王,至三角屿遇红毛船,言咬<口留>吧王已往阿南国,因与士瑛偕至大泥,谒其
王。王言咬<口留>吧国主已大集战舰,议往彭湖求互市,若不见许,必至构兵。
盖阿南即红毛番国,而咬<口留>吧、大泥与之合谋,必不可以理谕。为今日计,非
用兵不可。”因列上调兵足饷方略,部议从之。四年正月遣将先夺镇海港而城之,
且筑且战,番人乃退守风柜城。居益增兵往助,攻击数月,寇犹不退,乃大发兵,
诸军齐进。寇势窘,两遣使求缓兵,容运米入舟即退去。诸将以穷寇莫追,许之,
遂扬帆去。独渠帅高文律等十二人据高楼自守,诸将破擒之,献俘于朝。彭湖之
警以息,而其据台湾者犹自若也。
崇祯中,为郑芝龙所破,不敢窥内地者数年,乃与香山佛郎机通好,私贸外
洋。十年驾四舶,由虎跳门薄广州,声言求市。其酋招摇市上,奸民视之若金穴,
盖大姓有为之主者。当道鉴壕镜事,议驱斥,或从中挠之。会总督张镜心初至,
力持不可,乃遁去。已,为奸民李叶荣所诱,交通总兵陈谦为居停出入。事露,
叶荣下吏。谦自请调用以避祸,为兵科凌义渠等所劾,坐逮讯。自是,奸民知事
终不成,不复敢勾引,而番人犹据台湾自若。
其本国在西洋者,去中华绝远,华人未尝至。其所恃惟巨舟大礮。舟长三
十丈,广六丈,厚二尺余,树五桅,后为三层楼。旁设小囱置铜礮。桅下置二
丈巨铁礮,发之可洞裂石城,震数十里,世所称红夷礮,即其制也。然以舟
大难转,或遇浅沙,即不能动。而其人又不善战,故往往挫衄。其所役使名乌鬼。
入水不沉,走海面若平地。其柁后置照海镜,大径数尺,能照数百里。其人悉奉
天主教。所产有金、银、琥珀、玛瑙、玻璃、天鹅绒、琐服、哆啰嗹。国土既
富,遇中国货物当意者,不惜厚资,故华人乐与为市。

[发帖际遇]: 孤傲飞鹰挺身而出,阻止萧峰打“段正淳”,阻止成功,但因自己负伤而开销医药费,花去银两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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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5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七

○古里 柯枝 小葛兰(大葛兰) 锡兰山 榜葛剌 沼纳朴儿 祖法儿
木骨都束 不剌哇 竹步 阿丹 剌撒 麻林 忽鲁谟斯 溜山(比剌 孙剌)
南巫里 加异勒 甘巴里 急兰丹 沙里湾泥 底里 千里达 失剌比 古里班
卒 剌泥(夏剌比 奇剌泥 窟察泥 舍剌齐 彭加那 八可意 乌沙剌踢 坎
巴 阿哇 打回) 白葛达(黑葛达) 拂菻 意大里亚
古里,西洋大国。西滨大海,南距柯枝国,北距狼奴儿国,东七百里距坎巴
国。自柯枝舟行三日可至,自锡兰山十日可至,诸蕃要会也。
永乐元年命中官尹庆奉诏抚谕其国,赉以彩币。其酋沙米的喜遣使从庆入朝,
贡方物。三年达南京,封为国王,赐印诰及文绮诸物,遂比年入贡。郑和亦数使
其国。十三年偕柯枝、南渤利、甘巴里、满剌加诸国入贡。十四年又偕爪哇、满
剌加、占城、锡兰山、木骨都束、溜山、南渤利、不剌哇、阿丹、苏门答剌、麻
木、剌撒、忽鲁谟斯、柯枝、南巫里、沙里湾泥、彭亨诸国入贡。是时,诸蕃使
臣充斥于廷,以古里大国,序其使者于首。十七年偕满剌加十七国来贡。十九年
又偕忽鲁谟斯等国入贡。二十一年复偕忽鲁谟斯等国,遣使千二百人入贡。时帝
方出塞,敕皇太子曰:“天时向寒,贡使即令礼官宴劳,给赐遣还。其以土物来
市者,官酬其直。”宣德八年,其王比里麻遣使偕苏门答剌等国使臣入贡。其使
入留都下,正统元年乃命附爪哇贡舟西还。自是不复至。
其国,山多地瘠,有谷无麦。俗甚淳,行者让道,道不拾遗。人分五等,如
柯枝,其敬浮屠、凿井灌佛亦如之。每旦,王及臣民取牛粪调水涂壁及地,又煅
为灰抹额及股,谓为敬佛。国中半崇回教,建礼拜寺数十处。七日一礼,男女斋
沐谢事。午时拜天于寺,未时乃散。王老不传子而传甥,无甥则传弟,无弟则传
于国之有德者。国事皆决于二将领,以回回人为之。刑无鞭笞,轻者断手足,重
者罚金珠,尤重者夷族没产。鞫狱不承,则置其手指沸汤中,三日不烂即免罪。
免罪者,将领导以鼓乐,送还家,亲戚致贺。
富家多植椰子树至数千。其嫩者浆可饮,亦可酿酒,老者可作油、糖,亦可
作饭。干可构屋,叶可代瓦,壳可制杯,穰可索綯,煅为灰可镶金。其他蔬果、
畜产,多类中国。所贡物有宝石、珊瑚珠、琉璃瓶、琉璃枕、宝铁刀、拂郎双刃
刀、金系腰、阿思模达涂儿气、龙涎香、苏合油、花毡单、伯兰布、苾布之属。
柯枝,或言即古盘盘国。宋、梁、隋、唐皆入贡。自小葛兰西北行,顺风一
日夜可至。
永乐元年,遣中官尹庆赍诏抚谕其国,赐以销金帐幔、织金文绮、彩帛及华
盖。六年复命郑和使其国。九年,王可亦里遣使入贡。十年,郑和再使其国,连
二岁入贡。其使者请赐印诰,封其国中之山。帝遣郑和赍印赐其王,因撰碑文,
命勒石山上。其词曰:王化与天地流通,凡覆载之内、举纳于甄陶者,体造化之
仁也。盖天下无二理,生民无二心,忧戚喜乐之同情,安逸饱暖之同欲,奚有间
于遐迩哉。任君民之寄者,当尽子民之道。《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肇
域彼四海”。《书》云“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朕
君临天下,抚治华夷,一视同仁,无间彼此。推古圣帝明王之道,以合乎天地之
心。远邦异域,咸使各得其所,闻风向化者,争恐后也。
柯枝国远在西南,距海之滨,出诸蕃国之外,慕中华而歆德化久矣。命令之
至,拳跽鼓舞,顺附如归,咸仰天而拜曰:“何幸中国圣人之教,沾及于我!”
乃数岁以来,国内丰穰,居有室庐,食饱鱼鳖,衣足布帛,老者慈幼,少者敬长,
熙熙然而乐,凌厉争竞之习无有也。山无猛兽,溪绝恶鱼,海出奇珍,林产嘉木,
诸物繁盛,倍越寻常。暴风不兴,疾雨不作,札沴殄息,靡有害菑。盖甚盛矣。
朕揆德薄,何能如是,非其长民者之所致欤?乃封可亦里为国王,赐以印章,俾
抚治其民。并封其国中之山为镇国之山,勒碑其上,垂示无穷。而系以铭曰:
“截彼高山,作镇海邦,吐烟出云,为下国洪庞。肃其烦歊,时其雨旸,祛彼氛
妖,作彼丰穰。靡菑靡沴,永庇斯疆,优游卒岁,室家胥庆。于戏!山之崭兮,
海之深矣,勒此铭诗,相为终始。”自后,间岁入贡。
宣德五年,复遣郑和抚谕其国。八年,王可亦里遣使偕锡兰山诸国来贡。正
统元年,遣其使者附爪哇贡舶还国,并赐敕劳王。
王,琐里人,崇释教。佛座四旁皆水沟,复穿一井。每旦鸣钟鼓,汲水灌佛,
三浴之,始罗拜而退。
其国与锡兰山对峙,中通古里,东界大山,三面距海。俗颇淳。筑室,以椰
子树为材,取叶为苫以覆屋,风雨皆可蔽。
人分五等:一曰南昆,王族类;二曰回回,三曰哲地,皆富民;四曰革全,
皆牙侩;五曰木瓜。木瓜最贫,为人执贱役者。屋高不得过三尺。衣上不得过脐,
下不得过膝。途遇南昆、哲地人,辄伏地,俟其过乃起。
气候常热。一岁中,二三月时有少雨,国人皆治舍储食物以俟。五六月间大
雨不止,街市成河,七月始晴,八月后不复雨,岁岁皆然。田瘠少收,诸谷皆产,
独无麦。诸畜亦皆有,独无鹅与驴云。
小葛兰,其国与柯枝接境。自锡兰山西北行六昼夜可达。东大山,西大海,
南北地窄,西洋小国也。永乐五年遣使附古里、苏门答剌入贡,赐其王锦绮、纱
罗、鞍马诸物,其使者亦有赐。
王及群下皆琐里人,奉释教。重牛及他婚丧诸礼,多与锡兰同。俗淳。土薄,
收获少,仰给榜葛剌。郑和尝使其国。厥贡惟珍珠伞、白棉布、胡椒。
又有大葛兰者,波涛湍悍,舟不可泊,故商人罕至。土黑坟,本宜谷麦,民
懒事耕作,岁赖乌爹之米以足食。风俗、物产,多类小葛兰。
锡兰山,或云即古狼牙修。梁时曾通中国。自苏门答剌顺风十二昼夜可达。
永乐中,郑和使西洋至其地,其王亚烈苦奈儿欲害和,和觉,去之他国。王
又不睦邻境,屡邀劫往来使臣,诸蕃皆苦之。及和归,复经其地,乃诱和至国中,
发兵五万劫和,塞归路。和乃率步卒二千,由间道乘虚攻拔其城,生擒亚烈苦奈
儿及妻子、头目,献俘于朝。廷臣请行戮,帝悯其无知,并妻子皆释,且给以衣
食。命择其族之贤者立之。有邪把乃那者,诸俘囚咸称其贤,乃遣使赍印诰,封
为王,其旧王亦遣归。自是海外诸蕃益服天子威德,贡使载道,王遂屡入贡。
宣德五年,郑和抚谕其国。八年,王不剌葛麻巴忽剌批遣使来贡。正统元年
命附爪哇贡舶归,赐敕谕之。十年偕满剌加使者来贡。天顺三年,王葛力生夏剌
昔利把交剌惹遣使来贡。嗣后不复至。
其国,地广人稠,货物多聚,亚于爪哇。东南海中有山三四座,总名曰翠蓝
屿。大小七门,门皆可通舟。中一山尤高大,番名梭笃蛮山。其人皆巢居穴处,
赤身髡发。相传释迦佛昔经此山,浴于水,或窃其袈裟,佛誓云:“后有穿衣者,
必烂其皮肉。”自是,寸布挂身辄发疮毒,故男女皆裸体。但纫木叶蔽其前后,
或围以布,故又名裸形国。地不生谷,惟啖鱼虾及山芋、波罗密、芭蕉实之属。
自此山西行七日,见鹦哥嘴山。又二三日抵佛堂山,即入锡兰国境。海边山石上
有一足迹,长三尺许。故老云,佛从翠蓝屿来,践此,故足迹尚存。中有浅水,
四时不乾,人皆手蘸拭目洗面,曰“佛水清净”。山下僧寺有释迦真身,侧卧床
上。旁有佛牙及舍利,相传佛涅槃处也。其寝座以沉香为之,饰以诸色宝石,庄
严甚。王所居侧有大山,高出云汉。其颠有巨人足迹,入石深二尺,长八尺余,
云是盘古遗迹。此山产红雅姑、青雅姑、黄雅姑、昔剌泥、窟没蓝等诸色宝石。
每大雨,冲流山下,土人竞拾之。海旁有浮沙,珠蚌聚其内,光彩潋滟。王使人
捞取,置之地,蚌烂而取其珠,故其国珠宝特富。
王,琐里国人。崇释教,重牛,日取牛粪烧灰涂其体,又调以水,遍涂地上,
乃礼佛。手足直舒,腹贴于地以为敬,王及庶民皆如之。不食牛肉,止食其乳,
死则瘗之,有杀牛者,罪至死。气候常热,米粟丰足,民富饶,然不喜啖饭。欲
啖,则于暗处,不令人见。遍体皆毫毛,悉薙去,惟发不薙。所贡物有珠、珊瑚、
宝石、水晶、撒哈剌、西洋布、乳香、木香、树香、檀香、没药、硫黄、藤竭、
芦薈、乌木、胡椒、碗石、驯象之属。
榜葛剌,即汉身毒国,东汉曰天竺。其后中天竺贡于梁,南天竺贡于魏。唐
亦分五天竺,又名五印度。宋仍名天竺。榜葛剌则东印度也。自苏门答剌顺风二
十昼夜可至。
永乐六年,其王霭牙思丁遣使来朝,贡方物,宴赉有差。七年,其使凡再至,
携从者二百三十余人。帝方招徕绝域,颁赐甚厚。自是比年入贡。十年,贡使将
至,遣官宴之于镇江。既将事,使者告其王之丧。遣官往祭,封嗣子赛勿丁为王。
十二年,嗣王遣使奉表来谢,贡麒麟及名马方物。礼官请表贺,帝勿许。明年遣
侯显赍诏使其国,王与妃、大臣皆有赐。正统三年贡麒麟,百官表贺。明年又入
贡。自是不复至。
其国,地大物阜。城池街市,聚货通商,繁华类中国。四时气候常如夏。土
沃,一岁二稔,不待耔耘。俗淳庞,有文字,男女勤于耕织。容体皆黑,间有白
者。王及官民皆回回人,丧祭冠婚,悉用其礼。男子皆薙发,裹以白布。衣从颈
贯下,用布围之。历不置闰。刑有笞杖徒流数等。官司上下,亦有行移。医卜、
阴阳、百工、技艺悉如中国,盖皆前世所流入也。
其王敬天朝。闻使者至,遣官具仪物,以千骑来迎。王宫高广,柱皆黄铜包
饰,雕琢花兽。左右设长廊,内列明甲马队千余,外列巨人,明盔甲,执刀剑弓
矢,威仪甚壮。丹墀左右,设孔雀翎伞盖百余,又置象队百余于殿前。王饰八宝
冠,箕踞殿上高座,横剑于膝。朝使入,令拄银杖者二人来导,五步一呼,至中
则止;又拄金杖者二人,导如初。其王拜迎诏,叩头,手加额。开读受赐讫,设
绒毯于殿,宴朝使;不饮酒,以蔷薇露和香蜜水饮之。赠使者金盔、金系腰、金
瓶、金盆,其副则悉用银,从者皆有赠。厥贡:良马、金银琉璃器、青花白瓷、
鹤顶、犀角、翠羽、鹦鹉、洗白苾布、兜锣绵、撒哈剌、糖霜、乳香、熟香、乌
香、麻藤香、乌爹泥、紫胶、藤竭、乌木、苏木、胡椒、粗黄。
沼纳朴儿,其国在榜葛剌之西。或言即中印度,古所称佛国也。永乐十年遣
使者赍敕抚谕其国,赐王亦不剌金绒锦、金织文绮、彩帛等物。十八年,榜葛剌
使者酝其国王数举兵侵扰,诏中官侯显赍敕谕以睦邻保境之义,因赐之彩币;所
过金刚宝座之地,亦有赐。然其王以去中国绝远,朝贡竟不至。
祖法儿,自古里西北放舟,顺风十昼夜可至。永乐十九年遣使偕阿丹、剌撒
诸国入贡,命郑和赍玺书赐物报之。二十一年,贡使复至。宣德五年,和再使其
国,其王阿里即遣使朝贡,八年达京师。正统元年还国,赐玺书奖王。
其国东南大海,西北重山,天时常若八九月。五谷、蔬果、诸畜咸备。人体
颀硕。王及臣民悉奉回回教,婚丧亦遵其制。多建礼拜寺。遇礼拜日,市绝贸易,
男女长幼皆沐浴更新衣,以蔷薇露或沉香油拭面,焚沉、檀、俺八儿诸香土垆,
人立其上以薰衣,然后往拜。所过街市,香经时不散。天使至,诏书开读讫,其
王遍谕国人,尽出乳香、血竭、芦薈、没药、苏合油、安息香诸物,与华人交易。
乳香乃树脂。其树似榆而叶尖长,土人砍树取其脂为香。有驼鸡,颈长类鹤,足
高三四尺,毛色若驼,行亦如之,常以充贡。
木骨都束,自小葛兰舟行二十昼夜可至。永乐十四年遣使与不剌哇、麻林诸
国奉表朝贡,命郑和赍敕及币偕其使者往报之。后再入贡,复命和偕行,赐王及
妃彩币。二十一年,贡使又至。比还,其王及妃更有赐。宣德五年,和复颁诏其
国。
国滨海,山连地旷,硗瘠少收。岁常旱,或数年不雨。俗顽嚚,时操兵习射。
地不产木。亦如忽鲁谟斯,垒石为屋,及用鱼腊以饲牛羊马驼云。
不剌哇,与木骨都束接壤。自锡兰山别罗里南行,二十一昼夜可至。永乐十
四年至二十一年,凡四入贡,并与木骨都束偕。郑和亦两使其国。宣德五年,和
复往使。
其国,傍海而居,地广斥卤,少草木,亦垒石为屋。其盐池。但投树枝于中,
已而取起,盐即凝其上。俗淳。田不可耕,蒜葱之外无他种,专捕鱼为食。所产
有马哈兽,状如獐;花福禄,状如驴;及犀、象、骆驼、没药、乳香、龙涎香之
类,常以充贡。
竹步,亦与木骨都束接壤。永乐中尝入贡。其地户口不繁,风俗颇淳。郑和
至其地。地亦无草木,垒石以居,岁多旱,皆与木骨都束同。所产有狮子、金
钱豹、驼蹄鸡、龙涎香、乳香、金珀、胡椒之属。
阿丹,在古里之西,顺风二十二昼夜可至。永乐十四年遣使奉表贡方物。辞
还,命郑和赍敕及彩币偕往赐之。自是,凡四入贡,天子亦厚加赐赉。宣德五年,
海外诸番久缺贡,复命和赍敕宣谕。其王抹立克那思儿即遣使来贡。八年至京师。
正统元年始还。自后,天朝不复通使,远番贡使亦不至。前世梁、隋、唐时,并
有丹丹国,或言即其地。
地膏腴,饶粟麦。人性强悍,有马步锐卒七八千人,邻邦畏之。王及国人悉
奉回回教。气候常和,岁不置闰。其定时之法,以月为准,如今夜见新月,明日
即为月朔。四季不定,自有阴阳家推算。其日为春首,即有花开;其日为秋初,
即有叶落;及日月交食、风雨潮汐,皆能预测。
其王甚尊中国。闻和船至,躬率部领来迎。入国宣诏讫,遍谕其下,尽出珍
宝互易。永乐十九年,中官周姓者往,市得猫睛,重二钱许,珊瑚树高二尺者数
枝,又大珠、金珀、诸色雅姑异宝、麒麟、狮子、花猫、鹿、金钱豹、驼鸡、白
鸠以归,他国所不及也。
蔬果、畜产咸备,独无鹅、豕二者。市肆有书籍。工人所制金首饰,绝胜诸
蕃。所少惟无草木,其居亦皆垒石为之。麒麟前足高九尺,后六尺,颈长丈六尺
有二,短角,牛尾,鹿身,食粟豆饼饵。狮子形似虎,黑黄色无斑,首大、口广、
尾尖,声吼若雷,百兽见之皆伏地。
嘉靖时制方丘朝日坛玉爵,购红黄玉于天方、哈密诸蕃,不可得。有通事言
此玉产于阿丹,去土鲁番西南二千里,其地两山对峙,自为雌雄,或自鸣,请如
永乐、宣德故事,赍重贿往购。帝从部议,已之。
剌撒,自古里顺风二十昼夜可至。永乐十四年遣使来贡,命郑和报之。后凡
三贡,皆与阿丹、不剌哇诸国偕。宣德五年,和复赍敕往使,竟不复贡。国傍海
而居,气候常热,田瘠少收。俗淳,丧葬有礼。有事则祷鬼神。草木不生,久旱
不雨。居室,悉与竹步诸国同。所产有乳香、龙涎香、千里驼之类。
麻林,去中国绝远。永乐十三年遣使贡麒麟。将至,礼部尚书吕震请表贺,
帝曰:“往儒臣进《五经四书大全》,请上表,朕许之,以此书有益于治也。麟
之有无,何所损益,其已之。”已而麻林与诸蕃使者以麟及天马、神鹿诸物进,
帝御奉天门受之。百僚稽首称贺,帝曰:“此皇考厚德所致,亦赖卿等翊赞,故
远人毕来。继自今,益宜秉德迪朕不逮。”十四年又贡方物。
忽鲁谟斯,西洋大国也。自古里西北行,二十五日可至。永乐十年,天子以
西洋近国已航海贡琛,稽颡阙下,而远者犹未宾服,乃命郑和赍玺书往诸国,赐
其王锦绮、彩帛、纱罗,妃及大臣皆有赐。王即遣陪臣已即丁奉金叶表,贡马及
方物。十二年至京师。命礼官宴赐,酬以马直。比还,赐王及妃以下有差。自是
凡四贡。和亦再使。后朝使不往,其使亦不来。
宣德五年复遣和宣诏其国。其王赛弗丁乃遣使来贡。八年至京师,宴赐有加。
正统元年附爪哇舟还国。嗣后遂绝。
其国居西海之极。自东南诸蛮邦及大西洋商舶、西域贾人,皆来贸易,故宝
物填溢。气候有寒暑,春发葩,秋陨叶,有霜无雪,多露少雨。土瘠谷麦寡,然
他方转输者多,故价殊贱。民富俗厚,或遭祸致贫,众皆遗以钱帛,共振助之。
人多白晰丰伟,妇女出则以纱蔽面,市列廛肆,百物具备。惟禁酒,犯者罪至死。
医卜、技艺,皆类中华。交易用银钱。书用回回字。王及臣下皆遵回教,婚丧悉
用其礼。日斋戒沐浴,虔拜者五。地多咸,不产草木,牛羊马驼皆啖鱼腊。
垒石为屋,有三四层者,寝处庖厕及待客之所,咸在其上。饶蔬果,有核桃、把
聃、松子、石榴、葡萄、花红、万年枣之属。境内有大山,四面异色。一红盐石,
凿以为器,盛食物不加盐,而味自和;一白土,可涂垣壁;一赤土、一黄土,皆
适于用。所贡有狮子、麒麟、驼鸡、福禄、灵羊;常贡则大珠、宝石之类。
溜山,自锡兰山别罗里南去,顺风七昼夜可至;自苏门答剌过小帽山西南行,
十昼夜可至。永乐十年,郑和往使其国。十四年,其王亦速福遣使来贡。自后三
贡,并与忽鲁谟斯诸国偕。宣德五年,郑和复使其国,后竟不至。
其山居海中,有三石门,并可通舟。无城郭,倚山聚居。气候常热,土薄谷
少,无麦,土人皆捕鱼,暴乾以充食。王及群下尽回回人,婚丧诸礼,多类忽鲁
谟斯。山下有八溜,或言外更有三千溜,舟或失风入其处,即沉溺。
又有国曰比剌,曰孙剌。郑和亦尝赍敕往赐。以去中华绝远,二国贡使竟不
至。
南巫里,在西南海中。永乐三年遣使赍玺书、彩币抚谕其国。六年,郑和复
往使。九年,其王遣使贡方物,与急兰丹、加异勒诸国偕来。赐其王金织文绮、
金绣龙衣、销金帏幔及伞盖诸物,命礼官宴赐遣之。十四年再贡。命郑和与其使
偕行,后不复至。
加异勒,西洋小国也。永乐六年遣郑和赍诏招谕,赐以锦绮、纱罗。九年,
其酋长葛卜者麻遣使奉表,贡方物。命赐宴及冠带、彩币、宝钞。十年,和再使
其国,后凡三入贡。宣德五年,和复使其国。八年又偕阿丹等十一国来贡。
甘巴里,亦西洋小国。永乐六年,郑和使其地,赐其王锦绮、纱罗。十三年
遣使朝贡方物。十九年再贡,遣郑和报之。
宣德五年,和复招谕其国。王兜哇剌札遣使来贡,八年抵京师。正统元年附
爪哇舟还国,赐敕劳王。
其邻境有阿拨把丹、小阿兰二国,亦以六年命郑和赍敕招谕,赐亦同。
急兰丹,永乐九年,王麻哈剌查苦马儿遣使朝贡。十年命郑和赍敕奖其王,
赉以锦绮、纱罗、彩帛。
沙里湾泥,永乐十四年遣使来献方物,命郑和赍币帛还赐之。
底里,永乐十年遣使奉玺书招谕其王马哈木,赐绒锦、金织文绮、彩帛诸物。
其地与沼纳朴儿近,并赐其王亦不剌金。
千里达,永乐十六年遣使贡方物。赐其使冠带、纻丝、纱罗、彩帛及宝钞。
比还,赐其王有加。
失剌比,永乐十六年遣使朝贡。赐其使冠带、金织文绮、袭衣、彩币、白金
有差,其王亦优赐。
古里班卒,永乐中,尝入贡。其土瘠谷少,物产亦薄。气候不齐,夏多雨,
雨即寒。
剌泥,永乐元年,其国中回回哈只马哈没奇剌泥等来贡方物,因携胡椒与民
市。有司请徵其税,帝曰:“徵税以抑逐末之民,岂以为利。今远人慕义来,乃
取其货,所得几何,而亏损国体多矣。其已之。”剌泥而外,有数国:曰夏剌比,
曰奇剌泥,曰窟察泥,曰舍剌齐,曰彭加那,曰八可意,曰乌沙剌踢,曰坎巴,
曰阿哇,曰打回。永乐中,尝遣使朝贡。其国之风土、物产,无可稽。
白葛达,宣德元年遣其臣和者里一思入贡。其使臣言:“遭风破舟,贡物尽
失,国主忄卷忄卷忠敬之忱,无由上达。此使臣之罪,惟圣天子恩贷,赐之冠带,
俾得归见国主,知陪臣实诣阙廷,庶几免责。”帝许之,使附邻国贡舟还国,谕
之曰:“仓卒失风,岂人力能制。归语尔主,朕嘉王之诚,不在物也。”宴赐悉
如礼。及辞归,帝谓礼官曰:“天时渐寒,海道辽远,可赐路费及衣服。”其国,
土地瘠薄,崇释教,市易用铁钱。
又有黑葛达,亦以宣德时来贡。国小民贫,尚佛畏刑。多牛羊,亦以铁铸钱。
拂菻,即汉大秦,桓帝时始通中国。晋及魏皆曰大秦,尝入贡。唐曰拂菻,
宋仍之,亦数入贡。而《宋史》谓历代未尝朝贡,疑其非大秦也。
元末,其国人捏古伦入市中国,元亡不能归。太祖闻之,以洪武四年八月召
见,命赍诏书还谕其王曰:“自有宋失驭,天绝其祀。元兴沙漠,入主中国百有
余年,天厌其昏淫,亦用陨绝其命。中原扰乱十有八年,当群雄初起时,朕为淮
右布衣,起义救民。荷天之灵,授以文武诸臣,东渡江左,练兵养士,十有四年。
西平汉王陈友谅,东缚吴王张士诚,南平闽、粤,戡定巴、蜀,北定幽、燕,奠
安方夏,复我中国之旧疆。朕为臣民推戴即皇帝位,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建元
洪武,于今四年矣。凡四夷诸邦皆遣官告谕,惟尔拂菻隔越西海,未及报知。
今遣尔国之民捏古伦赍诏往谕。朕虽未及古先哲王,俾万方怀德,然不可不使天
下知朕平定四海之意,故兹诏告。”已而复命使臣普剌等赍敕书、彩币招谕,其
国乃遣使入贡。后不复至。
万历时,大西洋人至京师,言天主耶稣生于如德亚,即古大秦国也。其国自
开辟以来六千年,史书所载,世代相嬗,及万事万物原始,无不详悉。谓为天主
肇生人类之邦,言颇诞谩不可信。其物产、珍宝之盛,具见前史。
意大里亚,居大西洋中,自古不通中国。万历时,其国人利玛窦至京师,为
《万国全图》,言天下有五大洲。第一曰亚细亚洲,中凡百余国,而中国居其一。
第二曰欧罗巴洲,中凡七十余国,而意大里亚居其一。第三曰利未亚洲,亦百余
国。第四曰亚墨利加洲,地更大,以境土相连,分为南北二洲。最后得墨瓦腊泥
加洲为第五。而域中大地尽矣。其说荒渺莫考,然其国人充斥中土,则其地固有
之,不可诬也。
大都欧罗巴诸国,悉奉天主耶稣教,而耶稣生于如德亚,其国在亚细亚洲之
中,西行教于欧罗巴。其始生在汉哀帝元寿二年庚申,阅一千五百八十一年至万
历九年,利玛窦始泛海九万里,抵广州之香山澳,其教遂沾染中土。至二十九年
入京师,中官马堂以其方物进献,自称大西洋人。
礼部言:“《会典》止有西洋琐里国无大西洋,其真伪不可知。又寄居二十
年方行进贡,则与远方慕义特来献琛者不同。且其所贡《天主》及《天主母图》,
既属不经,而所携又有神仙骨诸物。夫既称神仙,自能飞升,安得有骨?则唐韩
愈所谓凶秽之余,不宜入宫禁者也。况此等方物,未经臣部译验,径行进献,则
内臣混进之非,与臣等溺职之罪,俱有不容辞者。及奉旨送部,乃不赴部审译,
而私寓僧舍,臣等不知其何意。但诸番朝贡,例有回赐,其使臣必有宴赏,乞给
赐冠带还国,勿令潜居两京,与中人交往,别生事端。”不报。八月又言:“臣
等议令利玛窦还国,候命五月,未赐纶音,毋怪乎远人之郁病而思归也。察其情
词恳切,真有不愿尚方锡予,惟欲山栖野宿之意。譬之禽鹿久羁,愈思长林丰草,
人情固然。乞速为颁赐,遣赴江西诸处,听其深山邃谷,寄迹怡老。”亦不报。
已而帝嘉其远来,假馆授粲,给赐优厚。公卿以下重其人,咸与晋接。玛窦
安之,遂留居不去,以三十八年四月卒于京。赐葬西郭外。
其年十一月朔,日食。历官推算多谬,朝议将修改。明年,五官正周子愚言:
“大西洋归化人庞迪我、熊三拔等深明历法。其所携历书,有中国载籍所未及者。
当令译上,以资采择。”礼部侍郎翁正春等因请仿洪武初设回回历科之例,令迪
我等同测验。从之。
自玛窦入中国后,其徒来益众。有王丰肃者,居南京,专以天主教惑众,士
大夫暨里巷小民,间为所诱。礼部郎中徐如珂恶之。其徒又自夸风土人物远胜中
华,如珂乃召两人,授以笔札,令各书所记忆。悉舛谬不相合,乃倡议驱斥。四
十四年,与侍郎沈氵隺、给事中晏文辉等合疏斥其邪说惑众,且疑其为佛郎机假
托,乞急行驱逐。礼科给事中余懋孳亦言:“自利玛窦东来,而中国复有天主之
教。乃留都王丰肃、阳玛诺等,煽惑群众不下万人,朔望朝拜动以千计。夫通番、
左道并有禁。今公然夜聚晓散,一如白莲、无为诸教。且往来壕镜,与澳中诸番
通谋,而所司不为遣斥,国家禁令安在?”帝纳其言,至十二月令丰肃及迪我等
俱遣赴广东,听还本国。命下久之,迁延不行,所司亦不为督发。
四十六年四月,迪我等奏:“臣与先臣利玛窦等十余人,涉海九万里,观光
上国,叨食大官十有七年。近南北参劾,议行屏斥。窃念臣等焚修学道,尊奉天
主,岂有邪谋敢堕恶业。惟圣明垂怜,候风便还国。若寄居海屿,愈滋猜疑,乞
并南都诸处陪臣,一体宽假。”不报,乃怏怏而去。丰肃寻变姓名,复入南京,
行教如故,朝士莫能察也。
其国善制礮,视西洋更巨。既传入内地,华人多效之,而不能用。天启、
崇祯间,东北用兵,数召澳中人入都,令将士学习,其人亦为尽力。
崇祯时,历法益疏舛,礼部尚书徐光启请令其徒罗雅谷、汤若望等,以其国
新法相参较,开局纂修。报可。久之书成,即以崇祯元年戊辰为历元,名之曰《
崇祯历》。书虽未颁行,其法视《大统历》为密,识者有取焉。
其国人东来者,大都聪明特达之士,意专行教,不求禄利。其所著书多华人
所未道,故一时好异者咸尚之。而士大夫如徐光启、李之藻辈,首好其说,且为
润色其文词,故其教骤兴。
时著声中土者,更有龙华民、毕方济、艾如略、邓玉函诸人。华民、方济、
如略及熊三拔,皆意大里亚国人,玉函,热而玛尼国人,庞迪我,依西把尼亚国
人,阳玛诺,波而都瓦尔国人,皆欧罗巴洲之国也。其所言风俗、物产多夸,且
有《职方外纪》诸书在,不具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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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6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八鞑靼(上)

