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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林风

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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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8 22:33 | 显示全部楼层
张田,字公载,澶渊人。登进士第,知应天府司录。欧阳修荐其才,通判广
信军。夏竦、杨怀敏建策增七郡塘水,诏通判集议,田曰:“此非御敌策也,坏
良田,浸冢墓,民被其患,不为便。”因奏疏极论,谪监郢州税。
久之,通判冀州。内侍张宗礼使经郡,酣酒自恣,守贰无敢白者,田发其事,
诏配西陵洒扫。摄度支判官。祫享太庙,又请自执政下差减赉费,唐介论其亏损
上恩,出知蕲州。俄提点湖南刑狱,介与司马光又状其倾险,改知湖州,徙庐州,
治有善迹。
移桂州。异时蛮使朝贡假道,与方伯抗礼,田独坐堂上,使引入拜于庭,而
犒贿加腆。土豪刘纪、庐豹素为边患,讫田去,不敢肆。京师禁兵来戍,不习风
土,往往病于瘴疠,田以兵法训峒丁而奏罢戍。或告交阯李日尊兵九万,谋袭特
磨道,诸将请益兵,田曰:“交阯兵不满三万,必其国有故,张虚声以嚇我耳。”
谍既得实,果其兄弟内相残,惧边将乘之也。宜州人魏利安负罪亡命西南龙蕃,
从其使入贡,凡十反,至是龙以烈来,复从之。田因其入谒,诘责之,枭其首,
欲并斩以烈,叩头流血请命。田曰:“汝罪当死,然事幸在新天子即位赦前,汝
自从朝廷乞恩。”乃密请贷其死。
熙宁初,加直龙图阁、知广州。广旧无外郭,民悉野处,田始筑东城,环七
里,赋功五十万,两旬而成。初,役人相惊以白虎夜出,田迹知其伪,召戒逻者
曰:“今夕有白衣人出入林间者,谨捕之。”如言而获。城既就,东南微陷,往
视之,暴卒,年五十四。
田为人伉直自喜,好嫚骂,气陵其下,故死无哀者。然临政以清,女弟聘马
军帅王凯,欲售珠犀于广,顾曰:“南海富诸物,但身为市舶使,不欲自污尔。”
作钦贤堂,绘古昔清刺史像,日夕师拜之。苏轼尝读其书,以侔古廉吏。
荣諲,字仲思,济州任城人。父宗范,知信州铅山县。诏罢县募民采铜,民
散为盗,宗范请复如故。真宗嘉异,擢提点江、浙诸路银铜坑冶,历官九年。
諲举进士,至盐铁判官。晋州产矾,京城大豪岁输铁五万缗,颛其利,諲请
榷于官,自是数入四倍。为广东转运使。广有板步古河路绝险,林箐瘴毒。諲开
真阳峡,至洸口古径,作栈道七十间抵清远,趋广州,遂为夷涂。
复入为开封府判官。太康民事浮屠法,相聚祈禳,号“白衣会”,县捕数十
人送府。尹贾黯疑为妖,请杀其为首者而流其余,諲持不从,各具议上之。中书
是諲议,但流其首而杖余人。加直史馆、知澶州。
改京东转运使。莱阳产银砂,民有私采者,事露,安抚使欲论以劫盗。諲曰:
“山泽之利,人得有之,所盗者岂民财耶?”贷免甚众。又使成都府路,召为户
部副使,以集贤殿修撰知洪州。以疾故,徙舒州,未至而卒。累官秘书监,年六
十五。
李载,字伯熙,黎阳人。少苦学,隆暑读书,置足于水,虽得疾,不舍去。
登进士第,调冀州推官。知大名冠氏县,府守吕夷简入相,荐其材,知齐州。钤
辖赵瑜使酒殴载,乃扃户避逸。瑜得罪,载坐不举劾,黜为信阳军。安抚使钱明
逸等为之申理,改常州。知祥符县,有巫以井泉饮人,云可愈疾,趋者旁午,载
杖巫,堙其井。历知虢州、涟水军。
载性笃孝,侍母病不解带,至病亟不能食,载亦不食,母知之,为强食。六
为州,一以宽厚称。以光禄卿提举仙源观,卒,年七十四。
姚涣字虚舟,世家长安。隋开皇中,有景彻者,以讨平泸夷,策功为普州刺
史,卒,子孙遂家普州。涣第进士,监益州交子务,发奸隐万缗,主吏皆当死,
涣曰:“戮人以干泽,非吾志也,义不蔽奸而已。”请于使者,愿不受赏,于是
全活者众。知峡州。宜都民为盗所残,县执囚讯服,以狱上。涣移劾于他有司,
居亡何,真盗获。大江涨溢,涣前戒民徙储积、迁高阜,及城没,无溺者。因相
地形筑子城、埽台,为木岸七十丈,缭以长堤,楗以薪石,厥后江涨不为害,民
德之。徙知涪州,宾化夷多犯境,涣施恩信拊纳,酋豪争罗拜廷下,讫涣去无警。
终光禄卿,年六十七。
朱景,字伯晦,河南偃师人。举进士,调荥泽簿。西方用兵,诏侍从馆阁举
县令,景预选,知陇州汧源县。累迁知汝州。叶驿道远,隶囚为送者所虐,多死,
俗传为“叶家关”,景重禁以绝其患。擢知寿州,秩禄视提点刑狱。始至,亟发
廪振给,以劝富者出积谷,所活数万。城西居民三千室,建请筑外郭环入之,公
私称便。再迁光禄卿。
熙宁初,病革,自占遗表,呼其子光庭操笔书之。其略云:“切闻河北水灾、
地震,陛下当减膳避殿,斋居加省,召二府大臣朝夕咨访阙失,思所以弭咎。”
凡数百言,无一语求恩。卒,年七十一。诏加赙赠,录其子以官。
光庭字公掞,十岁能属文。辞父荫擢第,调万年主簿。数摄邑,人以“明镜”
称。历四县令。曾孝宽以才荐,神宗召见,问欲再举安南之师。光庭对曰“愿陛
下勿以人类畜之。盖得其地不可居,得其民不可使,何益于广土辟地也。”又问
治何经,对曰:“少从孙复学《春秋》。”又问:“今中外有所闻乎?”对曰:
“陛下更张法度,臣下奉行或非圣意,故有便有不便。诚能去其不便,则天下受
福矣。”帝以其言为疏阔,不用。签书河阳判官,从吕大防于长安幕府。五路出
师讨西夏,雍为都会,事倚以办,调发期会甚急,光庭每执不从。使者怒,将加
以乏兴罪,光庭求免去,大防为之解。
哲宗即位,司马光荐为左正言,首乞罢提举常平官、保甲青苗等法。论蔡确
为山陵使,而乃先灵驾而行,为臣不恭。又言章惇欺罔肆辩,韩缜挟邪冒宠,言
甚切。宣仁后嘉其守正,谕令尽言,毋有所畏避。迁左司谏,又论“苏轼试馆职
发策云:‘今欲师仁祖之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或至于媮;欲法神考
之厉精,而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流入于刻。’臣谓仁宗难名之盛德,神考有
为之善志,而不当以‘媮’、‘刻’为议论,望正其罪,以戒人臣之不忠者。”
未几,中丞傅尧俞、侍御史王岩叟相继论列。宣仁后曰:“详览文意,是指今日
百官有司、监司守令言之,非所以讽祖宗也。”遂止。
河北饥,遣持节行视,即发廪振民;而议者以耗先帝积年兵食之蓄,改左司
员外郎。迁太常少卿,拜侍御史。论蔡确怨谤之罪,确贬新州。拜右谏议大夫、
给事中。乞补外,除集贤殿修撰、知亳州。数月召还,复为给事中。
坐封还刘挚免相制,复落职守亳。岁余,徙潞州,加集贤院学士。邻境旱饥,
流民入境者踵接,光庭日为食以食之,常至暮,自不暇食,遂感疾,犹自力视事。
出祷雨,拜不能兴,再宿而卒,年五十八。绍圣中,追贬柳州别驾。元符初,又
停锢其诸子。
光庭始学于胡瑗,瑗告以为学之本在于忠信,故终身行之。徽宗立,复其官。
李琮,字献甫,江宁人。登进士第,调宁国军推官。州庾积谷腐败,转运使
移州散于民,俾至秋偿新者。守将行之,琮曰:“谷不可食,强与民责而偿之,
将何以堪。”持不下,守愧谢而止。
吕公著尹开封,荐知阳武县。役法初行,琮处画尽理,旁近民相率挝登闻鼓,
愿视以为则。徽宗召对,擢利州路、江东转运判官。行部至宣城,按民田诡称逃
绝者九千户,他县皆然。言于朝,命以户部判官使江、浙,选强明吏立赏剔抉。
吏幸赏,以多为功,琮亦因是希进,民患苦之,得缗钱百余万。进度支判官,颁
职式于诸道。淮南赋入甲它部,以为转运副使,徙梓州路。
元祐初,言者论其括隐税之害,黜知吉州。御史吕陶又言巴蜀科折已重,琮
复强民输税,且无得以奇数并合,人尤咨怨。于是凡以括田受赏者悉夺之。历相、
洪、潞三州。潞有谋乱者,为书期日揭道上,部使者闻之,惧,檄索奸甚亟。琮
置不问,以是日置酒高会,讫无他。入为太府卿,迁户部侍郎,以宝文阁待制知
杭州、永兴军、河南、瀛州。卒,年七十五。
琮长于吏治,而所至主于掊克,为士论嗤鄙。子回,绍兴初参知政事。
朱寿隆,字仲山,密州诸城人。以荫知九陇县。吏告民一家七人以火死,寿
隆曰:“宁有尽室就焚无一脱者,殆必有奸。”逾月获盗,果杀其人而纵火也。
知宿州,宿多剧盗,至白昼被甲剽攻,郡县不能制。寿隆设方略耳目,捕斩千余
人。
擢提点广西刑狱。岭外新经侬寇,修营城障,贵州虐用其人,不能聊生。寿
隆驰诣州,械守送狱,奏黜之。老稚妇女遭乱,流转不能自还者,檄所在资送其
还。旧制,溪蛮侵暴羁縻州,虽杀人无得仇报,寿隆请听相偿,蛮始畏戢。
历盐铁度支判官、夔路转运使。巴峡地隘,民困于役,免其不应法者千五百
人。复为盐铁判官、京东转运使,赐三品服。岁恶民移,寿隆谕大姓富室畜为田
仆,举贷立息,官为置籍索之,贫富交利。以少府监知扬州,卒,年六十八。
寿隆为人和厚,接谈怡怡,必当于理,而不屈于权贵。狄青讨贼,欲杀裨将
不用命者数人,寿隆极论罪不当死。孙沔在坐,曰:“侬贼害民万计,此何足惜。”
寿隆曰:“王师之来以除民害,顾可效贼为暴邪?”青感其言而止。
卢士宏,字子高,新郑人。以父任屡更州县,所至著清名。知信阳军。官捕
为妖术者,余党惧及,群聚山谷间,士宏请减其罪招之,即相帅归命。徙知汉州,
校实民产,使力役不滥,人德之。又知洋州。先是,圭田多虚籍。士宏考校,令
随实以输,自部使者而下,皆十损七八。文彦博、包拯以廉能荐,由三司开拆司
擢夔州路转运使,遂知广州。或传安南舟数百泊海中,将为寇,岭徼惊摇。士宏
灼其非,是日,从宾客宴游为乐,民赖以安。受代还,引疾丐便郡,知郑州。未
几,以光禄卿致仕。卒,年七十三。凡衣衾棺椁之制,皆有遗命,戒诸子勿为铭
志。
单煦,字孟阳,平原人。举进士,知洛阳县。民以妖幻传相教授,煦迹捕戮
三十余人,当得上赏,不肯言。转知昌州,时诏城蜀治,煦以蜀地负山带江,一
旦毁篱垣而兴板筑,其费巨万,非民力所堪,请但筑子城。转运使即移诸郡如其
议。
徙清平军使。有二盗杀人,捕治不承,煦纵使之食,甲食之既,乙不下咽,
执而讯之,果杀人者。为御史台推直官,江南人诬转运使吕昌龄以贿,中丞张昪
讯而论之。鞫未就,敕煦往治,煦不肯阿其长,卒直昌龄。乞外迁,知濮、合二
州。合居涪、汉间,夏秋患于淫潦,煦筑东堤以御之。赤水县盐井涸,奏蠲其赋。
累官光禄卿,卒,年七十七。
煦友爱兄熙,兄尝殴人至死,未有知者。煦曰:“家贫亲老,仰兄以养,义
当代之死。”即趋诣斗所以待捕。已而死者苏,惊问之,煦以情告。其人感叹,
遂辍讼。
杨仲元,字舜明,管城人。第进士,调宛丘主簿。民诉旱,守拒之,曰:
“邑未尝旱,狡吏导民而然。”仲元白之曰:“野无青草,公日宴黄堂,宜不能
知,但一出郊可见矣。狡吏非他,实仲元也。”竟免其税。知泽州沁水县,民持
物来输者,视其价稍增之,余则下其估。官有所须,不强赋民,听以所有与官为
入,度相当则止,率常先办。河外用兵,督餫转西界,夕宿洪谷口。仲元相其
地,乃寇所由径路,亟命去之。民以困乏为辞,不听,寇果夜出劫诸部,沁水独
免。后二十年,其子过县,父老拜泣曰:“河西之役,非公无今日矣。”
初,军期尚缓,而仲元督行良急。至则刍粮有不集者皆可贱市,后期者物数
倍其价,民始知其为利。州买羊,敛民差出钱帛滋蔓,病民为甚,仲元更其令,
户才费钱百。又遣吏市羔于他所,明年以供州,不科一钱。徙知郧乡县,宰相张
士逊先茔隶境内,将属之,召不往。至则按籍均役之,虽堂帖求免,不为减。
历知光、虔、虢三州,官光禄卿,改中散大夫。戒诸子曰:“吾入官五十年,
未尝以私怒加人,虽杖刑之微,苟有两比,不敢与轻法,以是为报国耳。”卒,
年七十五。
余良肱,字康臣,洪州分宁人。第进士,调荆南司理参军。属县捕得杀人者,
既自诬服,良肱视验尸与刃,疑之曰:“岂有刃盈尺伤不及寸乎?”白府请自捕
逮,未几,果获真杀人者。民有失财物逾十万,逮平民数十人,方暑,搒掠号呼
闻于外;或有附吏耳语,良肱阴知其为盗,亟捕诘之,赃尽得。
改大理寺丞,出知湘阴县。县逋米数千石,岁责里胥代输,良肱论列之,遂
蠲其籍。通判杭州,江潮善溢,漂官民庐舍,良肱累石堤二十里障之,潮不为害。
时王陶为属官,常以气犯府帅,吏或诉陶,帅挟憾欲按之,良肱不可曰:“使陶
以罪去,是以直不容也。”帅遂已。后陶官于朝,果以直闻。知虔州,士大夫死
岭外者,丧车自虔出,多弱子寡妇。良肱悉力振护,孤女无所依者,出俸钱嫁之。
以母老,得知南康军。丁母忧,服除,为三司使判官。
方关、陕用兵,朝议贷在京民钱,良肱力争之,会大臣亦以为言,议遂格。
内府出腐币售三司,三司吏将受之,良肱独曰:“若赋诸军,军且怨;不则货诸
民,民且病。请付文思,以奉帷幄。
改知明州。朝廷方治汴渠,留提举汴河司。汴水淀污,流且缓,执政主挟河
议。良肱谓:“善治水者不与水争地。方冬水涸,宜自京左浚治,以及畿右,三
年,可使水复行地中。”弗听。又议伐汴堤木以资挟河。良肱言:“自泗至京千
余里,江、淮漕卒接踵,暑行多病暍,藉荫以休。又其根盘错,与堤为固,伐之
不便。”屡争不能得,乃请不与其事。执政虽怒,竟不为屈。改太常少卿、知润
州,迁光禄卿、知宣州,治为江东最。请老,提举洪州玉隆观,卒,年八十一。
七子,卞、爽最知名。卞字洪范,爽字荀龙,皆以任子恩试校书郎。
卞博学多大略,累为唐州判官、湖北安抚司勾当机宜文字。讨叛蛮有功,知
沅州。蛮杀沿边巡检,卞设方略复平之,加奉议郎。先是,良肱为鼎州推官,五
溪蛮叛,良肱运粮境上,周知其利害,上书言:“此弹丸地,不足烦朝廷费,不
如弃与而就抚之。”当时是其议,未果弃也。及蛮叛,断渠阳道,扼官军不得进,
卞适使湖北,帅唐义问即授卞节制诸将。阴选死士三千人,夜衔枚绕出贼背,伐
山开道,漏未尽数刻,入渠阳。黎明整众出,贼大骇,尽锐来战,奋击大破之。
鼓行度险,贼七遇七败,斩首数千级,蛮遂降。寻有诏废渠阳军为砦,尽拔居人
护出之。绍圣初,治弃渠阳罪,免归。徽宗即位,复奉议郎,管勾玉隆观。未几,
复渠阳为靖州,又论前事免,终于家。
爽尚气自信,不少贬以合世。应元丰诏,上便宜十五事,言过剀切。元祐末,
爽复极言请太皇太后还政事,章惇憾爽不附己,乃擿其言为谤讪,以瀛州防御推
官除名,窜封州。久之,起知明州,未行,以言者罢,监东岳庙。崇宁中,与卞
俱入党籍。
潘夙,字伯恭,郑王美从孙也。天圣中,上书论时政,授仁寿主簿。久之,
知韶州,擢江西转运判官,提点广西、湖北刑狱。邵州蛮叛,湖南骚动,迁转运
使,专制蛮事,亲督兵破其团峒九十。徙知滑州,改湖北转运便,知桂州。坐在
湖北时匿名书诬判官韩绎,谪监随州酒税。起知光化军。大臣以将帅才举之,易
端州刺史,再迁徙鄜州。召对,访交、广事称旨,还司封郎中、直昭文馆,复知
桂州。
交人败于占城,伪表称贺以为大捷,神宗诏之曰:“智高之难方二十年,中
人之情,燕安忽事,直谓山僻蛮獠,无可虑之理。殊不思祸生于所忽,唐六诏为
中国患,此前事之师也。卿本将家子,寄要蕃,宜体朕意,悉心经度。”夙遂上
书陈交阯可取状,且将发兵。未报,而徙河北转运使,历度支、盐铁副使,知河
中府。章惇察访荆湖,讨南、北江蛮徭,陈夙忧边状,以知潭州。再迁光禄卿,
知荆南、鄂州,卒,年七十。
论曰:士之官斯世,有一善可称,致生民咸被其泽于无穷者,故州郡之寄为
尤重,张田免禁兵毒于瘴厉,士宏考圭田出于实输,朱景父子、諲、载、煦、涣、
士宏、寿隆辈,皆有德在民。仲元不以私怒加人,良肱明于折狱,夙以将家子而
能留心边务,用当其材,举能其官。若琮也虽长于吏治,而所至掊克,君子奚取
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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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三十四 列传第九十三

○徐禧(李稷附) 高永能 沈起 刘彝 熊本 萧注 陶弼 林广
徐禧,字德占,洪州分宁人。少有志度,博览周游,以求知古今事变、风俗
利疚,不事科举。熙宁初,王安石行新法,禧作《治策》二十四篇以献。时吕惠
卿领修撰经义局,遂以布衣充检讨。神宗见其所上策,曰:“禧言朝廷用经术变
士,十已八九,然窃袭人之语,不求心通者相半,此言是也。宜试于有用之地。”
即授镇安军节度推官、中书户房习学公事。岁余召对,顾问久之,曰:“朕多阅
人,未见有如卿者。”擢太子中允、馆阁校勘、监察御史里行。
与中丞邓绾、知谏院范百禄杂治赵世居狱。李士宁者,挟术出入贵人间,尝
见世居母康,以仁宗御制诗赠之。又许世居以宝刀,且曰:“非公不可当此。”
世居与其党皆神之,曰:“士宁,二三百岁人也。”解释其诗,以为至宝之祥。
及鞫世居得之,逮捕士宁,而宰相王安石故与士宁善,百禄劾士宁以妖妄惑世居,
致不轨。禧奏:“士宁遗康诗实仁宗制,今狱官以为反,臣不敢同。”百禄言:
“士宁有可死之状,禧故出之以媚大臣。”朝廷以御史杂知、枢密承旨参治,而
百禄坐报上不实贬,进禧集贤校理、检正礼房。
安石与惠卿交恶,邓绾言惠卿昔居父丧,尝贷华亭富人钱五百万买田事,诏
禧参鞫。禧阴右惠卿,绾劾之,会绾贬官,狱亦解。禧出为荆湖北路转运副使。
元丰初,召知谏院。惠卿在鄜延,欲更蕃汉兵战守条约,诸老将不谓然,帝颇采
听,将推其法于他路,遣禧往经画。禧是惠卿议,渭帅蔡延庆亦以为不然,帝召
延庆还,加禧直龙图阁,使往代,以母忧不行。服除,召试知制诰兼御史中丞。
官制行,罢知制诰,专为中丞。邓绾守长安,禧疏其过,帝知其以惠卿故,虽改
绾青州,亦左迁禧给事中。
种谔西讨,得银、夏、宥三州而不能守。延帅沈括欲尽城横山,瞰平夏,城
永乐,诏禧与内侍李舜举往相其事,令括总兵以从,李稷主馈饷。禧言:“银州
虽据明堂川、无定河之会,而故城东南已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阻天堑,实不如
永乐之形势险厄。窃惟银、夏、宥三州,陷没百年,一日兴复,于边将事功,实
为俊伟,军锋士气,固已百倍;但建州之始,烦费不赀。若选择要会,建置堡栅,
名虽非州,实有其地,旧来疆塞,乃在腹心。已与沈括议筑砦堡各六。砦之大者
周九百步,小者五百步,堡之大者二百步,小者百步,用工二十三万。”遂城永
乐,十四日而成。禧、括、舜举还米脂。明日,夏兵数千骑趋新城,禧亟往视之。
或说禧曰:“初被诏相城,御寇,非职也。”禧不听,与舜举、稷俱行,括独守
米脂。先是,种谔还自京师,极言城永乐非计,禧怒变色,谓谔曰:“君独不畏
死乎?敢误成事。”谔曰:“城之必败,败则死,拒节制亦死;死于此,犹愈于
丧国师而沦异域也。”禧度不可屈,奏谔跋扈异议,诏谔守延州。夏兵二十万屯
泾原北,闻城永乐,即来争边。人驰告者十数,禧等皆不之信,曰:“彼若大来,
是吾立功取富贵之秋也。”禧亟赴之,大将高永享曰:“城小人寡,又无水,不
可守。”禧以为沮众,欲斩之,既而械送延狱。比至,夏兵倾国而至,永享兄永
能请及其未陈击之。禧曰:“尔何知,王师不鼓不成列。”禧执刀自率士卒拒战。
夏人益众,分阵迭攻抵城下。曲珍兵陈于水际,官军不利,将士皆有惧色。珍白
禧曰:“今众心已摇,不可战,战必败,请收兵入城。”禧曰:“君为大将,奈
何遇敌不战,先自退邪?”俄夏骑卒度水犯陈。鄜延选锋军最为骁锐,皆一当百,
银枪锦袄,光彩耀日,先接战而败,奔入城,蹂后陈。夏人乘之,师大溃,死及
弃甲南奔者几半。珍与残兵入城,崖峻径窄,骑卒缘崖而上,丧马八千匹,遂受
围。水砦为夏人所据,掘井不及泉,士卒渴死者太半。夏人蚁附登城,尚扶创拒
斗。珍度不可敌,又白禧,请突围而南;永能亦劝李稷尽捐金帛,募死士力战以
出,皆不听。戊戌夜大雨,城陷,四将走免,禧、舜举、稷死之,永能没于陈。
初,括奏夏兵来逼城,见官兵整,故还。帝曰:“括料敌疏矣,彼来未出战,
岂肯遽退邪、必有大兵在后。”已而果然。帝闻禧等死,涕泣悲愤,为之不食。
赠禧金紫光禄大夫、吏部尚书,谥曰忠愍。官其家二十人。稷工部侍郎,官其家
十二人。
禧疏旷有胆略,好谈兵,每云西北可唾手取,恨将帅怯尔。吕惠卿力引之,
故不次用。自灵武之败,秦、晋困棘,天下企望息兵,而沈括、种谔陈进取之策。
禧素以边事自任,狂谋轻敌,猝与强虏遇,至于覆没。自是之后,帝始知边臣不
可信倚,深自悔咎,遂不复用兵,无意于西伐矣。子俯自有传。
李稷,字长卿,邛州人。父绚,龙图阁直学士。稷用荫历管库,权河北西路
转运判官,修拓深、赵、邢三州城,役无愆素,然峭刻严忍。察访使者以为言,
都水丞程昉亦诉其越职。诏令件析。御史周尹又论稷父死二十年不葬,仅徙东路,
俄提举蜀部茶场。甫两岁,羡课七十六万缗,擢盐铁判官。诏推扬其功以劝在位,
遂为陕西转运使、制置解盐。秦民作舍道傍者,创使纳“侵街钱”,一路扰怨,
与李察皆以苛暴著称。时人语曰:“宁逢黑杀,莫逢稷、察。”
种谔起兴、灵议,稷闻之亦上言:“可令边面诸将各出兵挠之,使不得耕种,
则其国必困,国困众离,取可决也。”及出境,稷督饷,民苦折运,多散逸,稷
令骑士执之,断其足筋,宛转山谷间,凡数十人,累日乃得死。始,稷受旨得斩
郡守以下,于是上下相临以峻法,虽小吏护丁夫,亦颛戮不请。军食竟不继。谔
谋斩稷,客吕大钧引义责之,复使还取粮。既集,谔犹宣言稷乏军兴,致大功不
就,坐削两秩,贬为判官。
永乐既城,稷悉辇金、银、钞、帛充牣其中,欲夸示徐禧,以为城甫就而
中已实。积金既多,故受围愈急,而稷守之不敢去,以及于难。李舜举别有传。
高永能,字君举,世为绥州人。初,伯祖文<山不>举州来归,即拜团练使,已
而弃之北迁,其祖文玉独留居延州,至永能始家青涧。少有勇力,善骑射,由行
伍补殿侍,稍迁供奉官。种谔取绥州,发永能兵六千先驱入啰兀,五战皆捷,
转供备库副使。治绥德城,辟地四千顷,增户千三百,即知城事。
元丰初,为鄜延都监。秋,大稔,夏人屯二千骑于大会平,将取稼。永能简
精骑突过其营,骑卒惊溃,获钤辖二人。转六宅使。夏人患之,令曰:“有得高
六宅者,赏金等其身。”经略使吕惠卿行边,永能伏骑谷中,以备侵轶。边骑果
至,驰出击走之。夏兵二万犯当川堡,永能以千骑与相遇,度不能支,依险设疑
兵,且斗且却,而令后骑扬尘,若援兵至者,奋而前,遂解去。擢本路钤辖。
四年,西讨,永能为前锋,围米脂城。边人十万来援,永能谓弟永亨曰:
“彼恃众集易吾军,营当大川,宜严陈待其至,张左右翼击之,可破也。”诘旦,
鏖战于无定河,斩首数千级,得马三千、橐驼牛羊万计。城犹未下,密遣谍说降
其东壁守将,衣以文锦,导以鼓吹,耀诸城下,酋令介讹遇乃出降。进东上阁门
使、宁州刺史,以年请老,不许,又进四方馆使、荣州团练使。
永乐之役,献谋皆不用。城既陷,其孙昌裔欲援之从间道出,永能叹曰:
“吾结发从事西羌,战未尝挫,今年已七十,受国大恩,恨无以报,此吾死所也。”
顾易一卒敝衣,战而死。其子世亮与昌裔求得尸以归。诏赠房州观察使,录世亮
为忠州刺史,诸孙皆侍禁殿直。
永能家世州将,所领多故部曲,拊之有恩惠,遇敌则身先之。下有伤者,载
以己副马,故能得士死力。远近喜言其事,称之曰“老高”。及死,边人无不痛
惜。尝过其远祖唐绥州刺史思祥淘沙川庙,得画像及神道碑上之,诏即所在赐田
三十顷,以奉祭祀。
永能之亡,延州将皇城使寇伟亦力战而没,赠均州防御使。
沈起,字兴宗,明州鄞人。进士高第,调滁州判官,与监真州转般仓。闻父
病,委官归侍,以丧免,有司劾其擅去。终丧,荐书应格当迁用,帝谓辅臣曰:
“观过知仁。今由父疾而致罪,何以厚风教而劝天下之为人子者。”乃特迁之,
知海门县。
县负海地卑,间岁海潮至,冒民田舍,民徙以避,弃其业。起为筑堤百里,
引江水灌溉其中,田益辟,民相率以归,至立祠以报。御史中丞包拯举为监察御
史。吏部格,选吏以赃私絓法,无轻重终身不迁。起论其情可矜者,可限年叙
用,遂著为令。立县令考课法,设河渠司领诸道水政,乞采汉故事,择卿大夫子
弟入宿卫,选贤良文学高第给事宫省,勿专任宦官,宗室袒免亲令补外官,复府
兵,汰冗卒,书数十上。以论兴国铁官事不合,出通判越州,改知蕲、楚二州。
京东岁饥盗起,除提点刑狱。至,则开首赎法携其伍,盗内自睽疑,转相束
缚唯恐后。改开封府判官,为湖南转运使。凡羽毛、筋革、舟楫、竹箭之材,多
出所部,取于民无制,吏挟为奸。起会其当用,自与商人贸易,所省什六七。召
为三司盐铁副使,直舍人院。
熙宁三年,韩绛使陕西,加起集贤殿修撰、陕西都转运使。庆州军变,将寇
长安,起率兵讨平之。会韩绛城绥州不利,起亦罢知江宁府。入知吏部流内铨。
奉使契丹,至王庭,其位著乃与夏使等,起曰:“彼陪臣尔,不当与王人齿。”
辞不就列,遂升东朝使者,自是为定制。六年,拜天章阁待制、知桂州。
自王安石用事,始求边功,王韶以熙河进,章惇、熊本亦因此求奋。是时,
议者言交阯可取,朝廷命萧注守桂经略之。注盖造谋者也,至是,复以为难。起
言:“南交小丑,无不可取之理。”乃以起代注,遂一意事攻讨。妄言密受旨,
擅令疆吏入溪洞,点集土丁为保伍,授以陈图,使岁时肄习。继命指使因督餫
盐之海滨,集舟师寓教水战。故时交人与州县贸易,悉禁止之。于是交阯益贰,
大集兵丁谋入寇。
苏缄知邕州,以书抵起,请止保甲,罢水运,通互市。起不听,劾缄沮议,
起坐边议罢。命刘彝代之以守广,日遏绝其表疏,于是交人疑惧,率众犯境,边
陷廉、白、钦、邕四州,死者数十万人。事闻,贬起团练使,安置郢州,徙越,
又徙秀而卒。
起生平喜谈兵,尝以兵法谒范仲淹,仲淹器其材,注孙武书以自见,卒用此
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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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8 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刘彝,字执中,福州人。幼介特,居乡以行义称。从胡瑗学,瑗称其善治水,
凡所立纲纪规式,彝力居多。第进士,为邵武尉,调高邮簿,移朐山令。治簿书,
恤孤寡,作陂池,教种艺,平赋役,抑奸猾,凡所以惠民者无不至。邑人纪其事,
目曰“治范”。
熙宁初,为制置三司条例官属,以言新法非便罢。神宗择水官,以彝悉东南
水利,除都水丞。久雨汴涨,议开长城口,彝请但启杨桥斗门,水即退。为两浙
转运判官。知虔州,俗尚巫鬼,不事医药。彝著《正俗方》以训,斥淫巫三千七
百家,使以医易业,俗遂变。加直史馆,知桂州。禁与交人互市,交阯陷钦、廉、
邕三州,坐贬均州团练副使,安置随州。又除名为民,编隶涪州,徙襄州。元祐
初,复以都水丞召还,病卒于道,年七十。著《七经中义》百七十卷,《明善集》
三十卷,《居阳集》三十卷。
论曰:兵,凶器也,虽圣人犹曰未学。轻敌寡谋,鲜有不自焚者。永乐之陷,
安南之畔,死者百万,罹祸甚惨,良由数人者不自量度,以开边衅。禧、稷、永
能之死,宜矣。起执议益坚,妄意轻举,虽贬官莫赎其责。彝不能行所学,而规
规然蹈前车之辙,以济其过,焉得无罪?
熊本,字伯通,番阳人。儿时知学,郡守范仲淹异其文。进士上第,为抚州
军事判官,稍迁秘书丞、知建德县。县令顷包鱼池为圭田,本弛以与民。
熙宁初,上书言:“陛下师用贤杰,改修法度,得稷、禼、皋、夔之佐。”
由是提举淮南常平、检正中书礼房事。
六年,泸州罗、晏夷叛,诏察访梓、夔,得以便宜治夷事。本尝通判戎州,
习其俗,谓:“彼能扰边者,介十二村豪为乡导尔。”以计致百余人,枭之泸川,
其徒股栗,愿矢死自赎。本请于朝,宠以刺史、巡检之秩,明示劝赏,皆踊跃顺
命,独柯阴一酋不至。本合晏州十九姓之众,发黔南义军强弩,遣大将王宣、贾
昌言率以进讨。贼悉力旅拒,败之黄葛下,追奔深入。柯阴窘,乞降,尽籍丁口、
土田及其重宝善马,归之公上,受贡职。于是乌蛮罗氏鬼主诸夷皆从风而靡,愿
世为汉官奴。迁刑部员外郎、集贤殿修撰、同判司农寺。神宗劳之曰:“卿不伤
财,不害民,一旦去百年之患,至于檄奏详明,近时鲜俪焉。”赐三品服。西南
用兵蛮中始此。
蔡京时为秀州推官,本言其学行纯茂,练习新法,荐为干当公事。河、湟初
复,本为秦凤路都转运使。熙河法禁阔略,蓄积不支岁月,本奏省冗官百四十员,
岁减浮费数十万。
渝州南川獠木斗叛,诏本安抚。本进营铜佛坝,抗其尤,焚积聚,以破其党。
木斗气索,举溱州地五百里来归,为四砦九堡,建铜佛坝为南平军。初,熟獠王
仁贵以木斗亲系狱,本释其缚置麾下,至是推锋先登。大臣议加本天章阁待制,
帝曰:“本之文,朕所自知,当典书命。”遂知制诰。帝数称其文有体,命院吏
别录以进。
又上疏云:“天下之治,有因有革,期于趣时适治而已。议者猥用持盈守成
之说,文苟简因循之治,天下之吏因以安常习故为俗,奋言纳忠者,悠悠之徒相
与蹙额盱衡而诋骂之。陛下出大号,发大政,可谓极因革之理。然改制之始,安
常习故之群圜视四起,交欢而合噪,或诤于廷,或谤于市,或投劾引去者,不可
胜数。陛下烛见至理,独立不夺,今虽少定,彼将伺隙而逞。愿陛下深念之,勿
使噪欢之众有以窥其间,而终万世难就之业,天下幸甚。”本之意,专以媚王安
石也。
范子渊创浚河之役,文彦博争之,命本行视,议如彦博。安石白出本分司西
京。居三年,起知滁州,改广州,召为工部侍郎。宜州蛮扰边,道除龙图阁待制、
知桂州。至则谕溪洞酋长,戒边吏勿生事,请选将练兵代戍,益市马以足骑兵,
宜州遂无事。民蔡宝<王全>扇龙蕃与峒户相仇杀,欲引兵致讨以为功。本质之,色
动,缚而投之海。蛮夷以为神。
谍告交人明年将入寇,使者实其言,诏访,本曰:“使者在道,安得此?藉
使有谋,何自先知之?”已而果妄。是时,既以顺州赐李乾德,疆画未正,交人
缘是辄暴勿阳地而逐侬智会。智会来乞师,本檄问状,乾德敛兵谢本,因请以宿
桑八洞不毛之地赐之,南荒遂安。
转运判官许彦先议通湖南盐于西广,计口授民,度可得息三十万。本言:
“桂管民贫地瘠,恐不堪命。”议遂格。入为吏部侍郎。逾年,力请外,仍请制、
知洪州。言者谓本弃八洞为失谋,夺一官,徙杭州、江宁府,再知洪州。召还,
卒于道。有文集、奏议共八十卷。
萧注,字岩夫,临江新喻人。磊落有大志,尤喜言兵。常言:“四方有事,
吾将兵数万,鼓行其间,战必胜,攻必取,岂不快哉!”
举进士,摄广州番禺令。侬智高围州数月,方舟数百攻城南,势危甚。注自
围中出,募海滨壮士,得二千人,乘大舶集上流,因飓风起,纵火焚贼舟,破其
众。即日发县门纳援兵,民持牛酒、刍粮相继入,城中人始有生意。自是每战以
胜归。蒋偕上其功,擢礼宾副使、广南驻泊都监。贼还据邕管,余靖患其啸诱诸
洞,以属注。注挺身入蛮中,施结恩信。狄青师次宾州,召会诸将,疑注倚贼声
势为奸利,欲诛之。注觉,托为游辞,不肯往。贼破,青始闻注前功,以知邕州。
智高走大理国,母与二弟寓特磨道。注帅师往讨,获一裨将。引致卧内,与
之语,具得贼情,悉擒送阙下。拜西上阁门副使。募死士使入大理取智高,至则
已为其国所杀,函首归献。转为使。
居邕数年,阴以利啖广源群蛮,密缮兵甲,乃上疏曰:“交阯虽奉朝贡,实
包祸心,常以蚕食王土为事。往天圣中,郑天益为转运使,尝责其擅赋云河洞。
今云河乃落蛮数百里,盖年侵岁吞,驯致于是。臣已尽得其要领,周知其要害。
今不取,异日必为中国忧。愿驰至京师,面陈方略。”未报,而甲洞申绍泰犯西
平,五将被害。谏官论注不法致寇,罢为荆南钤辖、提点刑狱。李师中又劾其沮
威嗜利,略智高阉民为奴,发洞丁采黄金无帐籍可考。中使按验颇有实,贬泰州
团练副使。淮南转运使言:“注椎牛屠狗,招集游士,部勒为兵,教之骑射,请
徙大州以縻之。”诏改镇南军节度副使。
近臣有讼注广州功者,起为右监门将军、邠州都监。熙宁初,以礼宾使知宁
州。环庆李信之败,列城皆坚壁,注独启关夜宴如平时。复阁门使,管干麟府军
马。辞云:“身本书生,差长拊纳,不闲战斗,惧无以集事。”时有言“交人挫
于占城,众不满万,可取也”。遂以注知桂州。
入觐,神宗问攻取之策,对曰:“昔者臣有是言,是时溪洞之兵,一可当十;
器甲坚利,亲信之人皆可指呼而使。今两者不如昔,交人生聚教训十五年矣,谓
之‘兵不满万’,妄也。”既至桂,种酋皆来谒。注延访山川曲折,老幼安否,
均得其欢心,故李乾德动息必知之。然有献征南策者,辄不听。会沈起以平蛮自
任,帝使代注而罢,注归,卒于道,年六十一。诏优录其子,赙绢三百。
注有胆气,嗜杀,而能相人。自陕西还,帝问注:“韩绛为安抚使,施设何
如?”对曰:“庙算深远,臣不能窥。然知绛当位极将相。”帝喜曰:“果如卿
言,绛必成功。”问王安石,曰:“安石牛目虎顾,视物如射,意行直前,敢当
天下大事。然不如绛得和气为多,惟气和能养万物尔。”王韶为建昌参军,注曰:
“君他日类孙沔,但寿不及。”后皆如其言。
陶弼,字商翁,永州人。少俶傥,放宕吴中。行山间,有双鲤戏溪水上,伫
观之。傍一老父顾曰:“此龙也,行且斗,君宜亟去。”去百步许,雷大震而雨,
岸圮木拔。又出大云,仓卒遇风暴怒,二十七艘同时溺,独弼舟得济,人以是异
之。一见丁谓,谓妻以宗女,因从学兵法,能持论纵横。庆历中,杨畋讨湖南
徭,弼上谒,畋授之兵使往袭,大破之。以功得阳朔主簿。
侬智高犯南海,畋为安抚使,辟参军谋。使下英江会诸将议击,未至,智高
解去。弼舍舟,从其徒数十人,间关步出赴畋。次临贺,大将蒋偕适战死,余众
畏亡将被诛,多降贼。弼数与之遇,亟矫畋命揭榜道上,谕使归,许以不死,凡
得千五百人。府罢,调阳朔令。课民植木官道旁,夹数百里,自是行者无夏秋暑
暍之苦,它郡县悉效之。摄兴安令。移书说桂守萧固浚灵渠以通漕,不听;至李
师中,卒浚之。师征安南,馈饷于是乎出,大为民利。
知宾、容、钦三州,换崇仪副使,迁为使,知邕州。邕经侬寇,井隧荡然,
人不乐其生。弼绥辑惠养,至忘其勤。诸峒献土物求内附,弼降意抚答,谢其贽,
皆感悦无犯边者。邕地卑下,水易集,夏大雨弥月,弼登城以望,三边皆漫为陂
泽,亟窒垠江三门,谕兵民即高避害。俄而水大至,弼身先版歃,召僚吏赋役,
为土囊千余置道上,水果从窦入,随塞之。城虽不坏,而人皆乏食,则为发廪以
振于内,方舟以馌于外,水不及女墙者三板,旬有五日乃退,公私一无所失亡。
自横、浔以东数州皆没。弼久于邕,请便郡,徙鼎州。章惇经理五溪蛮事,荐为
辰州,迁皇城使。降北江彭师宴,授忠州刺史。
郭逵南征,转弼康州团练使,复知邕州。民再罹祸乱,散匿山谷,弼率百骑
深入左江峒,民知其至,扶老携幼以归。逵帅官军临富良江,使弼殿。交人纳款,
逵欲班师,恐为所袭。乃以计夜起,军不整,骑步相蹈藉乱行。贼隔江阴伺觇,
知弼殿,弗敢追。弼申令帐下毋动,迟明,结队徐行,逵赖以善还。建所得广源
峒为顺州,桄榔为县。进弼西上阁门使,留知顺州。
州去邕二千里,多毒草瘴雾,戍卒死者什七八,弼亦疾甚,然蚤莫劳军,视
其良苦,意气激扬,士莫不感泣,强奋起为用。交人袭取桄榔,扬声欲图州,独
难弼。弼素得人心,贼动息皆先知。获间谍不杀,谕以逆顺,纵之去,恩威两施,
以是终弼在不敢犯。加东上阁门使,未拜而卒。诏录其家五人。
弼能为诗,好士乐施,所得俸禄,悉以与人,家至贫不恤也。既死,妻在乡
里,僦屋以居。
林广,莱州人。以捧日军卒为行门,授内殿崇班,从环庆蔡挺麾下。李谅祚
寇大顺城,广射中之。李信败于荔原,广引兵西入,破十二盘,攻白豹、金汤,
皆先登。夜过洛河,夏人来袭,广扬声选强弩列岸侧,实卷甲疾趋,夏人疑不敢
渡。尝护中使临边,将及乌鸡川,遽率众循山行。道遇熟羌以险告,广不答,夏
人果伏兵于川,计不行而去。告者乃谍也。
夏人围柔远城,广止守,戒士卒即有变毋得轻动。火夜起积薪中,众屯守自
若。明日,敌至马平川,大持攻具来。广被甲启他门鼓而出,若将夺其马,敌舍
城救马,广复入,益修守备,夜募死士斫其营。夏人数失利,始引退。累迁礼宾
使。韩绛奏为本道将。
庆兵据北城叛,广在南城,望其众进退不一,曰:“是不举军乱也。”挺身
缒城出其后,谕以逆顺,皆投兵听命。出者财三百人,广语余众曰:“乱者去矣,
汝曹事我久,能听命,不唯得活,仍有功。”得百余人。激厉要束,使反攻城下
兵,禽戮皆尽,遂平北城。出追乱者,至石门山与之遇,谕之不肯降;纵兵尾击,
敌知不得免,始请命。广曰:“不从吾言,今窘而就死,非降也。”悉斩之。迁
本路都监。诏入对,神宗奖金汤、石门之功,慰赐甚厚,将使开熙河。辞以不习
洮、陇事,乃迁钤辖使,还徙鄜延。攻踏白城,功最,迁皇城使。进讨洮羌,加
帝御器械、环庆副都总管。安南用师,诣阙请行。帝曰:“南方卑湿。知卿病足,
西边方开拓,宜复归。”擢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英州刺史。边臣或言:“往者
刘平因救邻道战没,今宜罢援兵。”广曰:“此乃制贼长计也。使贼悉力寇一路,
而他道不救,虽古名将亦无能为已。平之所以败,非出援罪。”乃止。
再转步军都虞候。韩存宝讨泸蛮乞弟,逗挠不进,诏广代之。广至,阅兵合
将,搜人材勇怯,三分之,日夕肄习,间椎牛享犒,士心皆奋。遣使开晓乞弟,
仍索所亡卒。乞弟归卒七人,奏书降而身不至。乃决策深入,陈师泸水,率将吏
东乡再拜。誓之曰:“朝廷以存宝用兵亡状,使我代之,要以必禽渠魁。今孤军
远略,久驻贼境,退则为戮,冒死一战,胜负未可知。纵死,犹有赏,愈于退而
死也。与汝等戮力而进,可乎?”众皆踊跃。广挟所得渠帅及质子在军,而令以
次酋护饷,以是入箐道而无钞略之患。师行有二途,从纳溪抵江门近而险,从宁
远抵乐共坝远而平。蛮意官军必出江门,盛兵阻隘;而师趋乐共,蛮不能支,皆
遁去。广分兵绕帽溪,掩江门后,破其险,水际皆通行,益前进,每战必捷。次
落婆远,乞弟遣叔父阿汝约降求退舍,又约不解甲。广策其有异,除阜为坛,距
中军五十步,且设伏。明日,乞弟拥千人出降,匿弩士毡裘,犹豫不前谢恩。广
发伏击之,蛮奔溃,斩阿汝及大酋二十八人。乞弟以所乘马授弟阿字,大将王光
祖追斩之,军中争其尸,乞弟得从江桥下脱走。得其种落三万,进次归徕州,穷
探巢穴,发故酋甫望个恕冢。天寒,士多堕指,而乞弟竟不可得。监军先受密
诏,听引兵还,遂班师。
拜卫州防御使、马军都虞候。西兵未解,上疏求面陈方略。及入见,言:
“韩存宝虽有罪,功亦多,以今日朝廷待诸将,存宝不至死。”广还部,至阌乡,
疽发断颈卒,年四十八。
广为人有风义,轻财好施,学通《左氏春秋》。临事持重,长于料敌,以智
损益《八陈图》,又撰约束百余条列上,边地颇推行之。其名闻于西夏。秉常母
梁氏将内侮,论中国将帅,独畏广,闻其南征,乃举兵。然在泸以敕书招蛮,既
降而杀之,此其短也。遄被恶疾死,或以为杀降之报云。
论曰:宋太宗既厌兵,一意安边息民,海内大治。真宗、仁宗深仁厚泽,涵
煦生民,然仁文有余,义武不足,盖是时中国之人,不见兵革之日久矣。于是契
丹、西夏起为边患,乃不吝缯帛以成和好。神宗抚承平之运,锐焉有为,积财练
兵,志在刷耻,故一时材智之士,各得暴其所长,以兴立事功,若熊本、萧注、
陶弼、林广实然。本、注起身科第,弼能诗好士,广学通《左氏春秋》。昔孙权
劝吕蒙学,文武岂二致哉!本上书以媚时相,广之征蛮,发冢杀降,君子疵之。

[发帖际遇]: 林风拜岳老三为师,得到见面礼银两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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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三十五 列传第九十四