鞑靼,即蒙古,故元后也。太祖洪武元年,大将军徐达率师取元,元主自北
平遁出塞,居开平,数遣其将也速等扰北边。明年,常遇春击败之,师进开平,
俘宗王庆孙、平章鼎住。
时元主奔应昌,其将王保保据定西为边患。三年春,以徐达为大将军,使出
西安捣定西;李文忠为左副将军,冯胜为右副将军,使出居庸捣应昌。文忠至兴
和,擒平章竹贞,复大破元兵于骆驼山,遂趋应昌。未至,知元主已殂,进围其
城,克之。获元主孙买的里八剌及其妃嫔、大臣、宝玉、图籍。太子爱猷识理达
腊独以数十骑遁去。而徐达亦大破王保保兵于沈儿峪口,走之。太祖封买的里八
剌为崇礼侯,谥元主曰顺帝。于是故元诸将江文清等、王子失笃儿等,先后归附。
独王保保拥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居和林,屡诏谕之,不从。
五年春,命大将军徐达、左副将军李文忠、征西将军冯胜率师三道征之。大
将军达由中路出雁门,战不利,守塞。胜军西次兰州。右副将军傅友德先进,转
战至埽林山,胜等兵合,斩其平章不花,降上都驴等所部吏民八千三百余户,遂
由亦集乃路至瓜、沙州,复连败之。文忠东出居庸至口温,元将弃营遁,乃率轻
骑自胪朐河疾驰,进败蛮子哈剌章于土剌河,追及阿鲁浑河,又追及称海,获其
官属子孙并军士家属千八百余,送京师。达等寻召还。明年春,遣达、文忠等备
西北边。元兵入犯武、朔,达遣陈德、郭子兴击破之。未几,达等复大破王保保
兵于怀柔。时元兵先后犯白登、保德、河曲,辄为守将所败,独抚宁、瑞州被残,
太祖乃徙其民于内地。
七年夏,都督蓝玉拔兴和。文忠亦遣裨将擒斩其长,而自以大军攻高州大石
崖,克之,斩宗王、大臣朵朵失里等,至毡帽山斩鲁王,获其妃蒙哥秃。秋,太
祖以故元太子流离沙漠,父子隔绝,未有后嗣,乃遣崇礼侯北归,以书谕之。又
二年,其部下九住等寇西边,败去。
洪武十一年夏,故元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卒,太祖自为文,遣使吊祭。子脱古
思帖木儿继立。其丞相驴儿、蛮子哈剌章,国公脱火赤,平章完者不花、乃儿不
花,枢密知院爱足等,拥众于应昌、和林,时出没塞下。太祖屡赐玺书谕之,不
从。十三年春,西平侯沐英师出灵州,渡黄河,历贺兰山,践流沙,擒脱火赤、
爱足等于和林,尽以其部曲归。冬,完者不花亦就擒。明年春,徐达及副将军汤
和、傅友德征乃儿不花,至河北,袭灰山,斩获甚众。
时王保保已先卒,诸巨魁多以次平定,或望风归附,独丞相纳哈出拥二十万
众据金山,数窥伺辽。二十年春,命宋国公冯胜为大将军,率颍川侯傅友德、永
昌侯蓝玉等,将兵二十万征之,还其先所获元将乃剌吾。胜军驻通州,遣蓝玉乘
大雪袭庆州,克之。夏,师逾金山,临江侯陈镛失道,陷敌死。乃剌吾归,备以
朝廷抚恤恩语其众,于是全国公观童来降。纳哈出因闻乃剌吾之言已心悸,复为
大军所迫,乃阳使人至大将军营纳款,以觇兵势。胜遣玉往受降。使者见胜军还
报,纳哈出仰天叹曰:“天弗使吾有此众矣。”遂率数百骑诣玉纳降。已,将脱
去,为郑国公常茂所伤不得去。都督耿忠遂以众拥之见胜,胜重礼之,使忠与同
寝食。先后降其部曲二十余万人,及闻纳哈出伤,由是惊溃者四万人,获辎重畜
马亘百余里。胜班师,都督濮英以三千骑殿,为溃卒所邀袭,死之。秋,胜等表
上纳哈出所部官属二百余人,将校三千三百余人,金银铜印一百颗,虎符牌面百
二十五事,马二百九十余匹,称贺。太祖封纳哈出为海西侯,先后赐予甚厚,并
授乃剌吾千户。
纳哈出既降,帝以故元遗寇终为边患,乃即军中拜蓝玉为大将军,唐胜、郭
英副之,耿忠、孙恪为左、右参将,率师十五万往征之。冬,元将脱脱等降于玉。
明年春,玉以大军由大宁至庆州,闻脱古思帖木儿在捕鱼儿海,从间道驰进,至
百眼井哨不见敌,欲引还。定远侯王弼曰:“吾等奉圣主威德,提十万余众,深
入至此,无所得,何以复命?”玉乃穴地而爨,一夜驰至捕鱼儿海。黎明,去敌
营八十里。时大风扬沙,昼晦,军行无知者,敌不设备。弼为前锋,直薄之,遂
大破其军,斩太尉、蛮子数千人。脱古思帖木儿以其太子天保奴、知院捏怯来、
丞相失烈门等数十骑遁去,获其次子地保奴及妃主五十余人、渠率三千、男女七
万余,马驼牛羊十万,聚铠仗焚之。又破其将哈剌章营,尽降其众。于是漠北削
平。捷奏至,太祖大悦,赐地保奴等钞币,命有司给供具。既有言玉私元主妃者,
帝怒,妃惭惧自杀。地保奴出怨言,帝居之琉球。
脱古思帖木儿既遁,将依丞相咬住于和林,行至土剌河,为其下也速迭儿所
袭,众复散,独与捏怯来等十六骑偕。适咬住来迎,欲共往依阔阔帖木儿,大雪
不得发。也速迭儿兵猝至,缢杀之,并杀天保奴。于是捏怯来、失烈门等来降,
置之全宁卫。未几,捏怯来为失烈门所袭杀,众溃,诏朵颜等卫招抚之,来降者
益众。二十三年春,命颍国公傅友德等以北平兵从燕王,定远侯王弼等以山西兵
从晋王,征咬住及乃儿不花、阿鲁帖木儿等。燕王出古北口,侦知乃儿不花营迤
都,冒大雪驰进,去敌一碛,敌不知也。先遣指挥观童往,观童旧与乃儿不花善,
一见相持泣。顷之,大军压其营,乃儿不花惊,欲遁,观童止之,引见王,赐饮
食慰谕遣还。乃儿不花喜过望,遂偕咬住等来降。久之,乃儿不花等以谋叛诛死,
敌益衰。太祖亦封燕、晋诸王为边藩镇,更岁遣大将巡行塞下,督诸卫卒屯田,
戒以持重,寇来辄败之。而敌自脱古思帖木儿后,部帅纷拏,五传至坤帖木儿,
咸被弑,不复知帝号。有鬼力赤者篡立,称可汗,去国号,遂称鞑靼云。
成祖即位,遣使谕之通好,赐以银币并及其知院阿鲁台、丞相马儿哈咱等。
时鬼力赤与瓦剌相仇杀,数往来塞下,帝敕边将各严兵备之。
永乐三年,头目埽胡儿、察罕达鲁花等先后来归。久之,阿鲁台杀鬼力赤,
而迎元之后本雅失里于别失八里,立为可汗。
六年春,帝即以书谕本雅失里曰:“自元运既讫,顺帝后爱猷识理达腊至坤
帖木儿凡六传,瞬息之间,未闻一人善终者。我皇考太祖高皇帝于元氏子孙,加
意抚恤,来归者辄令北还,如遣脱古思帖木儿归,嗣为可汗,此南北人所共知。
朕之心即皇考之心。兹元氏宗祧不绝如线,去就之机,祸福由分,尔宜审处之。”
不听。
明年,获其部曲完者帖木儿等二十二人,帝因复使给事中郭骥赍书往。骥被
杀,帝怒。秋,命淇国公丘福为大将军,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副之,靖安侯
王忠、安平侯李远为左、右参将,将精骑十万北讨,谕以毋失机,毋轻犯敌,一
举未捷,俟再举。时本雅失里已为瓦剌所袭破,与阿鲁台徙居胪朐河。福率千骑
先驰,遇游兵击破之。军未集,福乘胜渡河追敌,敌辄佯败引去。诸将以帝命止
福,福不听。敌众奄至,围之,五将军皆没。帝益怒。
明年,帝自将五十万众出塞。本雅失里闻之惧,欲与阿鲁台俱西,阿鲁台不
从,众溃散,君臣始各为部。本雅失里西奔,阿鲁台东奔。帝追及斡难河,本雅
失里拒战。帝麾兵奋击,一呼败之。本雅失里弃辎重孳畜,以七骑遁。斡难河者,
元太祖始兴地也。班师至静虏镇,遇阿鲁台,帝使谕之降。阿鲁台欲来,众不可,
遂战。帝率精骑大呼冲击,矢下如注,阿鲁台坠马,遂大败,追奔百余里乃还。
冬,阿鲁台使来贡马,帝纳之。
越二年,本雅失里为瓦剌马哈木等所杀。阿鲁台已数入贡,帝俱厚报之,并
还其向所俘同产兄妹二人。至是,奏马哈木等弑其主,又擅立答里巴,愿输诚内
附,请为故主复仇。天子义之,封为和宁王。自是,岁或一贡,或再贡,以为常。
十二年,帝征瓦剌。阿鲁台使部长以下来朝会。赐米五十石,乾肉、酒糗、
彩币有差。十四年,以战败瓦剌,使来献俘。十九年,阿鲁台贡使至边,要劫行
旅,帝谕使戒戢之,由是骄蹇不至。
阿鲁台之内附,困于瓦剌,穷蹙而南,思假息塞外。帝纳而封之,母妻皆为
王太夫人、王夫人。数年生聚,畜牧日以蕃盛,遂慢我使者,拘留之。其贡使归,
多行劫掠,部落亦时来窥塞。二十年春,大人兴和。于是诏亲征之。阿鲁台闻大
军出,惧,其母妻皆詈之曰:“大明皇帝何负尔,而必为逆!”于是尽弃其辎重
马畜于阔滦海侧,以其孥直北徙。帝命焚其辎重,收其马畜,遂班师。
明年秋,边将言阿鲁台将入寇。帝曰:“彼意朕必不复出,当先驻塞下待之。
”遂部分宁阳侯陈懋为先锋,至宿嵬山不见敌,遇王子也先土干率妻子部属来降。
帝封为忠勇王,赐姓名曰金忠。忠勇王至京师,数请击敌自效。帝曰:“姑待之。
”二十二年春,开平守将奏阿鲁台盗边,群臣劝帝如忠勇王言。帝复亲征,师次
荅兰纳木儿河,得谍者,知阿鲁台远遁。帝意亦厌兵,乃下诏暴阿鲁台罪恶,而
宥其所部来降者,止勿杀。车驾还,崩于榆木川。未几,阿鲁台使来贡马,仁宗
已登极,诏纳之。自是,岁修职贡如永乐时。时阿鲁台数败于瓦剌,部曲离散。
其属把的等先后来归,朝廷皆予官职,赐钞币,诏有司给供具。自后来归者,悉
如例。阿鲁台日益蹙,乃率其属东走兀良哈,驻牧辽塞。诸将请出兵掩击之,帝
不听。
宣德九年,阿鲁台复为脱脱不花所袭,妻子死,孳畜略尽,独与其子失捏干
等徙居母纳山、察罕脑剌等处。未几,瓦剌脱懽袭杀阿鲁台及失捏干,于是阿
鲁台子阿卜只俺及其孙妻速木答思等丧败无依,来乞内附。帝怜而抚之。
阿鲁台既死,其故所立阿台王子及所部朵儿只伯等复为脱脱不花所窘,窜居
亦集乃路。外为纳款,而数入寇甘、凉。正统元年,将军陈懋败朵儿只伯于平川,
追及苏武山,颇有斩获。二年冬,命都督任礼为总兵官,蒋贵、赵安副之,尚书
王骥督师,以便宜行事。明年夏,复败朵儿只伯等于石城。阿台与朵儿合,复败
之兀鲁乃地,追及黑泉,又及之刁力沟,出沙漠千里,东西夹击,敌几尽,先后
获其部长一百五十人。于是阿台、朵儿只伯等来归。
未几,脱脱不花捕阿台等杀之。脱脱不花者,故元后,鞑靼长也。瓦剌脱
懽既击杀阿鲁台,悉收其部,兼并贤义、安乐二王之众,欲自立为可汗。众不可,
乃立脱脱不花,以阿鲁台众属之,自为丞相,阳推奉之,实不承其号令。
脱懽死,子也先嗣,益桀骜自雄,诸部皆下之,脱脱不花具可汗名而已。
脱脱不花岁来朝贡,天子皆厚报之,比诸蕃有加,书称之曰达达可汗,赐赉并及
其妃。十四年秋,也先谋大举入寇,脱脱不花止之曰:“吾侪服食,多资大明,
何忍为此?”也先不听,曰:“可汗不为,吾当自为。”遂分道,俾脱脱不花侵
辽东,而自拥众从大同入。帝亲征之,驾于土木陷焉。景皇帝自监国即位,尊帝
为太上皇帝。明年秋,上皇归自也先所。事载《瓦剌传》。
脱脱不花自上皇归后,修贡益勤。尝妻也先姊,生子,也先欲立之,不从。
也先亦疑其与中国通,将害己,遂治兵相攻。也先杀脱脱不花,收其妻子孳畜,
给诸部属,而自立为可汗。时景皇帝二年也。朝廷称也先为瓦剌可汗。
未几,为所部阿剌知院所杀。鞑靼部长孛来复攻破阿剌,求脱脱不花子麻儿
可儿立之,号小王子。阿剌死,而孛来与其属毛里孩等皆雄视部中,于是鞑靼复
炽。
景泰六年遣使入贡。英宗复辟,遣都督马政往赐故伯颜帖木儿妻币。孛来留
之,而遣使入贺,欲献玺。帝敕之曰:“玺已非真,即真,亦秦不祥物耳,献否
从尔便。第无留我使,以速尔祸。”时敌数寇威远诸卫,夏,定远伯石彪败之于
磨儿山。
天顺二年,孛来大举寇陕西,安远侯柳溥御之辄败,而饰小捷以闻。明年春,
敌入安边营,石彪等破之,都督周贤、指挥李钅监战死。四年复寇榆林,彰武伯
杨信拒却之。再入,败之于金鸡峪。未几,复大掠陕西诸边,廷臣请治各守将罪,
帝宥之。五年春,寇入平虏城,诱指挥许颙等入伏,杀之。边报日亟,命侍郎白
圭、都御史王竑往视师。秋,孛来求款,帝使詹升赍敕往谕。孛来遣使随升来贡,
请改大同旧贡道,而由陕西兰县入,许之。未几,复纠其属毛里孩等入河西。明
年春,圭等分巡西边,圭遇敌于固原川,竑遇敌于红崖子川,皆破之。帝赐玺书
奖励,敕孛来使臣仍从大同入贡。
时麻儿可儿复与孛来相仇杀。麻儿可儿死,众共立马可古儿吉思,亦号小王
子。自是,鞑靼部长益各专擅。小王子稀通中国,传世次,多莫可考。孛来等每
岁入贡,数寇掠,往来塞下,以西攻瓦剌为辞,又数要劫三卫。七年冬,贡使及
关,帝却之,以大学士李贤言乃止。八年春,御史陈选言:“鞑靼部落,孛来最
强,又密招三卫诸蕃,相结屯住。去冬来朝,要我赏宴,窥我虚实,其犯边之情
已露。而我边关守臣,因循怠慢,城堡不修,甲仗不利,军士不操习,甚至富者
纳月钱而安闲,贫者迫饥寒而逃窜。边备废弛,缓急何恃?乞敕在边诸臣,痛革
前弊。其镇守、备御等官,亦宜以时黜陟,庶能者知奋,怠者知警。至厄塞要害
之处,或益官军,或设营堡,或用墩台,咸须处置得宜,岁遣大臣巡视,庶边防
有备,寇氛可戢。”报闻。
成化元年春,孛来诱兀良哈九万骑入辽河,武安侯郑宏御却之。秋,散掠延
绥。冬,复大入。命彰武伯杨信率山西兵,都御史项忠率陕西兵御之,少却。未
几,复渡河曲,围黄甫川堡,官军力战,乃引去。
始,鞑靼之来也,或在辽东、宣府、大同,或在宁夏、庄浪、甘肃,去来无
常,为患不久。景泰初,始犯延庆,然部落少,不敢深入。天顺间,有阿罗出者,
率属潜入河套居之,遂逼近西边。河套,古朔方郡,唐张仁愿筑三受降城处也。
地在黄河南,自宁夏至偏头关,延袤二千里,饶水草,外为东胜卫。东胜而外,
土平衍,敌来,一骑不能隐,明初守之,后以旷绝内徙。至是,孛来与小王子、
毛里孩等先后继至,掳中国人为乡导,抄掠延绥无虚时,而边事以棘。
二年夏,大入延绥。帝命杨信充总兵官,都督赵胜为副,率京军及诸边卒二
万人讨之。信先以议事赴阙,未至。敌散掠平凉,入灵州及固原,长驱寇静宁、
隆德诸处。冬,复入延绥,参将汤胤绩战死。
未几,诸部内争,孛来弑马可古儿吉思,毛里孩杀孛来,更立他可汗。斡罗
出者复与毛里孩相仇杀,毛里孩遂杀其所立可汗,逐斡罗出,而遣使入贡。寻渡
河掠大同。三年春,帝命抚宁侯朱永等征之。会毛里孩再乞通贡,而别部长孛鲁
乃亦遣人来朝。帝许之,诏永等驻军塞上。
四年秋,给事中程万里上言:“毛里孩久不朝贡,窥伺边疆,其情叵测。然
臣度其有可败者三。近我边地才二三日程,彼客我主,一也。兼并诸部,驰驱不
息,既骄且疲,二也。比来散逐水草,部落四分,兵力不一,三也。宜选精兵二
万,每三千人为一军,统以骁将,严其赏罚,使探毛里孩所在,潜师捣之,破之
必矣。”帝壮之,而不能用。冬寇延绥。明年春再入。守将许宁等辄击败之。冬
复纠三卫入寇,延绥、榆林大扰。
六年春,大同巡抚王越遣游击许宁击败之;杨信等亦大破之于胡柴氵冓。时
孛鲁乃与斡罗出合别部癿加思兰、孛罗忽亦入据河套,为久居计。延绥告急,
帝命永为将军,以王越参赞军务,使御敌。永至,数以捷闻,越等皆升赏,论功
永世侯,而敌据套自如。
七年春,永上战守二策,廷议以粮匮马乏,难于进剿,请命边将慎守御以图
万全。于是吏部侍郎叶盛巡边,偕延绥巡抚余子俊及越议筑边墙,设立台堡。冬,
敌入塞,参将钱亮败绩,越等不能救。兵部尚书白圭请择遣大将军专事敌,会盛
还,越亦赴京计事,乃集廷议,请大发兵搜套。帝以武靖侯赵辅为将军,节制诸
路,王越仍督师。敌大入延绥,辅不能御,遂召还,以宁晋伯刘聚代之,聚亦未
有功。而毛里孩、孛鲁乃、斡罗出稍衰,满都鲁入河套称可汗,癿加思兰为太
师。
九年秋,满都鲁等与孛罗忽并寇韦州。王越侦知敌尽行,其老弱巢红盐池,
乃与许宁及游击周玉率轻骑昼夜疾驰至,分薄其营,前后夹击,大破之。复邀击
于韦州。满都鲁等败归,孳畜庐帐荡尽,妻孥皆丧亡,相顾悲哭去。自是不复居
河套,边患少弭;间盗边,弗敢大入,亦数遣使朝贡。
初,癿加思兰以女妻满都鲁,立为可汗。久之杀孛罗忽,并其众,益专恣。
满都鲁部脱罗干、亦思马因谋杀之。寻满都鲁亦死,诸强酋相继略尽,边人稍得
息肩。
时中官汪直怙恩用事,思以边功自树,王越、朱永附之。十六年春,边将上
言,传闻敌将渡河,遽以永为将军。直与越督师至边,未及期,袭敌于威宁海子,
大破之,又败之于大同。永晋公爵,予世袭,越封威宁伯,直增禄至三百石。未
几,诏以越代永总兵。于是亦思马因等益纠众盗边,延及辽塞。秋,敌三万骑寇
大同,连营五十里,杀掠人畜数万。总兵许宁御之,兵败,以捷闻。敌既得利,
长驱入顺圣川,散掠浑源、朔诸州。宣府巡抚秦纮、总兵周玉力战却之。山西巡
抚边镛,参将支玉等悉力捍御,敌去辄复来,迄成化末无宁岁。
亦思马因死,入寇者复称小王子,又有伯颜猛可王。弘治元年夏,小王子奉
书求贡,自称大元大可汗。朝廷方务优容,许之。自是,与伯颜猛可王等屡入贡,
渐往来套中,出没为寇。八年,北部亦卜剌因王等入套驻牧。于是小王子及脱罗
干之子火筛相倚日强,为东西诸边患。其年,三入辽东,多杀掠。明年,宣、大、
延绥诸境俱被残。
十一年秋,王越既节制诸边,乃率轻兵袭敌于贺兰山后,破之。明年,敌拥
众入大同、宁夏境,游击王杲败绩,参将秦恭、副总兵马升逗遛不进,皆论死。
时平江伯陈锐为总兵,侍郎许进督师,久无功,被劾去,以保国公朱晖、侍郎史
琳代之,太监苗逵监军。
十三年冬,小王子复居河套。明年春,吏部侍郎王鏊上御敌八策:一曰定庙
算,二曰重主将,三曰严法令,四曰恤边民,五曰广招募,六曰用间,七曰分兵,
八曰出奇。帝命所司知之。时敌以八千骑东驻辽塞下,攻入长胜堡,杀掠殆尽。
秋,晖等以五路之师夜袭敌于河套,斩首三级,驱孳畜千余归,赏甚厚。小王子
以十万骑从花马池、盐池入,散掠固原、宁夏境,三辅震动,戕杀惨酷。
十五年,以户部尚书秦纮总制陕西。夏,敌入辽东清河堡,至密云,旋西掠
偏头关。秋,复以五千骑犯辽东长安堡,副总兵刘祥御之,斩首五十一级,敌乃
退。明年,稍靖。
十七年春,敌上书请贡,许之,竟不至;仍入大同杀墩军,犯宣府及庄浪,
守将卫勇、白玉等御却之。明年春,敌三万骑围灵州,复散掠内地,指挥仇钺、
总兵李祥击走之。敌大举入寇宣府,总兵张俊御之,大败,裨将张雄、穆荣战殁。
武宗嗣位,复命晖、琳出御。冬,敌入镇夷所,指挥刘经死之。复自花马池
毁垣入,掠隆德、静宁、会宁诸处,关中大扰,以杨一清为总制。时正德元年春
也。
刘瑾用事,监军皆阉人,一清不得职去,文贵、才宽相继受事。二年,敌入
宁夏、庄浪及定辽后卫诸境,守将皆逮问。
四年,敌数寇大同。冬,才宽御敌于花马池,中伏死。总兵马昂与别部亦孛
来战于木瓜山,胜之,斩三百六十五级,获马畜六百余,军器二千九百余。
明年,北部亦卜剌与小王子仇杀。亦卜剌窜西海,阿尔秃厮与合,逼胁洮西
属番,屡入寇。巡抚张翼、总兵王勋不能制,渐深入,边人苦之。八年夏,拥众
来川,遣使诣翼所,乞边地驻牧修贡。翼啖以金帛,令远徙,亦卜剌遂西掠乌斯
藏,据之。自是洮、岷、松潘无宁岁。
小王子数入寇,杀掠尤惨。复以五万骑攻大同,趣朔州,掠马邑。帝命咸宁
侯仇钺总兵御之,战于万全卫,斩三级,而所失亡十倍,以捷闻。明年秋,敌连
营数十,寇宣、大塞,而别遣万骑掠怀安。总制丛兰告急,命太监张永督宣、大、
延绥兵,都督白玉为大将,协兰守御,京师戒严。已,敌逾怀安趣蔚州,至平虏
城南,兰等预置毒饭于田间如农家饷,而设伏以待。敌至,中毒,伏猝发,多死
者。其年,小王子部长卜儿孩以内难复奔据西海,出没寇西北边。
十一年秋,小王子以七万骑分道入,与总兵潘浩战于贾家湾。浩再战再败,
裨将朱春、王唐死之。张永遇于老营坡,被创走居庸。敌遂犯宣府,凡攻破城堡
二十,杀掠人畜数万。浩夺三官,诸将降罚有差。
十二年冬,小王子以五万骑自榆林入寇,围总兵王勋等于应州。帝幸阳和,
亲部署,督诸将往援,殊死战,敌稍却。明日复来攻,自辰至酉,战百余合,敌
引而西,追至平虏、朔州,值大风黑雾,昼晦,帝乃还,命宣捷于朝。是后岁犯
边,然不敢大入。
嘉靖四年春,以万骑寇甘肃。总兵姜奭御之于苦水墩,斩其魁。明年犯大同
及宣府,亦卜剌复驻牧贺兰山后,数扰边。明年春,小王子两寇宣府。参将王经、
关山先后战死。秋,以数万骑犯宁夏塞,尚书王宪以总兵郑卿等败之,斩三百余
级。明年春,掠山西。夏,入大同中路,参将李蓁御却之。冬,复寇大同,指挥
赵源战死。
十一年春,小王子乞通贡,未得命,怒,遂拥十万骑入寇。总制唐龙请许之,
帝不听。龙连战,颇有斩获。
时小王子最富强,控弦十余万,多畜货贝,稍厌兵,乃徙幕东方,称土蛮,
分诸部落在西北边者甚众。曰吉囊、曰俺答者,于小王子为从父行,据河套,雄
黠喜兵,为诸部长,相率躏诸边。
十二年春,吉囊拥众屯套内,将犯延绥,边臣有备,乃突以五万骑渡河西,
袭亦不剌、卜儿孩两部,大破之。卜儿孩为庄、宁边患久,亦郎骨、土鲁番诸蕃
皆苦之,尝因属番帖木哥求贡市,朝廷未之许。至是唐龙以卜儿孩衰败远徙,西
海获宁,请无更议款事。
吉囊等既破西海,旋窃入宣府永宁境,大掠而去。冬,犯镇远关,总兵王效、
副总兵梁震败之于柳门,又追败之于蜂窝山,敌溺水死者甚众。明年春,寇大同。
秋,复由花马池入犯,梁震及总兵刘文拒却之。
十五年夏,吉囊以十万众屯贺兰山,分兵寇凉州,副总兵王辅御之,斩五十
七级。又入庄浪境,总兵姜奭遇之于分水岭,三战三胜之。又入延绥及宁夏边。
冬,复犯大同,入掠宣大塞,总制侍郎刘天和、总督尚书杨守礼及巡抚都御史楚
书悉力御之。
十九年秋,书以总兵白爵等三败敌于万全右卫境,斩百余级。天和以总兵周
尚文大破敌于黑水苑,斩吉囊子小十王。明年春,守礼以总兵李义御敌于镇朔堡,
以总兵杨信御敌于甘肃,皆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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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八鞑靼(下)