○种世衡(子古 谔 谊 孙朴 师道 师中)
种世衡,字仲平,放之兄子也。少尚气节,昆弟有欲析其赀者,悉推与之,
惟取图书而已。以放荫补将作监主簿,累迁太子中舍。
尝知泾阳县,里胥王知谦以奸利事败,法当徙,遁去。比郊赦辄出,世衡曰
“送府则会赦”,杖其脊而请罪于府,知府李谘奏释之。后通判凤州。州将王蒙
正,章献后姻家也,所为不法。尝干世衡以私,不听,蒙正怒,乃诱知谦讼冤而
阴助之,世衡坐流窦州,徙汝州。弟世材上一官以赎,为孟州司马。久之,龙图
阁直学士李纮为辨其诬,宋绶、狄棐继言之,除卫尉寺丞,历监随州酒,签书同
州、鄜州判官事。
西边用兵,守备不足。世衡建言,延安东北二百里有故宽州,请因其废垒而
兴之,以当寇冲,右可固延安之势,左可致河东之粟,北可图银、夏之旧。朝廷
从之,命董其役。夏人屡出争,世衡且战且城之。然处险无泉,议不可守。凿地
百五十尺,始至于石,石工辞不可穿,世衡命屑石一畚酬百钱,卒得泉。城成,
赐名青涧城。迁内殿崇班、知城事。开营田二千顷,募商贾,贷以本钱,使通货
赢其利,城遂富实。间出行部族,慰劳酋长,或解与所服带。尝会客饮,有得敌
情来告者,即以饮器予之,繇是属羌皆乐为用。再迁洛苑副使、知环州。
蕃部有牛家族奴讹者,素屈强,未尝出谒郡守,闻世衡至,遽郊迎。世衡与
约,明日当至其帐,往劳部落。是夕大雪,深三尺。左右曰:“地险不可往。”
世衡曰:“吾方结诸羌以信,不可失期。”遂缘险而进。奴讹方卧帐中,谓世衡
必不能至,世衡蹴而起,奴讹大惊曰:“前此未尝有官至吾部者,公乃不疑我耶!”
率其族罗拜听命。
羌酋慕恩部落最强,世衡尝夜与饮,出侍姬以佐酒。既而世衡起入内,潜于
壁隙中窥之。慕恩窃与侍姬戏,世衡遽出掩之,慕恩惭惧请罪。世衡笑曰:“君
欲之耶?”即以遗之,由是得其死力。诸部有贰者,使讨之无不克。有兀二族,
世衡招之不至,即命慕恩出兵诛之。其后百余帐皆自归,莫敢贰。因令诸族置烽
火,有急则举燧,介马以待。
葛怀敏败,率羌兵数千人以振泾原,无敢后者。尝课吏民射,有过失,射中
则释其罪;有辞某事、请某事,辄因中否而与夺之。人人自厉,皆精于射,繇是
数年敌不敢近环境。
迁东染院使、环庆路兵马钤辖。范仲淹檄令与蒋偕筑细腰城,世衡时卧病,
即起,将所部甲士昼夜兴筑,城成而卒。
初,世衡在青涧城,元昊未臣,其贵人野利刚浪<口夌>、遇乞兄弟有材谋,皆
号大王。亲信用事,边臣欲以谋间之。庆历二年,鄜延经略使庞籍,两为保安军
守刘拯书,赂蕃部破丑以达野利兄弟,而泾原路王沿、葛怀敏亦遣人持书及金宝
以遣遇乞。会刚浪<口夌>令浪埋、赏乞、媚娘等三人诣世衡请降,世衡知其诈,曰:
“与其杀之,不若因以为间。”留使监商税,出入骑从甚宠。有僧王光信者,趫
勇善骑射,习知蕃部山川道路。世衡出兵,常使为乡导,数荡族帐,奏以为三班
借职,改名嵩。世衡为蜡书,遣嵩遗刚浪<口夌>,言浪埋等已至,朝廷知王有向汉
心,命为夏州节度使,奉钱月万缗,旌节已至,趣其归附,以枣缀画龟,喻其早
归之意。刚浪<口夌>得书大惧,自所治执嵩归元昊。元昊疑刚浪<口夌>贰己,不得还
所治,且锢嵩穽中。使其臣李文贵以刚浪<口夌>旨报世衡,且言不达所遗书意,或
许通和,愿赐一言。世衡以白籍。时朝廷已欲招拊,籍召文贵至,谕以国家宽大
开纳意,纵使还报。元昊得报,出嵩,礼之甚厚,使与文贵偕来。自是继遣使者
请降,遂称臣如旧。世衡闻野利兄弟已诛,为文越境祭之。籍疏嵩劳,具言元昊
未通时,世衡画策遣嵩冒艰险间其君臣,遂成猜贰,因此与中国通,请优进嵩官。
迁三班奉职。后嵩因对自陈,又进侍禁、阁门祗候。
世衡死,籍为枢密使。世衡子古上书讼父功,为籍所抑。古复上书,遂赠世
衡成州团练使,诏流内铨授古大县簿尉,押还本贯。籍既罢,古复辩理,下御史
考验,以籍前奏王嵩疏为定。诏以其事付史官,听古从官便郡。
世衡在边数年,积谷通货,所至不烦县官益兵增馈。善抚养士卒,病者遣一
子专视其食饮汤剂,以故得人死力。及卒,羌酋朝夕临者数日,青涧及环人皆画
象祠之。子古、谔、诊,皆有将材。关中号曰“三种”。谊,其幼子也。孙朴、
师道、师中。
古字大质,少慕从祖放为人,不事科举。当任官,辞以与弟,时称“小隐君”。
世衡卒,录古为天兴尉,累转西京左藏库副使、泾原路都监、知原州。
羌人犯塞,古御之。斩级数百。筑城镇戎之北,以据要害。神宗召对,迁通
事舍人,官其三弟。与弟诊破环州折姜会,斩首二千级,迁西上阁门副使。民有
损直鬻田于熟羌以避役者,古按其状,得良田三千顷,丁四千,悉刺为民兵。历
环庆、永兴军路钤辖。
坐讼范纯仁不当,夺一官,知宁州,徙镇戎军。熙河师十万道境上,须刍粮,
僚佐以他路为言。古曰:“均王师也。”命给之。又徙鄜、隰二州,卒,年七十。
古明达孝义。弟谔坐擅兴系狱,乞纳官赎其罪。世衡遗张问田千亩,问返之,
而世衡死,古终不复受。然世衡受知于范仲淹,因立青涧功,而古以私憾讼纯仁,
士论少之。
谔字子正,以父任累官左藏库副使,延帅陆诜荐知青涧城。
夏酋令<口夌>内附,诜恐生事,欲弗纳,谔请纳之。夏人来索,诜问所以报,
谔曰:“必欲令<口夌>,当以景询来易。”乃止。询者,中国亡命至彼者也。
夏将嵬名山部落在故绥州,其弟夷山先降,谔使人因夷山以诱之,赂以金盂,
名山小吏李文喜受而许降,而名山未之知也。谔即以闻,诏转运使薛向及陆诜委
谔招纳。谔不待报,悉起所部兵长驱而前,围其帐。名山惊,援枪欲斗,夷山呼
曰:“兄已约降,何为如是?”文喜因出所受金盂示之,名山投枪哭,遂举众从
谔而南。得酋领三百、户万五千、兵万人。将筑城,诜以无诏出师,召谔还。军
次怀远,晨起方栉,敌四万众坌集,傅城而陈。谔开门以待,使名山帅新附百余
人挑战,谔兵继之,鼓行而出。至晋祠据险,使偏将燕达、刘甫为两翼,身为中
军,乃闭垒,悉老弱乘城鼓噪以疑贼。已而合战,追击二十里,俘馘甚众,遂城
绥州。诜劾谔擅兴,且不禀节制,欲捕治,未果而诜徙秦。言者交攻之,遂下吏,
贬秩四等,安置随州。会侯可以言水利入见,神宗问其事,对曰:“种谔奉密旨
取绥而获罪,后何以使人?”帝亦悔,复其官。
韩绛宣抚陕西,用为鄜延钤辖。绛城啰兀,规横山,令谔将兵二万出无定
川,命诸将皆受节度,起河东兵会银州。城成而庆卒叛,诏罢师,弃啰兀,责
授汝州团练副使。再贬贺州别驾,移单州,又移华州。绛再相,讼其前功,复礼
宾副使、知岷州。董毡将鬼章聚兵于洮、岷,新羌多叛,谔讨袭诛之。从李宪出
塞,收洮州,下逋宗、讲珠、东宜诸城,掩击至大河,斩首七千级。
迁东上阁门使、文州刺史、知泾州,徒鄜延副总管。上言:“夏主秉常为其
母所囚,可急因本路官捣其巢穴。”遂入对,大言曰:“夏国无人,秉常孺子,
臣往持其臂以来耳。”帝壮之,决意西讨,以为经略安抚副使,诸将悉听节制。
谔即次境上,帝以谔先期轻出,使听令于王中正。敌屯兵夏州,谔率本路并畿内
七将兵攻米脂,三日未下。夏兵八万来援,谔御之无定川,伏兵发,断其首尾,
大破之,降守将令介讹遇。捷书闻,帝大喜,群臣称贺,遣中使谕奖,而罢中正。
谔留千人守米脂,进次银、石、夏州,不见敌。始,被诏当会灵武,谔迂枉不进,
士卒饥惫,欲以粮运不继归罪转运使李稷。驻军麻家平,大校刘归仁以众溃,诏
令班师。犹迁凤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
谔谋据横山之志未已,遣子朴上其策。帝召朴问状,擢为阁门祗候。将进城
横山,命徐禧、李舜举使鄜延计议。谔言:“横山延袤千里,多马宜稼,人物劲
悍善战,且有盐铁之利,夏人恃以为生;其城垒皆控险,足以守御。今之兴功,
当自银州始。其次迁宥州,又其次修夏州,三郡鼎峙,则横山之地已囊括其中。
又其次修盐州,则横山强兵战马、山泽之利,尽归中国。其势居高,俯视兴、灵,
可以直覆巢穴。”而禧与沈括定议移银州,城永乐,与谔始谋异,乃奏留谔守延。
既而永乐受围,谔观望不救,帝冀其后效,置不问,且虞贼至,就命知延州。疽
发背卒,年五十七。
谔善驭士卒,临敌出奇,战必胜,然诈诞残忍,左右有犯立斩,或先刳肺肝,
坐者掩面,谔饮食自若。敌亦畏其敢战,故数有功。李稷之馈军也,旦入谔营,
军吏鸣鼓声喏。谔呼问吏曰:“军有几帅?要当借汝头以代运使。”即叱斩之。
稷惶怖遽出。尝渡河,猝遇敌,绐门下客曰:“事急矣,可衣我衣,乘我马,从
旗鼓千骑,亟趋大军。”客信之,敌以为谔,追之,几不免。自熙宁首开绥州,
后再举西征,皆其兆谋,卒致永乐之祸。议者谓谔不死,边事不已。
谊字寿翁。熙宁中,古入对,神宗问其家世,命谊以官。从高遵裕复洮、岷,
又平山后羌,至熙河副将。
使青唐,董毡遣鬼章迎候境上,取道故为回枉,以夸险远。谊固习其地里,
诮之曰:“尔跳梁坎井间,谓我不知远近邪?”命趋便道。鬼章怒,胁以兵,谊
声气不动,卒改涂。外为路都监。自兰州渡河讨贼,斩首六百,累转西京使。元
祐初,知岷州。鬼章诱杀景思立,后益自矜,大有窥故土之心,使其子诣宗哥请
益兵入寇,且结属羌为内应。谊刺得其情,上疏请除之。诏遣游师雄就商利害,
遂与姚兕合兵出讨。羌迎战,击走之,追奔至洮州。谊亟进攻,晨雾蔽野,跬步
不可辨。谊曰:“吾军远来,彼固不知厚薄,乘此可一鼓而下也。”遂亲鼓之。
有顷,雾霁,先登者已得城,鬼章就执。谊戏问之曰:“别后安否?”不能对,
徐谓人曰:“我生恶种使,今日果为所擒。天不使我复有故土,命也。”遂俘以
归。拜西上阁门使、康州刺史,徙知鄜州。
夏人犯延安,赵禼使谊统诸将。敌闻谊至,皆溃去。延人谓:“得谊,胜精
兵二十万。”进熙河钤辖、知兰州。兰与通远皆绝塞,中间保障不相接,腴田多
弃不耕,谊请城李诺平以扼冲要。会迁东上阁门使、保州团练使,卒,年五十五。
谊倜傥有气节,喜读书。莅军整严,令一下,死不敢避;遇敌,度不胜不出,
故每战未尝负败。岷羌酋包顺、包诚恃功骄恣,前守务姑息,谊至,厚待之。适
有小过,叱下吏,将置法,顺、诚叩头伏罪,愿效命以赎,乃使输金出之,群羌
畏惕。及洮州之役,二人功最多。
朴以父任右班殿直,积劳,迁至皇城使、昌州刺史,徙熙河兰会钤辖兼知河
州,安抚洮西沿边公事。
河南蕃部叛,属羌阿章率他族拒官军,熙帅胡宗回使朴出讨。时朴至州才二
日,以贼锋方锐,且盛寒,欲姑徐之,而宗回驰檄至六七,不得已,遂出兵。羌
知朴来,伏以待。朴遇伏,首尾不相应,朴殊死战,为贼所杀,以马负其尸去。
羌乘胜追北。师还遇隘,壅迮不得行。偏将王舜臣者善射,以弓卦臂,独立败军
后。羌来可万骑,有七人介马而先。舜臣念此必羌酋之尤桀黠者,不先殪之,吾
军必尽。乃宣言曰:“吾令最先行者眉间插花。”引弓三发,陨三人,皆中面;
余四人反走,矢贯其背。万骑<目咢>眙莫敢前,舜臣因得整众。须臾,羌复来。舜
臣自申及酉,抽矢千余发,无虚者。指裂,血流至肘。薄暮,乃得逾隘。将士气
夺,无敢复言战。当是时,微舜臣则师歼矣。事闻,赠朴雄州防御使,官其后十
人。
师道字彝叔。少从张载学,以荫补三班奉职,试法,易文阶,为熙州推官、
权同谷县。县吏有田讼,弥二年不决。师道繙阅案牍,穷日力不竟,然所讼止
母及兄而已。引吏诘之曰:“母、兄,法可讼乎。汝再期扰乡里足未?”吏叩头
服罪。
通判原州,提举秦凤常平。议役法忤蔡京旨,换庄宅使、知德顺军。又谓其
诋毁先烈,罢入党籍,屏废十年。以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泾原都钤辖知怀德军。
夏国画境,其人焦彦坚必欲得故地,师道曰:“如言故地,当以汉、唐为正,则
君家疆土益蹙矣。”彦贤无以对。
童贯握兵柄而西,翕张威福,见者皆旅拜,师道长揖而已。召诣阙,徽宗访
以边事,对曰:“先为不可胜,来则应之。妄动生事,非计也。”贯议徙内郡弓
箭手实边,而指为新边所募。帝复访之,对曰:“臣恐勤远之功未立,而近扰先
及矣。”帝善其言,赐袭衣、金带,以为提举秦凤弓箭手。时五路并置官,帝谓
曰:“卿,吾所亲擢也。”贯滋不悦,师道不敢拜,以请,得提举崇福宫。久之,
知西安州。
夏人侵定边,筑佛口城,率师往夷之。始至渴甚,师道指山之西麓曰:“是
当有水。”命工求之,果得水满谷。累迁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洺州防御使、知
渭州。督诸道兵城席苇,土赋工,敌至,坚壁葫芦河。师道陈于河浒,若将决战
者。阴遣偏将曲克径出横岭,扬言援兵至,敌方骇顾,杨可世潜军军其后,姚平
仲以精甲衷击之,敌大溃,斩首五十级,获橐驼、马牛万计,其酋仅以身免。卒
城而还。
又诏帅陕西、河东七路兵征臧底城,期以旬日必克。既薄城下,敌守备甚固。
官军小怠,列校有据胡床自休者,立斩之,尸于军门。令曰:“今日城不下,视
此。”众股栗,噪而登城,城即溃,时兵至才八日。帝得捷书喜,进侍卫亲军马
军副都指挥使、应道军承宣使。
从童贯为都统制,拜保静军节度使。贯谋伐燕,使师道尽护诸将。师道谏曰:
“今日之举,譬如盗入邻家不能救,又乘之而分其室焉,无乃不可乎?”贯不听。
既次白沟,辽人噪而前,士卒多伤。师道先令人持一巨梃自防,赖以不大败。辽
使来请曰:“女真之叛本朝,亦南朝之所甚恶也。今射一时之利,弃百年之好,
结豺狼之邻,基他日之祸,谓为得计可乎?救灾恤邻,古今通义,惟大国图之。”
贯不能对,师道复谏宜许之,又不听,密劾其助贼。王黼怒,责为右卫将军致仕,
而用刘延庆代之。延庆败绩于卢沟,帝思其言,起为宪州刺史、知环州,俄还保
静军节度使,复致仕。
金人南下,趣召之,加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听便宜
檄兵食。师道方居南山豹林谷,闻命即东。过姚平仲,有步骑七千,与之俱北。
至洛阳,闻斡离不已屯京城下,或止勿行曰:“贼势方锐,愿少驻汜水,以谋万
全。”师道曰:“吾兵少,若迟回不进,形见情露,祗取辱焉。今鼓行而前,彼
安能测我虚实?都人知吾来,士气自振,何忧贼哉!”揭榜沿道,言种少保领西
兵百万来。遂抵城西,趋汴水南,径逼敌营。金人惧,徙砦稍北,敛游骑,但守
牟驼冈,增垒自卫。
时师道春秋高,天下称为“老种”。钦宗闻其至,喜甚,开安上门,命尚书
右丞李纲迎劳。时已议和,入见,帝问曰:“今日之事,卿意如何?”对曰:
“女真不知兵,岂有孤军深入人境而能善其归乎?”帝曰:“业已讲好矣。”对
曰“臣以军旅之事事陛下,余非所敢知也。”拜检校少傅、同知枢密院、京畿两
河宣抚使,诸道兵悉隶焉。以平仲为都统制。师道时被病,命毋拜,许肩舆入朝。
金使王汭在廷颉颃,望见师道,拜跪稍如礼。帝顾笑曰:“彼为卿故也。”京城
自受围,诸门尽闭,市无薪菜。师道请启西、南壁,听民出入如常。金人有擅过
偏将马忠军者,忠斩其六人。金人来诉,师道付以界旗,使自为制,后无有敢越
佚者。又请缓给金币,使彼惰归,扼而歼诸河,执政不可。
种氏、姚氏皆为山西巨室,平仲父古方以熙河兵入援。平仲虑功名独归种氏。
乃以士不得速战为言达于上。李纲主其议,令城下兵缓急听平仲节度。帝日遣使
趣师道战,师道欲俟其弟秦凤经略使师中至,奏言过春分乃可击。时相距才八日,
帝以为缓,竟用平仲斫营,以及于败。既败,李邦彦议割三镇,师道争之不得。
李纲罢,太学诸生、都人伏阙愿见种、李,诏趣使弹压。师道乘车而来,众褰廉
视之,曰:“果我公也。”相率声喏而散。
金师退,乃罢为中太一宫使。御史中丞许翰见帝,以为不宜解师道兵柄。上
曰:“师道老矣,难用,当使卿见之。”令相见于殿门外。师道不语,翰曰:
“国家有急,诏许访所疑,公勿以书生之故不肯谈。”师道始言:“我众彼寡,
但分兵结营,控守要地,使彼粮道不通,坐以持久,可破也。”翰叹味其言,复
上奏谓师道智虑未衰,尚可用。于是加检校少师,进太尉,换节镇洮军,为河北、
河东宣抚使,屯滑州,实无兵自随。
师道请合关、河卒屯沧、卫、孟、滑,备金兵再至。朝论以大敌甫退,不宜
劳师以示弱,格不用。既而师中战死,姚古败,朝廷震悚,召师道还。太原陷,
又使巡边。次河阳,遇王汭,揣敌必大举,亟上疏请幸长安以避其锋。大臣以为
怯,复召还。既至,病不能见。十月,卒,年七十六。帝临奠,哭之恸,赠开府
仪同三司。
京师失守,帝搏膺曰:“不用种师道言,以至于此!”金兵之始退也,师道
申前议,劝帝乘半济击之,不从,曰:“异日必为国患。”故追痛其语。建炎中,
加赠少保,谥曰忠宪。
师中字端孺。历知环、滨、邠州、庆阳府、秦州,侍卫步军马军副都指挥使、
房州观察使,奉宁军承宣使。
金人内侵,诏提秦凤兵入援,未至而敌退,乃以二万人守滑。遣副姚古为河
北制置使,古援太原,师中援中山、河间。或谓师中自磁、相而北,金人若下太
行,则势不能自还,此段凝师于河上比也。时大臣立议矛盾,枢密主破敌,而三
省令护出之。师中渡河,即上言:“粘罕已至泽州,臣欲由邢、相间捷出上党,
捣其不意,当可以逞。”朝廷疑不用。乾离不还,师中逐出境。粘罕至太原,悉
破诸县,为锁城法困之,内外不相通。姚古虽复隆德、威胜,扼南北关,而不能
解围。于是诏师中由井陉道出师,与古掎角,进次平定军,乘胜复寿阳、榆次,
留屯真定。时粘罕避暑云中,留兵分就畜牧,觇者以为将遁,告诸朝。知枢密院
许翰信之,数遣使督师中出战,且责以逗挠。师中叹曰:“逗挠,兵家大戮也。
吾结发从军,今老矣,忍受此为罪乎!”即日办严,约古及张灏俱进,辎重赏犒
之物,皆不暇从行。五月,抵寿阳之石坑,为金人所袭。五战三胜,回趋榆次,
去太原百里,而古、灏失期不至,兵饥甚。敌知之,悉众攻,右军溃而前军亦奔。
师中独以麾下死战,自卯至巳,士卒发神臂弓射退金兵,而赏赍不及,皆愤怨散
去,所留者才百人。师中身被四创,力疾斗死。
师中老成持重,为时名将,诸军自是气夺。刘韐言:“师中闻命即行,奋不
顾身,虽古忠臣,不过也。”请加优赠,以劝死国者。诏赠少师,谥曰庄愍。
论曰:宋惩五季藩镇之弊,稍用逢掖治边陲、领介胄。然兵势国之大事,非
素明习,而欲应变决策于急遽危难之际,岂不仆哉。种氏自世衡立功青涧,抚循
士卒,威动羌、夏,诸子俱有将材,至师道、师中已三世,号山西名将。徽宗任
宦竖起边衅,师道之言不售,卒基南北之祸。金以孤军深入,师道请迟西师之至
而击之,长驱上党;师中欲出其背以掩之,可谓至计矣。李纲、许翰顾以为怯缓
逗挠,动失机会,遂至大衄,而国随以败,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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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三十六 列传第九十五

○司马光(子康) 吕公著(子希哲 希纯)
司马光,字君实,陕州夏县人也。父池,天章阁待制。光生七岁,凛然如成
人,闻讲《左氏春秋》,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指。自是手不释书,至不
知饥渴寒暑。群儿戏于庭,一儿登瓮,足跌没水中,众皆弃去,光持石击瓮破之,
水迸,儿得活。其后京、洛间画以为图。仁宗宝元初,中进士甲科。年甫冠,性
不喜华靡,闻喜宴独不戴花,同列语之曰:“君赐不可违。”乃簪一枝。
除奉礼郎,时池在杭,求签苏州判官事以便亲,许之。丁内外艰,执丧累年,
毁瘠如礼。服除,签书武成军判官事,改大理评事,补国子直讲。枢密副使庞籍
荐为馆阁校勘,同知礼院。中官麦允言死,给卤簿。光言:“繁缨以朝,孔子且
犹不可。允言近习之臣,非有元勋大劳而赠以三公官,给一品卤簿,其视繁缨,
不亦大乎。”夏竦赐谥文正,光言:“此谥之至美者,竦何人,可以当之?”改
文庄。加集贤校理。
从庞籍辟,通判并州。麟州屈野河西多良田,夏人蚕食其地,为河东患。籍
命光按视,光建:“筑二堡以制夏人,募民耕之,耕者众则籴贱,亦可渐纾河东
贵籴远输之忧。”籍从其策;而麟将郭恩勇且狂,引兵夜渡河,不设备,没于敌,
籍得罪去。光三上书自引咎,不报。籍没,光升堂拜其妻如母,抚其子如昆弟,
时人贤之。
改直秘阁、开封府推官。交趾贡异兽,谓之麟,光言:“真伪不可知,使其
真,非自至不足为瑞,愿还其献。”又奏赋以风。修起居注,判礼部。有司奏日
当食,故事食不满分,或京师不见,皆表贺。光言:“四方见、京师不见,此人
君为阴邪所蔽;天下皆知而朝廷独不知,其为灾当益甚,不当贺。”从之。
同知谏院。苏辙答制策切直,考官胡宿将黜之,光言:“辙有爱君忧国之心,
不宜黜。”诏置末级。
仁宗始不豫,国嗣未立,天下寒心而莫敢言。谏官范镇首发其议,光在并州
闻而继之,且贻书劝镇以死争。至是,复面言:“臣昔通判并州,所上三章,愿
陛下果断力行。”帝沉思久之,曰:“得非欲选宗室为继嗣者乎?此忠臣之言,
但人不敢及耳。”光曰:“臣言此,自谓必死,不意陛下开纳。”帝曰:“此何
害,古今皆有之。”光退未闻命,复上疏曰:“臣向者进说,意谓即行,今寂无
所闻,此必有小人言陛下春秋鼎盛,何遽为不祥之事。小人无远虑,特欲仓卒之
际,援立其所厚善者耳。‘定策国老’、‘门生天子’之祸,可胜言哉?”帝大
感动曰:“送中书。”光见韩琦等曰:“诸公不及今定议,异日禁中夜半出寸纸,
以某人为嗣,则天下莫敢违。”琦等拱手曰:“敢不尽力。”未几,诏英宗判宗
正,辞不就,遂立为皇子,又称疾不入。光言:“皇子辞不赀之富,至于旬月,
其贤于人远矣。然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愿以臣子大义责皇子,宜必入。”
英宗遂受命。
衮国公主嫁李玮,不相能,诏出玮卫州,母杨归其兄璋,主入居禁中。光言:
“陛下追念章懿太后,故使玮尚主。今乃母子离析,家事流落,独无雨露之感乎?
玮既黜,主安得无罪?”帝悟,降主沂国,待李氏恩不衰。进知制诰,固辞,改
天章阁待制兼侍讲、知谏院。时朝政颇姑息,胥史喧哗则逐中执法,辇官悖慢则
退宰相,卫士凶逆而狱不穷治,军卒詈三司使而以为非犯阶级。光言皆陵迟之渐,
不可以不正。充媛董氏薨,赠淑妃,辍朝成服,百官奉慰,定谥,行册礼,葬给
卤簿。光言:“董氏秩本微,病革方拜充媛。古者妇人无谥,近制惟皇后有之。
卤簿本以赏军功,未尝施于妇人。唐平阳公主有举兵佐高祖定天下功,乃得给。
至韦庶人始令妃主葬日皆给鼓吹,非令典,不足法。”时有司定后宫封赠法,后
与妃俱赠三代,光论:“妃不当与后同,袁盎引却慎夫人席,正为此耳。天圣亲
郊,太妃止赠二代,而况妃乎?”
英宗立,遇疾,慈圣光献后同听政。光上疏曰:“昔章献明肃有保佑先帝之
功,特以亲用外戚小人,负谤海内。今摄政之际,大臣忠厚如王曾,清纯如张知
白,刚正如鲁宗道,质直如薛奎者,当信用之;猥鄙如马季良,谗谄如罗崇勋者,
当疏远之,则天下服。”帝疾愈,光料必有追隆本生事,即奏言:“汉宣帝为孝
昭后,终不追尊卫太子、史皇孙;光武上继元帝,亦不追尊钜鹿、南顿君,此万
世法也。”后诏两制集议濮王典礼,学士王珪等相视莫敢先,光独奋笔书曰:
“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王宜准封赠期亲尊属故事,称为皇伯,高官大
国,极其尊荣。”议成,珪即命吏以其手稿为按。既上与大臣意殊,御史六人争
之力,皆斥去。光乞留之,不可,遂请与俱贬。
初,西夏遣使致祭,延州指使高宜押伴,傲其使者,侮其国主,使者诉于朝。
光与吕诲乞加宜罪,不从。明年,夏人犯边,杀略吏士。赵滋为雄州,专以猛悍
治边,光论其不可。至是,契丹之民捕鱼界河,伐柳白沟之南,朝廷以知雄州李
中祐为不材,将代之。光谓:“国家当戎夷附顺时,好与之计较末节,及其桀骜,
又从而姑息之。近者西祸生于高宜,北祸起于赵滋;时方贤此二人,故边臣皆以
生事为能,渐不可长。宜敕边吏,疆场细故辄以矢刃相加者,罪之。”
仁宗遗赐直百余万,光率同列三上章,谓:“国有大忧,中外窘乏,不可专
用乾兴故事。若遗赐不可辞,宜许侍从上进金钱佐山陵。”不许。光乃以所得珠
为谏院公使钱,金以遣舅氏,义不藏于家。后还政,有司立式,凡后有所取用,
当覆奏乃供。光云:“当移所属使立供已,乃具数白后,以防矫伪。”
曹佾无功除使相,两府皆迁官。光言:“陛下欲以慰母心,而迁除无名,则
宿卫将帅、内侍小臣,必有觊望。”已而迁都知任守忠等官,光复争之,因论:
“守忠大奸,陛下为皇子,非守忠意,沮坏大策,离间百端,赖先帝不听;及陛
下嗣位,反覆交构,国之大贼。乞斩于都市,以谢天下。”责守忠为节度副使,
蕲州安置,天下快之。
诏刺陕西义勇二十万,民情惊挠,而纪律疏略不可用。光抗言其非,持白韩
琦。琦曰:“兵贵先声,谅祚方桀骜,使骤闻益兵二十万,岂不震慑?”光曰:
“兵之贵先声,为无其实也,独可欺之于一日之间耳。今吾虽益兵,实不可用,
不过十日,彼将知其详,尚何惧?”琦曰:“君但见庆历间乡兵刺为保捷,忧今
复然,已降敕榜与民约,永不充军戍边矣。”光曰:“朝廷尝失信,民未敢以为
然,虽光亦不能不疑也。”琦曰:“吾在此,君无忧。”光曰:“公长在此地,
可也;异日他人当位,因公见兵,用之运粮戍边,反掌间事耳。”琦嘿然,而讫
不为止。不十年,皆如光虑。
王广渊除直集贤院,光论其奸邪不可近:“昔汉景帝重卫绾,周世宗薄张美。
广渊当仁宗之世,私自结于陛下,岂忠臣哉?宜黜之以厉天下。”进龙图阁直学
士。
神宗即位,擢为翰林学士,光力辞。帝曰:“古之君子,或学而不文,或文
而不学,惟董仲舒、扬雄兼之。卿有文学,何辞为?”对曰:“臣不能为四六。”
帝曰:“如两汉制诏可也;且卿能进士取高第,而云不能四六,何邪?”竟不获
辞。
御史中丞王陶以论宰相不押班罢,光代之,光言:“陶由论宰相罢,则中丞
不可复为。臣愿俟既押班,然后就职。”许之。遂上疏论修心之要三:曰仁,曰
明,曰武;治国之要三:曰官人,曰信赏,曰必罚。其说甚备。且曰:“臣获事
三朝,皆以此六言献,平生力学所得,尽在是矣。”御药院内臣,国朝常用供奉
官以下,至内殿崇班则出;近岁暗理官资,非祖宗本意。因论高居简奸邪,乞加
远窜。章五上,帝为出居简,尽罢寄资者。既而复留二人,光又力争之。张方平
参知政事,光论其不叶物望,帝不从。还光翰林兼侍读学士。
光常患历代史繁,人主不能遍鉴,遂为《通志》八卷以献。英宗悦之,命置
局秘阁,续其书。至是,神宗名之曰《资治通鉴》,自制《序》授之,俾日进读。
诏录颍邸直省官四人为阁门祗候,光曰:“国初草创,天步尚艰,故御极之
初,必以左右旧人为腹心耳目,谓之随龙,非平日法也。阁门祗候在文臣为馆职,
岂可使厮役为之。”
西戎部将嵬名山欲以横山之众,取谅祚以降,诏边臣招纳其众。光上疏极论,
以为:“名山之众,未必能制谅祚。幸而胜之,灭一谅祚,生一谅祚,何利之有;
若其不胜,必引众归我,不知何以待之。臣恐朝廷不独失信谅祚,又将失信于名
山矣。若名山余众尚多,还北不可,入南不受,穷无所归,必将突据边城以救其
命。陛下不见侯景之事乎?”上不听,遣将种谔发兵迎之,取绥州,费六十万,
西方用兵,盖自此始矣。
百官上尊号,光当答诏,言:“先帝亲郊,不受尊号。末年有献议者,谓国
家与契丹往来通信,彼有尊号我独无,于是复以非时奉册。昔匈奴冒顿自称‘天
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不闻汉文帝复为大名以加之也。愿追述先帝本意,
不受此名。”帝大悦,手诏奖光,使善为答辞,以示中外。
执政以河朔旱伤,国用不足,乞南郊勿赐金帛。诏学士议,光与王珪、王安
石同见,光曰:“救灾节用,宜自贵近始,可听也。”安石曰:“常衮辞堂馔,
时以为衮自知不能,当辞位不当辞禄。且国用不足,非当世急务,所以不足者,
以未得善理财者故也。”光曰:“善理财者,不过头会箕敛尔。”安石曰:“不
然,善理财者,不加赋而国用足。”光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财货百物,
不在民,则在官,彼设法夺民,其害乃甚于加赋。此盖桑羊欺武帝之言,太史公
书之以见其不明耳。”争议不已。帝曰:“朕意与光同,然姑以不允答之。”会
安石草诏,引常衮事责两府,两府不敢复辞。
安石得政,行新法,光逆疏其利害。迩英进读,至曹参代萧何事,帝曰:
“汉常守萧何之法不变,可乎?”对曰:“宁独汉也,使三代之君常守禹、汤、
文、武之法,虽至今存可也。汉武取高帝约束纷更,盗贼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
政,汉业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变也。”吕惠卿言:“先王之法,有一
年一变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变者,巡守考制度是也;有
三十年一变者,‘刑罚世轻世重’是也。光言非是,其意以风朝廷耳。”帝问光,
光曰:“布法象魏,布旧法也。诸侯变礼易乐者,王巡守则诛之,不自变也。刑
新国用轻典,乱国用重典,是为世轻世重,非变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
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公卿侍从皆在此,愿陛下问之。三司使掌天下财,不才而
黜可也,不可使执政侵其事。今为制置三司条例司,何也?宰相以道佐人主,安
用例?苟用例,则胥吏矣。今为看详中书条例司,何也?”惠卿不能对,则以他
语诋光。帝曰:“相与论是非耳,何至是。”光曰:“平民举钱出息,尚能蚕食
下户,况悬官督责之威乎!”惠卿曰:“青苗法,愿取则与之,不愿不强也。”
光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昔太
宗平河东,立籴法,时米斗十钱,民乐与官为市。其后物贵而和籴不解,遂为河
东世世患。臣恐异日之青苗,亦犹是也。”帝曰:“坐仓籴米何如?”坐者皆起,
光曰:“不便。”惠卿曰:“籴米百万斛,则省东南之漕,以其钱供京师。”光
曰:“东南钱荒而粒米狼戾,今不籴米而漕钱,弃其有余,取其所无,农末皆病
矣!”侍讲吴申起曰:“光言,至论也。”
它日留对,帝曰:“今天下汹汹者,孙叔敖所谓‘国之有是,众之所恶’也。”
光曰:“然。陛下当论其是非。今条例司所为,独安石、韩绛、惠卿以为是耳,
陛下岂能独与此三人共为天下邪?”帝欲用光,访之安石。安石曰:“光外托劘
上之名,内怀附之下实。所言尽害政之事,所与尽害政之人,而欲置之左右,使
与国论,此消长之大机也。光才岂能害政,但在高位,则异论之人倚以为重。韩
信立汉赤帜,赵卒气夺,今用光,是与异论者立赤帜也。”
安石以韩琦上疏,卧家求退。帝乃拜光枢密副使,光辞之曰:“陛下所以用
臣,盖察其狂直,庶有补于国家。若徒以禄位荣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
其人也。臣徒以禄位自荣,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窃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诚
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等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
今言青苗之害者,不过谓使者骚动州县,为今日之患耳。而臣之所忧,乃在十年
之外,非今日也。夫民之贫富,由勤惰不同,惰者常乏,故必资于人。今出钱贷
民而敛其息,富者不愿取,使者以多散为功,一切抑配。恐其逋负,必令贫富相
保,贫者无可偿,则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责使代偿数家之负。春算秋计,
展转日滋,贫者既尽,富者亦贫。十年之外,百姓无复存者矣。又尽散常平钱谷,
专行青苗,它日若思复之,将何所取?富室既尽,常平已废,加之以师旅,因之
以饥馑,民之羸者必委死沟壑,壮者必聚而为盗贼,此事之必至者也。”抗章至
七八,帝使谓曰:“枢密,兵事也,官各有职,不当以他事为辞。”对曰:“臣
未受命,则犹侍从也,于事无不可言者。”安石起视事,光乃得请,遂求去。
以端明殿学士知永兴军。宣抚使下令分义勇戍边,选诸军骁勇士,募市井恶
少年为奇兵;调民造干糒,悉修城池楼橹,关辅骚然。光极言:“公私困敝,不
可举事,而京兆一路皆内郡,缮治非急。宣抚之令,皆未敢从,若乏军兴,臣当
任其责。”于是一路独得免。徙知许州,趣入觐,不赴;请判西京御史台归洛,
自是绝口不论事。而求言诏下,光读之感泣,欲嘿不忍,乃复陈六事,又移书责
宰相吴充,事见《充传》。
葵天申为察访,妄作威福,河南尹、转运使敬事之如上官;尝朝谒应天院神
御殿,府独为设一班,示不敢与抗。光顾谓台吏曰:“引蔡寺丞归本班。”吏即
引天申立监竹木务官富赞善之下。天申窘沮,即日行。
元丰五年,忽得语涩疾,疑且死,豫作遗表置卧内,即有缓急,当以畀所善
者上之。官制行,帝指御史大夫曰:“非司马光不可。”又将以为东宫师傅。蔡
确曰:“国是方定,愿少迟之。”《资治通鉴》未就,帝尤重之,以为贤于荀悦
《汉纪》,数促使终篇,赐以颍邸旧书二千四百卷。及书成,加资政殿学士。凡
居洛阳十五年,天下以为真宰相,田夫野老皆号为司马相公,妇人孺子亦知其为
君实也。
帝崩,赴阙临,卫士望见,皆以手加额曰:“此司马相公也。”所至,民遮
道聚观,马至不得行,曰:“公无归洛,留相天子,活百姓。”哲宗幼冲,太皇
太后临政,遣使问所当先,光谓:“开言路。”诏榜朝堂。而大臣有不悦者,设
六语云:“若阴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摇机事之重;或迎合已行之令;上以徼
幸希进;下以眩惑流俗。若此者,罚无赦。”后复命示光,光曰:“此非求谏,
乃拒谏也。人臣惟不言,言则入六事矣。”乃具论其情,改诏行之,于是上封者
以千数。
起光知陈州,过阙,留为门下侍郎。苏轼自登州召还,缘道人相聚号呼曰:
“寄谢司马相公,毋去朝廷,厚自爱以活我。”是时天下之民,引领拭目以观新
政,而议者犹谓“三年无改于父之道”,但毛举细事,稍塞人言。光曰:“先帝
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若安石、惠卿所建,为天下害者,改之当如救焚
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众议甫定。遂罢保甲团教,不复置保
马;废市易法,所储物皆鬻之,不取息,除民所欠钱;京东铁钱及茶盐之法,皆
复其旧。或谓光曰:“熙、丰旧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义间上,则祸
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宗社,必无此事。”于是天下释然,曰:“此先帝
本意也。”
元祐元年复得疾,诏朝会再拜,勿舞蹈。时青苗、免役、将官之法犹在,而
西戎之议未决。光叹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简与吕公著云:“光
以身付医,以家事付愚子,惟国事未有所托,今以属公。”乃论免役五害,乞直
降敕罢之。诸将兵皆隶州县,军政委守令通决。废提举常平司,以其事归之转运、
提点刑狱。边计以和戎为便。谓监司多新进少年,务为刻急,令近臣于郡守中选
举,而于通判中举转运判官。又立十科荐士法。皆从之。
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免朝觐,许乘肩舆,三日一入省。光不敢当,曰:
“不见君,不可以视事。”诏令子康扶入对,且曰:“毋拜。”遂罢青苗钱,复
常平粜籴法。两宫虚己以听。辽、夏使至,必问光起居,敕其边吏曰:“中国相
司马矣,毋轻生事、开边隙。”光自见言行计从,欲以身徇社稷,躬亲庶务,不
舍昼夜。宾客见其体羸,举诸葛亮食少事烦以为戒,光曰:“死生,命也。”为
之益力。病革,不复自觉,谆谆如梦中语,然皆朝廷天下事也。
是年九月薨,年六十八。太皇太后闻之恸,与帝即临其丧,明堂礼成不贺,
赠太师、温国公,襚以一品礼服,赙银绢七千。诏户部侍郎赵瞻、内侍省押班
冯宗道护其丧,归葬陕州。谥曰文正,赐碑曰“忠清粹德”。京师人罢市往吊,
鬻衣以致奠,巷哭以过车。及葬,哭者如哭其私亲。岭南封州父老,亦相率具祭,
都中及四方皆画像以祀,饮食必祝。
光孝友忠信,恭俭正直,居处有法,动作有礼。在洛时,每往夏县展墓,必
过其兄旦,旦年将八十,奉之如严父,保之如婴儿。自少至老,语未尝妄,自言:
“吾无过人者,但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耳。”诚心自然,天下敬信,
陕、洛间皆化其德,有不善,曰:“君实得无知之乎?”
光于物澹然无所好,于学无所不通,惟不喜释、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
书,其诞吾不信也。”洛中有田三顷,丧妻,卖田以葬,恶衣菲食以终其身。
绍圣初,御史周秩首论光诬谤先帝,尽废其法。章惇、蔡卞请发冢斫棺,帝
不许,乃令夺赠谥,仆所立碑。而惇言不已,追贬清远军节度副使,又贬崖州司
户参军。徽宗立,复太子太保。蔡京擅政,复降正议大夫,京撰《奸党碑》,令
郡国皆刻石。长安石工安民当镌字,辞曰:“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
马相公者,海内称其正直,今谓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罪,泣曰:
“被役不敢辞,乞免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于后世。”闻者愧之。
靖康元年,还赠谥。建炎中,配飨哲宗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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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8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康字公休,幼端谨,不妄言笑,事父母至孝。敏学过人,博通群书,以明经
上第。光修《资治通鉴》,奏检阅文字。丁母忧,勺饮不入口三日,毁几灭性。
光居洛,士之从学者退与康语,未尝不有得。涂之人见其容止,虽不识,皆知其
为司马氏子也。以韩绛荐,为秘书,由正字迁校书郎。光薨,治丧皆用《礼经》
家法,不为世俗事。得遗恩,悉以与族人。服除,召为著作佐郎兼侍讲。
上疏言:“比年以来,旱为虐,民多艰食。若复一不稔,则公私困竭,盗
贼可乘。自古圣贤之君,非无水旱,惟有以待之,则不为甚害。愿及今秋熟,令
州县广籴,民食所余,悉归于官。今冬来春,令流民就食,候乡里丰穰,乃还本
土。凡为国者,一丝一毫皆当爱惜,惟于济民则不宜吝。诚能捐数十万金帛,以
为天下大本,则天下幸甚。”拜右正言,以亲嫌未就职。
为哲宗言前世治少乱多,祖宗创业之艰难,积累之勤劳,劝帝及时向学,守
天下大器,且劝太皇太后每于禁中训迪,其言切至。迩英进讲,又言:“《孟子》
于书最醇正,陈王道尤明白,所宜观览。”帝曰:“方读其书”。寻诏讲官节以
进。
康自居父丧,居庐疏食,寝于地,遂得腹疾,至是不能朝谒。赐优告。疾且
殆,犹具疏所当言者以待,曰:“得一见天子极言而死无恨。”使召医李积于兖。
积老矣,乡民闻之,往告曰:“百姓受司马公恩深,今其子病,愿速往也。”来
者日夜不绝,积遂行;至,则不可为矣。年四十一而卒。公卿嗟痛于朝,士大夫
相吊于家,市井之人,无不哀之。诏赠右谏议大夫。
康为人廉洁,口不言财。初,光立神道碑,帝遣使赐白金二千两,康以费皆
官给,辞不受。不听。遣家吏如京师纳之,乃止。
论曰:熙宁新法病民,海内骚动,忠言谠论,沮抑不行;正人端士,摈弃不
用。聚敛之臣日进,民被其虐者将二十年。方是时,光退居于洛,若将终身焉。
而世之贤人君子,以及庸夫愚妇,日夕引领望其为相,至或号呼道路,愿其毋去
朝廷,是岂以区区材智所能得此于人人哉?德之盛而诚之著也。
一旦起而为政,毅然以天下自任,开言路,进贤才。凡新法之为民害者,次
第取而更张之,不数月之间,刬革略尽。海内之民,如寒极而春,旱极而雨,如
解倒悬,如脱桎梏,如出之水火之中也。相与咨嗟叹息,欢欣鼓舞,甚若更生,
一变而为嘉祐、治平之治。君子称其有旋乾转坤之功,而光于是亦老且病矣。天
若祚宋,慭遗一老,则奸邪之势未遽张,绍述之说未遽行,元祐之臣固无恙也。
人众能胜天,靖康之变,或者其可少缓乎?借曰有之,当不至如是其酷也。《诗》
曰:“哲人云亡,邦国殄瘁。”呜呼悲夫!
康济美象贤,不幸短命而死,世尤惜之。然康不死,亦将不免于绍圣之祸矣。
吕公著,字晦叔,幼嗜学,至忘寝食。父夷简器异之,曰:“他日必为公辅。”
恩补奉礼郎,登进士第,召试馆职,不就。通判颍州,郡守欧阳修与为讲学之友。
后修使契丹,契丹主问中国学行之士,首以公著对。判吏部南曹,仁宗奖其恬退,
赐五品服。除崇文院检讨、同判太常寺。寿星观营真宗神御殿,公著言:“先帝
已有三种御,而建立不已,殆非祀无丰昵之义。”进知制诰,三辞不拜。改天章
阁待制兼侍读。
英宗亲政,加龙图阁直学士。方议追崇濮王,或欲称皇伯考,公著曰:“此
真宗所以称太祖,岂可施于王。”及下诏称亲,且班讳,又言:“称亲则有二父
之嫌,王讳但可避于上前,不应与七庙同讳。”吕诲等坐论濮王去,公著言:
“陛下即位以来,纳谏之风未彰,而屡绌言者,何以风示天下?”不听。遂乞补
外,帝曰:“学士朕所重,其可以去朝廷?”请不已,出知蔡州。
神宗立,召为翰林学士、知通进银台司。司马光以论事罢中丞,还经幄。公
著封还其命曰:“光以举职赐罢,是为有言责者不得尽其言也。”诏以告直付阁
门。公著又言:“制命不由门下,则封驳之职,因臣而废。愿理臣之罪,以正纪
纲。”帝谕之曰:“所以徙光者,赖其劝学耳,非以言事故也。”公著请不已,
竟解银台司。
熙宁初,知开封府。时夏秋淫雨,京师地震。公著上疏曰:“自昔人君遇灾
者,或恐惧以致福,或简诬以致祸。上以至诚待下,则下思尽诚以应之,上下至
诚而变异不消者,未之有也。惟君人者去偏听独任之弊,而不主先入之语,则不
为邪说所乱。颜渊问为邦,孔子以远佞人为戒。盖佞人惟恐不合于君,则其势易
亲;正人惟恐不合于义,则其势易疏。惟先格王正厥事,未有事正而世不治者也。”
礼官用唐故事,请以五月御大庆殿受朝,因上尊号。公著曰:“陛下方度越汉、
唐,追复三代,何必于阴长之日,为非礼之会,受无益之名?”从之。
二年,为御史中丞。时王安石方行青苗法,公著极言曰:“自古有为之君,
未有失人心而能图治,亦未有能胁之以威、胜之以辩而能得人心者也。昔日之所
谓贤者,今皆以此举为非,而生议者一切祗为流俗浮论,岂昔皆贤而今皆不肖乎?”
安石怒其深切。帝使举吕惠卿为御史,公著曰:“惠卿固有才,然奸邪不可用。”
帝以语安石,安石益怒,诬以恶语,出知颍州。
八年,彗星见,诏求直言。公著上疏曰:“陛下临朝愿治,为日已久,而左
右前后,莫敢正言。使陛下有欲治之心,而无致治之实,此任事之臣负陛下也。
夫士之邪正、贤不肖,既素定矣。今则不然,前日所举,以为天下之至贤;而后
日逐之,以为天下至不肖。其于人材既反覆不常,则于政事亦乖戾不审矣。古之
为政,初不信于民者有之,若子产治郑,一年而人怨之,三年而人歌之。陛下垂
拱仰成,七年于此,然舆人之诵,亦未有异于前日,陛下独不察乎?”
起知河阳,召还,提举中太一宫,迁翰林学士承旨,改端明殿学士、知审官
院。帝从容与论治道,遂及释、老,公著问曰:“尧、舜知此道乎?”帝曰:
“尧、舜岂不知?”公著曰:“尧、舜虽如此,而惟以知人安民为难,所以为尧、
舜也。”帝又言唐太宗能以权智御臣下。对曰:“太宗之德,以能屈己从谏尔。”
帝善其言。
未几,同知枢密院事。有欲复肉刑者,议取死囚试劓、刖,公著曰:“试之
不死,则肉刑遂行矣。”乃止。夏人幽其主,将大举讨之。公著曰:“问罪之师,
当先择帅,苟未得人,不如勿举。”及兵兴,秦、晋民力大困,大臣不敢言,公
著数白其害。
元丰五年,以疾丐去位,除资政殿学士、定州安抚使。俄永乐城陷,帝临朝
叹曰:“边民疲弊如此,独吕公著为朕言之耳。”徙扬州,加大学士。将立太子,
帝谓辅臣,当以吕公著、司马光为师傅。
哲宗即位,以侍读还朝。太皇太后遣使迎,问所欲言,公著曰:“先帝本意,
以宽省民力为先。而建议者以变法侵民为务,与己异者一切斥去,故日久而弊愈
深,法行而民愈困。诚得中正之士,讲求天下利病,协力而为之,宜不难矣。”
至则上言曰:“人君初即位,当正始以示天下,修德以安百姓。修德之要,莫先
于学。学有缉熙于光明,则日新以底至治者,学之力也。谨昧死陈十事,曰畏天、
爱民、修身、讲学、任贤、纳谏、薄敛、省刑、去奢、无逸。”又乞备置谏员,
以开言路。拜尚书左丞、门下侍郎。
元祐元年,拜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三省并建,中书独为取旨之地。乃请
事于三省者,与执政同进呈,取旨而各行之。又执政官率数日一聚政事堂,事多
决于其长,同列莫得预。至是,始命日集,遂为定制。与司马光同心辅政,推本
先帝之志,凡欲革而未暇与革而未定者,一一举行之。民欢呼鼓舞,咸以为便。
光薨,独当国,除吏皆一时之选。时科举罢词赋,专用王安石经义,且杂以释氏
之说。凡士子自一语上,非新义不得用,学者至不诵正经,唯窃安石之书以干进,
精熟者转上第,故科举益弊。公著始令禁主司不得出题老、庄书,举子不得以申、
韩、佛书为学,经义参用古今诸儒说,毋得专取王氏。复贤良方正科。
右司谏贾易以言事讦直诋大臣,将峻责,公著以为言,止罢知怀州。退谓同
列曰:“谏官所论,得失未足言。顾主上春秋方盛,虑异明有进谀说惑乱者,正
赖左右争臣耳,不可豫使人主轻厌言者也。”众莫不叹服。
吐蕃首领鬼章青宜结久为洮、河患,闻朝廷弭兵省戍,阴与夏人合谋复取熙、
岷。公著白遣军器丞游师雄以便宜谕诸将,不逾月,生致于阙下。
帝宴近臣于资善堂,出所书唐人诗分赐。公著乃集所讲书要语明白、切于治
道者,凡百篇进之,以备游意翰墨,为圣学之助。
三年四月,恳辞位,拜司空、同平章军国事。宋兴以来,宰相以三公平章重
事者四人,而公著与父居其二,士艳其荣。诏建第于东府之南,启北扉,以便执
政会议。凡三省、枢密院之职,皆得总理。间日一朝,因至都堂,其出不以时,
盖异礼也。
明年二月薨,年七十二。太皇太后见辅臣泣曰:“邦国不幸,司马相公既亡,
吕司空复逝。”痛闵久之。帝亦悲感,即诣其家临奠,赐金帛万。赠太师、申国
公,谥曰正献,御笔碑首曰“纯诚厚德”。
公著自少讲学,即以治心养性为本,平居无疾言遽色,于声利纷华,泊然无
所好。暑不挥扇,寒不亲火,简重清静,盖天禀然。其识虑深敏,量闳而学粹,
遇事善决,苟便于国,不以私利害动其心。与人交,出于至诚,好德乐善,见士
大夫以人物为意者,必问其所知与其所闻,参互考实,以达于上。每议政事,博
取众善以为善,至所当守,则毅然不回夺。神宗尝言其于人材不欺,如权衡之称
物。尤能避远声迹,不以知人自处。
始与王安石善,安石兄事之,安石博辩骋辞,人莫敢与亢,公著独以精识约
言服之。安石尝曰:“疵吝每不自胜,一诣长者,即废然而反,所谓使人之意消
者,于晦叔见之。”又谓人曰:“晦叔为相,吾辈可以言仕矣。”后安石得志,
意其必助己,而数用公议,列其过失,以故交情不终。于讲说尤精,语约而理尽。
司马光曰:“每闻晦叔讲,便觉己语为烦。”其为名流所敬如此。
绍圣元年,章惇为相,以翟思、张商英、周秩居言路,论公著更熙、丰法度,
削赠谥,毁所赐碑,再贬建武军节度副使、昌化军司户参军。徽宗立,追复太子
太保。蔡京擅政,复降左光禄大夫,入党籍,寻复银青光禄大夫。绍兴初,悉还
赠谥。子希哲、希纯。
希哲字原明,少从焦千之、孙复、石介、胡瑗学,复从程颢、程颐、张载游,
闻见由是益广。以荫入官,父友王安石劝其勿事科举,以侥幸利禄,遂绝意进取。
安石为政,将置其子雱于讲官,以希哲有贤名,欲先用之。希哲辞曰:“辱公相
知久,万一从仕,将不免异同,则畴昔相与之意尽矣。”安石乃止。
公著作相,二弟已官省寺,希哲独滞管库,久乃判登闻鼓院,力辞。公著叹
曰:“当世善士,吾收拾略尽,尔独以吾故置不试,命也夫!”希哲母贤明有法
度,闻公著言,笑曰:“是亦未知其子矣。”
终公著丧,始为兵部员外郎。范祖禹,其妹婿也,言于哲宗曰:“希哲经术
操行,宜备劝讲,其父常称为不欺暗室。臣以妇兄之故,不敢称荐,今方将引去,
窃谓无嫌。”诏以为崇政殿说书。其劝导人主以修身为本,修身以正心诚意为主。
其言曰:“心正意诚,则身修而天下化。若身不能修,虽左右之人且不能谕,况
天下乎?”
擢右司谏,辞,未听,私语祖禹曰:“若不得请,当以杨畏、来之邵为首。”
既而不拜。会绍圣党论起,御史刘拯论其进不由科第,以秘阁校理知怀州。中书
舍人林希又言:“吕大防由公著援引,故进希哲以酬私恩。凡大防辈欺君卖国,
皆公著为之倡;而公著之恶,则希哲导成之,岂宜污华职。”于是但守本秩,俄
分司南京,居和州。
徽宗初,召为秘书少监,或以为太峻,改光禄少卿。希哲力请外,以直秘阁
知曹州。旋遭崇宁党祸,夺职知相州,徙邢州。罢为宫祠。羁寓淮、泗间,十余
年卒。
希哲乐易简俭,有至行,晚年名益重,远近皆师尊之。子好问,有传。
希纯字子进,登第,为太常博士。元祐祀明堂,将用皇祐故事,并飨天地百
神,皆以祖宗配。希纯言:“皇祐之礼,事不经见,嘉祐既已厘正。至元丰中,
但以英宗配上帝,悉罢从祀群神,得严父之义,请循其式。”从之。
历宗正、太常、秘书丞。哲宗议纳后,希纯请考三代昏礼,参祖宗之制,博
访令族,参求德配。凡世俗所谓勘婚之书,浅陋不经,且一切屏绝,以防附会。
迁著作郎,以父讳不拜。擢起居舍人,权太常少卿。
宣仁太后崩,希纯虑奸人乘间进说摇主听,即上疏曰:“自元祐初年,太皇
听断,所用之人皆宿有时望,所行之事皆人所愿行。唯是过恶得罪之徒,日伺变
故,捭阖规利,今必以更改神宗法度为说。臣以为先帝之功烈,万世莫掩。间有
数事,为小人所误,势虽颇有损益,在于圣德,固无所亏。且英宗、神宗何尝不
改真宗、仁宗之政,亦岂尽用庆祖、太宗之法乎?小人既误先帝,复欲误陛下,
不可不察。”未几,拜中书舍人、同修国史。
内侍梁从政、刘惟简除内省押班,希纯以亲政之始,首录二人,无以示天下,
持不行。由是阉寺侧目,或于庭中指以相示曰:“此缴还二押班词头者也。”
章惇既相,出为宝文阁待制、知亳州。谏官张商英憾希纯,攻之力。又以外
亲嫌,连徙睦州、归州。自京东而之浙西,自浙西而上三峡,名为易地,实困之
也。公著追贬,希纯亦以屯田员外郎分司南京,居金州。又责舒州团练副使,道
州安置。建中靖国元年,还为待制、知瀛州。徽宗闻其名,数称之。曾布忌希纯,
因其请觐,未及见,亟以边,遽趣遣之。俄改颍州,入崇宁党籍。卒,年六十。
论曰:公著父子俱位至宰相,俱以司空平章军国事,虽汉之韦、平,唐之苏、
李,荣盛孰加焉。夷简多智数,公著则一切持正,以应天下之务,呜呼贤哉。其
论人才,如权衡之称物,故一时贤士,收拾略尽。司马光疾甚,谆谆焉以国事为
托,当时廷臣,莫公著若也审矣。追考其平生事业,盖守成之良相也。然知子之
贤而不能荐,殆犹未免于避嫌,而有愧于从祖云。希哲、希纯世济其美,然皆隐
于崇宁党祸,何君子之不幸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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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三十七 列传第九十六