秋,俺答及其属阿不孩遣使石天爵款大同塞,巡抚史道以闻,诏却之。以尚
书樊继祖督宣大兵,悬赏格购俺答、阿不孩首。遂大举内犯,俺答下石岭关,趣
太原。吉囊田平虏卫入掠平定、寿阳诸处。总兵丁璋、游击周宇战死,诸将多获
罪,继祖独蒙赏。
二十一年夏,敌复遣天爵求贡。大同巡抚龙大有诱缚之,上之朝,诡言用计
擒获。帝悦,擢大有兵部侍郎,边臣升赏者数十人,磔天爵于市。敌怒,入寇,
掠朔州,抵广武,由太原南下,沁、汾、襄垣、长子皆被残;复从忻、崞、代而
北,屯祁县。参将张世忠力战,敌围之数重。自巳至申,所杀伤相当。已而世忠
矢尽见杀,百户张宣、张臣俱死,敌遂从雁门故道去。秋,复入朔州。吉囊死,
诸子狼台吉等散处河西,势既分,俺答独盛,岁数扰延绥诸边。
二十三年冬,小王子自万全右卫入,至蔚州及完县。京师戒严。
二十四年秋,俺答犯延绥及大同,总兵张达拒却之。又犯鹁鸽峪,参将张凤、
指挥刘钦、千户李瓒、生员王邦直等皆战死。会总督侍郎翁万达、总兵周尚文严
兵备阳和,敌引去。明年夏,俺答复遣使诣大同塞,求贡,边卒杀之。秋,复来
请,万达再疏以闻,帝不许。敌以十万骑西入保安,掠庆阳、环县而东,以万骑
寇锦、义。总督三边侍郎曾铣率参将李珍等直捣敌巢于马梁山后,斩百余级,敌
始退。
铣议复河套,大学士夏言主之。帝方向用言,令铣图上方略,以便宜从事。
明年夏,万达复言:“敌自冬涉春屡求贡,词恭,似宜许。”不听,责万达罔渎。
铣鸠兵缮塞,辄破敌。既而帝意中变,言与铣竟得罪,斩西市。敌益蓄忿思逞,
廷臣不敢言复套事矣。
二十八年春,犯宣府滴水崖。把总指挥江瀚、董旸战死,全军覆,遂犯永宁、
大同。总兵周尚文御之于曹家庄,大败之,斩其魁。会万达自怀来赴援,宣府总
兵赵国忠闻警,亦率千骑追击,复连败之。是岁,犯西塞者五。
二十九年春,俺答移驻威宁海子。夏,犯大同,总兵张达、林椿死之。敌引
去,传箭诸部大举。秋,循潮河川南下至古北口,都御史王汝孝率蓟镇兵御之。
敌阳引满内向,而别遣精骑从间道溃墙入。汝孝兵溃,遂大掠怀柔,围顺义,抵
通州,分兵四掠,焚湖渠马房。畿甸大震。
敌大众犯京师,大同总兵咸宁侯仇鸾、巡抚保定都御史杨守谦等,各以勤王
兵至。帝拜鸾为大将军,使护诸军。鸾与守谦皆軿懦不敢战,兵部尚书丁汝夔
恇扰不知所为,闭门守。敌焚掠三日夜,引去。帝诛汝夔及守谦。敌将出白羊
口,鸾尾之。敌猝东返,鸾出不意,兵溃,死伤千余人。敌乃徐由古北口出塞。
诸将收斩遗尸,得八十余级,以捷闻。
方俺答薄都城时,纵所掳马房内官杨增持书入城求贡。辅臣徐阶等谓当以计
款之,谕令退屯塞外,因边臣以请。俺答归,遣子脱脱陈款。时鸾方用事,乃议
开马市以中敌。兵部郎中杨继盛上疏争之,不得。明年春,以侍郎史道莅其事,
给白金十万,开市大同,次及延、宁。叛人萧芹、吕明镇者,故以罪亡入敌,挟
白莲邪教,与其党赵全、丘富、周原、乔源诸人导俺答为患。俺答市毕,旋入掠。
边臣责之,以芹等为词。芹诡有术,能堕城。敌试之不验,遂缚芹及明镇,而全、
富等竟匿不出。俺答复请以牛马易粟豆,求职役诰敕,又潜约河西诸部内犯,堕
诸边垣。帝恶之,诏罢马市,召道还。自是,敌日寇掠西边,边人大困。
三十一年春,敌二千骑寇大同,指挥王恭御之于平川墩,战死。夏,东入辽
塞,围百户常禄,指挥姚大谟、刘栋、刘启基等于三道氵冓,四人皆战没。备御
指挥王相赴援,大战于寺儿山,杀伤相当,敌舍去。千户叶廷瑞率百人助相。明
日,相裹创复邀敌于蜡黎山,殊死斗,矢竭,遂与麾下将士三百人皆死之。廷瑞
被创死复苏,敌亦引退。其年,凡四犯大同,三犯辽阳,一犯宁夏。明年春,犯
宣府及延绥。夏,犯甘肃及大同。守将御之辄败。秋,俺答复大举入寇,下浑源、
灵丘、广昌,急攻插箭、浮图等峪。固原游击陈凤、宁夏游击朱玉率兵赴援,大
战却之。敌分兵东犯蔚,西掠代、繁畤。已,驻鹿阝、延二十日,延庆诸城屠掠
几遍,乃移营中部,以瞰泾、原,会久雨乃去。时小王子亦乘隙为寇,犯宣府赤
城。未几,俺答复以万骑入大同,纵掠至八角堡。巡抚赵时春御之,遇敌于大虫
岭,总兵李涞战死,军覆,时春仅以身免。
三十三年春,入宣府柴沟堡。夏,复犯宁夏,大同总兵岳懋中伏死。秋,攻
蓟镇墙,百道并进。警报日数十至,京师戒严。总督杨博悉力拒守,募死士夜砍
其营,敌惊扰乃遁。明年数犯宣、蓟,参将赵倾葵、李光启、丁碧先后战死。朝
廷再下赏格,购俺答首,赐万金,爵伯;获丘富、周原者三百金,授三品武阶。
时富等在敌,招集亡命,居丰州,筑城自卫,构宫殿,垦水田,号曰板升。板
升,华言屋也。赵全教敌,益习攻战事。俺答爱之甚,每入寇必置酒全所问计。
三十五年夏,敌三万骑犯宣府。游击张纮迎战,败死。冬,掠大同边,继掠
陕西环、庆诸处,守将孙朝、袁正等却之。其年,土蛮再犯辽东。
明年,敌以二万骑分掠大同边,杀守备唐天禄、把总汪渊。俺答弟老把都复
拥众数万入河流口,犯永平及迁安,副总兵蒋承勋力战死。夏,突犯宣府马尾梁,
参将祁勉战死。秋,复入大同右卫境,攻毁七十余堡,所杀掳甚众。冬,俺答子
辛爱有妾曰桃松寨,私部目收令哥,惧诛来降。总督杨顺自诩为奇功,致之阙下。
辛爱来索不得,乃纵掠大同诸墩堡,围右卫数匝。顺惧,乃诡言敌愿易我以赵全、
丘富。本兵许论以为便,乃遣桃松寨夜逸出塞,绐之西走,阴告辛爱,辛爱执而
戮之。敌狎知顺无能,围右卫益急,更分兵犯宣、蓟镇。西鄙震动,右卫烽火断
绝者六阅月。大学士严嵩与许论议,欲弃右卫。帝不听,诏诸臣发兵措饷,而以
兵部侍郎江东代顺。时故将尚表以馈饷入围城,悉力捍御,粟尽食牛马,彻屋为
薪,士卒无变志。表时出兵突战,获俺答孙及婿与其部将各一人。会帝所遣侍郎
江东及巡抚杨选、总兵张承勋等各严兵进,围乃解。复掠永昌、凉州及宣府赤城,
围甘州十四日始退。土蛮亦数寇辽东。
三十八年春,老把都、辛爱谋大举入犯,驻会州,使其谍诡称东下。总督王
忬不能察,遽分兵而东,号令数易,敌遂乘间入蓟镇潘家口,忬得罪。夏,
犯大同,转掠宣府东西二城,驻内地旬日,会久雨乃退。
三十九年,敌聚众喜峰口外,窥犯蓟镇。大同总兵刘汉出捣其帐于灰河,敌
稍远徙。秋,汉复与参将王孟夏等捣丰州,擒斩一百五十人,焚板升略尽。是岁,
寇大同、延绥、蓟、辽边无虚日。明年春,敌自河西踏冰入寇,守备王世臣、千
户李虎战死。秋,犯宣府及居庸。冬,掠陕西、宁夏塞。已,复分兵而东,陷盖
州。
四十一年夏,土蛮入抚顺,为总兵黑春所败。冬,复攻凤凰城,春力战二日
夜,死之。海、金杀掠尤甚。冬,俺答数犯山西、宁夏塞。延绥总兵赵岢分部锐
卒,令裨将李希靖等东出神木堡,捣敌帐于半坡山,徐执中等西出定边营,击敌
骑于荍麦湖,皆胜之,斩一百十九级。
四十二年春,敌入宣府滴水崖,刘汉却之。敌遂引而东,数犯辽塞。秋,总
兵杨照败死。时蓟辽总督杨选囚絷三卫长通罕,令其诸子更迭为质。通罕者,辛
爱妻父也,冀以牵制辛爱,三卫皆怨。冬,大掠顺义、三河。诸将赵溱、孙膑战
死,京师戒严。大同总兵姜应熊御之于密云,败之,敌退。诏诛选。明年,土蛮
入辽东,都御史刘焘上诸将守御功,言海水暴涨,敌骑多没者。帝曰:“海若效
灵。”下有司祭告,焘等皆有赏。冬,敌犯狭西,大掠板桥、响闸儿诸处。
四十四年春,犯辽东宁前小团山,参将线补衮、游击杨维藩死之。夏,犯肃
州,总兵刘承业御之,再战皆捷。秋,俺答子黄台吉帅轻骑,自宣府洗马林突入,
散掠内地。把总姜汝栋以锐卒二百伏暗庄堡,猝遇台吉,搏之。台吉堕马,为所
部夺去。台吉受伤,越日始苏。明年,俺答屡犯东西诸塞。夏,清河守备郎得功
扼之张能峪口,胜之。冬,大同参将崔世荣御敌于樊皮岭,及子大朝、大宾俱战
死。时丘富死,赵全在敌中益用事,尊俺答为帝,治宫殿。期日上栋,忽大风,
栋坠伤数人。俺答惧,不敢复居。兵部侍郎谭纶在蓟镇善治兵,全乃说俺答无轻
犯蓟,大同兵弱,可以逞。
隆庆元年,俺答数犯山西。秋,复率众数万分三道入井坪、朔州、老营、偏
头关诸处。边将不能御,遂长驱攻岢岚及汾州,破石州,杀知州王亮采,屠其民,
复大掠孝义、介休、平遥、文水、交城、太谷、隰州间,男女死者数万。事闻,
诸边臣罚治有差。而三卫勾土蛮同时入寇,蓟镇、昌黎、抚宁、乐亭、卢龙,皆
被蹂躏。游骑至滦河,京师震动,三日乃引去。诸将追之,敌出义院口。会大雾,
迷失道,堕棒槌崖中,人马枕藉,死者颇众,诸将乃趋割其首。
二年,敌犯柴沟,守备韩尚忠战死。时兵部侍郎王崇古镇西边,总兵李成梁
守辽东,数以兵邀击于塞外。敌知有备,入寇稍稀。
四年秋,黄台吉寇锦州,总兵王治道、参将郎得功以十余骑入敌死。冬,俺
答有孙曰把汉那吉者,俺答第三子铁背台吉子也,幼孤,育于俺答妻所。既长,
娶妇比吉。把汉复聘袄儿都司女,即俺答外孙女,貌美,俺答夺之。把汉恚,遂
率其属阿力哥等十人来降。大同巡抚方逢时受之,以告总督王崇古。崇古上言:
“把汉来归,非拥众内附者比,宜给官爵,丰馆饩,饬舆马,以示俺答。俺答急,
则使缚送板升诸叛人;不听,即胁诛把汉牵沮之;又不然,因而抚纳,如汉置属
国居乌桓故事,使招其故部,徙近塞。俺答老且死,黄台吉立,则令把汉还,以
其众与台吉抗,我按兵助之。”诏可,授把汉指挥使,阿力哥正千户。
俺答方西掠吐番,闻之亟引还,约诸部入犯,崇古檄诸道严兵御之。敌使来
请命,崇古遣译者鲍崇德往,言朝廷待把汉甚厚,第能缚板升诸叛人赵全等,旦
送至,把汉即夕返矣。俺答大喜,屏人语曰:“我不为乱,乱由全等。若天子幸
封我为王,长北方诸部,孰敢为患?即死,吾孙当袭封,彼衣食中国,忍倍德乎?
”乃益发使与崇德来乞封,且请输马,与中国铁锅、布帛互市,随执赵全、李自
馨等数人来献。崇古乃以帝命遣把汉归,把汉犹恋恋,感泣再拜去。俺答得孙大
喜,上表谢。
崇古因上言:“朝廷若允俺答封贡,诸边有数年之安,可乘时修备。设敌背
盟,吾以数年蓄养之财力,从事战守,愈于终岁奔命,自救不暇者矣。”复条八
事以请。一,议封号官爵。诸部行辈,俺答为尊,宜锡以王号,给印信。其大枝
如老把都、黄台吉及吉囊长子吉能等,俱宜授以都督。弟侄子孙如兀慎打儿汉等
四十六枝,授以指挥。其俺答诸婿十余枝,授以千户。一,定贡额。每岁一入贡,
俺答马十匹,使十人。老把都、吉能、黄台吉八匹,使四人。诸部长各以部落大
小为差,大者四匹,小者二匹,使各二人。通计岁贡马不得过五百匹,使不得过
百五十人。马分三等,上驷三十进御,余给价有差,老瘠者不入。其使,岁许六
十人进京,余待境上。使还,听以马价市缯布诸物。给酬赏,其赏额视三卫及西
蕃诸国。一,议贡期、贡道。以春月及万寿圣节四方来同之会,使人,马匹及表
文自大同左卫验入,给犒赏。驻边者,分送各城抚镇验赏。入京者,押送自居庸
关入。一,立互市。其规如弘治初,北部三贡例。蕃以金、银、牛马、皮张、马
尾等物,商贩以缎?、布匹、釜锅等物。开市日,来者以三百人驻边外,宣府
应于万全右卫、张家口边外,山西应于水泉营边外。一,议抚赏。守市兵人布二
匹,部长缎二匹、?二匹。以好至边者,酌来使大小,量加赏犒。一,议归降。
通贡后,降者不分有罪无罪,免收纳。其华人被掳归正者,查别无窃盗,乃许入。
一,审经权。一,戒狡饰。
疏入,下廷臣议。帝终从崇古言,诏封俺答为顺义王,赐红蟒衣一袭;昆都
力哈、黄台吉授都督同知,各赐红狮子衣一袭、彩币四表里;宾兔台吉等十人,
授指挥同知;那木儿台吉等十九人,授指挥佥事;打儿汉台吉等十八人,授正千
户;阿拜台吉等十二人,授副千户;恰台吉等二人,授百户。昆都力哈,即老把
都也。兵部采崇古议,定市令。秋市成,凡得马五百余匹,赐俺答等彩币有差。
西部吉能及其侄切尽等亦请市,诏予市红山墩暨清水营。市成,亦封吉能为都督
同知。已而俺答请金字经及剌麻僧,诏给之。崇古复请玉印,诏予镀金银印。俺
答老佞佛,复请于海南建寺,诏赐寺额仰华。俺答常远处青山,二子,曰宾兔,
居松山,直兰州之北,曰丙兔,居西海,直河州之西,并求互市,多桀骜。俺答
谕之,亦渐驯。
自是约束诸部无入犯,岁来贡市,西塞以宁。而东部土蛮数拥众寇辽塞。总
兵李成梁败之于卓山,斩五百八十余级,守备曹簠复败之于长胜堡。神宗即位,
频年入犯。
万历六年,成梁率游击秦得倚等击敌于东昌堡,斩部长九人,余级八百八十
四,总督梁梦龙以闻。帝大悦,祭告郊庙,御皇极门宣捷。
七年冬,土蛮四万骑入锦川营。梦龙、成梁及总兵戚继光等已预受大学士张
居正方略,并力备御,敌始退。自是敌数入,成梁等数败之,辄斩其巨魁,又时
袭击于塞外,多所斩获。敌畏之,少戢,成梁遂以功封宁远伯。
俺答既就市,事朝廷甚谨。部下卒有掠夺边氓者,必罚治之,且稽首谢罪,
朝廷亦厚加赏赉。十年春,俺答死,帝特赐祭七坛、彩缎十二表里、布百匹,示
优恤。其妻哈屯率子黄台吉等,上表进马谢,复赐币布有差。封黄台吉为顺义王,
改名乞庆哈。立三岁而死,朝廷给恤典如例。
十五年春,子撦力克嗣。其妻三娘子,故俺答所夺之外孙女而为妇者也,
历配三王,主兵柄,为中国守边保塞,众畏服之,乃敕封为忠顺夫人,自宣大至
甘肃不用兵者二十年。及撦力克西行远边,而套部庄秃赖等据水塘,卜失兔、
火落赤等据莽剌、捏工两川,数犯甘、凉、洮、氓、西宁间。他部落亡虑数十种,
出没塞下,顺逆不常。帝恶之,十九年诏并停撦力克市赏。已而撦力克叩边
输服,率众东归,独庄秃赖、卜失兔等寇抄如故。其年冬,别部明安、土昧分犯
榆林边,总兵杜桐御之,斩获五百人,杀明安。
二十年,宁夏叛将哱拜等勾卜失兔、庄秃赖等,大举入寇,总兵李如松击
败之。二十二年,延绥巡抚李春光奏:“套部纳款已久,自明安被戮而寇恨深,
西夏党逆而贡市绝,延镇连年多事。今东西各部皆乞款,而卜失兔挟私叵测,边
长兵寡,制御为难。宜察敌情,审时势。敌入犯则血战,偶或小失,应宽吏议。
倘敌真心效顺,相机议抚,不可忘战备也。”帝命兵部传饬各边。秋,卜失兔入
固原,游击史见战死。延绥总兵麻贵御之,阅月始退。全陕震动。其年,东部炒
花犯镇武堡,总兵董一元与战,大破之。明年春,松部宰僧等犯陕西,总督叶梦
熊督却之。秋,海部永邵卜犯西宁,总督三边李旼檄参将达云、游击白泽暨马
其撒、卜尔加诸属番,设伏邀击,大败之,斩六百八十三级。捷闻,帝大悦,且
以属番效命,追叙前总制郑雒功,赏赉并及雒。
二十四年春,总督李釐以劲兵分三道出塞,袭卜失兔营,共斩四百九级,获
马畜器械数千。火落赤部众复窥伺洮州,釐遣参将周国柱等击之于莽剌川脑,斩
一百三十六级。秋,著力兔、阿赤兔、火落赤等合谋犯西边,炒花亦拥众犯广宁,
守将皆严兵却之。二十五年秋,海部寇甘镇,官军击走之。冬,炒花纠土蛮诸部
寇辽东,杀掠无算。明年夏,复寇辽东,总兵李如松远出捣巢,死之。冬,釐等
分道出袭火落赤等于松山,走之,复其地。
二十七年诏复撦力克市赏。时釐等筑松山,诸部纷叛,延、宁守臣共击之,
杀获甲首几三千。明年,著力兔、宰僧、庄秃赖等乞通款,不许。边臣王见宾等
复为请,诏复套部贡市。
三十一年,海部数入陕西塞,兵备副使李自实,总兵萧如薰、达云等击走之。
三十三年夏,东部宰赛诱杀庆云堡守御熊钥,诏革其市赏。
三十五年夏,总督徐三畏言:“河套之部与河东之部不同。东部事统于一,
约誓定,历三十年不变。套部分四十二枝,各相雄长,卜失兔徒建空名于上。西
则火落赤最狡,要挟最无厌;中则摆言太以父明安之死,无岁不犯;东则沙计争
为监市,与炒花朋逞。西陲抢攘非一日矣。然众虽号十万,分为四十二枝,多者
不过二三千骑,少者一二千骑耳。宜分其势,纳其款,俾先顺者获赏,后至者拒
剿。仍须主战以张国威。”时已许宰赛及火落赤诸部复贡市矣。
未几撦力克死,未有嗣,忠顺夫人率所部仍效贡职。西部银定、歹青数拥
众犯东西边。延绥部猛克什力亦以挟赏故,常沿边抄掠。卜失兔欲婚于忠顺,忠
顺拒之。其所部素囊台吉、五路台吉等,各不相下,封号久未定。四十一年,卜
失兔始婚于忠顺,东、西诸部长皆具状为请封。忠顺夫人旋卒,诏封卜失兔为顺
义王,而以把汉比吉素效恭顺,封忠义夫人。卜失兔为撦力克孙,袭封时,已
少衰,所制止山、大二镇外十二部。其部长五路、素囊及兀慎台吉等,兵力皆与
顺义埒。朝廷因宣大总督涂宗浚言,各予升赏如例。
其年,炒花纠虎墩兔三犯辽东。虎墩兔者,居插汉儿地,亦曰插汉儿王子,
元裔也。其祖打来孙始驻牧宣塞外,俺答方强,惧为所并,乃徙帐于辽,收福余
杂部,数入掠蓟西,四传至虎墩兔,遂益盛。明年夏,炒花复合宰赛、暖兔以三
万骑入掠,至平虏、大宁。既求抚赏,许之。
四十二年,猛克什力寇怀远及保宁。延绥总兵官秉忠等破之。斩二百二十一
级。明年,插部数犯辽东。已,掠义州,攻陷大安堡,兵民死者甚众。
四十四年,总兵杜文焕数破套部猛克什力等于延绥边,火落赤、摆言太及吉
能、切尽、歹青、沙计东西诸部皆惧,先后来请贡市。
四十六年,我大清兵起,略抚顺及开原,插部乘隙拥众挟赏。西部阿晕妻满
旦亦以万骑自石塘路入掠蓟镇白马关及高家、冯家诸堡。游击朱万良御之,被围。
羽书日数十至,中外戒严。顷之,满旦亦叩关乞通贡。
四十七年,大清兵灭宰赛及北关金台什、布羊古等。金台什孙女为虎墩兔妇,
于是蓟辽总督文球、巡抚周永春等以利啖之,俾联结炒花诸部,以捍大清兵,给
白金四千。明年,为泰昌元年,加赏至四万。虎乃扬言助中国,邀索无厌。
天启元年秋,吉能犯延绥边,榆林总兵杜文焕击败之。明年春,复大掠延安
黄花峪,深入六百里,杀掠居民数万。三年春,银定纠众再掠西边,官军击败之。
明年春,复谋入故巢,犯松山,为守臣冯任等所败。夏,遂纠海西古六台吉等犯
甘肃,总兵董继舒击之,斩三百余级。其年,歹青以领赏哗于边,边人格杀之。
歹青,虎墩兔近属也,边臣议岁给偿命银一万三千有奇,而虎怏怏,益思飏去。
未几,大清兵袭破炒花,所部皆散亡,半归于插汉。时卜失兔益衰,号令不行于
诸部,部长干儿骂等岁数犯延绥诸边。七庆台吉及敖目比吉、毛乞炭比吉等,亦
各拥众往来窥伺塞下。
崇祯元年,虎墩兔攻哈喇嗔及白言台吉、卜失兔诸部,皆破之,遂乘胜入犯
宣大塞。秋,帝御平台,召总督王象乾,询以方略,象乾对言:“御插之道,宜
令其自相攻。今卜失兔西走套内,白台吉挺身免,而哈喇嗔所部多被掳,不足用。
永邵卜最强,约三十万人,合卜失兔所部并联络朵颜三十六家及哈喇嗔余众,可
以御插汉。然与其构之,水如抚而用之。”帝曰:“插汉意不受抚,奈何?”
对曰:“当从容笼络。”帝曰:“如不款何?”象乾复密奏,帝善之,命往与督
师袁崇焕共计。象乾至边,与崇焕议合,皆言西靖而东自宁,虎不款,而东西并
急,因定岁予插金八万一千两,以示羁縻。大同巡抚张宗衡上言:“插来宣大,
驻新城,去大同仅二百里,三阅月未敢近前,饥饿穷乏,插与我等耳。插恃抚金
为命,两年不得,资用已竭,食尽马乏,暴骨成莽。插之望款不啻望岁,而我遗
之金缯、牛羊、茶果、米谷无算,是我适中其欲也。插炰{休灬}悖慢,耳目不忍
睹闻,方急款尚如是。使插士马丰饱,其凭陵狂逞,可胜道哉。”象乾言:“款
局垂成而复棼之,既示插以不信,亦非所以为国谋。”疏入,帝是象乾议,诏宗
衡毋得异同。
明年秋,虎复拥众至延绥红水滩,乞增赏未遂,即纵掠塞外,总兵吴自勉御
却之。既而东附大清兵攻龙门。未几,为大清兵所击。六年夏,插汉闻大清兵至,
尽驱部众渡河远遁。是时,鞑靼诸部先后归附于大清。明年,大清兵遂大会诸部
于兀苏河南冈,颁军律焉。而虎已卒,乃追至上都城,尽俘插汉妻孥部众。
其后,套部岁入宁夏、甘、凉境,巡抚陈奇瑜、总兵马世龙、督师洪承畴等
辄击败之。套部干儿骂,亦为总兵尤世禄所斩。迄明世,边陲无宁,致中原盗贼
蜂起。当事者狃与俺答等贡市之便,见插之恣于东也,谓岁捐金钱数十万,冀苟
安旦夕,且觊收之为用,而卒不得。迨其后也,明未亡而插先毙,诸部皆折入于
大清。国计愈困,边事愈棘,朝议愈纷,明亦遂不可为矣。
鞑靼地,东至兀良哈,西至瓦剌。当洪、永、宣世,国家全盛,颇受戎索,
然畔服亦靡常。正统后,边备废弛,声灵不振。诸部长多以雄杰之姿,恃其暴强,
迭出与中夏抗。边境之祸,遂与明终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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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外国九瓦剌 朵颜(福余 泰宁)

瓦剌,蒙古部落也,在鞑靼西。元亡,其强臣猛可帖木儿据之。死,众分为
三,其渠曰马哈木,曰太平,曰把秃孛罗。
成祖即位,遣使往告。永乐初,复数使镇抚答哈帖木儿等谕之,并赐马哈木
等文绮有差。六年冬,马哈木等遣暖答失等随亦剌思来朝贡马,仍请封。明年夏,
封马哈木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顺宁王;太平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贤义王;把
秃孛罗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安乐王;赐印诰。暖答失等宴赉如例。
八年春,瓦剌复贡马谢恩。自是岁一入贡。
时元主本雅失里偕其属阿鲁台居漠北,马哈木乃以兵袭破之。八年,帝既自
将击破本雅失里及阿鲁台兵,马哈木上言请得早为灭寇计。十年,马哈木遂攻杀
本雅失里。复上言欲献故元传国玺,虑阿鲁台来邀,请中国除之;脱脱不花子在
中国,请遣还;部属多从战有劳,请加赏赉;又瓦剌士马强,请予军器。帝曰:
“瓦剌骄矣,然不足较。”赉其使而遣之。明年,马哈木留敕使不遣,复请以甘
肃、宁夏归附鞑靼者多其所亲,请给还。帝怒,命中官海童切责之。冬,马哈木
等拥兵饮马河,将入犯,而扬言袭阿鲁台。开平守将以闻,帝诏亲征。明年夏,
驻跸忽兰忽失温。三部埽境来战,帝麾安远侯柳升、武安侯郑亨等先尝之,而亲
率铁骑驰击,大破之,斩王子十余人,部众数千级。追奔,度两高山,至土剌河。
马哈木等脱身遁,乃班师。明年春,马哈木等贡马谢罪,且还前所留使,词卑。
帝曰:“瓦剌故不足较。”受其献,馆其使者。明年,瓦剌与阿鲁台战,败走。
未几,马哈木死,海童归言,瓦剌拒命由顺宁,顺宁死,贤义、安乐皆可抚。帝
因复使海童往劳太平、把秃孛罗。
十六年春,海童偕瓦剌贡使来。马哈木子脱懽请袭爵,帝封为顺宁王。而
海童及都督苏火耳灰等以彩币往赐太平、把秃孛罗及弟昂克,别遣使祭故顺宁王。
自是,瓦剌复奉贡。
二十年,瓦剌侵掠哈密,朝廷责之,遣使谢罪。二十二年冬,瓦剌部属赛因
打力来降,命为所镇抚,赐彩币、袭衣、鞍马,仍令有司给供具。自后来归者悉
如例。
宣德元年,太平死,子捏烈忽嗣。时脱懽与阿鲁台战,败之,遁母纳山、
察罕脑剌间。宣德九年,脱懽袭杀阿鲁台,遣使来告,且请献玉玺。帝赐敕曰:
“王杀阿鲁台,见王克复世仇,甚善。顾王言玉玺,传世久近,殊不在此。王得
之,王用之可也。”仍赐纻丝五十表里。
正统元年冬,成国公朱勇言:“近瓦剌脱懽以兵迫逐鞑靼朵儿只伯,恐吞
并之,日益强大。乞敕各边广储积,以备不虞。”帝嘉纳之。未几,脱懽内杀
其贤义、安乐两王,尽有其众,欲自称可汗,众不可,乃共立脱脱不花,以先所
并阿鲁台众归之。自为丞相,居漠北,哈喇嗔等部俱属焉。已,袭破朵儿只伯,
复胁诱朵颜诸卫窥伺塞下。
四年,脱懽死,子也先嗣,称太师淮王。于是北部皆服属也先,脱脱不花
具空名,不复相制。每入贡,主臣并使,朝廷亦两敕答之;赐赉甚厚,并及其妻
子、部长。故事,瓦使不过五十人。利朝廷爵赏,岁增至二千余人。屡敕,不奉
约。使往来多行杀掠,又挟他部与俱,邀索中国贵重难得之物。稍不餍,辄造衅
端,所赐财物亦岁增。也先攻破哈密,执王及王母,既而归之。又结婚沙州、赤
斤蒙古诸卫,破兀良哈,胁朝鲜。边将知必大为寇,屡疏闻,止敕戒防御而已。
十一年冬,也先攻兀良哈,遣使抵大同乞粮,并请见守备太监郭敬。帝敕敬
毋见,毋予粮。明年,复致书宣府守将杨洪。洪以闻,敕洪礼其使,报之。顷之,
其部众有来归者,言也先谋入寇,脱脱不花止之,也先不听,寻约诸番共背中国。
帝诏问,不报。时朝使至瓦剌,也先等有所请乞,无不许。瓦剌使来,更增至三
千人,复虚其数以冒廪饩。礼部按实予之,所请又仅得五之一,也先大愧怒。
十四年七月,遂诱胁诸番,分道大举入寇。脱脱不花以兀良哈寇辽东,阿剌
知院寇宣府,围赤城,又遣别骑寇甘州,也先自寇大同。参将吴浩战死猫儿庄,
羽书踵至。太监王振挟帝亲征,群臣伏阙争,不得。大同守将西宁侯宋瑛、武进
伯朱冕、都督石亨等与也先战阳和,太监郭敬监军,诸将悉为所制,失律,军尽
覆。瑛、冕死,敬伏草中免,亨奔还。车驾次大同,连日风雨甚,又军中常夜惊,
人恟惧,郭敬密言于振,始旋师。车驾还次宣府,敌众袭军后。恭顺侯吴克忠
拒之,败殁。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以四万人继往,至鹞儿岭,伏发,尽陷。
次日,至土木。诸臣议入保怀来,振顾辎重遽止,也先遂追及。土木地高,掘井
二丈不得水,汲道已为敌据,众渴,敌骑益增。明日,敌见大军止不行,伪退,
振遽令移营而南。军方动,也先集骑四面冲之,士卒争先走,行列大乱。敌跳阵
而入,六军大溃,死伤数十万。英国公张辅,驸马都尉井源,尚书邝埜、王佐,
侍郎曹鼐、丁铉等五十余人死之,振亦死。帝蒙尘,中官喜宁从。也先闻车驾至,
错愕未之信,及见,致礼甚恭,奉帝居其弟伯颜帖木儿营,以先所掠校尉袁彬来
侍。也先将谋逆,会大雷雨震死也先所乘马,复见帝寝幄有异瑞,乃止。也先拥
帝至大同城,索金币,都督郭登与白金三万。登复谋夺驾入城,帝沮之不果,也
先遂拥帝北行。
九月,郕王自监国即皇帝位,尊帝为太上皇帝。也先诡称奉上皇还,由大
同、阳和抵紫荆关,攻入之,直前犯京师。兵部尚书于谦督武清伯石亨、都督孙
镗等御之。也先邀大臣出迎上皇,未果。亨等与战,数败之。也先夜走,自良乡
至紫荆,大掠而出。都督杨洪复大破其余众于居庸,也先仍以上皇北行。也先夜
常于御幄上,遥见赤光奕奕若龙蟠,大惊异。也先又欲以妹进上皇,上皇却之,
益敬服,时时杀羊马置酒为寿,稽首行君臣礼。
景泰元年,也先复奉上皇至大同,郭登不纳,仍谋欲夺上皇,也先觉之,引
去。初,也先有轻中国心,及犯京师,见中国兵强,城池固,始大沮。会中国已
诱诛贼奄喜宁,失其间谍,而脱脱不花、阿剌知院复遣使与朝廷和,皆撤所部归,
也先亦决意息兵。秋,帝遣侍郎李实、少卿罗绮、指挥马政等赍玺书往谕脱脱不
花及也先。而脱脱不花、也先所遣皮儿马黑麻等已至,帝因复使都御史杨善、侍
郎赵荣率指挥、千户等往。也先语实,两国利速和,迎使夕至,大驾朝发,但当
遣一二大臣来。实归,善等至,致奉迎上皇意。也先曰:“上皇归,当仍作天子
邪?”善曰:“天位已定,不再更。”也先引善见上皇,遂设宴饯上皇行。也先
席地弹琵琶,妻妾奉酒,顾善曰:“都御史坐。”善不敢坐,上皇曰:“太师著
坐,便坐。”善承旨坐,即起,周旋其间。也先顾善曰:“有礼。”伯颜等亦各
设饯毕,也先筑土台,坐上皇台上,率妻妾部长罗拜其下,各献器用、饮食物。
上皇行,也先与部众皆送约半日程,也先、伯颜乃下马伏地恸哭曰:“皇帝行矣,
何时复得相见!”良久乃去,仍遣其头目七十人送至京。
上皇归后,瓦剌岁来贡,上皇所亦别有献。于是帝意欲绝瓦剌,不复遣使往。
也先以为请,尚书王直、金濂、胡濙等相继言绝之且起衅。帝曰:“遣使,有
前事,适以滋衅耳。曩瓦剌入寇时,岂无使邪?”因敕也先曰:“前者使往,小
人言语短长,遂致失好。朕今不复遣,而太师请之,甚无益。”也先与脱脱不花
内相猜。脱脱不花妻,也先姊也,也先欲立其姊子为太子,不从。也先亦疑其通
中国,将谋己,遂治兵相攻。脱脱不花败走,也先追杀之,执其妻子,以其人畜
给诸部属;遂乘胜迫胁诸蕃,东及建州、兀良哈,西及赤斤蒙古、哈密。
三年冬,遣使来贺明年正旦,尚书王直等复请答使报之。下兵部议,兵部尚
书于谦言:“臣职司马,知战而已,行人事非所敢闻。”诏仍毋遣使。明年冬,
也先自立为可汗,以其次子为太师,来朝,书称大元田盛大可汗,末曰添元元年。
田盛,犹言天圣也。报书称曰瓦剌可汗。未几,也先复逼徙朵颜所部于黄河母纳
地。也先恃强,日益骄,荒于酒色。
六年,阿剌知院攻也先,发之。鞑靼部孛来复杀阿剌,夺也先母妻并其玉玺。
也先诸子火儿忽答等徙居干赶河,弟伯都王、侄兀忽纳等往依哈密。伯都王,哈
密王母之弟也。英宗复辟三年,哈密为请封,诏授伯都王都督佥事,兀忽纳指挥
佥事。自也先死,瓦剌衰,部属分散,其承袭代次不可考。
天顺中,瓦剌阿失帖木儿屡遣使入贡,朝廷以其为也先孙,循例厚赉之。又
撦力克者,常与孛来仇杀。又拜亦撒哈者,常偕哈密来朝。其长曰克舍,颇强,
数纠鞑靼小王子入寇。克舍死,养罕王称雄,拥精兵数万,克舍弟阿沙为太师。
成化二十三年,养罕王谋犯边,哈密罕慎来告。养罕不利去,憾哈密,兵还掠其
大土剌。
弘治初,瓦剌中称太师者,一曰火儿忽力,一曰火儿古倒温,皆遣使朝贡。
土鲁番据哈密,都御史许进以金帛厚啖二部,令以兵击走之。其部长卜六王者,
屯驻把思阔。正德十三年,土鲁番犯肃州。守臣陈九畴因遗卜六王彩币,使乘虚
袭破土鲁番三城,杀掳以万计。土鲁番畏逼,与之和。嘉靖九年,复以议婚相仇
隙。土鲁番益强,瓦剌数困败,又所部辄自残,多归中国,哈密复乘间侵掠。卜
六王不支,亦求内附。朝廷不许,遣出关,不知所终。
朵颜、福余、泰宁,高皇帝所置三卫也。其地为兀良哈,在黑龙江南,渔阳
塞北。汉鲜卑、唐吐谷浑、宋契丹,皆其地也。元为大宁路北境。
高皇帝有天下,东蕃辽王、惠宁王、朵颜元帅府相率乞内附。遂即古会州地,
置大宁都司营州诸卫,封子权为宁王使镇焉。已,数为鞑靼所抄。洪武二十二年
置泰宁、朵颜、福余三卫指挥使司,俾其头目各自领其众,以为声援。自大宁前
抵喜峰口,近宣府,曰朵颜;自锦、义历广宁至辽河,曰泰宁;自黄泥洼逾沈阳、
铁岭至开原,曰福余。独朵颜地险而强。久之皆叛去。
成祖从燕起靖难,患宁王蹑其后,自永平攻大宁,入之。谋胁宁王,因厚赂
三卫说之来。成祖行,宁王饯诸郊,三卫从,一呼皆起,遂拥宁王西入关。成祖
复选其三千人为奇兵,从战。天下既定,徙宁王南昌,徙行都司于保定,遂尽割
大宁地畀三卫,以偿前劳。
帝践阼初,遣百户裴牙失里等往告。永乐元年复使指挥萧尚都赍敕谕之。明
年夏,头目脱儿火察等二百九十四人随尚都来朝贡马。命脱儿火察为左军都督府
都督佥事,哈儿兀歹为都指挥同知,掌朵颜卫事;安出及土不申俱为都指挥佥事,
掌福余卫事;忽剌班胡为都指挥佥事,掌泰宁卫事;余三百五十七人,各授指挥、
千百户等官。赐诰印、冠带及白金、钞币、袭衣。自是,三卫朝贡不绝。三年冬,
命来朝头目阿散为泰宁卫掌卫事、都指挥佥事,其朵儿朵卧等各升赏有差。
四年冬,三卫饥,请以马易米。帝命有司第其马之高下,各倍价给之。久之,
阴附鞑靼掠边戍,复假市马来窥伺。帝下诏切责,令其以马赎罪。十二年春,纳
马三千于辽东,帝敕守将王真,一马各予布四匹。已,复叛附阿鲁台。二十年,
帝亲征阿鲁台还,击之,大败其众于屈烈河,斩馘无算,来降者释勿杀。
仁宗嗣位,诏三卫许自新。洪熙元年,安出奏其印为寇所夺,请更给,许之。
冬,三卫头目阿者秃来归,授千户,赐钞币、袭衣、鞍马,仍命有司给供具。自
后来归者,悉如例。
宣宗初,三卫掠永平、山海间,帝将亲讨之,三卫头目皆谢罪入贡,抚纳之
如初。七年更给泰宁卫印。秋,以朵颜头目哈剌哈孙、福余头目安出、泰宁头目
脱火赤等恭事朝廷久,加赐织金彩币表里有差。
正统间,屡寇辽东、大同、延安境。独石守备杨洪击败之,擒其头目朵栾帖
木儿。未几,复附瓦剌也先,泰宁拙赤妻也先以女,皆阴为之耳目。入贡辄易名,
且互用其印,又东合建州兵入广宁前屯。帝恶其反覆,九年春,命成国公朱勇偕
恭顺侯吴克忠出喜峰,兴安伯徐亨出界岭,都督马亮出刘家口,都督陈怀出古北,
各将精兵万人,分剿之。勇等捕其扰边者致阙下,并夺回所掠人畜。
拙赤等拘肥河卫使人杀之,肥河卫头目别里格与战于格鲁坤迭连,拙赤大败。
瓦剌复分道截杀,建州亦出兵攻之,三卫大困。
十二年春,总兵曹义、参将胡源、都督焦礼等分巡东边,值三卫入寇,击之,
斩三十二级,擒七十余人。其年,瓦剌赛刊王复击杀朵颜乃儿不花,大掠以去。
也先继至,朵颜、泰宁皆不支,乞降,福余独走避脑温江,三卫益衰。畏瓦剌强,
不敢背,仍岁来致贡,止以利中国赐赉;又心衔边将剿杀,故常潜图报复。
十四年夏,大同参将石亨等复击其盗边者于箭溪山,擒斩五十人,三卫益怨。
秋,导瓦剌大入,英宗遂以是役北狩。
景泰初,朝廷仍遣使抚谕。三卫受也先旨,数以非时入贡,多遣使往来伺察
中国。既而也先虐使之,复逼徙朵颜所部于黄河母纳地,三卫皆不堪,遂阴输瓦
剌情于中国,请得近边屯驻。旧制,三卫每岁三贡,其贡使俱从喜峰口验入,有
急报则许进永平。时三卫使有自独石及万全右卫来者。边臣以为言,敕止之。天
顺中,尝乘间掠诸边,复窃通鞑靼孛来,每为之乡导。所遣使与孛来使臣偕见。
中国待鞑靼厚,请加赏不得,大忿,遂益与孛来相结。
成化元年,头目朵罗干等以兵从孛来,大入辽河。已,复西附毛里孩,东合
海西兵,数入塞。又时独出没广宁、义州间。九年,辽东总兵欧信以偏将韩斌等
败之于兴中,追及麦州,斩六十二级,获马畜器械几数千。其年,喜峰守将吴广
以贪贿失三卫心,三卫入犯,广下狱死。明年复掠开原,庆云参将周俊击退之。
十四年诏复三卫马市。初,国家设辽东马市三,一城东,一广宁,皆以待三
卫。正统间,以其部众屡叛,罢之。会鞑靼满都鲁暴强,侵掠三卫,三卫头目皆
走避塞下。数饥困,请复马市再四,不许。至是巡抚陈钺为帝言,始许之。满都
鲁死,亦思马因主兵柄,三卫复数为所窘。
二十二年,鞑靼别部那孩拥三万众入大宁、金山,涉老河,攻杀三卫头目伯
颜等,掠去人畜以万计。三卫乃相率携老弱,走匿边圉。边臣刘潺以闻,诏予刍
粮优飖之。
弘治初,常盗掠古北、开原境,守臣张玉、总兵李杲等以计诱斩其来市者三
百人,遂北结脱罗干,请为复仇,数寇广宁、宁远诸处。时海西尚古者,以不得
通贡叛中国,数以兵阻诸蕃入贡,诸蕃并衔之。朝廷旋许尚古纳款,抚宁猛克帖
木儿等皆以尚古为辞,入寇辽阳,杀掠甚众。鞑靼小王子屡掠三卫,三卫因各叩
关输罪,朝廷许之,然阳为恭顺而已。
朵颜都督花当者,恃险而骄,数请增贡加赏,不许。正德十年,花当子把儿
孙以千骑毁鲇鱼关,入马兰谷大掠,参将陈乾战死;复以五百骑入板场谷,千骑
入神山岭,又千余骑入水开洞。事闻,命副总兵桂勇御之。花当退去,屯驻红罗
山,匿把儿孙,使其子打哈等入朝请罪,诏释不问。十三年,帝巡幸至大喜峰口,
将征三卫头目,使悉诣关下宴劳,不果。
当把儿孙犯边时,朝廷诏削其职。把儿孙死,其子伯革入贡。嘉靖九年,诏
予伯革父爵,而打哈自以花当子不得职,怒,遂先后掠冷口、擦崖、喜峰间。参
将袁继勋等失于防御,皆逮治。十七年春,指挥徐颢诱杀泰宁部九人,其头目把
当亥率众寇大清堡,总兵马永击斩之。其属把孙以朵颜部众复入,镇守少监王永
与战,败绩。二十二年冬,攻围墓田谷,杀守备陈舜,副总兵王继祖等赴援,击
斩三十余级。其年,诏罢旧设三卫马市,并新设木市亦罢之。秋,三卫复导鞑靼
寇辽州,入沙河堡,守将张景福战死。
三卫之迭犯也,实朵颜部哈舟儿、陈通事为之。二人者,俱中国人,被掳遂
为三卫用。二十九年,鞑靼俺答谋犯畿东,舟儿为指潮河川路。俺答移兵白庙,
近古北,舟儿诈言敌已退,边备缓,俺答遂由鸽子洞、曹榆沟入,直犯畿甸。已,
俺答请开马市,舟儿复往来诱阻之。三十年,蓟辽总督何栋购捕至京,伏诛。
朵颜通罕者,俺答子辛爱妻父也。四十二年,古北哨卒出关,为朵颜所扑杀。
俄通罕叩关索赏,副总兵胡镇伏兵执之。总督杨选将为牵制辛爱计,乃拘絷通罕,
令其诸子更迭为质。三卫恨甚,遂导俺答入掠顺义及三河,选得罪。
万历初,朵颜长昂益强,挟赏不遂,数纠众入掠,截诸蕃贡道。十二年秋,
复导士蛮以四千骑分掠三山、三道沟、锦川诸处。守臣李松请急剿长昂等,朝议
不从,仅革其月赏。未几,复以千骑犯刘家口,官军御之,杀伤相当。于是长昂
益跋扈自恣,东勾土蛮,西结婚白洪大,以扰诸边。十七年合鞑靼东西二部寇辽
东,总兵李成梁逐之,官军大败,歼八百人。又二年大掠独石路。二十二年复拥
众犯中后所,攻入小屯台,副总兵赵梦麟、秦得倚等力战却之。明年潜入喜峰口,
官军擒其头目小郎儿。
二十九年,长昂与董狐狸等皆纳款,请复宁前木市,许之。三十四年冬,复
纠鞑靼班不什、白言台吉等,以万骑迫山海关,总兵姜显谟击走之。长昂复以三
千骑窥义院界,边将有备,乃引去。旋诣喜峰,自言班、白入寇,己不预知。守
臣具以闻,诏长昂复贡市,颁给抚赏如例。
长昂死,诸子稍衰,三卫皆靖。崇祯初,与插汉战于早落兀素,胜之,杀获
万计,以捷告。未几,皆服属于大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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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西域一