○范镇(从子百禄 从孙祖禹)
范镇,字景仁,成都华阳人。薛奎守蜀,一见爱之,馆于府舍,俾与子弟讲
学。镇益自谦退,每步行趋府门,逾年,人不知其为帅客也。及还朝,载以俱。
有问奎入蜀何所得,曰:“得一伟人,当以文学名世。”宋庠兄弟见其文,自谓
弗及,与为布衣交。
举进士,礼部奏名第一。故事,殿廷唱第过三人,则首礼部选者,必越次抗
声自陈,率得置上列。吴育、欧阳修号称耿介,亦从众。镇独不然,同列屡趣之,
不为动。至第七十九人,乃从呼出应,退就列,无一言,廷中皆异之。自是旧风
遂革。
调新安主簿,西京留守宋绶延置国子监,荐为东监直讲。召试学士院,当得
馆阁校理,主司妄以为失韵,补校勘。人为忿郁,而镇处之晏如。经四年,当迁,
宰相庞籍言:“镇有异材,不汲汲于进取。”超授直秘阁,判吏部南曹、开封府
推官。擢起居舍人、知谏院。上疏论:“民力困敝,请约祖宗以来官吏兵数,酌
取其中为定制,以今赋入之数什七为经费,储其三以备水旱非常。”又言:“周
以冢宰制国用,唐以宰相判盐铁、度支。今中书主民,枢密主兵,三司主财,各
不相知。财已匮,枢密益兵无穷;民已困,三司取财不已。请使二府通知兵民大
计,与三司同制国用。”
契丹使至,虚声示强,大臣益募兵以塞责,岁费百千万。镇言:“备契丹莫
若宽三晋之民,备灵夏莫若宽秦民,备西南莫若宽越、蜀之民,备天下莫若宽天
下之民。夫兵所以卫民而反残民,臣恐异日之忧不在四夷,而在冗兵与穷民也。”
商人输粟河北,取偿京师,而榷货不即予钞,久而鬻之,十才得其六。或建
议出内帑钱,稍增价与市,岁可得羡息五十万。镇谓:“外府内帑,均为有司。
今使外府滞商人,而内帑乘急以牟利,至伤国体。”仁宗遽止之。
葬温成后,太常议礼,前谓之园,后谓之陵,宰相刘沆前为监护使,后为园
陵使。镇曰:“尝闻法吏舞法矣,未闻礼官舞礼也。请诘前后议礼异同状。”集
贤样理刁约论圹中物侈丽,吴充、鞠真卿争论礼,并补外,皆上章留之。石全斌
护葬,转观察使,他吏悉优迁两官。镇言:“章献、章懿、章惠三后之葬,推恩
皆无此比。乞追还全斌等告敕。”副都知任守忠、邓保吉同日除官,内臣无故改
官者又五六人。时有敕,凡内降非准律令者,并许执奏。曾未一月,大臣辄废不
行。镇乞正中书、枢密之罪,以示天下。
帝天性宽仁,言事者竞为激讦,至污人以帷箔不可明之事。镇独务引大体,
非关朝廷安危,生民利疚,则阔略不言。陈执中为相,镇论其无学术,非宰相器。
及嬖妾笞杀婢,御史劾奏,欲逐去之。镇言:“今阴阳不和,财匮民困,盗贼滋
炽,狱犴充斥,执中当任其咎。御史舍大责细,暴扬燕私,若用此为进退,是因
一婢逐宰相,非所以明等级,辨堂陛。”识者韪之。
文彦博、富弼入相,诏百官郊迎。镇曰:“隆之以虚礼,不若推之以至诚。
陛下用两人为相,举朝皆谓得人。然近制,两制不得诣宰相居第,百官不得间见,
是不推之以诚也。愿罢郊迎,除谒禁,则于御臣之术为两得矣。”议减任子及每
岁取士,皆自镇发之。又乞令宗室疏属补外官,帝曰:“卿言是也。顾恐天下谓
朕不能睦族耳。”镇曰:“陛下甄别其贤者用之,不没其能,乃所以睦族也。”
虽不行,至熙宁初,卒如其言。
帝在位三十五年,未有继嗣。嘉祐初,暴得疾,中外大小之臣,无不寒心,
莫敢先言者。镇独奋曰:“天下事尚有大于此者乎?”即拜疏曰:“置谏官者,
为宗庙社稷计。谏官而不以宗庙社稷计事陛下,是爱死嗜利之人,臣不为也。方
陛下不豫,海内皇皇莫知所为,陛下独以祖宗后裔为念,是为宗庙之虑,至深且
明也。昔太祖舍其子而立太宗,天下之大公也。真宗以周王薨,养宗子于宫中,
天下之大虑也。愿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拔近属之尤贤者,优其礼秩,置之
左右,与图天下事,以系亿兆人心。”疏奏,文彦博使客问何所言,以实告,客
曰:“如是,何不与执政谋?”镇曰:“自分必死,故敢言。若谋于执政,或以
为不可,岂得中辍乎?”章累上,不报。执政谕之曰:“奈何效希名干进之人。”
镇贻以书曰:“比天象见变,当有急兵,镇义当死职,不可死乱兵之下。此乃镇
择死之时,尚何顾希名干进之嫌哉?”又言:“陛下得臣疏,不以留中而付中书,
是欲使大臣奉行也。臣两至中书,大臣皆设辞拒臣,是陛下欲为宗庙社稷计,而
大臣不欲也。臣窃原大臣畏避之意,恐行之而陛下中变耳。中变之祸,不过一死。
国本不立,万一有如天象所告急兵之变,死且有罪,其为计亦已疏矣。愿以臣章
示大臣,使其自择死所。”闻者股栗。
除兼侍御史知杂事,镇以言不从,固辞。执政谕镇曰:“今间言已入,为之
甚难。”镇复书执政曰:“事当论其是非,不当问其难易。诸公谓今日难于前日,
安知异日不难于今日乎?”凡见上面陈者三,言益恳切。镇泣,帝亦泣,曰:
“朕知卿忠,卿言是也,当更俟三二年。”章十九上,待命百余日,须发为白。
朝廷知不能夺,乃罢知谏院,改集贤殿修撰,纠察在京刑狱,同修起居注,遂知
制诰。镇虽解言职,无岁不申前议。见帝春秋益高,每因事及之,冀以感动帝意。
至是,因入谢,首言:“陛下许臣,今复三年矣,愿早定大计。”又因祫享,献
赋以讽。其后韩琦遂定策立英宗。
迁翰林学士。中书议追尊濮王,两制、台谏与之异,诏礼官检详典礼。镇判
太常寺,率其属言:“汉宣帝于昭帝为孙,光武于平帝为祖,其父容可称皇考,
议者犹非之,谓其以小宗合大宗之统也。今陛下既以仁宗为考,又加于濮王,则
其失非特汉二帝比。凡称帝若考,若寝庙,皆非是。”执政怒,召镇责曰:“方
令检详,何遽列上!”镇曰:“有司得诏,不敢稽留,即以闻,乃其职也。奈何
更以为罪乎?”会草制,误迁宰相官,改侍读学士。
明年,还翰林,出知陈州。陈方饥,视事三日,擅发钱粟以贷。监司绳之急,
即自劾,诏原之。是岁大熟,所贷悉还。神宗即位,复为翰林学士兼侍读、知通
进银台司。故事,门下封驳制旨,省审章奏,纠擿违滞,皆著所授敕,后乃刊去。
镇始请复之,使知所守。
王安石改常平为青苗,镇言:“常平之法,起于汉盛时,视谷贵贱发敛,以
便农末,最为近古,不可改。而青苗行于唐之衰世,不足法。且陛下疾富民之多
取而少取之,此正百步、五十步之间耳。今有两人坐市贸易,一人故下其直以相
倾,则人皆知恶之,可以朝廷而行市道之所恶乎?”吕惠卿在迩英言:“今预买
?绢,亦青苗之比。”镇曰:“预买,亦敝法也。若府库有余,当并去之,岂
应援以为比。”韩琦极论新法之害,送条例司疏驳,李常乞罢青苗钱,诏命分析,
镇皆封还。诏五下,镇执如初。司马光辞枢密副使,诏许之,镇再封还。帝以诏
直付光,不由门下。镇奏曰:“由臣不才,使陛下废法,有司失职,乞解银台司。”
举苏轼谏官,御史谢景温奏罢之;举孔文仲制科,文仲对策,论新法不便,
罢归故官。镇皆力争之,不报。即上疏曰:“臣言不行,无颜复立于朝,请谢事。
臣言青苗不见听,一宜去;荐苏轼、孔文仲不见用,二宜去。李定避持服,遂不
认母,坏人伦,逆天理,而欲以为御史,御史台为之罢陈荐,舍人院为之罢宋敏
求、吕大临、苏颂,谏院为之罢胡宗愈。王韶上书肆意欺罔,以兴造边事,事败,
则置而不问,反为之罪帅臣李师中。及御史一言苏轼,则下七路掎摭其过;孔文
仲则遣之归任。以此二人况彼二人,事理孰是孰非,孰得孰失,其能逃圣鉴乎?
言青苗有见效者,不过岁得什百万缗钱,缗钱什百万,非出于天,非出于地,非
出于建议者之家,盖一出于民耳。民犹鱼也,财犹水也,养民而尽其财,譬犹养
鱼而竭其水也。”
疏五上,其后指安石用喜怒为赏罚,曰:“陛下有纳谏之资,大臣进拒谏之
计;陛下有爱民之性,大臣用残民之术。臣知言入触大臣之怒,罪且不测。然臣
职献替而无一言,则负陛下矣。”疏入,安石大怒,持其疏至手颤,自草制极诋
之。以户部侍郎致仕,凡所得恩典,悉不与。镇表谢,略曰:“愿陛下集群议为
耳目,以除壅蔽之奸,任老成为腹心,以养和平之福。”天下闻而壮之。安石虽
诋之深切,人更以为荣。既退,苏轼往贺曰:“公虽退,而名益重矣!”镇愀然
曰:“君子言听计从,消患于未萌,使天下阴受其赐,无智名,无勇功;吾独不
得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日与宾客赋诗饮酒,或劝使称
疾杜门,镇曰:“死生祸福,天也,吾其如天何!”同天节乞随班上寿,许之,
遂为令。轼得罪,下台狱,索与镇往来书文甚急,犹上书论救。久之,徙居许。
哲宗立,韩维言:“镇在仁宗时,首启建储之议,未尝以语人,人亦莫为言
者。”具以十九疏上之。拜端明殿学士,起提举中太一宫兼侍读,且欲以为门下
侍郎。镇雅不欲起,从孙祖禹亦劝止之,遂固辞,改提举崇福宫。祖禹谒告归省,
诏赐以龙茶,存劳甚渥。复告老,以银青光禄大夫再致仕,累封蜀郡公。
镇于乐尤注意,自谓得古法,独主房庶以律生尺之说。司马光谓不然,往复
论难,凡数万言。初,仁宗命李照改定大乐,下王朴乐三律。皇祐中,又诏胡瑗
等考正。神宗时诏镇与刘几定之。镇曰:“定乐当先正律。”神宗曰:“然,虽
有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镇作律尺、龠合、升斗、豆区、鬴斛,欲
图上之,又乞访求真黍,以定黄钟。而刘几即用李照乐,加用四清声而奏乐成。
诏罢局,赐赍有加。镇曰:“此刘几乐也,臣何与焉。”至是,乃请太府铜为之,
逾年而成,比李照乐下一律有奇。帝及太皇太后御延和殿,召执政同阅视,赐诏
嘉奖。下之太常,诏三省、侍从、台阁之臣,皆往观焉。镇时已属疾,乐奏三日
而薨,年八十一。赠金紫光禄大夫,谥曰忠文。
镇平生与司马光相得甚欢,议论如出一口,且约生则互为传,死则作铭。光
生为《镇传》,服其勇决;镇复铭光墓云:“熙宁奸朋淫纵,险诐憸猾,赖
神宗洞察于中。”其辞峭峻。光子康属苏轼书之,轼曰:“轼不辞书,惧非三家
福。”乃易他铭。
镇清白坦夷,遇人必以诚,恭俭慎默,口不言人过。临大节,决大议,色和
而语壮,常欲继之以死,虽在万乘前,无所屈。笃于行义,奏补先族人而后子孙,
乡人有不克婚葬者,辄为主之。兄鎡,卒于陇城,无子,闻其有遗腹子在外,镇
时未仕,徒步求之两蜀间,二年乃得之,曰:“吾兄异于人,体有四乳,则儿亦
必然。”已而果然,名曰百常。少受学于乡先生庞直温,直温子昉卒于京师,镇
娶其女为孙妇,养其妻子终身。
其学本《六经》,口不道佛、老、申、韩之说。契丹、高丽皆传诵其文。少
时赋《长啸》,却胡骑,晚使辽,人相目曰:此“长啸公”也。兄子百禄亦使辽,
辽人首问镇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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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禄字子功,镇兄锴之子也。第进士,又举才识兼茂科。时治平水灾,大臣
方议濮礼,百禄对策曰:“简宗庙、废祭祀,则水不润下。昔汉哀尊共皇,河南、
颍川大水;孝安尊德皇,京师、郡国二十九大水。盖大宗隆,小宗杀;宗庙重,
私祀轻。今宜杀而隆,宜轻而重,是悖先王之礼。礼一悖,则人心失而天意睽,
变异所由起也。”对入三等。
熙宁中,邓绾举为御史,辞不就。提点江东、利、梓路刑狱,加直集贤院。
利州武守周永懿以贿败,百禄请复至道故事,用文吏领兵,以辖边界,从之。熊
本治泸蛮事,有夷酋力屈请降,裨将贾昌言欲杀以为功,百禄谕之不听,往谓本
曰:“杀降不祥,活千人者封子孙。奈何容骄将横境内乎?”本矍然,即檄止之。
七年,召知谏院。属岁旱,请讲求急务,收还法令之未便者,以救将死之民。
论手实法曰:“造薄手实,许令告匿。户令虽有手实之文,而未尝行。盖谓使人
自占,必不以实告,而明许告讦,人将为仇。然则礼、义、廉、耻之风衰矣。”
五路置三十七将,专督所部兵,至许辟置布衣参军谋。百禄察其中,或以恩泽市,
或以瘝败收,或未历边方,或起于群盗,疏列其亡状者十四人,请仍旧制,将佐
颛教阅,余付之州县,事多施行。
与徐禧治李士宁狱,奏士宁荧惑童妇,致不轨生心,罪死不赦。禧右士宁,
以为无罪。执政主禧,贬百禄监宿州酒。元丰末,入为司门吏部郎中、起居郎。
哲宗立,迁中书舍人。司马光复差役法,患吏受赇,欲加流配。百禄固争曰:
“民今日执事,受谢于人,明日罢役,则以财赂人。苟绳以重典,黥面赭衣必将
充塞道路。”光悟曰:“微君言,吾不悉也。”遂已。
元祐元年,为刑部侍郎。诸郡以故斗杀情可矜者请谳,法官曰:“宜贷。”
光曰:“杀人不死,法废矣。”百禄曰:“谓之杀人,则可;若制刑以为无足疑,
原情以为无足悯,则不可。今概之死,则二杀之科,自是遂无足疑悯者矣。”时
又诏天下狱不当谳而辄谳者抵罪。有司重于请,至枉情以求合法。百禄曰:“熙
宁之法,非可疑可悯而谳者免驳勘,元丰则刊之,近则有奏劾之诏,故官吏畏避,
不惮论杀。”因条五年死贷之数以闻。门下省犹驳正当贷者,又例在有司者还中
书,百禄又争之,后悉从其请。
改吏部侍郎。议者欲汰胥吏,吕大防趣废其半,百禄曰:“不可。废半则失
职者众,不若以渐消之,自今阙吏勿补,不数岁,减斯过半矣。”不听。
都水王孝先议回河故道,大防意向之,命百禄行视。百禄以东流高仰,而河
势顺下,不可回,即驰奏所以然之状,且取神宗诏令勿塞故道者并上之。大防犹
谓:“大河东流,中国之险限。今塘泺既坏,界河淤浅,河且北注矣。”百禄言:
“塘泺有限寇之名,无御寇之实。借使河徙而北,敌始有下流之忧,乃吾之利也。
先帝明诏具在,奈何妄动摇之。”乃止。
俄兼侍读,进翰林学士。为帝言分别邪正之目,凡导人主以某事者为公正,
某事者为奸邪,以类相反,凡二十余条。愿概斯事以观其情,则邪正分矣。
以龙图阁学士知开封府。勤于民事,狱无系囚。僚吏欲以圄空闻,百禄曰:
“千里之畿,无一人之狱,此至尊之仁,非尹功也。”不许。经数月,复为翰林
学士,拜中书侍郎。是岁郊祀,议合祭天地,礼官以“昊天有成命”为言。百禄
曰:“此三代之礼,奈何复欲合祭乎?‘成命’之颂,祀天祭地,均歌此诗,亦
如春夏祈谷而歌《噫嘻》,亦岂为一祭哉?”争久不决,质于帝前。宰相曰:
“百禄之言,礼经也;今日之用,权制也。陛下始郊见,宜以并事天地为恭。”
于是合祭。
熙河范育言:“阿里骨酷暴且病,温溪心八族皆思内附,可以计纳。”百禄
曰:“中国以信抚四夷,阿里骨未有过,溪心虚实未可知,无衅而动,非策也。”
又请进筑纳迷等三城,百禄曰:“是皆良田,为必争之地,我既城之,若贼骑时
出,我何以耕?后虽欲弃之,为费已甚,亦不能矣。”帝皆从之。右仆射苏颂坐
稽留除书免,百禄以同省罢为资政殿学士、知河中,徙河阳、河南。薨,年六十
五,赠银青光禄大夫。
子祖述,监颍州酒税,摄狱掾,阅具狱,活两死囚,州人以为神。知巩县,
凿南山导水入洛,县无水患,文彦博称其能。以父堕党籍,监中岳庙。久之,通
判泾州。知台州,奏罢黄甘、葛蕈之贡。主管西京御史台。靖康多难,避地至汝
州。汝守赵子栎邀与共守,于是旁郡尽陷,汝独全。累官朝议大夫,卒。从弟祖
禹。
祖禹字淳甫,一字梦得。其生也,母梦一伟丈夫被金甲入寝室,曰:“吾汉
将军邓禹。”既寤,犹见之,遂以为名。幼孤,叔祖镇抚育如己子。祖禹自以既
孤,每岁时亲宾庆集,惨怛若无所容,闭门读书,未尝预人事。既至京师,所与
交游,皆一时闻人。镇器之曰:“此儿,天下士也。”
进士甲科。从司马光编修《资治通鉴》,在洛十五年,不事进取。书成,光
荐为秘书省正字。时王安石当国,尤爱重之。王安国与祖禹友善,尝谕安石意,
竟不往谒。富弼致仕居洛,素严毅,杜门罕与人接,待祖禹独厚;疾笃,召授以
密疏,大抵论安石误国及新法之害,言极愤切。弼薨,人皆以为不可奏,祖禹卒
上之。
神宗崩,祖禹上疏论丧服之制曰:“先王制礼,君服同于父,皆斩衰三年,
盖恐为人臣者不以父事其君。自汉以来,不惟人臣无服,人君遂不为三年之丧。
国朝自祖宗以来,外廷虽用易月之制,宫中实行三年服。君服如古典,而臣下犹
依汉制,故十二日而小祥,期而又小祥,二十四日而大祥,再期而又大祥。既以
日为之,又以月为之,此礼之无据者也。古者再期而大祥,中月而禫。禫,
祭之名,非服之色。今乃为之惨服三日然后禫,此礼之不经者也。服既除,至
葬又服之,祔庙后即吉,才八月而遽纯吉,无所不佩,此又礼之无渐者也。朔望,
群臣朝服以造殡宫,是以吉服临丧;人主衰服在上,是以先帝之服为人主之私丧,
此二者皆礼之所不安也。”
哲宗立,擢右正言。吕公著执政,祖禹以婿嫌辞,改祠部员外郎,又辞。除
著作佐郎、修《神宗实录》检讨,迁著作郎兼侍讲。
神宗既祥,祖禹上疏宣仁后曰:“今即吉方始,服御一新,奢俭之端,皆由
此起。凡可以荡心悦目者,不宜有加于旧。皇帝圣性未定,睹俭则俭,睹奢则奢,
所以训导成德者,动宜有法。今闻奉宸库取珠,户部用金,其数至多,恐增加无
已,愿止于未然。崇俭敦朴,辅养圣性,使目不视靡曼之色,耳不听淫哇之声,
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则学问日益,圣德日隆,此宗社无疆之福。”故事,服除
当开乐置宴,祖禹以为因除服而开乐设宴,则似除服而庆贺,非君子不得已而除
之之意,不可。
夏暑权罢讲,祖禹言:“陛下今日之学与不学,系他日治乱。如好学,则天
下君子欣慕,愿立于朝,以直道事陛下,辅佐德业,而致太平;不学,则小人皆
动其心,务为邪谄,以窃富贵。且凡人之进学,莫不于少时,今圣质日长,数年
之后,恐不得如今日之专,窃为陛下惜也。”迁起居郎,又召试中书舍人,皆不
拜。吕公著薨,召拜右谏议大夫。首上疏论人主正心修身之要,乞太皇太后日以
天下之勤劳、万民之疾苦、群臣之邪正、政事之得失,开导上心,晓然存之于中,
使异日众说不能惑,小人不能进。
蔡确既得罪,祖禹言:“自乾兴以来,不窜逐大臣六十余年,一旦行之,流
传四方,无不震耸。确去相已久,朝廷多非其党,间有偏见异论者,若一切以为
党确去之,惧刑罚失中,而人情不安也。”
蔡京镇蜀,祖禹言:“京小有才,非端良之士。如使守成都,其还,当使执
政,不宜崇长。”时大臣欲于新旧法中有所创立。祖禹以为:“朝廷既察王安石
之法为非,但当复祖宗之旧,若出于新旧之间,两用而兼存之,纪纲坏矣。”迁
给事中。
吴中大水,诏出米百万斛、缗钱二十万振救。谏官谓诉灾者为妄,乞加验考。
祖禹封还其章,云:“国家根本,仰给东南。今一方赤子,呼天赴诉,开口仰哺,
以脱朝夕之急。奏灾虽小过实,正当略而不问。若稍施惩谴,恐后无复敢言者矣。”
兼国史院修撰,为礼部侍郎。论择监司守令曰:“祖宗分天下为十八路,置
转运使、提点刑狱,收乡长、镇将之权悉归于县,收县之权归于州,州之权归于
监司,监司之权归于朝廷。上下相维,轻重相制,建置之道,最为合宜。监司付
以一路,守臣付以一州,令宰付以一县,皆与天子分土而治,其可不择乎?祖宗
尝有考课之法,专察诸路监司,置簿于中书,以稽其要。今宜委吏部尚书,取当
为州者,条别功状以上三省,三省召而察之,苟其人可任,则以次表用之。至官,
则令监司考其课绩,终岁之后,可以校优劣而施黜陟焉。如此则得人必多,监司、
郡守得人,县令不才,非所患也。”
闻禁中觅乳媪,祖禹以帝年十四,非近女色之时,上疏劝进德爱身,又乞宣
仁后保护上躬,言甚切至。既而宣仁谕祖禹,以外议皆虚传,祖禹复上疏曰:
“臣言皇帝进德爱身,宜常以为戒。太皇太后保护上躬,亦愿因而勿忘。今外议
虽虚,亦足为先事之戒。臣侍经左右,有闻于道路,实怀私忧,是以不敢避妄言
之罪。凡事言于未然,则诚为过;及其已然,则又无所及,言之何益?陛下宁受
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无及之悔。”拜翰林学士,以叔百禄在中书,改侍讲学士。
百禄去,复为之。范氏自镇至祖禹,比三世居禁林,士论荣慕。
宣仁太后崩,中外议论汹汹,人怀顾望,在位者畏惧,莫敢发言。祖禹虑小
人乘间害政,乃奏曰:“陛下方揽庶政,延见群臣,此国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
之机,生民休戚之端,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可不
畏哉?先后有大功于宗社,有大德于生灵,九年之间,始终如一。然群小怨恨,
亦为不少,必将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为言,以事离间,不可不察也。先后
因天下人心,变而更化。既改其法,则作法之人有罪当退,亦顺众言而逐之。是
皆上负先帝,下负万民,天下之所仇疾而欲去之者也,岂有憎恶于其间哉?惟辨
析是非,深拒邪说,有以奸言惑听者,付之典刑,痛惩一人,以警群慝,则贴然
无事矣。此等既误先帝,又欲误陛下,天下之事,岂堪小人再破坏邪?”初,苏
轼约俱上章论列,谏草已具,见祖禹疏,遂附名同奏,曰:“公之文,经世之文
也。”竟不复出其稿。
祖禹又言:“陛下承六世之遗烈,当思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人民者祖宗之人
民,百官者祖宗之百官,府库者祖宗之府库。一言一动,如临之在上,质之在傍,
则可以长享天下之奉。先后以大公至正为心,罢安石、惠卿所造新法,而行祖宗
旧政。故社稷危而复安,人心离而复合,乃至辽主亦戒其臣勿生事曰:‘南朝专
行仁宗之政矣。’外夷之情如此,中国之人心可知。先后日夜苦心劳力,为陛下
立太平之基。愿守之以静,恭己以临之,虚心以处之,则群臣邪正,万事是非,
皆了然于圣心矣。小人之情专为私,故不便于公;专为邪,故不便于正;专好动,
故不便于静。惟陛下痛心疾首,以为刻骨之戒。”章累上,不报。
忽有旨召内臣十余人,祖禹言:“陛下亲政以来,四海倾耳,未闻访一贤臣,
而所召者乃先内侍,必谓陛下私于近习,望即赐追改。”因请对,曰:“熙宁之
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变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误国,勋旧之臣屏弃
不用,忠正之士相继远引。又用兵开边,结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赖先
帝觉悟,罢逐两人,而所引群小,已布满中外,不可复去。蔡确连起大狱,王韶
创取熙河,章惇开五溪,沈起扰交管,沈括、徐禧、俞充、种谔兴造西事,兵民
死伤皆不下二十万。先帝临朝悼悔,以谓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吴居厚行铁冶
之法于京东,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辅行盐法于江西,李稷、陆师闵行茶法、
市易于西川,刘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乱。赖陛下与先后起而
救之,天下之民,如解倒县。惟是向来所斥逐之人,窥伺事变,妄意陛下不以修
改法度为是,如得至左右,必进奸言。万一过听而复用之,臣恐国家自此陵迟,
不复振矣。”又论:“汉、唐之亡,皆由宦官。自熙宁、元丰间,李宪、王中正、
宋用臣辈用事总兵,权势震灼。中正兼干四路,口敕募兵,州郡不敢违,师徒冻
馁,死亡最多;宪陈再举之策,致永乐摧陷;用臣兴土木之工,无时休息,罔市
井之微利,为国敛怨。此三人者,虽加诛戮,未足以谢百姓。宪虽已亡,而中正、
用臣尚在,今召内臣十人,而宪、中正之子皆在其中。二人既入,则中正、用臣
必将复用,愿陛下念之。”
时绍述之论已兴,有相章惇意。祖禹力言惇不可用,不见从,遂请外。上且
欲大用,而内外梗之者甚众,乃以龙图阁学士知陕州。言者论祖禹修《实录》诋
诬,又摭其谏禁中雇乳媪事,连贬武安军节度副使、昭州别驾,安置永州、贺州,
又徙宾、化而卒,年五十八
祖禹平居恂恂,口不言人过。至遇事,则别白是非,不少借隐。在迩英守经
据正,献纳尤多。尝讲《尚书》至“内作色荒,外作禽荒”六语,拱手再诵,却
立云:“愿陛下留听。”帝首肯再三,乃退。每当讲前夕,必正衣冠,俨如在上
侧,命子弟侍,先按讲其说。开列古义,参之时事,言简而当,无一长语,义理
明白,粲然成文。苏轼称为讲官第一。
祖禹尝进《唐鉴》十二卷,《帝学》八卷,《仁宗政典》六卷。而《唐鉴》
深明唐三百年治乱,学者尊之,目为“唐鉴公”云。建炎二年,追复龙图阁学士。
子冲,绍兴中仕至翰林侍读学士,《儒林》有传。
论曰:熙宁、元丰之际,天下贤士大夫望以为相者,镇与司马光二人,至称
之曰君实、景仁,不敢有所轩轾。光思济斯民,卒任天下之重;镇嶷然如山,确
乎其不可拔。君子之道,或出或处,易地则皆然,未易以功名优劣论也。百禄受
学于镇,故其议论操修,粹然一出于正。祖禹长于劝讲,平生论谏,不啻数十万
言。其开陈治道,区别邪正,辨释事宜,平易明白,洞见底蕴,虽贾谊、陆贽不
是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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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8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百三十八 列传第九十七

○苏轼(子过)
苏轼,字子瞻,眉州眉山人。生十年,父洵游学四方,母程氏亲授以书,闻
古今成败,辄能语其要。程氏读东汉《范滂传》,慨然太息,轼请曰:“轼若为
滂,母许之否乎?”程氏曰:“汝能为滂,吾顾不能为滂母邪?”
比冠,博通经史,属文日数千言,好贾谊、陆贽书。既而读《庄子》,叹曰:
“吾昔有见,口未能言,今见是书,得吾心矣。”嘉祐二年,试礼部。方时文磔
裂诡异之弊胜,主司欧阳修思有以救之,得轼《刑赏忠厚论》,惊喜,欲擢冠多
士,犹疑其客曾巩所为,但置第二;复以《春秋》对义居第一,殿试中乙科。后
以书见修,修语梅圣俞曰:“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闻者始哗不厌,久乃信服。
丁母忧。五年,调福昌主簿。欧阳修以才识兼茂,荐之秘阁。试六论,旧不
起草,以故文多不工。轼始具草,文义粲然。复对制策,入三等。自宋初以来,
制策入三等,惟吴育与轼而已。
除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叛官。关中自元昊叛,民贫役重,岐下岁输南山木
筏,自渭入河,经砥柱之险,衙吏踵破家。轼访其利害,为修衙规,使自择水工
以时进止,自是害减半。
治平二年,入判登闻鼓院。英宗自藩邸闻其名,欲以唐故事召入翰林,知制
诰。宰相韩琦曰:“轼之才,远大器也,他日自当为天下用。要在朝廷培养之,
使天下之士莫不畏慕降伏,皆欲朝廷进用,然后取而用之,则人人无复异辞矣。
今骤用之,则天下之士未必以为然,适足以累之也。”英宗曰:“且与修注如何?”
琦曰:“记注与制诰为邻,未可遽授。不若于馆阁中近上贴职与之,且请召试。”
英宗曰:“试之未知其能否,如轼有不能邪?”琦犹不可,及试二论,复入三等,
得直史馆。轼闻琦语,曰:“公可谓爱人以德矣。”会洵卒,赙以金帛,辞之,
求赠一官,于是赠光禄丞。洵将终,以兄太白早亡,子孙未立,妹嫁杜氏,卒未
葬,属轼。轼既除丧,即葬姑。后官可荫,推与太白曾孙彭。
熙宁二年,还朝。王安石执政,素恶其议论异己,以判官告院。四年,安石
欲变科举、兴学校,诏两制、三馆议。轼上议曰:
得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之法,在于责实。使君相有知人之明,朝廷有责
实之政,则胥史皂隶未尝无人,而况于学校贡举乎?虽因今之法,臣以为有余。
使君相不知人,朝廷不责实,则公卿侍从常患无人,而况学校贡举乎?虽复古之
制,臣以为不足。夫时有可否,物有废兴,方其所安,虽暴君不能废,及其既厌,
虽圣人不能复。故风俗之变,法制随之,譬如江河之徙移,强而复之,则难为力。
庆历固尝立学矣,至于今日,惟有空名仅存。今将变今之礼,易今之俗,又
当发民力以治宫室,敛民财以食游士。百里之内,置官立师,狱讼听于是,军旅
谋于是,又简不率教者屏之远方,则无乃徒为纷乱,以患苦天下邪?若乃无大更
革,而望有益于时,则与庆历之际何异?故臣谓今之学校,特可因仍旧制,使先
王之旧物,不废于吾世足矣。至于贡举之法,行之百年,治乱盛衰,初不由此。
陛下视祖宗之世,贡举之法,与今为孰精?言语文章,与今为孰优?所得人才,
与今为孰多?天下之事,与今为孰办?较此四者之长短,其议决矣。
今所欲变改不过数端:或曰乡举德行而略文词,或曰专取策论而罢诗赋,或
欲兼采誉望而罢封弥,或欲经生不帖墨而考大义,此皆知其一,不知其二者也。
愿陛下留意于远者、大者,区区之法何预焉。臣又切有私忧过计者。夫性命之说,
自子贡不得闻,而今之学者,耻不言性命,读其文,浩然无当而不可穷;观其貌,
超然无著而不可挹,此岂真能然哉!盖中人之性,安于放而乐于诞耳。陛下亦安
用之?
议上,神宗悟曰:“吾固疑此,得轼议,意释然矣。”即日召见,问:“方
今政令得失安在?虽朕过失,指陈可也。”对曰:“陛下生知之性,天纵文武,
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断,但患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愿镇以
安静,待物之来,然后应之。”神宗悚然曰:“卿三言,朕当熟思之。凡在馆阁,
皆当为朕深思治乱,无有所隐。”轼退,言于同列。安石不悦,命权开封府推官,
将困之以事。轼决断精敏,声闻益远。会上元敕府市浙灯,且令损价。轼疏言:
“陛下岂以灯为悦?此不过以奉二宫之欢耳。然百姓不可户晓,皆谓以耳目不急
之玩,夺其口体必用之资。此事至小,体则甚大,愿追还前命。”即诏罢之。
时安石创行新法,轼上书论其不便,曰:
臣之所欲言者,三言而已。愿陛下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人主之所恃者
人心而已,如木之有根,灯之有膏,鱼之有水,农夫之有田,商贾之有财。失之
则亡,此理之必然也。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众而不安,刚果自用而不危者。陛
下亦知人心之不悦矣。
祖宗以来,治财用者不过三司。今陛下不以财用付三司,无故又创制置三司
条例一司,使六七少年,日夜讲求于内,使者四十余辈,分行营干于外。夫制置
三司条例司,求利之名也;六七少年与使者四十余辈,求利之器也。造端宏大,
民实惊疑;创法新奇,吏皆惶惑。以万乘之主而言利,以天子之宰而治财,论说
百端,喧传万口,然而莫之顾者,徒曰:“我无其事,何恤于人言。”操网罟而
入江湖,语人曰“我非渔也”,不如捐网罟而人自信。驱鹰犬而赴林薮,语人曰
“我非猎也”,不如放鹰犬而兽自驯。故臣以为欲消谗慝而召和气,则莫若罢条
例司。
今君臣宵旰,几一年矣,而富国之功,茫如捕风,徒闻内帑出数百万缗,祠
部度五千余人耳。以此为术,其谁不能?而所行之事,道路皆知其难。汴水浊流,
自生民以来,不以种稻。今欲陂而清之,万顷之稻,必用千顷之陂,一岁一淤,
三岁而满矣。陛下遂信其说,即使相视地形,所在凿空,访寻水利,妄庸轻剽,
率意争言。官司虽知其疏,不敢便行抑退,追集老少,相视可否。若非灼然难行,
必须且为兴役。官吏苟且顺从,真谓陛下有意兴作,上糜帑廪,下夺农时。堤防
一开,水失故道,虽食议者之肉,何补于民!臣不知朝廷何苦而为此哉?
自古役人,必用乡户。今者徒闻江、浙之间,数郡顾役,而欲措之天下。单
丁、女户,盖天民之穷者也,而陛下首欲役之,富有四海,忍不加恤!自杨炎为
两税,租调与庸既兼之矣,奈何复欲取庸?万一后世不幸有聚敛之臣,庸钱不除,
差役仍旧,推所从来,则必有任其咎者矣。青苗放钱,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
法,每岁常行。虽云不许抑配,而数世之后,暴君污吏,陛下能保之与?计愿请
之户,必皆孤贫不济之人,鞭挞已急,则继之逃亡,不还,则均及邻保,势有必
至,异日天下恨之,国史记之,曰“青苗钱自陛下始”,岂不惜哉!且常平之法,
可谓至矣。今欲变为青苗,坏彼成此,所丧逾多,亏官害民,虽悔何及!
昔汉武帝以财力匮竭,用贾人桑羊之说,买贱卖贵,谓之均输。于时商贾不
行,盗贼滋炽,几至于乱。孝昭既立,霍光顺民所欲而予之,天下归心,遂以无
事。不意今日此论复兴。立法之初,其费已厚,纵使薄有所获,而征商之额,所
损必多。譬之有人为其主畜牧,以一牛易五羊。一牛之失,则隐而不言;五羊之
获,则指为劳绩。今坏常平而言青苗之功,亏商税而取均输之利,何以异此?臣
窃以为过矣。议者必谓:“民可与乐成,难与虑始。”故陛下坚执不顾,期于必
行。此乃战国贪功之人,行险侥幸之说,未及乐成,而怨已起矣。臣之所愿陛下
结人心者,此也。
国家之所以存亡者,在道德之浅深,不在乎强与弱;历数之所以长短者,在
风俗之薄厚,不在乎富与贫。人主知此,则知所轻重矣。故臣愿陛下务崇道德而
厚风俗,不愿陛下急于有功而贪富强。爱惜风俗,如护元气。圣人非不知深刻之
法可以齐众,勇悍之夫可以集事,忠厚近于迂阔,老成初若迟钝。然终不肯以彼
易此者,知其所得小,而所丧大也。仁祖持法至宽,用人有叙,专务掩覆过失,
未尝轻改旧章。考其成功,则曰未至。以言乎用兵,则十出而九败;以言乎府库,
则仅足而无余。徒以德泽在人,风俗知义,故升遐之日,天下归仁焉。议者见其
末年吏多因循,事不振举,乃欲矫之以苛察,齐之以智能,招来新进勇锐之人,
以图一切速成之效。未享其利,浇风已成。多开骤进之门,使有意外之得,公卿
侍从跬步可图,俾常调之人举生非望,欲望风俗之厚,岂可得哉?近岁朴拙之人
愈少,巧进之士益多。惟陛下哀之救之,以简易为法,以清净为心,而民德归厚。
臣之所愿陛下厚风俗者,此也。
祖宗委任台谏,未尝罪一言者。纵有薄责,旋即超升,许以风闻,而无官长。
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事关廊庙,则宰相待罪。台谏固未必皆贤,所言亦未必
皆是。然须养其锐气,而借之重权者,岂徒然哉?将以折奸臣之萌也。今法令严
密,朝廷清明,所谓奸臣,万无此理。然养猫以去鼠,不可以无鼠而养不捕之猫;
畜狗以防盗,不可以无盗而畜不吠之狗。陛下得不上念祖宗设此官之意,下为子
孙万世之防?臣闻长老之谈,皆谓台谏所言,常随天下公议。公议所与,台谏亦
与之;公议所击,台谏亦击之。今者物论沸腾,怨讟交至,公议所在,亦知之矣。
臣恐自兹以往,习惯成风,尽为执政私人,以致人主孤立,纪纲一废,何事不生!
臣之所愿陛下存纪纲者,此也。
轼见安石赞神宗以独断专任,因试进士发策,以“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
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恒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为问,
安石滋怒,使御史谢景温论奏其过,穷治无所得,轼遂请外,通判杭州。高丽入
贡,使者发币于官吏,书称甲子。轼却之曰:“高丽于本朝称臣,而不禀正朔,
吾安敢受!”使者易书称熙宁,然后受之。
时新政日下,轼于其间,每因法以便民,民赖以安。徙知密州。司农行手实
法,不时施行者以违制论。轼谓提举官曰:“违制之坐,若自朝廷,谁敢不从?
今出于司农,是擅造律也。”提举官惊曰:“公姑徐之。”未几,朝廷知法害民,
罢之。
有盗窃发,安抚司遣三班使臣领悍卒来捕,卒凶暴恣行,至以禁物诬民,入
其家争斗杀人,且畏罪惊溃,将为乱。民奔诉轼,轼投其书不视,曰:“必不至
此。”散卒闻之,少安,徐使人招出戮之。徙知徐州。河决曹村,泛于梁山泊,
溢于南清河,汇于城下,涨不时泄,城将败,富民争出避水。轼曰:“富民出,
民皆动摇,吾谁与守?吾在是,水决不能败城。”驱使复入。轼诣武卫营,呼卒
长曰:“河将害城,事急矣,虽禁军且为我尽力。”卒长曰:“太守犹不避涂潦,
吾侪小人,当效命。”率其徒持畚锸以出,筑东南长堤,首起戏马台,尾属于城。
雨日夜不止,城不沈者三版。轼庐于其上,过家不入,使官吏分堵以守,卒全其
城。复请调来岁夫增筑故城,为木岸,以虞水之再至。朝廷从之。
徙知湖州,上表以谢。又以事不便民者不敢言,以诗托讽,庶有补于国。御
史李定、舒亶、何正臣摭其表语,并媒蘖所为诗以为讪谤,逮赴台狱,欲置之死,
锻炼久之不决。神宗独怜之,以黄州团练副使安置。轼与田父野老,相从溪山间,
筑室于东坡,自号“东坡居士。”
三年,神宗数有意复用,辄为当路者沮之。神宗尝语宰相王珪、蔡确曰:
“国史至重,可命苏轼成之。”珪有难色。神宗曰:“轼不可,姑用曾巩。”巩
进《太祖总论》,神宗意不允,遂手紥移轼汝州,有曰:“苏轼黜居思咎,阅岁
滋深,人材实难,不忍终弃。”轼未至汝,上书自言饥寒,有田在常,愿得居之。
朝奏入,夕报可。
道过金陵,见王安石,曰:“大兵大狱,汉、唐灭亡之兆。祖宗以仁厚治天
下,正欲革此。今西方用兵,连年不解,东南数起大狱,公独无一言以救之乎?”
安石曰:“二事皆惠卿启之,安石在外,安敢言?”轼曰:“在朝则言,在外则
不言,事君之常礼耳。上所以待公者,非常礼,公所以待上者,岂可以常礼乎?”
安石厉声曰:“安石须说。”又曰:“出在安石口,入在子瞻耳。”又曰:“人
须是知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得天下弗为,乃可。”轼戏曰:“今之君子,争减
半年磨勘,虽杀人亦为之。”安石笑而不言。
至常,神宗崩,哲宗立,复朝奉郎、知登州,召为礼部郎中。轼旧善司马光、
章惇。时光为门下侍郎,惇知枢密院,二人不相合,惇每以谑侮困光,光苦之。
轼谓惇曰:“司马君实时望甚重。昔许靖以虚名无实,见鄙于蜀先主,法正曰:
‘靖之浮誉,播流四海,若不加礼,必以贱贤为累’。先主纳之,乃以靖为司徒。
许靖且不可慢,况君实乎?”惇以为然,光赖以少安。
迁起居舍人。轼起于忧患,不欲骤履要地,辞于宰相蔡确。确曰:“公徊翔
久矣,朝中无出公右者。”轼曰:“昔林希同在馆中,年且长。”确曰:“希固
当先公耶?”卒不许。元祐元年,轼以七品服入侍延和,即赐银绯,迁中书舍人。
初,祖宗时,差役行久生弊,编户充役者不习其役,又虐使之,多致破产,
狭乡民至有终岁不得息者。王安石相神宗,改为免役,使户差高下出钱雇役,行
法者过取,以为民病。司马光为相,知免役之害,不知其利,欲复差役,差官置
局,轼与其选。轼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掊敛民财,十室九
空,敛聚于上而下有钱荒之患。差役之害,民常在官,不得专力于农,而贪吏猾
胥得缘为奸。此二害轻重,盖略等矣。”光曰:“于君何如?”轼曰:“法相因
则事易成,事有渐则民不惊。三代之法,兵农为一,至秦始分为二,及唐中叶,
尽变府兵为长征之卒。自尔以来,民不知兵,兵不知农,农出谷帛以养兵,兵出
性命以卫农,天下便之。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实大类此。公欲
骤罢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罢长征而复民兵,盖未易也。”光不以为然。轼又陈于
政事堂,光忿然。轼曰:“昔韩魏公刺陕西义勇,公为谏官,争之甚力,韩公不
乐,公亦不顾。轼昔闻公道其详,岂今日作相,不许轼尽言耶?”光笑之。寻除
翰林学士。
二年,兼侍读。每进读至治乱兴衰、邪正得失之际,未尝不反覆开导,觊有
所启悟。哲宗虽恭默不言,辄首肯之。尝读祖宗《宝训》,因及时事,轼历言:
“今赏罚不明,善恶无所劝沮;又黄河势方北流,而强之使东;夏人入镇戎,杀
掠数万人,帅臣不以闻。每事如此,恐浸成衰乱之渐。”
轼尝锁宿禁中,召入对便殿,宣仁后问曰:“卿前年为何官?”曰:“臣为
常州团练副使。”。曰:“今为何官?”曰:“臣今待罪翰林学士。”曰:“何
以遽至此?”曰:“遭遇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曰:“非也。”曰:“岂大臣
论荐乎?”曰:“亦非也。”轼惊曰:“臣虽无状,不敢自他途以进。”曰:
“此先帝意也。先帝每诵卿文章,必叹曰:‘奇才,奇才!’但未及进用卿耳。”
轼不觉哭失声,宣仁后与哲宗亦泣,左右皆感涕。已而命坐赐茶,彻御前金莲烛
送归院。
三年,权知礼部贡举。会大雪苦寒,士坐庭中,噤未能言。轼宽其禁约,使
得尽技。巡铺内侍每摧辱举子,且持暧昧单词,诬以为罪,轼尽奏逐之。
四年,积以论事,为当轴者所恨。轼恐不见容,请外,拜龙图阁学士、知杭
州。未行,谏官言前相蔡确知安州,作诗借郝处俊事以讥太皇太后。大臣议迁之
岭南。轼密疏:“朝廷若薄确之罪,则于皇帝孝治为不足;若深罪确,则于太皇
太后仁政为小累。谓宜皇帝敕置狱逮治,太皇太后出手诏赦之,则于仁孝两得矣。”
宣仁后心善轼言而不能用。轼出郊,用前执政恩例,遣内侍赐龙茶、银合,慰劳
甚厚。
既至杭,大旱,饥疫并作。轼请于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复得赐度僧牒,
易米以救饥者。明年春,又减价粜常平米,多作饘粥药剂,遣使挟医分坊治病,
活者甚众。轼曰:“杭,水陆之会,疫死比他处常多。”乃裒羡缗得二千,复发
橐中黄金五十两,以作病坊,稍畜钱粮待之。
杭本近海,地泉咸苦,居民稀少。唐刺史李泌始引西湖水作六井,民足于水。
白居易又浚西湖水入漕河,自河入田,所溉至千顷,民以殷富。湖水多葑,自唐
及钱氏,岁辄浚治,宋兴,废之,葑积为田,水无几矣。漕河失利,取给江潮,
舟行市中,潮又多淤,三年一淘,为民大患,六井亦几于废。轼见茅山一河专受
江潮,盐桥一河专受湖水,遂浚二河以通漕。复造堰闸,以为湖水畜泄之限,江
潮不复入市。以余力复完六井,又取葑田积湖中,南北径三十里,为长堤以通行
者。吴人种菱,春辄芟除,不遣寸草。且募人种菱湖中,葑不复生。收其利以备
修湖,取救荒余钱万缗、粮万石,及请得百僧度牒以募役者。堤成,植芙蓉、杨
柳其上,望之如画图,杭人名为苏公堤。
杭僧净源,旧居海滨,与舶客交通,舶至高丽,交誉之。元丰末,其王子义
天来朝,因往拜焉。至是,净源死,其徒窃持其像,附舶往告。义天亦使其徒来
祭,因持其国母二金塔,云祝两宫寿。轼不纳,奏之曰:“高丽久不入贡,失赐
予厚利,意欲求朝,未测吾所以待之厚薄,故因祭亡僧而行祝寿之礼。若受而不
答,将生怨心;受而厚赐之,正堕其计。今宜勿与知,从州郡自以理却之。彼庸
僧猾商,为国生事,渐不可长,宜痛加惩创。”朝廷皆从之。未几,贡使果至,
旧例,使所至吴越七州,费二万四千余缗。轼乃令诸州量事裁损,民获交易之利,
无复侵挠之害矣。
浙江潮自海门东来,势如雷霆,而浮山峙于江中,与渔浦诸山犬牙相错,洄
洑激射,岁败公私船不可胜计。轼议自浙江上流地名石门,并山而东,凿为漕河,
引浙江及溪谷诸水二十余里以达于江。又并山为岸,不能十里以达龙山大慈浦,
自浦北折抵小岭,凿岭六十五丈以达岭东古河,浚古河数里达于龙山漕河,以避
浮山之险,人以为便。奏闻,有恶轼者,力沮之,功以故不成。
轼复言:“三吴之水,潴为太湖,太湖之水,溢为松江以入海。海日两潮,
潮浊而江清,潮水常欲淤塞江路,而江水清驶,随辄涤去,海口常通,则吴中少
水患。昔苏州以东,公私船皆以篙行,无陆挽者。自庆历以来,松江大筑挽路,
建长桥以扼塞江路,故今三吴多水,欲凿挽路、为十桥,以迅江势”。亦不果用,
人皆以为恨。轼二十年间再莅杭,有德于民,家有画像,饮食必祝。又作生祠以
报。
六年,召为吏部尚书,未至。以弟辙除右丞,改翰林承旨。辙辞右丞,欲与
兄同备从官,不听。轼在翰林数月,复以谗请外,乃以龙图阁学士出知颍州。先
是,开封诸县多水患,吏不究本末,决其陂泽,注之惠民河,河不能胜,致陈亦
多水。又将凿邓艾沟与颍河并,且凿黄堆欲注之于淮。轼始至颍,遣吏以水平准
之,淮之涨水高于新沟几一丈,若凿黄堆,淮水顾流颍地为患。轼言于朝,从之。
郡有宿贼尹遇等,数劫杀人,又杀捕盗吏兵。朝廷以名捕不获,被杀家复惧
其害,匿不敢言。轼召汝阴尉李直方曰:“君能禽此,当力言于朝,乞行优赏;
不获,亦以不职奏免君矣。”直方有母且老,与母诀而后行。乃缉知盗所,分捕
其党与,手戟刺遇,获之。朝廷以小不应格,推赏不及。轼请以己之年劳,当改
朝散郎阶,为直方赏,不从。其后吏部为轼当迁,以符会其考,轼谓已许直方,
又不报。
七年,徙扬州。旧发运司主东南漕法,听操舟者私载物货,征商不得留难。
故操舟者辄富厚,以官舟为家,补其敝漏,且周船夫之乏,故所载率皆速达无虞。
近岁一切禁而不许,故舟弊人困,多盗所载以济饥寒,公私皆病。轼请复旧,从
之。未阅岁,以兵部尚书召兼侍读。
是岁,哲宗亲祀南郊,轼为卤簿使,导驾入太庙。有赭繖犊车并青盖犊车
十余争道,不避仪仗。轼使御营巡检使问之,乃皇后及大长公主。时御史中丞李
之纯为仪仗使,轼曰:“中丞职当肃政,不可不以闻之。”纯不敢言,轼于车中
奏之。哲宗遣使赍疏驰白太皇太后,明日,诏整肃仪卫,自皇后而下皆毋得迎谒。
寻迁礼部兼端明殿、翰林侍读两学士,为礼部尚书。高丽遣使请书,朝廷以故事
尽许之。轼曰:“汉东平王请诸子及《太史公书》,犹不肯予。今高丽所请,有
甚于此,其可予乎?”不听。
八年,宣仁后崩,哲宗亲政。轼乞补外,以两学士出知定州。时国事将变,
轼不得入辞。既行,上书言:“天下治乱,出于下情之通塞。至治之极,小民皆
能自通;迨于大乱,虽近臣不能自达。陛下临御九年,除执政、台谏外,未尝与
群臣接。今听政之初,当以通下情、除壅蔽为急务。臣日侍帷幄,方当戍边,顾
不得一见而行,况疏远小臣欲求自通,难矣。然臣不敢以不得对之故,不效愚忠。
古之圣人将有为也,必先处晦而观明,处静而观动,则万物之情,毕陈于前。陛
下圣智绝人,春秋鼎盛。臣愿虚心循理,一切未有所为,默观庶事之利害,与群
臣之邪正。以三年为期,俟得其实,然后应物而作。使既作之后,天下无恨,陛
下亦无悔。由此观之,陛下之有为,惟忧太蚤,不患稍迟,亦已明矣。臣恐急进
好利之臣,辄劝陛下轻有改变,故进此说,敢望陛下留神,社稷宗庙之福,天下
幸甚。”
定州军政坏驰,诸卫卒骄惰不教,军校蚕食其廪赐,前守不敢谁何。轼取贪
污者配隶远恶,缮修营房,禁止饮博,军中衣食稍足,乃部勒战法,众皆畏伏。
然诸校业业不安,有卒史以赃诉其长,轼曰:“此事吾自治则可,听汝告,军中
乱矣。”立决配之,众乃定。会春大阅,将吏久废上下之分,轼命举旧典,帅常
服出帐中,将吏戎服执事。副总管王光祖自谓老将,耻之,称疾不至。轼召书吏
使为奏,光祖惧而出,讫事,无一慢者。定人言:“自韩琦去后,不见此礼至今
矣。”契丹久和,边兵不可用,惟沿边弓箭社与寇为邻,以战射自卫,犹号精锐。
故相庞籍守边,因俗立法。岁久法弛,又为保甲所挠。轼奏免保甲及两税折变科
配,不报。
绍圣初,御史论轼掌内外制日,所作词命,以为讥斥先朝。遂以本官知英州,
寻降一官,未至,贬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居三年,泊然无所蒂芥,人无
贤愚,皆得其欢心。又贬琼州别驾,居昌化。昌化,故儋耳地,非人所居,药饵
皆无有。初僦官屋以居,有司犹谓不可,轼遂买地筑室,儋人运甓畚土以助之。
独与幼子过处,著书以为乐,时时从其父老游,若将终身。
微宗立,移廉州,改舒州团练副使,徒永州。更三大赦,遂提举玉局观,复
朝奉郎。轼自元祐以来,未尝以岁课乞迁,故官止于此。建中靖国元年,卒于常
州,年六十六。
轼与弟辙,师父洵为文,既而得之于天。尝自谓:“作文如行云流水,初无
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虽嬉笑怒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
其体浑涵光芒,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盖亦鲜矣。洵晚读《易》,作《易传》
未究,命轼述其志。轼成《易传》,复作《论语说》;后居海南,作《书传》;
又有《东坡集》四十卷、《后集》二十卷、《奏议》十五卷、《内制》十卷、
《外制》三卷、《和陶诗》四卷。一时文人如黄庭坚、晁补之、秦观、张耒、陈
师道,举世未之识,轼待之如朋俦,未尝以师资自予也。
自为举子至出入侍从,必以爱君为本,忠规谠论,挺挺大节,群臣无出其右。
但为小人忌恶挤排,不使安于朝廷之上。
高宗即位,赠资政殿学士,以其孙符为礼部尚书。又以其文置左右,读之终
日忘倦,谓为文章之宗,亲制集赞,赐其曾孙峤。遂崇赠太师,谥文忠。轼三子:
迈、迨、过,俱善为文。迈,驾部员外郎。迨,承务郎。
过字叔党。轼知杭州,过年十九,以诗赋解两浙路,礼部试下。及轼为兵部
尚书,任右承务郎。轼帅定武,谪知英州,贬惠州,迁儋耳,渐徙廉、永,独过
侍之。凡生理昼夜寒暑所须者,一身百为,不知其难。初至海上,为文曰《志隐》,
轼览之曰:“吾可以安于岛夷矣。”因命作《孔子弟子别传》,轼卒于常州,过
葬轼汝州郏城小峨眉山,遂家颍昌,营湖阴水竹数亩,名曰小斜川,自号斜川居
士。卒,年五十二。
初监太原府税,次知颍昌府郾城县,皆以法令罢。晚权通判中山府。有《斜
川集》二十卷。其《思子台赋》、《飓风赋》早行于世。时称为“小坡”,盖以
轼为“大坡”也。其叔辙每称过孝,以训宗族。且言:“吾兄远居海上,惟成就
此儿能文也。”七子:籥、籍、节、笈、筚、笛、箾。
论曰:苏轼自为童子时,士有传石介《庆历圣德诗》至蜀中者,轼历举诗中
所言韩、富、杜、范诸贤以问其师。师怪而语之,则曰:“正欲识是诸人耳。”
盖已有颉颃当世贤哲之意。弱冠,父子兄弟至京师,一日而声名赫然,动于四方。
既而登上第,擢词科,入掌书命,出典方州。器识之闳伟,议论之卓荦,文章之
雄隽,政事之精明,四者皆能以特立之志为之主,而以迈往之气辅之。故意之所
向,言足以达其有猷,行足以遂其有为。至于祸患之来,节义足以固其有守,皆
志与气所为也。仁宗初读轼、辙制策,退而喜曰:“朕今日为子孙得两宰相矣。”
神宗尤爱其文,宫中读之,膳进忘食,称为天下奇才。二君皆有以知轼,而轼卒
不得大用。一欧阳修先识之,其名遂与之齐,岂非轼之所长不可掩抑者,天下之
至公也,相不相有命焉,呜呼!轼不得相,又岂非幸欤?或谓:“轼稍自韬戢,
虽不获柄用,亦当免祸。”虽然,假令轼以是而易其所为,尚得为轼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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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8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百三十九 列传第九十八

○苏辙(族孙元老)
苏辙,字子由,年十九,与兄轼同登进士科,又同策制举。仁宗春秋高,辙
虑或倦于勤,因极言得失,而于禁廷之事,尤为切至。曰:
陛下即位三十余年矣,平居静虑,亦尝有忧于此乎,无忧于此乎?臣伏读制
策,陛下既有忧惧之言矣。然臣愚不敏,窃意陛下有其言耳,未有其实也。往者
宝元、庆历之间,西夏作难,陛下昼不安坐,夜不安席,天下皆谓陛下忧惧小心
如周文王。然自西方解兵,陛下弃置忧惧之心,二十年矣。古之圣人,无事则深
忧,有事则不惧。夫无事而深忧者,所以为有事之不惧也。今陛下无事则不忧,
有事则大惧,臣以为忧乐之节易矣。臣疏远小臣,闻之道路,不知信否?
近岁以来,宫中贵姬至以千数,歌舞饮酒,优笑无度,坐朝不闻咨谟,便殿
无所顾问。三代之衰,汉、唐之季,女宠之害,陛下亦知之矣。久而不止,百蠹
将由之而出。内则蛊惑之所污,以伤和伐性;外则私谒之所乱,以败政害事。陛
下无谓好色于内,不害外事也。今海内穷困,生民愁苦,而宫中好赐不为限极,
所欲则给,不问有无。司会不敢争,大臣不敢谏,执契持敕,迅若兵火。国家内
有养士、养兵之费,外有契丹、西夏之奉,陛下又自为一阱以耗其遗余,臣恐陛
下以此得谤,而民心不归也。
策入,辙自谓必见黜。考官司马光第以三等,范镇难之。蔡襄曰:“吾三司
使也,司会之言,吾愧之而不敢怨。”惟考官胡宿以为不逊,请黜之。仁宗曰:
“以直言召人,而以直言弃之,天下其谓我何?”宰相不得已,置之下等,授商
州军事推官。时父洵被命修《礼书》,兄轼签书凤翔判官。辙乞养亲京师。三年,
轼还,辙为大名推官。逾年,丁父忧。服除,神宗立已二年,辙上书言事,召对
延和殿。
时王安石以执政与陈升之领三司条例,命辙为之属。吕惠卿附安石,辙与论
多相牾。安石出《青苗书》使辙熟议,曰:“有不便,以告勿疑。”辙曰:“以
钱贷民,使出息二分,本以救民,非为利也。然出纳之际,吏缘为奸,虽有法不
能禁,钱入民手,虽良民不免妄用;及其纳钱,虽富民不免逾限。如此,则恐鞭
箠必用,州县之事不胜烦矣。唐刘晏掌国计,未尝有所假贷。有尤之者,晏曰:
‘使民侥幸得钱,非国之福;使吏倚法督责,非民之便。吾虽未尝假贷,而四方
丰凶贵贱,知之未尝逾时。有贱必籴,有贵必粜,以此四方无甚贵、甚贱之病,
安用贷为?’晏之所言,则常平法耳。今此法见在而患不修,公诚能有意于民,
举而行之,则晏之功可立俟也。”安石曰:“君言诚有理,当徐思之。”自此逾
月不言青苗。
会河北转运判官王广廉奏乞度僧牒数千为本钱,于陕西漕司私行青苗法,春
散秋敛,与安石意合,于是青苗法遂行。安石因遣八使之四方,访求遗利。中外
知其必迎合生事,皆莫敢言。辙往见陈升之曰:“昔嘉祐末,遣使宽恤诸路,各
务生事,还奏多不可行,为天下笑。今何以异此?”又以书抵安石,力陈其不可。
安石怒,将加以罪,升之止之,以为河南推官。会张方平知陈州,辟为教授。三
年,授齐州掌书记。又三年,改著作佐郎。复从方平签书南京判官。居二年,坐
兄轼以诗得罪,谪监筠州盐酒税,五年不得调。移知绩溪县。
哲宗立,以秘书省校书郎召。元祐元年,为右司谏。宣仁后临朝,用司马光、
吕公著,欲革弊事,而旧相蔡确、韩缜、枢密使章惇皆在位,窥伺得失,辙皆论
去之。吕惠卿始谄事王安石,倡行虐政以害天下。及势钧力敌,则倾陷安石,甚
于仇雠,世尤恶之,至是,自知不免,乞宫观以避贬窜。辙具疏其奸,以散官安
置建州。
司马光以王安石雇役之害,欲复差役,不知其害相半于雇役。辙言:“自罢
差役仅二十年,吏民皆未习惯。况役法关涉众事,根芽盘错,行之徐缓,乃得审
详。若不穷究首尾,忽遽便行,恐既行之后,别生诸弊。今州县役钱,例有积年
宽剩,大约足支数年,且依旧雇役,尽今年而止。催督有司审议差役,趁今冬成
法,来年役使乡户。但使既行之后,无复人言,则进退皆便。”光又以安石私设
《诗》、《书新义》考试天下士,欲改科举,别为新格。辙言:“进士来年秋试,
日月无几,而议不时决。诗赋虽小技,比次声律,用功不浅。至于治经,诵读讲
解,尤不轻易。要之,来年皆未可施行。乞来年科场,一切如旧,惟经义兼取注
疏及诸家论议,或出己见,不专用王氏学。仍罢律义,令举人知有定论,一意为
学,以待选试,然后徐议元祐五年以后科举格式,未为晚也。”光皆不能从。
初,神宗以夏国内乱,用兵攻讨,乃于熙河增兰州,于延安增安疆、米脂等
五砦。二年,夏遣使贺登位,使还,未出境,又遣使入境。朝廷知其有请兰州、
五砦地意,大臣议弃守未决。辙言曰:“顷者西人虽至,疆场之事,初不自言。
度其狡心,盖知朝廷厌兵,确然不请,欲使此议发自朝廷,得以为重。朝廷深觉
其意,忍而不予,情得势穷,始来请命,一失此机,必为后悔。彼若点集兵马,
屯聚境上,许之则畏兵而予,不复为恩;不予则边衅一开,祸难无已。间不容发,
正在此时,不可失也。况今日之事,主上妙年,母后听断,将帅吏士,恩情未接,
兵交之日,谁使效命?若其羽书沓至,胜负纷然,临机决断,谁任其责?惟乞圣
心以此反覆思虑,早赐裁断,无使西人别致猖狂。”于是朝廷许还五砦,夏人遂
服。迁起居郎、中书舍人。
朝廷议回河故道,辙为公著言:“河决而北,自先帝不能回。今不因其旧而
修其未至,乃欲取而回之,其为力也难,而为责也重,是谓智勇势力过先帝也。”
公著悟,竟未能用。进户部侍郎。辙因转对,言曰:“财赋之原,出于四方,而
委于中都。故善为国者,藏之于民,其次藏之州郡。州郡有余,则转运司常足;
转运司既足,则户部不困。唐制,天下赋税,其一上供,其一送使,其一留州。
比之于今,上供之数可谓少矣。然每有缓急,王命一出,舟车相衔,大事以济。
祖宗以来,法制虽殊,而诸道蓄藏之计,犹极丰厚。是以敛散及时,纵舍由己,
利柄所在,所为必成。自熙宁以来,言利之臣,不知本末之术,欲求富国,而先
困转运司。转运司既困,则上供不继;上供不继,而户部亦惫矣。两司既困,故
内帑别藏,虽积如丘山,而委为朽壤,无益于算也。”寻又言:
臣以祖宗故事考之,今日本部所行,体例不同,利害相远,宜随事措置,以
塞弊原。谨具三弊以闻:其一曰分河渠案以为都水监,其二曰分胄案以为军器监,
其三曰分修造案以为将作监。三监皆隶工部,则本部所专,其余无几,出纳损益,
制在他司。顷者,司马光秉政,知其为害,尝使本部收揽诸司利权。当时所收,
不得其要,至今三案犹为他司所擅,深可惜也。
盖国之有财,犹人之有饮食。饮食之道,当使口司出纳,而腹制多寡。然后
分布气血,以养百骸,耳目赖之以为聪明,手足赖之以为力。若不专任口腹,而
使手足、耳目得分治之,则虽欲求一饱不可得矣,而况于安且寿乎!今户部之在
朝廷,犹口腹也,而使他司分治其事,何以异此?自数十年以来,群臣每因一事
不举,辄入建他司。利权一分,用财无艺。他司以办事为效,则不恤财之有无;
户部以给财为功,则不问事之当否。彼此各营一职,其势不复相知,虽使户部得
材智之臣,终亦无益,能否同病,府库卒空。今不早救,后患必甚。
昔嘉祐中,京师频岁大水,大臣始取河渠案置都水监。置监以来,比之旧案,
所补何事?而大不便者,河北有外监丞,侵夺转运司职事。转运司之领河事也,
郡之诸埽,埽之吏兵、储蓄,无事则分,有事则合。水之所向,诸埽趋之,吏兵
得以并功,储蓄得以并用。故事作之日,无暴敛伤财之患,事定之后,徐补其阙,
两无所妨。自有监丞,据法责成,缓急之际,诸埽不相为用,而转运司不胜其弊
矣。此工部都水监为户部之害,一也。
先帝一新官制,并建六曹,随曹付事,故三司故事多隶工曹,名虽近正而实
非利。昔胄案所掌,今内为军器监而上隶工部,外为都作院而上隶提刑司,欲有
兴作,户部不得与议。访闻河北道近岁为羊浑脱,动以千计。浑脱之用,必军行
乏水,过渡无船,然后须之。而其为物,稍经岁月,必至蠹败。朝廷无出兵之计,
而有司营戢,不顾利害,至使公私应副,亏财害物。若专在转运司,必不至此。
此工部都作院为户部之害,二也。
昔修造案掌百工之事,事有缓急,物有利害,皆得专之。今工部以办职为事,
则缓急利害,谁当议之?朝廷近以箔场竹箔,积久损烂,创令出卖,上下皆以为
当。指挥未几,复以诸处营造,岁有科制,遂令般运堆积,以破出卖之计。臣不
知将作见工几何,一岁所用几何?取此积彼,未用之间,有无损败,而遂为此计。
本部虽知不便,而以工部之事,不敢复言。此工部将作监为户部之害,三也。
凡事之类此者多矣,臣不能遍举也。故愿明诏有司,罢外水监丞,举河北河
事及诸路都作院皆归转运司,至于都水、军器、将作三监,皆兼隶户部,使定其
事之可否,裁其费之多少,而工部任其功之良苦,程其作之迟速。苟可否、多少
在户部,则伤财害民,户部无所逃其责矣。苟良苦、迟速在工部,则败事乏用,
工部无所辞其谴矣。制出于一,而后天下贫富,可责之户部矣。
哲宗从之,惟都水仍旧。
朝廷以吏部元丰所定吏额,比旧额数倍,命辙量事裁减。吏有白中孚曰:
“吏额不难定也。昔之流内铨,今侍郎左选也,事之烦剧,莫过此矣。昔铨吏止
十数,而今左选吏至数十,事不加旧而用吏至数倍,何也?昔无重法、重禄,吏
通赇赂,则不欲人多以分所得。今行重法,给重禄,赇赂比旧为少,则不忌人多
而幸于少事。此吏额多少之大情也。旧法,日生事以难易分七等,重者至一分,
轻者至一厘以下,积若干分而为一人。今若取逐司两月事定其分数,则吏额多少
之限,无所逃矣。”辙曰:“此群吏身计所系也。若以分数为人数,必大有所损,
将大致纷诉,虽朝廷亦不能守。”乃具以白宰执,请据实立额,俟吏之年满转出,
或事故死亡者勿补,及额而止。不过十年,羡额当尽。功虽稍缓,而见吏知非身
患,不复怨矣。吕大防命诸司吏任永寿与省吏数人典之,遂背辙议以立额,日裁
损吏员,复以好恶改易诸局次。永寿复以赃刺配,大防略依辙议行之。代轼为翰
林学士,寻权吏部尚书。使契丹,馆客者侍读学士王师儒能诵洵、轼之文及辙
《茯苓赋》,恨不得见全集。使还,为御史中丞。
自元祐初,一新庶政,至是五年矣。人心已定,惟元丰旧党分布中外,多起
邪说以摇撼在位,吕大防、刘挚患之,欲稍引用,以平夙怨,谓之“调停”。宣
仁后疑不决,辙面斥其非,复上疏曰:
臣近面论,君子小人不可并处,圣意似不以臣言为非者。然天威咫尺,言词
迫遽,有所不尽,臣而不言,谁当救其失者!亲君子,远小人,则主尊国安;疏
君子,任小人,则主忧国殆。此理之必然。未闻以小人在外,忧其不悦而引之于
内,以自遗患也。故臣谓小人虽不可任以腹心,至于牧守四方,奔走庶务,无所
偏废可也。若遂引之于内,是犹患盗贼之欲得财,而导之于寝室,知虎豹之欲食
肉,而开之以坰牧,无是理也。且君子小人,势同冰炭,同处必争。一争之后,
小人必胜,君子必败。何者?小人贪利忍耻,击之则难去,君子洁身重义,沮之
则引退。古语曰:“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盖谓此矣。
先帝聪明圣智,疾颓靡之俗,将以纲纪四方,比隆三代。而臣下不能将顺,
造作诸法,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二圣因民所愿,取而更之,上下忻慰。则前者
用事之臣,今朝廷虽不加斥逐,其势亦不能复留矣。尚赖二圣慈仁,宥之于外,
盖已厚矣。而议者惑于说,乃欲招而纳之,与之共事,谓之“调停”。非辈若返,
岂肯但已哉?必将戕害正人,渐复旧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祸,盖不足言,臣所
惜者,祖宗朝廷也。惟陛下断自圣心,勿为流言所惑,勿使小人一进,后有噬脐
之悔,则天下幸甚。
疏入,宣仁后命宰执读于帘前,曰:“辙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其言极中理。”
诸臣从而和之,“调停”之说遂已。
辙又奏曰:
窃见方今天下虽未大治,而祖宗纲纪具在,州郡民物粗安。若大臣正己平心,
无生事要功之意,因弊修法,为安民靖国之术,则人心自定,虽有异党,谁不归
心?向者异同反覆之心,盖亦不足虑矣。但患朝廷举事,类不审详,曩者,黄河
北流,正得水性,而水官穿凿,欲导之使东,移下就高,汩五行之理。及陛下遣
使按视,知不可为,犹或固执不从。经今累岁,回河虽罢,减水尚存,遂使河朔
生灵,财力俱困。今者西夏、青唐,外皆臣顺,朝廷招来之厚,惟恐失之。而熙
河将吏创筑二堡,以侵其膏腴,议纳醇忠,以夺其节钺,功未可觊,争已先形。
朝廷虽知其非,终不明白处置,若遂养成边衅,关陕岂复安居?如此二事,则臣
所谓宜正己平心,无生事要功者也。
昔嘉祐以前,乡差衙前,民间常有破产之患。熙宁以后,出卖坊场以雇衙前,
民间不复知有衙前之苦。及元祐之初,务于复旧,一例复差。官收坊场之钱,民
出衙前之费,四方惊顾,众议沸腾。寻知不可,旋又复雇。去年之秋,又复差法。
又熙宁雇役之法,三等人户,并出役钱,上户以家产高强,出钱无艺,下户昔不
充役,亦遣出钱。故此二等人户,不免咨怨。至于中等,昔既已自差役,今又出
钱不多,雇法之行,最为其便。罢行雇法,上下二等,欣跃可知,唯是中等则反
为害。且如畿县中等之家,例出役钱三贯,若经十年,为钱三十贯而已。今差役
既行,诸县手力,最为轻役;农民在官,日使百钱,最为轻费。然一岁之用,已
为三十六贯,二年役满,为费七十余贯。罢役而归,宽乡得闲三年,狭乡不及一
岁。以此较之,则差役五年之费,倍于雇役十年。赋役所出,多在中等。如此条
目,不便非一,故天下皆思雇役而厌差役,今五年矣。如此二事,则臣所谓宜因
弊修法,为安民靖国之术者也。
臣以闻见浅狭,不能尽知当今得失。然四事不去,如臣等辈犹知其非,而况
于心怀异同,志在反覆,幸国之失,有以藉口者乎?臣恐如此四事,彼已默识于
心,多造谤议,待时而发,以摇撼众听矣。伏乞宣谕宰执,事有失当,改之勿疑,
法或未完,修之无倦。苟民心既得,则异议自消。陛下端拱以享承平,大臣逡巡
以安富贵,海内蒙福,上下攸同,岂不休哉!
大臣耻过,终莫肯改。
六年,拜尚书右丞,进门下侍郎。初,夏人来贺登极,相继求和,且议地界。
朝廷许约,地界已定,付以岁赐。久之,议不决。明年,夏人以兵袭泾原。杀掠
弓箭手数千人,朝廷忍之不问,遣使往赐策命。夏人受礼倨慢,以地界为辞,不
复入谢,再犯泾原。四年,来贺坤成节,且议地界。朝廷先以岁赐予之,地界又
未决。夏人乃于疆事多方侵求,熙河将佐范育、种谊等,遂背约侵筑买孤、胜如
二堡,夏人即平荡之。育等又欲以兵纳赵醇忠,及擅招其部人千余,朝廷却而不
受,西边骚然。辙乞罢育、谊,别择老将以守熙河。宣仁后以为然,大臣竟主育、
谊,不从。辙又面奏:“人君与人臣,事体不同。人臣虽明见是非,而力所不加,
须至且止;人君于事,不知则已,知而不能行,则事权去矣。臣今言此,盖欲陛
下收揽威柄,以正君臣之分而已。若专听所谓,不以渐制之,及其太甚,必加之
罪,不免逐去。事至如此,岂朝廷美事?故臣欲保全大臣,非欲害之也。”
六年,熙河奏:“夏人十万骑压通远军境,挑掘所争崖巉,杀人三日而退。
乞因其退,急移近里堡砦于界,乘利而往,不须复守诚信。”下大臣会议。辙曰:
“当先定议欲用兵耶,不用耶?”吕大防曰:“如合用兵,亦不得不用。”辙曰:
“凡用兵,先论理之曲直。我若不直,兵决不当用。朝廷须与夏人议地界,欲用
庆历旧例,以彼此见今住处当中为直,此理最简直。夏人不从,朝廷遂不固执。
盖朝廷临事,常患先易后难,此所谓先易者也。既而许于非所赐城砦,依绥州例,
以二十里为界,十里为堡铺,十里为草地。要约才定,朝廷又要两砦界首侵夏地,
一抹取直,夏人见从。又要夏界更留草地十里,夏人亦许。凡此所谓后难者也。
今欲于定西城与陇诺堡一抹取直,所侵夏地凡百数十里。陇诺祖宗旧疆,岂所谓
非所赐城砦耶?此则不直,致寇之大者也。”刘挚曰:“不用兵虽美,然事有须
用兵者,亦不可不用也。”辙奏曰:“夏兵十万压熙河境上,不于他处,专于所
争处杀人、掘崖巉,此意可见,此非西人之罪,皆朝廷不直之故。熙河辄敢生事,
不守诚信,臣欲诘责帅臣耳。”后屡因边兵深入夏地,宣仁后遂从辙议。
时三省除李清臣吏部尚书,给事中范祖禹封还诏书,且言姚勔亦言之。三省
复除蒲宗孟兵部尚书。辙奏:“前除清臣,给谏纷然,争之未定。今又用宗孟,
恐不便。”宣仁后曰:“奈阙官何?”辙曰:“尚书阙官已数年,何尝阙事?今
日用此二人,正与去年用邓温伯无异。此三人者,非有大恶,但昔与王珪、蔡确
辈并进,意思与今日圣政不合。见今尚书共阙四人,若并用似此四人,使党类互
进,恐朝廷自是不安静矣。”议遂止。
绍圣初,哲宗起李清臣为中书舍人,邓润甫为尚书左丞。二人久在外,不得
志,稍复言熙、丰事以激怒哲宗意。会廷试进士,清臣撰策题,即为邪说。辙谏
曰:
伏见御试策题,历诋近岁行事,有绍复熙宁、元丰之意。臣谓先帝以天纵之
才,行大有为之志,其所设施,度越前古,盖有百世不可改者。在位近二十年,
而终身不受尊号。裁损宗室,恩止袒免,减朝廷无穷之费。出卖坊场,顾募衙前,
免民间破家之患。黜罢诸科诵数之学,训练诸将慵惰之兵。置寄禄之官,复六曹
之旧,严重禄之法,禁交谒之私。行浅攻之策以制西夏,收六色之钱以宽杂役。
凡如此类,皆先帝之睿算,有利无害,而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尝失坠也。至
于其他,事有失当,何世无之。父作之于前,子救之于后,前后相济,此则圣人
之孝也。
汉武帝外事四征,内兴宫室,财用匮竭,于是修盐铁、榷酤、均输之政,民
不堪命,几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光武、显宗以察为明,
以谶决事,上下恐惧,人怀不安。章帝即位,深鉴其失,代之以宽厚、恺悌之政,
后世称焉。本朝真宗右文偃武,号称太平,而群臣因其极盛,为天书之说。章献
临御,揽大臣之议,藏书梓宫,以泯其迹;及仁宗听政,绝口不言。英宗自藩邸
入继,大臣创濮庙之议。及先帝嗣位,或请复举其事,寝而不答,遂以安静。夫
以汉昭、章之贤,与吾仁宗、神宗之圣,岂其薄于孝敬而轻事变易也哉?臣不胜
区区,愿陛下反覆臣言,慎勿轻事改易。若轻变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岁不用之
人,人怀私忿,而以先帝为辞,大事去矣。
哲宗览奏,以为引汉武方先朝,不悦。落职知汝州。居数月,元丰诸臣皆会
于朝,再责知袁州。未至,降朝议大夫、试少府监,分司南京,筠州居住。三年,
又责化州别驾,雷州安置,移循州。徽宗即位,徙永州、岳州,已而复太中大夫,
提举凤翔上清太平宫。崇宁中,蔡京当国,又降朝请大夫,罢祠,居许州,再复
太中大夫致仕。筑室于许,号颍滨遗老,自作传万余言,不复与人相见。终日默
坐,如是者几十年。政和二年,卒,年七十四。追复端明殿学士。淳熙中,谥文
定。
辙性沉静简洁,为文汪洋澹泊,似其为人,不愿人知之,而秀杰之气终不可
掩,其高处殆与兄轼相迫。所著《诗传》、《春秋传》、《古史》、《老子解》、
《栾城文集》并行于世。三子:迟、适、逊。族孙元老。
元老字子廷。幼孤力学,长于《春秋》,善属文。轼谪居海上,数以书往来。
轼喜其为学有功,辙亦爱奖之。黄庭坚见而奇之,曰:“此苏氏之秀也。”举进
士,调广都簿,历汉州教授、西京国子博士、通判彭州。
政和间,宰相喜开边西南,帅臣多啖诱近界诸族使纳土,分置郡县以为功,
致茂州蛮叛,帅司遽下令招降。元老叹曰:“威不足以服,则恩不足以怀。”乃
移书成都帅周焘曰:“此蛮跳梁山谷间,伺间窃发。彼之所长,我之所短,惟施、
黔两州兵可与为敌。若檄数千人,使倍道往赴,贤于官军十万也。其次以为夔、
陕兵大集,先以夔兵诱其前,陕兵从其后,不十日,贼必破。彼降而我受焉,则
威怀之道得。今不讨贼,既招而还,必复叛,不免重用兵矣。”焘得书,即召与
计事。元老又策:“茂有两道,正道自湿山趋长平,绝岭而上,其路险以高;间
道自青崖关趋刁溪,循江而行,其路夷以径。当使正兵阵湿山,而阴出奇兵捣刁
溪,与石泉并力合攻,贼腹背受敌,擒之必矣。”焘皆不能用,竟得罪。后帅至,
如元老策,蛮势蹙,乃降。
除国子博士,历秘书正字、将作少监、比部考功员外郎,寻除成都路转运副
使,为军器监,司农、卫尉、太常少卿。
元老外和内劲,不妄与人交。梁师成方用事,自言为轼外子,因缘欲见之,
且求其文,拒不答。言者遂论元老苏轼从孙,且为元祐邪说,其学术议论,颇仿
轼、辙,不宜在中朝。罢为提点明道宫。元老叹曰:“昔颜子附骥尾而名显,吾
今以家世坐累,荣矣。”未几卒,年四十七。有诗文行于时。
论曰:苏辙论事精确,修辞简严,未必劣于其兄。王安石初议青苗,辙数语
柅之,安石自是不复及此,后非王广廉傅会,则此议息矣。辙寡言鲜欲,素有
以得安石之敬心,故能尔也。若是者,轼宜若不及,然至论轼英迈之气,闳肆之
文,辙为轼弟,可谓难矣。元祐秉政,力斥章、蔡,不主调停;及议回河、雇役,
与文彦博、司马光异同;西边之谋,又与吕大防、刘挚不合。君子不党,于辙见
之。辙与兄进退出处,无不相同,患难之中,友爱弥笃,无少怨尤,近古罕见。
独其齿爵皆优于兄,意者造物之所赋与,亦有乘除于其间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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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8 22:38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百四十 列传第九十九

○吕大防(兄大忠 弟大钧 大临) 刘挚 苏颂
吕大防,字微仲,其先汲郡人。祖通,太常博士。父贲,比部郎中。通葬京
兆蓝田,遂家焉。大防进士及第,调冯翊主簿、永寿令。县无井,远汲于涧,大
防行近境,得二泉,欲导而入县,地势高下,众疑无成理。大防用《考工》水地
置泉之法以准之,不旬日,果疏为渠,民赖之,号曰“吕公泉”。
迁著作佐郎、知青城县。故时,圭田粟入以大斗而出以公斗,获利三倍,民
虽病不敢诉。大防始均出纳以平其直,事转闻,诏立法禁,命一路悉输租于官概
给之。青城外控汶川,与敌相接。大防据要置逻,密为之防,禁山之樵采,以严
障蔽。韩绛镇蜀,称其有王佐才。入权盐铁判官。
英宗即位,改太常博士。御史阙,内出大防与范纯仁姓名,命为监察御史里
行。首言:“纪纲赏罚,未厌四方之望者有五:进用大臣而权不归上;大臣疲老
而不得时退;外国骄蹇而不择将帅;议论之臣裨益阙失,而大臣沮之;疆场左右
之臣,有败事而被赏、举职而获罪者。”又言:“富弼病足请解机务,章十余上
而不纳;张昪年几八十,聪明已耗,哀乞骸骨而不从;吴奎有三年之丧,以其子
召之者再,遣使召之者又再;程戡辞老不能守边,恐死塞上,免以尸柩还家为请,
亦不许。陛下欲尽君臣之分,使病者得休,丧者得终,老者得尽其余年,则进退
尽礼,亦何必过为虚饰,使四人之诚,不得自达邪?”
是岁,京师大水,大防曰:“雨水之患,至入宫城庐舍,杀人害物,此阴阳
之沴也。”即陈八事,曰:主威不立,臣权太盛,邪议干正,私恩害公,辽、夏
连谋,盗贼恣行,群情失职,刑罚失平。会执政议濮王称考,大防上言:“先帝
起陛下为皇子,馆于宫中,凭几之命,绪言在耳,皇天后土,实知所托。设使先
帝万寿,陛下犹为皇子,则安懿之称伯,于理不疑。岂可生以为子,没而背之哉?
夫人君临御之始,宜有至公大义厌服天下,以结其心。今大臣首欲加王以非正之
号,使陛下顾私恩而违公义,非所以结天下之心也。”章累十数上,出知休宁县。
神宗立,通判淄州。熙宁元年,知泗州,为河北转运副使。召直舍人院。韩
绛宣抚陕西,命为判官,又兼河东宣抚判官,除知制诰。四年,知廷州。大防、
昉欲城河外荒堆砦,众谓不可守,大防留戍兵修堡障,有不从者斩以徇。会环庆
兵乱,绛坐黜,大防亦落知制诰,以太常博士知临江军。
数月,徙知华州。华岳摧,自山属渭河,被害者众。大防奏疏,援经质史,
以验时事。其略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先王所以兴也;‘我生不有命
在天’,后王所以坏也。《书》云:‘惟先格王,正厥事。’愿仰承天威,俯酌
时变,为社稷至计。”除龙图阁待制、知秦州。元丰初,徙永兴。神宗以彗星求
言,大防陈三说九宜:曰治本,曰缓末,曰纳言。养民、教士、重谷,治本之宜
三也;治边、治兵,缓末之宜二也;广受言之路,宽侵官之罚,恕诽谤之罪,容
异同之论,此纳言之宜四也。累数千言。时用兵西夏,调度百出,有不便者辄上
闻,务在宽民。及兵罢,民力比他路为饶,供亿军须亦无乏绝。进直学士。居数
年,知成都府。
哲宗即位,召为翰林学士、权开封府。有僧诳民取财,因讼至廷下。验治得
情,命抱具狱,即其所杖之,他挟奸者皆遁去。馆伴契丹使,其使黠,语颇及朝
廷,大防密擿其隐事,诘之曰:“北朝试进士《至心独运赋》,不知此题于书何
出?”使错遌不能对,自是不敢复出嫚词。
迁吏部尚书。夏使来,诏访以待遇之计,且曰:“向者所得边地,虽建立城
堡,终虑孤绝难保。弃之则弱国,守之又有后悔,为当奈何?”大防言:“夏本
无能为,然屡遣使而不布诚款者,盖料我急于议和耳。今使者到阙,宜令押伴臣
僚,扣其不贺登极,以观厥意,足以测情伪矣。新收疆土,议者多言可弃,此虑
之不熟也。至于守御之策,惟择将帅为先。太祖用姚内斌、董遵诲守环、庆,西
人不敢入侵。昔以二州之力,御敌而有余;今以九州之大,奉边而不足。由是言
之,在于得人而已。”元祐元年,拜尚书右丞,进中书侍郎,封汲郡公。西方息
兵,青唐羌以为中国怯,使大将鬼章青宜结犯边。大防命洮州诸将乘间致讨,生
擒之。
三年,吕公著告老,宣仁后欲留之京师。手札密访至于四五,超拜大防尚书
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提举修《神宗实录》。大防见哲宗年益壮,日以进学为急,
请敕讲读官取仁宗迩英御书解释上之,置于坐右。又摭乾兴以来四十一事足以为
劝戒者,分上下篇,标曰《仁祖圣学》,使人主有欣慕不足之意。
哲宗御迩英阁,召宰执、讲读官读《宝训》,至“汉武帝籍南山提封为上林
苑,仁宗曰:‘山泽之利当与众共之,何用此也。’丁度曰:‘臣事陛下二十年,
每奉德音,未始不及于忧勤,此盖祖宗家法尔。’”大防因推广祖宗家法以进,
曰:“自三代以后,唯本朝百二十年中外无事,盖由祖宗所立家法最善,臣请举
其略。自古人主事母后,朝见有时,如汉武帝五日一朝长乐宫;祖宗以来事母后,
皆朝夕见,此事亲之法也。前代大长公主用臣妾之礼;本朝必先致恭,仁宗以姪
事姑之礼见献穆大长公主,此事长之法也。前代宫闱多不肃,宫人或与廷臣相
见,唐入阁图有昭容位;本朝宫禁严密,内外整肃,此治内之法也。前代外戚多
预政事,常致败乱;本朝母后之族皆不预,此待外戚之法也。前代宫室多尚华侈;
本朝宫殿止用赤白,此尚俭之法也。前代人君虽在宫禁,出舆入辇;祖宗皆步自
内庭,出御后殿,岂乏人力哉,亦欲涉历广庭,稍冒寒暑,此勤身之法也。前代
人主,在禁中冠服苟简;祖宗以来,燕居必以礼,窃闻陛下昨郊礼毕,具礼谢太
皇太后,此尚礼之法也。前代多深于用刑,大者诛戮,小者远窜;惟本朝用法最
轻,臣下有罪,止于罢黜,此宽仁之法也。至于虚己纳谏,不好畋猎,不尚玩好,
不用玉器,不贵异味,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下不须远法前代,但尽
行家法,足以为天下。”哲宗甚然之。
大防朴厚惷直,不植党朋,与范纯仁并位,同心戮力,以相王室。立朝
挺挺,进退百官,不可干以私,不市恩嫁怨以邀声誉,凡八年,始终如一。
恳乞避位,宣仁后曰:“上方富于春秋,公未可即去,少须岁月,吾亦就东
朝矣。”未果而后崩。为山陵使,复命以观文殿大学士、左光禄大夫知颍昌府。
寻改永兴军,使便其乡社。入辞,哲宗劳慰甚渥,曰:“卿暂归故乡,行即召矣。”
未几,左正言上官均论其隳坏役法,右正言张商英、御史周秩、刘拯相继攻之,
夺学士,知随州,贬秘书监,分司南京,居郢州。言者又以修《神宗实录》直书
其事为诬诋,徙安州。
兄大忠自渭入对,哲宗询大防安否,且曰:“执政欲迁诸岭南,朕独令处安
陆,为朕寄声问之。大防朴直,为人所卖,三二年可复相见也。”大忠泄其语于
章惇,惇惧,绳之愈力。绍圣四年,遂贬舒州团练副使,安置循州。至虔州信丰
而病,语其子景山曰:“吾不复南矣!吾死汝归,吕氏尚有遗种。”遂薨,年七
十一。大忠请归葬,许之。
大防身长七尺,眉目秀发,声音如钟。自少持重,无嗜好,过市不左右游目,
燕居如对宾客。每朝会,威仪翼如,神宗常目送之。与大忠及弟大临同居,相切
磋论道考礼,冠昏丧祭,一本于古,关中言《礼》学者推吕氏。尝为《乡约》曰:
“凡同约者,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有善则书于籍,有过
若违约者亦书之,三犯而行罚,不悛者绝之。”
徽宗即位,复其官。高宗绍兴初,又复大学士,赠太师、宣国公,谥曰正愍。
大忠字进伯。登第,为华阴尉、晋城令。韩绛宣抚陕西,以大忠提举永兴路
义勇。改秘书丞,检详枢密院吏、兵房文字。令条义勇利害。大忠言:“养兵猥
众,国用日屈,汉之屯田,唐之府兵,善法也。弓箭手近于屯田,义勇近于府兵,
择用一焉,兵屯可省矣。”为签书定国军判官。
熙宁中,王安石议遣使诸道,立缘边封沟,大忠与范育被命,俱辞行。大忠
陈五不可,以为怀抚外国,恩信不洽,必致生患。罢不遣。令与刘忱使契丹,议
代北地,会遭父丧。起复,知代州。契丹使萧素、梁颍至代,设次,据主席,大
忠与之争,乃移次于长城北。换西上阁门使、知石州。大忠数与素、颍会,凡议,
屡以理折之,素、颍稍屈。已而复使萧禧来求代北地,神宗召执政与大忠、忱议,
将从其请。大忠曰:“彼遣一使来,即与地五百里,若使魏王英弼来求关南,则
何如?”神宗曰:“卿是何言也。”对曰:“陛下既以臣言为不然,恐不可启其
渐。”忱曰:“大忠之言,社稷大计,愿陛下熟思之。”执政知不可夺,议卒不
决,罢忱还三司,大忠亦终丧制。其后竟以分水岭为界焉。
元丰中,为河北转运判官,言:“古者理财,视天下犹一家。朝廷者家,外
计者兄弟,居虽异而财无不同。今有司惟知出纳之名,有余不足,未尝以实告上。
故有余则取之,不足莫之与,甚大患也。”乃上生财、养民十二事。徙提点淮西
刑狱。时河决,飞蝗为灾,大忠入对,极论之,诏归故官。
元祐初,历工部郎中、陕西转运副使、知陕州,以直龙图阁知秦州,进宝文
阁待制。夏人自犯麟府、环庆后,遂绝岁赐,欲遣使谢罪,神宗将许之。大忠言:
“夏人强则纵,困则服,今阳为恭顺,实惧讨伐。宜且命边臣诘其所以来之辞,
若惟请是从,彼将有以窥我矣。”
时郡籴民粟,豪家因之制操纵之柄。大忠选僚寀自旦入仓,虽斗升亦受,不
使有所壅阏。民喜,争运粟于仓,负钱而去,得百余万斛。
马涓以进士举首入幕府,自称状元。大忠谓曰:“状元云者,及第未除官之
称也,既为判官则不可。今科举之习既无用,修身为己之学,不可不勉。”又教
以临政治民之要,涓自以为得师焉。谢良佐教授州学,大忠每过之,听讲《论语》,
必正襟敛容曰:“圣人言行在焉,吾不敢不肃。”
尝献曰:“夏人戍守之外,战士不过十万,吾三路之众,足以当之矣。彼屡
犯王略,一不与校,臣窃羞之。”绍圣二年,加宝文阁直学士、知渭州,付以秦、
渭之事,奏言:“关、陕民力未裕,士气沮丧,非假之岁月,未易枝梧。”因请
以职事对。大抵欲以计徐取横山,自汝遮残井迤逦进筑,不求近功。
既而钟傅城安西,王文郁亦用事,章惇、曾布主之,大忠议不合;又乞以所
进职为大防量移,惇、布陈其所言与元祐时异,徙知同州,旋降待制致仕。卒,
诏复学士官,佐其葬。
大钧字和叔。父蕡,六子,其五登科,大钧第三子也。中乙科,调秦州右司
理参军,监延州折博务。改光禄寺丞、知三原县。请代蕡入蜀,移巴西县。蕡致
仕,大钧亦移疾不行。
韩绛宣抚陕西、河东,辟书写机密文字。府罢,移知候官县,故相曾公亮镇
京兆,荐知泾阳县,皆不赴。丁外艰,家居讲道。数年,起为诸王宫教授。求监
凤翔船务,制改宣义郎。
会伐西夏,鄜延转运司檄为从事。既出塞,转运使李稷馈饷不继,欲还安定
取粮,使大钧请于种谔。谔曰:“吾受命将兵,安知粮道!万一不继,召稷来,
与一剑耳。”大钧性刚直,即曰:“朝廷出师,去塞未远,遂斩转运使,无君父
乎?”谔意折,强谓大钧曰:“君欲以此报稷,先稷受祸矣!”大钧怒曰:“公
将以此言见恐邪?吾委身事主,死无所辞,正恐公过耳。”谔见其直,乃好谓曰:
“子乃尔邪?今听汝矣!”始许稷还。是时,微大钧盛气诮谔,稷且不免。未几,
道得疾,卒,年五十二。
大钧从张载学,能守其师说而践履之。居父丧,衰麻葬祭,一本于礼。后乃
行于冠昏、膳饮、庆吊之间,节文粲然可观,关中化之。尤喜讲明井田兵制,谓
治道必自此始,悉撰次为图籍,可见于用。虽皆本于载,而能自信力行,载每叹
其勇为不可及。
大临字与叔。学于程颐,与谢良佐、游酢、杨时在程门,号“四先生”。通
《六经》,尤邃于《礼》。每欲掇习三代遗文旧制,令可行,不为空言以拂世骇
俗。
其论选举曰:“古之长育人才者,以士众多为乐;今之主选举者,以多为患。
古以礼聘士,常恐士之不至;今以法待士,常恐士之竞进。古今岂有异哉。盖未
之思尔。夫为国之要,不过得人以治其事,如为治必欲得人,惟恐人才之不足,
而何患于多?如治事皆任其责,惟恐士之不至,不忧其竞进也。今取人而用,不
问其可任何事;任人以事,不问其才之所堪。故入流之路不胜其多,然为官择士
则常患乏才;待次之吏历岁不调,然考其职事则常患不治。是所谓名实不称,本
末交戾。如此而欲得人而事治,未之有也。今欲立士规以养德厉行,更学制以量
才进艺,定试法以区别能否,修辟法以兴能备用,严举法以核实得人,制考法以
责任考功,庶几可以渐复古矣。”
富弼致政于家,为佛氏之学。大临与之书曰:“古者三公无职事,惟有德者
居之,内则论道于朝,外则主教于乡。古之大人当是任者,必将以斯道觉斯民,
成己以成物,岂以爵位进退、体力盛衰为之变哉?今大道未明,人趋异学,不入
于庄,则入于释。疑圣人为未尽善,轻礼义为不足学,人伦不明,万物憔悴,此
老成大人恻隐存心之时。以道自任,振起坏俗,在公之力,宜无难矣。若夫移精
变气,务求长年,此山谷避世之士独善其身者之所好,岂世之所以望于公者哉?”
弼谢之。
元祐中,为太学博士,迁秘书省正字。范祖禹荐其好学修身如古人,可备劝
学,未及用而卒。
刘挚,字莘老,永静东光人。儿时,父居正课以书,朝夕不少间。或谓:
“君止一子,独不可少宽邪?”居正曰:“正以一子,不可纵也。”十岁而孤,
鞠于外氏,就学东平,因家焉。
嘉祐中,擢甲科,历冀州南宫令。县比不得入,俗化凋敝,其赋甚重,输绢
匹折税钱五百,绵两折钱三十,民多破产。挚援例旁郡,条请裁以中价。转运使
怒,将劾之。挚固请曰:“独一州六邑被此苦,决非法意,但朝廷不知耳。”遂
告于朝。三司使包拯奏从其议,自是绢为钱千三百,绵七十有六。民欢呼至泣下,
曰:“刘长官活我!”是时,挚与信都令李冲、清河令黄莘皆以治行闻,人称为
“河朔三令”。
徙江陵观察推官,用韩琦荐,得馆阁校勘。王安石一见器异之,擢检正中书
礼房,默默非所好也。才月余,为监察御史里行,欣然就职,归语家人曰:“趣
装,毋为安居计。”未及陛对,即奏论:“亳州狱起不止,小人意在倾富弼以市
进,今弼已得罪,愿少宽之。”又言:“程昉开漳河,调发猝迫,人不堪命。赵
子几擅升畿县等,使纳役钱,县民日数千人遮诉宰相,京师喧然,何以示四方?
张靓、王廷老擅增两浙役钱,督赋严急,人情嗟怨。此皆欲以羡余希赏,愿行显
责,明朝廷本无聚敛之意。”
及入见,神宗面赐褒谕。因问:“卿从学王安石邪?安石极称卿器识。”对
曰:“臣东北人,少孤独学,不识安石也。”退而上疏曰:“君子小人之分,在
义利而已。小人才非不足用,特心之所向,不在乎义。故希赏之志,每在事先;
奉公之心,每在私后。陛下有劝农之意,今变而为烦扰;陛下有均役之意,今倚
以为聚敛。其有爱君之心,忧国之言者,皆无以容于其间。今天下有喜于敢为,
有乐于无事。彼以此为流俗,此以彼为乱常。畏义者以进取为可耻,嗜利者以守
道为无能。此风浸成,汉、唐党祸必起矣。惟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臣愿陛下虚
心平听,审察好恶,前日意以为是者,今更察其非;前日意以为短者,今更用其
长。稍抑虚哗轻伪、志近忘远、幸于苟合之人,渐察忠厚慎重、难进易退、可与
有为之士。收过与不及之俗,使会于大中之道,则施设变化,惟陛下号令之而已。”
又论率钱助役、官自雇人有十害,其略曰:“天下州县户役,虚实重轻不同。
今等以为率,则非一法所能齐;随其所宜,各自立法,则纷扰散殊,何以统率?
一也。新法谓版籍不实,故令别立等第。且旧籍既不可信,今何以得其无失?不
独搔扰生事患,将使富输少,贫输多,二也。天下上户少,中户多。上户役数而
重,故以助钱为幸。中户役简而轻,下户役所不及。今概使输钱,则为不幸,三
也。有司欲多得雇钱,而患上户之寡,故不用旧籍,临时升降,使民何以堪命?
四也。岁有丰凶,而役人有定数,助钱不可阙。非若税赋有倚阁、减放之期,五
也。谷、麦、布、帛,岁有所出,而助法必输见钱,六也。二税科买,色目已多,
又概率钱以竭其所有,斯民无有悦而愿为农者,户口当日耗失,七也。侥幸者又
将缘法生奸,如近日两浙倍科钱数,自以为功,八也。差法近者十余年,远或二
十年,乃一充役,民安习之久矣。今官自雇人,直重则民不堪,轻则人不愿,不
免以力殴之就役,九也。且役人必用乡户,家有常产,则必知自爱;性既愚实,
则罕有盗欺。今一切雇募,但得轻猾浮伪之人,巧诈相资,何所不至?十也。”
会御史中丞杨绘亦言其非,安石使张琥作十难以诘之,琥辞不为,司农曾布
请为之。既作十难,且劾挚、绘欺诞怀向背。诏问状,绘惧谢罪。挚奋曰:“为
人臣岂可压于权势,使天子不知利害之实!”即条对所难,以伸其说。且曰:
“臣待罪言责,采士民之说以闻于上,职也。今有司遽令分析,是使之较是非,
争胜负,交口相直,无乃辱陛下耳目之任哉!所谓向背,则臣所向者义,所背者
利;所向者君父,所背者权臣。愿以臣章并司农奏宣示百官,考定当否。如臣言
有取,幸早施行,若稍涉欺罔,甘就窜逐。”不报。
挚明日复上疏曰:“陛下起居言动,躬蹈德礼,夙夜厉精,以亲庶政。天下
未至于安且治者,谁致之耶?陛下注意以望太平,而自以太平为己任,得君专政
者是也。二三年间,开阖动摇,举天下无一物得安其所者。盖自青苗之议起,而
天下始有聚敛之疑;青苗之议未允,而均输之法行;均输之法方扰,而边鄙之谋
动;边鄙之祸未艾,而助役之事兴。至于求水利,行淤田,并州县,兴事起新,
难以遍举。其议财,则市井屠贩之人,皆召至政事堂。其征利,则下至历日,而
官自鬻之。推此而往,不可究言。轻用名器,淆混贤否:忠厚老成者,摈之为无
能;狭少儇辩者,取之为可用;守道忧国者,谓之流俗;败常害民者,谓之通变。
凡政府谋议经画,除用进退,独与一掾属决之,然后落笔。同列预闻,反在其后。
故奔走乞丐之人,其门如市。今西夏之款未入,反侧之兵未安,三边疮痍,流溃
未定。河北大旱,诸路大水,民劳财乏,县官减耗。圣上忧勤念治之时,而政事
如此,皆大臣误陛下,而大臣所用者,误大臣也。”疏奏,安石欲窜之岭外,神
宗不听,但谪监衡州盐仓。绘出知郑州,琥亦落职。挚乞诣郓迁葬,然后奔赴贬
所,许之。
先是,仓吏与纲兵奸利相市,盐中杂以伪恶,远人未尝食善盐。挚悉意核视,
且储其羡以为赏,弊减什七。父老目为“学士盐”。久之,签书南京判官。会司
农新令,尽斥卖天下祠庙,依坊场河度法收净利。南京阏伯庙岁钱四十六贯,微
子庙十三贯。挚叹曰:“一至于此!”往见留守张方平曰:“独不能为朝廷言之
耶?”方平瞿然,托挚为奏曰:“阏伯迁商丘,主祀大火,火为国家盛德所乘,
历世尊为大祀。微子,宋始封之君,开国此地,本朝受命,建号所因。又有双庙
者,唐张巡、许远孤城死贼,能捍大患。今若令承买小人规利,冗亵渎慢,何所
不为,岁收微细,实损大体。欲望留此三庙,以慰邦人崇奉之意。”从之。又见
《方平传》。
入同知太常礼院。元丰初,改集贤校理、知大宗正寺丞,为开封府推官。神
宗开天章阁,议新官制,除至礼部郎中,曰:“此南宫舍人,非他曹比,无出刘
挚者。”即命之。俄迁右司郎中。
初,宰掾每于执政分厅时,请间白事,多持两端伺意指。挚始请以公礼聚见,
共决可否。或不便挚所请,坐以开封不置历事罢归。明年,起知滑州。哲宗即位,
宣仁后同听政,召为吏部郎中,改秘书少监,擢侍御史。上疏曰:“昔者周成王
幼冲践祚,师保之臣,周公、太公其人也。仁宗皇帝盛年嗣服,用李维、晏殊为
侍读,孙奭、冯元为侍讲,听断之暇,召使入侍。陛下春秋鼎盛,在所资养。愿
选忠信孝悌、惇茂老成之人,以充劝讲进读之任,便殿燕坐,时赐延对,执经诵
说,以广睿智,仰副善继求治之志。”
他日讲筵进读,至仁宗不避庚戌临奠张士逊,侍读曰:“国朝故事,多避国
音。国朝角音,木也,故畏庚辛。”哲宗问:“果当避否?”挚进曰:“阴阳拘
忌,圣人不取,如正月祈谷必用上辛,此岂可改也?汉章帝以反支日受章奏,唐
太宗以辰日哭张公谨,仁宗不避庚戌日,皆陛下所宜取法。”哲宗然之。
挚又言:“谏官御史员缺未补,监察虽满六员,专以察治官司公事,而不预
言责。臣请增补台谏,并许言事。”时蔡确、章惇在政地,与司马光不相能。挚
因久旱上言:“《洪范》:‘庶征肃,时雨若。’《五行传》:‘政缓则冬旱。’
今庙堂大臣,情志乖暌,议政之际,依违排狠,语播于外,可谓不肃。政令二三,
舒缓不振。比日日青无光,风霾昏曀,上天警告,皆非小变。愿进忠良、通壅塞,
以答天戒。”
蔡确为山陵使,神宗灵驾发引前夕不入宿,挚劾之,不报。及使回,既朝即
视事,挚又奏确不引咎自劾。无何,确上表自陈,尝请收拔当世之耆艾,以陪辅
王室,蠲省有司之烦碎,以慰安民心。挚谓:“使确诚有是请,不言于先朝,为
不忠之罪;言于今日,为取容之计。诚无是请,则欺君莫大于此。”又疏确过恶
大略有十,论章惇凶悍轻侻,无大臣体,皆罢去。
初,神宗更新学制,养士以千数,有司立为约束,过于烦密。挚上疏曰:
“学校为育材首善之地,教化所从出,非行法之所。虽群居众聚,帅而齐之,不
可无法,亦有礼义存焉。先帝体道制法,超汉轶唐,养士之盛,比隆三代。然而
比以太学屡起狱讼,有司缘此造为法禁,烦苛愈于治狱,条目多于防盗,上下疑
贰,以求苟免。甚可怪者,博士、诸生禁不相见,教谕无所施,质问无所从,月
巡所隶之斋而已。斋舍既不一,随经分隶,则又《易》博士兼巡《礼》斋,《诗》
博士兼巡《书》斋,所至备礼请问,相与揖诺,亦或不交一言而退,以防私请,
以杜贿赂。学校如此,岂先帝所以造士之意哉?治天下者,遇人以君子、长者之
道,则下必有君子、长者之行而应乎上。若以小人、犬彘遇之,彼将以小人、犬
彘自为,而况以此行于学校之间乎?愿罢其制。”又请杂用经义、诗赋取士,复
贤良方正科,罢常平、免役,引朱光庭、王岩叟为言官。执宪数月,正色弹劾,
多所贬黜,百僚敬惮,时人以比包拯、吕晦。
元祐元年,擢御史中丞。挚上疏曰:“上之所好,下必有甚。朝廷意在总核,
下必有刻薄之行;朝廷务在宽大,下必有苟简之事。习俗怀利,迎意趋和,所为
近似,而非上之意本然也。今因革之政本殊,而观望之俗故在。昨差役初行,监
司已有迎合争先,不校利害,一概定差,一路为之骚动者。朝廷察其如此,固已
黜之矣。以是观之,大约类此。向来黜责数人者,皆以非法掊克,市进害民,然
非欲使之漫不省事。昧者不达,矫枉过正,顾可不为之禁哉?请立监司考绩之制。”
拜尚书右丞,连进左丞、中书侍郎,迁门下侍郎。胡宗愈除右丞,谏议大夫
王觌疏其非是,宣仁后怒,将加深谴。挚开救甚力,帘中厉声曰:“若有人以门
下侍郎为奸邪,甘受之否?”挚曰:“陛下审察毁誉每如此,天下幸甚!然愿顾
大体,宗愈进用,自有公议,必致贬谏官而后进,恐宗愈亦所未安。”宣仁后意
解,觌得补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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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与同列奏事论人才,挚曰:“人才难得,能否不一。性忠实而才识有余,
上也;才识不逮而忠实有余,次也;有才而难保,可藉以集事,又其次也。怀邪
观望,随时势改变,此小人也,终不可用。”哲宗及宣仁后曰:“卿常能如此用
人,国家何忧!”六年,拜尚书右仆射。
挚性峭直,有气节,通达明锐,触机辄发,不为利怵威诱。自初辅政至为相,
修严宪法,辨白邪正,专以人物处心,孤立一意,不受谒请。子弟亲戚入官,皆
令赴铨部以格调选,未尝以干朝廷。与吕大防同位,国家大事,多决于大防,惟
进退士大夫,实执其柄。然持心少恕,勇于去恶,竟为朋谗奇中。先是,邢恕谪
官永州,以书抵挚。挚故与恕善,答其书,有“永州佳处,第往以俟休复”之语。
排岸官茹东济,倾险人也,有求于挚,不得,见其书,阴录以示御史中丞郑雍、
侍御史杨畏。二人方交章击挚,遂笺释其语上之,曰:“‘休复’者,语出《周
易》,‘以俟休复’者,俟他日太皇太后复子明辟也。”又章惇诸子故与挚之子
游,挚亦间与之接。雍、畏谓延见接纳,为牢笼之计,以冀后福。宣仁后于是面
喻挚曰:“言者谓卿交通匪人,为异日地,卿当一心王室。若章惇者,虽以宰相
处之,未必乐也。”挚皇惧退,上章自辨,执政亦为之言。宣仁后曰:“垂帘之
初,挚排斥奸邪,实为忠直。但此二事,非所当为也。”以观文殿学士罢知郓州。
给事中朱光庭驳云:“挚忠义自奋,朝廷擢之大位,一旦以疑而罢,天下不见其
过。”光庭亦罢。七年,徙大名,又为雍等所遏,徙知青州。
绍圣初,来之邵、周秩论挚变法、弃地罪,夺职知黄州,再贬光禄卿,分司
南京,蕲州居住。将行,语诸子曰:“上用章惇,吾且得罪。若惇顾国事,不迁
怒百姓,但责吾曹,死无所恨。正虑意在报复,法令益峻,奈天下何!”忧形于
色,无一言及迁谪意。四年,陷邢恕之谤,贬鼎州团练副使,新州安置。惟一子
从。家人涕泣愿侍,皆不听。至数月,以疾卒,年六十八。
初,挚与吕大防为相,文及甫居丧,在洛怨望,服除,恐不得京官,抵书邢
恕曰:“改月遂除,入朝之计未可必。当涂猜怨于鹰扬者益深,其徒实繁。司马
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济之以‘粉昆’,必欲以眇躬为甘心快意之地,可为寒心。”
其谓司马昭者,指吕大防独当国久;‘粉昆’者,世以驸马都尉为‘粉侯’,韩
嘉彦尚主,以兄忠彦为‘粉昆’也。恕以书示蔡硕、蔡渭,渭上书讼挚及大防等
十余人陷其父确,谋危宗社,引及甫书为证。时章惇、蔡卞诬造元祐诸人事不已,
因是欲杀挚及梁焘、王岩叟等。以为挚有废立之意,遂起同文馆狱,用蔡京、安
惇杂治,逮问及甫。及甫元祐末德大防除权侍郎,又忠彦虽罢,哲宗眷之未衰,
乃托其亡父尝说司马昭指刘挚,“粉”谓王岩叟面白如粉,“昆”谓梁焘字况之,
“况”犹“兄”也。又问实状,但云:“疑其事势如此。”会挚卒,京奏不及考
验,遂免其子官,与家属徙英州,凡三年,死于瘴者十人。
徽宗立,诏反其家属,用子跂请,得归葬。跂又伏阙诉及甫之诬,遂贬及甫
并渭于湖外,复挚中大夫。蔡京为相,降朝散大夫。后又复观文殿大学士、太中
大夫。绍兴初,赠少师,谥曰忠肃。
挚嗜书,自幼至老,未尝释卷。家藏书多自雠校,得善本或手抄录,孜孜无
倦。少好《礼》学,其究《三礼》,视诸经尤粹。晚好《春秋》,考诸儒异同,
辨其得失,通圣人经意为多。其教子孙,先行实,后文艺。每曰:“士当以器识
为先,一号为文人,无足观矣。”
跂能为文章,遭党事,为官拓落,家居避祸,以寿终。
苏颂,字子容,泉州南安人。父绅,葬润州丹阳,因徙居之。第进士,历宿
州观察推官、知江宁县。时建业承李氏后,税赋图籍,一皆无艺,每发敛,高下
出吏手。颂因治讯他事,互问民邻里丁产,识其详。及定户籍,民或自占不悉,
颂警之曰:“汝有某丁某产,何不言?”民骇惧,皆不敢隐,遂刬剔夙蠹,成赋
一邑,简而易行,诸令视以为法,至领某民拜庭下以谢。凡民有忿争,颂喻以乡
党宜相亲善,若以小忿而失欢心,一旦缓急,将何赖焉。民往往谢去,或半途思
其言而止。时监司王鼎、王绰、杨纮于部吏少许可,及观颂施设,则曰:“非吾
所及也。”
调南京留守推官,留守欧阳修委以政,曰:“子容处事精审,一经阅览,则
修不复省矣。”时杜衍老居睢阳,见颂,深器之,曰:“如君,真所谓不可得而
亲疏者。”衍又自谓平生人罕见其用心处,遂自小官以至为侍从、宰相所以施设
出处,悉以语颂,曰:“以子相知,且知子异日必为此官,老夫非以自矜也。”
故颂后历政,略似衍云。
皇祐五年,召试馆阁校勘,同知太常礼院。至和中,文彦博为相,请建家庙,
事下太常。颂议以为:“礼,大夫士有田则祭,无田则荐,是有土者乃为庙祭也。
有田则有爵,无土无爵,则子孙无以继承宗祀,是有庙者止于其躬,子孙无爵,
祭乃废也。若参合古今之制,依约封爵之令,为之等差,锡以土田,然后庙制可
议。若犹未也,即请考案唐贤寝堂祠飨仪,止用燕器常食而已。”
嘉祐中,诏礼院议立故郭皇后神御殿于景灵宫,颂谓:“敕书云:‘向因忿
郁,偶失谦恭’,此则无可废之事。又云:‘朕念其自历长秋,仅周一纪,逮事
先后,祗奉寝园’,此则有不当废之悔。又云:‘可追复皇后,其祔庙谥册并停。’
此则有合祔庙及谥册之义。请祔郭皇后于后庙,以成追复之道。”众论未定,宰
相曾公亮问曰:“郭后,上元妃,若祔庙,则事体重矣。”颂曰:“国朝三圣,
贺、尹、潘皆元妃,事体正相类。今止祔后庙,则岂得有同异之言。”公亮曰:
“议者以谓阴逼母后,是恐万岁后配祔之意。”颂曰:“若加一‘怀’、‘哀’、
‘愍’之谥,则不为逼矣。”公亮叹重。
迁集贤校理,编定书籍。颂在馆下九年,奉祖母及母,养姑姊妹与外族数十
人,甘旨融怡,昏嫁以时。妻子衣食常不及,而处之晏如。富弼尝称颂为古君子,
及与韩琦为相,同表其廉退,以知颍州。通判赵至忠本边徼降者,所至与守竞,
颂待之以礼,具尽诚意。至忠感泣曰:“身虽夷人,然见义则服,平生诚服者,
唯公与韩魏公耳。”
仁宗崩,建山陵,有司以不时难得之物厉诸郡。颂曰:“遗诏务从俭约,岂
有土不产而可强赋乎?量其有无,事亦随集。”英宗即位,召提点开封府界诸县
镇公事。颂言:“周制六军出于六乡,在三畿四郊之地;唐设十二卫,亦散布畿
内郡县,又以关内诸府分隶之,皆所以临制四方,为国藩卫。国朝禁兵,多屯京
师及畿内东南诸县,虽馈运为便,而西边武备殊阙。今中牟、长垣都门要冲,二
鄙驿置皆由此,而旧不屯兵,阒无防守,请置营益兵,以备非常。”明年,饥民
果乘虚犯长垣,戕官吏,如颂虑。颂又请以获盗多寡为县令殿最法,以谓:“巡
检、县尉,但能捕盗,而不能使人不为盗;能使其不为盗者,县令也。且民罹剽
劫之害,而长官不任其责,可乎?”
迁度支判官。送契丹使,宿恩州,驿舍火,左右请出避,颂不动。州兵欲入
救,闭门不纳,徐使防卒扑灭之。初火时,郡人汹汹,唱使者有变,救兵亦欲因
而生事,赖颂安静而止。遂闻京师,神宗疑焉。颂使还,入奏,称善久之。命为
淮南转运使。召修起居注,擢知制诰、知通进银台司、知审刑院。
时知金州张仲宣坐枉法赃罪至死,法官援李希辅例,杖脊黥配海岛。颂奏曰:
“希辅、仲宣均为枉法,情有轻重。希辅知台,受赇数百千,额外度僧。仲宣所
部金坑,发檄巡检体究,其利甚微,土人惮兴作,以金八两属仲宣,不差官比校,
止系违令,可比恐喝条,视希辅有间矣。”神宗曰:“免杖而黥之,可乎?”颂
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仲宣官五品,今贷死而黥之,使与徒隶为伍,虽其人无
可矜,所重者,污辱衣冠耳。”遂免仗黥,流海外,遂为定法。
又言:“提举青苗官不能体朝廷之意,邀功争利,务为烦扰。且与诸司不相
临统,文移同异,州县莫知适从。乞与常平、众役一切付之监司,改提举为之属,
则事有统一,而于更张之政无所损也。”不从。
大臣荐秀州判官李定,召见,擢太子中允,除监察御史里行。宋敏求知制诰,
封还词头。复下,颂当制,颂奏:“祖宗朝,天下初定,故不起孤远而登显要者。
真宗以来,虽有幽人异行,亦不至超越资品。今定不由铨考,擢授朝列;不缘御
史,荐置宪台。虽朝廷急于用才,度越常格,然隳紊法制,所益者小,所损者大,
未敢具草。”次至李大临,亦封还。神宗曰:“去年诏,台官有阙,委御史台奏
举,不拘官职高下。”颂与大临对曰:“从前台官,于太常博士以上、中行员外
郎以下举充。后为难得资叙相当,故朝廷特开此制。止是不限博士、员郎,非谓
选人亦许奏举。若不拘官职高下,并选人在其间,则是秀州判官亦可为里行,不
必更改中允也。今定改京官,已是优恩,更处之宪台,先朝以来,未有此比。幸
门一启,则士涂奔竞之人,希望不次之擢,朝廷名器有限,焉得人人满其意哉!”
执奏不已,于是并落知制诰,归工部郎中班,天下谓颂及敏求、大临为“三舍人”。
岁余,知婺州。方溯桐庐,江水暴迅,舟横欲覆,母在舟中几溺矣,颂哀号
赴水救之,舟忽自正。母甫及岸,舟乃覆,人以为纯孝所感。徙亳州,有豪妇罪
当杖而病,每旬检之,未愈,谯簿邓元孚谓颂子曰:“尊公高明以政称,岂可为
一妇所绐。但谕医如法检,自不诬矣。”颂曰:“万事付公议,何容心焉。若言
语轻重,则人有观望,或致有悔。”既而妇死,元孚惭曰:“我辈狭小,岂可测
公之用心也。”加集贤院学士、知应天府。吕惠卿尝语人曰:“子容,吾乡里先
进,苟一诣我,执政可得也。”颂闻之,笑而不应。凡更三赦,大临还侍从,颂
才授秘书监、知通进银台司。吴越饥,选知杭州。一日,出遇百余人,哀诉曰:
“某以转运司责逋市易缗钱,夜囚昼系,虽死无以偿。”颂曰:“吾释汝,使汝
营生,奉衣食之余,悉以偿官,期以岁月而足,可乎?”皆谢不敢负,果如期而
足。
颂宴客有美堂,或告将兵欲乱,颂密使捕渠领十辈,荷校付狱中,迨夕会散,
坐客不知也。及修两朝正史,转右谏议大夫。使契丹,遇冬至,其国历后宋历一
日。北人问孰为是,颂曰:“历家算术小异,迟速不同,如亥时节气交,犹是今
夕;若逾数刻,则属子时,为明日矣。或先或后,各从其历可也。”北人以为然。
使还以奏,神宗嘉曰:“朕尝思之,此最难处,卿所对殊善。”因问其山川、人
情向背,对曰:“彼讲和日久,颇窃中国典章礼义,以维持其政,上下相安,未
有离贰之意。昔汉武帝自谓:‘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虽久勤征讨,而匈奴终不
服。’至宣帝,呼韩单于稽首称藩。唐自中叶以后,河湟陷于吐蕃,宪宗每读
《贞观政要》,慨然有收复意。至宣宗时,乃以三关、七州归于有司。由此观之,
外国之叛服不常,不系中国之盛衰也。”颂意盖有所讽,神宗然之。
元丰初,权知开封府,颇严鞭朴。谓京师浩穰,须弹压,当以柱后惠文治之,
非亳、颍卧治之比。有僧犯法,事连祥符令李纯,颂置不治。御史舒亶纠其故纵,
贬秘书监、知濠州。
初,颂在开封,国子博士陈世儒妻李恶世儒庶母,欲其死,语群婢曰:“博
士一日持丧,当厚饷汝辈。”既而母为婢所杀,开封治狱,法吏谓李不明言使杀
姑,法不至死。或谮颂欲宽世儒夫妇,帝召颂曰:“此人伦大恶,当穷竟。”对
曰:“事在有司,臣固不敢言宽,亦不敢谕之使重。”狱久不决。至是,移之大
理。意颂前次请求,移御史台逮颂对。御史曰:“公速自言,毋重困辱。”颂曰:
“诬人死,不可为已,若自诬以获罪,何伤乎?”即手书数百言伏其咎。帝览奏
牍,以为疑,反覆究实,乃大理丞贾种民增减其文傅致也,由是事得白。同列犹
以尝因人语及世儒帷薄事,颂应曰:“然。”以是为泄狱情,罢郡。
未几,知河阳,改知沧州。入辞,帝曰:“朕知卿久,然每欲用,辄为事夺,
命也夫!卿直道,久而自明。”颂顿首谢。召判尚书吏部兼详定官制。唐制,吏
部主文选,兵部主武选;神宗谓三代、两汉本无文武之别,议者不知所处。颂言:
“唐制吏部有三铨之法,分品秩而掌选事。今欲文武一归吏部,则宜分左右曹掌
之,每选更以品秩分治。”于是吏部始有四选法。
因陛对,神宗谓颂曰:“欲修一书,非卿不可。契丹通好八十余年,盟誓、
聘使、礼币、仪式,皆无所考据,但患修书者迁延不早成耳。然以卿度,此书何
时可就?”颂曰:“须一二年。”曰:“果然,非卿不能如是之敏也。”及书成,
帝读《序引》,喜曰:“正类《序卦》之文。”赐名《鲁卫信录》。
帝尝问宗子主祭、承重之义,颂对曰:“古者贵贱不同礼,诸侯、大夫世有
爵禄,故有大宗、小宗、主祭、承重之义,则丧服从而异制,匹士庶人亦何预焉。
近代不世爵,宗庙因而不立,尊卑亦无所统,其长子孙与众子孙无以异也。今
《五服敕》,嫡孙为祖、父为长子犹斩衰三年,生而情礼则一,死而丧服独异,
恐非先王制礼之本意。世俗之论,乃以三年之丧为承重,不知为承大宗之重也。
臣闻庆历中,朝廷议百僚应任子者,长子与长孙差优与官,余皆降杀,亦近古立
宗之法。乞诏礼官、博士参议礼律,合承重者,酌古今收族主祭之礼,立为宗子
继祖者,以异于众子孙之法。士庶人不当同用一律,使人知尊祖,不违礼教也。”
除吏部侍郎,迁光禄大夫。遭母丧,帝遣中贵人唁劳,赐白金千两。
元祐初,拜刑部尚书,迁吏部兼侍读。奏:“国朝典章,沿袭唐旧,乞诏史
官采《新》、《旧唐书》中君臣所行,日进数事,以备圣览。”遂诏经筵官遇非
讲读日,进汉、唐故事二条。颂每进可为规戒、有补时事者,必述己意,反复言
之。又谓:“人主聪明,不可有所向,有则偏,偏则为患大矣。今守成之际,应
之以无心,则无不治。”每进读至弭兵息民,必援引古今,以动人主之意。
既又请别制浑仪,因命颂提举。颂既邃于律历,以吏部令史韩公廉晓算术,
有巧思,奏用之。授以古法,为台三层,上设浑仪,中设浑象,下设司辰,贯以
一机,激水转轮,不假人力。时至刻临,则司辰出告。星辰緾度所次,占候则
验,不差晷刻,昼夜晦明,皆可推见,前此未有也。
颂前后掌四选五年,每选人改官,吏求垢瑕,故为稽滞。颂敕吏曰:某官缘
某事当会某处,仍引合用条格,具委无漏落状同上。自是吏不得逞。每诉者至,
必取按牍使自省阅,诉者服,乃退;其不服,颂必往复诘难,度可行行之,苟有
疑,则为奏请,或建白都堂。故选官多感德,其不得所欲者,亦心服而去。
迁翰林学士承旨。五年,擢尚书左丞。尝行枢密事。边帅遣种朴入奏:“得
谍言,阿里骨已死,国人未知所立。契丹官赵纯忠者,谨信可任,愿乘其未定,
以劲兵数千,拥纯忠入其国立之。”众议如其请。颂曰:“事未可知,其越境立
君,使彼拒而不纳,得无损威重乎?徐观其变,俟其定而抚辑之,未晚也。”已
而阿里骨果无恙。
七年,拜右仆射兼中书门下侍郎。颂为相,务在奉行故事,使百官守法遵职。
量能授任,杜绝侥幸之原,深戒疆场之臣邀功生事。论议有未安者,毅然力争之。
贾易除知苏州,颂言:“易在御史名敢言,既为监司矣,今因赦令,反下迁为州,
不可。”争论未决。谏官杨畏、来之邵谓稽留诏命,颂遂上章辞位,罢为观文殿
大学士、集禧观使,继出知扬州。徒河南,辞不行,告老,以中太一宫使居京口。
绍圣四年,拜太子少师致仕。
方颂执政时,见哲宗年幼,诸臣太纷纭,常曰:“君长,谁任其咎耶?”每
大臣奏事,但取决于宣仁后,哲宗有言,或无对者。惟颂奏宣仁后,必再禀哲宗;
有宣谕,必告诸臣以听圣语。及贬元祐故臣,御史周秩劾颂。哲宗曰:“颂知君
臣之义,无轻议此老。”徽宗立,进太子太保,爵累赵郡公。建中靖国元年夏至,
自草遗表,明日卒,年八十二。诏辍视朝二日,赠司空。
颂器局闳远,不与人校短长,以礼法自持。虽贵,奉养如寒士。自书契以来,
经史、九流、百家之说,至于图纬、律吕、星官、算法、山经、本草,无所不通。
尤明典故,喜为人言,亹亹不绝。朝廷有所制作,必就而正焉。
尝议学校,欲博士分经;课试诸生,以行艺为升俊之路。议贡举,欲先行实
而后文艺,去封弥、誊录之法,使有司参考其素,行之自州县始,庶几复乡贡里
选之遣范。论者韪之。
论曰:大防重厚,挚骨鲠,颂有德量。三人者,皆相于母后垂帘听政之秋,
而能使元祐之治,比隆嘉祐,其功岂易致哉!大防疏宋家法八事,言非溢美,是
为万世矜式。挚正邪之辨甚严,终以直道愠于群小,遂与大防并死于贬,士论冤
之。颂独岿然高年,未尝为奸邪所污,世称其明哲保身。然观其论知州张仲宣受
金事,犯颜辨其情罪重轻,又陈刑不上大夫之义,卒免仲宣于黥。自是宋世命官
犯赃抵死者,例不加刑,岂非所为多雅德君子之事,造物者自有以相之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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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四十一 列传第一百