○哈密卫 柳城 火州 土鲁番
哈密,东去嘉峪关一千六百里,汉伊吾卢地。明帝置宜禾都尉,领屯田。唐
为伊州。宋入于回纥。元末以威武王纳忽里镇之,寻改为肃王,卒,弟安克帖木
儿嗣。
洪武中,太祖既定畏兀儿地,置安定等卫,渐逼哈密。安克帖木儿惧,将纳
款。
成祖初,遣官招谕之,许其以马市易,即遣使来朝,贡马百九十匹。永乐元
年十一月至京,帝喜,赐赉有加,命有司给直收其马四千七百四十匹,择良者十
匹入内厩,余以给守边骑士。
明年六月复贡,请封,乃封为忠顺王,赐金印,复贡马谢恩。已而迤北可汗
鬼力赤毒死之,其国人以病卒闻。三年二月遣官赐祭,以其兄子脱脱为王,赐玉
带。脱脱自幼俘入中国,帝拔之奴隶中,俾列宿卫,欲令嗣爵。恐其国不从,遣
官问之,不敢违,请还主其众。因赐其祖母及母彩币,旋遣使贡马谢恩。
四年春,甘肃总兵官宋晟奏,脱脱为祖母所逐。帝怒,敕责其头目曰:“脱
脱朝廷所立,即有过,不奏而擅逐之,是慢朝廷也。老人昏耄,头目亦不知朝廷
耶?即迎归,善匡辅,俾孝事祖母。”由是脱脱得还,祖母及头目各遣使谢罪。
三月立哈密卫,以其头目马哈麻火者等为指挥、千百户等官,又以周安为忠顺王
长史,刘行为纪善,辅导。冬,授头目十九人为都指挥等官。
明年,宋晟奏,头目陆十等作乱,已诛,虑他变,请兵防御。帝命晟发兵应
之,而以安克帖木儿妻子往依鬼力赤,恐诱贼侵哈密,敕晟谨备。晟卒,以何福
代,又敕福开诚抚忠顺。会头目请设把总一人理国政,帝敕福曰:“置把总,是
增一王也;政令不一,下安适从。”寝其议。自是,比岁朝贡,悉加优赐,其使
臣皆增秩授官。
帝眷脱脱特厚,而脱脱顾凌侮朝使,沈湎昏聩,不恤国事,其下买柱等交谏
不从。帝闻之怒,八年十一月遣官赐敕戒谕之。未至,而脱脱以暴疾卒。讣闻,
遣官赐祭。擢都指挥同知哈剌哈纳为都督佥事,镇守其地,赐敕及白金、彩币。
且封脱脱从弟兔力帖木儿为忠义王,赐印诰、玉带,世守哈密。十年,贡马谢恩,
自是修贡惟谨,故王祖母亦数奉贡。
十七年,帝以朝使往来西域者,忠义王致礼延接,命中官赍绮帛劳之,赐其
母妻金珠冠服、彩币,及其部下头目。其使臣及境内回回寻贡马三千五百余匹及
貂皮诸物,诏赐钞三万二千锭、绮百、帛一千。二十一年贡驼三百三十、马千匹。
仁宗践阼,诏谕其国。洪熙元年再入贡,贺即位。仁宗崩,宣宗继统,其王
兔力帖木儿亦卒,使来告哀。
宣德元年遣官赐祭,命故王脱脱子卜答失里嗣忠顺王,且以登极肆赦,命其
国中亦赦,复贡马谢恩。明年遣弟北斗奴等来朝,贡驼马方物。授北斗奴都督佥
事,因命中官谕王,遣故忠义王弟脱欢帖木儿赴京。三年以卜答失里年幼,命脱
欢帖木儿嗣忠义王,同理国事。自是,二王并贡,岁或三四至,奏求婚娶礼币,
命悉予之。
正统二年,脱欢帖木儿卒,封其子脱脱塔木儿为忠义王,未几卒。已而忠顺
王亦卒,封其子倒瓦答失里为忠顺王。五年遣使三贡,廷议以为烦,定令每年一
贡。
初,成祖之封忠顺王也,以哈密为西域要道,欲其迎护朝使,统领诸番,为
西陲屏蔽。而其王率庸懦,又其地种落杂居。一曰回回,一曰畏兀儿,一曰哈剌
灰,其头目不相统属,王莫能节制。众心离涣,国势渐衰。及倒瓦答失里立,都
督皮剌纳潜通瓦剌猛可卜花等谋杀王,不克。王父在时,纳沙州叛亡百余家,屡
敕王令还,止遣其半,其贡使又数辱驿吏卒,呵叱通事,当四方贡使大宴日,恶
言诟詈,天子不加罪,但令慎择使臣,以是益无忌。其地,北瓦剌,西土鲁番,
东沙州、罕东、赤斤诸卫,悉与构怨。由是邻国交侵。罕东兵抵城外,掠人畜
去。沙州、赤斤先后兵侵,皆大获。瓦剌酋也先,王母弩温答失里弟也,亦遣兵
围哈密城,杀头目,俘男妇,掠牛马驼不可胜计,取王母及妻北还,胁王往见,
王惧不敢往,数遣使告难。敕令诸部修好,迄不从,惟王母妻获还。
十年,也先复取王母妻及弟,并撒马儿罕贡使百余人掠之,又数趣王往见。
王外顺朝命,实惧也先。十三年夏,亲诣瓦剌,居数月方还;而遣使诳天子,谓
守朝命不敢往。天子为赐敕褒嘉。已,知其诈,严旨诘责,然其王迄不能自振。
会也先方东犯,不复还故土,以是哈密获少安。
景泰三年遣其臣捏列沙朝贡,请授官。先是,使臣至京必加恩命。是时于谦
掌中枢,言哈密世受国恩,乃敢交通瓦剌。今虽归款,心犹谲诈。若加官秩,赏
出无名。乃止。终景泰世,使臣无授官者。
天顺元年,倒瓦答失里卒,弟卜列革遣使告哀,即封为忠顺王。时都指挥马
云使西域,闻迤北酋癿加思兰梗道,不敢进。会哈蜜王报道已通,云乃行,至
哈密。而贼兵实未退,且谋劫朝使。帝疑王与贼通,遣使切责。
四年,王卒,无子,母弩温答失里主国事。初,也先被诛,其弟伯都王及从
子兀忽纳走居哈密。王母为上书乞恩,授伯都王都督佥事,兀忽纳指挥佥事。自
卜列革之亡,亲属无可继,命国人议当袭者。头目阿只等言脱欢帖木儿外孙把塔
木儿官都督同知,可继。王母谓臣不可继君,而安定王阿儿察与忠顺王同祖,为
请袭封。七年冬,奏上,礼官言:“癿加思兰见哈密无主,谋据其地,势危急,
乞从其请。”帝命都指挥贺玉往。至西宁逗遛不进,哈密使臣苦儿鲁海牙请先行,
又不许。帝逮玉下吏,改命都指挥李珍,而敕安定、罕东护使臣偕往。阿儿察以
哈密多难,力辞不行,珍乃返。
哈密素衰微,又妇人主国,众益离散。癿加思兰乘隙袭破其城,大肆杀掠,
王母率亲属部落走苦峪,犹数遣使朝贡,且告难。朝廷不能援,但敕其国人速议
当继者而已。其国残以破故,来者日众。
成化元年,礼官姚夔等言:“哈密贡马二百匹,而使人乃二百六十人。以中
国有限之财,供外蕃无益之费,非策。”帝下廷臣议,定岁一入贡,不得过二百
人,制可。
明年,兵部言王母避苦峪久,今贼兵已退,宜令还故土,从之。已而贡使言
其地饥寒,男妇二百余人随来丐食,不能归国。命人给米六斗、布二疋,遣之。
初,国人请立把塔木儿,以王母不肯,无王者八年。至是头目交章请,词极
哀。乃擢把塔木儿为右都督,摄行国王事,赐之诰印。五年,王母陈老病乞药物,
帝即赐之。寻与瓦刺、土鲁番遣使三百余人来贡,边臣以闻。廷议贡有定期,今
前使未回后使又至,且瓦剌强寇,今乃与哈密偕;非哈密挟其势以邀利,即瓦剌
假其事以窥边。帝乃却其献,令边臣宴赉,遣还。贡使坚不受赐,必欲亲诣阙下,
乃命遣十之一赴京。
八年,把塔木儿子罕慎以父卒请嗣职。帝许之,而不命其主国事,国中政令
无所出。土鲁番速檀阿力乘机袭破其城,执王母,夺金印,以忠顺王孙女为妾,
据守其地。九年四月,事闻,命边臣谨戒备,敕罕东、赤斤诸卫协力战守。寻遣
都督同知李文、右通政刘文赴甘肃经略。抵肃州,遣锦衣千户马俊奉敕往谕。时
阿力留其妹婿牙兰守哈密,而己携王母、金印已返土鲁番。俊至,谕以朝命,抗
词不逊,羁俊月余。一日,牙兰忽至,言大兵三万即日西来,阿力乃宴劳俊等,
舁王母出见。王母惧不敢言,夜潜遣人来云:“为我奏天子,速发兵救哈密。”
文等以闻,遂檄都督罕慎及赤斤、罕东、乜克力诸部集兵进讨。十年冬,兵至卜
隆吉儿川,谍报阿力集众抗拒,且结别部谋掠罕东、赤斤二卫。文等不敢进,令
二卫还守本土,罕慎及乜克力、畏兀儿之众退居苦峪,文等亦引还肃州。帝乃命
罕慎权主国事,因其请给米布,且赐以谷种。文等无功而还。
土鲁番久据哈密,朝命边臣筑苦峪城,移哈密卫于其地。十八年春,罕慎纠
罕东、赤斤二卫,得兵一千三百人,与己所部共万人,夜袭哈密城破之,牙兰遁
走;乘势连复八城,遂还居故土。巡抚王朝远以闻,帝喜,赐敕奖励,并奖二卫。
朝远请封罕慎为王,且言土鲁番亦革心向化,与罕慎议和,宜乘时安抚,取还王
孙女及金印,俾随王母共掌国事,哈密国人亦乞封罕慎。廷议不从,乃进左都督,
赉白金百两、彩币十表里,特敕奖劳,将士升赏有差。
弘治元年从其国人请,封罕慎为忠顺王。土鲁番阿力已死,而其子阿黑麻嗣
为速檀,伪与罕慎结婚,诱而杀之,仍令牙兰据其地。哈密都指挥阿木郎来奔求
救,廷臣请谕土鲁番贡使,令复还侵地,并敕赤斤、罕东,共图兴复。明年,哈
密旧部绰卜都等率众攻牙兰,杀其弟,夺其叛臣者盼卜等人畜以归。事闻,进秩
加赏。先是,罕慎遣使来贡,未还而遘难,其弟奄克孛剌率部众逃之边方,朝命
以赐罕慎者还赐其弟。阿黑麻之去哈密也,止留六十人佐牙兰。阿木郎觇其单弱,
请边臣调赤斤、罕东兵,夜袭破其城,牙兰遁去,斩获甚多,有诏奖赉。
当是时,阿黑麻桀傲甚,自以地远中国,屡抗天子命。及破哈密,贡使频至,
朝廷仍善待之,由是益轻中国。帝乃薄其赐赉,或拘留使臣,却其贡物,敕责令
悔罪。己,访获惠顺王族孙陕巴,将辅立之。阿黑麻渐警惧,三年遣使叩关,愿
献还哈密及金印,释其拘留使臣。天子纳其贡,仍留前使者。明年,果以城印来
归,乃从马文升言,还其所拘使臣。文升又言:“番人重种类,且素服蒙古,哈
密故有回回、畏兀儿、哈剌灰三种,北山又有小列秃、乜克力相侵逼,非得蒙古
后裔镇之不可。今安定王族人陕巴,乃故忠义王脱脱近属从孙,可主哈密。”天
子以为然,而诸番亦共奏陕巴当立。五年春立陕巴为忠顺王,赐印诰、冠服及守
城戎器,擢阿木郎都督佥事,与都督同知奄克孛剌共辅之。
已而诸番索陕巴犒赐不得,皆怨。阿木郎又引乜克力人掠土鲁番牛马,阿黑
麻怒,六年春潜兵夜袭哈密,杀其人百余,逃及降者各半。陕巴与阿木郎据大土
剌以守。大土剌,华言大土台也。围三日不下。阿木郎急调乜克力、瓦剌二部兵
来援,俱败去。乃执陕巴,擒阿木郎支解之。牙兰复据守,并移书边臣诉阿木郎
罪。时土鲁番先后贡使皆未还。边臣以其书不逊,且僣称可汗,乞命将遣兵先剿
除牙兰,然后直抵土鲁番,馘阿黑麻之首,取还陕巴。否则降敕严责,令还陕巴,
乃宥其罪。廷议从后策,令守臣拘贡使,纵数人还,赍敕晓示祸福。帝如其请,
命廷推大臣赴甘肃经略。
初,哈密变闻,丘浚谓马文升曰:“西陲事重,须公一行。”文升曰:“国
家有事,臣子义不辞难。然番人嗜利,不善骑射,自古未有西域能为中国患者,
徐当靖之。”浚复以为言,文升请行。廷臣佥言北寇强,本兵未可远出,乃推兵
部右侍郎张海、都督同知缑谦二人。帝赐敕指授二人,而二人皆庸才,但遣土鲁
番人归谕其主,令献还侵地,驻甘州待之。明年,阿黑麻遣使叩关求贡,诡言愿
还陕巴及哈密,乞朝廷亦还其使者。海等以闻,请再降敕宣谕。廷议言,先已降
敕,今若再降,有伤国体,宜令海等自遣人往谕。不从命,则仍留前使,且尽驱
新使出关,永不许贡,仍与守臣檄罕东、赤斤诸部兵,直捣哈密,袭斩牙兰。如
无机可乘,则封嘉峪关,毋纳其使。陕巴虽封王,其还与否,于中国无损益,宜
别择贤者代之。帝以陕巴既与中国无损益,则哈密城池已破,如献还,当若何处
之。廷臣复言陕巴乃安定王千奔之侄,忠顺王之孙,向之封王,欲令镇抚一方尔。
今被虏,孱弱可知,即使复还,势难复立。宜革其王爵,居之甘州,犒赉安定王,
谕以不复立之故。令都督奄克孛剌总理哈密事,与回回都督写亦虎仙,哈剌灰都
督拜迭力迷失等分领三种番人以辅之。且修浚苦峪城堑,凡番人散处甘、凉者,
令悉还其地,给以牛具口粮。若陕巴未还,不必索取,我不急陕巴,彼将自还也。
帝悉如其言,敕谕海等。海等见敕书将弃陕巴,甚喜,即逐其贡使,闭嘉峪关,
缮修苦峪城,令流寓番人归其地,拜疏还朝。八年正月至京,言官交章劾其经略
无功,并下吏贬秩,而哈密终不还。
文升锐意谋兴复,用许进巡抚甘肃以图之。进偕大将刘宁等潜师夜袭,牙兰
逸去,斩其遗卒,抚降余众而还。自明初以来,官军无涉其地者,诸番始知畏,
阿黑麻亦欲还陕巴。然哈密屡破,遗民入居者旦暮虞寇。阿黑麻果复来攻,固守
不下,讫散去。诸人自以穷窘难守,尽焚室庐,走肃州求济。边臣以闻,诏赐牛
具、谷种,并发流寓三种番人及哈密之寄居赤斤者,尽赴苦峪及瓜、沙州,俾自
耕牧,以图兴复。
时哈密无王,奄克孛剌为之长。十年遣其党写亦虎仙等来贡,给币帛五千酬
其直,使臣犹久留,大肆咆{休灬}。礼官徐琼等极论其罪,乃驱之去。时诸番以
朝廷闭关绝贡不得入,咸怨阿黑麻,阿黑麻悔,送还陕巴及哈密之众,乞通贡如
故。廷议谓无番文不可骤许,必令具文乃从其请。陕巴前议废,今使暂居甘州,
俟众头目俱归心,然后修复哈密城堑,令复旧业。帝悉从之。冬,起王越总制三
边军务兼经理哈密。十一年秋,越言哈密不可弃,陕巴亦不可废,宜仍其旧封,
令先还哈密,量给修城、筑室之费,犒赐三种番人及赤斤、罕东、小列秃、乜克
力诸部,以奖前劳,且责后效。帝亦报可。自是哈密复安,土鲁番亦修贡惟谨。
奄克孛剌者,罕慎弟也,与陕巴不相能。当事患之,令陕巴娶罕慎女,与之
结好。陕巴嗜酒掊克,失众心,部下阿孛剌等咸怨。十七年春,阴构阿黑麻迎
其幼子真帖木儿主哈密。陕巴惧,挈家走苦峪。奄克孛剌与写亦虎仙在肃州,边
臣以二人为番众所服,令还辅陕巴,与百户董杰偕行。杰有胆略。既抵哈密,阿
孛剌与其党五人约夜以兵来劫。杰知之,与奄克孛剌等谋,召阿孛剌等计事,立
斩之,其下遂不敢叛。乃令陕巴还哈密,真帖木儿还土鲁番。真帖木儿年十三,
其母即罕慎女也,闻父已死,兄满速儿嗣为速檀与诸弟相仇杀,惧不敢归,愿倚
奄克孛剌,曰:“吾外祖也。”边臣虑与陕巴隙,居之甘州。十八年冬,陕巴卒,
其子拜牙即自称速檀,命封为忠顺王。
正德三年,写亦虎仙入贡,不与通事偕行,自携边臣文牒投进。大通事王永
怒,疏请究治,写酋亦奏永需求。永供奉豹房,恃宠恣横。诏勿究治,两戒谕之。
写酋自是益轻朝廷,潜怀异志。
初,拜牙即嗣职,满速儿与通和,且遣使求真帖木儿,边臣言与之便。枢臣
谓土鲁番稔恶久,今见我扶植哈密,声势渐张,乃卑词求贡,以还弟为名。我留
其弟,正合古人质其亲爱之意,不可遽遣。帝从之。六年始命写亦虎仙偕都督满
哈剌三送之西还,至哈密,奄克孛剌欲止之,二人不可。护至土鲁番,遂以国情
输满速儿,且诱拜牙即叛。拜牙即素昏愚,性又淫暴,心怵属部害已,而满速儿
又甘言诱之,即欲偕奄克孛剌同往,不从,奔肃州。八年秋,拜牙即弃城叛入土
鲁番。满速儿遣火者他只丁据哈密,又遣火者马黑木赴甘肃言拜牙即不能守国,
满速儿遣将代守,乞犒赐。
九年四月,事闻,命都御史彭泽往经略。泽未至,贼遣兵分掠苦峪、沙州,
声言予我金币万,即归城印。泽抵甘州,谓番人嗜利,可因而款也。遣通事马骥
谕令还侵地及王,当予重赏。满速儿伪许之,泽即畀币帛二千及白金酒器一具。
十一年五月,拜疏言:“臣遣通事往宣国威,要以重赏,其酋悔过效顺,即以金
印及哈密城付之。满哈剌三、写亦虎仙二人召还他只丁,并还所夺赤斤卫印。惟
忠顺王在他所,未还。请录效劳人役功,赐臣骸骨归田里。”帝即令还朝。忠顺
王迄不返,他只丁亦不肯退,复要重赏,始以城来归。
明年五月,甘肃巡抚李昆上言:“得满速儿牒,谓拜牙即不可复位,即还故
土,已失人心,乞别立安定王千奔后裔。此言良然。如必欲其复国,乞敕满速儿
兄弟送还,仍厚赐缯帛,冀其效顺。”廷议:“经略西陲已逾三载,而忠顺迄无
还期,宜兴师绝贡,不可遂其要求,损我威重。但城印归,国体具在,宜敕责满
速儿背负国恩,求取无厌。仍量赐其兄弟,令其速归忠顺。不从,则闭关绝贡,
严兵为备。”从之。
初,写亦虎仙与满速儿深相结,故首倡逆谋。已而有隙,满速儿欲杀之,大
惧,求他只丁为解,许赂币千五百匹,期至肃州畀之,且啖之入寇,曰肃州可得
也。满速儿喜,令与其婿马黑木俱入贡,以觇虚实,且徵其赂。边臣以同来火者
撒者儿,乃火者他只丁弟,惧为变,并其党虎都写亦羁之甘州,而督写亦虎仙出
关,惧不肯去。他只丁闻其弟被拘,怒,复又夺哈密城,请满速儿移居之,分兵
胁据沙州,拥众入寇,至兔儿壩,游击芮宁与参将蒋存礼,都指挥黄荣、王琮
各率兵往御。宁先抵娑子壩,遇贼。贼悉众围宁,而分兵缀诸将,宁所部七百
人皆战没。贼薄肃州城,索所许币。副使陈九畴固守,且先绝其内应,贼知事泄,
虑援兵至,大掠而去。
十二年正月,羽书闻,廷议复命彭泽总制军务,偕中官张永、都督郤永率师
西征。贼还至瓜州,副总兵郑廉合奄克孛剌兵击败之,斩七十九级。贼乃遁去,
又与瓦剌相攻,力不敌,移书求款,泽等乃罢行。
先是,写亦虎仙与子米儿马黑木、婿火者马黑木及其党失拜烟答俱以内应系
狱,失拜烟答被捶死。及事平,械写亦虎仙赴京,下刑部狱,其子仍系甘州。失
拜烟答子米儿马黑麻者,写亦虎仙侄婿他,以入贡在京,探知王琼欲倾彭泽,突
入长安门讼父冤,下锦衣狱。会兵部、法司请行甘肃讯报,琼欲因此兴大狱,奏
遣科道二人往勘。明年,勘至,于泽无所坐。琼怒,劾泽欺罔辱国,斥为民。坐
昆、九畴激变,逮下吏,并获重谴。明年,写亦虎仙亦减死,遂夤缘钱宁,与其
婿得侍帝左右。帝悦之,赐国姓,授锦衣指挥,扈驾南征。
满速儿犯边后,屡求通贡,不得。十五年归先所掠将卒及忠顺王家属,复求
贡。廷议许之,而王迄不还。巡按御史潘仿力言贡不当许,不听。明年,世宗嗣
位,杨廷和以写亦虎仙稔中国情实,归必为边患,于遗诏中数其罪,并其子婿伏
诛,而用陈九畴为甘肃巡抚。
时满速儿比岁来贡,朝廷待之若故,亦不复问忠顺王事。嘉靖三年秋,拥二
万骑围肃州,分兵犯甘州。九畴及总兵官姜奭等力战败之,斩他只丁,贼乃却去。
事闻,命兵部尚书金献民西讨,抵兰州,贼已久退,乃引还。九畴因力言贼不可
抚,乞闭关绝贡,专固边防,可之。明年秋,贼复犯肃州,分兵围参将云冒,而
以大众抵南山。九畴时已解职,他将援兵至,贼始遁。
当是时,番屡犯边城,当局者无能振国威,为边疆复仇雪耻,而一二新进用
事者反借以修怨。由是,封疆之狱起。百户王邦奇者,素憾杨廷和、彭泽,六年
春,上言:“今哈密失国,番贼内侵,由泽赂番求和,廷和论杀写亦虎仙所致。
诛此两人,庶哈密可复,边境无虞。”桂萼、张璁辈欲藉此兴大狱,斥廷和、泽
为民,尽置其子弟亲党于理,有自杀者。复遣给事、锦衣官往按。番酋牙兰言非
敢获罪天朝,所以犯边,由冤杀写亦虎仙、失拜烟答二人故。今愿献还城印赎前
罪。事下兵部,尚书王时中等言:“番酋乞贡数四,先已下总制尚书王宪,因其
贡使镌责。所请当不妄,第其词出牙兰,非真求贡之文,或诈以款我。若果悔罪,
必先归城印及所掠人畜,械送首恶,稽首关门,方可听许。”帝纳之。萼以前狱
未竟,必欲重兴大狱,请留质牙兰,遣译者谕其主还侵地。而与礼、兵二部尚书
方献夫、王时中等协议,为挑激之词,言番人上书者四辈,皆委咎前吏,虽词多
诋饰,亦事发有因。宜遣官严核激变虚实,用服其心,其他具如前议。九畴报捷
时,言满速儿、牙兰已毙炮石下,二人实未死。帝固疑之。览萼等议,益疑边臣
欺罔,手诏数百言,切责九畴,欲置之死,而戒首辅杨一清勿党庇,遂遣官逮九
畴。尚书金献民、侍郎李昆以下,坐累者四十余人。
七年正月,九畴逮至下狱。萼等必欲杀之,并株连廷和、泽。刑部尚书胡世
宁力救,帝稍悟,免死戍边,泽、献民等皆落职。番酋气益骄,而萼又荐王琼督
三边,尽释还九畴所系番使,许之通贡。番酋迄不悔罪,侮玩如故。时以牙兰获
罪其主,率部帐来归,边臣受之。满速儿怒,其部下虎力纳咱儿引瓦剌二千余骑
犯肃州,至老鹳堡,值撒马儿罕贡使在堡中,贼呼与语,游击彭浚急引兵击之。
贼言欲问信通和,浚不听,进战,破之。贼遁走赤斤,使人持番文求贡,委罪瓦
剌,词多悖谩。琼希时贵指,必欲议抚,因言番人且悔,宜原情赦罪,以罢兵息
民,并上浚及副使赵载功状。章下兵部。
初,胡世宁之救陈九畴也,欲弃哈密不守,言:“拜牙即久归土鲁番,即还
故土,亦其臣属,其他族裔无可继者。回回一种,早已归之。哈剌灰、畏兀儿二
族逃附肃州已久,不可驱之出关。然则哈密将安兴复哉?纵得忠顺嫡派,畀之金
印,助之兵食,谁与为守?不过一二年,复为所夺,益彼富强,辱我皇命,徒使
再得城印,为后日要挟之地。乞圣明熟筹,如先朝和宁交址故事,置哈密勿间。
如其不侵扰,则许之通贡。否则,闭关绝之,庶不以外番疲中国。”詹事霍韬力
驳其非。至是,世宁改掌兵部,上言:“番酋变诈多端,欲取我肃州,则渐置奸
回于内地。事觉,则多纵反间,倾我辅臣。乃者许之朝贡,使方入关,而贼兵已
至,河西几危。此闭关与通贡,利害较然。今琼等既言贼薄我城堡,缚我士卒,
声言大举,以恐吓天朝,而又言贼方惧悔,宜仍许通贡,何自相牴牾。霍韬又以
贼无印信番文为疑,臣谓即有印信,亦安足据。第毋堕其术中,以间我忠臣,弛
我边备,斯可矣。牙兰本我属番,为彼掠去,今束身来归,事属反正,宜即抚而
用之。招彼携贰,益我藩篱。至于兴复哈密,臣等窃以为非中国所急也。夫哈密
三立三绝,今其王已为贼用,民尽流亡。借使更立他种,彼强则入寇,弱则从贼,
难保为不侵不叛之臣。故臣以为立之无益,适令番酋挟为奸利耳。乞赐琼玺书,
令会同甘肃守臣,遣番使归谕满速儿,诘以入寇状。倘委为不知,则令械送虎力
纳咱儿。或事出瓦剌,则缚其人以自赎。否则羁其使臣,发兵往讨,庶威信并行,
贼知敛戢。更敕琼为国忠谋,力求善后之策,以通番纳贡为权宜,足食固圉为久
计,封疆幸甚。”疏入,帝深然之,命琼熟计详处,毋轻信番言。
至明年,甘肃巡抚唐泽亦以哈密未易兴复,请专图自治之策。琼善之,据以
上闻,帝报可。自是置哈密不问,土鲁番许之通贡,西陲藉以息肩。而哈密后为
失拜烟答子米儿马黑木所有,服属土鲁番。朝廷犹令其比岁一贡,异于诸番,迄
隆庆、万历朝犹入贡不绝,然非忠顺王苗裔矣。
柳城,一名鲁陈,又名柳陈城,即后汉柳中地,西域长史所治。唐置柳中县。
西去火州七十里,东去哈密千里。经一大川,道旁多骸骨,相传有鬼魅,行旅早
暮失侣多迷死。出大川,渡流沙,在火山下,有城屹然广二三里,即柳城也。四
面皆田园,流不环绕,树木阴翳。土宜穄麦豆麻,有桃李枣瓜胡芦之属。而葡
萄最多,小而甘,无核,名锁子葡萄。畜有牛羊马驼。节候常和。土人纯朴,男
子椎结,妇人蒙皂布,其语音类畏兀儿。
永乐四年,刘帖木儿使别失八里,因命赍彩币赐柳城酋长。明年,其万户瓦
赤剌即遣使来贡。七年,傅安自西域还,其酋复遣使随入贡。帝即命安赍绮帛报
之。十一年夏,遣使随白阿儿忻台入贡。冬,万户观音奴再遣使随安入贡。二十
年与哈密共贡羊二千。
宣德五年,头目阿黑把失来贡。正统五年、十三年并入贡。自后不复至。
柳城密尔火州、土鲁番,凡天朝遣使及其酋长入贡,多与之偕。后土鲁番强,
二国并为所灭。
火州,又名哈剌,在柳城西七十里,土鲁番东三十里,即汉车师前王地。隋
时为高昌国。唐太宗灭高昌,以其地为西州。宋时回鹘居之,尝入贡。元名火州,
与安定、曲先诸卫统号畏兀儿,置达鲁花赤监治之。
永乐四年五月命鸿胪丞刘帖木儿护别失八里使者归,因赍彩币赐其王子哈散。
明年遣使贡玉璞方物。使臣言,回回行贾京师者,甘、凉军士多私送出境,泄漏
边务。帝命御史往按,且敕总兵官宋晟严束之。七年遣使偕哈烈、撒马儿罕来贡。
十一年夏,都指挥白阿儿忻台遣使偕俺的干、失剌思等九国来贡。秋,命陈诚、
李暹等以玺书、文绮、纱罗、布帛往劳。十三年冬,遣使随诚来贡。自是久不至。
正统十三年复贡,后遂绝。
其地多山,青红若火,故名火州。气候热。五谷、畜产与柳城同。城方十余
里,僧寺多于民居。东有荒城,即高昌国都,汉戊己校尉所治。西北连别失八里。
国小,不能自立,后为土鲁番所并。
土鲁番,在火州西百里,去哈密千余里,嘉峪关二千六百里。汉车师前王地。
隋高昌国。唐灭高昌,置西州及交河县,此则交河县安乐城也。宋复名高昌,为
回鹘所据,尝入贡。元设万户府。
永乐四年遣官使别失八里,道其地,以彩币赐之。其万户赛因帖木儿遣使贡
玉璞,明年达京师。六年,其国番僧清来率徒法泉等朝贡。天子欲令化导番俗,
即授为灌顶慈慧圆智普通国师,徒七人并为土鲁番僧纲司官,赐赉甚厚。由是其
徒来者不绝,贡名马、海青及他物。天子亦数遣官奖劳之。
二十年,其酋尹吉儿察与哈密共贡马千三百匹,赐赉有加。已而尹吉儿察为
别失八里酋歪思所逐,走归京师。天子悯之,命为都督佥事,遣还故土。尹吉儿
察德中国,洪熙元年躬率部落来朝。宣德元年亦如之。天子待之甚厚,还国病卒。
三年,其子满哥帖木儿来朝。正统六年,朝议土鲁番久失贡,因米昔儿使臣还,
令赍钞币赐其酋巴剌麻儿。明年遣使入贡。
初,其地介于阗、别失八里诸大国间,势甚微弱。后侵掠火州、柳城,皆为
所并,国日强,其酋也密力火者遂僣称王。以景泰三年,偕其妻及部下头目各遣
使入贡。天顺三年复贡,其使臣进秩者二十有四人。先后命指挥白全、都指挥桑
斌等使其国。
成化元年,礼官姚夔等定议,土鲁番三年或五年一贡,贡不得过十人。五年
遣使来贡,其酋阿力自称速檀,奏求海青、鞍马、蟒服、彩币、器用。礼官言物
多违禁,不可尽从,命赐彩币、布帛。明年复贡,奏求忽拨思筝、鼓罗、<革占>镫、
高丽布诸物。廷议不许。
时土鲁番愈强,而哈密以无主削弱,阿力欲并之。九年春,袭破其城,执王
母,夺金印,分兵守之而去。朝廷命李文等经略,无功而还。阿力修贡如故,一
岁中,使来者三,朝廷仍善待之,未尝一语严诘。贡使益傲,求驯象。兵部言象
以备仪卫,礼有进献,无求索,乃却其请。使臣复言已得哈密城池及瓦剌奄檀王
人马一万,又收捕曲先并亦思渴头目倒刺火只,乞朝廷遣使通道,往来和好。帝
曰:“迤西道无阻,不须遣官。阿力果诚心修贡,朝廷不计前愆,仍以礼待。”
使臣复言赤斤诸卫素与有仇,乞遣将士护行,且谓阿力虽得哈密,止以物产充贡,
愿质使臣家属于边,赐敕归谕其王,献还城印。帝从其护行之请,而赐敕谕阿力
献王母及城印,即和好如初。使臣还,复遣他使再入贡,而不还哈密。
十二年八月,甘州守臣言,番使谓王母已死,城印俱存,俟朝廷往谕即献还。
帝已却其贡使,复俾入京。时大臣专务姑息,致遐方小丑无顾忌。
十四年,阿力死,其子阿黑麻嗣为速檀,遣使来贡。十八年,哈密都督罕慎
潜师捣哈密,克之。贼将牙兰遁走。阿黑麻颇惧。朝议罕慎有功,将立为王。阿
黑麻闻之,怒曰:“罕慎非忠顺族,安得立!”乃伪与结婚。
弘治元年躬至哈密城下,诱罕慎盟,执杀之,复据其城,而遣使入贡;称与
罕慎缔姻,乞赐蟒服及九龙浑金膝襕诸物。使至甘州,而罕慎之变已闻,朝廷
亦不罪,但令还谕其主,归我侵地。番贼知中国易与,不奉命,复遣使来贡。礼
官议薄其赏,拘使臣,番贼稍惧。
三年春,偕撒马儿罕贡狮子,愿献还城印,朝廷亦还其使臣。礼官请却勿纳,
帝不从。及使还,命内官张芾护行,谕内阁草敕。阁臣刘吉等言:“阿黑麻背负
天恩,杀我所立罕慎,宜遣大将直捣巢穴,灭其种类,始足雪中国之愤。或不即
讨,亦当如古帝王封玉门关,绝其贡使,犹不失大体。今宠其使臣,厚加优待,
又遣中使伴送,此何理哉!陛下事遵成宪,乃无故召番人入大内看戏狮子,大赉
御品,夸耀而出。都下闻之,咸为骇叹,谓祖宗以来,从无此事。奈何屈万乘之
尊,为奇兽之玩,俾异言异服之人,杂遝清严之地。况使臣满剌土儿即罕慎外舅,
忘主事仇,逆天无道。而阿黑麻聚集人马,谋犯肃州,名虽奉贡,意实叵测。兵
部议羁其使臣,正合事宜。若不停张芾之行,彼使臣还国,阿黑麻必谓中土帝王
可通情希宠,大臣谋国,天子不听,其奈我何。长番贼之志,损天朝之威,莫甚
于此。”疏入,帝止芾行,而问阁臣兴师、绝贡二事。吉等以时势未能,但请薄
其赐赉。因言饲狮日用二羊,十岁则七千二百羊矣,守狮日役校尉五十人,一岁
则一万八千人矣。若绝其餧养,听其自毙,传之千载,实为美谈。帝不能用。
秋,又遣使从海道贡狮子,朝命却之,其使乃潜诣京师。礼官请治沿途有司
罪,仍却其使,从之。当是时,中外乂安,大臣马文升、耿裕辈,咸知国体,于
贡使多所裁损,阿黑麻稍知中国有人。四年秋,遣使再贡狮子,愿还金印,及所
据十一城。边臣以闻,许之,果以城印来归。明年封陕巴为忠顺王,纳之哈密,
厚赐阿黑麻使臣,先所拘者尽释还。
六年春,其前使二十七人还,未出境,后使三十九人犹在京师,阿黑麻复袭
陷哈密,执陕巴以去。帝命侍郎张海等经略,优待其使,俾得进见。礼官耿裕等
谏曰:“朝廷驭外番,宜惜大体。番使自去年入都,久不宣召,今春三月以来,
宣召至再,且赐币帛羊酒,正当谩书投入之时,小人何知,将谓朝廷恩礼视昔有
加,乃畏我而然。事干国体,不可不慎。况此贼倔强无礼,久蓄不庭之心。所遣
使臣,必其亲信腹心,乃令出入禁掖,略无防闲。万一奸宄窥伺,潜逞逆谋,虽
悔何及。今其使写亦满速儿等宴赉已竣,犹不肯行,曰恐朝廷复宣召。夫不宝远
物,则远人格。狮本野兽,不足为奇,何至上烦銮舆,屡加临视,致荒徼小丑,
得觐圣颜,藉为口实。”疏入,帝即遣还。张海等抵甘肃,遵朝议,却其贡物,
羁前后使臣一百七十二人于边,闭嘉峪关,永绝贡道。而巡抚许进等,又潜兵直
捣哈密,走牙兰,阿黑麻渐惧。其邻邦不获贡,胥怨阿黑麻。十年冬,送还陕巴,
款关求贡,廷议许之。十二年,其使再求,命前使安置广东者悉释还。
十七年,阿黑麻死,诸子争立,相仇杀。已而长子满速儿嗣为速檀,修贡如
故。明年,忠顺王陕巴卒,子拜牙即袭,昏愚失道,国内益乱。而满速儿桀点变
诈逾于父,复有吞哈密之志。
正德四年,其弟真帖木儿在甘州,贡使乞放还。朝议不许,乃以甘州守臣奏
送还。还即以边情告其兄,共谋为逆。九年诱拜牙即叛,复据哈密。朝廷遣彭泽
经略,赎还城印。其部下他只丁复据之,且导满速儿犯肃州。自是,哈密不可复
得,而患且中于甘肃。会中朝大臣自相倾陷,番酋觇知之,益肆谗构,贼腹心
得侍天子,中国体大亏,贼气焰益盛。
十五年复许通贡。甘肃巡按潘仿言:“番贼犯顺,杀戮摽掠,惨不可胜言。
今虽悔罪,果足赎前日万一乎?数年以来,虽尝闭关,未能问罪。今彼以困惫求
通,且将窥我意向,探我虚实,缓我后图,诱我重利。不于此时稍正其罪,将益
启轻慢之心,招反覆之衅,非所以尊中国驭外番也。况彼番文执难从之词,示敢
拒之状,当悔罪求通之日,为侮慢不恭之语,其变诈已见。若曰来者不拒,驭戎
之常,尽略彼事之非,纳求和之使,必将叨冒恩礼,饱餍赏饩,和市私贩,满载
而归。所欲既足,骄志复萌,少不慊心,动则藉口,反复之衅,且在目前。叛则
未尝加罪,而反获钞掠之利,来则未必见拒,而更有赐赉之荣,何惮不为。臣谓
宜乘窘迫之时,聊为慑伏之计,虽纳其悔过之词,姑阻其来贡之使,降敕责其犯
顺,仍索归还未尽之人。其番文可疑者,详加诘问,使彼知中国尊严,天威难犯,
庶几反侧不萌,归服可久。”时王琼力主款议,不纳其言。
明年,世宗立,贼腹心写亦虎仙伏诛,失所恃,再谋犯边。嘉靖三年寇肃州,
掠甘州,四年复寇肃州,皆失利去,于是卑词求贡。会璁、萼等起封疆之狱,遂
阴庇满速儿再许之贡,议已定。贼党牙兰者,本曲先人,幼为番掠,长而黠健,
阿力以妹妻之,握兵用事,久为西陲患,至是获罪其主,七年夏,率所部二千人
来降。有帖木儿哥、土巴者,俱沙州番族,土鲁番役属之,岁徵妇女牛马,不胜
侵暴,亦率其族属数千帐来归。边臣悉处之内地。
满速儿怒,使其部下虎力纳咱儿引瓦剌寇肃州,不胜,则复遣使求贡。总督
王琼请许之,詹事霍韬言:“番人攻陷哈密以来,议者或请通贡,或请绝贡,圣
谕必有悔罪番文然后许。今王琼译进之文,皆其部下小丑之语,无印信足凭。我
遽许之,恐戎心益骄,后难驾驭。可虞者一。哈密城池虽称献还,然无实据,何
以兴复。或者遂有弃置不问之议,彼愈得志,必且劫我罕东,诱我赤斤,掠我瓜、
沙,外连瓦剌,内扰河西,而边警无时息矣。可虞者二。牙兰为番酋腹心,拥众
来奔,而彼云不知所向,安知非诈降以诱我。他日犯边,曰纳我叛臣也。我不归
彼叛臣,彼不归我哈密。自是西陲益多事,而哈密终无兴复之期。可虞者三。牙
半之来,日给廪饩,所费实多,犹曰羁縻之策不获已也。倘番酋拥众叩关,索彼
叛人,将予之耶,抑拒之耶?又或牙兰包藏祸心,构变于内,内外协应,何以
御之?可虞者四。或曰今陕西饥困,甘肃孤危,哈密可弃也。臣则曰,保哈密所
以保甘、陕也,保甘肃所以保陕西也。若以哈密难守即弃哈密,然则甘肃难守亦
弃甘肃乎?昔文皇之立哈密也,因元遗孽力能自立,因而立之。彼假其名,我享
其利。今忠顺之嗣三绝矣,天之所废,孰能兴之?今于诸夷中,求其雄杰能守哈
密者,即畀金印,俾和辑诸番,为我藩蔽,斯可矣,必求忠顺之裔而立焉,多见
其固也。”疏入,帝嘉其留心边计,下兵部确议。尚书胡世宁等力言牙兰不可弃,
哈密不必兴复,请专图自治之策,帝深纳其言。自是番酋许通贡,而哈密城印及
忠顺王存亡置不复问,河西稍获休息,而满速儿桀傲益甚矣。
十二年遣臣奏三事。一,请追治巡抚陈九畴罪。一,请遣官议和。一,请还
叛人牙兰。词多悖慢,朝廷不能罪,但戒以修职贡无妄言。然自写亦虎仙诛,他
只丁阵殁,牙兰又降,失其所倚赖,势亦渐孤,部下各自雄长,称王入贡者多至
十五人,政权亦不一。
十五年,甘肃巡抚赵载陈边事,言:“番酋屡服屡叛,我抚之太厚,信之太
深,愈长其奸狡。今后入犯,宜戮其使臣,徙其从人于两粤,闭关拒绝。即彼悔
罪,亦但许奉贡,不得辄还从人。彼内有所牵,外有所畏,自不敢轻犯。”帝颇
采其言。
二十四年,满速儿死,长子沙嗣为速檀,其弟马黑麻亦称速檀,分据哈密。
已而兄弟仇杀,马黑麻乃结婚瓦剌以抗其兄,且垦田沙州,谋入犯。其部下来告,
马黑麻乃叩关求贡,复求内地安置。边臣谕止之,乃还故土,与兄同处。总督张
珩以闻,诏许其入贡。二十六年定令五岁一贡。其后贡期如令,而来使益多。逮
世宗末年,番文至二百四十八道。朝廷重违其情,咸为给赐。
隆庆四年,马黑麻嗣兄职,遣使谢恩。其弟琐非等三人,亦各称速檀,遣使
来贡。礼官请裁其犒赐,许附马黑麻随从之数,可之。迄万历朝,奉贡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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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8 | 显示全部楼层