○王存 孙固 赵瞻 傅尧俞
王存,字正仲,润州丹阳人。幼善读书,年十二,辞亲从师于江西,五年始
归。时学者方尚雕篆,独为古文数十篇,乡老先生见之,自以为不及。
庆历六年,登进士第,调嘉兴主簿,擢上虞令。豪姓杀人,久莫敢问,存至,
按以州吏受赇,豪赂他官变其狱,存反为罢去。久之,除密州推官。修洁自重,
为欧阳修、吕公著、赵概所知。治平中,入为国子监直讲,迁秘书省著作佐郎,
历馆阁校勘、集贤校理、史馆检讨、知太常礼院。存故与王安石厚,安石执政,
数引与论事,不合,即谢不往。存在三馆历年,不少贬以干进。尝召见便殿,累
上书陈时政,因及大臣,无所附丽,皆时人难言者。
元丰元年,神宗察其忠实无党,以为国史编修官、修起居注。时起居注虽日
侍,而奏事必禀中书俟旨。存乞复唐贞观左右史执笔随宰相入殿故事,神宗韪其
言,听直前奏事,自存始也。
明年,以右正言、知制诰、同修国史兼判太常寺。论圜丘合祭天地为非古,
当亲祠北郊如《周礼》。官制行,神宗切于用人,存请自熙宁以来群臣缘论事得
罪,或诖误被斥而情实纳忠非大过者,随材召擢,以备官使。语合神宗意。收拔
者甚众。又言:“赦令出上恩,而比岁议法治狱者,多乞不以赦降原减。官司谒
禁,本防请托,而吊死问疾,一切杜绝,皆非便也。”执政不悦。
五年,迁龙图阁直学士、知开封府。京师并河居人,盗凿汴堤以自广,或请
令培筑复故,又按民庐侵官道者使撤之。二谋出自中人,既有诏矣。存曰:“此
吾职也。”入言之。即曰驰其役,都人欢呼相庆。进枢密直学士,改兵部尚书,
转户部。神宗崩,哲宗立,永裕陵财费,不逾时告备,宰相乘间复徙之兵部。太
仆寺请内外马事得专达,毋隶驾部。存言:“如此,官制坏矣。先帝正省、台、
寺、监之职,使相临制,不可徇有司自便,而隳已成之法。”元祐初,还户部,
固辞不受。二年,拜中大夫、尚书右丞。三年,迁左丞。
有建议罢教畿内保甲者,存言:“今京师兵籍益削,又废保甲不教,非国家
根本久长之计。且先帝不惮艰难而为之,既已就绪,无故而废之,不可。”门下
侍郎韩维罢,存言:“去一正人,天下失望,忠党沮气,谗邪之人争进矣。”又
论杜纯不当罢侍御史,王觌不当罢谏官。
四方奏谳大辟,刑部援比请贷,都省屡以无可矜恕却之。存曰:“此祖宗制
也。有司欲生之,而朝廷破例杀之,可乎?”又言:“比废进士专经一科,参以
诗赋,失先帝黜词律、崇经术之意。”河决而北几十年,水官议还故道,存争之
曰:“故道已高,水性趋下,徒费财力,恐无成功。”卒辍其役。蔡确以诗怨讪,
存与范纯仁欲薄其罪,确再贬新州,存亦罢,以端明殿学士知蔡州。始,存之徙
兵部,确力也。至是,为确罢,士大夫善其能损怨。岁余,加资政殿学士、知扬
州。扬、润相去一水,用故相例,得岁时过家上冢,出赐钱给邻里,又具酒食召
会父老,亲与酬酢,乡党传为美谈。
召为吏部尚书。时,在廷朋党之论浸炽,存为哲宗言:“人臣朋党,诚不可
长,然或不察,则滥及善人。庆历中,或指韩琦、富弼、范仲淹、欧阳修为党,
赖仁宗圣明,不为所惑。今日果有进此说者,愿陛下察之。”由是复与任事者戾,
除知大名府,改知杭州。
绍圣初,请老,提举崇禧观,迁右正议大夫致仕。旧制,当得东宫保傅,议
者指存尝议还西夏侵地,故杀其恩典,既而降通议大夫。存尝悼近世学士贵为公
卿,而祭祀其先,但循庶人之制。及归老筑居,首营家庙。建中靖国元年,卒,
年七十九。赠左银青光禄大夫。
存性宽厚,平居恂恂,不为诡激之行,至其所守,确不可夺。司马光尝曰:
“并驰万马中能驻足者,其王存乎!”
孙固,字和父,郑州管城人。幼有立志。九岁读《论语》,曰:“吾能行此。”
徂徕石介一见,以公辅期之。擢进士第,调磁州司户参军。从平贝州,为文彦博
言胁从罔治之义,与彦博意协,故但诛首恶,余无所及。转霍邑令,迁秘书丞,
为审刑详议官。宰相韩琦知其贤,谕使来见,固不肯往。琦益器重之,引为编修
中书诸房文字。
治平中,神宗为颍王,以固侍讲;及为皇太子,又为侍读。至即位,擢工部
郎中、天章阁待制、知通进银台司。种谔取绥州,固知神宗志欲经略西夏,欲先
事以戒,即上言:“待远人宜示之信,今无名举兵,非计之得。愿以汉韩安国、
魏相、唐魏征论兵之略,参校同异,则是非炳然矣。兵,凶器也,动不可妄,妄
动将有悔。”大臣恶其说,出知澶州。
还知审刑院,复领银台、封驳兼侍读,判少府监。神宗问:“王安石可相否?”
对曰:“安石文行甚高,处侍从献纳之职,可矣。宰相自有其度,安石狷狭少容。
必欲求贤相,吕公著、司马光、韩维其人也。”凡四问,皆以此对。及安石当国,
更法度,固数议事不合;青苗法出,又极陈其不便。及韩琦疏至,神宗感动,谓
固曰:“朕熟计之,诚不便。”固出语执政曰:“及上有意,宜亟图之,以福天
下。”既而竟从安石。固复领银台司。
孔文仲对制策忤时政,报罢。固言:“陛下以名求士,而士以实应,今反过
之,何哉?今谓文仲之言以惑天下,臣恐天下不惑文仲之言,以文仲之黜为惑也。”
胡宗愈坐言事逐,苏颂、陈荐以论李定罢,固皆引谊争之。
时议尊僖祖为始祖,固议曰:“汉高以得天下与商、周异,故太上皇不得为
始封;光武中兴,不敢祖舂陵而祖高帝。宋有天下,传之万世,太祖功也,不当
替其祀;请以为始祖,而为僖祖别立庙。禘祫之日,奉其祧主东向以伸其尊,合
所谓祖以孙尊、孙以祖屈之意。”韩琦见而叹曰:“孙公此议,足以不朽矣。”
加龙图阁直学士、知真定府。辽人盗耕解子平地,岁且久,吏争弗能还。固
微得其要领,折愧之,正疆地二百里。熙宁末,以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元丰初,
同知枢密院事。时征安南,建顺州,其地瘴疠不堪守,固请弃之,内徙者二万户。
谍者告夏人幽其主,神宗欲西讨,固数言举兵易,解祸难。神宗曰:“夏有
衅不取,则为辽人所有,不可失也。”固曰:“必不得已,请声其罪薄伐之,分
裂其地,使其酋长自守焉。”神宗笑曰:“此真郦生之说尔。”时执政有言便当
直度河,不可留行。固曰:“然则孰为陛下任此者?”神宗曰:“朕已属李宪。”
固曰:“伐国,大事也,岂可使宦官为之!今陛下任李宪,则士大夫孰肯为用乎?”
神宗不悦。他日,固又曰:“今五路进师而无大帅,就使成功,兵必为乱。”神
宗曰:“大帅诚难其人。”吕公著曰:“既无其人,曷若已之。”固曰:“公著
言是也。”初议五路入讨,会于灵州,李宪由熙河入,辄不赴灵州,乃自开兰、
会,欲以弭责。固曰:“兵法期而后至者斩。今诸路皆进,而宪独不行,虽得兰、
会,罪不可赦。”神宗不听,其后师果无功。神宗曰:“朕始以孙固言为迂,今
悔无及矣。”
改太中大夫、枢密副使,进知院事,以疾避位,拜观文殿学士、知河阳,寻
提举嵩山崇福宫。哲宗即位,以正议大夫知河南府,徙郑州。元祐二年,召除侍
读、提举中太一宫,遂拜门下侍郎。哲宗与太皇太后矜其年高,每朝会豫节拜仪,
听休于幄次。固数乞骸骨,太皇太后曰:“卿,先帝在东宫时旧臣。今帝新听政,
勉留辅导;或体中未安,取文书于家治之可也。”固感激,强起视事,复知枢密
院事,累官右光禄大夫。五年,卒,年七十五。哲宗、太皇太后皆出声泣。时文
彦博致仕归洛,将宴饯崇政殿,以固在殡,罢之。辍视朝二日,赠开府仪同三司,
谥曰温靖。
固宅心诚粹,不喜矫亢,与人居久而益信,故更历夷险,而不为人所疾害。
尝曰:“人当以圣贤为师,一节之士,不足学也。”又曰:“以爱亲之心爱其君,
则无不尽矣。”司马光退处,固每劝神宗召归;及光为陈州,过郑,固与论天下
大事至数十,曰:“公行且相,宜视先后缓急审处之。”傅尧俞铭其墓曰:“司
马公之清节,孙公之淳德,盖所谓不言而信者也。”世以为确论。绍圣时夺遗泽,
元符二年,夺所赠官,列元祐党籍。政和中,徽宗以固尝为神宗宫僚,特出籍,
悉还所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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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瞻,字大观,其先亳州永城人。父刚,太子宾客,徙凤翔之盩厔。瞻举进
士第,调孟州司户参军,移万泉令。捐圭田修学宫,士自远而至。改知夏县,作
八监堂,书古贤令长治迹以自监。又以秘书丞知永昌县,筑六堰灌田,岁省科敛
数十万,水讼咸息,民以比召、杜。升太常博士,知威州。瞻以威、茂杂群獠,
险而难守,不若合之而建郡于汶川,条著其详,为《西山别录》。后熙宁中,朝
廷经理西南,就瞻取其书考焉。
迁尚书屯田员外郎。英宗治平初,自都官员外郎除侍御史。上疏曰:“英断
独化,人主至权也。审至权者,当主以天下之大公,揆以天下之正论,如是而后
权可一也。若夫积久之敝,陛下其思焉。刑赏施设之失,可革则革;号令言动之
过,可止则止。辅相赖其用,宜责其效;台谏知其才,宜信其说。兵柄宜削诸宦
官,边议宜付诸宿将。盖权不可矫而为也,以从天下之望耳。”英宗称善。
久之,诏遣内侍王昭明等四人为陕西诸路钤辖,招抚诸部。瞻以唐用宦者为
观军容、宣慰等使,后世以为至戒,宜追还内侍,责成守臣,章三上,言甚激切。
会文彦博、孙沔经略西夏,别遣冯京安抚诸路,瞻又请罢京使,专委宿将。夏人
入侵王官,庆帅孙长卿不能御,加长卿集贤院学士,瞻言长卿当黜不宜赏,赏罚
倒置。京东盗贼数起,瞻请易置曹、濮守臣之不才者,未报。乃求退,力言追还
昭明等,英宗改容,纳其言。
二年秋,京师大水,诏百官言事,多留中,瞻请“悉出章疏,付两省详择以
闻”,从之。时议追崇濮安懿王,瞻引汉师丹、董宏事,谓其属薛温其曰:“事
将类此,吾必以死争,固吾所也。”中书请安懿王称亲,瞻争曰:“仁宗既下明
诏子陛下,议者顾惑礼律所生所养之名,妄相訾难,彼明知礼无两父贰斩之义,
敢裂一字之词,以乱厥真。且文有去妇出母者,去已非妇,出不为母,辞穷直书,
岂足援以断大议哉?臣请与之庭辨,以定邪正。”已而皇太后手书尊王为皇,瞻
叹曰:“向者太后切责大臣,议乃得罢。今邪臣与中官交缔,归过至尊而自为之
地,吾与首议之臣,不并生矣!”因复力陈。会假太常少卿接契丹贺正使,入对,
英宗问前事,对曰:“陛下为仁宗子,而濮王又称皇考,则是二父,二父非礼。”
英宗曰:“御史尝见朕欲皇考濮王乎?”瞻曰:“此乃大臣之议,陛下未尝自言。”
英宗曰:“是中书过耳,朕自数岁时,先帝养为子,岂敢称濮考?”瞻曰:“臣
请退谕中书,作诏以晓天下。”时连日晦冥,英宗指天示瞻曰:“天道如此,安
敢妄为褒尊。朕意已决,无庸宣告。”瞻曰:“陛下祗畏天戒,不以私妨公,甚
盛德也。”及使还,闻吕诲等谏濮议皆罢去,乞与同贬,不报。趣入对,英宗曰:
“卿欲就龙逢、比干之名,孰若效伊尹、傅说哉?”瞻皇惧,言:“臣不敢奉诏,
使朝廷有同罪异罚之讥。”遂通判汾州。
神宗即位,迁司封员外郎、知商州,又除提点陕西刑狱。熙宁三年,为开封
府判官。神宗问:“卿知青苗法便乎?”对曰:“青苗法,唐行之于季世扰攘中,
掊民财诚便。今欲为长久计,爱养百姓,诚不便。”初,王安石欲瞻助己,使其
党饵以知杂御史。瞻不应,由是不得留京师,出为陕西转运副使,改永兴军转运
使。以亲老,请知同州。七年,朝廷患钱重,议以交子权之,命瞻制置。瞻曰:
“有本钱足恃,法乃可行,如多出空券,是罔民也。”议不合,移京西转运使;
又以亲老不行,徙陕州,请还乡里,除提举凤翔太平宫。丁外艰,服除,易朝请
大夫、知沧州。
哲宗立,转朝议大夫,召为太常少卿,迁户部侍郎。元祐三年,擢枢密直学
士、签书枢密院事。明年,以中大夫同知院事。因进对言:“机政所急,人才而
已。今臣选武臣难遽尽知,请诏诸路安抚、转运使举使臣,科别其才,第为三等,
籍之以备选注。”
初,元丰中,河决小吴,北注界河,东入于海。神宗诏,东流故道淤高,理
不可回,其勿复塞。乃开大吴以护北都。至是,都水王令图请还河故道,下执政
议。瞻曰:“自河决已八年,未有定论。今遽兴大役,役夫三十万,用木二千万,
臣窃忧焉。朝廷方遣使相视,若以东流未便,宜亟从之;若以为可回,宜为数岁
之计,以缓民力”。议者又谓河入界河而北,则失中国之险,昔澶渊之役,非河
为限,则北兵不止。瞻曰:“王者恃德不恃险。昔尧、舜都蒲、冀,周、汉都咸、
镐,皆历年数百,不闻以河障外国。澶渊之役,盖庙社之灵,章圣之德,将相之
智勇,故敌帅授首,岂独河之力哉?”后使者以东流非便,水官复请塞北流,瞻
固争之,卒诏罢役,如瞻所议。
洮、河诸族以青唐首领浸弱可制,欲倚中国兵威以废之,边臣亟请兴师。瞻
曰:“不可。御外国以大信为本,且既爵命之,彼虽失众心,无犯王略之罪,何
辞而伐之?若其不克,则兵端自此复起矣。”乃止。瞻又奏废渠阳军,以纾荆湖
之力;乞诏谕西夏使归永乐遗民,夏人听命。
五年,卒,年七十二。太皇太后语辅臣曰:“惜哉,忠厚君子也。”车驾亲
临,辍视朝二日。赠银青光禄大夫,谥曰懿简。绍圣中,言者以傅会元祐诸臣,
追夺所赠官,列于党籍。
瞻著《春秋论》二十卷,《史记牴牾论》五卷,《唐春秋》五十卷,《奏议》
十卷,《文集》二十卷,《西山别录》一卷。四子:孝谌,瀛州录事参军;献诚,
唐城令;某,蚤卒;彦诒,太康主簿。
傅尧俞,字钦之,本郓州须城人,徙孟州济源。十岁能为文,及登第,犹未
冠。石介每过之,尧俞未尝不在,介曰:“君少年决科,不以游戏为娱,何也?”
尧俞曰:“性不喜嚣杂,非有他尔。”介叹息奇之。尝监西京税院事,留守晏殊、
夏竦皆谓曰:“子有清识雅度,文约而理尽,卿相才也。”
知新息县,累迁太常博士。嘉祐末,为监察物史。衮国公主下嫁李玮,为家
监梁怀吉、张承照所间,与夫不相中。仁宗斥二人于外,未几,复还主家,出玮
知卫州。尧俞言:“主恃爱薄其夫,陛下为逐玮而还隶臣,甚悖礼,为四方笑,
后何以诲诸女乎?”
皇城逻卒吴清诬奏富民杀人,鞠治无状,有司须清辨,内侍主者不遣。尧俞
言:“陛下惜清,恐不复闻外事矣。臣以为不若使付外,暴其是非而行赏罚焉,
则事之上闻者皆实,乃所以广视听也。纵而不问,则谗者肆行,民无所措手足,
尚欲求治,得乎?”内侍李允恭、朱晦屈法任其子,赵继宠越次管当天章阁,蔡
世宁掌内藏,而以珠私示内人。尧俞以为嬖宠恩幸过失,当防之于渐,悉劾之。
时乏国用,言利者争献富国计。尧俞奏曰:“今度支岁用不足,诚不可忽,
然欲救其弊,在陛下宜自俭刻,身先天下,无夺农时,勿害商旅,如是可矣。不
然,徒欲纷更,为之无益,聚敛者用,则天下殆矣。”
仁宗春秋高,皇嗣未立,尧俞请建宗室之贤,以慰天下望。及英宗为皇子,
有司阙供馈,仁宗未知。尧俞言:“陛下既以宗社之重建皇嗣,宜以家人礼,使
皇子朝夕侍膳左右,以通慈孝之诚。今礼遇有阙,非所以隆亲亲、重国本也。”
于是诏有司供具甚厚。
英宗即位,转殿中侍御史,迁起居舍人。皇太后与英宗同听政,英宗有疾,
既平,尧俞上书皇太后,请还政。久之,闻内侍任守忠有谗间语,尧俞谏皇太后
曰:“外间物论纷惑,两宫之情未通。臣谓天下之可信者,无大于以天下与人,
亦无大于受天下以公,况皇帝以明睿之资,贯通古今,而受人之天下乎?如诛窜
谗人,则慈孝之声并隆矣。”于是皇太后还政,逐守忠。尧俞言于英宗曰:“皇
太后给事左右之人,宜颇录其勤劳,少加恩惠,上慰母后,下安反侧。且守忠已
去,其余不问可也。”
迁右司谏、同知谏院。英宗眷遇尧俞,尝雪中赐对,尧俞自东庑升,英宗倾
身东向以待,每奏事退,多目送之。尝问曰:“多士盈庭,孰忠孰邪?”尧俞曰:
“大忠大佞,固不可移;中人之性,系上所化。”英宗纳其言。
时英宗初躬庶政,犹谦让任大臣,尧俞言:“大臣之言是,陛下偶以为然而
行之可也;审其非矣,从而徇之,则人主之柄安在?愿君臣之际,是是非非,毋
相面从。总览众议,无所适莫,则威柄归陛下矣。”尝因论事,英宗曰:“卿何
不言蔡襄?”对曰:“若襄有罪,何不自正典刑,安用臣言?”英宗曰:“欲使
台谏言,以公议出之。”对曰:“若付之公议,臣但见襄办山陵事有功,不见其
罪。臣身为谏官,使臣受旨言事,臣不敢。”
陕西言,近边熟户颇逃失。诏以内侍李若愚等为陕西四路钤辖,专使招纳,
岁一入奏事。尧俞言:“此安抚、经略使职也。且若愚等,陛下不信其言,则如
不用;言必见从,则边帅之权,移于四人矣。”寻罢之。
大臣建言濮安懿王宜称皇考,尧俞曰:“此于人情礼文,皆大谬戾。”与侍
御史吕诲同上十余疏,其言极功。主议者知恟々不可遏,遂易“考”称“亲”。
尧俞又言:“‘亲’,非父母而何?亦不可也。夫恩义存亡一也,先帝既以陛下
为子,当是时,设濮王尚无恙,陛下得以父名之乎?”又因水灾言:“简宗庙,
则水不润下。今以濮王为皇考,于仁宗之庙,简孰甚焉。”
俄命尧俞与赵瞻使契丹,比还,吕诲、吕大防、范纯仁皆以谏濮议罢,复除
尧俞侍御史知杂事。尧俞拜疏必求罢去,英宗面留之。尧俞言:“诲等已逐,臣
义不当止。”因再拜辞,英宗愕然,曰:“是果不可留也。”遂出知和州。通判
杨洙乘间问曰:“公以直言斥居此,何为未尝言及御史时事?”尧俞曰:“前日
言职也,岂得已哉?今日为郡守,当宣朝廷美意,而反呫呫追言前日之阙政,
与诽谤何异?”
神宗即位,徙知庐州。熙宁三年,至京师。王安石素与之善,方行新法,谓
之曰:“举朝纷纷,俟尹来久矣,将以待制、谏院处君。”尧俞曰:“新法世以
为不便,诚如是,当极论之。平生未尝好欺,敢以为告。”安石愠之,但授直昭
文馆、权盐铁副仗,俄出为河北转运使,改知江宁府。陛辞,言:“仁庙一室,
与艺祖、太宗并为百代不迁之主。”
徙许州、河阳、徐州,再岁六移官,困于道路,知不为时所容,请提举崇福
宫。先是,徐人告有谈天文休咎者,尧俞以事未白,不受辞。谈者后伏诛,尧俞
坐不即捕,削官职。稍起,监黎阳县仓草场,郡掾行县,尧俞从众出迎尽礼。守
为遣他吏代主出纳,尧俞不可,曰:“居其官安得旷其职。”虽寒暑,必日至庾
中治事,凡十年。
哲宗立,自知明州召为秘书少监兼侍讲,擢给事中、吏部侍郎、御史中丞。
奏言:“人才有能有不能,如使臣补阙拾遗以辅盛德,明善正失以平庶政,举直
措枉以正大臣,臣虽不才,敢不尽力。若使窥人阴私,抉人细故,则非臣所能,
亦非臣之志也。”御史张舜民以言事罢,诏尧俞更举御史,尧俞封还诏书,请留
舜民。不听,即以尧俞为吏部侍郎,尧俞不可,遂以龙图阁待制知陈州。未几,
复为吏部侍郎、御史中丞。
前宰相蔡确坐诗诽谤,贬新州,宰执、侍从以下,罢者七八人,御史府为之
一空。尧俞曰:“确之党,其尤者固宜逐,其余可以一切置之。”且言:“以陛
下盛德,而乃于此不能平?愿听之如蚊虻之过耳,无使有纤微之忤,以奸太和之
气。事至,以无心应之,圣人所以养至诚而御遐福也。”
水官李伟议大河可从孙村导之还故道。尧俞言:“河事虽不可隃度,然比
遣使按之,皆言非便。而伟又缪悠不肯任责,岂可以遽兴大役。”朝廷遂置伟议。
进吏部尚书兼侍读。元祐四年,拜中书侍郎。六年,卒,年六十八。哲宗与太皇
太后哭临之,太皇太后语辅臣曰:“傅侍郎清直一节,终始不变,金玉君子也。
方倚以相,遽至是乎!”赠银青光禄大夫,谥曰献简。绍圣中,以元祐党人,夺
赠谥,著名党籍。后党锢解,下诏褒赠,录其子。
尧俞厚重言寡,遇人不设城府,人自不忍欺。论事君前,略无回隐,退与人
言,不复有矜异色。初,自谏官补郡,众疑法令有未安者,必有所不从,尧俞一
切遵之,曰:“君子素其位而行,谏官有言责也,为郡知守法而已。”徐前守侵
用公钱,尧俞至,为偿之,未足而去。后守移文尧俞使偿入之,考实非尧俞所用,
卒不辩。司马光尝谓河南邵雍曰:“清、直、勇之德,人所难兼,吾于钦之见焉。”
雍曰:“钦之清而不耀,直而不激,勇而能温,是为难尔。”从孙察,见《忠义
传》。
论曰:存、固、瞻、尧俞,初皆善王安石;及其秉政,未尝受所诱饵,与论
新法,终不诡随。及元祐区别正邪,其论蔡确诗谤之罪恐为已甚,将启朋党之祸,
岂非先知之明乎?他有更张,随事谏止,不少循默。然无矫枉过中之失,故能不
亟不徐,进退有道,在元祐诸臣中,身名俱全,亦难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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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四十二 列传第一百一

○梁焘 王岩叟 郑雍 孙永
梁焘,字况之,郓州须城人。父蒨,兵部员外郎、直史馆。焘以蒨任,为太
庙斋郎。举进士中第,编校秘阁书籍,迁集贤校理、通判明州,检详枢密五房文
字。
元丰时久旱,上书论时政曰:
陛下日者闵雨,靖惟政事之阙,惕然自责。丁卯发诏,癸酉而雨,是上天顾
听陛下之德言,而喜其有及民之意也。当四方仰雨十月之久,民刻于新法,嗷嗷
如焦,而京师尤甚,闤阓细民,罔不失职,智愚相视,日有大变之忧。陛下既惠
以诏旨,又施之行事,讲除刻文,蠲损缗钱等,一日之间,欢声四起。距诞节三
日而膏泽降,是天以雨寿陛下之万年,感圣心于大寤,有以还其仁政也。
然法令乖戾,为毒于民者,所变才能万一。人心之不解,故天意亦未释,而
雨不再施。陛下亦以此为戒,而夙夜虑之乎?今陛下之所知者,市易事耳。法之
为害,岂特此耶?曰青苗钱也,助役钱也,方田也,保甲也,淤田也。兼是数者,
而天下之民被其害。青苗之钱未一及偿,而责以免役;免役之钱未暇入,而重以
淤田;淤田方下,而复有方田;方田未息,而迫以保甲。是徒扰百姓,使不得少
休于圣泽。其为害之实,虽一有言之者,必以下主吏,主吏妄报以无是,则从而
信之,恬不复问,而反坐言者。虽间遣使循行,而苟且宠禄,巧为妄诞,成就其
事,至请遍行其法,上下相隐,习以成风。
臣谓天下之患,不患祸乱之不可去,患朋党蔽蒙之俗成,使上不得闻所当闻,
故政日以敝,而祸乱卒至也。陛下可不深思其故乎?
疏入,不报。
内侍王中正将兵出疆,干赏不以法。焘争之不得,请外,出知宣州。入辞,
神宗曰:“枢臣云卿不肯安职,何也?”对曰:“臣居官五年,非敢不安职,恐
不胜任使,故去耳。”神宗曰:“王中正功赏文书,何为独不可?”曰:“中正
罔冒侥觊,臣不敢屈法以负陛下。”未几,提点京西刑狱,哲宗立,召为工部郎
中,迁太常少卿、右谏议大夫。有请宣仁后御文德殿服衮冕受册者,焘率同列谏,
引薛奎谏章献明肃皇后不当以王服见太庙事,宣仁后欣纳。又论市易已废,乞蠲
中下户逋负;又乞欠青苗下户,不得令保人备偿。
文彦博议遣刘奉世使夏国,御史张舜民论其不当遣,降通判虢州。焘言:
“御史持纪纲之官,得以犯颜正论,况臣下过失,安得畏忌不言哉?今御史敢言
大臣者,天下之公议;大臣不快御史者,一夫之私心。罪天下敢言之公议,便一
夫不快之私心,非公朝盛事也。”时同论者傅尧俞、王岩叟、朱光庭、王觌、孙
升、韩川,凡七人,悉召至都堂,敕谕以“事当权其轻重,故不惜一新进御史,
以慰老臣。”焘又言:“若论年龄爵禄,则老臣为重;若论法度纲纪,则老臣为
轻。御史者,天子之法官也,不可以大臣鞅鞅而斥去。愿还舜民,以正国体。”
章十上,不听。
焘又面责给事中张问不能驳还舜民制命,以为失职。坐诟同列,出为集贤殿
修撰、知潞州,辞不拜,曰:“臣本论张舜民不当罢,如以为非,即应用此受斥。
今乃得以微罪冒美职,守剧郡,如此则朝廷命令,不能明辨曲直,以好恶示天下
矣。”不报。至潞,值岁饥,不待命发常平粟振民。流人闻之,来者不绝,焘处
之有条,人不告病。
明年,以左谏议大夫召。甫就道,民攀辕不得行,逾太行,抵河内乃已。既
对,上书言:“帝富于春秋,未专宸断;太皇保佑圣主,制政帘帷,奸人易为欺
蔽。愿正纲纪,明法度,采用忠言,讲求仁术。”两宫嘉纳焉。
前宰相蔡确作诗怨谤,焘与刘安世交攻之。焘又言:“方今忠于确者,多于
忠朝廷之士;敢为奸言者,多于敢正论之人。以此见确之气焰凶赫,根株牵连,
贼化害政,为患滋大。”确卒窜新州。焘进御史中丞。邓润甫除吏部尚书,焘论
润甫柔佞不立,巧为进取。不听。改权户部尚书,不拜,以龙图阁直学士知郑州。
旬日,入权礼部尚书,为翰林学士。
元祐七年,拜尚书右丞,转左丞。蔡京帅蜀,焘曰:“元丰侍从,可用者多;
惟京轻险贪愎,不可用。”又与同列议夏国地界,不能合,遂丐去。哲宗遣近臣
问所以去意,且令密访人才。焘曰:“信任不笃,言不见听,而询问人才,非臣
所敢当也。”使者再至,乃言:“人才可大任者,陛下自知之。但须识别邪正,
公天下之善恶,图任旧人中坚正纯厚有人望者,不牵左右好恶之言以移圣意,天
下幸甚。”
以疾,罢为资政殿学士、同醴泉观使。故事,非宰相不除使,遂置同使以宠
之。力辞,改知颍昌府。既出京师,哲宗遣中贵谕以复用之旨。绍圣元年,知郓
州。朋党论起,哲宗曰:“梁焘每起中正之论,其开陈排击,尽出公议,朕皆记
之。”以故最后责,竟以司马光党黜知鄂州。三年,再贬少府监。分司南京。明
年,三贬雷州别驾,化州安置。三年卒,年六十四。徙其子于昭州。徽宗立,始
得归。
焘自立朝,一以引援人物为意。在鄂作《荐士录》,具载姓名。客或见其书,
曰:“公所植桃李,乘时而发,但不向人开耳。”焘笑曰:“焘出入侍从,至位
执政,八年之间所荐,用之不尽,负愧多矣。”其好贤乐善如此。
王岩叟,字彦霖,大名清平人。幼时,语未正已知文字。仁宗患词赋致经术
不明,初置明经科,岩叟年十八,乡举、省试、廷对皆第一。调栾城簿、泾州推
官,甫两月,闻弟丧,弃官归养。
熙宁中,韩琦留守北京,以为贤,辟管勾国子监,又辟管勾安抚司机宜文字,
监晋州折博、炼盐务。韩绛代琦,复欲留用。岩叟谢曰:“岩叟,魏公之客,不
愿出他门也。”士君子称之。后知定州安喜县,有法吏罢居乡里,导人为讼,岩
叟捕挞于市,众皆竦然。定守吕公著叹曰:“此古良吏也。”有诏近臣举御史,
举者意属岩叟而未及识,或谓可一往见。岩叟笑曰:“是所谓呈身御史也。”卒
不见。
哲宗即位,用刘挚荐,为监察御史。时六察尚未言事,岩叟入台之明日,即
上书论社稷安危之计,在从谏用贤,不可以小利失民心。遂言役钱敛法太重,民
力不胜,愿复差法如嘉祐时。又言河北榷盐法尚行,民受其弊,贫者不复食。录
大名刻石《仁宗诏书》以进,又以河北天下根本,自祖宗以来,推此为惠。愿复
其旧。
江西盐害民,诏遣使者往视。岩叟曰:“一方病矣,必待使还而后改为,恐
有不及被德泽而死者。愿亟罢之。”又极陈时事,以为“不绝害本,百姓无由乐
生;不屏群邪,太平终是难致。”时下诏求民疾苦,四方争以其情赴诉,所司惮
于省录,颇成壅滞。岩叟言:“不问则已,言则必行之。不然,天下之人必谓陛
下以空言说之,后有诏令,孰肯取信?”李定不持所生母仇氏服,岩叟论其不孝,
定遂分司。
宰相蔡确为裕陵复土使,还朝,以定策自居。岩叟曰:“陛下之立,以子继
父,百王不易之道。且太皇太后先定于中,而确敢贪天自伐。章惇谗贼狼戾,罔
上蔽明,不忠之罪,盖与确等。近帘前争役法,词气不逊,无事上之礼。今圣政
不出房闼,岂宜容此大奸犹在廊庙!”于是二人相继退斥。
迁左司谏兼权给事中。时并命执政,其间有不协时望者,岩叟即缴录黄,上
疏谏。既而命不由门下省以出,岩叟请对,言之益切。退就阁上疏曰:“臣为谏
官既当言,承乏给事又当驳,非臣好为高论,喜忤大臣,恐命令斜出,尤损纪纲。”
疏凡八上,命竟寝。又言:“三省胥吏,月飨厚奉,岁累优秩。而朝廷每举一事,
辄计功论赏,不知平日禄赐,将焉用之?姑息相承,流弊已极。望饬励大臣,事
为之制。”即诏裁抑侥幸,定为十七条。
迁侍御史。两省正言久阙,岩叟上疏曰:“国朝仿近古之制,谏臣才至六员,
方之先王,已为至少。今复虚而不除,臣所未谕。岂以为治道已清,而无事于言
邪?人材难称,不若虚其位邪?二者皆非臣所望于今日也。愿趣补其阙,多进正
人以壮本朝;正人进,则小人自消矣。”
诸路水灾,朝廷行振贷,户部限以灾伤过七分、民户降四等始许之。岩叟言:
“中户以上,盖亦艰食。乞毋问分数、等级,皆得贷,庶几王泽无间,以召至和
矣。”坐张舜民事,改起居舍人,不拜,以直集贤院知齐州。请河北所言盐法,
行之京东。明年,复以起居舍人召。尝侍迩英讲,进读《宝训》,至节费,岩叟
曰:“凡言节用,非偶节一事便能有济。当每事以节俭为意,则积久累日,国用
自饶。”读仁宗知人事,岩叟曰:“人主常欲虚心平意,无所偏系,观事以理,
则事之是非,人之邪正,自然可见。”
司马康讲《洪范》,至“乂用三德”,哲宗曰:“止此三德,为更有德。”
盖哲宗自临御,渊默不言,岩叟喜闻之,因欲风谏,退而上疏曰:“三德者,人
君之大本,得之则治,失之则乱,不可须臾去者也。臣请别而言之。夫明是非于
朝廷之上,判忠邪于多士之间,不以顺己而忘其恶,不以逆己而遗其善,私求不
徇于所爱,公议不迁于所憎。竭诚尽节者,任之当勿二;罔上盗宠者,弃之当勿
疑。惜纪纲,谨法度,重典刑,戒姑息,此人主之正直也。远声色之好,绝盘游
之乐,勇于救天下之弊,果于断天下之疑,邪说不能移,非道不能说,此人主之
刚德也。居万乘之尊而不骄,享四海之富而不溢,聪明有余而处之若不足,俊杰
并用而求之如不及,虚心以访道,屈己以从谏,惧若临渊,怯若履薄,此人主之
柔德也。三者足以尽天下之要,在陛下力行何如耳。”岩叟因侍讲,奏曰:“陛
下退朝无事,不知何以消日?”哲宗曰:“看文字。对曰:“陛下以读书为乐,
天下幸甚。圣贤之学,非造次可成,须在积累。积累之要,在专与勤。屏绝它好,
始可谓之专;久而不倦,始可谓之勤。愿陛下特留圣意。”哲宗然之。
岩叟馆伴辽贺正旦使耶律宽,宽求观《元会仪》,岩叟曰:“此非外国所宜
知。”止录《笏记》与之,宽不敢求。进权吏部侍郎、天章阁待制、枢密都承旨。
湖北诸蛮互出扰边,无有宁岁,岩叟请专以疆事委荆南唐义问。遂自草檄文,喻
义问以朝廷方敦尚恩信,勿为侥幸功赏之意,后遂安辑。
初,夏人遣使入贡,及为境上之议,故为此去彼来,牵致劳苦,每违期日。
岩叟请预戒边臣,夏违期,一不至则勿复应,自后不复敢违。质孤、胜如二堡,
汉赵充国留屯之所,自元祐讲和,在兰州界内,夏以为形胜膏腴之地,力争之。
二堡若失,则兰州、熙河遂危。延帅欲以二堡与夏,苏辙主其议。及熙河、延安
二捷同报,辙奏曰:“近边奏稍频,西人意在得二堡。今盛夏犹如此,入秋可虞,
不若早定议。”意在与之也。岩叟曰:“形势之地,岂可轻弃,不知既与,还不
更求否?”太皇太后曰:“然。”议遂止。
夏人数万侵定西之东、通远之北,坏七厓匙堡,掠居人,转侵泾原及河外鄜、
府州,众遂至十万。熙帅范育侦伺夏右厢种落大抵趣河外,三疏请乘此进堡砦,
筑龛谷、胜如、相照、定西而东径陇诺城。朝议未一,或欲以七巉经毁之地,皆
以与夏。岩叟力言不可与,彼计得行,后患未已。因请遣官谕熙帅,即以户部员
外郎穆衍行视,筑定远以据要害。其调兵赀费,一从便宜,不必中覆。定远遂城,
皆岩叟之力。
拜中书舍人。滕甫帅太原,为走马承受所撼,徙颍昌。岩叟封还词头,言:
“进退帅臣,理宜重慎。今以小臣一言易之,使后人畏惮不自保,此风浸长,非
委任安边之福。”乃止。
复为枢密都承旨、权知开封府。旧以推、判官二人分左右厅,共治一事,多
为异同,或累日不竟,吏疲于咨禀。岩叟创立逐官分治之法,自是署为令。都城
群偷所聚,谓之“大房”,每区容数十百人,渊薮诡僻,不可胜究。岩叟令掩捕
撤毁,随轻重决之,根株一空。供备库使曹续以产贸万缗,市侩逾年负其半,续
尽力不可取。一日启户,则所负皆在焉。惊扣其故,侩曰:“王公今日知府矣。”
初,曹氏之隶韩绚与同隶讼,事连其主,就逮之。曹氏者,慈圣后之族也。岩叟
言:“部曲相讼,不当论其主。今不惟长告讦之风,且伤孝治。慈圣仙游未远,
一旦因厮役之过,使其子孙对吏,殆圣情有所不忍。”诏窜绚而绝其狱。岩叟常
谓:“天下积欠多名,催免不一,公私费扰,乞随等第多寡为催法。”朝廷乃定
五年十科之令。
元祐六年,拜枢密直学士、签书院事。入谢,太皇太后曰:“知卿才望,不
次超用。”岩叟又再拜谢,进曰:“太后听政以来,纳谏从善,务合人心,所以
朝廷清明,天下安静。愿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复少进而西,奏哲宗曰:“陛
下今日圣学,当深辨邪正。正人在朝,则朝廷安,邪人一进,便有不安之象。非
谓一夫能然,盖其类应之者众,上下蔽蒙,不觉养成祸胎尔。”又进曰:“或闻
有以君子小人参用之说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误陛下也。自古君子小
人,无参用之理。圣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泰,小人在内、君子在外
则否。”小人既进,君子必引类而去。若君子与小人竞进,则危亡之基也。此际
不可不察。”两宫深然之。
上清储详宫成,太皇太后谓辅臣曰:“此与皇帝皆出阁中物营之,以成先帝
之志。”岩叟曰:“陛下不烦公,不劳民,真盛德事。然愿自今以土木为戒。”
又以宫成将戒肆赦,岩叟曰:“昔天禧中,祥源成,治平中,醴泉成,皆未尝赦。
古人有垂死谏君无赦者,此可见赦无益於圣治也。”
哲宗方选后,太皇太后曰:“今得狄谘女,年命以便,然为是庶出过房,事
须评议。”岩叟进曰:“按《礼经·问名篇》,女家答曰:‘臣女,夫妇所生。’
及外氏官讳,不识今者狄氏将何辞以进?”议遂寝。哲宗选后既定,太皇太后曰:
“帝得贤后,有内助功,不是小事。”岩叟对曰:“内助虽后事,其正家须在皇
帝。圣人言:‘正家而得天下’。当慎之于始。”太皇太后以是语哲宗者再。岩
叟退取历代后事可为法者,类为《中宫懿范》上之。
宰相刘挚、右丞苏辙以人言求避位,岩叟曰:“元祐之初,排斥奸邪,缉熙
圣治,挚与辙之功居多。原深察谗毁之意,重惜腹心之人,无轻其去就。”两宫
然之。后挚竟为御史郑雍所击,岩叟连上疏论救。挚去位,御史遂指为党,罢为
端明殿学士、知郑州。言者犹未厌,太皇太后曰:“岩叟有大功,今日之命,出
不获已耳。”
明年,徙河阳,数月卒,年五十一。赠左正议大夫。绍圣初,追贬雷州别驾。
司马光以其进谏无隐,称之曰:“吾寒心栗齿,忧在不测,公处之自如,至于再
三,或累十数章,必行其言而后已。”为文语省理该,深得制诰体。有《易》、
《诗》、《春秋传》行于世。
郑雍,字公肃,襄邑人。进士甲科,调兖州推官。韩琦上其文,召试秘阁校
理、知太常礼院。英宗之丧,论宗室不当嫁娶,与时相忤,通判峡州,知池州,
复还太常礼院,历开封府判官。
熙宁、元丰间,更制变令,士大夫多违己以求合,雍独静默自守。改嘉王、
岐王府记室参军。神宗末年,二王既长,犹居禁中,雍献四箴规戒,且讽使求出
外邸。凡在邸七年,用久次,以转运使秩留。宣仁后知其贤,及临政,擢为起居
郎,进中书舍人。
邓润甫除翰林承旨,雍当制。制未出,言事者五人交章攻之,换为侍读学士。
雍言:二职皆天下精选,以润甫之过薄,不当革前命;以为奸邪,不当在经幄。
今中外咸谓朝廷姑以是塞言者,如此则邪正何由可辨,善恶何由可明?若每事必
待言,是赏罚之柄,不得已而行,非所以示信天下之道。”润甫仍为承旨。周
<禾童>乞以王安石配享神宗庙,雍言:“安石持国政,不能上副属任,非先帝神明,
远而弗用,则其所败坏,可胜言哉!今穜以小臣辄肆横议,愿正其罪。”从之。
使契丹还,徙右谏议大夫,言:“朝廷重内轻外,选用牧伯,罕辍从班,以
阀阅轻浅者充员,不复为来日虑。愿自今稍积资望,以惭试之。”吴中大饥,方
议振恤,以民习欺诞,敕本部料检,家至户到。雍言:“此令一布,吏专料民而
不救灾,民皆死于饥。今富有四海,奈何谨圭撮之滥,而轻比屋之死乎?”哲宗
悟,追止之。
侍御史贾易沽激自喜,中丞赵彦若懦不自立,雍并论之,遂罢易,左转彦若,
以雍为中丞。雍辞曰:“中丞以臣言去而身承其乏,非所以厚风俗也。”不许。
时二府禁谒加严,雍叹曰:“旁招俊乂,列于庶位,宅百揆职也。彼有足不及公
卿之门者,犹当物色致之,奈何设禁若是!且二府皆天子所改容而体貌之者,乃
复防闲其私如此乎?”於是援贾谊廉耻节行之说以谏,诏弛其禁。
刑部谳囚,宰执论杀之,有司以为可生,不奉诏,得罪。雍言:“是固可罪,
然究其用心,在於广好生之德耳,若遽以为罪,臣恐邻於嗜杀。今使有司欲杀而
朝廷生之,犹恐仁恩德意不白於天下,而况反是者哉!”哲宗嘉纳,囚遂得生。
初,邢恕以书抵宰相刘挚,挚答之,有‘自爱以俟休复’之语,排岸司茹东
济录书示雍与殿中侍御史杨畏,雍、畏释其语曰:“‘俟休复’者,俟他日太后
复辟也。”遂并以此事论挚威福自恣,乞罢之以收主柄。又论王严叟、朱光庭、
梁焘等三十人皆为挚党,以闭其援。及挚出知郓州,光庭方为给事中,缴还挚麻
词,严叟、焘力救之,哲宗以先入之言,不纳。雍之攻挚,人以为附左相吕大防
也。又有请暴挚阴事者,雍曰:“吾为国击宰相,非仇挚也。彼之阴事,何有於
国哉?”置不以闻。
拜尚书右丞,改左丞。雍在政地,哲宗称其事上有礼。绍圣初,治元祐众臣,
雍顿首自列,哲宗明其亡他心,谕使勿去。周秩乘隙抵之,谓雍初为侍从时,因
徐王私於权臣以进。哲宗怒曰:“此是何言也!使徐王闻之,岂能自安?”黜秩
知广德军,敕银台毋受雍辞去奏章,东府吏毋听雍妻子辄出,且令学士钱勰善为
留诏。二年,始以资政殿学士知陈州,徙北京留守。
初,章惇以白帖贬谪元祐臣僚,安焘争论不已,哲宗疑之。雍欲为自安计,
谓惇曰:“熙宁初,王安石作相,常用白帖行事。”惇大喜,取其案牍怀之,以
白哲宗,遂其奸。雍虽以此结惇,然卒罢政,坐元祐党,夺职知郑州。数日,改
成都府。元符元年,提举崇福宫,归,未至而卒,年六十八。政和中,复资政殿
学士。
孙永,字曼叔,世为赵人,徙长社。年十岁孤,祖给事中冲,列为子行,荫
将作监主簿,肄业西学,群试常第一。冲戒之曰:“洛阳英隽所萃,汝年少,不
宜多上人。”自是不复试。冲卒,丧除,复列为孙,换试衔,擢进士第,调襄城
尉、宜城令,至太常博士。御史中丞贾黯荐为御史,以母老不就。韩琦读其诗,
叹誉之,引为诸王府侍读。神宗为颍王,出新录《韩非子》畀宫僚雠定,永曰:
“非险薄刻核,其书背《六经》之旨,愿毋留意。”王曰:“广藏书之数耳,非
所好也。”及为皇太子,进舍人;即位,擢天章阁待制,安抚陕西。民景询外叛,
诏捕送其孥,勿以赦原。永言:“陛下新御极,旷泽流行,恶逆者犹得亏除。今
缘坐者弗宥,非所以示信也。”
历河北、陕西都转运使。时边用不足,以解盐、市马别为一司,外台不得与。
永奏曰:“盐、马,国之大计,使主者专其柄,既无以统隶,苟为非法,孰从而
制之?”
加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王韶以布衣入幕府,建取熙河策,永折之曰:
“边陲方安静,无故骚动,恐变生不测。”会新筑刘家堡失利,众请戮偏裨以塞
责。永曰:“居敌必争之地,军孤援绝,兵法所谓不得而守者也。尤人以自免,
於我安乎?”竟用是降天章阁待制、知和州,以详定编敕知审官东院召还,神守
问:“青苗、助役之法,於民便否?”对曰:“法诚善,然强民出息输钱代徭,
不能无重敛之患。若用以资经费,非臣所知也。”时仓法峻密,庾吏受百钱,则
黥为卒,府史亦如之。神宗又问:“此法既下,吏尚为奸乎?”对曰:“强盗罪
死,犯者犹众,况配隶邪?使人畏法而不革心,虽在府史,臣亦不敢必其无犯也。”
议复肉刑,事下永。永奏曰:“刻人肌肤,深害仁政,汉文帝所不忍,陛下忍之
乎?”神宗曰:“事固未决,待卿始定耳。”不果行。
复学士,知瀛州。河决,于贝、瀛、冀尤甚,民租以灾免者,州县惧常平法,
征催如故。永连章论止,神宗从之,仍命发廪粟以振。白沟巡检赵用以辽人渔界
河,擅引兵北度,荡其族帐,辽持此兆衅,数暴边上,神宗遣使问故,永请正用
罪以谢,未报,辽屯兵连营互四十里,永好谕之曰:“疆吏冒禁,已置之狱矣,
今何为者?”敌意解,但求醪糒犒师而旋。
进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吕嘉问言,吏欲使都人列肆输钱以免直。下府询
究,曹椽以为便。永占书纸尾,不暇省。既乃行市易抵当法,贷民钱而为之期,
有不能偿而死者。神宗颇知之,嘉问妄变其名以罔听。神宗虑立法未尽,诏永及
韩维究实。永奏言:“市算下逮锥刀,为人患苦。”御史张琥劾永弃同即异,罢
为提举中太一宫。
元丰中,判军器监。有司病皮革不给,严隐匿之科,亡赖辈肆情为讦,至妇
人冠饰亦不免。永请听人以所藏之善者售于官,得贷其馀,讦讼既息,国用亦济。
出知太原,且行,神宗访以时务,永言:“近者造戎器倍常,外间谓将有事於征
讨。兵非轻用之物,原轸不戢自焚之戒。”神宗曰:“此备豫不虞,若四方安平,
岂有轻动之理?卿言是也。”忻、代产盐,苦恶不堪食,转运使必欲理之,以盗
贩阑越之罪罪兵吏。永言:“盐,民食也,不可禁;兵,武备也,不可阙。顾以
恶盐累防兵,非计也。”诏弛其禁。
入判将作,进端明殿学士。病不能朝,神宗遣上医调视,六命近侍问安否,
至虚枢密位以待。辞去益力,提举崇福宫。逾年,起知陈州,徙颍昌。永裕起陵,
许、汝当运粟数十万斛於陵下,调民牛数万,永请而免。哲宗召拜工部尚书。太
皇太后下诏求言,永陈保马、保甲、免役三事最敝,愿一切罢去,复修监牧、保
伍、差徭之法。太皇太后皆纳之。元祐元年,迁吏部,又属疾,改资政殿学士兼
侍读,提举中太一宫,未拜而卒,年六十八。赠银青光禄大夫,赙金帛二千,谥
曰康简。
永外和内劲,论议常持平,不求诡异。事或悖于理,虽逼以势,亦不为屈。
未尝以矫亢形于色辞,与人交,终身无怨仇。范纯仁、苏颂皆称之为国器。
论曰:“宋之衰也,人才尚多。梁焘、王岩叟尽忠事上,凡有过举,知无不
言,虽或从或违,而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矣。第以新州之举,於是为过。故他日
绍圣复以藉口,使元祐众贤皆罹其祸,由是再变而为宣、政之奸臣,国日危矣。
郑雍易其所守,肆击刘挚,波及者三十人,欲结章惇以取容,然而终亦不免。小
人反覆,专务自全,竟何益哉?孙永之为人,庶得其中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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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08:35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百四十三 列传第一百二

元绛 许将 邓润甫 林希(弟旦) 蒋之奇 陆佃 吴居厚 温益
元绛,字厚之,其先临川危氏。唐末,曾祖仔倡聚众保乡里,进据信州,为
杨氏所败,奔杭州,易姓曰元。祖德昭,仕吴越至丞相,遂为钱塘人。绛生而敏
悟,五岁能作诗,九岁谒荆南太守,试以三题,上诸朝,贫不能行。长,举进士,
以廷试误赋韵,得学究出身。再举登第,调江宁推官,摄上元令。
民有号王豹子者,豪占人田,略男女为仆妾,有欲告者,则杀以灭口。绛捕
置于法。甲与乙被酒相殴击,甲归卧,夜为盗断足。妻称乙,告里长,执乙诣县,
而甲已死。绛敕其妻曰:“归治而夫丧,乙已伏矣。”阴使信谨吏迹其后,望一
僧迎笑,切切私语。绛命取僧系庑下,诘妻奸状,即吐实。人问其故,绛曰:
“吾见妻哭不哀,且与伤者共席而襦无血污,是以知之。”
安抚使范仲淹表其材,知永新县。豪子龙聿诱少年周整饮博,以技胜之,计
其赀折取上腴田,立券。久而整母始知之,讼于县,县索券为证,则母手印存,
弗受。又讼于州,于使者,击登闻鼓,皆不得直。绛至,母又来诉,绛视券,呼
谓聿曰:“券年月居印上,是必得周母他牍尾印,而撰伪券续之耳。”聿骇谢,
即日归整田。
知通州海门县。淮民多盗贩盐,制置使建言,满二十斤者皆坐徒。绛曰“海
滨之人,恃盐以为命,非群贩比也。”笞而纵之。擢江西转运判官、知台州。州
大水冒城,民庐荡析。绛出库钱,即其处作室数千区,命人自占,与期三岁偿费,
流移者皆复业。又甓其城,因门为闸,以御湍涨,后人守其法。入为度支判官。
侬智高叛岭南,宿军邕州而岁漕不足。绛以直集贤院为广东转运使,建濒江
水砦数十,以待逋寇;缮治十五城,楼堞械器皆备,军食有余。以功迁工部郎中,
历两浙、河北转运使,召拜盐铁副使,擢天章阁待制、知福州,进龙图阁直学士,
徙广、越、荆南,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拜三司使、参知政事。数请老,神宗
命其子耆宁校书崇文院,慰留之。
会太学虞蕃讼博士受贿,事连耆宁,当下狱。绛请上还职禄,而容耆宁即於
讯外,从之。於是御史至第薄责绛,绛一不自辨,罢知亳州。入辞,帝谓曰:
“朕知卿,一岁即召矣。卿意欲陈诉乎?”绛谢罪,愿得颍,即以为颍州。明年,
加资政殿学士、知青州,过都,留提举中太一宫,力疾入谒,曰:“臣疾惫子弱,
倘一旦不幸死,则遗骸不得近先人丘墓。”帝恻然曰:“朕为卿办襄,虽百子何
以加。”诏毋多拜,乘舆行幸勿扈从。又明年,以太子少保致仕。
绛所至有威名,而无特操,少仪矩。仕已显,犹谓迟晚。在翰林,谄事王安
石及其子弟,时论鄙之。然工於文辞,为流辈推许。景灵宫作神御十一殿,夜传
诏草《上梁文》,迟明,上之。虽在中书,而蕃夷书诏,犹多出其手。既得谢,
帝眷眷命之曰:“卿可营居京师,朕当资币金,且便耆宁仕进。”绛曰:“臣有
田庐在吴,乞归鬻之,即筑室都城,得望属车之尘,幸矣。敢冀赐邪。”既行,
追赍白金千两,敕以蚤还。绛至吴逾岁,以老病奏,恐不能奉诏。三年而薨,年
七十六。赠太子少师,谥曰章简。
许将字冲元,福州闽人。举进士第一。欧阳修读其赋,谓曰:“君辞气似沂
公,未可量也。”签书昭庆军判官,代还,当试馆职,辞曰:“起家为官,本代
耕尔,愿以守选余日,读所未见书。”宰相善其志,以通判明州。神宗召对,除
集贤校理、同知礼院,编修中书条例。自太常丞当转博士,超改右正言;明日,
直舍人院;又明日,判流内铨:皆神宗特命,举朝荣之。初,选人调拟,先南曹,
次考功。综核无法,吏得缘文为奸,选者又不得诉长吏。将奏罢南曹,辟公舍以
待来诉者,士无留难。进知制诰,特敕不试而命之。
契丹以兵二十万压代州境,遣使请代地,岁聘之使不敢行,以命将。将入对
曰:“臣备位侍从,朝廷大议不容不知。万一北人言及代州事,不有以折之,则
伤国体。”遂命将诣枢密院阅文书。及至北境,居人跨屋栋聚观,曰:“看南朝
状元。”及肄射,将先破的。契丹使萧禧馆客,禧果以代州为问,将随问随答。
禧又曰:“界渠未定,顾和好体重,吾且往大国分画矣。”将曰:“此事,申饬
边臣岂不可,何以使为?”禧惭不能对。归报,神宗善之,以将知审官西院、直
学士院、判尚书兵部。
时河北保甲、陕西河东弓箭社、闽楚枪仗手虽有名籍,其多少与年月不均,
以致阅按无法,将一切整摄之。进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为同进所忌。会治太
学虞蕃讼,释诸生无罪者,蔡确、舒亶因陷之,逮其父子入御史府,逾月得解,
黜知蕲州。
明年,以龙图阁待制起知秦州,改扬州,又改郓州。上元张灯,吏籍为盗者
系狱,将曰:“是绝其自新之路也。”悉纵遣之,自是民无一人犯法,三圄皆空。
父老叹曰:“自王沂公后五十六年,始再见狱空耳。”郓俗士子喜聚肆以谤官政,
将虽弗禁,其俗自息。
召为兵部侍郎。上疏言:“兵措于形势之内,最彰而易知;隐于权用之表,
最微而难能。此天下之至机也。是以治兵有制,名虽不同,从而横之,方而圆之,
使万众犹一人;车马有数,用虽不同,合而分之,散而敛之,取四方犹跬步;制
器有度,工虽不同,左而右之,近而远之,运众算犹掌握。非天下之至神,孰能
与此?”又条奏八事,以为“兵之事有三:曰禁兵,曰厢兵,曰民兵。马之事有
三:曰养马,曰市马,曰牧马。兵器之事有二:曰缮作,曰给用。”及西方用兵,
神宗遣近侍问兵马之数,将立具上之;明日,访枢臣,不能对也。
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府。元祐三年,再为翰林学士。四年,拜尚书右丞。
将自以在先朝为侍从,每讨熙、丰旧章以闻。中旨用王文郁、姚兕领军,执政复
议用张利一、张守约。将始与执政同议,复密疏利一不可用。言者论其窥伺主意,
炫直卖友。罢为资政殿学士、知定州,移扬州,又移大名府。
会黄河东、北二议未决,将曰:“度今之利,谓宜因梁村之口以行东,因内
黄之口以行北,而尽闭诸口,以绝大名诸州之患。俟水大至,观故道足以受之,
则内黄之口可塞;不足以受之,则梁村之口可以止;两不能相夺,则各因其自流
以待之”
绍圣初,入为吏部尚书,上疏乞依元丰诏,定北郊夏至亲祀。拜尚书左丞、
中书侍郎。章惇为相,与蔡卞同肆罗织,贬谪元祐诸臣,奏发司马光墓。哲宗以
问将,对曰:“发人之墓,非盛德事。”方党祸作,或举汉、唐诛戮故事,帝复
问将,对曰:“二代固有之,但祖宗以来未之有,本朝治道所以远过汉、唐者,
以未尝辄戮大臣也。”哲宗皆纳之。
将尝议正夏人罪,以泾原近夏而地广,谋帅尤难,乞用章楶,楶果有功。崇
宁元年,进门下侍郎,累官金紫光禄大夫,抚定鄯、廓州。边臣欲举师渡河,朝
议难之。将独谓:“外国不可以爽信,而兵机有不可失,既已戒期,愿遂从之。”
未几,捷书至,将以复河、湟功转特进,凡居政地十年。
御史中丞朱谔取将旧谢章表,析文句以为谤,且谓:“将左顾右视,见利则
回,幡然改图,初无定论。元祐间尝为丞辖,则尽更元丰之所守。绍圣初复秉钧
轴,则阴匿元祐之所为。逮至建中,尚此冒居,则绍圣之所为已皆非矣。强颜今
日,亦复偷安,则建中之所为亦随改焉。”遂以资政殿大学士知河南府。言者不
已,降资政殿学士、知颍昌府,移大名,加观文殿学士、奉国军节度使。在大名
六年,数告老,召为佑神观使。政和初,卒,年七十五。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
文定。
子份,龙图阁学士。
邓润甫,字温伯,建昌人。尝避高鲁王讳,以字为名,别字圣求,后皆复之。
第进士,为上饶尉、武昌令。举贤良方正,召试不应。熙宁中,王安石以润甫为
编修中书条例、检正中书户房事。神宗览其文,除集贤校理、直舍人院,改知谏
院、知制诰。同邓绾、张琥治郑侠狱,深致其文,入冯京、王安国、丁讽、王尧
臣罪。
擢御史中丞。上疏曰:“向者陛下登用隽贤,更易百度,士狃于见闻,蔽于
俗学,竞起而萃非之,故陛下排斥异论,以图治功。然言责之路,反为壅抑;非
徒抑之,又或疑之。论恤民力,则疑其违道干誉;论补法度,则疑其同乎流俗;
论斥人物,则疑其讦以为直。故敢言之气日以折,而天下事变,有不得尽闻。曩
变法之初,势自当尔。今法度已就绪,宜有以来天下论议。至于淫辞诐行,有
挟而发,自当屏弃。如此,则善言不伏,而致大治也。”
李宪措置熙河边事,润甫率其属周尹、蔡承禧、彭汝砺上书切谏,其略云:
“自唐开元以来,用杨思勖、鱼朝恩、程元振、吐突承璀为将。有功,则负势骄
恣,陵轹公卿;无功,则挫损国威,为四国笑。今陛下使宪将兵,功之成否,非
臣等所能预料。然以往事监之,其有害必矣。陛下仁圣神武,驾御豪杰,虽宪百
辈,顾何能为,独不长念却虑,为万世之计乎?岂可使国史所书,以中人将兵自
陛下始?后世沿袭故迹,视以为常,进用其徒握兵柄,则天下之患,将有不可胜
言者矣!”不听。
又言:“兴利之臣,议前代帝王陵寝,许民请射耕垦,而司农可之。唐之诸
陵,因此悉见芟刘,昭陵乔木,翦伐无遗。熙宁著令,本禁樵采,遇郊祀则敕吏
致祭,德意可谓远矣。小人掊克,不顾大体。愿绌创议之人,而一切如令。”从
之。
迁翰林学士。因论奏相州狱,为蔡确所陷,落职知抚州。移杭州,以龙图阁
直学士知成都府。召复翰林学士兼掌皇子阁笺记,一时制作,独倚润甫焉。哲宗
立,惟润甫在院,一夕草制二十有二。进承旨,修撰《神宗实录》。以母丧去,
终制,为吏部尚书。梁焘论其草蔡确制,妄称有定策功,乃以龙图阁学士知亳州。
阅岁,复以承旨召。数月,除端明殿学士、礼部尚书。请郡,得知蔡州,移永兴
军。
元祐末,以兵部尚书召。绍圣初,哲宗亲政,润甫首陈武王能广文王之声,
成王能嗣文、武之道,以开绍述。遂拜尚书左丞。章惇议重谪吕大防、刘挚,润
甫不以为然,曰:“俟见上,当力争。”无何,暴卒,年六十八。辍视朝二日。
以尝掌均邸笺奏,优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安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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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08:36 | 显示全部楼层
林希,字子中,福州人。举进士,调泾县主簿,为馆阁校勘、集贤校理。神
宗朝,同知太常礼院。皇后父丧,太常议服浅素,希奏:“礼,后为父降服期。
今服浅素,不经。”及遣使高丽,希闻命,惧形于色,辞行。神宗怒,责监杭州
楼店务。岁余,通判秀州,复知太常礼院,迁著作佐郎、礼部郎中。元丰六年,
诏修《两朝宝训》,上之。元祐初,历秘书少监、起居舍人、起居郎,进中书舍
人。言者疏其行谊浮伪,士论羞薄,不足以玷从列。以集贤殿修撰知苏州,更宣、
湖、润、杭、亳五州,加天章阁待制。
绍圣初,进宝文阁直学士、知成都府。道阙下,会哲宗亲政,章?惇用事,
尝曰:“元祐初,司马光作相,用苏轼掌制,所以能鼓动四方,安得斯人而用之。”
或曰:“希可。”?惇欲使希典书命,逞毒于元祐诸臣,且许以为执政。希亦以
久不得志,将甘心焉,遂留行。复为中书舍人,修《神宗实录》兼侍读。
哲宗问:“神宗殿曰宣光,前代有此名乎?”希对曰:“此石勒殿名也。”
乃更为显承。时方推明绍述,尽黜元祐群臣,希皆密豫其议。自司马光、吕公著、
大防、刘挚、苏轼、辙等数十人之制,皆希为之,词极其丑诋,至以“老奸擅国”
之语阴斥宣仁,读者无不愤叹。一日,希草制罢,掷笔于地曰:“坏了名节矣。”
迁礼部,吏部尚书、翰林学士,擢同知枢密院。始,惇疑曾布在枢府间己,
使希为贰,以相伺察。希日为布所诱,且怨惇不引为执政,遂叛惇。会邢恕论希
罪,惇因并去之,罢知亳州,移杭州,布不能救也。旋以端明殿学士知太原府。
徽宗立,徙大名。上河东边计三策,朝廷以其词命丑正之罪,夺职知扬州,
徙舒州。未几卒,年六十七。追赠资政殿学士,谥曰文节。弟旦。
旦,第进士,熙宁中,由著作佐郎主管淮南常平,擢太子中允、监察御史里
行。居台五月,以论李定事罢守故官。久之,干当奏院;陈绎领门下封驳,又摭
其前论罢之。累年,乃签书淮南判官。入为太常博士,工部、考功员外郎。
元祐元年,拜殿中侍御史。甫莅职,即上疏曰:“广言路然后知得失,达民
情然后知利病。窃见去岁五月,诏求谠言,士民争欲自献。及详观诏语,名虽求
谏,实欲拒言,约束丁宁,使不得观望迎合,犯令干誉,终之,必行黜罚以恐惧
之。于是人人知戒,言将出而复止;至于冉申谕告,方达天聪。闻初诏乃蔡确、
章惇造端,其词尽出于惇。今二人既去,其余党常怀丑正恶直之心,愿深留宸虑,
以折邪谋。”遂论吕惠卿、邓绾:“虽罢扬州,犹莅小郡,小郡之民奚罪焉?乞
投之散地,以谢天下。”又言:“近弹王中正、石得一等,虽已薄责,得一所任
肘腋小人,如翟勍之徒,亦宜编削。”诏并降支郡营校。又论崔台符、贾种民舞
文深酷之罪,皆逐之。出为淮南转运副使,历右司郎中、秘书少监、太仆卿,终
河东转运使。
子肤,坐元符上书,陷于党籍。
蒋之奇,字颖叔,常州宜兴人。以伯父枢密直学士堂荫得官。擢进士第,中
《春秋三传》科,至太常博士;又举贤良方正,试六论中选,及对策,失书问目,
报罢。英宗览而善之,擢监察御史。
神宗立,转殿中侍御史,上谨始五事:一曰进忠贤,二曰退奸邪,三曰纳谏
诤,四曰远近习,五曰闭女谒。神宗顾之曰:“斜封、墨敕必无有,至于近习之
戒,孟子所谓‘观远臣以其所主”者也。”之奇对曰:“陛下之言及此,天下何
忧不治。”
初,之奇为欧阳修所厚,制科既黜,乃诣修盛言濮议之善,以得御史。复惧
不为众所容,因修妻弟薛良孺得罪怨修,诬修及妇吴氏事,遂劾修。神宗批付中
书,问状无实,贬监道州酒税,仍榜朝堂。至州,上表哀谢,神宗怜其有母,改
监宣州税。
新法行,为福建转运判官。时诸道免役推行失平,之奇约僦庸费,随算钱高
下均取之,民以为便。迁淮东转运副使。岁恶民流,之奇募使修水利以食流者。
如扬之天长三十六陂,宿之临涣横斜三沟,尤其大也,用工至百万,溉田九千顷,
活民八万四千。
历江西、河北、陕西副使。之奇在陕西,经赋入以给用度,公私用足。比其
去,库缗八十余万,边粟皆支二年。移淮南,擢江、淮、荆、浙发运副使。元丰
六年,漕粟至京,比常岁溢六百二十万石,锡服三品。请凿龟山左肘至洪泽为新
河,以避淮险,自是无覆溺之患。诏增二秩,加直龙图阁,升发运使。凡六年,
其所经度,皆为一司故事。
元祐初,进天章阁待制、知潭州。御史韩川、孙升、谏官朱光庭皆言之奇小
人,不足当斯选。改集贤殿修撰、知广州。妖人岑探善幻,聚党二千人,谋取新
兴,略番禺,包据岭表,群不逞借之为虐,其势张甚。之奇遣钤辖杨从先致讨,
生擒之。加宝文阁待制。南海饶宝货,为吏者多贪声,之奇取前世牧守有清节者
吴隐之、宋璟、卢奂、李勉等,绘其象,建十贤堂以祀,冀变其习。
徙河北都转运使、知瀛州。辽使耶律迪道死,所过郡守皆再拜致祭。之奇曰:
“天子方伯,奈何为之屈膝邪!”奠而不拜。入为户部侍郎。未几,复出知熙州。
夏人论和,请画封境。之奇揣其非诚心,务守备,谨斥候,常若敌至。终之奇去,
夏人不敢犯塞。
绍圣中,召为中书舍人,改知开封府,进龙图阁直学士,拜翰林学士兼侍读。
元符末,邹浩以言事得罪,之奇折简别之,责守汝州。阅月,徙庆州。
徽宗立,复为翰林学士,拜同知枢密院。明年,知院事。沅州蛮扰边,之奇
请遣将讨之,以其地为徽、靖二州。崇宁元年,除观文殿学士、知杭州。以弃河、
湟事夺职,由正议大夫降中大夫。以疾告归,提举灵仙观。三年,卒,年七十四。
后录其尝陈绍述之言,尽复官职。
之奇为部使者十二任,六曲会府,以治办称。且孜孜以人物为己任,在闽荐
处士陈烈,在淮南荐孝子徐积,每行部至,必造之。特以畔欧阳修之故,为清议
所薄。
子瑎至侍从,曾孙芾别有传。
陆佃,字农师,越州山阴人。居贫苦学,夜无灯,映月光读书。蹑屩从师,
不远千里。过金陵,受经于王安石。熙宁三年,应举入京。适安石当国,首问新
政,佃曰:“法非不善,但推行不能如初意,还为扰民,如青苗是也。”安石惊
曰:“何为乃尔?吾与吕惠卿议之,又访外议。”佃曰:“公乐闻善,古所未有,
然外间颇以为拒谏。”安石笑曰:“吾岂拒谏者?但邪说营营,顾无足听。”佃
曰:“是乃所以致人言也。”明日,安石召谓之曰:“惠卿云:‘私家取债,亦
须一鸡半豚。’已遣李承之使淮南质究矣。”既而承之还,诡言于民无不便,佃
说不行。
礼部奏名为举首。方廷试赋,遽发策题,士皆愕然;佃从容条对,擢甲科。
授蔡州推官。初置五路学,选为郓州教授,召补国子监直讲。安石以佃不附己,
专付之经术,不复咨以政。安石子雱用事,好进者坌集其门,至崇以师礼,佃待
之如常。
同王子韶修定《说文》。入见,神宗问大裘袭衮,佃考礼以对。神宗悦,用
为祥定郊庙礼文官。时同列皆侍从,佃独以光禄丞居其间。每有所议,神宗辄曰:
“自王、郑以来,言礼未有如佃者。”加集贤校理、崇政殿说书,进讲《周官》,
神宗称善,始命先一夕进稿。同修起居注。元丰定官制,擢中书舍人、给事中。
哲宗立,太常请复太庙牙盘食。博士吕希纯、少卿赵令铄皆以为当复。佃言:
“太庙,用先王之礼,于用俎豆为称;景灵宫、原庙,用时王之礼,于用牙盘为
称,不可易也。”卒从佃议。
是时,更先朝法度,去安石之党,士多讳变所从。安石卒,佃率诸生供佛,
哭而祭之,识者嘉其无向背。迁吏部侍郎,以修撰《神宗实录》徙礼部。数与史
官范祖禹、黄庭坚争辨,大要多是安石,为之晦隐。庭坚曰:“如公言,盖佞史
也。”佃曰:“尽用君意,岂非谤书乎!”
进权礼部尚书。郑雍论其穿凿附会,改龙图阁待制、知颍州。佃以欧阳修守
颍有遗爱,为建祠宇。《实录》成,加直学士,又为韩川、朱光庭所议,诏止增
秩,徙知邓州。未几,知江宁府。甫至,祭安石墓。句容人盗嫂害其兄,别诬三
人同谋。既皆讯服,一囚父以冤诉,通判以下皆曰:“彼怖死耳,狱已成,不可
变。”佃为阅实,三人皆得生。绍圣初,治《实录》罪,坐落职,知秦州,改海
州。朝论灼其情,复集贤殿修撰,移知蔡。
徽宗即位,召为礼部侍郎。上疏曰:“人君践祚,要在正始,正始之道,本
于朝廷。近时学士大夫相倾竞进,以善求事为精神,以能讦人为风采,以忠厚为
重迟,以静退为卑弱。相师成风,莫之或止,正而救之,实在今日。神宗延登真
儒,立法制治,而元祐之际,悉肆纷更。绍圣以来,又皆称颂。夫善续前人者,
不必因所为,否者赓之,善者扬焉。元祐纷更,是知赓之而不知扬之之罪也;绍
圣称颂,是知扬之而不知赓之之过也。愿咨谋人贤,询考政事,惟其当之为贵,
大中之期,亦在今日也。”徽宗遂命修《哲宗实录》。
迁吏部尚书,报聘于辽,归,半道闻辽主洪基丧,送伴者赴临而返,诮佃曰:
“国哀如是,汉使殊无吊唁之仪,何也?”佃徐应曰:“始意君匍匐哭踊而相见,
即行吊礼;今偃然如常时,尚何所吊?”伴者不能答。
拜尚书右丞。将祀南郊,有司欲饰大裘匣,度用黄金多,佃请易以银。徽宗
曰:“匣必用饰邪?”对曰:“大裘尚质,后世加饰焉,非礼也。”徽宗曰:
“然则罢之可乎?数日来,丰稷屡言之矣。”佃因赞曰:“陛下及此,盛德之举
也。”徽宗欲亲祀北郊,大臣以为盛暑不可,徽宗意甚确。朝退,皆曰:“上不
以为劳,当遂行之。”李清臣不以为然。佃曰:“元丰非合祭而是北郊,公之议
也。今反以为不可,何耶?”清臣乃止。
御史中丞赵挺之以论事不当,罚金。佃曰:“中丞不可罚,罚则不可为中丞。”
谏官陈瓘上书,曾布怒其尊私史而压宗庙。佃曰:“瓘上书虽无取,不必深怒,
若不能容,是成其名也。”佃执政与曾布比,而持论多近恕。每欲参用元祐人才,
尤恶奔竞,尝曰:“天下多事,须不次用人;苟安宁时,人之才无大相远,当以
资历序进。少缓之,则士知自重矣。”又曰:“今天下之势,如人大病向愈,当
以药饵辅养之,须其安平;苟为轻事改作,是使之骑射也。”
转左丞。御史论吕希纯、刘安世复职太骤,请加镌抑,且欲更惩元祐余党。
佃为徽宗言不宜穷治,乃下诏申谕,揭之朝堂。谗者用是诋佃,曰:“佃名在党
籍,不欲穷治,正恐自及耳。”遂罢为中大夫、知亳州,数月卒,年六十一。追
复资政殿学士。
佃著书二百四十二卷,于礼家、名数之说尤精,如《埤雅》、《礼象》、
《春秋后传》皆传于世。
吴居厚,字敦老,洪州人。第嘉祐进士,熙宁初,为武安节度推官。奉行新
法,尽力核闲田,以均给梅山徭,计劳,得大理丞,转补司农属。元丰间,提
举河北常平,增损役法五十一条,赐银绯,为京东转运判官,升副使。
天子方兴盐、铁,居厚精心计,笼络钩稽,收羡息钱数百万。即莱芜、利国
二冶官自铸钱,岁得十万缗。诏褒揭其能。擢天章阁待制、都转运使。前使者皆
以不任职蒙谴,居厚与河北蹇周辅、李南公会境上,议盐法,搜剔无遗。居厚起
州县凡流,无阀阅勋庸,徒以言利得幸,不数岁,至侍从,嗜进之士从风羡美。
又请以盐息买绢,资河东直;发大铁钱二十万贯,佐陕西军兴;且募民养保马。
当时商功利之臣,所在成聚,居厚最为掊克。
剧盗王冲因民不忍,聚众数千,欲乘其行部至徐,篡取投诸冶。居厚闻知,
间道遁去。元祐治其罪,责成州团练副使,安置黄州。章惇用事,起为江、淮发
运使。疏支家河通漕,楚、海之间赖其利。召拜户部侍郎、尚书,以龙图阁学士
知开封府,为永泰陵桥道顿递使。坐积雨留滞,罢知和州。
崇宁初,复尹开封,拜尚书右丞,进中书门下侍郎。以老避位,为资政殿学
士、东太一宫使,恩许仍服方团金球文带。自是,前执政在京师者视此。出为亳
州、洪州,徙太原,道都门,留使祐神观,复还政府,迁知枢密院。政和三年,
以武康军节度使知洪州,卒,年七十九。赠开府仪同三司。
居厚在政地久,以周谨自媚,无赫显恶,唯一时聚敛,推为称首。
温益,字禹弼,泉州人。第进士,历大宗正丞、利州路湖南转运判官、工部
员外郎。绍圣中,由诸王府记室出知福州,徙潭州。邹浩南迁过潭,暮投宿村寺,
益即遣州都监将数卒夜出城,逼使登舟,竟凌风绝江而去。他逐臣在其境内,若
范纯仁、刘奉世、韩川、吕希纯、吕陶,率为所侵困,用事者悦之。未及用,而
徽宗以藩邸恩,召为太常少卿,迁给事中兼侍读。陈瓘指言其过,谓不宜列侍从、
处经帐,不报。改龙图阁待制、知开封府,犹兼侍读。时执政倡言,帝当为哲宗
服兄弟之服。曾肇在迩英读《史记·舜纪》,因言:“昔尧、舜同出黄帝,世数
已远,然舜为尧丧三年者,以尝臣尧故也。”益意附执政,进曰:“《史记》世
次不足信,尧、舜非同出。”迁吏部尚书。
建中靖国元年,拜尚书右书。邓洵武献《爱莫助之图》,帝初付曾布,布辞。
改付益,益得藉手以为宜相蔡京,天下之善士,一切指为异论,时人恶之。布与
京争事帝前,辞颇厉,益叱曰:“曾布安得无礼!”帝不乐,布由是得罪,而京
遂为相。进益中书侍郎。
益仕宦从微至著,无片善可纪,至其狡谲傅合,盖天禀然。及是,乃时有立
异。京一日除监司、郡守十人,益稍不谓然。京知中书舍人郑居中与益厚,使居
中自从其所问之,居中以告。益曰:“君在西掖,每见所论事,舍人得举职,侍
郎顾不许耶?今丞相所拟钱和而下十人,皆其姻党耳,欲不逆其意得乎?”京闻
而颇惮焉。逾年,卒,年六十六。
子万石至尚书。
论曰:王安石为政,一时士大夫之素知名者,变其所守而从之,比比皆然;
元绛所莅,咸有异政,亦谄事之,陋矣。许将尝力止发司马光墓,此为可称;而
言者谓其仕于元祐、绍圣以至建中,左右视利,幡然改图,初无定论。邓润甫初
掌笺记,盛有文名,而首赞绍述之谋,又表章蔡确定策之功,虽有他长,无足观
矣。林希草制,务丑诋正人,自知隳坏名节,掷笔而悔之,何晚也;弟旦反其所
为,纠劾巨奸,善恶岂相掩哉!蒋之奇始怂恿濮议,晚摭飞语,击举主以自文,
小人之魁杰者也。吴居厚奉行新法,剥下媚上,温益阿附二蔡,物议不容。陆佃
虽受经安石,而不主新法,元祐党人之罪,请一施薄罚而已,犹差贤于众人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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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百四十四 列传第一百三