◎西域二西番诸卫(西宁河州洮州岷州等番族诸卫)(上)

○安定卫 阿端卫 曲先卫赤斤蒙古卫 沙州卫 罕东卫 罕东左卫 哈梅

西番,即西羌,族种最多,自陕西历四川、云南西徼外皆是。其散处河、湟、
洮、岷间者,为中国患尤剧。汉赵充国、张奂、段颎,唐哥舒翰,宋王韶之所经
营,皆此地也。元封驸马章古为宁濮郡王,镇西宁,于河州设吐番宣慰司,以洮、
岷、黎、雅诸州隶之,统治番众。
洪武二年,太祖定陕西,即遣官赍诏招谕,其酋长皆观望。复遣员外郎许允
德招之,乃多听命。明年五月,吐蕃宣慰使何锁南普等以元所授金银牌印宣敕来
上,会邓愈克河州,遂诣军前降。其镇西武靖王卜纳剌亦以吐蕃诸部来纳款。冬,
何锁南普等入朝贡马及方物。帝喜,赐袭衣。四年正月设河州卫,命为指挥同知,
予世袭,知院朵儿只、汪家奴并为指挥佥事。设千户所八,百户所七,皆命其酋
长为之。卜纳剌等亦至京师,为靖南卫指挥同知,其侪桑加朵儿只为高昌卫指挥
同知,皆带刀侍卫。自是,番酋日至。寻以降人马梅、汪瓦儿并为河州卫指挥佥
事。又遣西宁州同知李喃哥等招抚其酋长,至者亦悉授官。乃改西宁州为卫,以
喃哥为指挥。
帝以西番产马,与之互市,马至渐多。而其所用之货与中国异,自更钞法后,
马至者少,患之。八年五月命中官赵成赍罗绮、绫绢并巴茶往河州市之,马稍集,
率厚其值以偿。成又宣谕德意,番人感悦,相率诣阙谢恩。山后归德等州西番诸
部落皆以马来市。
十二年,洮州十八族番酋三副使等叛,据纳麟七站之地。命征西将军沐英等
讨之,又命李文忠往筹军事。英等至洮州旧城,寇遁去,追斩其魁数人,尽获畜
产。遂于东笼山南川度地筑城置戍,遣使来奏。帝报曰:“洮州,西番门户,筑
城戍守,扼其咽喉。”遂置洮州卫,以指挥聂纬、陈晖等六人守之。已,文忠等
言官军守洮州,饷艰民劳。帝降敕谕之曰:“洮州西控番戎,东蔽湟、陇,汉、
唐以来备边要地。今番寇既斥,弃之不守,数年后番人将复为患。虑小费而忘大
虞,岂良策哉。所获牛羊,分给将士,亦足弃两年军食。其如敕行之。”文忠等
乃不敢违。
秋,何锁南普及镇抚刘温各携家属来朝。谕中书省臣曰:“何锁南普自归附
以来,信义甚坚。前遣使乌斯藏,远涉万里,及归,所言皆称朕意。今以家属来
朝,宜加礼待。”乃赐米、麦各三十石,刘温三之一。
英等进击番寇,大破之,尽擒其魁,俘斩数万人,获马牛羊数十万。自是,
群番震慑,不敢为寇。
十六年,青海酋长史剌巴等七人来归,赐文绮、宝钞。时岷州亦设卫,番人
岁以马易茶,马日蕃息。二十五年又命中官而聂至河州,召必里诸番族,以敕谕
之。争出马以献,得万三百余匹,给茶三十余万觔。命以马畀河南、山东、
陕西骑士。帝以诸卫将士有擅索番人马者,遣官赍金、铜信符敕谕,往赐凉州、
甘州、肃州、永昌、山丹、临洮、巩昌、西宁、洮州、河州、岷州诸番族。谕之
曰:“往者朝廷有所需,必酬以茶货,未许私徵。近闻边将无状,多假朝命扰害,
俾尔等不获宁居。今特制金、铜信符颁给,遇有徵发,必比对相符始行,否则伪,
械至京,罪之。”自是,需求遂绝。
初,西宁番僧三剌为书招降罕东诸部,又建佛刹于碾白南川,以居其众,至
是来朝贡马,请敕护持,赐寺额。帝从所请,赐额曰瞿昙寺。立西宁僧纲司,以
三剌为都纲司。又立河州番、汉二僧纲司,并以番僧为之,纪以符契。自是其徒
争建寺,帝辄锡以嘉名,且赐敕护持。番僧来者日众。
永乐时,诸卫僧戒行精勤者,多授剌麻、禅师、灌顶国师之号,有加至大国
师、西天佛子者,悉给以印诰,许之世袭,且令岁一朝贡,由是诸僧及诸卫士官
辐辏京师。其他族种,如西宁十三族、岷州十八族、洮州十八族之属,大者数千
人,少者数百,亦许岁一奉贡,优以宴赉。西番之势益分,其力益弱,西陲之患
亦益寡。
宣德元年,以协讨安定、曲先功,加国师吒思巴领占等五人为大国师,给诰
命、银印,秩正四品,加剌麻著星等六人为禅师,给敕命、银印,秩正六品。
正统五年敕陕西镇守都督郑铭、都御史陈镒曰:“得奏,言河州番民领占等
先因避罪,逃居结河里,招集徒党,占耕土田,不注籍纳赋,又藏匿逃亡,剽劫
行旅,欲发兵讨之。朕念番性顽梗,且所犯在赦前,若遽加师旅,恐累及无辜。
宜使人抚谕,令散遣徒党,还所掠牛羊,兵即勿进,否则加兵未晚。尔等其审之。
”番人果输服。七年再敕铭及都御史王翱等曰:“得镇守河州都指挥刘永奏:往
岁阿尔官等六族三千余人,列营归德城下,声言交易,后乃钞掠屯军,大肆焚戮;
而著亦匝族番人屡于暖泉亭诸处,潜为寇盗。指挥张瑀擒获二人,止责偿所盗马,
纵之使去。论法,瑀及永皆当究治,今姑令戴罪。尔等即遣官偕三司堂上亲诣其
寨,晓以利害,令还归所掠,许其自新,不悛,则进讨。盖驭戎之道,抚绥为先,
抚之不从,然后用兵。尔等宜体此意。”番人亦输服。
成化三年,陕西副使郑安言:“进贡番僧,自乌斯藏来者不过三之一,余皆
洮、岷寺僧诡名冒贡。进一羸马,辄获厚直,得所赐币帛,制为战袍,以拒官军。
本以羁縻之,而益致寇掠,是虚国帑而赍盗粮也。”章下礼部,会廷臣议,请行
陕西文武诸臣,计定贡期、人数及存留、起送之额以闻,报可。已而奏上,诸自
乌斯藏来者皆由四川入,不得径赴洮、岷,遂著为例。明年冬,洮州番寇拥众掠
铁城、后川二寨,指挥张翰等率兵御之,败去,获所掠人口以归。
五年,巡按江孟纶言:“岷州番寇纵横,村堡为虚。顷令指挥后泰与其弟通
反覆开示,生番忍藏、占藏等三十余族酋长百六十余人,熟番栗林等二十四族酋
长九十一人,转相告语,悔过来归,且还被掠人畜,愿供徭赋。杀牛告天,誓不
再犯。已令副使李玘从宜赏劳,宣示朝廷恩威,皆欢跃而去。惟熟番绿园一族怙
恶不服。”兵部言:“番性无常,朝抚夕叛,未可弛备。请谕边臣,向化者加意
抚绥,犯顺者克期剿灭。”帝纳其言。
八年,礼官言:“洮、岷诸卫送各族番人赴京,多至四千二百余人,应赏彩
币人二表里,帛如之,钞二十九万八千有奇,马直尚在其外。考正统、天顺间,
各番贡使不过三五百人。成化初,因洮、岷诸处滥以熟番作生番冒送,已定例,
生番三年一贡,大族四五人,小族一二人赴京,余悉遣还。成化六年,副使邓本
瑞妄自招徕,又复冒送,臣部已重申约束。今副使吴玘等不能严饬武备,专事通
番,以纾近患。乞降敕切责,务遵前令。”帝亦如其言。
西宁即古湟中,其西四百里有青海,又曰西海,不草丰美。番人环居之,专
务畜牧,日益繁滋,素号乐土。正德四年,蒙古部酋亦不刺、阿尔秃厮获罪其主,
拥众西奔。瞰知青海饶富,袭而据之,大肆焚掠。番人失其地,多远徙。其留者
不能自存,反为所役属。自是甘肃、西宁始有海寇之患。九年,总制彭泽集诸道
军,将捣其巢。寇诇知之,由河州渡黄河,奔四川,出松潘、茂州境,直走乌
斯藏。及大军引还,则仍返海上,惟阿尔秃厮遁去。
嘉靖二年,尚书金献民西征,议遣官招抚,许为藩臣,如先朝设安定、曲先
诸卫故事。兵部行总制杨一清计度,一清意在征讨,言寇精骑不过二三千,余皆
胁从番人,然怨之入骨,时欲报仇,可用为间谍,大举剿绝。议末定,王宪、王
琼相继来代,皆以兵寡饷诎,议竟不行。
八年,洮、岷诸番数犯临洮、巩昌,内地骚动。枢臣李承勋言:“番为海寇
所侵,日益内徙。倘二寇交通,何以善后。昔赵充国不战而服羌,段颖杀羌百万
而内地虚耗,两者相去远矣。乞广先帝之明,专充国之任,制置方略,悉听琼便
宜从事。”琼乃集众议,且剿且抚。先遣总兵官刘文、游击彭椷分布士马。明
年二月自固原进至洮、岷,遣人开示祸福。洮州东路木舍等三十一族,西路答禄
失等十三族,岷州西宁沟等十五族,皆听抚,给白旂犒赐遣归。惟岷州东路若笼
族、西路板尔等十五族及岷州剌即等五族,恃险不服。乃分兵先攻若笼、板尔二
族,覆其巢,剌即诸族震慴乞降。凡斩首三百六十余级,抚定七十余族,乃班
师。自是,洮、岷获宁,而西宁仍苦寇患。
十一年,甘肃巡抚赵载等言:“亦不剌据海上已二十余年,其党卜儿孩独倾
心向化,求帖木哥等属番来纳款。宜因而抚之,或俾之纳马,或令其遣质,或授
官给印,建立卫所,为我藩篱,于计为便。”疏甫上,会河套酋吉囊引众西掠,
大破亦不剌营,收其部落大半而去,惟卜儿孩一枝敛众自保。由是西宁亦获休息,
而纳款之议竟寝。及唐龙为总制,寇南掠松潘。龙虑其回巢与诸番及他部勾结为
患,奏行甘肃守臣,缮兵积粟,为殄灭计。及龙去,事亦不行。
二十年正月,卜儿孩献金牌、良马求款。兵部言:“寇果输诚通贡,诚西陲
大利。乃止献马及金牌,未有如往岁遣子入侍、酋长入朝之请,未可遽许。宜令
督抚臣侦察情实,并条制驭之策以闻。”报可。会寇势渐衰,番人亦渐复业,其
议复寝。
二十四年设岷州,隶巩昌府。岷西临极边,番汉杂处。洪武时,改土番十六
族为十六里,设卫治之,俾稍供徭役。自设州之后,徵发繁重,人日困敝。且番
人恋世官,而流官又不乐居,遥寄治他所。越十余年,督抚合疏言不便,乃设卫
如故。
时北部俺答猖獗,岁掠宣、大诸镇。又羡青海富饶,三十八年携子宾兔、丙
兔等数万众,袭据其地。卜儿孩窜走,遂纵掠诸番。已,引去,留宾兔据松山,
丙兔据青海,西宁亦被其患。隆庆中,俺答受封顺义王,修贡惟谨,二子亦敛戢。
时乌斯藏僧有称活佛者,诸部多奉其教。丙兔乃以焚修为名,请建寺青海及
嘉峪关外,为久居计。廷臣多言不可许,礼官言:“彼已采木兴工,而令改建于
他所,势所不能,莫若因而许之,以鼓其善心,而杜其关外之请。况中国之御戎,
惟在边关之有备。戎之顺逆,亦不在一寺之远近。”帝许之。丙兔既得请,又近
胁番人,使通道松潘以迎活佛。四川守臣惧逼,乞令俺答约束其子,毋扰邻境。
俺答言,丙兔止因甘肃不许开市,宁夏又道远艰难,虽有禁令,不能尽制。宣大
总督方逢时亦言开市为便。帝以责陕西督抚,督抚不敢违。万历二年冬,许丙兔
市于甘肃,宾兔市于庄浪,岁一次。既而寺成,赐额仰华。
先是,亦不剌之据青海,边臣犹以外寇视之。至是以俺答故,竟视若属番。
诸酋亦以父受王封,不敢大为边患,而洮州之变乃起。初,洮州番人以河州奸民
负其物货,入掠内地,他族亦乘机为乱。奸民以告河州参将陈堂,堂曰:“此洮
州番也,何与我事。”洮州参将刘世英曰:“彼犯河州,非我失事。”由是二将
有隙。总督石茂华闻之,令二人及兰州参将徐勋、岷州守备朱宪、旧洮州守备史
经各引兵压其境,晓以利害。番人惧,即还所掠人畜。世英谓首恶未擒,不可遽
已,遂剿破之,杀伤及焚死者无算。军律,吹铜角乃退兵。堂挟前憾,不待角声
而去,诸部亦多引去。宪、经方深入搜捕,邻番见其势孤,围而杀之。事闻,帝
震怒,褫堂、世英职,切责茂华等。茂华乃集诸军分道进讨,斩首百四十余级,
焚死者九百余人,获孳畜数十群。诸番震恐远徙,来降者七十一族,斩送首恶四
人,生缚以献者二人,输马牛羊二百六十。稽首谢罪,誓不再犯,师乃还。
自丙兔据青海,有切尽台吉者,河套酋吉能从子,俺答从孙也,从之而西。
屡掠番人不得志,邀俺答往助。俺答雅欲侵瓦剌,乃假迎活佛名,拥众西行。疏
请授丙兔都督,赐金印,且开茶市。部议不许,但稍给以茶。俺答既抵瓦剌,战
败而还。乃移书甘肃守臣,乞假道赴乌斯藏。守臣不能拒,遂越甘肃而南,会诸
酋于海上。番人益遭蹂躏,多窜徙。八年春,始以活佛言东还,而切尽弟火落赤
及俺答庶兄子永邵卜遂留居青海不去。八月,丙兔率众掠番并内地人畜,诏绝其
市赏。俺答闻之,驰书切责。乃尽还所掠,执献为恶者六人,自罚牛羊七百。帝
嘉其父恭顺,赉之银币,即以牛羊赐其部人,为恶者付之自治,仍许贡市,俺答
益感德。而火落赤侵掠番族不休,守臣檄切尽台吉约束之,亦引罪输服。及俺答
卒,传至孙扯力克,势轻,不能制诸酋。
十六年九月,永邵卜部众有阑入西宁者,副总兵李奎方被酒,跃马而前。部
众控鞍欲诉,奎拔刀斫之,众遂射奎死。部卒驰救之,亦多死。守臣不能讨,遣
使诘责,但献首恶,还人畜而止。以故无所惮,愈肆侵盗。时丙兔及切尽台吉亦
皆死,丙兔子真相移驻莽剌川,火落赤移驻捏工川,逼近西宁,日蚕食番族。番
不能支,则折而为寇用。扯力克又西行助之,势益炽。十八年六月入旧洮州,副
总兵李联芳率三千人御之,尽覆。七月复深入,大掠河州、临洮、渭源。总兵官
刘承嗣与游击孟孝臣各将一军御之,皆败绩,游击李芳等死焉,西陲大震。事闻,
命尚书郑洛出经略。洛前督宣大军,抚顺义王及忠顺夫人有恩。遣使趣扯力克东
归,而大布招番之令,来者率善遇之,自是归附者不绝。火、真二酋自知罪重,
又闻套酋卜失兔来助,大败于水泉口,扯力克复将还巢,始惧。徙帐去,留其党
可卜兔等于莽剌川。明年,总兵官尤继先破走之。洛更进兵青海,焚仰华寺,逐
其余众而还。番人复业者至八万余人,西陲暂获休息。已,复聚于青海。
二十三年增设临洮总兵官,以刘綎任之。未几,永邵卜诸部犯南川,参将
达云大破之。已,连火、真二酋犯西川,云又击破之。明年,诸酋复掠番族,将
窥内地。綎部将周国柱御之莽剌川,又大破之。二十七年纠叛苗犯洮、岷,总
兵官萧如薰等败之,斩番人二百五十余级,寇八十二级,抚降番族五千余人。三
十四年复入镇番黑古城,为总兵官柴国柱所败。自是屡入钞掠,不能大得志。
时为陕西患者,有三大寇:一河套,一松山,一青海。青海土最沃,且有番
人屏蔽,故患犹不甚剧。崇祯十一年,李自成屡为官军击败,自洮州轶出番地。
诸将穷追,复奔入塞内,番族亦遭蹂躏。十五年,西宁番族作乱,总抹官马爌
督诸将五道进剿,斩首七百有奇,抚降三十八族而还。明年冬,李自成遣将陷甘
州,独西宁不下。贼将辛恩忠攻破之,遂进掠青海。诸酋多降附,而明室亦亡。
番有生熟二种。生番犷悍难制。熟番纳马中茶,颇柔服,后浸通生番为内地
患。自青海为寇所据,番不堪剽夺,私馈皮币曰手信,岁时加馈曰添巴,或反为
向导,交通无忌。而中国市马亦鲜至,盖已失捍外卫内之初意矣。
原夫太祖甫定关中,即法汉武创河西四郡隔绝羌、胡之意,建重镇于甘肃,
以北拒蒙古,南捍诸番,俾不得相合。又遣西宁等西卫土官与汉官参治,令之世
守。且多置茶课司,番人得以马易茶。而部族之长,亦许其岁时朝贡,自通名号
于天子。彼势既分,又动于利,不敢为恶。即小有蠢动,边将以偏师制之,靡不
应时底定。自边臣失防,北寇得越境阑入,与番族交通,西陲遂多事。然究其时
之所患,终在寇而不在番,故议者以太祖制驭为善。
安定卫,距甘州西南一千五百里。汉为婼羌,唐为吐蕃地,元封宗室卜烟帖
木儿为宁王镇之。其地本名撒里畏兀儿,广袤千里,东近罕东,北迩沙州,南接
西番。居无城郭,以毡帐为庐舍。产多驼马牛羊。
洪武三年遣使持诏招谕。七年六月,卜烟帖木儿使其府尉麻答儿等来朝,贡
铠甲刀剑诸物。太祖喜,宴赉其使者,遣官厚赉其王,而分其地为阿端、阿真、
苦先、贴里四部,各锡以印。明年正月,其王遣傅卜颜不花来贡,上元所授金、
银字牌,请置安定、阿端二卫,从之。乃封卜烟帖木儿为安定王,以其部人沙刺
等为指挥。
九年命前广东参政郑九成等使其地,赉王及其部人衣币。明年,王为沙剌所
弑,王子板咱失里复仇,诛沙剌。沙剌部将复杀王子,部内大乱。番将朵儿只巴
叛走沙漠,经安定,大肆杀掠,夺其印去,其众益衰。二十五年,蓝玉西征,徇
阿真川。土酋司徒哈昝等惧,逃匿山谷不敢出。及肃王之国甘州,遣僧谒王,乞
授官以安部众。王为奏请,帝许之。二十九年命行人陈诚至其地,复立安定卫。
其酋长哈孩虎都鲁等五十八人悉授指挥、千百户等官。诚还,酋长随之入朝,贡
马谢恩。帝厚赉之,复命中官赍银币往赐。
永乐元年遣官赍敕抚谕撒里诸部。明年,安定头目多来朝,擢千户三即等三
人为指挥佥事,余授官有差,并赐本卫指挥同知哈三等银币。未几,指挥朵儿只
束来朝,愿纳差发马五百匹,命河州卫指挥康寿往受之。寿言:“罕东、必里诸
卫纳马,其直皆河州军民运茶与之。今安定辽远,运茶甚难,乞给以布帛。”帝
曰:“诸番市马用茶,已著为例。今姑从所请,后仍给茶。”于是定制,上马给
布帛各二匹,以下递减。三年,哈三等遣使来贡,奏举头目撤力加藏卜等为指挥
等官,且请岁纳孳畜什一,并从之。四年徙驻苦儿丁之地。
初,安定王之被杀也,其子撒儿只失加为其兄所杀,部众溃散,子亦攀丹流
寓灵藏。十一年五月率众入朝,自陈家难,乞授职。帝念其祖率先归附,令袭封
安定王,赐印诰。自是朝贡不辍。
二十二年,中官乔来喜、邓诚使乌斯藏,次毕力术江黄羊川。安定指挥哈三
孙散哥及曲先指挥散即思等率众邀劫之,杀朝使,尽夺驼马币物而去。仁宗大怒,
敕都指挥李英偕康寿等讨之。英等率西宁诸卫军及隆奔国师贾失儿监藏等十二番
族之众,深入追贼,贼远遁。英等逾昆仑山西行数百里,抵雅令阔之地,遇安定
贼,击败之,斩首四百八十余级,生擒七十余人,获驼马牛十四万有奇。曲先闻
风远窜,追之不及而还。英以此封会宁伯,寿等皆进秩。大军既旋,指挥哈三等
惧罪,不敢还故地。
宣德元年,帝遣官招谕之,复业者七百余人。帝并赐彩币表里,以安其反侧。
三年春,赐安定及曲先卫指挥等官五十三人诰命。
初,大军之讨贼也,安定指挥桑哥与罕东卫军同奉调从征。罕东违令不至,
其所辖板纳族瞰桑哥军远出,尽掠其部内庐帐畜产。事闻,降敕切责,令速归所
掠,违命则发兵进讨。已,进桑哥都指挥佥事。
正统元年遣官赍敕谕安定王及桑哥曰:“我祖宗时,尔等顺天命,尊朝廷,
输诚效力,始终不替,朝廷恩赉亦久而弗渝。肆朕嗣位,尔等复遵朝命,约束部
下,良用尔嘉。兹特遣官往谕朕意,赐以币帛。宜益顺天心,笃忠诚,保境睦邻,
永享太平之福。”三年,桑哥卒,其子那南奔嗣职。九年,那南奔率众掠曲先人
畜。朝廷遣官谕还之,不奉命,反劫其行李。帝怒,敕责安定王追理。王既奉命,
又陈词乞怜。帝乃宥之,谕以保国睦邻之义。十一年冬,亦攀丹卒,子领占干些
儿袭。时王年幼,叔父指挥同知辍思泰巴佐理国事,其同侪多不相下。王遣之入
朝,奏请量加一秩,乃擢都指挥佥事。历景泰、天顺、成化三朝,频入贡。
弘治三年,领占干些儿卒,子千奔袭。赐斋粮、麻布,谕祭其父。先是,哈
密忠顺王卒,无子。廷议安定王与之同祖,遣官择一人为其后,安定王不许。至
是,访求陕巴于安定,册为忠顺王,命千奔遣送其家属。千奔怒曰:“陕巴不应
嗣王爵,爵应归绰尔加。”绰尔加者,千奔弟也。且邀厚赏。兵部言:“陕巴实
忠顺王之孙,素为国人所服。前哈密无主,遣使取应立者,绰尔加自知力弱不肯
往。今事定之后,乃尔反覆,所言不可从。”陕巴迄得立。然千奔以立非己意,
后哈密数被寇,竟不应援。十七年率众侵沙州,大掠而去。正德时,蒙古大酋亦
不剌、阿尔秃厮侵据青海,纵掠邻境。安定遂残破,部众散亡。
阿端卫,在撒里畏兀儿之地,洪武八年置。后为朵儿只巴残破,其卫遂废。
永乐四年冬,酋长小薛忽鲁札等来朝,贡方物,请复置卫设官,从之,即授小薛
等为指挥佥事。
洪熙时,曲先酋散即思邀劫朝使,胁阿端指挥锁鲁丹偕行。已,大军出征,
锁鲁丹惧,率部众远窜,失其印。宣德初遣使招抚,锁鲁丹犹不敢归,依曲先杂
处。六年春,西宁都督史昭言:“曲先卫真只罕等本别一部,因其父助散即思为
逆,窜处毕力术江。其地当乌斯藏孔道,恐复为乱,宜讨之。”帝敕昭曰:“残
寇穷迫,无地自容,宜遣人宥其罪,命复故业。”于是真只罕率所部还居帖儿谷
旧地。明年正月入朝,天子喜,授指挥同知,令掌卫事,以指挥佥事卜答兀副之。
真只罕因言:“阿端故城在回回境,去帖儿谷尚一月程,朝贡艰,乞移本土为便。
”天子从其请,仍给以印,赐玺书抚慰之。迄正统朝,数入贡,后不知所终。
其时西域地亦有名阿端者,贡道从哈密入,与此为两地云。
曲先卫,东接安定,在肃州西南。古西戎,汉西羌,唐吐蕃,元设曲先答林
元帅府。
洪武时,酋长入贡。命设曲先卫,官其人为指挥。后遭朵儿只巴之乱,部众
窜亡,并入安定卫,居阿真之地。永乐四年,安定指挥哈三、散即思、三即等奏:
“安定、曲先本二卫,后合为一。比遭吐番把秃侵扰,不获宁居。乞仍分为二,
复先朝旧制。”从之。即令三即为指挥使,掌卫事,散即思副之。又从其请,徙
治药王淮之地。自是屡入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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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西域二西番诸卫(西宁河州洮州岷州等番族诸卫)(下)