○孙觉(弟览)李常 孔文仲(弟武仲 平仲) 李周 鲜于侁 顾临
李之纯(从弟之仪) 王觌(子俊义) 马默
孙觉,字莘老,高邮人。甫冠,从胡瑗受学。瑗之弟子千数,别其老成者为
经社,觉年最少,俨然居其间,众皆推服。登进士第,调合肥主簿。岁旱,州课
民捕蝗输之官,觉言:“民方艰食,难督以威。若以米易之,必尽力,是为除害
而享利也。”守悦,推其说下之他县。嘉祐中,择名士编校昭文书籍,觉首预选,
进馆阁校勘。神宗即位,直集贤院,为昌王记室,王问终身之戒,为陈诸侯之孝,
作《富贵二箴》。擢右正言。
神宗将大革积弊,觉言:“弊政固不可不革,革而当,其悔乃亡。”神宗称
其知理。尝从容语及知人之难,觉曰:“尧以知人为难,终享其易。盖知人之要,
在于知言。人主用臣之道,任贤使能而已。贤能之分既殊,任使之方亦异。至于
所知有限量,所能有彼此,是功用之士也,可以处外而不可以处内,可以责之事
而不可责之言。陛下欲兴太平之治,而所擢数十人者,多有口才,而无实行。臣
恐日浸月长,汇征墙进,充满朝廷之上,则贤人日远,其为患祸,尚可以一二言
之哉。愿观《诗》、《书》之所任使,无速于小利近功,则王道可成矣。”
邵亢在枢府,无所建明,神宗语觉,欲出之,用陈升之以代。觉退,即奏疏
如所言。神宗以为希旨,夺官两级。执政曰:“谏官有出外,无降官之理。”神
宗曰:“但降官,自不能住。”觉连章丐去云:“去岁有罚金御史,今兹有贬秩
谏官,未闻罚金贬秩,而犹可居位者。”乃通判越州,复右正言,徙知通州。熙
宁二年,诏知谏院,同修起居注,知审官院。
王安石早与觉善,骤引用之,将援以为助。时吕惠卿用事,神宗询于觉,对
曰:“惠卿即辩而有才,过于人数等,特以为利之故,屈身于安石,安石不悟,
臣窃以为忧。”神宗曰:“朕亦疑之。”其后王、吕果交恶。
青苗法行,首议者谓:“《周官》泉府,民之贷者,至输息二十而五,国事
之财用取具焉。”觉奏条其妄,曰:“成周赊贷,特以备民之缓急,不可徒与也,
故以国服为之息。然国服之息;说者不明。郑康成释经,乃引王莽计羸受息,无
过岁什一为据,不应周公取息,重于莽时。况载师所任地,漆林之征特重,所以
抑末作也。今以农民乏绝,将补耕助敛,顾比末作而征之,可乎?国事取具,盖
谓泉府所领,若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有买有予,并赊贷之法而举之。倘专
取具于泉府,则冢宰九赋,将安用邪?圣世宜讲求先王之法,不当取疑文虚说以
图治。今老臣疏外而不见听,辅臣迁延而不就职,门下执正而不行,谏官请罪而
求去。臣诚恐奸邪之人,结党连伍,乘众情之汹汹,动摇朝廷,钓直干誉,非国
家之福也。”安石览之,怒,觉适以事诣中书,安石以语动之曰:“不意学士亦
如此!”始有逐觉意。会曾公亮言畿县散常平钱,有追呼抑配之扰,安石因请遣
觉行视虚实。觉既受命,复奏疏辞行,且言:“如陈留一县,前后晓示,情愿请
钱,卒无一人至者,故陈留不散一钱。以此见民实不愿与官中相交。所有体量,
望赐寝罢。”遂以觉为反覆,出知广德军,徙湖州。
松江堤没,水为民患。觉易以石,高丈余,长百里,堤下化为良田。徙庐州,
改右司谏。以祖母丧求解官,下太常议,不可。诏知润州,觉已持丧矣。服除,
知苏州,徙福州。闽俗厚于婚丧,其费无艺。觉裁为中法,使资装无得过百千。
令下,嫁娶以百数,葬埋之费亦率减什伍。连徙亳、扬、徐州。徐多盗,捕得杀
人者五,其一仅胜衣,疑而讯之,曰:“我耕于野,与甲遇,强以梃与我,半夜
挟我东,使候诸门,不知其他也。”问吏:“法何如?”曰:“死。”觉止诛其
首,后遂为例。
知应天府,入为太常少卿,易秘书少监。哲宗即位,兼侍讲,迁右谏议大夫。
时谏官、御史论事有限,毋得越职。觉请申《唐六典》及天禧诏书,凡发令造事
之未便,皆得奏陈。论宰相蔡确、韩缜进不以德,确自讼有功无罪,觉随所言折
之,确竟去。缜白迁觉给事中,辞曰:“间者,执政畏人议己,则迁官以饵之,
愿与缜俱罢。”逾月,缜去。
进吏部侍郎,领右选,在选万五千员,阙才五之二,至有三年不得调者。觉
请自军功、保甲进者补指使,宗室袒免从员外置,一日得阙数千。改主左选,请
磨勘岁以百人为限。擢御史中丞,数月,以疾请罢,除龙图阁学士兼侍讲,提举
醴泉观,求舒州灵仙观以归。哲宗遣使存劳,赐白金五百两。卒,年六十三。
觉有德量,为王安石所逐。安石退居钟山,觉枉驾道旧,为从容累夕;迨其
死,又作文以诔,谈者称之。绍圣中,以觉为元祐党,夺职追两官。徽宗即位,
复官职。有《文集》、《奏议》六十卷,《春秋传》十五卷。弟览。
览字傅师。擢第,知尉氏县。有屯将遇下虐,士卒谋因大阅杀之以叛。览闻
之,驰往,士犹群语不顾,览呼谕之曰:“将诚无状,然天子何负汝辈,乃欲致
族灭邪?”皆感谢去就列。屯将徐至,览命吏趣具奏,众意遂安。神宗壮其材,
以为司农主簿。舒亶判寺且兼谏院,欲引览自助,览拒不答。亶怒,用帐籍违事
劾之。出提举利州、湖南常平,改京西转运判官,入为右司员外郎。荆湖开疆,
命往相其便。览言:“沅州所招溪洞百三十,宜从本郡随事要束,勿建官置戍以
为民困。自诚州至融江口,可通西广盐,以省北道饷馈。”悉从之。
使还,为河东、河北转运副使,加直龙图阁,历知河中应天府、江淮发运使。
进宝文阁待制,由桂徙广,又改渭州。夏人入边,檄大将苗履御之,履称疾移告,
立按正其罪,窜诸房陵,辕门肃然。召知开封府,至则拜户部侍郎。与蔡京论役
法不合,以龙图阁直学士知太原。夏人据横山,并河为寨,秦、晋之路皆塞。览
谋复取葭芦戍,阻险不得前。夏人数万屯境上,览下令吾兵少,须满五万。及西
夏人闻而济师,览不为动,相持益久,忽令具糗粮,严兵械,曰:“敌至矣!”
居数日,果大入,览奋击败之,遂城葭芦而还。策勋,加枢密直学士。
览虽立边功,议论多触执政,屡遭绌削,历知河南、永兴,徙成都。辞不行,
降为宝文阁待制。卒,年五十九。
李常,字公择,南康建昌人。少读书庐山白石僧舍。既擢第,留所抄书九千
卷,名舍曰李氏山房。调江州判官、宣州观察推官。发运使杨佐将荐改秩,常推
其友刘琦,佐曰:“世无此风久矣。”并荐之。
熙宁初,为秘阁校理。王安石与之善,以为三司条例检详官,改右正言、知
谏院。安石立新法,常预议,不欲青苗收息。至是,疏言:“条例司始建,已致
中外之议。至于均输、青苗,敛散取息,傅会经义,人且大骇,何异王莽猥析
《周官》片言,以流毒天下!”安石见之,遣所亲密谕意,常不为止。又言:
“州县散常平钱,实不出本,勒民出息。”神宗诘安石,安石请令常具官吏主名,
常以非谏官体,落校理,通判滑州。岁余复职,知鄂州,徙湖、齐二州。齐多盗,
论报无虚日。常得黠盗,刺为兵,使在麾下,尽知囊括处,悉发屋破柱,拔其根
株,半岁间,诛七百人,奸无所匿。徙淮南西路提点刑狱。元丰六年,召为太常
少卿,迁礼部侍郎。
哲宗立,改吏部,进户部尚书。或疑其少干局,虑不胜任,质于司马光。光
曰:“用常主邦计,则人知朝廷不急于征利,聚敛少息矣。”常转对,上七事,
曰崇廉耻,存乡举,别守宰,废贪赃,审疑狱,择儒师,修役法。时役法差、免
二科未定,常谓:“法无新陈,便民者良;论无彼己,可久者确。今使民俱出赀
则贫者难办,俱出力则富者难堪,各从其愿,则可久尔。”乃折衷条上之。赦恩,
蠲市易逋负不满二百缗者,常请息过其数亦勿取。
拜御史中丞,兼侍读,加龙图阁直学士。论取士,请分诗赋、经义为两科,
以尽所长。初,河决小吴,议者欲自孙村口导还故处,及是,役兴,常言:“京
东、河北饥困,不宜导河。”诏罢之。谏官刘安世以吴处厚缴蔡确诗为谤讪,因
力攻确。常上疏论以诗罪确,非所以厚风俗。安世并劾常,徙兵部尚书,辞不拜,
出知邓州。徙成都,行次陕,暴卒,年六十四。有文集、奏议六十卷,《诗传》
十卷,《元祐会计录》三十卷。
常长孙觉一岁,始与觉齐名,俱受知于吕公著。其论议趣舍,大略多同;所
终官职又同;其死,先后一夕云。
孔文仲,字经父,临江新喻人。性狷直,寡言笑,少刻苦问学,号博洽。举
进士,南省考宫吕夏卿,称其词赋赡丽,策论深博,文势似荀卿、杨雄,白主司,
擢第一。调余杭尉。恬介自守,不事请谒。转运使在杭,召与议事,事已,驰归,
不诣府。人问之,曰:“吾于府无事也。”再转台州推官。
熙宁初,翰林学士范镇以制举荐,对策九千余言,力论王安石所建理财、训
兵之法为非是,宋敏求第为异等。安石怒,启神宗,御批罢归故官。齐恢、孙固
封还御批,韩维、陈荐、孙永皆力言文仲不当黜,五上章,不听。范镇又言:
“文仲草茅疏远,不识忌讳。且以直言求之,而又罪之,恐为圣明之累。”亦不
听。苏颂叹曰:“方朝廷求贤如饥渴,有如此人而不见录,岂其论太高而难合邪,
言太激而取怨邪?”
吴充为相,欲置之馆阁,又有忌之者,仅得国子直讲。学者方用王氏经义进
取,文仲不习其书,换为三班主簿,出通判保德军。时征西夏,众数十万皆道境
上,久不解,边人厌苦。文仲陈三不便,曰:“大兵未出,而丁夫预集;河东顾
夫,劳民而损费;诸路出兵,首尾不相应。虞、夏、商、周之盛,未尝无外侮,
然怀柔制御之要,不在彼而在此也。”
元祐初,哲宗召为秘书省校书郎,进礼部员外郎。有言:“皇族唯杨、荆二
王得称皇叔,余宜各系其祖,若唐人称诸王孙之比。”文仲曰:“上新即位,宜
广敦睦之义,不应疏间骨肉。”议遂寝。迁起居舍人,擢左谏议大夫。日食七月
朔,上疏条五事,曰邪说乱正道,小人乘君子,远服侮中国,斜封夺公论,人臣
轻国命,宜察此以消厌兆祥。论青苗、免役,首困天下,保甲、保马、茶盐之法,
为遣螫留蠹。改中书舍人。
三年,同知贡举。文仲先有寒疾,及是,昼夜不废职。同院以其形瘵,劝之
先出,或居别寝。谢曰:“居官则任其责,敢以疾自便乎!”于是疾益甚,还家
而卒,年五十一。士大夫哭之皆失声。苏轼拊其柩曰:“世方嘉软熟而恶峥嵘,
求劲直如吾经父者,今无有矣!”诏厚恤其家,命弟平仲为江东转运判官,视其
葬。
初,文仲与弟武仲、平仲皆以文声起江西,时号“三孔”。后追贬梅州别驾。
元符末,复其官。有文集五十卷。
武仲字常父。幼力学,举进士,中甲科。调谷城主簿,选教授齐州,为国子
直讲。丧二亲,毁瘠特甚,右肱为不举。元祐初,历秘书省正字、校书,集贤校
理,著作郎,国子司业。尝论科举之弊,诋王氏学,请复诗赋取士。又欲罢大义,
而益以诸经策,御试仍用三题。进起居郎兼侍讲迩英殿,除起居舍人,数月,拜
中书舍人,直学士院。
初,罢侍从转对,专责以论思。武仲言:“苟不持之以法,则言与不言,将
各从其意。愿轮二人次对。”时议祠北郊,久不决。武仲建用纯阴之月亲祠,如
神州地祗。擢给事中,迁礼部侍郎,以宝文阁待制知洪州。请:“从臣为州者,
杖以下公坐止劾官属,俟狱成,听大理约法,庶几刑不逮贵近,又全朝廷体貌之
意。”遂著为令。
徙宣州,坐元祐党夺职,居池州。卒,年五十七。元符末,追复之。所著
《诗书论语说》、《金华讲义》、《内外制》、《杂文》共百余卷。
平仲字义甫。登进士第,又应制科。用吕公著荐,为秘书丞、集贤校理。文
仲卒,归葬南康。诏以平仲为江东转运判官护葬事,提点江浙铸钱、京西刑狱。
绍圣中,言者诋其元祐时附会当路,讥毁先烈,削校理,知衡州。提举董必劾其
不推行常平法,陷失官米之直六十万,置狱潭州。平仲疏言:“米贮仓五年半,
陈不堪食,若非乘民阙食,随宜泄之,将成弃物矣。倘以为非,臣不敢逃罪。”
乃徙韶州。又坐前上书之故,责惠州别驾,安置英州。徽宗立,复朝散大夫,召
为户部、金部郎中,出提举永兴路刑狱,帅鄜延、环庆。党论再起,罢,主管衮
州景灵官,卒。平仲长史学,工文词,著《续世说》、《绎解稗》、《诗戏》诸
书传于世。
李周,字纯之,冯翊人。登进士第,调长安尉。岁饥,官为粥以食饿者,民
坌集不可禁,县以属周,周设梐枑,间老少男女,无一乱者。都巡检赵瑜诘盗
南山,诸尉皆属焉,瑜悍急,多行无礼,独于周不敢肆。
转洪洞令。民有世绝而官录其产者,其族晚得遗券,周取以还之。郡吏咎周,
周曰:“利民,所以利国也。”县之南有涧,支流湓入,岁赋菑楗,调徒遏之。
周始筑新堤,民不告病。改知云安县,蠲盐井之征且百万。通判施州。州介群獠,
不习服牛之利,为辟田数千亩,选谪戍知田者,市牛使耕,军食赖以足。
司马光将荐为御史,欲使来见,周曰:“司马公之贤,吾固愿见,但闻荐而
往,所谓‘呈身御史’也。”卒不往。神宗诏近臣举士,孙固以周闻。神宗召对,
谓曰:“知卿不游权门,识今执政乎?”对曰:“不识也。”“识司马光乎?”
曰:“不识也。”访御边之术,曰:“四边,手足尔。若疲中国以勤远略,致百
姓穷困,聚为盗贼,惧成腹心之忧。”神宗颔之,翼日,语固曰:“李周,朴忠
之士也。朕且以为御史。”执政意其异己,请试以事。除提点京西刑狱。
时方兴水利,或请酾湍河为六渠,以益钳庐陂水,度用工八十万。周曰:
“湍河原高委下,捍以堤,犹患决溢,若又导之,必致为害。”乃疏言:“渠成
未可必,而费已不赀。盍姑凿其一而试之,倘可以足用,行之。”渠卒无功。明
年,河溢,邓城几没,始思其议。竟以直道罢,判西京国子监。慈圣后复士,庀
职陵下,中贵人至者旁午,次舍帟幕,竞为华靡。周曰:“臣子执丧,不能寝苫
枕块,奈何又从而侈乎?”讫役,山陵使第功载,人人自言,周独否。
哲宗立,召为职方郎中。朝廷议和西夏,畀以侵地,至欲弃兰州。周曰:
“陇右故为唃氏所有,常为吾藩篱。今唃氏破灭,若弃之,必归夏人。彼以
区区河南,百年为勍敌,苟益以河湟,是尽得吐蕃之地,非秦、蜀之利也。”遂
不果弃。迁太常少卿、秘书少监,以直龙图阁为陕西转运使,复入为太常少卿,
进权工部侍郎,旋以集贤院学士知邠州,恩礼如待制。徙凤翔府、河中府、陕州,
提举崇福宫,改集贤殿修撰。卒年八十。绍圣中,追贬贺州别驾,后复旧职。
周自为小官,沉晦自匿,未尝私谒执政,有公事,公诣中书白之。薛向使三
司,欲辟为属,及相见,卒不敢言,退而叹曰:“若人未易屈也。”以是不偶于
世。
鲜于侁,字子骏,阆州人。唐剑南节度使叔明裔孙也。性庄重,力学。举
进士,为江陵右司理参军。庆历中,天下旱,诏求言。侁推灾变所由兴,又条
当世之失有四,其语剀切。唐介与同乡里,称其名于上官,交章论荐。侁盛言
左参军李景阳、枝江令高汝士之美,乞移与之,介益以为贤。调黟令,摄治婺源。
奸民汪氏富而狠,横里中,因事抵法,群吏罗拜曰:“汪族败前令不少,今不舍,
后当诒患。”侁怒,立杖之,恶类屏迹。
通判绵州。绵处蜀左,吏狃贪成风,至课卒伍供薪炭、刍豆,鬻果蔬多取赢
直。侁一切弗取,郡守以下效之。赵抃使蜀,荐于朝,未及用。从何郯辟,签
书永兴军判官。万年令不任职,系囚累百,府使往治,数日,空其狱。神宗诏求
直言,侁为蔡河拨发,应诏陈十六事,神宗爱其文。诏近臣举所知,范镇以亻
先应选,除利州路转运判官。
初,王安石居金陵,有重名,士大夫期以为相。侁恶其沽激要君,语人曰:
“是人若用,必坏乱天下。”至是,乃上书论时政,曰:“可为忧患者一,可为
太息者二,其他逆治体而召民怨者,不可概举。”其意专指安石。安石怒,毁短
之。神宗曰:“侁有文学,可用。”安石曰:“陛下何以知之?”神宗曰:
“有章奏在。”安石乃不敢言。初,助役法行,诏诸路各定所役缗钱。利州转运
使李瑜定四十万,侁争之曰:“利州民贫地瘠,半此可矣。”瑜不从,各以其
事闻。时诸路役书皆未就,神宗是侁议,谕司农曾布使颁以为式。因黜瑜,而
升侁副使,仍兼提举常平。部民不请青苗钱,安石遣吏廉按,且诘侁不散之
故。侁曰:“青苗之法,愿取则与,民自不愿,岂能强之哉!”
左藏库使周永懿守利州,贪虐不法,前使者畏其凶,莫敢问。侁捕械于狱,
流之衡湘,因请更以文臣为守,并易班行领县事。凡居部九年,治所去阆中近,
姻戚旁午,待之无所私,各得其欢心。苏轼称侁上不害法,中不废亲,下不伤
民,以为“三难”。二税输绢绵,侁奏听民以畸零纳直。其后有李元辅者,辄
变而多取之,父老流涕曰:“老运使之法,何可改?”盖侁之侄师中亦居是职,
故称“老”以别之。
徙京东西路。河决澶渊,议欲勿塞,侁言:“东州汇泽惟两泺,夏秋雨淫,
犹溢而害,若纵大河注其中,民为鱼矣。”作《议河书》上之,神宗嘉纳。后两
路合为一,以侁为转运使。
时王安石、吕惠卿当路,正人多不容。侁曰:“吾有荐举之权,而所列非
贤,耻也。”故凡所荐如刘挚、李常、苏轼、苏辙、刘攽、范祖禹,皆守道背
时之士。元丰二年召对,命知扬州。神宗曰:“广陵重镇,久不得人,今朕自选
卿往,宜善治之。”苏轼自湖州赴狱,亲朋皆绝交。道扬,侁往见,台吏不许
通。或曰:“公与轼相知久,其所往来书文,宜焚之勿留,不然,且获罪。”
侁曰:“欺君负友,吾不忍为,以忠义分谴,则所愿也。”为举吏所累,罢主
管西京御史台。
哲宗立,念东国困于役,吴居厚掊敛虐害,窜之,复以侁使京东。司马光
言于朝曰:“以侁之贤,不宜使居外。顾齐鲁之区,凋敝已甚,须侁往救之,
安得如侁百辈,布列天下乎?”士民闻其重临,如见慈父母。召为太常少卿。
侍从议神宗庙配享,有欲用王安石、吴充者,侁曰:“先朝宰相之贤,谁出富
弼右?”乃用弼。拜左谏议大夫。
侁见哲宗幼冲,首言君子小人消长之理甚备。又言:“制举,诚取士之要,
国朝尤为得人。王安石用事,讳人诋訾新政,遂废其科。今方搜罗俊贤,廓通言
路,宜复六科之旧。”又乞罢大理狱,许两省、谏官相往来,减特奏名举人,严
出官之法,京东盐得通商,复三路义勇以宽保甲,罢戎、泸保甲以宽民力,事多
施行。在职三月,以疾求去。除集贤殿修撰、知陈州。诏满岁进待制。居无何,
卒,年六十九。
侁刻意经术,著《诗传》、《易断》,为范镇、孙甫推许。孙复与论《春
秋》,谓今学者不能如之。作诗平澹渊粹,尤长于《楚辞》,苏轼读《九诵》,
谓近屈原、宋玉,自以为不可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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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字子敦,会稽人。通经学,长于训诂。皇祐中,举说书科,为国子监
直讲,迁馆阁校勘、同知礼院。熙宁初,神宗以临喜论兵,诏编《武经要略》。
初命都副承旨提举,神宗谓临馆职,改提举曰馆干。且召临问兵,对曰:“兵以
仁义为本,动静之机,安危所系,不可轻也。”因条十事以献。出权湖南转运判
官,提举常平。议事戾执政意,罢归。改同判武学,进集贤校理、开封府推官,
请知颍州。入为吏部郎中、秘书少监,以直龙图阁为河东转运使。
元祐二年,擢给事中。朝廷方事回河,拜临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于
是,翰林学士苏轼与李常、王古、邓温伯、孙觉、胡宗愈言:“临资性方正,学
有根本,慷慨中立,无所回挠。自处东省,封驳论议,凛然有古人之风。侥幸之
流,侧目畏惮。忽去朝廷,众所嗟惜,宜留置左右,以补阙遗,别选深知河事者
往使河北。”谏议大夫梁焘亦言:“都漕之职,在外岂无其人,在朝求如临者,
恐不易得。”皆不报。临至部,请因河势回使东流。复以给事中召还。历刑、兵、
吏三部侍郎兼侍读,为翰林学士。
绍圣初,以龙图阁学士知定州,徙应天、河南府。中人梁惟简坐尝事宣仁太
后得罪,过洛,转运使郭茂恂狥时宰意,劾临与之宴集,夺职知歙州,又以附
会党人,斥饶州居住。卒,年七十二。徽宗立,追复之。
李之纯,字端伯,沧州无棣人。登进士第。熙宁中,为度支判官、江西转运
副使。御史周尹劾广西提点刑狱许彦先受邕吏金,命之纯往究其端,乃起于出婢
之口。之纯以为芜俚之言,不治,彦先得免。
徙成都路转运使。成都岁发官米六千石,损直与民,言者谓惠民损上,诏下
其议。之纯曰:“蜀郡人恃此为生百年,奈何一旦夺之。”事遂已。秩满复留,
凡数岁,始还朝。神宗劳之曰:“遐方不欲数易大吏,使剑外安靖,年谷屡丰,
以彰朝廷绥远之意,汝知之乎?”以为右司郎中,转太仆卿。
元祐初,加直龙图阁、知沧州,召为户部侍郎。未至,改集贤殿修撰、河北
都转运使,进宝文阁待制、知瀛州。俄以直学士知成都府,还为户部,三迁御史
中丞。建言:“朝廷事下六部,但随省吏视其前后批,以制缓急之序,是为胥吏
颛处命令也。若大臣不暇省,宜令列曹长贰随其所承,当行即行,当止即止,必
禀而后决,毋拘于文,则吏不得舞权,而下情达矣。”又言:“众贤和于朝,则
万物和于野。燮理阴阳,辅相之职。间者,国论稍亏雍睦,语言播传,动系观望,
不可以不谨。”
董敦逸、黄庆基论苏轼托词命以毁先帝,苏辙以名器私所亲,皆以临司罢,
之纯疏其诬罔,乃更黜之。以疾,改工部尚书。绍圣中,刘拯劾其阿附辙,出知
单州。卒,年七十五。从弟之仪。
之仪字端叔。登第几三十年,乃从苏轼于定州幕府。历枢密院编修官,通判
原州。元符中,监内香药库。御史石豫言其尝从苏轼辟,不可以任京官,诏勒停。
徽宗初,提举河东常平。坐为范纯仁遗表,作行状,编管太平,遂居姑熟,久之,
徙唐州,终朝请大夫。
之仪能为文,尤工尺牍,轼谓入刀笔三昧。
王觌,字明叟,泰州如皋人。第进士。熙宁中,为编修三司令式删定官。不
乐久居职,求润州推官。二浙旱,郡遣吏视苗伤,承监司风旨,不敢多除税。觌
受檄覆按,叹曰:“旱势如是,民食已绝,倒廪赡之,犹惧不克济,尚可责以赋
邪?”行数日,尽除之。监司怒,捃摭百出。会朝廷遣使振贷,觌请见,为言民
间利病。使者喜,归荐之,除司农寺主簿,转为丞。司农时为要官,进用者多由
此选。觌拜命一日,即求外,韩绛高其节,留检详三司会计。绛出颍昌,辟签书
判官。坐在润公阙免,屏居累年,起为太仆丞,徙太常。
哲宗立,吕公著、范纯仁荐其可大任,擢右正言,进司谏。上疏言:“国家
安危治乱,系于大臣。今执政八人,而奸邪居半,使一二元老,何以行其志哉?”
因极论蔡确、章惇、韩缜、张璪朋邪害正。章数十上,相继斥去。又劾窜吕惠卿。
朝论以大奸既黜,虑人情不安,将下诏慰释之,且戒止言者。觌言:“诚出于此,
恐海内有识之士,得以轻议朝廷。舜罪四凶而天下服,孔子诛少正卯而鲁国治。
当是之时,不闻人情不安,亦不闻出命令以悦其党也。盖人君之所以御下者,黜
陟二柄而已。陟一善而天下之为善者劝,黜一恶而天下之为恶者惧。岂以为恶者
惧而朝廷亦为之惧哉?诚为陛下惜之。”觌言虽切,然不能止也。
夏主新立,有轻中国心。觌曰:“小羌窥我厌兵,故桀骜若是。然所当忧者,
不在今秋而在异日,所当谨者,不在边备而在庙谟。翕张取予之权,必持重而后
可。”洮东擒鬼章,槛至阙下,觌曰:“老羌虽就擒,其子统众如故,疆土种落
未减于前,安可遽戮以贾怨。宜处之洮、岷、秦、雍间,以示含容好生之德,离
其石交而坏其死党。”又言:“今民力凋瘵,边费亡极,不可不深为之计。”于
是疏将帅非其人者请易之,茶盐之害民者请革之,至逋债、振瞻、赋敛、科须,
皆指陈其故。
差役法复行,觌以为:“朝廷意在便民,而议者遂谓免役法无一事可用。夫
法无新旧,惟善之从。”因采掇数十事于差法有助可以通行者上之。遂论青苗之
害,乞尽罢新令,而复常平旧法,曰:“聚敛之臣,惟知罔利自媒,不顾后害。
以国家之尊,而与民争锥刀之利,何以示天下?”又言:“刑罚世轻世重。熙宁
大臣,谓刑罚不重,则人无所惮。今法令已行,可以适轻之时,愿择质厚通练之
士,载加芟正。”于是置局编汇,俾觌预焉。大抵皆用中典,《元祐敕》是也。
神宗复唐制,谏官分列两省。至是,大臣议徙之外门,而以其直舍为制敕院,
名防漏泄,实不欲使与给舍相通。觌争之曰:“制敕院,吏舍也。夺谏省以广吏
舍,信胥吏而疑诤臣,何示不广也。”乃不果徙。
觌在言路,欲深破朋党之说。朱光庭讦苏轼试馆职策问,吕陶辩其不然,遂
起洛、蜀二党之说。觌言:“轼之辞,不过失轻重之体尔。若悉考同异,深究嫌
疑,则两岐遂分,党论滋炽。夫学士命词失指,其事尚小;使士大夫有朋党之名,
大患也。”帝深然之,置不问。
寻改右司员外郎,未几,拜侍御史、右谏议大夫。坐论尚书右丞胡宗愈,出
知润州,加直龙图阁、知苏州。州有狡吏,善刺守将意以挠权,前守用是得讥议。
觌穷其奸状,置于法,一郡肃然。民歌咏其政,有“吏行水上,人在镜心”之语。
徙江、淮发运使,入拜刑、户二部侍郎,与丰稷偕使辽,为辽人礼重。绍圣初,
以宝文阁直学士知成都府。蜀地膏腴,亩千金,无闲田以葬,觌索侵耕官地,表
为墓田。江水贯城中为渠,岁久湮塞,积苦霖潦而多水灾,觌疏治复故,民德之,
号“王公渠”。徙河阳,贬少府少监,分司南京,又贬鼎州团练副使。
徽宗即位,还故职,知永兴军。过阙,留为工部侍郎,迁御史中丞。改元诏
下,觌言:“‘建中’之名,虽取皇极。然重袭前代纪号,非是,宜以德宗为戒。”
时任事者多乖异不同,觌言:“尧、舜、禹相授一道,尧不去四凶而舜去之,尧
不举元凯而舜举之,事未必尽同;文王作邑于丰而武王治镐,文王关市不征,泽
梁无禁,周公征而禁之,不害其为善继、善述。神宗作法于前,子孙当守于后。
至于时异事殊,须损益者损益之,于理固未为有失也。”当国者忿其言,遂改为
翰林学士。
日食四月朔,帝下诏责躬,觌当制,有“惟德弗类,未足以当天心”之语,
宰相去之,乃力请外。以龙图阁学士知润州,徙海州,罢主管太平观,遂安置临
江军。
觌清修简澹,人莫见其喜愠。持正论始终,再罹谴逐,不少变。无疾而卒,
年六十八。绍兴初,追复龙图阁学士。从子俊义。
俊义字尧明。游学京师,资用乏,或荐之童贯,欲厚聘之,拒不答。林灵素
设讲席宝箓宫,诏两学选士问道。车驾将临视推恩,司成以俊义及曹伟应诏,俊
义辞焉。人曰:“此显仕捷迳也,不可失。”俊义曰:“使辞不获命,至彼亦不
拜。倘见困辱,则以死继之。”逮至讲所,去御幄跬步,内侍呼姓名至再,俊义
但望幄致敬,不肯出;次呼曹伟,伟回首,俊义目之,亦不出。既罢,皆为之惧,
俊义处之恬然。
以太学上舍选,奏名列其下,徽宗亲程其文,擢为第一。及赐第,望见容貌
甚伟,大说,顾侍臣曰:“此朕所亲擢也,真所谓‘俊义’矣。自古未有人主自
为主司者,宜即超用。”蔡京邀使来见,曰:“一见我,左右史可立得。”俊义
不往,仅拜国子博士。居二年,乃得改太学博士。
郓王谒先圣,有司议诸生门迎。俊义曰:“此岂可施于人臣哉?礼如见宰相
足矣。”乃序立敦化堂下,及王至,犹辞不敢当。进吏部员外郎。尝入对,帝问:
“卿知前所以亲擢乎?盖主司之意不一,是以天子自提文衡也。卫肤敏、吴安国
今安在?”具以对,即召为馆职,而迁俊义右司员外郎。为王黼所恶,以直秘阁
知岳州。卒,年四十七。
俊义与李祁友善,首建正论于宣和间。当是时,诸公卿稍知分别善恶邪正,
两人力也。祁字肃远,亦知名士,官不显。
马默,字处厚,单州成武人。家贫,徒步诣徂徕从石介学。诸生时以百数,
一旦出其上。既而将归,介语诸生曰:“马君他日必为名臣,宜送之山下。”
登进士第,调临濮尉,知须城县。县为郓治所,郓吏犯法不可捕,默趋府,
取而杖之客次,阖府皆惊。曹佾守郓,心不善也,默亦不为屈。后守张方平素贵,
掾属来前,多闭目不与语。见默白事,忽开目熟视久之,尽行其言,自是诿以事。
治平中,方平还翰林,荐为监察御史裹行,遇事辄言无顾。方平间遣所亲儆之曰:
“言太直,得无累举者乎?”默谢曰:“辱知之深,不敢为身谋,所以报也。”
时议尊崇濮安懿王,台谏吕诲等力争以为不可,悉出补外。默请还之,不报。
遂上言:“濮王生育圣躬,人谁不知。若称之为亲,义无可据,名之不正,失莫
大焉。愿蔽自宸心,明诏寝罢,以感召和气,安七庙之神灵,是一举而众善随之
也。”又言:“致治之要,求贤为本。仁宗以官人之权,尽委辅相,数十年间,
贤而公者无几。官之进也,不由实绩,不自实声,但趋权门,必得显仕。今待制
以上,数倍祖宗之时,至谋一帅臣,则协于公议者十无三四。庶僚之众,不知几
人,一有难事,则曰无人可使。岂非不才者在上,而贤不肖混淆乎?愿陛下明目
达聪,务既其实,历试而超升之,以幸天下。”
刑部郎中张师颜提举诸司库务,绳治不法,众吏惧摇,飞语谗去之。默力陈
其故,以为:“恶直丑正,实繁有徒。今将去积年之弊,以兴太平,必先官举其
职。宜崇奖师颜,厉以忠勤,则尸素括囊之徒,知所劝矣。”
西京会圣宫将创仁宗神御殿,默言:“事不师古,前典所戒。汉以诸帝所幸
郡国立庙,知礼者非之。况先帝未尝幸洛,而创建庙祀,实乖典则。愿以礼为之
节,义为之制,亟止此役,以章清静奉先之意。”会地震河东、陕西郡,默以为
阴盛,虑为边患,宜备之。后数月,西夏果来侵。
神宗即位,以论欧阳修事,通判怀州。上疏陈十事:一曰揽威权,二曰察奸
佞,三曰近正人,四曰明功罪,五曰息大费,六曰备凶年,七曰崇俭素,八曰久
任使,九曰择守宰,十曰御边患。揽威权,则天子势重,而大臣安矣;察奸佞,
则忠臣用,而小人不能幸进矣;近正人,则谏诤日闻,而圣性开明矣;明功罪,
则朝廷无私,而天下服矣;息大费,则公私富,而军旅有积矣;备凶年,则大恩
常施,而祸乱不起矣;崇俭素,则自上化下,而民朴素矣;久任使,则官不虚授,
而职事举矣;择守宰,则庶绩有成,而民受赐矣;御边患,则四远畏服,而中国
强矣。
除知登州。沙门岛囚众,官给粮者才三百人,每益数,则投诸海。砦主李庆
以二年杀七百人,默责之曰:“人命至重,恩既贷其生,又从而杀之,不若即时
死乡里也。汝胡不以乏粮告,而颛杀之如此?”欲按其罪,庆惧,自缢死。默为
奏请,更定《配岛法》凡二十条,溢数而年深无过者移登州,自是多全活者。其
后苏轼知登州,父老迎于路曰:“公为政爱民,得如马使君乎?”
徙知曹州,召为三司盐铁判官。以默与富弼善,且论新法不便,出知济、衮
二州。还,提举三司帐司。为神宗言用兵形势,及指画河北山川道里,应对如流。
神宗喜,将用之,大臣滋不悦,以提点京东刑狱。
默性刚严疾恶,部吏有望风投檄去者。金乡令以贿著,其父方执政,诒书曰:
“马公素刚,汝有过,将不免。”令惧,悉取不义之物焚撤之。改广西转运使,
会安化等蛮岁饥内寇,默上平蛮方略,以为“胜负不在兵而在将。富良宵遁,郭
逵怯懦;邕城陷没,苏缄老谬;归仁铺覆军,陈曙先走;昆仑关丧师,张守节不
战,侬智高破亡,因狄青之智勇;欧希范之诛灭,乃杜杞之方略,此足验矣。”
以疾求归,知徐州。属城利国监苦吴居厚之虐,默皆革之。召为司农少卿。
司马光为相,欲尽修祖宗法,问默以复乡差衙前法如何?默曰:“不可。如常平,
自汉为良法,岂宜尽废?去其害民者可也。”其后役人立为一州一县法,常平提
举官省归提刑司,颇自默发之。除河东转运使。时议弃葭芦、吴堡二砦,默奏控
扼险阻,敌不可攻,弃之不便。由是二砦得不弃。移衮州,请褒录石介后,诏官
其孙。东州荐饥,流民大集,所振活数万计。入拜卫尉卿,权工部侍郎,转户部。
告老,以宝文阁待制复知徐州,改河北都转运使。
初,元丰间,河决小吴,因不复塞,纵之北流。元祐议臣以为东流便,水官
遂与之合。默与同时监司上议,以北流为便。御史郭知章复请从东流,于是作东
西马头,约水复故道,为长堤壅河之北流者,劳费甚大。明年,复决而北,竟不
能使之东。
久之,告老,提举鸿庆宫。绍圣时,坐附司马光,落待制致仕。元符三年,
复之。卒,年八十。绍兴中,以其子纯请,赠开府仪同三司,加赠太保。
论曰:《诗》云:“时靡有争,王心载宁。”王安石之为相,可谓致天下之
争,而君心不宁矣。孙觉、李常力诤新法,宁失故人之意,毅然去之而无悔,贤
哉。孔文仲之策制科,以微官慷慨论事,言虽不听,而名彻上聪。安石既斥其人,
又废其科,何迁怒之甚耶!鲜于侁早识安石败事,与吕诲同见几先。马默用张
方平荐为御史,至于尽言而不讳,方平止之而不听,斯为不负知己矣。李周之耿
介,顾临之用兵,李之纯、王觌再黜而不改其正,亦足以见一时之多贤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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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08:39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百四十五 列传第一百四

○刘安世 邹浩(田昼 王回 曾诞附) 陈瓘 任伯雨
刘安世,字器之,魏人。父航,第进士,历知虞城、犀浦县。虞城多奸猾,
喜寇盗;犀浦民弱而驯。航为政,宽猛急缓不同,两县皆治。知宿州。押伴夏使,
使者多所要请,执礼不逊,且欲服球文金带入见,航皆折正之。以群牧判官为河
南监牧使。持节册夏主秉常,凡例所遗宝带、名马,却弗受。还,上《御戎书》,
大略云:“辨士好为可喜之说,武夫徼冀不赀之宠,或为所误,不可不戒。”为
河北西路转运使。熙宁大旱求言,航论新政不便者五,又上书言:“人主不可轻
失天下心,宜乘时有所改为,则人心悦而天意得矣。”不报。乃请提举崇福宫,
起知泾、相二州。王师西征,徙知陕府。时仓卒军兴,馈饷切急,县令佐至荷校
督民,民多弃田庐,或至自尽。航独期会如平日,事更以办。终太仆卿。
安世少时持论已有识。航使监牧时,文彦博在枢府,有所闻,每呼安世告之。
安世从容言:“王介甫求去,外议谓公且代其任。”彦博曰:“安石坏天下至此,
后之人何可为?”安世拱手曰:“安世虽晚进,窃以为未然。今日新政,果顺人
所欲而为人利乎?若不然,公当去所害,兴所利,反掌间耳。彦博默不应,他日
见航,叹奖其坚正。
登进士第,不就选。从学于司马光,咨尽心行己之要,光教之以诚,且令自
不妄语始。调洺州司法参军,司户以贪闻,转运使吴守礼将按之,问于安世,安
世云:“无之。”守礼为止。然安世心常不自安,曰:“司户实贪而吾不以诚对,
吾其违司马公教乎!”后读扬雄《法言》“君子避碍则通诸理”,意乃释。
光入相,荐为秘书省正字。光薨,宣仁太后问可为台谏于吕公著,公著以安
世对。擢右正言。时执政颇与亲戚官,安世言:“祖宗以来,大臣子弟不敢受内
外华要之职。自王安石秉政,务快私意,累圣之制,扫地不存。今庙堂之上,犹
习故态。”因历疏文彦博以下七人,皆耆德魁旧,不少假借。
章惇以强市昆山民田罚金,安世言:“惇与蔡确、黄履、邢恕素相交结,自
谓社稷之臣,贪天之功,侥幸异日,天下之人指为‘四凶’。今惇父尚在,而别
籍异财,绝灭义理,止从薄罚,何以示惩?”会吴处厚解释确《安州诗》以进,
安世谓其指斥乘舆,犯大不敬,与梁焘等极论之,窜之新州。宰相范纯仁至于御
史十人,皆缘是去。
迁起居舍人兼左司谏,进左谏议大夫。有旨暂罢讲筵,民间欢传宫中求乳婢,
安世上疏谏曰:“陛下富于春秋,未纳后而亲女色。愿太皇太后保祐圣躬,为宗
庙社稷大计,清闲之燕,频御经帷,仍引近臣与论前古治乱之要,以益圣学,无
溺于所爱而忘其可戒。”哲宗俯首不语。后曰:“无此事,卿误听尔。”明日,
后留吕大防告之故。大防退,召给事中范祖禹使达旨。祖禹固尝以谏,于是两人
合辞申言之甚切。
邓温伯为翰林承旨,安世言其“出入王、吕党中,始终反覆。今之进用,实
系君子小人消长之机。乞行免黜。”不报。遂请外,改中书舍人,辞不就。以集
贤殿修撰提举崇福宫,才六月,召为宝文阁待制、枢密都承旨。
范纯仁复相,吕大防白后欲令安世少避。后曰:“今既不居言职,自无所嫌。”
又语韩忠彦曰:“如此正人,宜且留朝廷。”乃止。吕惠卿复光禄卿,分司,安
世争以为不可,不听。出知成德军。章惇用事,尤忌恶之。初黜知南安军,再贬
少府少监,三贬新州别驾,安置英州。
同文馆狱起,蔡京乞诛灭安世等家,谗虽不行,犹徙梅州。惇与蔡卞将必置
之死,因使者入海岛诛陈衍,讽使者过安世,胁使自裁。又擢一土豪为转运判官,
使杀之。判官疾驰将至梅,梅守遣客来劝安世自为计。安世色不动,对客饮酒谈
笑,徐书数纸付其仆曰:“我即死,依此行之。”顾客曰:“死不难矣。”客密
从仆所视,皆经纪同贬当死者之家事甚悉。判官未至二十里,呕血而毙,危得免。
昭怀后正位中宫,惇、卞发前谏乳婢事,以为为后设。时邹浩既贬,诏应天
少尹鼛孙以槛车收二人赴京师。行数驿而徽宗即位赦至,鼛乃还。凡投荒七年,
甲令所载远恶地无不历之。移衡及鼎,然后以集贤殿修撰知郓州、真定府,曾布
又忌之,不使入朝。蔡京既相,连七谪至峡州羁管。稍复承议郎,卜居宋都。宣
和六年,复待制,中书舍人沈思封还之。明年卒,年七十八。
安世仪状魁硕,音吐如钟。初除谏官,未拜命,入白母曰:“朝廷不以安世
不肖,使在言路。倘居其官,须明目张胆,以身任责,脱有触忤,祸谴立至。主
上方以孝治天下,若以老母辞,当可免。”母曰:“不然,吾闻谏官为天子诤臣,
汝父平生欲为之而弗得,汝幸居此地,当捐身以报国恩。正得罪流放,无问远近,
吾当从汝所之。”于是受命。在职累岁,正色立朝,扶持公道。其面折廷争,或
帝盛怒,则执简却立,伺怒稍解,复前抗辞。旁侍者远观,蓄缩悚汗,目之曰
“殿上虎”,一时无不敬慑。
家居未尝有惰容,久坐身不倾倚,作字不草书,不好声色货利。其忠孝正直,
皆则象司马光。年既老,群贤凋丧略尽,岿然独存,而名望益重。梁师成用事,
能生死人,心服其贤,求得小吏吴默尝趋走前后者,使持书来,啖以即大用,默
因劝为子孙计,安世笑谢曰:“吾若为子孙计,不至是矣。吾欲为元祐全人,见
司马光于地下。”还其书不答。死葬祥符县。后二年,金人发其冢,貌如生,相
惊语曰:“异人也!”为之盖棺乃去。
邹浩,字志完,常州晋陵人。第进士,调扬州、颍昌府教授。吕公著、范纯
仁为守,皆礼遇之。纯仁属撰乐语,浩辞。纯仁曰:“翰林学士亦为之。”浩曰:
“翰林学士则可,祭酒、司业则不可。”纯仁敬谢。
元祐中,上疏论事,其略曰:“人材不振,无以成天下之务。陛下视今日人
材,果有余邪,果不足邪?以为不足,则中外之百执事未尝不备。以为有余,则
自任以天下之重者几人?正色昌言不承望风旨者几人?持刺举之权以肃清所部者
几人?承流宣化而使民安田里者几人?民贫所当富也,则曰水旱如之何;官冗所
当澄也,则曰民情不可扰;人物所当求也,则曰从古不乏材;风俗所当厚也,则
曰不切于时变,是皆不明义理之过也。”
苏颂用为太常博士,来之邵论罢之。后累岁,哲宗亲擢为右正言。有请以王
安石《三经义》发题试举人者,浩论其不可而止。陕西奏边功,中外皆贺,浩言:
“先帝之志而陛下成之,善矣。然兵家之事,未战则以决胜为难,既胜则以持胜
为难,惟其时而已。苟为不然,将弃前功而招后患。愿申敕将帅,毋狃屡胜,图
惟厥终。”
京东大水,浩言:“频年水异继作,虽盈虚之数所不可逃,而消复之方尤宜
致谨。《书》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不以为数之当然,此消复之实也。”
蹇序辰看详元祐章奏,公肆诋欺,轻重不平。浩言:“初旨但分两等,谓语
及先帝并语言过差而已;而今所施行,混然莫辨。以其近似难分之迹,而典刑轻
重随以上下,是乃陛下之威福操柄下移于近臣。愿加省察,以为来事之监。”
章惇独相用事,威虐震赫,浩所言每触惇忌,仍上章露劾,数其不忠侵上之
罪,未报。而贤妃刘氏立,浩言:
立后以配天子,安得不审。今为天下择母,而所立乃贤妃,一时公议,莫不
疑惑,诚以国家自有仁祖故事,不可不遵用之尔。盖郭后与尚美人争宠,仁祖既
废后,并斥美人,所以示公也。及立后,则不选于妃嫔而卜于贵族,所以远嫌,
所以为天下万世法也。陛下之废孟氏,与郭后无以异。果与贤妃争宠而致罪乎,
抑其不然也?二者必居一于此矣。孟氏罪废之初,天下孰不疑立贤妃为后。及读
诏书,有“别选贤族”之语;又闻陛下临朝慨叹,以为国家不幸;至于宗景立妾,
怒而罪之,于是天下始释然不疑。今竟立之,岂不上累圣德?
臣观白麻所言,不过称其有子,及引永平、祥符事以为证。臣请论其所以然,
若曰有子可以为后,则永平贵人未尝有子也,所以立者,以德冠后宫故也。祥符
德妃亦未尝有子,所以立者,以钟英甲族故也。又况贵人实马援之女,德妃无废
后之嫌,迥与今日事体不同。顷年冬,妃从享景灵宫,是日雷变甚异。今宣制之
后,霖雨飞雹,自奏告天地宗庙以来,阴淫不止。上天之意,岂不昭然!考之人
事既如彼,求之天意又如此,望不以一时改命为难,而以万世公议为可畏,追停
册礼,如初诏行之。
帝谓:“此亦祖宗故事,岂独朕邪?”对曰:“祖宗大德可法者多矣,陛下
不之取,而效其小疵,臣恐后世之责人无已者纷纷也。”帝变色,犹不怒,持其
章踌躇四顾,凝然若有所思,付外。明日,章惇诋其狂妄,乃削官,羁管新州。
蔡卞、安惇、左肤继请治其祖送者王回等,语在他传。
徽宗立,亟召还,复为右正言,迁左司谏。上疏谓:“孟子曰:‘左右诸大
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左右诸大夫皆
曰不可,勿听;国人皆曰不可,然后察之,见不可焉,然后去之。’于是知公议
不可不恤,独断不可不谨。盖左右非不亲也,然不能无交结之私;诸大夫非不贵
也,然不能无恩仇之异。至于国人皆曰贤,皆曰不可,则所谓公议也。公议之所
在,概已察之,必待见贤然后用,见不可然后去,则所谓独断也。惟恤公议于独
断未形之前,谨独断于公议已闻之后,则人君所以致治者,又安有不善乎?伏见
朝廷之事,颇异于即位之初,相去半年,遽已如是,自今以往,将如之何?愿陛
下深思之。”
改起居舍人,进中书舍人。又言:“陛下善继神宗之志,善述神宗之事,孝
德至矣。尚有五朝圣政盛德,愿稽考而继述之,以扬七庙之光,贻福万世。”迁
兵、吏二部侍郎,以宝文阁待制知江宁府,徙杭、越州。
初,浩还朝,帝首及谏立后事,奖叹再三,询谏草安在。对曰:“焚之矣。”
退告陈瓘,瓘曰:“祸其在此乎。异时奸人妄出一缄,则不可辨矣。”蔡京用事,
素忌浩,乃使其党为伪疏,言刘后杀卓氏而夺其子。遂再责衡州别驾,语在《献
愍太子传》。寻窜昭州,五年始得归。
初,浩除谏官,恐贻亲忧,欲固辞。母张氏曰:“儿能报国,无愧于公论,
吾顾何忧?”及浩两谪岭表,母不易初意。稍复直龙图阁。瘴疾作,危甚。杨时
过常,往省之。薾然仅存余息,犹眷眷以国事为问,语不及私。卒,年五十二。
高宗即位,诏曰:“浩在元符间,任谏争,危言谠论,朝野推仰。”复其待制,
又赠宝文阁直学士,赐谥忠。
诰所与游田昼、王回、曾诞,皆良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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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字承君,阳翟人。枢密使况之从子,以任为校书郎。调磁州录事参军,知
西河县,有善政,民甚德之。议论慨慷,有前辈风。
与邹浩以气节相激励。元符中,浩为谏官,昼监京城门,往见浩曰:“平生
与君相许者何如,今君为何官?”浩曰:“上遇群臣,未尝假以辞色,独于浩差
若相喜。天下事固不胜言,意欲待深相信而后发,贵有益也。”昼然之。既而以
病归许,邸状报立后,昼谓人曰:“志完不言,可以绝交矣。”浩得罪,昼迎诸
涂。浩出涕,昼正色责曰:“使志完隐默官京师,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岂独
岭海之外能死人哉?愿君毋以此举自满,士所当为者,未止此也。”浩茫然自失,
叹谢曰:“君之赠我厚矣。”
建中靖国初,入为大宗正丞。曾布数罗致之,不为屈;欲与提举常平官,亦
辞。请知淮阳军,岁大疫,日挟医问病者药之,遇疾卒。淮阳人祀以为土神云。
回字景深,仙游人。第进士,调松滋令。荆、沔俗用人祭鬼,回捕治甚严,
其风遂革。知鹿邑县,入为宗正寺簿。元符中,叶祖洽荐为睦亲宅讲书。与邹浩
友善,皇后刘氏立,浩将论之,密告回,回曰:“事宁有大于此者乎?子虽有亲,
然移孝为忠,亦太夫人素志也。”
浩南迁,人莫敢顾。回敛交游钱与治装,往来经理,且慰安其母。逻者以闻,
逮诣诏狱,众为之惧,回居之晏然。御史诘之,对曰:“实尝预议,不敢欺也。”
因诵浩所上章,几二千言。狱上,除名停废。即徒步出都门,行数十里,其子追
及,问以家事,不答。祖洽亦坐黜。
徽宗立,召还旧官,擢监察御史。数日卒,年五十三。岑象求、王觌、贾易
上章,乞录其子,恤其家,以奖劝忠义。诏除子涣老郊社斋郎,蔡京为相,夺之,
仍列名党籍。
诞,公亮从孙也。孟后之废,诞三与浩书,劝力请复后,浩不报。及浩以言
南迁,诞著《玉山主人对客问》以讥之,其略曰:“客问:邹浩可以为有道之士
乎?主人曰:浩安得为知道。虽然,予于此时议浩,是天下无全人也。言之尚足
为来世戒。《易》曰:‘知几其神乎?’又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
惟圣人乎?’方孟后之废,人莫不知刘氏之将立,至四年之后而册命未行,是天
子知清议之足畏也。使当其时,浩力言复后,能感悟天子,则无今日刘氏之事,
贻朝廷于过举,再三言而不听,则义亦当矣。使是时得罪,必不若是酷以贻老母
之忧矣。呜呼!若浩者,虽不得为知几之士,然百世之下,顽夫廉,懦夫有立志,
尚不失为圣人之清也。”其书既出,识者或以比韩愈《谏臣论》。诞仕亦不显。
陈瓘,字莹中,南剑州沙县人。少好读书,不喜为进取学。父母勉以门户事,
乃应举,一出中甲科。调湖州掌书记,签书越州判官。守蔡卞察其贤,每事加礼,
而瓘测知其心术,常欲远之,屡引疾求归,章不得上。檄摄通判明州。卞素敬道
人张怀素,谓非世间人,时且来越,卞留瓘小须之,瓘不肯止,曰:“子不语怪
力乱神,斯近怪矣。州牧既信重,民将从风而靡。不识之,未为不幸也。”后二
十年而怀素诛。明州职田之入厚,瓘不取,尽弃于官以归。
章惇入相,瓘从众道谒。惇闻其名,独邀与同载,询当世之务,瓘曰:“请
以所乘舟为喻:偏重可行乎?移左置右,其偏一也。明此,则可行矣。天子待公
为政,敢问将何先?”惇曰:“司马光奸邪,所当先辨,势无急于此。”瓘曰:
“公误矣。此犹欲平舟势而移左以置右,果然,将失天下之望。”惇厉色曰:
“光不务缵述先烈,而大改成绪,误国如此,非奸邪而何?”瓘曰:“不察其心
而疑其迹,则不为无罪;若指为奸邪,又复改作,则误国益甚矣。为今之计,唯
消朋党,持中道,庶可以救弊。”意虽忤惇,然亦惊异,颇有兼收之语。至都,
用为太学博士。会卞与惇合志,正论遂绌。卞党薛昂、林自官学省,议毁《资治
通鉴》,瓘因策士题引神宗所制序文以问,昂、自意沮。
迁秘书省校书郎。绍述之说盛,瓘奏哲宗言:“尧、舜、禹皆以‘若稽古’
为训。‘若’者,顺而行之;‘稽’者,考其当否,必使合于民情,所以成帝王
之治。天子之孝,与士大夫之孝不同。”帝反复究问,意感悦,约瓘再入见。执
政闻而憾之,出通判沧州,知卫州。徽宗即位,召为右正言,迁左司谏。瓘论议
持平,务存大体,不以细故藉口,未尝及人晻昧之过。尝云:“人主托言者以耳
目,诚不当以浅近见闻,惑其聪明。”惟极论蔡卞、章惇、安惇邢恕之罪。
御史龚击蔡京,朝廷将逐,瓘言:“绍圣以来,七年五逐言者,常安民
孙谔、董敦逸、陈次升、邹浩五人者,皆与京异议而去。今又罢,将若公道何。”
遂草疏论京,未及上,时皇太后已归政,瓘言外戚向宗良兄弟与侍从希宠之士交
通,使物议籍籍,谓皇太后今犹预政。由是罢监扬州粮料院。瓘出都门,缴四章
奏之,并明宣仁诬谤事。帝密遣使赐以黄金百两,后亦命勿遽去,畀十僧牒为行
装,改知无为军。
明年,还为著作郎,迁右司员外郎兼权给事中。宰相曾布使客告以将即真,
瓘语子正汇曰:“吾与丞相议事多不合,今若此,是欲以官爵相饵也。若受其荐
进,复有异同,则公议私恩,两有愧矣。吾有一书论其过,将投之以决去就,汝
其书之。但郊祀不远,彼不相容,则泽不及汝矣,能不介于心乎?”正汇愿得书。
旦持入省,布使数人邀相见,甫就席,遽出书,布大怒。争辩移时,至箕踞谇语,
瓘色不为动,徐起白曰:“适所论者国事,是非有公议,公未可失待士礼。”布
矍然改容。信宿,出知泰州。崇宁中,除名窜袁州、廉州,移郴州,稍复宣德郎。
正汇在杭,告蔡京有动摇东宫迹。杭守薿执送京师,先飞书告京俾为计。事
下开封府制狱,并逮瓘。尹李孝称逼使证其妄,瓘曰:“正汇闻京将不利社稷,
传于道路,瓘岂得预知?以所不知,忘父子之恩而指其为妄,则情有所不忍;挟
私情以符合其说,又义所不为。京之奸邪,必为国祸。瓘固尝论之于谏省,亦不
待今日语言间也。”内侍黄经臣莅鞫,闻其辞,失声叹息,谓曰:“主上正欲得
实,但如言以对可也。”狱具,正汇犹以所告失实流海上,瓘亦安置通州。
瓘尝著《尊尧集》,谓绍圣史官专据王安石《日录》改修《神宗史》,变乱
是非,不可传信;深明诬妄,以正君臣之义。张商英为相,取其书,既上,而商
英罢,瓘又徙台州。宰相遍令所过州出兵甲护送;至台,每十日一徙告;且命凶
人石悈知州事,执至庭,大陈狱具,将胁以死。瓘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
之事,岂被制旨邪!”悈失措,始告之曰:“朝廷令取《尊尧集》尔。”瓘曰:
“然则何用许。使君知‘尊尧’所以立名乎?盖以神考为尧,主上为舜,助舜尊
尧,何得为罪?时相学术浅短,为人所愚。君所得几何,乃亦不畏公议,干犯名
分乎?”悈惭,揖使退。所以窘辱之百端,终不能害。宰相犹以悈为怯而罢
之。
在台五年,乃得自便。才复承事郎,帝批进目,以为所拟未当,令再叙一官,
仍与差遣,执政持不行。卜居江州,复有谮之者,至不许辄出城。旋令居南康,
才至,又移楚。瓘平生论京、卞,皆披擿其处心,发露其情慝,最所忌恨,故得
祸最酷,不使一日少安。宣和六年卒,年六十五。
瓘谦和不与物竞,闲居矜庄自持,语不苟发。通于《易》,数言国家大事,
后多验。靖康初,诏赠谏议大夫,召官正汇。绍兴二十六年,高宗谓辅臣曰:
“陈瓘昔为谏官,甚有谠议。近览所著《尊尧集》,明君臣之大分,合于《易》
天尊地卑及《春秋》尊王之法。王安石号通经术,而其言乃谓‘道隆德骏者,天
子当北面而问焉’,其背经悖理甚矣。瓘宜特赐谥以表之。”谥曰忠肃。
任伯雨,字德翁,眉州眉山人。父孜,字遵圣,以学问气节推重乡里,名与
苏洵埒,仕至光禄寺丞。其弟伋,字师中,亦知名,尝通判黄州,后知沪州。当
时称“大任”、“小任”。
伯雨自幼,已矫然不群,邃经术,文力雄健。中进士第,调施州清江主簿。
郡守檄使莅公库,笑曰:“里名胜母,曾子不入,此职何为至我哉?”拒不受。
知雍丘县,御吏如束湿,抚民如伤。县枕汴流,漕运不绝,旧苦多盗,然未尝有
获者,人莫知其故。伯雨下令网舟无得宿境内,始犹不从,则命东下者斧断其缆,
趣京师者护以出,自是外户不闭。
使者上其状,召为大宗正丞,甫至,擢左正言。时徽宗初政,纳用谠论,伯
雨首击章惇,曰:“惇久窃朝柄,迷国罔上,毒流搢绅,乘先帝变故仓卒,辄逞
异意,睥睨万乘,不复有臣子之恭。向使其计得行,将置陛下与皇太后于何地!
若贷而不诛,则天下大义不明,大法不立矣。臣闻北使言,去年辽主方食,闻中
国黜惇,放箸而起,称甚善者再,谓南朝错用此人。北使又问,何为只若是行遣?
以此观之,不独孟子所谓‘国人皆曰可杀’,虽蛮貊之邦,莫不以为可杀也。”
章八上,贬惇雷州。继论蔡卞六大罪,语在《卞传》。
建中靖国改元,当国者欲和调元祐、绍圣之人,故以“中”为名。伯雨言:
“人才固不当分党与,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杂然并进可以致治者。盖君子易退,
小人难退,二者并用,终于君子尽去,小人独留。唐德宗坐此致播迁之祸,建中
乃其纪号,不可以不戒。”
时议者欲西北典郡专用武臣,伯雨谓:“李林甫致禄山之乱者,此也。”又
论钟傅、王赡生湟、鄯边事,失与国心,宜弃其地,以安边息民;张耒、黄庭坚、
晁补之、欧阳棐、刘唐老等宜在朝廷。上书皇太后,乞暴蔡京之恶,召还陈瓘,
以全定策之勋。
时以正月朔旦有赤气之异,诣火星观以禳之,伯雨上疏言:“尝闻修德以弭
灾,未有禳祈以消变。《洪范》以五事配五行,说者谓视之不明,则有赤眚、赤
祥。乞揽权纲以信赏罚,专威福以殊功罪,使皇明赫赫,事至必断,则乖气异象,
转为休祥矣。”又言:“比日内降浸多,或恐矫传制命。汉之鸿都卖爵,唐之墨
敕斜封,此近监也。”
王觌除御史中丞,仍兼史官,伯雨谓:“史院宰相监修,今中丞为属,非所
以重风宪,远嫌疑。”已而觌除翰林,伯雨复论曰:“学士爵秩位序,皆在中丞
上。今觌为之,是谏官论事,非特朝廷不行,适足以为人迁官尔。”
伯雨居谏省半岁,所上一百八疏,大臣畏其多言,俾权给事中,密谕以少默
即为真。伯雨不听,抗论愈力,且将劾曾布。布觉之,徙为度支员外郎,寻知虢
州。崇宁党事作,削籍编管通州。为蔡卞所陷,与陈瓘、龚、张庭坚等十三人
皆南迁,独伯雨徙昌化。奸人犹未甘心,用匿名书复逮其仲子申先赴狱,妻适死
于淮,报讣俱至。伯雨处之如平常,曰:“死者已矣,生者有负于朝廷,亦当从
此诀。如其不然,天岂杀无辜耶!”申先在狱,锻炼无所傅致,乃得释,居海上
三年而归。宣和初,卒,年七十三。
长子象先,登世科,又中词学兼茂举,有司启封,见为党人子,不奏名,调
秦州户曹掾。闻父谪,弃官归养。王安中辟燕山宣抚幕,勉应之,道引疾还,终
身不复仕。申先以布衣特起至中书舍人。
绍兴初,高宗诏赠伯雨直龙图阁,又加谏议大夫,采其谏章,追贬章惇、蔡
卞、邢恕、黄履,明著诬宣仁事以告天下。淳熙中,赐谥忠敏。
论曰:刘安世复文彦博之言,时年尚少,然其言即元祐之初政,而司马光之
用心也。邹浩谏立刘后,反复曲折,极人所难言。二人除言官,俱入白其母,母
俱勉以尽忠报国,无分毫顾虑后患意。鸣呼,贤哉!陈瓘、任伯雨抗迹疏远,立
朝寡援,而力发章惇、曾布、蔡京、蔡卞群奸之罪,无少畏忌,古所谓刚正不挠
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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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四十六 列传第一百五