洪熙时,散即思偕安定部酋劫杀朝使。已,大军往讨,散即思率众远遁,不
敢还故土。宣德初,天子赦其罪,遣都指挥陈通等往招抚,复业者四万二千余帐。
乃遣指挥失刺罕等入朝谢罪,贡驼马,待之如初。寻擢散即思都指挥同知,其僚
属悉进官,给以诰命。
五年六月,朝使自西域还,言散即思数率部众邀劫往来贡使,梗塞道途。天
子怒,命都督史昭为大将,率左右参将赵安、王彧及中官王安、王瑾,督西宁诸
卫军及安定、罕东之众往征之。昭等兵至其地,散即思先遁,其党脱脱不花等迎
敌。诸将纵兵击之,杀伤甚众,生擒脱脱不花及男妇三百四十余人,获驼马牛羊
三十四万有奇。自是西番震慴。散即思素狡悍,天子宥其罪,仍怙恶不悛。至
是人畜多损失,乃悔惧。明年四月遣其弟副千户坚都等四人贡马请罪。复待之如
初,令还居故地并归其俘。
七年,其指挥那那罕言:“往者安定之兵从讨曲先,臣二女、四弟及指挥桑
哥等家属被掠者五百人。今散即思已蒙赦宥,而臣等亲属犹未还,望圣明垂怜。”
天子得奏恻然,语大臣曰:“朕常以用兵为戒,正恐滥及无辜。彼不自言,何由
知之。”即敕安定王亦攀丹等悉归所掠。其年,散即思卒,命其子都立嗣职,赐
敕勉之。十年擢那那罕都指挥佥事,其僚属进职者八十九人。正统七年遣使贡玉
石。成化时,土鲁番强,被其侵掠。
弘治中,安定王子陕巴居曲先。廷议哈密无主,迎为忠顺王。正德七年,蒙
古酋阿尔秃厮亦不剌窜居青海,曲先为所蹂躏,部族窜徙,其卫遂亡。
明初设安定、阿端、曲先、罕东、赤斤、沙州诸卫,给之金牌,令岁以马易
茶,谓之差发。沙州、赤斤隶肃州,余悉隶西宁。时甘州西南尽皆番族,受边臣
羁络,惟北面防寇。后诸卫尽亡,亦不剌据青海,土鲁番复据哈密,逼处关外。
诸卫迁徙之众又环列甘肃肘腋,犷悍难驯。于是河西外防大寇,内防诸番,兵事
日亟。
赤斤蒙古卫。出嘉峪关西行二十里曰大草滩,又三十里曰黑山儿,又七十里
曰回回墓,墓西四十里曰骟马城,并设墩台,置瞭卒。城西八十里即赤斤蒙古。
汉敦煌郡地,晋属晋昌郡,唐属瓜州,元如之,属沙州路。
洪武十三年,都督濮英西讨,次白城,获蒙古平章忽都帖木儿。进至赤斤站,
获豳王亦怜真及其部曲千四百人,金印一。师还,复为蒙古部人所据。
永乐二年九月,有塔力尼者,自称丞相苦术子。率所部男妇五百余人,自哈
剌脱之地来归。诏设赤斤蒙古所,以塔力尼为千户,赐诰印、彩币、袭衣。八年,
回回哈剌马牙叛于肃州,约塔力尼为援。拒不应,而率部下擒贼六人以献。天子
闻之喜,诏改千户所为卫,擢塔力尼指挥佥事,其部下授官者三人。明年遣使贡
马。又明年以匿叛贼老的罕,将讨之。用侍讲杨荣言,止兵勿进,而赐敕诘责,
塔力尼即擒老的罕来献。天子嘉之,进秩指挥同知,赐赉甚厚。久之卒,子且旺
失加袭,修贡如制,进指挥使。宣德二年再进都指挥同知,其僚属亦多进秩。
正统元年,其部下指挥可儿即掠西域阿端贡物,杀使臣二十一人。赐敕切责,
令还所掠。寻与蒙古脱欢帖木儿、猛哥不花战,胜之,使来献捷,进都指挥使。
五年,朝使往来哈密者,且旺失加具餱粮、骡马护送,擢都督佥事。明年,天
子闻其部下时往沙州寇掠,或冒沙州名,邀劫西域贡使,遣敕切责。
时瓦剌兵强,数侵掠邻境。且旺失加惧,欲徙居肃州。天子闻而谕止之,令
有警驰报边将。八年,瓦剌酋也先遣使送马及酒,欲娶且旺失加女为子妇,娶沙
州困即来女为弟妇。二人不欲,并奏遵奉朝命,不敢擅婚。天子以瓦剌方强,其
礼意不可却,谕令各从其愿,并以此意谕也先,而二人终不欲。明年,且旺失加
称老不治事。诏授其子阿速都督佥事,代之。也先复遣使求婚,且请亲人往受其
币物。阿速虞其诈,拒不从,而遣人乞徙善地。天子谕以土地不可弃,令奖率头
目图自强。又以其饥困,令边臣给之粟,所以抚恤者甚至。
先是,苦术娶西番女,生塔力尼;又娶蒙古女,生都指挥琐合者、革古者二
人。各分所部为三,凡西番人居左帐,属塔力尼,蒙古人居右帐,属琐合者,而
自领中帐。后苦术卒,诸子来归,并授官。至是阿速势盛,欲兼并右帐,屡相仇
杀。琐合者不能支,醖于边将,欲以所部内属。边将任礼遣赴京,请发兵收其
部落。帝虑其部人不愿内徙,仍遣琐合者还甘肃,而令礼往取其孥。十三年,边
将护哈密使臣至苦峪。赤斤都指挥总儿加陆等率众围其城,声言报怨。官军出击
之,获总儿加陆,已而逃去。事闻,敕责阿速,令缚献犯者。
景泰二年,也先复遣使持书求婚。会阿速他往,其僚属以其书来上。兵部尚
书于谦言:“赤斤诸卫久为我藩篱,也先无故招降结亲,意在撤我屏蔽。宜令边
臣整兵慎防,并敕阿速悉力捍御,有警驰报,发兵应援。”从之。五年,也先益
图兼并,遣使赍印授阿速,胁令臣服。阿速不从,报之边臣。会也先被杀,获已。
天顺元年,都指挥马云使西域,命赐阿速彩币,俾护送往还。寻进秩左都督。
成化二年卒,子瓦撒塔儿请袭,即以父官授之。其部下指挥敢班数侵盗边境,边
将诱致之,送京师。天子数其罪,赐赉遣还。六年,其部人以瓦撒塔儿幼弱,其
叔父乞巴等二人为部族信服,乞命为都督,理卫事。瓦撒塔儿亦上书,乞予一职,
协守边方。帝从其请,并授指挥佥事。明年,瓦撒塔儿卒,子赏卜塔儿嗣为左都
督。
九年,土鲁番陷哈密,遣使三人,以书招都督佥事昆藏同叛。昆藏不从,杀
其使,以其书来献。天子嘉之,遣使赐赉,且令发兵攻讨。昆藏以力不足,请发
官军数千为助。朝议委都督李文等计度。已,文等进征,昆藏果以兵来会。会文
等顿军不进,其兵亦还。
十年,赏卜塔儿以千骑入肃州境,将与阿年族番人仇杀。边臣既谕却之,兵
部请遣人责以大义,有仇则赴诉边吏,不得擅相侵掠,从之。十四年,其部人言
赏卜塔儿幼不更事,指挥佥事加定得众心,乞迁一秩,俾总卫事。赏卜塔儿亦署
名推让。而罕东酋长复合词奏举,且云两卫番人,待此以靖。帝纳其言,擢加定
都指挥佥事,暂掌印务。时土鲁番犹据哈密。哈密都督罕慎结赤斤为援,复其城,
有诏褒赏。
十九年,邻番野乜克力来侵,大肆杀掠,赤斤遂残破。其酋长诉于边臣,给
之栗。又命缮治其城,令流移者复业,赤斤自是不振。然弘治中,阿木郎破哈密,
犹用其兵。后许进西征,亦以兵来助。正德八年,土鲁番遣将据哈密,遂大掠赤
斤,夺其印而去。及彭泽经略,始以印来归。已,番贼犯肃州与中国为难。赤斤
当其冲,益遭蹂躏。部众不能自存,尽内徙肃州之南山,其城遂空。
嘉靖七年,总督王琼抚安诸郡,核赤斤之众仅千余人。乃授赏卜塔儿子锁南
束为都督,统其部帐。
沙州卫。自赤斤蒙古西行二百里曰苦峪,自苦峪南折而西百九十里曰瓜州,
自瓜州而西四百四十里始达沙州。汉敦煌郡西域之境,玉门、阳关并相距不远。
后魏始置沙州,唐因之,后没于吐蕃。宣宗时,张义潮以州内附,置归义军,授
节度使。宋入于西夏,元为沙州路。
洪武二十四年,蒙古王子阿鲁哥失里遣国公抹台阿巴赤、司徒苦儿兰等来朝,
贡马及璞玉。永乐二年,酋长困即来、买住率众来归。命置沙州卫,授二人指挥
使,赐印诰、冠带、袭衣。已而其部下赤纳来附,授都指挥佥事。五年夏,敕甘
肃总兵官宋晟曰:“闻赤纳本买住部曲,今官居其上,高下失伦,已擢买住为都
指挥同知。自今宜详为审定,毋或失序。”八年擢困即来都指挥佥事,其僚属进
秩者二十人。买住卒,困即来掌卫事,朝贡不绝。二十二年,瓦剌贤义王太平部
下来贡,中道为贼所梗,困即来遣人卫送至京。帝嘉之,赉以彩币,寻进秩都督
佥事。
洪熙元年,亦力把里及撒马儿罕先后入贡,道经哈密地,并为沙州贼邀劫。
宣宗怒,命肃州守将费瓛剿之。宣德元年,困即来以岁荒人困,遣使贷谷种百
石,秋成还官。帝曰:“番人即吾人,何贷为?”命即予之。寻遣中官张福使其
地,赉彩币。七年又奏旱灾,敕于肃州授粮五百石。已而哈烈贡使言道经沙州,
为赤斤指挥革古者等剽掠。部议赤斤之人远至沙州为盗,罪不可贷。帝令困即来
察之,敕曰:“彼既为盗,不可复容,宜驱还本土,再犯不宥。”九年遣使奏罕
东及西番数肆侵侮,掠取人畜,不获安居,乞徙察罕旧城耕牧。帝遣敕止之曰:
“尔居沙州三十余年,户口滋息,畜牧富饶,皆朝廷之力。往年哈密尝奏尔侵扰,
今外侮亦自取。但当循分守职,保境睦邻,自无外患。何必东迁西徙,徒取劳
瘁。”又敕罕东、西番,果侵夺人畜,速还之。明年又为哈密所侵,且惧瓦剌见
逼,不能自立。乃率部众二百余人走附塞下,陈饥窘状。诏边臣发粟济之,且令
议所处置。边臣请移之苦峪,从之。自是不复还沙州,但遥领其众而已。
正统元年,西域阿端遣使来贡,为罕东头目可儿即及西番野人剽夺。困即来
奉命往追还其贡物,帝嘉之,擢都督同知。四年,其部下都指挥阿赤不花等一百
三十余家亡入哈密。困即来奉诏索之,不予。朝命忠顺王还之,又不予。会遣使
册封其新王,即令使人索还所逃之户。而哈密仅还都指挥桑哥失力等八十四家,
余仍不遣。是罕东都指挥班麻思结久驻牧沙州不去,赤斤都指挥革古者亦纳其叛
亡。困即来屡诉于朝,朝廷亦数遣敕诘责,诸部多不奉命。四年八月令人侦瓦剌、
哈密事,具得其实以闻。帝喜,降敕奖励,厚赐之。明年遣使入贡,又报迤北边
事,进其使臣二人官。初,困即来之去沙州也,朝廷命边将缮治苦峪城,率戍卒
助之。六年冬,城成,入朝谢恩,贡驼马,宴赐遣还。七年率众侵哈密,获其人
畜以归。
九年,困即来卒,长子喃哥率其弟克俄罗领占来朝。授喃哥都督佥事,其弟
都指挥使,赐敕戒谕。既还,其兄弟乖争,部众携贰。甘肃镇将任礼等欲乘其窘
乏,迁之塞内。而喃哥亦来言,欲居肃州之小钵和寺。礼等遂以十一年秋令都指
挥毛哈剌等偕喃哥先赴沙州,抚谕其众,而亲率兵随其后。比至,喃哥意中变,
阴持两端,其部下多欲奔瓦剌。礼等进兵迫之,遂收其全部入塞,居之甘州,凡
二百余户,千二百三十余人,沙州遂空。帝以其迫之而来,情不可测,令礼熟计
其便。然自是安居内地,迄无后患。而沙州为罕东酋班麻思结所有。独喃哥弟锁
南奔不从徙,窜入瓦剌,也先封之为祁王。礼侦知其在罕东,掩袭获之。廷臣请
正法,帝念其父兄恭顺,免死,徙东昌。
先是,太宗置哈密、沙州、赤斤、罕东四卫于嘉峪关外,屏蔽西陲。至是,
沙州先废,而诸卫亦渐不能自立,肃州遂多事。
罕东卫,在赤斤蒙古南,嘉峪关西南,汉敦煌郡地也。洪武二十五年,凉
国公蓝玉追逃寇祁者孙至罕东地,其部众多窜徙。西宁三剌为书招之,遂相继来
归。三十年,酋锁南吉剌思遣使入贡,诏置罕东卫,授指挥佥事。
永乐元年偕其兄答力袭入朝,进指挥使。授答力袭指挥同知,并赐冠带、钞
币。自是数入贡。十年,安定卫奏罕东数为盗,掠去民户三百,复纠西番阻截关
隘。帝降敕切责,令还所掠。十六年命中官邓诚使其地。
洪熙元年遣使以即位谕其指挥同知绰儿加,赐白金、文绮。时官军征曲先贼,
罕东指挥使却里加从征有功,擢都指挥佥事,赐诰世袭。其指挥那那奏所属番民
千五百,例纳差发马二百五十匹,其人多逃居赤斤,乞招抚复业。帝即命招之,
并免所负之马。宣德元年论从征曲先功,擢绰儿加都指挥同知。初,大军之讨曲
先也,安定部内及罕东密罗族人悉惊窜。事定,诏指挥陈通等往招。于是罕东复
业者二千四百余帐,男妇万七千三百余人,安定部人亦还卫。
正统四年,罕东、安定合众侵西番申藏族,掠其马牛杂畜以万计。其僧诉于
边将,言畜产一空,岁办差发马无从出。帝切责二卫,数其残忍暴横、违国法、
毒邻境之罪,令悉归所掠。又谕僧不限旧制,随所有入贡。明年冬,绰儿加偕班
麻思结共侵哈密,获老稚百人、马百匹,牛羊无算。忠顺王遣使索之,不予。帝
闻,复赐敕戒谕。然番人以剽掠为性,天子即有言,亦不能尽从也。六年夏,绰
儿加来贡马,宴赉还。九年卒,子赏卜儿加嗣职,奏乞斋粮、茶布,命悉予之。
十一年进都指挥使。
成化九年,土鲁番陷哈密。都督李文西征,罕东以兵来助。后都督罕慎复哈
密,亦藉其兵,赐敕奖赉。十八年,其部下掠番族,有侵入河清堡者。都指挥梅
琛勒兵追之,夺还男妇五十余人,马牛杂畜四千五百有奇。边臣请讨其罪,部臣
难之。帝曰:“罕东方听调协取哈密,未有携贰之形,奈何因小故遽加以兵。宜
谕令悔过,不服,则耀兵威之。”二十二年,边臣言:“比遣官往哈密,与土鲁
番使臣家属四百人偕行。道经罕东,为都督把麻奔等掠去,朝使仅免,乞讨之。”
帝命遣人往谕,如番人例议和,还所掠物,不从则进兵。
弘治中,土鲁番复据哈密。兵部马文升议直捣其城,召指挥杨翥计之。翥言
罕东有间道,不旬日可达哈密,宜出贼不意,从此进兵。文升曰:“如若言,发
罕东兵三千前行,我师三千后继,各持数日干粮,兼程袭之,若何?”翥称善。
文升以属巡抚许进,进遣人谕罕东如前策。会罕东失期不至,官军仍由大路进,
贼得遁去。十二年,其部人侵西宁隆奔族,掠去印诰及人畜。兵部请敕都督,宣
谕其下,毋匿所掠物,尽归其主,违命则都督自讨,从之。
时土鲁番日强,数侵掠邻境,诸部皆不能支。正德中,蒙古大酋入青海,罕
东亦遭蹂躏,其众益衰。后土鲁番复陷哈密,直犯肃州。罕东复残破,相率求内
徙,其城遂弃不守。嘉靖时,总督王琼安辑诸部,移罕东都指挥枝丹部落于甘州。
罕东左卫,在沙州卫故城,宪宗时始建。初,罕东部人奄章与种族不相能,
数仇杀,乃率其众逃居沙州境。朝廷即许其耕牧,岁纳马于肃州。后部落日蕃,
益不受罕东统属。至其子班麻思结,洪熙时从讨曲先有功,赏未之及。宣德七年
自陈于朝,即命为罕东卫指挥使,赐敕奖赉。然犹居沙州,不还本卫。十年进都
指挥使佥事。
正统四年,沙州卫都督困即来以班麻思结侵居其地,乞遣还。天子如其言,
赐敕宣谕,班麻思结不奉命。时赤斤卫指挥锁合者因杀人遁入沙州地,班麻思结
纳之。锁合者又令其子往乌斯藏取毒药,将还攻赤斤。赤斤都督且旺失加以为言,
天子即敕谕班麻思结睦邻保境,无启衅端。久之,沙州全部悉内徙,思结遂尽有
其地。十四年,甘肃镇臣任礼等奏,班麻思结潜与瓦剌也先通好,近又与哈密
构兵,宜令还居本卫。天子再赐敕宣谕,亦不奉命。寻进秩都指挥使。历景泰、
天顺朝,朝贡不废。
成化中,班麻思结卒,孙只克嗣职,部众益盛。其时,土鲁番强,侵据哈密。
只克与之接境,患其逼己,欲自为一卫。十五年九月奏请如罕东、赤斤例,立卫
赐印,捍御西陲。兵部言:“近土鲁番吞噬哈密,罕东诸卫各不自保,西鄙为之
不宁。而赤斤、罕东、苦峪又各怀嫌隙,不相救援。倘沙州更无人统理,势必为
强敌所并,边方愈多事。宜如所请,即于沙州故城置罕东左卫,令只克仍以都指
挥使统治。”从之。二十一年,甘肃守臣言:“北寇屡犯沙州,杀掠人畜。又值
岁饥,人思流窜。已发粟五百石,令布种,仍乞人给月粮振之。其酋只克有斩级
功,亦乞并叙。”乃擢只克都督佥事,余报可。
弘治七年,指挥王永言:“先朝建哈密卫,当西域要冲。诸番入贡至此,必
令少憩以馆谷之,或遭他寇剽掠,则人马可以接护,柔远之道可谓至矣。今土鲁
番窃据其地,久而不退。闻罕东左卫居哈密之南,仅三日程,野乜克力居哈密东
北,仅二日程,是皆唇齿之地,利害共之。去岁秋,土鲁番遣人至只克所,胁令
归附,只克不从。又杀野乜克力头目,其部人咸思报怨。宜旌劳二部,令并力合
攻,永除厥患,亦以寇攻寇一策也。”章下兵部,不能用。十七年,瓦剌及安定
部人大掠沙州人畜。只克不能自存,叩嘉峪关求济。天子既振给之,复谕二部解
仇息争,不得构兵召衅。
正德四年,只克部内番族有劫掠邻境者,守臣将剿之。兵部言:“西戎强悍,
汉、唐以来不能制。我朝建哈密、赤斤、罕东诸卫,授官赐敕,犬牙相制,不惟
断匈奴右臂,亦以壮西土藩篱。今番人相攻,于我何预,而遽欲兵之。宜敕都督
只克,晓谕诸族,悔过息兵。”报可。
只克卒,子乞台嗣。十一年,土鲁番复据哈密,以兵胁乞台降附,遂犯肃州。
左卫不克自立,相率徙肃州塞内。守臣不能拒,因抚纳之。
乞台卒,子日羔嗣。十六年秋入朝,乞赏赉。礼官劾其越例,且投疏不由通
政司,请治馆伴者罪,从之。
乞台既内徙,其部下帖木哥、土巴二人仍居沙州,服属土鲁番,岁输妇女、
牛马。会番酋徵求苛急,二人怨。嘉靖七年夏,率部族五千四百人来归,沙州遂
为土鲁番所有。
哈梅里,地近甘肃,元诸王兀纳失里居之。洪武十三年,都督濮英练兵西凉,
请出师略地,开哈梅里之路以通商旅。太祖赐玺书曰:“略地之请,听尔便宜。
然将以谋为本,尔慎毋忽。”英遂进兵。兀纳失里惧,遣使纳款。明年五月遣回
回阿老丁来朝贡马。诏赐文绮,遣往畏吾儿之地,招谕诸番。二十三年,帝闻兀
纳失里与别部仇杀,谕甘肃都督宋晟等严兵备之。明年遣使请于延安、绥德、平
凉、宁夏以马互市。帝曰:“番人黠而多诈。互市之求,安知非觇我。中国利其
马而不虞其害,所丧必多。宜勿听。自今至者,悉送京师。”时西域回纥来贡者,
多为哈梅里所遏。有从他道来者,又遣兵邀杀之。帝闻之怒。八月命都督佥事刘
真偕宋晟督兵讨之。真等由凉州西出,乘夜直抵城下,四面围之。其知院岳山夜
缒城降。黎明,兀纳失里驱马三百余匹,突围而出。官军争取其马,兀纳失里率
家属随马后遁去。真等攻破其城,斩豳王别儿怯帖木儿、国公省阿朵尔只等一千
四百人,获王子别列怯部属千七百三十人,金银印各一,马六百三十匹。二十五
年遣使贡马骡请罪。帝纳之,赐白金、文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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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09 | 显示全部楼层

◎西域三

○乌斯藏大宝法王 大乘法王 大慈法王 阐化王 赞善王 护教王 阐教
王 辅教王 西天阿难功德国 西天尼八剌国 朵甘乌斯藏行都指挥使司 长河
西鱼通宁远宣慰司 董卜韩胡宣慰司
乌斯藏,在云南西徼外,去云南丽江府千余里,四川马湖府千五百余里,陕
西西宁卫五千余里。其地多僧,无城郭。群居大土台上,不食肉娶妻,无刑罚,
亦无兵革,鲜疾病。佛书甚多,《楞伽经》至万卷。其土台外,僧有食肉娶妻者。
元世祖尊八思巴为大宝法王,锡玉印,既没,赐号皇天之下一人之上宣文辅治大
圣至德普觉真智佐国如意大宝法王西天佛子大元帝师。自是,其徒嗣者咸称帝师。
洪武初,太祖惩唐世吐蕃之乱,思制御之。惟因其俗尚,用僧徒化导为善,
乃遣使广行招谕。又遣陕西行省员外郎许允德使其地,令举元故官赴京授职。于
是乌斯藏摄帝师喃加巴藏卜先遣使朝贡。五年十二月至京。帝喜,赐红绮禅衣及
鞋帽钱物。明年二月躬自入朝,上所举故官六十人。帝悉授以职,改摄帝师为炽
盛佛宝国师,仍锡玉印及彩币表里各二十。玉人制印成,帝眎玉未美,令更制,
其崇敬如此。暨辞还,命河州卫遣官赍敕偕行,招谕诸番之未附者。冬,元帝师
之后锁南坚巴藏卜、元国公哥列思监藏巴藏卜并遣使乞玉印。廷臣言已尝给赐,
不宜复予,乃以文绮赐之。
七年夏,佛宝国师遣其徒来贡。秋,元帝师八思巴之后公哥监藏巴藏卜及乌
斯藏僧答力麻八剌遣使来朝,请封号。诏授帝师后人为圆智妙觉弘教大国师,乌
斯藏僧为灌顶国师,并赐玉印。佛宝国师复遣其徒来贡,上所举土官五十八人,
亦皆授职。九年,答力麻八剌遣使来贡。十一年复贡,奏举故官十六人为宣慰、
招讨等官,亦皆报允。十四年复贡。
其时喃加巴藏卜已卒,有僧哈立麻者,国人以其有道术,称之为尚师。成祖
为燕王时,知其名。永乐元年命司礼少监侯显、僧智光赍书币往征。其僧先遣人
来贡,而躬随使者入朝。四年冬将至,命驸马都尉沐昕往迎之。既至,帝延见于
奉天殿,明日宴华盖殿,赐黄金百,白金千,钞二万,彩币四十五表里,法器、
裀褥、鞍马、香果、茶米诸物毕备。其从者亦有赐。明年春,赐仪仗、银瓜、牙
仗、骨朵、膋灯、纱灯、香合、拂子各二,手炉六,伞盖一,银交椅、银足踏、
银杌、银盆、银罐、青圆扇、红圆扇、拜褥、帐幄各一,幡幢四十有八,鞍马二,
散马四。
帝将荐福于高帝后,命建普度大斋于灵谷寺七日。帝躬自行香。于是卿云、
甘露、青乌、白象之属,连日毕见。帝大悦,侍臣多献赋颂。事竣,复赐黄金百,
白金千,宝钞二千,彩币表里百二十,马九。其徒灌顶圆通善慧大国师答师巴啰
葛罗思等,亦加优赐。遂封哈立麻为万行具足十方最胜圆觉妙智慧善普应佑国
演教如来大宝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领天下释教,赐印诰及金、银、钞、彩币、
织金珠袈裟、金银器、鞍马。命其徒孛隆逋瓦桑儿加领真为灌顶圆修净慧大国师,
高日瓦禅伯为灌顶通悟弘济大国师,果栾罗葛罗监藏巴里藏卜为灌顶弘智净戒大
国师,并赐印诰、银钞、彩币。已,命哈立麻赴五台山建大斋,再为高帝后荐福,
赐予优厚。六年四月辞归,复赐金币、佛像,命中官护行。自是,迄正统末,入
贡者八。已,法王卒,久不奉贡。弘治八年,王葛哩麻巴始遣使来贡。十二年两
贡,礼官以一岁再贡非制,请裁其赐赉,从之。
正德元年来贡。十年复来贡。时帝惑近习言,谓乌斯藏僧有能知三生者,国
人称之为活佛,欣然欲见之。考永、宣间陈诚、侯显入番故事,命中官刘允乘传
往迎。阁臣梁储等言:“西番之教,邪妄不经。我祖宗朝虽尝遣使,盖因天下初
定,藉以化导愚顽,镇抚荒服,非信其教而崇奉之也。承平之后,累朝列圣止因
其来朝而赏赉之,未尝轻辱命使,远涉其地。今忽遣近侍往送幢幡,朝野闻之,
莫不骇愕。而允奏乞盐引至数万,动拨马船至百艘,又许其便宜处置钱物,势必
携带私盐,骚扰邮传,为官民患。今蜀中大盗初平,疮痍未起。在官已无余积,
必至苛敛军民,钅廷而走险,盗将复发。况自天全六番出境,涉数万之程,历数
岁之久,道途绝无邮置,人马安从供顿?脱中途遇寇,何以御之?亏中国之体,
纳外番之侮,无一可者。所赍敕书,臣等不敢撰拟。”帝不听。礼部尚书毛纪、
六科给事中叶相、十三道御史周伦等并切谏,亦不听。
允行,以珠琲为幢幡,黄金为供具,赐其僧金印,犒赏以钜万计,内库黄金
为之罄尽。敕允往返以十年为期,所携茶盐以数十万计。允至临清,漕艘为之阻
滞。入峡江,舟大难进,易以<舟冓><舟鹿>,相连二百余里。及抵成都,日支官廪百
石,蔬菜银百两,锦官驿不足,取傍近数十驿供之。治入番器物,估直二十万。
守臣力争,减至十三万。工人杂造,夜以继日。居岁余,始率将校十人、士千人
以行,越两月入其地。所谓活佛者,恐中国诱害之,匿不出见。将士怒,欲胁以
威。番人夜袭之,夺宝货、器械以去。将校死者二人,卒数百人,伤者半之。允
乘善马疾走,仅免。返成都,戒部下弗言,而以空函驰奏,至则武宗已崩。世宗
召允还,下吏治罪。
嘉靖中,法王犹数入贡,迄神宗朝不绝。时有僧锁南坚错者,能知已往未来
事,称活佛,顺义王俺答亦崇信之。万历七年,以迎活佛为名,西侵瓦剌,为所
败。此僧戒以好杀,劝之东还。俺答亦劝此僧通中国,乃自甘州遗书张居正,自
称释迦摩尼比丘,求通贡,馈以仪物。居正不敢受,闻之于帝。帝命受之,而许
其贡。由是,中国亦知有活佛。此僧有异术能服人,诸番莫不从其教,即大宝法
王及阐化诸王,亦皆俯首称弟子。自是西方止知奉此僧,诸番王徒拥虚位,不复
能施其号令矣。
大乘法王者,乌斯藏僧昆泽思巴也,其徒亦称为尚师。永乐时,成祖既封哈
立麻,又闻昆泽思巴有道术,命中官赍玺书银币徵之。其僧先遣人贡舍利、佛像,
遂偕使者入朝。十一年二月至京,帝即延见,赐藏经、银钞、彩币、鞍马、茶果
诸物,封为万行圆融妙法最胜真如慧智弘慈广济护国演教正觉大乘法王西天上善
金刚普应大光明佛,领天下释教,赐印诰、袈裟、幡幢、鞍马、伞器诸物,礼之
亚于大宝法王。明年辞归,赐加于前,命中官护行。后数入贡,帝亦先后命中官
乔来喜、杨三保赍赐佛像、法器、袈裟、禅衣、绒锦、彩币诸物。洪熙、宣德间
并来贡。
成化四年,其王完卜遣使来贡。礼官言无法王印文,且从洮州入,非制,宜
减其赐物。使者言,所居去乌斯藏二十余程,涉五年方达京师,且所进马多,乞
给全赐,乃命量增。十七年来贡。
弘治元年,其王桑加瓦遣使来贡。故事,法王卒,其徒自相继承,不由朝命。
三年,辅教王遣使奉贡,奏举大乘法王袭职。帝但纳其贡,赐赉遣还,不命袭职。
正德五年遣其徒绰吉我些儿等,从河州卫入贡。礼官以其非贡道,请减其赏,
并治指挥徐经罪,从之。已,绰吉我些儿有宠于帝,亦封大德法王。十年,僧完
卜锁南坚参巴尔藏卜遣使来贡,乞袭大乘法王。礼官失于稽考,竟许之。嘉靖十
五年偕辅教、阐教诸王来贡,使者至四千余人。帝以人数逾额,减其赏,并治四
川三司官滥送之罪。
初,成祖封阐化等五王,各有分地,惟二法王以游僧不常厥居,故其贡期不
在三年之列。然终明世,奉贡不绝云。
大慈法王,名释迦也失,亦乌斯藏僧称为尚师者也。永乐中,既封二法王,
其徒争欲见天子邀恩宠,于是来者趾相接。释迦也失亦以十二年入朝,礼亚大乘
法王。明年命为妙觉圆通慈慧普应辅国显教灌顶弘善西天佛子大国师,赐之印诰。
十四年辞归,赐佛经、佛像、法仗、僧衣、绮帛、金银器,且御制赞词赐之,其
徒益以为荣。明年遣使来贡。十七年命中官杨三保赍佛像、衣币往赐。二十一年
复来贡。宣德九年入朝,帝留之京师,命成国公朱勇、礼部尚书胡濙持节,册
封为万行妙明真如上胜清净般若弘照普慧辅国显教至善大慈法王西天正觉如来自
在大圆通佛。
宣宗崩,英宗嗣位,礼官先奏汰番僧六百九十人,正统元年复以为请。命大
慈法王及西天佛子如故,余遣还,不愿者减酒馔廪饩,自是辇下稍清。西天佛子
者,能仁寺僧智光也,本山东庆云人。洪武、永乐中,数奉使西国。成祖赐号国
师,仁宗加号圆融妙慧净觉弘济辅国光范演教灌顶广善大国师,赐金印、冠服、
金银器。至是复加西天佛子。
初,太祖招徕番僧,本藉以化愚俗,弭边患,授国师、大国师者不过四五人。
至成祖兼崇其教,自阐化等五王及二法王外,授西天佛子者二,灌顶大国师者九,
灌顶国师者十有八,其他禅师、僧官不可悉数。其徒交错于道,外扰邮传,内耗
大官,公私骚然,帝不恤也。然至者犹即遣还。及宣宗时则久留京师,耗费益甚。
英宗初年,虽多遣斥,其后加封号者亦不少。景泰中,封番僧沙加为弘慈大善法
王,班卓儿藏卜为灌顶大国师。英宗复辟,务反景帝之政,降法王为大国师,大
国师为国师。
成化初,宪宗复好番僧,至者日众。答刂巴坚参、劄实巴、领占竹等,以秘
密教得幸,并封法王。其次为西天佛子,他授大国师、国师、禅师者不可胜纪。
四方奸民投为弟子,辄得食大官,每岁耗费钜万。廷臣屡以为言,悉拒不听。孝
宗践阼,清汰番僧,法王、佛子以下,皆递降,驱还本土,夺其印诰,由是辇下
复清。
弘治六年,帝惑近习言,命取领占竹等诣京。言官交章力谏,事乃寝。十三
年命为故西天佛子著癿领占建塔。工部尚书徐贯等言,此僧无益于国,营墓足
矣,不当建塔,不从。寻命那卜坚参三人为灌顶大国师。帝崩,礼官请黜异教,
三人并降禅师。
既而武宗蛊惑佞幸,复取领占竹至京,命为灌顶大国师,以先所降禅师三人
为国师。帝好习番语,引入豹房,由是番僧复盛。封那卜坚参及劄巴藏卜为法
王,那卜领占及绰即罗竹为西天佛子。已,封领占班丹为大庆法王,给番僧度牒
三千,听其自度。或言,大庆法王,即帝自号也。
绰吉我些儿者,乌斯藏使臣,留豹房有宠,封大德法王。乞令其徒二人为正
副使,还居本土,如大乘法王例入贡,且为二人请国师诰命,入番设茶。礼官刘
春等执不可,帝不听。春等复言:“乌斯藏远在西方,性极顽犷。虽设四王抚化,
而其来贡必为节制。若令赍茶以往,赐之诰命,彼或假上旨以诱诸番,妄有所干
请。从之则非法,不从则生衅,害不可胜言。”帝乃罢设茶敕,而予之诰命。帝
时益好异教,常服其服,诵习其经,演法内厂。绰吉我些儿辈出入豹房,与权幸
杂处,气焰灼然。及二人乘传归,所过驿骚,公私咸被其患。
世宗立,复汰番僧,法王以下悉被斥。后世宗崇道教,益黜浮屠,自是番僧
鲜至中国者。
阐化王者,乌斯藏僧也。初,洪武五年,河州卫言:“乌斯藏怕木竹巴之地,
有僧曰章阳沙加监藏,元时封灌顶国师,为番人推服。今朵甘酋赏竹监藏与管兀
儿构兵,若遣此僧抚谕,朵甘必内附。”帝如其言,仍封灌顶国师,遣使赐玉
印、彩币。明年,其僧使酋长锁南藏卜贡佛像、佛书、舍利。是时方命佛宝国师
招谕番人,于是怕木竹巴僧等自称辇卜阇,遣使进表及方物。帝厚赐之。辇卜阇
者,其地首僧之称也。八年正月设怕木竹巴万户府,以番酋为之。已而章阳沙加
卒,授其徒锁南紥思巴噫监藏卜为灌顶国师。二十一年上表称病,举弟吉剌思巴
监藏巴藏卜自代,遂授灌顶国师。自是三年一贡。
成祖嗣位,遣僧智光往赐。永乐元年遣使入贡。四年封为灌顶国师阐化王,
赐螭纽玉印,白金五百两,绮衣三袭,锦帛五十匹,巴茶二百斤。明年命与护教、
赞善二王,必力工瓦国师及必里、朵甘、陇答诸卫,川藏诸族,复置驿站,通道
往来。十一年,中官杨三保使乌斯藏还,其王遣从子劄结等随之入贡。明年复
命三保使其地,令与阐教、护教、赞善三王及川卜、川藏等共修驿站,诸未复者
尽复之。自是道路毕通,使臣往还数万里,无虞寇盗矣。其后贡益频数。帝嘉其
诚,复命三保赍佛像、法器、袈裟、禅衣及绒锦、彩币往劳之。已,又命中官戴
兴往赐彩币。
宣德二年命中官侯显往赐绒锦、彩币。其贡使尝殴杀驿官子,帝以其无知,
遣还,敕王戒饬而已。九年,贡使归,以赐物易茶。至临洮,有司没入之,羁其
使,请命。诏释之,还其茶。
正统五年,王卒。遣禅师二人为正副使,封其从子吉剌思巴永耐监藏巴藏卜
为阐化王。使臣私市茶彩数万,令有司运致。礼官请禁之,帝念其远人,但令自
僦舟车。已,王卒,以桑儿结坚昝巴藏卜嗣。
成化元年,礼部言:“宣、正间,诸贡不过三四十人,景泰时十倍,天顺间
百倍。今贡使方至,乞敕谕阐化王,令如洪武旧制,三年一贡。”从之。五年,
王卒,命其子公葛列思巴中柰领占坚参巴儿藏卜嗣。遣僧进贡,还至西宁,留寺
中不去,又冒名入贡,隐匿所赐玺书、币物。王使其下三人来趣,其僧闭之室中,
剜二人目。一人逸,诉于都指挥孙鉴。鉴捕置之狱,受其徒贿,而复以闻。下四
川巡按鞫治,坐僧四人死,鉴将逮治,会赦悉免。
十七年以长河西诸番多假番王名朝贡,命给阐化、赞善、阐教、辅教四王敕
书勘合,以防奸伪。二十二年遣使四百六十人来贡,守臣遵新例,但纳一百五十
人。礼官以使者已入境,难固拒,请顺其情概纳之,为后日两贡之数,从之。
弘治八年遣僧来贡,还至扬州广陵驿,遇大乘法王贡使,相与杀牲纵酒,三
日不去。见他使舟至,则以石投之,不容近陆。知府唐恺诣驿呼其舟子戒之,诸
僧持兵仗呼噪拥而入。恺走避,隶卒力格斗乃免,为所伤者甚众。事闻,命治通
事及伴送者罪,遣人谕王令自治其使者。其时王卒,子班阿吉江东劄巴请袭,命
番僧二人为正副使往封。比至,新王亦死,其子阿往劄失劄巴坚参即欲受封,二
人不得已授之,遂具谢恩仪物,并献其父所领勘合印章为左验。至四川,守臣劾
其擅封,逮治论斩,减死戍边,副使以下悉宥。
正德三年,礼官以贡使逾额,令为后年应贡之数。嘉靖三年偕辅教王及大小
三十六番请入贡。礼官以诸番不具地名、族氏,令守臣核实以闻。四十二年,阐
化诸王遣使入贡请封。礼官循故事,遣番僧二十二人为正副使,序班朱廷对监之。
至中途大骚扰,不受廷对约束,廷对还,白其状。礼官请自后封番王,即以诰敕
付使者赍还,或下守臣,择近边僧人赍赐。封诸藏之不遣京寺番僧,自此始也。
番人素以入贡为利,虽屡申约束,而来者日增。隆庆三年再定令阐化、阐教、辅
教三王,俱三岁一贡,贡使各千人,半全赏,半减赏。全赏者遣八人赴京,余留
边上。遂为定例。
万历七年,贡使言阐化王长子札释藏卜乞嗣职,如其请。久之卒,其子请袭。
神宗许之,而制书但称阐化王。用阁臣沈一贯言,加称乌斯藏怕木竹巴灌顶国师
阐化王。其后奉贡不替。所贡物有画佛、铜佛、铜塔、珊瑚、犀角、氆氇、左髻
毛缨、足力麻、铁力麻、刀剑、明甲胃之属,诸王所贡亦如之。
赞善王者,灵藏僧也。其地在四川徼外,视乌斯藏为近。成祖践阼,命僧智
光往使。永乐四年,其僧著思巴儿监藏遣使入贡,命为灌顶国师。明年封赞善王,
国师如故,赐金印、诰命。十七年,中官杨三保往使。洪熙元年,王卒,从子喃
葛监藏袭。宣德二年,中官侯显往使。正统五年奏称年老,请以长子班丹监坐刂
代。帝不从其请,而授其子为都指挥使。
初,入贡无定期,自永乐迄正统,或间岁一来,或一岁再至。而历朝遣使往
赐者,金币、宝钞、佛像、法器、袈裟、禅服,不一而足。至成化元年始定三岁
一贡之例。
三年命塔儿把坚粲袭封。故事,封番王诰敕及币帛遣官赍赐,至是西陲多事,
礼官乞付使者赍回,从之。
五年,四川都司言,赞善诸王不遵定制,遣使率各寺番僧百三十二种入贡,
且无番王印文,今止留十余人守贡物,余已遣还。礼官言:“番地广远,番王亦
多,若遵例并时入贡,则内郡疲供亿。莫若令诸王于应贡之岁,各具印文,取次
而来。今贡使已至,难拂其情。乞许作明年应贡之数。”报可。
十八年,礼官言:“番王三岁一贡,贡使百五十人,定制也。近赞善王连贡
者再,已遣四百十三人。今请封请袭,又遣千五百五十人,违制宜却。乞许其请
封袭者,以三百人为后来两贡之数,余悉遣还。”亦报可。遂封喃葛坚粲巴藏卜
为赞善王。弘治十六年卒,命其弟端竹坚昝嗣。嘉靖后犹入贡如制。
护教王者,名宗巴斡即南哥巴藏卜,馆觉僧也。成祖初,僧智光使其地。永
乐四年遣使入贡,诏授灌顶国师,赐之诰。明年遣使入谢,封为护教王,赐金印、
诰命,国师如故。遂频岁入贡。十二年卒,命其从子干些儿吉剌思巴藏卜嗣。洪
熙、宣德中并入贡。已而卒,无嗣,其爵遂绝。
阐教王者,必力工瓦僧也。成祖初,僧智光赍敕入番,其国师端竹监藏遣使
入贡。永乐元年至京,帝喜,宴赉遣还。四年又贡,帝优赐,并赐其国师大板的
达、律师锁南藏卜衣币。十一年乃加号灌顶慈慧净戒大国师,又封其僧领真巴儿
吉监藏为阐教王,赐印诰、彩币。后比年一贡。杨三保、戴兴、侯显之使,皆赍
金币、佛像、法器赐焉。
宣德五年,王卒,命其子绰儿加监巴领占嗣。久之卒,命其子领占叭儿结坚
参嗣。成化四年从礼官言,申三岁一贡之制。明年,王卒,命其子领占坚参叭儿
藏卜袭。二十年,帝遣番僧班著儿赍玺书勘合往赐。其僧惮行,至半道,伪为王
印信、番文复命,诏逮治。
正德十三年遣番僧领占劄巴等封其新王。答刂巴等乞马快船三十艘载食盐,
为入番买路之资。户科、户部并疏争,不听。劄巴等在途科索无厌,至吕梁,殴
管洪主事李瑜几毙,恣横如此。迄嘉靖世,阐教王修贡不辍。
辅教王者,思达藏僧也。其地视乌斯藏尤远。成祖即位,命僧智光持诏招谕,
赐以银币。永乐十一年封其僧南渴烈思巴为辅教王,赐诰印、彩币,数通贡使。
杨三保、侯显皆往赐其国,与诸法王等。景泰七年,使来贡,自陈年老,乞令其
子喃葛坚粲巴藏卜代。帝从之,封为辅教王,赐诰敕、金印、彩币、袈裟、法器。
以灌顶国师葛藏、右觉义桑加巴充正、副使往封。至四川,多雇牛马,任载私物。
礼官请治其罪,英宗方复辟,命收其敕书,减供应之半。
成化五年,王卒,命其子喃葛劄失坚参叭藏卜嗣。六年申旧制,三年一贡,
多不过百五十人,由四川雅州入。国师以下不许贡。弘治十二年,辅教等四王及
长河西宣慰司并时入贡,使者至二千八百余人。礼官以供费不赀,请敕四川守臣
遵制遣送,违者却还,从之。历正德、嘉靖世,奉贡不绝。
西天阿难功德国,西方番国也。洪武七年,王卜哈鲁遣其讲主必尼西来朝,
贡方物及解毒药石。诏赐文绮、禅衣及布帛诸物。后不复至。
又有和林国师朵儿只怯烈失思巴藏卜,亦遣其讲主汝奴汪叔来朝,献铜佛、
舍利、白哈丹布及元所授玉印一、玉图书一、银印四、铜印五、金字牌三,命宴
赉遣还。明年,国师入朝,又献佛像、舍利、马二匹,赐文绮、禅衣。和林,即
元太祖故都,在极北,非西番,其国师则番僧。与功德国同时来贡,后亦不复至。
尼八剌国,在诸藏之西,去中国绝远。其王皆僧为之。洪武十七年,太祖命
僧智光赍玺书、彩币往,并使其邻境地涌塔国。智光精释典,负才辨,宣扬天子
德意。其王马达纳罗摩遣使随入朝,贡金塔、佛经及名马方物。二十年达京师。
帝喜,赐银印、玉图书、诰敕、符验及幡幢、彩币。二十三年再贡,加赐玉图书、
红罗伞。终太祖时,数岁一贡。成祖复命智光使其国。永乐七年遣使来贡。十一
年命杨三保赍玺书、银币赐其嗣王沙的新葛及地涌塔王可般。明年遣使来贡。封
沙的新葛为尼八剌国王,赐诰及镀金银印。十六年遣使来贡,命中官邓诚赍玺书、
锦绮、纱罗往报之。所经罕东、灵藏、必力工瓦、乌斯藏及野蓝卜纳,皆有赐。
宣德二年又遣中官侯显赐其王绒锦、纻丝,地涌塔王如之。自后,贡使不复至。
又有速睹嵩者,亦西方之国。永乐三年遣行人连迪等赍敕往招,赐银钞、彩
币。其酋以道远不至。
朵甘,在四川徼外,南与乌斯藏邻,唐吐蕃地。元置宣慰司、招讨司、元帅
府、万户府,分统其众。
洪武二年,太祖定陕西,即遣官赍诏招抚。又遣员外郎许允德谕其酋长,举
元故官赴京。摄帝师喃加巴藏卜及故国公南哥思丹八亦监藏等于六年春入朝,上
所举六十人名。帝喜,置指挥使司二,曰朵甘,曰乌斯藏,宣慰司二,元帅府一,
招讨司四,万户府十三,千户所四,即以所举官任之。廷臣言来朝者授职,不来
者宜弗予。帝曰:“吾以诚心待人。彼不诚,曲在彼矣。万里来朝,俟其再请,
岂不负远人归向之心。”遂皆授之。降诏曰:“我国家受天明命,统御万方,恩
抚善良,武威不服。凡在幅员之内,咸推一视之仁。乃者摄帝师喃加巴藏卜率所
举故国公、司徒、宣慰、招讨、元帅、万户诸人,自远入朝。朕嘉其识天命,不
劳师旅,共效职方之贡。已授国师及故国公等为指挥同知等官,皆给诰印。自今
为官者务遵朝廷法,抚安一方。僧务敦化导之诚,率民为善,共享太平,永绥福
祉,岂不休哉。”并宴赉遣还。初,元尊番僧为帝师,授其徒国公等秩,故降者
袭旧号。
锁南兀即尔者归朝,授朵甘卫指挥佥事。以元司徒银印来上,命进指挥同知。
已而朵甘宣慰赏竹监藏举首领可为指挥、宣慰、万户、千户者二十二人。诏从其
请,铸分司印予之。乃改朵甘、乌斯藏二卫为行都指挥使司,以锁南兀即尔为朵
甘都指挥同知,管招兀即尔为乌斯藏都指挥同知,并赐银印。又设西安行都指挥
使司于河州,兼辖二都司。已,佛宝国师锁南兀即尔等遣使来朝,奏举故官赏竹
监藏等五十六人。命增置朵甘思宣慰司及招讨等司。招讨司六:曰朵甘思,曰朵
甘陇答,曰朵甘丹,曰朵甘仓溏,曰朵甘川,曰磨儿勘。万户府四:曰沙儿可,
曰乃竹,曰罗思端,曰列思麻。千户所十七。以赏竹监藏为朵甘都指挥同知,余
授职有差。自是,诸番修贡惟谨。
八年置俄力思军民元帅府。寻置陇答卫指挥使司。十八年以班竹儿藏卜为乌
斯藏都指挥使。乃更定品秩,自都指挥以下皆令世袭。未几,又改乌斯藏俺不罗
卫为行都指挥使司。二十六年,西番思曩日等族遣使贡马,命赐金铜信符、文绮、
袭衣,许之朝贡。
永乐元年改必里千户所为卫,后置乌斯藏牛儿宗寨行都指挥使司,又置上邛
部卫,皆以番人官之。十八年,帝以西番悉入职方,其最远白勒等百余寨犹未归
附,遣使往招,亦多入贡。帝以番俗惟僧言是听,乃宠以国师诸美号,赐诰印,
令岁朝。由是诸番僧来者日多,迄宣德朝,礼之益厚。九年命中官宋成等赍玺书、
赐物使其地,敕都督赵安率兵送之毕力术江。
正统初,以供费不赀,稍为裁损。时有番长移书松潘守将赵得,言欲入朝,
为生番阻遏,乞遣兵开道。诏令得遣使招生番,相率朝贡者八百二十九寨,翻赐
赉遣归。天顺四年,四川三司言:“比奉敕书,番僧朝贡入京者不得过十人,余
留境上候赏。今蜀地灾伤,若悉留之,动经数月,有司困于供亿。宜如正统间制,
宴待遣还。”报可。
成化三年,阿昔洞诸族土官言:“西番大小二姓为恶,杀之不惧。惟国师、
剌麻劝化,则革心信服。”乃进禅师远丹藏卜为国师,都纲子瑺为禅师,以化
导之。六年,申诸番三岁一贡之例,国师以下不许贡,于是贡使渐希。
初,太祖以西番地广,人犷悍,欲分其势而杀其力,使不为边患,故来者辄
授官。又以其地皆食肉,倚中国茶为命,故设茶课司于天全六番,令以马市,而
入贡者又优以茶布。诸番恋贡市之利,且欲保世官,不敢为变。迨成祖,益封法
王及大国师、西天佛子等,俾转相化导,以共尊中国,以故西陲宴然,终明世无
番寇之患。
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在四川徼外,地通乌斯藏,唐为吐蕃。元时置碉门、
鱼通、黎、雅、长河西、宁远六安抚司,隶吐蕃宣慰司。
洪武时,其地打煎炉、长河西土官元右丞剌瓦蒙遣其理问高惟善来朝,贡方
物,宴赉遣还。十六年复遣惟善及从子万户若剌来贡。命置长河西等处军民安抚
司,以剌瓦蒙为安抚使,赐文绮四十八匹,钞二百锭,授惟善礼部主事。二十年
遣惟善招抚长河西、鱼通、宁远诸处,明年还朝,言:安边之道,在治屯守,而
兼恩威。屯守既坚,虽远而有功;恩威未备,虽近而无益。今鱼通、九枝疆土及
岩州、杂道二长官司,东邻碉门、黎、雅,西接长河西。自唐时吐蕃强盛,宁远、
安靖、岩州汉民,往往为彼驱入九枝、鱼通,防守汉边。元初设二万户府,仍与
盘陀、仁阳置立寨栅,边民戍守。其后各枝率众攻仁阳等栅。及川蜀兵起,乘势
侵陵雅、邛、嘉等州。洪武十年始随碉门土酋归附。岩州、杂道二长官司自国朝
设,迨今十有余年,官民仍旧不相统摄。盖无统制之司,恣其猖獗,因袭旧弊故
也。其近而已附者如此,远而未附者何由而臣服之。且岩州、宁远等处,乃古之
州治。苟拨兵戍守,就筑城堡,开垦山田,使近者向化而先附,远者畏威而来归,
西域无事则供我徭役,有事则使之先驱。抚之既久,则皆为我用。如臣之说,其
便有六。
通乌斯藏、朵甘,镇抚长河西,可拓地四百余里,得番民二千余户。非惟黎、
雅保障,蜀亦永无西顾忧。一也。
番民所处老思冈之地,土瘠人繁,专务贸贩碉门乌茶、蜀之细布,博易羌货,
以赡其生。若于岩州立市,则此辈衣食皆仰给于我,焉敢为非。二也。
以长河西、伯思东、巴猎等八千户为外番掎角,其势必固。然后招徕远者,
如其不来,使八千户近为内应,远为乡导,此所谓以蛮攻蛮,诚制边之善道。三
也。
天全六番招讨司八乡之民,宜翻蠲其徭役,专令蒸造乌茶,运至岩州,置仓
收贮,以易番马。比之雅州易马,其利倍之。且于打煎炉原易马处相去甚近,而
价增于彼,则番民如蚁之慕?亶,归市必众。四也。
岩州既立仓易马,则番民运茶出境,倍收其税,其余物货至者必多。又鱼通、
九枝蛮民所种不陆之田,递年无征。若令岁输租米,并令军士开垦大渡河两岸荒
田,亦可供给戍守官军。五也。
碉门至岩州道路,宜令缮修开拓,以便往来人马。仍量地里远近,均立邮传,
与黎、雅烽火相应。庶可以防遏乱略,边境无虞。六也。”帝从之。
后建昌酋月鲁帖木儿叛,长河西诸酋阴附之,失朝贡,太祖怒。三十年春谓
礼部臣曰:“今天下一统,四方万国皆以时奉贡。如乌斯藏、尼八剌国其地极远,
犹三岁一朝。惟打煎炉长河西土酋外附月鲁帖木儿、贾哈剌,不臣中国。兴师讨
之,锋刃之下,死者必众。宜遣人谕其酋。若听命来觐,一以恩待,不悛则发兵
三十万,声罪徂征。”礼官以帝意为文驰谕之。其酋惧,即遣使入贡谢罪。天子
赦之,为置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以其酋为宣慰使,自是修贡不绝。初,鱼通
及宁远、长河西,本各为部,至是始合为一。
永乐十三年,贡使言:“西番无他土产,惟以马易茶。近年禁约,生理实艰,
乞仍许开中。”从之。二十一年,宣慰使喃哩等二十四人来朝贡马。正统二年,
喃哩卒,子加八僧嗣。成化四年申诸番三岁一贡之令,惟长河西仍比岁一贡。六
年颁定二年或三年一贡之例,贡使不得过百人。十七年,礼官言:“乌斯藏在长
河西之西,长河西在松潘、越巂之南,壤地相接,易于混淆。乌斯藏诸番王例三
岁一贡,彼以道险来少,而长河西番僧往往诈为诸王文牒,入贡冒赏。请给诸番
王及长河西、董卜韩胡敕书勘合,边臣审验,方许进入,庶免诈伪之弊。或道阻,
不许补贡。”从之。十九年,其部内灌顶国师遣僧徒来贡至千八百人,守臣劾其
违制。诏止纳五百人,余悉遣还。二十二年,礼官言:“长河西以黎州大渡河寇
发,连岁失贡,至是补进三贡。定制,道梗者不得再补。但今贡物已至,宜顺其
情纳之,而量减赐赉。”报可。
弘治十二年,礼官言:“长河西及乌期藏诸番,一时并贡,使者至二千八百
余人。乞谕守臣无滥送。”亦报可。然其后来者愈多,卒不能却。嘉靖三年定令
不得过一千人。隆庆三年定五百人全赏、遣八人赴京之制,如阐教诸王。其贡物
则珊瑚、氆氇之属,悉准《阐化王传》所载。诸番贡皆如之。
董卜韩胡宣慰司,在四川威州之西,其南与天全六番接。永乐九年,酋长南
葛遣使奉表入朝,贡方物。因言答隆蒙、碉门二招讨侵掠邻境,阻遏道路,请讨
之。帝不欲用兵,降敕慰谕,使比年一贡,赐金印、冠带。
正统三年奏年老,乞以子克罗俄坚粲代,从之。凶狡不循礼法。七年乞封王,
赐金印,帝不许。命进秩镇国将军、都指挥同知,掌宣慰司事,给之诰命。益恃
强,数与杂谷安抚及别思寨安抚饶蛒构怨。十年八月移牒四川守臣,谓:“
别思寨本父南葛故地,分畀饶蛒父者。后饶蛒受事,私奏于朝,获设安抚司。
迩乃伪为宣慰司印,自称宣慰使,纠合杂谷诸番,将侵噬己地。已拘执饶蛒,
追出伪印,用番俗法剜去两目。谨以状闻。”守臣上其事。帝遣使赍敕责其专擅,
令与使臣推择饶蛒族人为安抚,仍辖其土地,且送还饶蛒,养之终身。
十三年十月,四川巡按张洪等奏:“近接董卜宣慰文牒言:‘杂谷故安抚阿
<阝票>小妻毒杀其夫及子,又贿威州千户唐泰诬己谋叛。今备物进贡,欲从铜门山
西开山通道,乞官军于日驻迓之。’臣等窃以杂谷内联威州、保县,外邻董卜韩
胡。杂谷力弱,欲抗董卜,实倚重于威、保。董卜势强,欲通威、保,却受阻于
杂谷。以此仇杀,素不相能。铜门及日驻诸寨,乃杂谷、威、保要害地。董卜欺
杂谷妻寡子弱,瞰我军远征麓川,假进贡之名,欲别开道路,意在吞灭杂谷,构
陷唐泰。所请不可许。”乃下都御史寇深等计度,其议迄不行。
时董卜比岁入贡,所遣僧徒强悍不法,多携私物,强索舟车,骚扰道途,詈
辱长吏。天子闻而恶之,景泰元年赐敕切责。寻侵夺杂谷及达思蛮长官司地,掠
其人畜,守臣不能制。三年二月朝议奖其入贡勤诚,进秩都指挥使,令还二司侵
地及所掠人民。其酋即奉命,惟旧维州之地尚为所据。俄馈四川巡抚李匡银瓮、
金珀,求《御制大诰》、《周易》、《尚书》、《毛诗》、《小学》、《方舆胜
览》、《成都记》诸书。匡闻之于朝,因言:“唐时吐蕃求《毛诗》、《春秋》。
于休烈谓,予之以书,使知权谋,愈生变诈,非中国之利。裴光廷谓,吐蕃久叛
新服,因其有表,赐以《诗》、《书》,俾渐陶声教,化流无外。休烈徒知书有
权略变诈,不知忠信礼义皆从书出。明皇从之。今兹所求,臣以为予之便。不然
彼因贡使市之书肆,甚不为难。惟《方舆胜览》、《成都记》,形胜关塞所具,
不可概予。”帝如其言。寻以其还侵地,赐敕奖励。
六年,兵部尚书于谦等奏其僣称蛮王,窥伺巴,蜀,所上奏章语多不逊,且
招集群番,大治戎器,悖逆日彰,不可不虑,宜敕守臣预为戒备,从之。
克罗俄坚粲死,子劄思坚粲藏卜遣使来贡,命为都指挥同知,掌宣慰司事。
天顺元年遣使入贡,乞封王。命如其父官,进秩都指挥使,仍掌宣慰司事。
成化五年,四川三司奏:“保县僻处极边,永乐五年特设杂谷安抚司,令抚
辑旧维州诸处蛮塞。后与董卜构兵,维州诸地俱为侵夺,贡道阻绝。今杂谷恢
复故疆,将遣使来贡,不知贡期,未敢擅遣。”帝从礼官言,许以三年为期。四
年申诸番三年一贡之例,惟董卜许比年一贡。
六年,劄巴坚粲藏卜卒,子绰吾结言千嗣为都指挥使。弘治三年卒,子日
墨劄思巴旺丹巴藏卜遣国师贡珊瑚树、氆氇、甲胄诸物,请嗣父职,许之,赐
诰命、敕书、彩币。九年卒,子喃呆请袭,亦遣国师贡方物,诏授以父官。卒,
子容中短竹袭。嘉靖二年再定令贡使不得过千人,其所隶别思寨及加渴瓦寺别贡。
隆庆二年,董卜及别思寨贡使多至千七百余人,命予半赏,遣八人赴京,为定制。
迄万历后,朝贡不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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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10 | 显示全部楼层

◎西域四

○撒马儿罕 沙鹿海牙 达失干 赛蓝 养夷 渴石 迭里迷 卜花儿 别
失八里 哈烈 俺都淮 八答黑商 于阗 失剌思 俺的干 哈实哈儿 亦思弗
罕 火剌札 乞力麻儿 白松虎儿 答儿密 纳失者罕 敏真 日落 米昔儿
黑娄 讨来思 阿速 沙哈鲁 天方 默德那 坤城(哈三等二十九部附) 鲁

撒马儿罕,即汉罽宾地,隋曰漕国,唐复名罽宾,皆通中国。元太祖荡平西
域,尽以诸王、驸马为之君长,易前代国名以蒙古语,始有撒马儿罕之名。去嘉
峪关九千六百里。元末为之王者,驸马帖木儿也。
洪武中,太祖欲通西域,屡遣使招谕,而遐方君长未有至者。二十年九月,
帖木儿首遣回回满剌哈非思等来朝,贡马十五,驼二。诏宴其使,赐白金十有八
锭。自是频岁贡马驼。二十五年兼贡绒六匹,青梭幅九匹,红绿撒哈剌各二匹及
镔铁刀剑、甲胄诸物。而其国中回回又自驱马抵凉州互市。帝不许,令赴京鬻之。
元时回回遍天下,及是居甘肃者尚多,诏守臣悉遣之,于是归撒马儿罕者千二百
余人。
二十七年八月,帖木儿贡马二百。其表曰:“恭惟大明大皇帝受天明命,统
一四海,仁德洪布,恩养庶类,万国欣仰。咸知上天欲平治天下,特命皇帝出膺
运数,为亿兆之主。光明广大,昭若天镜,无有远近,咸照临之。臣帖木儿僻在
万里之外,恭闻圣德宽大,超越万古。自古所无之福,皇帝皆有之。所未服之国,
皇帝皆服之。远方绝域,昏昧之地,皆清明之。老者无不安乐,少者无不长遂,
善者无不蒙福,恶者无不知惧。今又特蒙施恩远国,凡商贾之来中国者,使观览
都邑、城池,富贵雄壮,如出昏暗之中,忽睹天日,何幸如之!又承敕书恩抚劳
问,使站驿相通,道路无壅,远国之人咸得其济。钦仰圣心,如照世之杯,使臣
心中豁然光明。臣国中部落,闻兹德音,欢舞感戴。臣无以报恩,惟仰天祝颂圣
寿福禄,如天地永永无极。”照世杯者,其国旧传有杯光明洞彻,照之可知世事,
故云。帝得表,嘉其有文。明年命给事中傅安等赍玺书、币帛报之。其贡马,一
岁再至,以千计,并赐宾钞偿之。
成祖践阼,遣使敕谕其国。永乐三年,傅安等尚未还,而朝廷闻帖木儿假道
别失八里率兵东,敕甘肃总兵官宋晟儆备。五年六月,安等还。初,安至其国被
留,朝贡亦绝。寻令人导安遍历诸国数万里,以夸其国广大。至是帖木儿死,其
孙哈里嗣,乃遣使臣虎歹达等送安还,贡方物。帝厚赉其使,遣指挥白阿儿忻台
等往祭故王,而赐新王及部落银币。其头目沙里奴儿丁等亦贡驼马。命安等赐其
王彩币,与贡使偕行。七年,安等还,王遣使随入贡。自后,或比年,或间一岁,
或三岁,辄入贡。十三年遣使随李达、陈诚等入贡。暨辞归,命诚及中官鲁安偕
往,赐其头目兀鲁伯等白银、彩币。其国复遣使随诚等入贡。十八年复命诚及中
官郭敬赍敕及彩币报之。宣德五年秋、冬,头目兀鲁伯米儿咱等遣使再入贡。七
年遣中官李贵等赍文绮、罗锦赐其国。
正统四年贡良马,色玄,蹄额皆白。帝爱之,命图其像,赐名瑞駂,赏
赉有加。十年十月书谕其王兀鲁伯曲烈干曰:“王远处西陲,恪修职贡,良足嘉
尚。使回,特赐王及王妻子彩币表里,示朕优待之意。”别敕赐金玉器、龙首杖、
细马鞍及诸色织金文绮,官其使臣为指挥佥事。
景泰七年贡马驼、玉石。礼官言:“旧制给赏太重。今正、副使应给一等、
二等赏物者,如旧时。三等人给彩缎四表里,绢三匹,织金纻丝衣一袭。其随
行镇抚、舍人以下,递减有差。所进阿鲁骨马每匹彩缎四表里、绢八匹,驼三表
里、绢十匹,达达马不分等第,每匹纻丝一匹、绢八匹、折钞绢一匹,中等马
如之,下等者亦递减有差。”制可。又言:“所贡玉石,堪用者止二十四块,六
十八斤,余五千九百余斤不适于用,宜令自鬻。而彼坚欲进献,请每五斤赐绢一
匹。”亦可之。已而使臣还,赐王卜撒因文绮、器物。天顺元年命都指挥马云等
使西域,敕奖其锁鲁檀毋撒,赐彩币,令护朝使往还。锁鲁檀者,君长之称,犹
蒙古可汗也。七年复命指挥詹升等使其国。
成化中,其锁鲁檀阿黑麻三入贡。十九年偕亦思罕酋长贡二狮,至肃州,其
使者奏请大臣往迎。职方郎中陆容言:“此无用之物,在郊庙不可为牺牲,在乘
舆不可被骖服,宜勿受。”礼官周洪谟等亦言往迎非礼,帝卒遣中使迎之。狮日
啖生羊二,醋、酐、蜜酪各二瓶。养狮者,光禄日给酒馔。帝既厚加赐赉,而其
使者怕六湾以为轻,援永乐间例为请。礼官议从正统四年例,加彩币五表里。使
者复以为轻,乃加正、副使各二表里,从者半之,命中官韦洛、鸿胪署丞海滨送
之还。其使者不由故道赴广东,又多买良家女为妻妾,洛等不为禁止。久之,洛
上疏委罪于滨,滨坐下吏。其使者请泛海至满剌加市狻猊以献,市舶中官韦眷主
之,布政使陈选力陈不可,乃已。
弘治二年,其使由满剌加至广东,贡狮子、鹦鹉诸物,守臣以闻。礼官耿裕
等言:“南海非西域贡道,请却之。”礼科给事中韩鼎等亦言:“狰狞之兽,狎
玩非宜,且骚扰道路,供费不赀,不可受。”帝曰:“珍禽奇兽,朕不受献,况
来非正道,其即却还。守臣违制宜罪,姑贷之。”礼官又言:“海道固不可开,
然不宜绝之已甚,请薄犒其使,量以绮帛赐其王。”制可。明年又偕土鲁番贡狮
子及哈剌、虎剌诸兽,由甘肃入。镇守中官傅德、总兵官周玉等先图形奏闻,即
遣人驰驿起送。独巡按御史陈瑶论其糜费烦扰,请勿纳。礼官议如其言,量给犒
赏,且言:“圣明在御,屡却贡献,德等不能奉行德意,请罪之。”帝曰:“贡
使既至,不必却回,可但遣一二人诣京。狮子诸物,每兽日给一羊,不得妄费。
德等贷勿治。”后至十二年始来贡。明年复至。而正德中犹数至。
嘉靖二年,贡使又至。礼官言:“诸国使臣在途者迁延隔岁,在京者伺候同
赏,光禄、邮传供费不赀,宜示以期约。”因列上禁制数事,从之。十二年偕天
方、土鲁番入贡,称王者至百余人。礼官夏言等论其非,请敕阁臣议所答。张孚
敬等言:“西域诸王,疑出本国封授,或部落自相尊称。先年亦有至三四十人者,
即据所称答之。若骤议裁革,恐人情觖望,乞更敕礼、兵二部详议。”于是言及
枢臣王宪等谓:“西域称王者,止土鲁番、天方、撒马儿罕。如日落诸国,称名
虽多,朝贡绝少。弘、正间,土鲁番十三入贡,正德间,天方四入贡,称王者率
一人,多不过三人,余但称头目而已。至嘉靖二年、八年,天方多至六七人,土
鲁番至十一二人,撒马儿罕至二十七人。孚敬等言三四十人者,并数三国尔。今
土鲁番十五王,天方二十七王,撒马儿罕五十三王,实前此所未有。弘治时回赐
敕书,止称一王。若循撒马儿罕往岁故事,类答王号,人与一敕,非所以尊中国
制外蕃也。盖帝王之驭外蕃,固不拒其来,亦必限以制,其或名号僣差,言词侮
慢,则必正以大义,责其无礼。今谓本国所封,何以不见故牍?谓部落自号,何
以达之天朝?我概给以敕,而彼即据敕恣意往来,恐益扰邮传,费供亿,殚府库
以实溪壑,非计之得也。”帝纳其言,国止给一敕,且加诘让,示以国无二王之
义。然诸蕃迄不从,十五年入贡复如故。甘肃巡抚赵载奏:“诸国称王者至一百
五十余人,皆非本朝封爵,宜令改正,且定贡使名数。通事宜用汉人,毋专用色
目人,致交通生衅。”部议从之。二十六年入贡,甘肃巡抚杨博请重定朝贡事宜,
礼官复列数事行之。后入贡,迄万历中不绝。盖番人善贾,贪中华互市,既入境,
则一切饮食、道途之资,皆取之有司,虽定五年一贡,迄不肯遵,天朝亦莫能难
也。
其国东西三千余里,地宽平,土壤膏腴。王所居城,广十余里,民居稠密。
西南诸蕃之货皆聚于此,号为富饶。城东北有土屋,为拜天之所,规制精巧,柱
皆青石,雕为花文,中设讲经之堂。用泥金书经,裹以羊皮。俗禁酒。人物秀美,
工巧过于哈烈,而风俗、土产多与之同。其旁近东有沙鹿海牙、达失干、赛蓝、
养夷,西有渴石、迭里迷诸部落,皆役属焉。
沙鹿海牙,西去撒马儿罕五百余里。城居小冈上,西北临河。河名火站,水
势冲急,架浮梁以渡,亦有小舟。南近山,人多依崖谷而居。园林广茂。西有大
沙洲,可二百里。无水,间有之,咸不可饮。牛马误饮之,辄死。地生臭草,高
尺余,叶如盖,煮其液成膏,即阿魏。又有小草,高一二尺,丛生,秋深露凝,
食之如蜜,煮为糖,番名达郎古宾。
永乐间,李达、陈诚使其地,其酋即遣使奉贡。宣德七年命中官李贵赍敕谕
其酋,赐金织文绮、彩币。
达失干,西去撒马儿罕七百余里。城居平原,周二里。外多园林,饶果木。
土宜五谷。民居稠密。李达、陈诚、李贵之使,与沙鹿海牙同。
赛蓝,在达失干之东,西去撒马儿罕千余里。有城郭,周二三里。四面平旷,
居人繁庶。五谷茂殖,亦饶果木。夏秋间,草中生黑小蜘蛛。人被螫,遍体痛不
可耐,必以薄荷枝扫痛处,又用羊肝擦之,诵经一昼夜,痛方止,体肤尽蜕。六
畜被伤者多死。凡止宿,必择近水地避之。元太祖时,都元帅薛塔剌海从征赛蓝
诸国,以炮立功,即此地也。陈诚、李贵之使,与诸国同。
养夷,在赛蓝东三百六十里。城居乱山间。东北有大溪,西流入巨川。行百
里,多荒城。盖其地介别失八里、蒙古部落之间,数被侵扰。以故人民散亡,止
戍卒数百人居孤城,破庐頺垣,萧然榛莽。永乐时,陈诚至其地。
渴石,在撒马儿罕西南三百六十里。城居大村,周十余里。宫室壮丽,堂以
玉石为柱,墙壁窗牖尽饰金碧,缀琉璃。其先,撒马儿罕酋长驸马帖木儿居之。
城外皆水田。东南近山,多园林。西行十余里,饶奇木。又西三百里,大山屹立,
中有石峡,两崖如斧劈。行二三里出峡口,有石门,色似铁,路通东西,番人号
为铁门关,设兵守之。或言元太祖至东印度铁门关,遇一角兽,能人言,即此地
也。
迭里迷,在撒马儿罕西南,去哈烈二千余里。有新旧二城,相去十余里,其
酋长居新城。城内外居民仅数百家,畜牧蕃息。城在阿术河东,多鱼。河东地隶
撒马儿罕,西多芦林,产狮子。陈诚、李达尝使其地。
卜花儿,在撒马儿罕西北七百余里。城居平川,周十余里,户万计。市里繁
华,号为富庶。地卑下,节序尝温,宜五谷桑麻,多丝绵布帛,六畜亦饶。
永乐十三年,陈诚自西域还,所经哈烈、撒马儿罕、别失八里、俺都淮、八
答黑商、迭里迷、沙鹿海牙、赛蓝、渴石、养夷、火州、柳城、土鲁番、盐泽、
哈密、达失干、卜花儿凡十七国,悉详其山川、人物、风俗,为《使西域记》以
献,以故中国得考焉。宣德七年命李达抚谕西域,卜花儿亦与焉。
别失八里,西域大国也。南接于阗,北连瓦剌,西抵撒马儿罕,东抵火州,
东南距嘉峪关三千七百里。或曰焉耆,或曰龟兹。元世祖时设宣慰司,寻改为元
帅府,其后以诸王镇之。
洪武中,蓝玉征沙漠,至捕鱼儿海,获撒马儿罕商人数百。太祖遣官送之还,
道经别失八里。其王黑的儿火者,即遣千户哈马力丁等来朝,贡马及海青,以二
十四年七月达京师。帝喜,赐王彩币十表里,其使者皆有赐。九月命主事宽彻、
御史韩敬、评事唐钲使西域。以书谕黑的儿火者曰:“朕观普天之下,后土之上,
有国者莫知其几。虽限山隔海,风殊俗异,然好恶之情,血气之类,未尝异也。
皇天眷佑,惟一视之。故受天命为天下主者,上奉天道,一视同仁,俾巨细诸国,
殊方异类之君民,咸跻乎仁寿。而友邦远国,顺天事大,以保国安民,皇天监之,
亦克昌焉。曩者我中国宋君,奢纵怠荒,奸臣乱政。天监否德,于是命元世祖肇
基朔漠,入统中华,生民赖以安靖七十余年。至于后嗣,不修国政,任用非人,
致幻纲尽弛,强陵弱,众暴寡,民生嗟怨,上达于天。天用是革其命,属之于朕。
朕躬握乾符,以主黔黎。凡诸乱雄擅声教违朕命者兵偃之,顺朕命者德抚之。是
以三十年间,诸夏奠安,外蕃宾服。惟元臣蛮子哈剌章等尚率残众,生衅寇边,
兴师致讨,势不容已。兵至捕鱼儿海,故元诸王、驸马率其部属来降。有撒马儿
罕数百人以贸易来者,朕命官护归已三年矣。使者还,王即遣使来贡,朕甚嘉之。
王其益坚事大之诚,通好往来,使命不绝,岂不保封国于悠久乎?特遣官劳嘉,
其悉朕意。”彻等既至,王以其无厚赐,拘留之。敬、钲二人得还。
三十年正月复遣官赍书谕之曰:“朕即位以来,西方诸商来我中国互市者,
边将未尝阻绝。朕复敕吏民善遇之,由是商人获利,疆埸无扰,是我中华大有惠
于尔国也。前遣宽彻等往尔诸国通好,何故至今不返?吾于诸国,未尝拘留一人,
而尔顾拘留吾使,岂理也哉!是以近年回回入境者,亦令于中国互市,待彻归放
还。后诸人言有父母妻子,吾念其至情,悉纵遣之。今复使使谕尔,俾知朝廷恩
意,毋梗塞道路,致启兵端。《书》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惠不惠,懋不
懋。’尔其惠且懋哉。”彻乃得还。
成祖即位之冬,遣官赍玺书彩币使其国。未几,黑的儿火者卒,子沙迷查干
嗣。永乐二年遣使贡玉璞、名马,宴赉有加。时哈密忠顺王安克帖木儿为可汗鬼
力赤毒死,沙迷查干率师讨之。帝嘉其义,遣使赉以彩币,令与嗣忠顺王脱脱敦
睦。四年夏来贡,命鸿胪寺丞刘帖木儿赍敕币劳赐,与其使者偕行。秋、冬暨明
年夏,三入贡,因言撒马儿罕本其先世故地,请以兵复之。命中官把太、李达及
刘帖木儿赍敕戒以审度而行,毋轻举,因赐之彩币。六年,太等还,言沙迷查干
已卒,弟马哈麻嗣。帝即命太等往祭,并赐其新王。
八年以朝使往撒马儿罕者,马哈麻待之厚,遣使赍彩币赐之。明年贡名马、
文豹,命给事中傅安送其使还,赉金织文绮。时瓦剌使者言马哈麻将袭其部落,
因谕以顺天保境之义。十一年,贡使将至甘肃,命所司宴劳,且敕总兵官李彬善
遇之。明年冬,有自西域还者,言马哈麻母及弟相继卒。帝愍之,命安赍敕慰问,
赉以彩币。已而马哈麻亦卒,无子,从子纳黑失只罕嗣。十四年春,使来告丧。
命安及中官李达吊祭,即封其嗣子为王,赉文绮、弓刀、甲胄,其母亦有赐。明
年遣使来贡,言将嫁女撒马儿罕,请以马市妆奁。命中官李信等以绮、帛各五百
匹助之。十六年,贡使速哥言其王为从弟歪思所弑,而自立,徙其部落西去,更
国号曰亦力把里。帝以番俗不足治,授速哥为都督佥事,而遣中官杨忠等赐歪思
弓刀、甲胄及文绮、彩币,其头目忽歹达等七十余人并有赐,自是奉贡不绝。
宣德元年,帝嘉其尊事朝廷,遣使赐之钞币。明年入贡,授其正、副使为指
挥千户,赐诰命、冠带,自后使臣多授官。三年贡驼马,命指挥昌英等赍玺书、
彩币报之。时歪思连岁贡,而其母锁鲁檀哈敦亦连三岁来贡。歪思卒,子也先不
花嗣。正统元年遣使来朝,贡方物,后亦频入贡。故王歪思之婿卜赛因亦遣使来
贡。十年,也先不花卒,也密力虎者嗣。明年贡马驼方物,命以彩币赐王及王母。
景泰三年贡玉石三千八百斤,礼官言其不堪用,诏悉收之,每二斤赐帛一匹。天
顺元年命千户于志敬等以复辟谕其王,且赐彩币。成化元年,礼官姚夔等定西域
朝贡期,令亦力把里三岁、五岁一贡,使者不得过十人,自是朝贡遂稀。
其国无城郭宫室,随水草畜牧。人性犷悍,君臣上下无体统。饮食衣服多与
瓦剌同。地极寒,深山穷谷,六月亦飞雪。
哈烈,一名黑鲁,在撒马儿罕西南三千里,去嘉峪关万二千余里,西域大国
也。元驸马帖木儿既君撒马儿罕,又遣其子沙哈鲁据哈烈。
洪武时,撒马儿罕及别失八里咸朝贡,哈烈道远不至。二十五年遣官诏谕其
王,赐文绮、彩币,犹不至。二十八年遣给事中傅安、郭骥等携士卒千五百人往,
为撒马儿罕所留,不得达。三十年又遣北平按察使陈德文等往,亦久不还。
成祖践阼,遣官赍玺书彩币赐其王,犹不报命。永乐五年,安等还。德文遍
历诸国,说其酋长入贡,皆以道远无至者,亦于是年始还。德文,保昌人,采诸
方风俗作为歌诗以献。帝嘉之,擢佥都御史。明年复遣安赍书币往哈烈,其酋沙
哈鲁把都儿遣使随安朝贡。七年达京师,复命赍赐物偕其使往报。明年,其酋遣
使朝贡。
撒马儿罕酋哈里者,哈烈酋兄子也,二人不相能,数构兵。帝因其使臣还,
命都指挥白阿儿忻台赍敕谕之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俾各遂其生。朕统御天下,
一视同仁,无间遐迩,屡尝遣使谕尔。尔能虔修职贡,抚辑人民,安于西徼,朕
甚嘉之。比闻尔与从子哈里构兵相仇,朕为恻然。一家之亲,恩爱相厚,足制
外侮。亲者尚尔乖戾,疏者安得协和。自今宜休兵息民,保全骨肉,共享太平之
福。”因赐彩币表里,并敕谕哈里罢兵,亦赐彩币。
白阿儿忻台既奉使,遍诣撒马儿罕、失剌思、俺的干、俺都淮、土鲁番、火
州、柳城、哈实哈儿诸国,赐之币帛,谕令入朝。诸酋长咸喜,各遣使偕哈烈使
臣贡狮子、西马、文豹诸物。十一年达京师。帝喜,御殿受之,犒赐有加。自是
诸国使并至,皆序哈烈于首。及归,命中官李达、吏部员外郎陈诚、户部主事李
暹、指挥金哈蓝伯等送之,就赍玺书、文绮、纱罗、布帛诸物分赐其酋。十三年,
达等还,哈烈诸国复遣使偕来,贡文豹、西马及他方物。明年再贡,及还,命陈
诚赍书币报之,所过州县皆宴饯。十五年遣使随诚等来贡。明年复贡,命李达等
报如初。十八年偕于阗、八答黑商来贡。二十年复偕于阗来贡。
宣德二年,其头目打剌罕亦不剌来朝,贡马。自仁宗不勤远略,宣宗承之,
久不遣使绝域,故其贡使亦稀至。七年复命中官李贵通西域,敕谕哈烈酋沙哈鲁
曰:“昔朕皇祖太宗文皇帝临御之日,尔等尊事朝廷,遣使贡献,始终如一。今
朕恭膺天命,即皇帝位,主宰万方,纪元宣德。小大政务,悉体皇祖奉天恤民,
一视同仁之心。前遣使臣赍书币往赐,道阻而回。今已开通,特命内臣往谕朕意。
其益顺天心,永笃诚好,相与还往,同为一家,俾商旅通行,各遂所愿,不亦美
乎?”因赐以文绮、罗锦。贵等未至,其贡使法虎儿丁已抵京师,卒于馆。命官
致祭,有司营葬。寻复遣使随贵贡驼马、玉石。明年春,使者归。复命贵护送,
赐其王及头目彩币。是年秋及正统三年并来贡。
英宗幼冲,大臣务休息,不欲疲中国以事外蕃,故远方通贡者甚少。至天顺
元年,复议通西域。大臣莫敢言,独忠义卫吏张昭抗疏切谏,事乃止。七年,帝
以中夏乂安,而远蕃朝贡不至,分遣武臣赍玺书、彩币往谕。于是都指挥海荣、
指挥马全往哈烈。然自是来者颇稀,即哈烈亦不以时贡。
嘉靖二十六年,甘肃巡抚杨博言:“西域入贡人多,宜为限制。”礼官言:
“祖宗故事,惟哈密每年一贡,贡三百人,送十一赴京,余留关内,有司供给。
他若哈烈、哈三、土鲁番、天方、撒马儿罕诸国,道经哈密者,或三年、五年一
贡,止送三五十人,其存留赏赉如哈密例。顷来滥放入京,宜敕边臣恪遵此例,
滥放者罪之。”制可。然是时哈烈已久不至,嗣后朝贡遂绝。
其国在西域最强大。王所居城,方十余里。垒石为屋,平方若高台,不用梁
柱瓦甓,中敞,虚空数十间。囱牖门扉,悉雕刻花文,绘以金碧。地铺毡罽,无
君臣、上下、男女,相聚皆席地趺坐。国人称其王曰锁鲁檀,犹言君长也。男髡
首缠以白布,妇女亦白布蒙首,仅露双目。上下相呼皆以名。相见止稍屈身,初
见则屈一足三跪,男女皆然。食无匕箸,有瓷器。以葡萄酿酒。交易用钱,大小
三等,不禁私铸。惟输税于酋长,用印记,无印者禁不用。市易皆征税十二。不
知斗斛,止设权衡。无官府,但有管事者,名曰刀完。亦无刑法,即杀人亦止罚
钱。以姊妹为妻妾。居丧止百日,不用棺,以布裹尸而葬。常于墓间设祭,不祭
祖宗,亦不祭鬼神,惟重拜天之礼。无干支朔望,每七日为一转,周而复始。岁
以二月、十月为把斋月,昼不饮食,至夜乃食,周月始茹荤。城中筑大土室,中
置一铜器,周围数丈,上刻文字如古鼎状。游学者皆聚此,若中国太学然。有善
走者,日可三百里,有急使,传箭走报。俗尚侈靡,用度无节。
土沃饶,节候多暖少雨。土产白盐、铜铁、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珠翠
之属。多育蚕,善为纨绮。木有桑、榆、柳、槐、松、桧,果有桃、杏、李、梨、
葡萄、石榴,谷有粟、麦、麻、菽,兽有狮、豹、马、驼、牛、羊、鸡、犬。狮
生于阿术河芦林中,初生目闭,七日始开。土人于目闭时取之,调习其性,稍长
则不可驯矣。其旁近俺都淮、八答黑商,并隶其国。
俺都淮,在哈烈西北千三百里,东南去撒马儿罕亦如之。城居大村,周十余
里。地平衍无险,田土膏腴,民物繁庶,称乐土。自永乐八年至十四年偕哈烈通
贡,后不复至。
八答黑商,在俺都淮东北。城周十余里。地广无险阻,山川明秀,人物朴茂。
浮屠数区,壮丽如王居。西洋、西域诸贾多贩鬻其地,故民俗富饶。初为哈烈酋
沙哈鲁之子所据。永乐六年命内官把太、李达赐其酋敕书彩币,并及哈实哈儿、
葛忒郎诸部,谕以往来通商之意,皆即奉命。自是,东西万里行旅无滞。十二年,
陈诚使其国。十八年遣使来贡,命诚及内官郭敬赍书币往报。天顺五年,其王马
哈麻遣使来贡。明年复贡。命使臣阿卜都剌袭父职,为指挥同知。
于阗,古国名,自汉迄宋皆通中国。永乐四年遣使来朝,贡方物。使臣辞归,
命指挥神忠母撒等赍玺书偕行,赐其酋织金文绮。其酋打鲁哇亦不刺金遣使者贡
玉璞,命指挥尚衡等赍书币往劳。十八年偕哈烈、八答黑商诸国贡马,命参政陈
诚、中官郭敬等报以彩币。二十年贡美玉,赐赉有加。二十二年贡马及方物。时
仁宗初践阼,即宴赉遣还。
先是,永乐时,成祖欲远方万国无不臣服,故西域之使岁岁不绝。诸蕃贪中
国财帛,且利市易,络绎道途。商人率伪称贡使,多携马、驼、玉石,声言进献。
既入关,则一切舟车水陆、晨昏饮馔之费,悉取之有司。邮传困供亿,军民疲转
输。比西归,辄缘道迟留,多市货物。东西数千里间,骚然繁费,公私上下罔不
怨咨。廷臣莫为言,天子亦莫之恤也。至是,给事中黄骥极陈其害。仁宗感其言,
召礼官吕震责让之。自是不复使西域,贡使亦渐稀。
于阗自古为大国,隋、唐间侵并戎卢、捍弥、渠勒、皮山诸国,其地益大。
南距{艹}岭二百余里,东北去嘉峪关六千三百里。大略{艹}岭以南,撒马儿
罕最大;以北,于阗最大。元末时,其主暗弱,邻国交侵。人民仅万计,悉避居
山谷,生理萧条。永乐中,西域惮天子威灵,咸修职贡,不敢擅相攻,于阗始获
休息。渐行贾诸蕃,复致富庶。桑麻黍禾,宛然中土。其国东有白玉河,西有绿
玉河,又西有黑玉河,源皆出昆仑山。土人夜视月光盛处,入水采之,必得美玉。
其邻国亦多窃取来献。迄万历朝,于阗亦间入贡。
失刺思,近撒马儿罕。永乐十一年遣使偕哈烈、俺的干、哈实哈儿等八国,
随白阿儿忻台入贡方物,命李达、陈诚等赍敕偕其使往劳。十三年冬,其酋亦不
剌金遣使随达等朝贡,天子方北巡。至明年夏始辞还,复命诚偕中官鲁安赍敕及
白金、彩缎、纱罗、布帛赐其酋。十七年遣使偕亦思弗罕诸部贡狮子、文豹、名
马,辞还。复命安等送之,赐其酋绒锦、文绮、纱罗、玉系腰、磁器诸物。时车
驾频岁北征,乏马,遣官多赍彩币、磁器,市之失剌思及撒马儿罕诸国。其酋即
遣使贡马,以二十一年八月谒帝于宣府之行宫。厚赐之,遣还京师,其人遂久留
内地不去。仁宗嗣位,趣之还,乃辞去。
宣德二年贡驼马方物,授其使臣阿力为都指挥佥事,赐诰命、冠带。嗣后久
不贡。成化十九年与黑娄、撒马儿罕、把丹沙诸国共贡狮子,诏加优赉。弘治五
年,哈密忠顺王陕巴袭封归国,与邻境野乜克力酋结婚。失剌思酋念其贫,偕旁
国亦不剌因之酋,率其平章锁和卜台、知院满可,各遣人请颁赐财物,助之成婚。
朝议义之,厚赐陕巴,并赐二国及其平章、知院彩币。嘉靖三年与旁近三十二部
并遣使贡马及方物。其使者各乞蟒衣、膝襕、磁器、布帛。天子不能却,量予
之,自是贡使亦不至。
俺的干,西域小部落。元太祖尽平西域,封子弟为王镇之,其小者则设官置
戍,同于内地。元亡,各自割据,不相统属。洪武、永乐间,数遣人招谕,稍稍
来贡。地大者称国,小者止称地面。迄宣德朝,效臣职、奉表笺、稽首阙下者,
多至七八十部。而俺的干,则永乐十一年与哈烈并贡者也。迨十四年,鲁安等使
哈烈、失剌思诸思,复便道赐其酋长文绮。然地小不能常贡,后竟不至。
哈实哈儿,亦西域小部落。永乐六年,把太、李达等赍敕往赐,即奉命。十
一年遣使随白阿儿忻台入朝,贡方物。宣德时亦来朝贡。天顺七年命指挥刘福、
普贤使其地。其贡使亦不能常至。
亦思弗罕,地近俺的干。永乐十四年使俺都淮、撒马儿罕者道经其地,赐其
酋文绮诸物。十七年偕邻国失剌思共贡狮、豹、西马,赉白金、钞币。使臣辞还,
命鲁安等送之。有马哈木者,愿留京师。从其请。成化十九年与撒马儿罕共贡狮
子、名马、番刀、兜罗、锁幅诸物,赐赉有加。
先是,宣德六年,有亦思把罕遣使臣迷儿阿力朝贡,或云即亦思弗罕。
火剌札,国微弱。四围皆山,鲜草木。水流曲折,亦无鱼虾。城仅里许,悉
土屋,酋所居亦卑陋。俗敬僧。永乐十四年遣使朝贡,命所经地皆礼待。弘治五
年,其地回回怕鲁湾等由海道贡玻璃、玛瑙诸物。孝宗不纳,赐道里费遣还。
乞力麻儿,永乐中遣使来贡,惟兽皮、鸟羽、罽褐。其俗喜射猎,不事耕农。
西南傍海,东北林莽深密,多猛兽、毒虫。有逵巷,无市肆,交易用铁钱。
白松虎儿,旧名速麻里儿。尝有白虎出松林中,不伤人,亦不食他兽,旬日
后不复见。国人异之,称为神虎,曰此西方白虎所降精也,因改国名。其地无大
山,亦不生树木,无毒虫、猛兽之害,然物产甚薄。永乐中尝入贡。
答儿密,服属撒马儿罕。居海中,地不百里,人不满千家。无城郭,上下皆
居板屋。知耕植,有毛褐、布缕、马驼、牛羊。刑止箠朴。交易兼用银钱。永乐
中遣使朝贡,赐《大统历》及文绮、药、茶诸物。
纳失者罕,东去失剌思数日程,皆舟行。城东平原,饶水草,宜畜牧。马有
数种,最小者高不过三尺。俗重僧,所至必供饮食。然好气健斗,斗不胜者,众
嗤之。永乐中遣使朝贡。使臣还,历河北,转关中,抵甘肃,有司皆置宴。
敏真城,永乐中来贡。其国地广,多高山。日中为市,诸货骈集,贵中国磁、
漆器。产异香、驼、马。
日落国,永乐中来贡。弘治元年,其王亦思罕答儿鲁密帖里牙复贡。使臣奏
求纻、丝、夏布、磁器,诏皆予之。
米昔儿,一名密思儿。永乐中遣使朝贡。既宴赉,命五日一给酒馔、果饵,
所经地皆置宴。正统六年,王锁鲁檀阿失剌福复来贡。礼官言:“其地极远,未
有赐例。昔撒马儿罕初贡时,赐予过优,今宜稍损。赐王彩币十表里,纱、罗各
三匹,白氁丝布、白将乐布各五匹,洗白布二十匹,王妻及使臣递减。”从
之。自后不复至。
黑娄,近撒马儿罕,世为婚姻。其地山川、草木、禽兽皆黑,男女亦然。宣
德七年遣使来朝,贡方物。正统二年,其王沙哈鲁锁鲁檀遣指挥哈只马黑麻奉贡。
命赍敕及金织纻丝、彩绢归赐其王。六年复来贡。景泰四年偕邻境三十一部男
妇百余人,贡马二百四十有七,骡十二,驴十,驼七,及玉石、砜砂、镔铁刀诸
物。天顺七年,王母塞亦遣指挥佥事马黑麻舍儿班等奉贡。赐彩币表里、纻、
丝袭衣,擢其使臣为指挥同知,从者七人俱为所镇抚。成化十九年与失剌思、撒
马儿罕、把丹沙共贡狮子。把丹沙之长亦称锁鲁檀马黑麻,景泰七年尝入贡,至
是复偕至。弘治三年又与天方诸国贡驼、马、玉石。
讨来思,地小,周径不百里。城近山。山下有水,赤色,望之如火。俗佞佛。
妇人主家柄。产牛羊马驼,有布缕毛褐。土宜穄麦,无稻。交易用钱。宣德六
年入贡。明年命中官李贵赍玺书奖劳,赐文绮、彩帛。以地小不能常贡。
阿速,近天方、撒马儿罕,幅员甚广。城倚山面川。川南流入海,有鱼盐之
利。土宜耕牧。敬佛畏神,好施恶斗。物产富,寒暄适节,人无饥寒,夜鲜寇盗,
雅称乐土。永乐十七年,其酋牙忽沙遣使贡马及方物,宴赉如制。以地远不能常
贡。天顺七年命都指挥白全等使其国,竟不复再贡。
沙哈鲁,在阿速西海岛中。永乐中遣七十七人来贡,日给酒馔、果饵,异于
他国。其地,山川环抱,饶畜产,人性朴直,耻斗好佛。王及臣僚处城中,庶人
悉处城处。海产奇物,西域贾人以轻直市之,其国人不能识。
天方,古筠冲地,一名天堂,又曰默伽。不道自忽鲁谟斯四十日始至,自古
里西南行,三月始至。其贡使多从陆道入嘉峪关。
宣德五年,郑和使西洋,分遣其侪诣古里。闻古里遣人往天方,因使人赍货
物附其舟偕行。往返经岁,市奇珍异宝及麒麟、狮子、驼鸡以归。其国王亦遣陪
臣随朝使来贡。宣宗喜,赐赉有加。正统元年始命附爪哇贡舟还,赐币及敕奖其
王。六年,王遣子赛亦得阿力与使臣赛亦得哈三以珍宝来贡。陆行至哈剌,遇贼,
杀使臣,伤其子右手,尽劫贡物以去,命守臣察治之。
成化二十三年,其国中回回阿力以兄纳的游中土四十余载,欲往云南访求。
乃携宝物钜万,至满剌加,附行人左辅舟,将入京进贡。抵广东,为市舶中官韦
眷侵克。阿力怨,赴京自诉。礼官请估其贡物,酬其直,许访兄于云南。时眷惧
罪,先已夤缘于内。帝乃责阿力为间谍,假贡行奸,令广东守臣逐还,阿力乃号
泣而去。弘治三年,其王速檀阿黑麻遣使偕撒马儿罕、土鲁番贡马、驼、玉石。
正德初,帝从御马太监谷大用言,令甘肃守臣访求诸番骒马、骟马,番使云
善马出天方。守臣因请谕诸番贡使,传达其王,俾以入贡。兵部尚书刘宇希中官
指,议令守臣善择使者与通事,亲诣诸番晓谕,从之。十三年,王写亦把剌克遣
使贡马、驼、梭幅、珊瑚、宝石、鱼牙刀诸物,诏赐蟒龙金织衣及麝香、金银器。
嘉靖四年,其王亦麻都儿等遣使贡马、驼、方物。礼官言:“西人来贡,陕
西行都司稽留半年以上始为具奏。所进玉石悉粗恶,而使臣所私货皆良。乞下按
臣廉问,自今毋得多携玉石,烦扰道途。其贡物不堪者,治都司官罪。”从之。
明年,其国额麻都抗等八王各遣使贡玉石,主客郎中陈九川简退其粗恶者,使臣
怨。通事胡士绅亦憾九川因诈为使臣奏,词诬九川,盗玉,坐下诏狱拷讯。尚书
席书、给事中解一贯等论救,不听,竟戍边。
十一年遣使偕土鲁番、撒马儿罕、惟密诸国来贡,称王者至三十七人。礼官
言:“旧制,恰哈密与朵颜三卫比岁一贡,贡不过三百人。三卫地近,尽许入都。
哈密则十遣其二,余留待于边。若西域则越在万里,素非属国,难视三卫贡期,
而所遣使人倍逾恒数。番文至二百余通,皆以索取叛人牙木兰为词。窃恐托词窥
伺,以觇朝廷处分。边臣不遵明例,概行起送,有乖法体。乞下督抚诸臣,遇诸
番人入贡,分别存留起送,不得概遣入京。且严饬边吏,毋避祸目前,贻患异日,
贪纳款之虚名,忘御边之实策。”帝可其奏。
故事,诸番贡物至,边臣验上其籍,礼官为按籍给赐。籍所不载,许自行贸
易。贡使既竣,即有余货,责令携归。愿入官者,礼官奏闻,给钞。正德末,黠
番猾胥交关罔利,始有贸易余货令市侩评直、官给绢钞之例。至是,天方及土鲁
番使臣,其籍余玉石、锉刀诸货,固求准贡物给赏。礼官不得已,以正德间例为
请,许之。
番使多贾人,来辄挟重赀与中国市。边吏嗜贿,侵克多端,类取偿于公家。
或不当其直,则咆哮不止。是岁,贡使皆黠悍,既习知中国情,且憾边吏之侵克
也,屡诉之,礼官却不问。镇守甘肃中官陈浩者,当番使入贡时,令家奴王洪多
索名马、玉石诸物,使臣憾之。一日,遇洪于衢,即执诣官以证实其事。礼官言
事关国体,须大有处分,以服远人之心。乃命三法司、锦衣卫及给事中各遣官一
员赴甘肃按治,洪迄获罪。
十七年复贡,其使臣请游览中土。礼官疑有狡心,以非故事格之。二十二年
偕撒马儿罕、土鲁番、哈密、鲁迷诸国贡马及方物。后五六年一贡,迄万历中不
绝。
天方于西域为大国,四时常似夏,无雨雹霜雪,惟露最浓,草木皆资之长养。
土沃,饶栗、麦、黑黍。人皆颀硕。男子削发,以布缠之。妇女则编发盖头,不
露其面。相传回回设教之祖曰马哈麻者,首于此地行教,死即葬焉。墓顶常有光,
日夜不熄。后人遵其教,久而不衰,故人皆向善。国无苛扰,亦无刑罚,上下安
和,寇贼不作,西土称为乐国。俗禁酒。有礼拜寺,月初生,其王及臣民咸拜天,
号呼称扬以为礼。寺分四方,每方九十间,共三百六十间,皆白玉为柱,黄甘玉
为地。其堂以五色石砌成,四方平顶。内用沉香大木为梁凡五,又以黄金为阁。
堂中垣墉,悉以蔷薇露、龙涎香和土为之。守门以二黑狮。堂左有司马仪墓,其
国称为圣人冢。土悉宝石,围墙则黄甘玉。两旁有诸祖师传法之堂,亦以石筑成,
俱极其壮丽。其崇奉回回教如此。
瓜果、诸畜,咸如中国。西瓜、甘瓜有一人不能举者,桃有重四五斤者,鸡、
鸭有重十余斤者,皆诸番所无也。马哈麻墓后有一井,水清而甘。泛海者必汲以
行,遇飓风,取水洒之即息。当郑和使西洋时,传其风物如此。其后称王者至二
三十人,其俗亦渐不如初矣。
默德那,回回祖国也,地近天方。宣德时,其酋长遣使偕天方使臣来贡,后
不复至。相传,其初国王谟罕蓦德生而神灵,尽臣服西域诸国,诸国尊为别谙拔
尔,犹言天使也。国中有经三十本,凡三千六百余段。其书旁行,兼篆、草、楷
三体,西洋诸国皆用之。其教以事天为主,而无像设。每日西向虔拜。每岁斋戒
一月,沐浴更衣,居必易常处。隋开皇中,其国撒哈八撒阿的干葛思始传其教入
中国。迄元世,其人遍于四方,皆守教不替。
国中城池、宫室、市肆、田园,大类中土。有阴阳、星历、医药、音乐诸技。
其织文、制器尤巧。寒暑应候,民殷物繁,五谷六畜咸备。俗重杀,不食猪肉。
尝以白布蒙头,虽适他邦,亦不易其俗。
坤城,西域回回种。宣德五年,其使臣者马力丁等来朝,贡驼马。时有开中
之令,使者即输米一万六千七百石于京仓中盐。及辞还,愿以所纳米献官。帝曰:
“回人善营利,虽名朝贡,实图贸易,可酬以直。”于是予帛四十匹、布倍之。
其后亦尝贡。
自成祖以武定天下,欲威制万方,遣使四出招徕。由是西域大小诸国莫不稽
颡称臣,献琛恐后。又北穷沙漠,南极溟海,东西抵日出没之处,凡舟车可至者,
无所不届。自是,殊方异域鸟言侏亻离之使,辐辏阙廷。岁时颁赐,库藏为虚。
而四方奇珍异宝、名禽殊兽进献上方者,亦日增月益。盖兼汉、唐之盛而有之,
百王所莫并也。余威及于后嗣,宣德、正统朝犹多重译而至。然仁宗不务远略,
践阼之初,即撤西洋取宝之船,停松花江造舟之役,召西域使臣还京,敕之归国,
不欲疲中土以奉远人。宣德继之,虽间一遣使,寻亦停止,以故边隅获休息焉。
今采故牍尝奉贡通名天朝者,曰哈三,曰哈烈儿,曰沙的蛮,曰哈的兰,曰
扫兰,曰乜克力,曰把力黑,曰俺力麻,曰脱忽麻,曰察力失,曰干失,曰卜哈
剌,曰怕剌,曰你沙兀儿,曰克失迷儿,曰帖必力思,曰火坛,曰火占,曰苦先,
曰牙昔,曰牙儿干,曰戎,曰白,曰兀伦,曰阿端,曰邪思城,曰舍黑,曰摆音,
曰克癿,计二十九部。以疆域褊小,止称地面。与哈烈、哈实哈儿、赛蓝、亦
力把力、失剌思、沙鹿海牙、阿速、把丹皆由哈密入嘉峪关,或三年、五年一贡,
入京者不得过三十五人。其不由哈密者,更有乞儿、麻米儿、哈兰可脱、癿蜡
烛、也的干、剌竹、亦不剌、因格失、迷乞儿、吉思羽奴、思哈辛十一地面,亦
尝通贡。
鲁迷,去中国绝远。嘉靖三年遣使贡狮子、西牛。给事中郑一鹏言:“鲁迷
非尝贡之邦,狮子非可育之兽,请却之,以光圣德。”礼官席书等言:“鲁迷不
列《王会》,其真伪不可知。近土鲁番数侵甘肃,而边吏于鲁迷册内,察有土鲁
番之人。其狡诈明甚,请遣之出关,治所获间谍罪。”帝竟纳之,而令边臣察治。
五年冬,复以二物来贡。既颁赐,其使臣言,长途跋涉,费至二万二千余金,
请加赐。御史张禄言:“华夷异方,人物异性,留人养畜,不惟违物,抑且拂人。
况养狮日用二羊,养西牛日用果饵。兽相食与食人食,圣贤皆恶之。又调御人役,
日需供亿。以光禄有限之财,充人兽无益之费,殊为拂经。乞返其人,却其物,
薄其赏,明中国圣人不贵异物之意。”不纳。乃从礼官言,如弘治撒马儿罕例益
之。二十二年偕天方诸国贡马及方物,明年还至甘州。会迤北贼入寇,总兵官杨
信令贡使九十余人往御,死者九人。帝闻,褫信职,命有司棺敛归其丧。二十七
年、三十三年并入贡。其贡物有珊瑚、琥珀、金刚钻、花瓷器、锁服、撒哈剌帐、
羚羊角、西狗皮、舍列狲皮、铁角皮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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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 23:10 | 显示全部楼层

附录 张廷玉上明史表

经筵日讲官太保兼太子太保保和殿大学士兼管吏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事世
袭三等伯臣张廷玉等上言:
臣等奉敕纂修《明史》告竣,恭呈睿鉴,臣等谨奉表恭进者。伏以瑶图应运,
丹纶繙竹素之遗;雒鼎凝庥,玉局理汗青之业。集百年之定论,裒一代之旧闻,
历纂辑于兴朝,毕校?于兹日。垂光册府,焕采书林。窃惟论道首在尊经,纪
事必归揽史。兴衰有自,七十二君之迹何称;法戒攸关,《二十一史》之编具在。
继咸五登三之治,心源不隔于邃初;开万方一统之模,典制必参诸近世。况乎岁
时绵历,载籍丛残。执简相先,合众长而始定;含毫能断,昭公道以无私。考献
徵文,用备酉山之秘;属辞比事,上尘乙夜之观。钦惟皇帝陛下,乘六御天,奉
三出治。绍庭建极,绥荡平正直之猷;典学傅心,综忠敬质文之统。观人文以化
天下,鉴物惟公;考礼乐以等百王,折衷必当。
惟兹《明史》,职在儒臣。纪统二百余年,传世十有六帝。创业守成之略,
卓乎可观;典章文物之规,灿然大备。迨乎继世,法弗饬于庙堂;降及末流,权
或移于阉寺。无治人以行治法,既外衅而内讧;因灾氛以启寇氛,亦文衰而武弊。
朝纲不振,天眷既有所归;贼焰方张,明祚遂终其运。我国家丕承景命,肇建隆
基,天戈指而扫欃枪,《王会》图而陈玉帛。涤中原寇盗之孽,奠我民生;慰前
朝诸帝之心,雪其国耻。迄今通侯备恪,俎豆相承;依然守户卫陵,松楸勿翦。
是则扩隆恩于覆载,既极优崇;因之徵故籍于《春秋》,绝无忌讳。
第以长编汗漫,抑且杂记舛讹。靖难从亡,传闻互异;追尊议礼,聚讼纷拏。
降及国本之危疑,酿为《要典》之决裂。兵符四出,功罪难明;党论相寻,贞邪
易贸。稗官野录,大都荒诞无稽;家传碑铭,亦复浮夸失实。欲以信今而传后,
允资博考而旁参。仰惟圣祖仁皇帝搜图书于金石,罗耆俊于山林。创事编摩,宽
其岁月。我世宗宪皇帝重申公慎之旨,载详讨论之功。
巨等于时奉敕充总裁官,率同纂修诸臣开馆排缉。聚官私之纪载,核新旧之
见闻。签帙虽多,牴牾互见。惟旧臣王鸿绪之《史稿》,经名人三十载之用心。
进在彤闱,颁来秘阁。首尾略具,事实颇详。在昔《汉书》取裁于马迁,《唐书》
起本于刘昫。苟是非之不谬,讵因袭之为嫌。爰即成编,用为初稿。发凡起例,
首尚谨严;据事直书,要归忠厚。曰纪,曰志,曰表,曰传,悉仍前史之体裁;
或详,或略,或合,或分,务核当时之心迹。文期共喻,扫艰深鄙秽之言;事必
可稽,黜荒诞奇邪之说。十有五年之内,几经同事迁流;三百余卷之书,以次随
时告竣。胜国君臣之灵爽,实式凭之;累朝兴替之事端,庶几备矣。
臣等才谢宏通,学惭淹贯。幸际右文之代,获尚论于先民;敢云稽古之勤,
远希风于作者。恭蒙睿鉴,俾授梓人。伏愿金镜高悬,璇枢广运。参观往迹,考
证得失之源;懋建鸿猷,昭示张弛之度。无怠无荒而熙庶绩,化阜虞纮;克宽克
仁而信兆民,时存殷鉴。则冠百王而首出,因革可征百世之常;迈千祀以前驱,
政教远追千古而上矣。谨将纂成本纪二十四卷,志七十五卷,表十三卷,列传二
百二十卷,目录四卷,共三百三十六卷,刊刻告成,装成一十二函,谨奉表随进
以闻。

乾隆四年七月二十五日

经筵日讲官太保兼太子太保保和殿大学士兼管吏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事世
袭三等伯臣张廷玉太子少保食尚书俸臣徐元梦户部右侍郎加五级臣留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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