○陈次升 陈师锡 彭汝砺(弟汝霖 汝方) 吕陶 张庭坚 龚夬 孙谔
陈轩 江公望 陈祐 常安民
陈次升,字当时,兴化仙游人。入太学,时学官始得王安石《字说》,招诸
生训之,次升作而曰:“丞相岂秦学邪?美商鞅之能行仁政,而为李斯解事,非
秦学而何?”坐屏斥。既而第进士,知安丘县。转运使吴居厚以聚敛进,檄尉罔
征税于远郊,得农家败絮,捕送县,次升纵遣之。居厚怒,将被以文法,会御史
中丞黄履荐,为监察御史。
哲宗立,使察访江、湖。先是,蹇周辅父子经画江右盐法,为民害,次升举
劾之。还言:“额外上供之数未除,异日必有非法之敛,愿从熙宁以来创行封椿
名钱悉赐豁免。又役法未定,人情荧惑,乞速定差雇及均数之等,先为之节而审
行之。”提点淮南、河东刑狱。
绍圣中,复为御史,转殿中。论章惇、蔡卞植党为奸,乞收还威福之柄。禁
中火,彗出西方,次升请修德求言,以弭天变。掖庭鞫厌魅狱,次升言:“事关
中宫,宜付外参治。今属于阉寺之手,万一有冤滥,贻后世讥。”济阳郡王宗景
请以妾为妻,论其以宗藩废礼,为圣朝累。
初,惇、卞以次升在元祐间外迁,意其不能无怨望,卞又与同乡里,故延置
宪府,欲使出力为助,挤排众贤;而一无所附。时方编元祐章疏,毒流搢绅。次
升言:“陛下初即位,首下诏令,导人使谏;亲政以来,又揭敕榜,许其自新。
今若考一言之失,致于谴累,则前之诏令适所以误天下,后之敕榜适所以诳天下,
非所以示大信也。”又论卞客周穜贪鄙,郑居中憸佞。由是惇、卞交恶之,
使所善太府少卿林颜致己意,尝以美官。次升曰:“吾知守官而已,君为天子卿
士,而为宰相传风旨邪?”惇、卞益不乐,乘间白为河北转运使,帝曰:“漕臣
易得耳,次升敢言,不当去。”更进左司谏。
宣仁有追废之议,次升密言:“先太后保佑圣躬,始终无间,愿勿听小人销
骨之谤。”帝曰:“卿安所闻?”对曰:“臣职许风闻,陛下毋诘其所从来可也。”
吕升卿察访广南,次升言:“陛下无杀流人之意,而遣升卿出使。升卿资性惨刻,
喜求人过,今使逞志释憾,则亦何所不至哉?”乃止不遣。
次升累章劾章惇,皆留中。帝尝谓曰:“章惇文字勿令绝。”次升退告王巩,
巩曰:“君胡不云:谏臣,耳目也;帝王,心也。心所不知,则耳目为之傅达;
既知之,何以耳目为?”居数日,复入见,帝申前旨,乃以巩语对。帝曰:“然。
顾未有代之者尔。”讫不克去。京师富家乳婢怨其主,坐儿于上而嵩呼者三。逻
系狱。次升乞戒有司无得观望。帝问大臣何谓,蔡卞曰:“正谓观望陛下尔。”
诬其毁先烈,拟谪监全州酒税,帝以为远,改南安军。
徽宗立,召为侍御史。极论惇、卞、曾布、蔡京之恶,窜惇于雷,居卞于池,
出京于江宁。迁右谏议大夫。献体道、稽古、修身、仁民、崇俭、节用六事,言
多规切。崇宁初,以宝文阁待制知颍昌府,降集贤殿修撰,继又落修撰,除名徙
建昌,编管循州,皆以论京、卞故。政和中,用赦恩复旧职。卒,年七十六。
次升三居言责,建议不苟合,刘安世称其有功于元祐人,谓能遏吕升卿之行
也。它所言曾肇、王觌、张庭坚、贾易、李昭玘、吕希哲、范纯礼、苏轼等,公
议或不谓然。
陈师锡字伯修,建州建阳人。熙宁中,游太学,有俊声。神宗知其材,及廷
试,奏名在甲乙间,帝偶阅其文,屡读屡叹赏,顾侍臣曰:“此必陈师锡也。”
启封果然,擢为第三。调昭庆军掌书记,郡守苏轼器之,倚以为政。轼得罪,捕
诣台狱,亲朋多畏避不相见,师锡独出饯之,又安辑其家。
知临安县,为监察御史。上言:“宋兴,享国长久号称太平者,莫如仁宗,
切考致治之本,不过延直言,御群下,进善退邪而已。明道中,亲览万几,见政
事之多辟,辅佐之失职,自吕夷简、张耆、夏竦、陈尧佐、范雍、晏殊等,一日
罢去。宝元初,冬雷地震,用谏官韩琦之言,王随、陈尧佐、韩亿、石中立同时
见黜。其后,不次擢用杜衍、范仲淹、富弼、韩琦,以成庆历、嘉祐之治。愿稽
皇祖纳谏、御臣之意,以兴治功。”帝善其言。
时诏进士习律,师锡言:“陛下方大阐学校,用经术训迪士类,不应以刑名
之学乱之。夫道德,本也;刑名,末也。教之以本,人犹趋末,况教之以末乎?
望追寝其制,使得悉意本业。”用事者谓倡为诐说,出知宿迁县。
元祐初,苏轼三上章,荐其学术渊源,行己洁素,议论刚正,器识靖深,德
行追踪于古人,文章冠绝于当世。乃入为秘书省校书郎,迁工部员外郎,加秘阁
校理,提点开封县镇。建言:“铨法,选人用举者迁升,而岁有定额。今请托者
溢数,而寒畯有不足之患,请为之限约。”畿内将官苛惨失士心,方大阅,群卒
哗噪,将吏莫知所为。师锡驰至军,推首恶者致诸法,按阅如初,而劾斥其将,
县人叹服。枢密院犹以事不先白为罪,罢知解州。历考功员外郎,知宣州、苏州。
徽宗立,召拜殿中侍御史。疏言:“元丰之末,中外汹汹矣。宣仁圣后再安
天下,委国而治者,司马光、吕公著尔。章惇诬其包藏祸心,至于追贬。天相陛
下,发潜继统,而惇犹据高位,光等赠谥未还,墓碑未复。愿早摅宸略,以慰中
外之望。”
蔡京为翰林学士,师锡言:“京与弟卞同恶,迷国误朝。而京好大喜功,锐
于改作,日夜交结内侍、戚里,以觊大用。若果用之,天下治乱自是而分,祖宗
基业自是而隳矣。京援引死党至数百人,邓洵武内行污恶,搢绅不齿,岂可滓秽
史笔?向宗回、宗良亦阴为京助。是皆国之深患,为陛下忧,为宗庙忧,为贤人
君子忧。若出之于外,社稷之福也。”帝曰:“此于东朝有碍,卿为我处之。”
对曰:“审尔,臣当具白太后。”遂上封事言:“自昔母后临朝,危乱天下,载
在史册,可考而知。至于手书还政,未有如圣母,退抑谦逊,真可为万世法。而
蔡京阴通二向,妄言宫禁预政,以诬圣德,不可不察也。”
诏索秘阁图画,师锡言:“《六经》载道,诸子言理,历代史籍,祖宗图画,
天人之蕴,性命之妙,治乱安危之机,善恶邪正之迹在焉。望留意于此,以唐山
水图代《无逸》为监。”
俄改考功郎中,师锡抗章言曰:“臣在职数月,所言皆当今急务。若以为非,
陛下方开纳褒奖;若以为是,则不应遽解言职。如蔡京典刑未正,愿受窜贬。”
于是出知颍、庐、滑三州。坐党论,监衡州酒;又削官置郴州。卒,年六十九。
师锡始与陈瓘同论京、卞,时号“二陈”。绍兴中,赠直龙图阁。
彭汝砺,字器资,饶州鄱阳人。治平二年,举进士第一。历保信军推官、武
安军掌书记、潭州军事推官。王安石见其《诗义》,补国子直讲,改大理寺丞,
擢太子中允,既而恶之。
御史中丞邓绾将举为御史,召之不往;既上章,复以失举自列。神宗怒,逐
绾,用汝砺为监察御史里行。首陈十事:一正己,二任人,三守令,四理财,五
养民,六振救,七兴事,八变法,九青苗,十盐事。指擿利害,多人所难言者。
又论吕嘉问市易聚敛非法,当罢;俞充谄中人王中正,至使妻拜之,不当检正中
书五房事。神宗为罢充,诘其语所从,汝砺曰:“如此,非所以广聪明也。”卒
不奉诏。及中正与李宪主西师,汝砺言不当以兵付中人,因及汉、唐祸乱之事。
神宗不怿,语折之。汝砺拱立不动,伺间复言,神宗为改容,在廷者皆叹服。宗
室以女卖婚民间,有司奏罢之。汝砺言:“此虽疏属,皆天家子孙,不可使闾阎
之贱得以货取,愿更著婚法。”
元丰初,以馆阁校勘为江西转运判官,陛辞,复言:“今不患无将顺之臣,
患无谏诤之臣;不患无敢为之臣,患无敢言之臣。”神宗嘉其忠荩。代还,提点
京西刑狱。
元祐二年,召为起居舍人。时相问新旧之政,对曰:“政无彼此,一于是而
已。今所更大者,取士及差役法,行之而士民皆病,未见其可。”逾年,迁中书
舍人,赐金紫。词命雅正,有古人风。其论诗体四韵事尤力,大臣有持平者,颇
相左右,一时进取者疾之,欲排去其类,未有以发。
会知汉阳军吴处厚得蔡确安州诗上之,傅会解释,以为怨谤。谏官交章请治
之,又造为危言,以激怒宣仁后,欲置之法。汝砺谓此罗织之渐也,数以白执政,
不能救,遂上疏论列,不听。方居家待罪,得确谪命除目草词,曰:“我不出,
谁任其责者。”即入省,封还除目,辨论愈切。谏官指汝砺为朋党,宣仁后曰:
“汝砺岂党确者,亦为朝廷论事尔。”及确贬新州,又须汝砺草词,遂落职知徐
州。初,汝砺在台时,论吕嘉问事,与确异趣,徙外十年,确为有力。后治嘉问
它狱,以不阿执政,坐夺二官。至是,又为确得罪,人以此益贤之。
加集贤殿修撰,入权兵、刑二部侍郎。有狱当贷,执政以特旨杀之,汝砺持
不下。执政怒,罚其属。汝砺言:“制书有不便,许奏论。汝砺属又何罪?”遂
自劾请去,章四上。诏免属罚,徙汝砺礼部,真拜吏部侍郎。
哲宗躬听断,修熙宁、元丰政事,人皆争献所闻,汝砺独无建白。或问之,
答曰:“在前日则无敢言,于今则人人能言之矣。”进权吏部尚书。言者谓尝附
会刘挚,以宝文阁直学士知成都府。未行,章数上,又降待制、知江州。将行,
哲宗问所欲言,对曰:“陛下今所复者,其政不能无是非,其人不能无贤否。政
惟其是,则无不善;人惟其贤,则无不得矣。”
至郡数月而病去。其遗表略云:“土地已有余,愿抚以仁;财用非不饶,愿
节以礼。佞人初若可悦,而其患在后;忠言初若可恶,而其利甚博。”至于恤河
北流移,察江南水旱,凡数百言。朝廷方以枢密都承旨命之而已卒,乃以告赐其
家。年五十四。
汝砺读书为文,志于大者,言动取舍,必合于义,与人交,必尽诚敬。兄无
子,为立后,官之。少时师事桐庐倪天隐,既死,并其母妻葬之,且衣食其女。
同年生宋涣死,经理其后,不啻如子。所著《易义》、《诗义》、《诗文》凡五
十卷。弟汝霖、汝方。
汝霖字岩老。第进士,以曾布荐,为秘书丞,擢殿中侍御史,由是附布。时
绍述之论复兴,都水丞李夷行乞复诗赋,汝霖劾之。韩忠彦议权合祭,汝霖言其
非礼。迁侍御史。门下侍郎李清臣与布异,布先讽江公望使击之,将处以谏议大
夫,公望弗听。汝霖竟逐清臣,果得谏议。
鞫赵谂反狱,穷其党与。元祐祸再兴,吴材、王能甫排斥不已,汝霖言:
“诸人罪状,已经绍圣出削,案籍具在,但可据以行,不必候指名弹击。”于是
司马光以下复贬。布失位,汝霖罢知泰州,又谪濮州团练副使。后以显谟阁待制
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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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08:41 | 显示全部楼层
汝方字宜老。以汝砺荫为荥阳尉、临城主簿。汝砺卒,弃官归葬。丰稷留守
南京,辟司录。宣和初,通判衢州,使者疏其治状,擢知州事。
方腊起睦之青溪,与衢接境。寇至,无兵可御,众望风奔溃。汝方独与其僚
段约介守孤城,三日而陷,骂贼以死,年六十六。徽宗褒叹之,超赠龙图阁直学
士、通议大夫,谥曰忠毅,官其家七人。
吕陶,字元钧,成都人。蒋堂守蜀,延多士入学,亲程其文,尝得陶论,集
诸生诵之,曰:“此贾谊之文也。”陶时年十三,一坐皆惊。由是礼诸宾筵。一
日,同游僧舍,共读寺碑,酒阑,堂索笔书碑十纸,行断句阙,以示陶曰:“老
夫不能尽忆,子为我足之。”陶书以献,不缪一字。
中进士第,调铜梁令。民庞氏姊妹三人冒隐幼弟田,弟壮,诉官不得直,贫
至庸奴于人。及是又诉。陶一问,三人服罪,弟泣拜,愿以田半作佛事以报。陶
晓之曰:“三姊皆汝同气,方汝幼时,适为汝主之尔;不然,亦为他人所欺。与
其捐半供佛,曷若遗姊,复为兄弟,顾不美乎?”弟又拜听命。
知太原寿阳县。府帅唐介辟签书判官,暇日促膝晤语,告以立朝事君大节,
曰:“君廊庙人也。”以介荐,应熙宁制科。时王安石从政,改新法,陶对策枚
数其过,大略谓:“贤良之旨,贵犯不贵隐。臣愚,敢忘斯义?陛下初即位,愿
不惑理财之说,不间老成之谋,不兴疆埸之事。陛下措意立法,自谓庶几尧、舜,
然陛下之心如此,天下之论如彼,独不反而思之乎?”及奏第,神宗顾安石取卷
读,读未半,神色颇沮。神宗觉之,使冯京竟读,谓其言有理。司马光、范镇见
陶,皆曰:“自安石用事,吾辈言不复效,不意君及此,平生闻望,在兹一举矣。”
安石既怒孔文仲,科亦随罢,陶虽入等,才通判蜀州。张商英为御史,请废
永康军,下旁郡议,陶以为不可。及知彭州,威、茂夷入寇,陶召大姓潜具守备,
城门启闭如平时,因以永康前议上于朝,军遂不废。
王中正为将,蜀道畏,事之甚谨,而其所施悉谬戾,陶奏召还之。李杞、蒲
宗闵来榷茶,西州骚动。陶言:“川蜀产茶,视东南十不及一,诸路既皆通商,
两川独蒙禁榷。茶园本是税地,均出赋租,自来敷卖以供衣食,盖与解盐、晋矾
不同。今立法太严,取息太重,遂使良民枉陷刑辟,非陛下仁民爱物之意也。”
宗闵怒,劾其沮败新法,责监怀安商税。或往吊之,陶曰:“吾欲假外郡之虚名,
救蜀民百万之实祸。幸而言行,所济多矣。敢有荣辱进退之念哉。”起知广安军,
召为司门郎中。
元祐初,擢殿中待御史,首献邪正之辨曰:“君子小人之分辨,则王道可成,
杂处于朝,则玫体不纯。今蔡确、韩缜、张璪、章惇,在先朝,则与小人表里,
为贼民害物之政,使人主德泽不能下流;在今日,则观望反覆,为异时子孙之计。
安焘、李清臣又依阿其间,以伺势之所在而归之。昔者负先帝,今日负陛下。愿
亟加斥逐,以清朝廷。”于是数人相继罢去。
时议行差役,陶言:“郡县风俗异制,民之贫富不均,当此更法之际,若不
预设防禁,则民间虽无纳钱之劳,反有偏颇之害。莫若以新旧二法,裁量厥中。”
会陶谒告归,诏于本道定议。陶考究精密,民以为便。还朝,遂正两路转运使李
琮、蒲宗闵之罪;又奏十事,皆利害切于蜀者。
苏轼策馆职,为朱光庭所论,轼亦乞补郡,争辨不已。陶言:“台谏当徇至
公,不可假借事权以报私隙。议者皆谓轼尝戏薄程颐,光庭乃其门人,故为报怨。
夫欲加轼罪,何所不可,必指其策问以为讥谤,恐朋党之敝,自此起矣。”由是
两置之。
陶与同列论张舜民事不合,傅尧俞、王岩叟攻之,太皇太后不纳,迁陶左谏
议,继出为梓州、淮西、成都路转运副使。入拜右司郎中、起居舍人。大臣上殿,
有乞屏左右及史官者,陶曰:“屏左右已不可,况史官乎?大臣奏事而史官不得
闻,是所言私也。”诏定为令。迁中书舍人。奏使契丹归,乞修边备。哲宗喜曰:
“臣僚言边事,惟及陕西,不及河北。殊不知河北有警,则十倍陕西矣!卿言甚
善。”进给事中。
哲宗始亲政,陶言:“太皇保祐九年,陛下所深知,尊而报之,惟恐不尽。
然臣犹以无可疑为疑,不必言而言,万一有奸邪不正之谋,上惑渊听,谓某人宜
复用,某事宜复行,此乃治乱安危之机,不可不察也。”俄以集贤院学士知陈州,
徙河阳、潞州,例夺职,再贬库部员外郎,分司。徽宗立,复集贤殿修撰、知梓
州,致仕。卒年七十七。
张庭坚,字才叔,广安军人。进士高第,调成都观察推官,为太学《春秋》
博士。绍圣经废,通判汉州。入为枢密院编修文学,坐折简别邹浩免。徽宗召对,
除著作佐郎,擢右正言。帝方锐意图治,进延忠鲠,庭坚与邹浩、龚、江公望、
常安民、任伯雨皆在谏列,一时翕然称得人。
庭坚在职逾月,数上封事,其大要言:“世之论孝,必曰绍复神考,然后谓
孝。夫前后异宜,法亦随变,而欲纤悉必复,然则将敝于一偏,久必有不便于民
而招怨者,如此而谓之孝,可乎?司马光因时变革,以便百姓,人心所归,不为
无补于国家;陈瓘执义论诤,将以去小人,士论所推,不为无益于宫禁。乞尽复
光赠典以悦人心,召还瓘言职以慰士论。又士大夫多以继志述事劝陛下者,臣恐
必有营私之人,欲主其言以自售,谓复绍先烈非其徒不可,将假名继述,而实自
肆焉。今远略之耗于内者,弃不以为守,则兵可息;特旨之重于法者,删不以为
例,则刑可省。近以青唐反叛,弃鄯守湟。既以鄯为可弃,则区区之湟,亦安足
守?臣谓并弃湟州便。”庭坚言论深切,退辄焚稿。
是时,议者往往指元祐旧臣在廷者太多。庭坚为帝言司马光、吕公著之贤,
且曰:“陛下践阼以来,合人心事甚众,惟夫邪正殊未差别。如光、公著甄叙,
但用赦恩,初未尝别其无罪也。”又荐苏轼、苏辙可用,颇忤旨。曾布因称其所
论不常,帝命徙为郎,俄出为京东转运判官。任伯雨言庭坚立身有本末,不应罢
言职。庭坚亦辞新命,改知汝州,又送吏部。伯雨复争之,乞以庭坚章付外,考
其所言,毋使言者为三省所胁。李清臣从而挤之,改通判陈州。
初,蔡京守蜀,庭坚在幕府与相好。及京还朝,欲引以为己用,先令乡人谕
意,庭坚不肯往。京大恨,后遂列诸党籍。又坐尝谈瑶华非辜事,编管虢州,再
徙鼎州、象州。久之,复故官。卒,年五十七。绍兴初,诏赠直徽猷阁。
龚,字彦和,瀛州人。清介自守,有重名。进士第三,签书河阳判官。从
曾布于瀛。绍圣初,擢监察御史,以亲老,求通判相州,知洺州。
徽宗立,召拜殿中侍御史。始上殿,即抗疏请辨忠邪,曰:“好恶未明,则
人迷所向;忠邪未判,则众必疑。今圣政日新,远近忻悦,进退人材,皆出睿断,
此甚盛之举也。然奸党既破,必将早夜熟计,广为身谋。或遽革面以求自文,或
申邪说以拒正论,或诡称祸福以动朝廷,或托言祖宗以胁人主。巧事贵戚,阴结
左右,变乱是非,奸计百出,幸其既败复用,已去复留。君子直道而行,则必堕
其术中。然则天下治忽,未可知也。故宜洞察忠邪,行之以决。若小不忍,则害
大政。臣愿陛下明好恶以示之,使远近知进贤退奸之意,太平之治,不难致也。”
又言:“朝廷累下赦令,洗涤元祐愆负被坐之人,至于官职资荫,多未给还。愿
申诏有司,亟为施行,以伸先帝宽仁之意。”
时章惇、蔡卞用事,首论其恶,大略以为:“昔日丁谓当国,号为恣睢,
然不过陷一寇准而已。及至于惇,而故老、元辅、侍从、台省之臣,凡天下之所
谓贤者,一日之间,布满岭海,自有宋以来,未之闻也。当是时,惇之威势震于
海内,此陛下所亲见。盖其立造不根之语,文致悖逆之罪,是以人人危惧,莫能
自保,俾其朽骨衔冤于地下,子孙禁锢于炎荒,忠臣义士,愤闷而不敢言,海内
之人,得以归怨先帝。其罪如此,尚何俟而不正典刑哉?卞事上不忠,怀奸深理,
凡惇所为,皆卞发之,为力居多。望采之至公,昭示谴黜。”又论:“蔡京治文
及甫狱,本以偿报私仇,始则上诬宣仁,终则归咎先帝,必将族灭无辜,以逞其
欲。臣料当时必有案牍章疏,可以见其锻炼附会。如方天若之凶邪,而京收置门
下,赖其倾险,以为腹心,立起犴狱,多斥善士,天下冤之,皆京与天若为之也。
愿考证其实,以正奸臣之罪。”于是三人者皆去。
又上疏乞正元祐后册位号,及元符后不当并立,书报闻。已而元祐后册再废,
言者论夬首尾建言,诏削籍,编管房州。继徙象,又徙化。徒步适贬所,持扇乞
钱以自给。逢赦令得归,政和元年卒,年五十五。绍兴元年,赠直龙图阁。六年,
再赠右谏议大夫,官其后二人。
弟大壮,少有重名,清介自立。从兄官河阳,曾布欲见之,不可得,乃往谒
夬,邀之出,从容竟日,题诗壁间,有“得见两龚”之语。夬为御史,大壮劝使
早去,夬以为畏友。不幸早卒。
孙谔,字元忠,睢阳人。父文用,以信厚称乡里,死谥慈静居士。谔少挺特
不群,为张方平所器。登进士第,调哲信主簿,选为国子直讲。陷虞蕃狱,免。
元祐初,起为太常博士,迁丞。哲宗卜后,太史惑阴阳拘忌之说,谔上疏太
皇太后言:“家人委巷之语,不足以定大计,愿断自圣虑。”出为利、梓路转运
判官,召拜礼部员外郎、左正言。
绍圣治元祐党,谔言:“汉、唐朋党之祸,其监不远。”蹇序辰编类章疏,
谔又言:“朝廷当示信,以静安天下,请如前诏书,一切勿问。”尝侍对,论星
文变咎,愿修省消复,罢幸西池及寝内降除授。帝每患台谏乏人,谔曰:“士岂
乏于世,顾陛下不知尔。”立疏可用者二十二人。章惇恶其拂己,出知广德军,
徙唐州,提点湖南刑狱。
徽宗立,复为右司谏,首论大臣邪正、政事可废置因革者,帝称其鲠直。议
者欲以群臣封事付外详定,谔言:“君不密则失臣,是将速忠臣之祸矣,不宜宣
泄。”乃止。迁左司谏,俄以疾卒。
谔与彭汝砺以气节相尚,汝砺亡,谔语所知曰:“吾居言责,不愧器资于地
下矣。”及再入谏省,不能旬月,时论惜之。
陈轩,字元舆,建州建阳人。进士第二,授平江军节度推官。元祐中,为礼
部郎中、徐王翊善,再迁中书舍人。上疏言:“祖宗旧制,诸道帅守、使者辞见
之日,并召对便殿,非特可以周知利害,亦可观阅人才。今视朝数刻而退,惟执
政大臣得在帝所,或经旬阅月,台谏官乃得觐,余皆无因而前,殆非所谓广览兼
听之道。愿诏有司,使如故事。”又言:“所在巡检,招惰游恶少以隶土军,习
暴横,为田野患,请使以厢卒代。”皆从之。高丽入贡,轩馆客,其使求市历代
史、《策府元龟》,抄郑、卫曲谱,皆为上闻。礼部尚书苏轼劾其失体,以龙图
阁待制知庐州,徙杭州、江宁颍昌府。
徽宗立,为兵部侍郎兼侍读。论监司、守臣数易之弊,如江、淮发运使,十
五年间至更三十二人,愿稍久其任。又言:“比更定役法,欲以宽民力,而有司
生事,包切苟营赢羡。散青苗以抑兼并,拯难困,不当以散多予赏。”入侍经闱,
每劝帝以治贵清净,愿法文、景之恭俭,帝颇听行之。加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
府,不行,改杭州、福州。卒,年八十四。
江公望,字民表,睦州人。举进士。建中靖国元年,由太常博士拜左司谏。
时御史中丞赵挺之与户部尚书王古用赦恩理逋欠,古多所蠲释,挺之劾古倾天下
之财以为私惠。公望以为天子登极大赦,将与天下更始,故一切与民,岂容古行
私惠于其间,乃上疏曰:“人君所以知时政之利病、人臣之忠邪,无若谏官、御
史之为可信。若饰情肆诬,快私忿以罔上听,不可不察也。臣闻挺之与古论事每
不相合,屡见于辞气,怀不平之心,有待而发。俚语有之,‘私事官仇’,比小
人之所不为,而挺之安为之,岂忠臣乎?”
又上疏曰:“自哲宗有绍述之意,辅政非其人,以媚于己为同,忠于君为异。
一语不合时学,必目为流俗;一谈不俟时事,必指为横议。借威柄以快私隙,必
以乱君臣父子之名分感动人主,使天下骚然,泰陵不得尽继述之美。元祐人才,
皆出于熙宁、元丰培养之余,遭绍圣窜逐之后,存者无几矣。神考与元祐之臣,
其先非有射钩斩祛之隙也,先帝信仇人而黜之。陛下若立元祐为名,必有元丰、
绍圣为之对,有对则争兴,争兴,则党复立矣。陛下改元诏旨,亦称思建皇极,
盖尝端好恶以示人,本中和而立政,皇天后土,实闻斯言。今若欲渝之,奈皇天
后土何?”
内苑稍蓄珍禽奇兽,公望力言非初政所宜。它日入对,帝曰:“已纵遣之矣,
唯一白鹇畜之久,终不肯去。”先是,帝以柱杖逐鹇,鹇不去,乃刻公望姓名于
杖头,以识其谏。蔡王似府史以语言疑似成狱,公望极言论救,出知淮阳军。未
几,召为左司员外郎,以直龙图阁知寿州。蔡京为政,编管南安军。遇赦还家,
卒。建炎中,与陈瓘同赠右谏议大夫。
陈祐,字纯益,仙井人。第进士。元符末,以吏部员外郎拜右正言。上疏徽
宗曰:“有旨令臣与任伯雨论韩忠彦援引元祐臣僚事。按贾易、岑象求、丰稷、
张来、黄庭坚、龚原、晁补之、刘唐老、李昭玘人才均可用,特迹近嫌疑而已。
今若分别党类,天下之人,必且妄意陛下逐去元祐之臣,复兴绍圣政事。今绍圣
人才比肩于朝,一切不问;元祐之人数十,辄攻击不已,是朝廷之上,公然立党
也。”
迁右司谏。言:“林希绍圣初掌书命,草吕大防、刘挚、苏辙、梁焘等制,
皆务求合章惇之意。陛下顷用臣言褫其职,自大名移扬州,而希谢表具言皆出于
先朝。大抵奸人诋毁善类,事成则摅己所愤,事败则归过于君。至如过失未形而
训辞先具,安得为责人之实?历辨诋诬而上侵圣烈,安得为臣子之谊?不一二年,
致位枢近,而希尚敢忿躁不平,谢章慢上不敬。此而可忍,孰可不忍!”希再降
知舒州。又论章惇、蔡京、蔡卞、郝随、邓洵武,忤旨,通判滁州。卞乞贬伯雨
等,祐在数中,编管澧州,徙归州。复承议郎,卒。
常安民,字希古,邛州人。年十四,入太学,有俊名。熙宁以经取士,学者
翕然宗王氏,安民独不为变。春试,考第一,主司启封,见其年少,欲下之。判
监常秩不可,曰:“糊名较艺,岂容辄易?”具以白王安石。安石称其文,命学
者视以为准,由是名益盛。安石欲见之,不肯往。登六年进士举,神宗爱其策,
将使魁多士。执政谓其不熟经学,列之第十。
授应天府军巡判官,选成都府教授。与安惇为同僚,惇深刻奸诈,尝偕谒府
帅,辄毁素所厚善者。安民退谓惇曰:“若人不厚于君乎?何诋之深也。”惇曰:
“吾心实恶之,姑以为面交尔。”安民曰:“君所谓匿怨而友其人,乃李林甫也。”
惇笑曰:“直道还君,富贵输我。”安民应之曰:“处厚贵,天下事可知,我当
归山林,岂复与君校是非邪!第恐累阴德尔。”后惇贵,遂陷安民,而惇子坐法
诛死,如安民言。秩满寓京师。妻孙氏与蔡确之妻,兄弟也。确时为相,安民恶
其人,绝不相闻。确夫人使招其妻,亦不往。调知长洲县,以主信为治,人不忍
欺。县故多盗,安民籍尝有犯者,书其衣,揭其门,约能得它盗乃除,盗为之息。
追科不下吏,使民自输,先它邑以办。转运使许懋、孙昌龄入境,邑民颂其政,
皆称为古良吏。元祐初,李常、孙觉、范百禄、苏轼、鲜于侁连章论荐,擢大
理、鸿胪丞。
是时,元丰用事之臣,虽去朝廷,然其党分布中外,起私说以摇时政。安民
窃忧之,贻书吕公著曰:“善观天下之势,犹良医之视疾,方安宁无事之时,语
人曰:‘其后必将有大忧’,则众必骇笑。惟识微见几之士,然后能逆知其渐。
故不忧于可忧,而忧之于无足忧者,至忧也。今日天下之势,可为大忧。虽登进
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胜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安枕
而卧也。故去小人不为难,而胜小人为难。陈蕃、窦武协心同力,选用名贤,天
下想望太平,然卒死曹节之手,遂成党锢之祸。张柬之五王中兴唐室,以谓庆流
万世,及武三思一得志,至于窜移沦没。凡此者皆前世已然之祸也。今用贤如倚
孤栋,拔士如转巨石,虽有奇特瑰卓之才,不得一行其志,甚可叹也。猛虎负嵎,
莫之敢撄,而卒为人所胜者,人众而虎寡也。故以十人而制一虎则人胜,以一人
而制十虎则虎胜,奈何以数十人而制千虎乎?今怨忿已积,一发其害必大,可不
谓大忧乎。”及章惇作相,其言遂验。
历太常博士,转为丞。与少卿朱光庭论不合,出为江西转运判官,不行,改
宗正丞。苏辙荐为御史,宰相不乐,除开封府推官。绍圣初,召对,为哲宗言:
“今日之患,莫大于士不知耻。愿陛下奖进廉洁有守之士,以厉风俗。元祐进言
者,以熙、丰为非,今之进言者反是,皆为偏论。愿公听并观,择其中而归于当。”
拜监察御史。论章惇颛国植党,乞收主柄而抑其权,反复曲折,言之不置。惇遣
所亲信语之曰:“君本以文学闻于时,奈何以言语自任,与人为怨?少安静,当
以左右相处。”安民正色斥之曰:“尔乃为时相游说邪?”惇益怒。
中官裴彦臣建慈云院,户部尚书蔡京深结之,强毁人居室。诉于朝,诏御史
劾治。安民言:“事有情重而法轻者,中官豪横。与侍从官相交结,同为欺罔,
此之奸状,恐非法之所能尽。愿重为降责,以肃百官。”狱具,惇主之甚力,止
罚金。安民因论京:“奸足以惑众,辨足以饰非,巧足以移夺人主之视听,力足
以颠倒天下之是否。内结中官,外连朝士,一不附己,则诬以党于元祐;非先帝
法,必挤之而后已。今在朝之臣,京党过半,陛下不可不早觉悟而逐去之。他日
羽翼成就,悔无及矣。”是时,京之奸始萌芽,人多未测,独安民首发之。
又言:“今大臣为绍述之说,皆借此名以报复私怨,朋附之流,遂从而和之。
张商英在元祐时上吕公著诗求进,谀佞无耻,近乞毁司马光及公著神道碑。周秩
为博士,亲定光谥为文正,近乃乞斫棺鞭尸。陛下察此辈之言,果出于公论乎?”
章疏前后至数十百上,度终不能回,遂丐外,帝慰勉而已。
大飨明堂,刘贤妃从侍斋宫。安民以为万众观瞻,亏损圣德,语颇切直,帝
微怒。曾布始以安民数憾章惇,意其附已,屡称之于朝。其后并论,曾布亦恨,
于是与惇比而排之,乃取其所贻吕公著书白于帝。它日,帝谓安民曰:“卿所上
宰相书,比朕为汉灵帝,何也?”安民曰:“奸臣指擿臣言,推其世以文致臣尔,
虽辨之,何益?”
董敦逸再为御史,欲劾苏轼兄弟,安民谓二苏负天下文章重望,恐不当尔。
至是,敦逸奏之,诏与知军,惇径拟监滁州酒税。至滁,日亲细务。郡守曾肇约
为山林之游,曰:“谪官例不治事。”安民谢曰:“食焉而怠其事,不可。”满
三岁,通判温州。
徽宗立,朝论欲起为谏官,曾布沮之,以提点永兴军路刑狱。蔡京用事,入
党籍,流落二十年。政和末,卒,年七十。建炎四年,赠右谏议大夫。子同,为
御史中丞,自有传。
论曰:次升从容一言,止吕升卿之使岭南,大有功于元祐诸臣。师锡谓蔡京
若用,天下治乱自是而分,惜其言不行于当时,而徒有验于其后。汝砺辨救蔡确,
以直报怨。陶言榷茶为西南害,毅然触蒲、李之锋。庭坚论绍复未足以尽孝道。
谔言世非乏士,患上不知,乃荐可用者二十有二人,号称鲠直,裨益尤多。轩力
陈青苗贻害,愿以清净为治。祐击林希,且论惇、京、卞辈,斥死弗悔。公望谓
神宗于元祐诸臣非有射钩斩祛之隙,而终不能移奸邪先入之言。击逐章惇、蔡
京、蔡卞于外,亦足少泄四海臣民之愤;然京、卞既仆即起,已去复来,至于阽
危不悟也。庸暗之主,可与言哉!安民人虎多少之喻,惴惴焉惧不足以胜小人。
不幸而群奸相继用事,在廷忠直之臣,动因事而斥去之,驯致靖康之祸,其所由
来远矣。小人之得政,可畏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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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四十七 列传第一百六

○孙鼛 吴时 李昭玘 吴师礼 王汉之(弟涣之)黄廉 朱服 张舜民
盛陶 章衡 颜复 孙升 韩川 龚鼎臣 郑穆 席旦 乔执中
孙鼛,字叔静,钱塘人。父直官,徙扬之江都。鼛年十五,游太学,苏洵、
滕甫称之。用父任,调武平尉,捕获名盗数十,谢赏不受。再调越州司法参军,
守赵抃荐其材。知偃师县,蒲中优人诡僧服隐民间,以不语惑众,相传有异法,
奔凑其门。鼛收按奸状,立伏辜。韩缜镇长安,辟入府;缜去,后来者仍挽之使
留,居五年,签书西川判官。或荐于朝,召对,擢提举广东常平。徽宗初,徙两
浙。由福建转运判官召为屯田员外。
鼛微时与蔡京善,常曰:“蔡子,贵人也;然才不胜德,恐贻天下忧。”至
是,京还朝,遇诸涂。既见,京逆谓曰:“我若用于天子,愿助我。”鼛曰:“
公诚能谨守祖宗之法,以正论辅人主,示节俭以先百吏,而绝口不言兵,天下幸
甚。鼛何为者。”京默然。既相,出提点江东刑狱。
未几,入为少府少监、户部郎中。县官用度无艺,鼛与尚书曾孝广、侍郎许
几谋曰:“日增一日,岁增一岁,天下之财岂能给哉?”共疏论之。当国者不乐,
孝广、几由是罢,徙鼛开封。迁太仆卿、殿中少监。
四辅建,以显谟阁待制知曹州。论经始规画之劳,转太中大夫,徙郓州。邑
人子为“草祭”之谣,指切蔡京。鼛以闻,京怒,使言者诬以它谤,提举鸿庆宫。
起知单州,遂致仕。靖康二年卒,年八十六。赠银青光禄大夫,谥曰通靖。
鼛笃于行义,在广东时,苏轼谪居惠州,极意与周旋。二子娶晁补之、黄庭
坚女,党事起,家人危惧,鼛一无所顾。时人称之。
吴时,字伸道,邛州人。初举进士,得学究出身;再试,中甲科。知华州郑
县,转运使檄州餫米五万输长安,郑独当三万。时贻书使者曰:“会三万斛之
费,以车则千五百乘,以卒则五万夫,县民可役者才二百五十八户耳。古者用师
则赢粮以养兵,无事则移兵以就食,诚能移兵于华,则前费可免。华、雍相去百
六十里,一旦欲用,朝发而夕至矣。”使者从其言。
陆师闵干秦、蜀茶马,辟为属。章楶欲以御史荐,力辞之,徽宗求言,远臣
上章,封识多不能如式,有司悉却之,时建言,乃得达。为睦亲宅教授,提举永
兴军路学事。华州诸生有触忌讳者,教授欲上之,曰:“是间言语,皆臣子所不
忍闻。”时即火其书,曰:“臣子不忍闻,而令君父闻乎?”
召为工部员外郎,改礼部,兼辟雍司业。大观兴算学,议以黄帝为先师。时
言:“今祠祀圣祖,祝板书臣名,而释奠孔子,但列中祀。数学,六艺之一耳,
当以何礼事之?”乃止。迁太仆少卿。
张商英罢相,言者指时为党,出知耀州,又降通判鼎州;未赴,提举河东常
平。岁饥,发公粟以振民。童贯经略北方,每访以边事,辄不答。还为大晟典乐,
擢中书舍人、给事中。内侍何欣谪监衡州酒,犹领节度使,时奏夺之。
又因进对及取燕事,曰:“祖宗盟血未干,渝之必速乱。”蔡攸闻之,以告
王黼,黼怒,斥为腐儒。时求去,以徽猷阁待制兼侍读,俄提举上请太平宫。西
归,遇其里人赵雍,为言:“取燕必召祸。吾老,得不遭其变,幸矣。”累岁而
卒,年七十八。
时敏于为文,未尝属稿,落笔已就,两学目之曰:“立地书厨。”
李昭玘,字成季,济南人。少与晁补之齐名,为苏轼所知。擢进士第,徐州
教授。守孙觉深礼之,每从容讲学及古人行己处世之要,相得欢甚。用李清臣荐,
为秘书省正字、校书郎,加秘阁校理。
通判潞州,潞民死多不葬,昭玘斥官地,画兆竁,具棺衾,作文风晓之,俗
为一变。入为秘书丞、开封推官,俄提点永兴、京西、京东路刑狱,坐元府党夺
官。
徽宗立,召为右司员外郎,迁太常少卿。韩忠彦欲用为起居舍人,曾布持之,
布使山陵,命始下。为陈次升所论,出知沧州。崇宁初,诏以昭玘尝倾摇先烈,
每改元丰敕条,倡从宽之邪说,罢主管鸿庆宫,遂入党籍中。居闲十五年,自号
乐静先生。寓意法书、图画,贮于十囊,命曰:“燕游十友”,为之序,以为:
“与今之人友,或趋附而陷于祸,吾宁与十者友,久益有味也。”
初,昭玘校试高密,得侯蒙。蒙执政,思顾旧恩,使人致己意,昭玘唯求秘
阁法帖而已。使陕西时,延安小将车吉者被诬为盗,昭玘察知无它。吉后立战功,
至皇城使,遇昭玘京师,拜于前曰:“感公生存之恩,愿以名马为献。”笑却之。
晚知歙州,辞不行。靖康初,复以起居舍人召,而已卒。绍兴初,追复直徽
猷阁。
吴师礼,字安仲,杭州钱塘人。太学上舍赐第,调泾县主簿,知天长县。召
太学博士、秘书省正字,预饯邹浩,免。徽宗初,为开封府推官。蔡王似宫吏有
不顺语,下之府,师礼主治。狱成,不使一词及王;吏虽有死者,亦不被以指斥
罪。擢右司谏,改右司员外郎。
师礼工翰墨,帝尝访以字学,对曰:“陛下御极之初,当志其大者,臣不敢
以末伎对。”闻者奖其得体。以直秘阁知宿州,卒。
师礼游太学时,兄师仁为正,守《春秋》学。它学官有恶之者,条其疑问诸
生,师礼悉以兄说对。学官怒,鸣鼓坐堂上,众质之,师礼引据《三传》,意气
自如。江公望时在旁,心窃喜。后相遇于泌阳,公望谓曰:“子异日得志,当如
何?”曰:“但为人作丰年耳。”遂定交。
师仁字坦求。笃学厉志,不事科举。丧亲,庐墓下,日倩旁寺僧造饭一钵以
充饥,不复置庖爨及蓄僮仆。郡守陈襄、邓润甫、蒲宗孟皆以遗逸荐于朝。元祐
初,召为太学正,迁博士,十年无它除。后为颍川、吴王宫教授,卒。
王汉之,字彦昭,衢州常山人。父介,举制科,以直闻,至秘阁校理。汉之
进士甲科,调秀州司户参军,知金华、渑池二县,为鸿胪丞,知真州。时诏诸道
经画财用上诸朝,汉之言:“所在无都籍,是以不能周知而校其登耗以待用。愿
令郡县先置籍,总之诸道,则天下如指诸掌矣。”从之。入为开封府推官,历工、
吏、礼三部员外郎,太常少卿。
蔡京置讲议司。汉之,其客也,引为参详官。擢礼部侍郎,转户部,以显谟
阁待制知瀛州。言:“自何承矩规塘泺之地屯田,东达于海。其后又修保塞五州
为堤道,备种所宜木至三百万本,此中国万世之利也。今浸失其道,愿讲行之。”
雄州归信、容城灾,两输户请蠲税,吏不听。汉之言:“雄州规小利,失大体,
万一契丹蠲之,为朝廷羞。”
徙江宁、河南府,不至,而为苏、潭、洪三州。召拜兵部侍郎,复以显谟阁
直学士知成都,又不至,连徙五州,入为工部侍郎。奉使契丹,还,言其主不恤
民政,而掊克荒淫,亡可跂而待也。徽宗悦,以知定州。久之,徙江宁。
方腊之乱,录奏报御捕功,加龙图阁直学士,又进延康殿学士。卒,年七十。
弟涣之。
涣之字彦舟。未冠,擢上第,有司疑年未及铨格,特补武胜军节度推官。方
新置学官,以为杭州教授,知颍上县。元祐中,为太学博士,校对黄本秘书。通
判卫州,入编修《两朝鲁卫信录》。
徽宗立,以日食求言。涣之用大臣交荐召对,因言:“求言非难,听之难;
听之非难,察而用之难。今国家每下求言之诏,而下之报上,乃或不然,以指陈
阙失为讪上,以阿谀佞谄为尊君,以论议趋时为国是,以可否相济为邪说。志士
仁人知言之无益也,不复有言,而小人肆为诡谲可骇之论,苟容偷合。愿陛下虚
心公听,言无逆逊,唯是之从;事无今昔,唯当为贵;人无同异,唯正是用。则
人心说,治道成,天意得矣。”帝欣然延纳,欲任以谏官、御史。辞曰:“臣由
大臣荐,不可以居是官。”乃拜吏部员外郎,迁左司员外郎、起居舍人,擢中书
舍人。趋省之日,词头三十三,下笔即就。
崇宁初,进给事中、吏部侍郎,以宝文阁待制知广州。言者论涣之当元祐之
末,与陈瓘、龚夬、张庭坚游,既弃于绍圣,而今复之,有害初政。解职知舒州,
入党籍。寻知福州,未至,复徙广州。蕃客杀奴,市舶使据旧比,止送其长杖笞,
涣之不可,论如法。
召诣阙,言者复拾故语以阻之,罢为洪州。改滁州,历潭、杭、扬三州。张
商英相,为给事中、吏部侍郎。商英去,亦出守。越八年,知中山府,加宝文阁
直学士。朝廷议北伐,涣之以疾提举明道宫。又四年卒,年四十五。
涣之性淡泊,恬于仕进,每云:“乘车常以颠坠处之,乘舟常以覆溺处之,
仕宦常以不遇处之,则无事矣。”其归趣如此。
黄廉,字夷仲,洪州分宁人。第进士,历州县。熙宁初,或荐之王安石。安
石与之言,问免役事,廉据旧法以对,甚悉。安石曰:“是必能办新法。”白神
宗,召访时务,对曰:“陛下意在便民,法非不良也,而吏非其人。朝廷立法之
意则一,而四方推奉纷然不同,所以法行而民病,陛下不尽察也。河朔被水,河
南、齐、晋旱,淮、浙飞蝗,江南疫疠,陛下不尽知也。”帝即命廉体量振济东
道,除司农丞。还报合旨,擢利州路转运判官,复丞司农。
为监察御史里行,建言:“成天下之务,莫急于人才,愿令两制近臣及转运
使各得举士。”诏各荐一人。继言:“寒远下僚,既得名闻于上,愿令中书审其
能而表用,则急才之诏,不虚行于天下矣。”又言:“比年水旱,民蒙支贷倚阁
之恩,今幸岁丰,有司悉当举催。久饥初稔,累给并偿,是使民遇丰年而思歉岁
也,请令诸道以渐督取之。”
论俞充结王中正致宰属,并言中正任使太重。帝曰:“人才盖无类,顾驾御
之何如耳。”对曰:“虽然,臣虑渐不可长也。”
河决曹村,坏田三十万顷、民庐舍三十八万家。受诏安抚京东,发廪振饥,
远不能至者,分遣吏移给,择高地作舍以居民,流民过所毋征算,转行者赋粮,
质私牛而与之钱,养男女弃于道者,丁壮则役其力,凡所活二十五万。
相州狱起,邓温伯、上官均论其冤,得谴去,诏廉诘之,竟不能正。未几狱
成,始悔之。加集质校理,提点河东刑狱。
辽人求代北地,廉言:“分水画境,失中国险固,启豺狼心。”其后契丹果
包取两不耕地,下临雁门,父老以为恨。王中正发西兵,用一而调二,转运使又
附益之,廉曰:“民朘剥至骨,斟酌不乏兴,足矣!忍自竭根本邪?”即奏云:
“师必无功,盍有以善其后?”既,大军溃归,中正嫁罪于转饷。廉指上党对理,
坐贬秩。
元祐元年,召为户部郎中。陆师闵茶法为川、陕害,遣廉使蜀按察,至则奏
罢其太甚者。且言:“前所为诚病民,若悉以予之,则边计不集,蜀货不通,园
甿将受其敝。请榷熙、秦茶勿罢,而许东路通商;禁南茶毋入陕西,以利蜀货。
定博马岁额为万八千匹。”朝廷可其议,使以直秘阁提举。
明年,进为左司郎中,迁起居郎、集贤殿修撰、枢密都承旨。上官均论其往
附蔡确为狱,改陕西都转运使。拜给事中,卒,年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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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9 08: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朱服,字行中,湖州乌程人。熙宁进士甲科,以淮南节度推官充修撰、经义
局检讨,历国子直讲、秘阁校理。元丰中,擢监察御史里行。参知政事章惇遣所
善袁默、周之道见服,道荐引意以市恩,服举劾之。惇补郡,免默、之道官。
受诏治朱明之狱。故事,制狱许上殿,非本章所云者皆取旨。服论其非是,
罢之。俄知谏院,迁国子司业、起居舍人,以直龙图阁知润州,徙泉、婺、宁、
庐、寿五州。庐人饥,守便宜振护,全活十余万口。明年大疫,又课医持善药分
拯之,赖以安省甚众。
当元祐时,未尝一日在朝廷,不能无少望。值绍圣初政,因表贺,乃力诋变
乱法度之故。召为中书舍人。使辽,未反而母死,诏以其家贫,赐帛二百。丧除,
拜礼部侍郎。湖州守马城言其居丧疏几筵而独处它室,谪知莱州。
徽宗即位,加集贤殿修撰,再为庐州;越两月,徙广州。哲宗既祥,服赋诗
有“孤臣正泣龙髯草”之语,为部使者所上,黜知袁州。又坐与苏轼游,贬海州
团练副使,蕲州安置。改兴国军,卒。
张舜民,字芸叟,邠州人。中进士第,为襄乐令。王安石倡新法,舜民上书
言:“便民所以穷民,强内所以弱内,辟国所以蹙国。以堂堂之天下,而与小民
争利,可耻也。”时人壮之。元丰中,朝廷讨西夏,陈留县五路出兵,环庆帅高
遵裕辟掌机密文字。王师无功,舜民在灵武诗有“白骨似沙沙似雪”,及官军
“斫受降城柳为薪”之句,坐谪监邕州盐米仓;又追赴鄜延诏狱,改监郴州酒税。
会赦北还,司马光荐其才气秀异,刚直敢言,以馆阁校勘为监察御史。上疏
论西夏强臣争权,不宜加以爵命,当兴师问罪,因及文彦博,左迁监登闻鼓院。
台谏交章乞还职,不听。通判虢州,提点秦凤刑狱。召拜殿中侍御史,固辞,改
金部员外郎。进秘书少监,使辽,加直秘阁、陕西转运使,知陕、潭、青三州。
元符中,罢职付东铨,以为坊州、凤翔,皆不赴。
徽宗立,擢右谏议大夫,居职才七日,所上事已六十章。陈陕西之弊曰:
“以庸将而御老师,役饥民而争旷土。”极论河朔之困,言多剀峭。徙吏部侍郎,
旋以龙图阁待制知定州,改同州。坐元祐党,谪楚州团练副使,商州安置。复集
贤殿修撰,卒。
舜民慷慨喜论事,善为文,自号浮休居士。其使辽也,见其太孙禧好音乐、
美姝、名茶、古画,以为他日必有如唐张义潮挈十三州来归者,不四十年当见之。
后如其言。绍兴中,追赠宝文阁直学士。
盛陶,字仲叔,郑州人。第进士。熙宁中,为监察御史。神宗问河北事,对
曰:“朝廷以便民省役,议废郡县,诚便。然沿边地相属,如北平至海不过五百
里,其间列城十五,祖宗之意固有所在,愿仍旧贯。”庆州李复圭轻敌败国,程
昉开河无功,籍水政以扰州县,皆疏其过。二人实王安石所主,陶不少屈,出签
书随州判官。
久之,入为太常博士、考功员外郎、工部右司郎中,至侍御史。陈官冗之敝,
谓恩泽举人,宜取嘉祐、治平之制;选人改官,宜准熙宁、元丰之法。谏官刘安
世等攻蔡确为谤诗,陶曰:“确以弟硕有罪,但坐罢职,不应怀恨。注释诗语,
近于捃摭,不可以长告讦之风。”安世疏言:“陶居风宪地,目睹无礼于君亲之
人,而附会观望,纪纲何赖。”出知汝州,徙晋州,召为太常少卿。
议合祭天地,请从先帝北郊之旨;既而合祭,陶即奉行,亦不复辨执也。进
权礼部侍郎、中书舍人,以龙图阁待制知应天府、顺昌府、瀛州。元符中,例夺
职,卒,年六十七。
论曰:王氏、章、蔡之当国也,士大夫知拂之必斥,附之必进也,而孙鼛正
言蔡京,不肯为之助;吴时却童贯,忤王黼,乃幸于罢归;昭玘辞侯蒙之延致;
朱服发章惇之荐引,舜民诋新法;而盛陶不屈于安石,其大节皆可取。独汉之为
京客,黄廉附蔡确狱,有愧鼛等多矣。《易》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
故君子贵乎知几。
章衡,字子平,浦城人。嘉祐二年,进士第一。通判湖州,直集贤院,改盐
铁判官,同修起居注。物有挂空籍者,奏请蠲之。又言:“三司经费,取领而无
多寡,率不预知。急则敛于民,仓卒趣迫,故苦其难供。愿敕三部判官,簿正其
数,即有所赋,先期下之,使公私皆济。”三司使忌其能,出知汝州、颍州。
熙宁初,还判太常寺。建言:“自唐开元纂修礼书,以‘国恤’一章为豫凶
事,删而去之。故不幸遇事,则捃摭坠残,茫无所据。今宜为《厚陵集礼》,以
贻万世。”从之。
出知郑州,奏罢原武监,驰牧地四千二百顷以予民。复判太常,知审官西院。
使辽,燕射运发破的,辽以为文武兼备,待之异于他使。归复命,言辽境无备,
因此时可复山后八州。不听。
衡患学者不知古今,纂历代帝系,名曰《编年通载》,神宗览而善之,谓可
冠冕诸史;且念其尝先多士,进用独后,面赐三品服。判吏部流内铨,尝有员阙,
既拟注,而三班院辄用之,反讼吏部。宰相主其说,衡连奏疏与之辨。或曰宰相
之势,恐不可深校,衡不为止,至诉于御前。神宗命内侍偕至中书,宰相见之怒,
衡曰:“衡为朝廷法耳。”以状上请而视之,相悟曰:“若尔,吏部是矣。”乃
罪三班。
未几,知通进银台司、直舍人院,拜宝文阁待制、知澶州。神宗曰:“卿为
仁宗朝魁甲,宝文藏御集之处,未始除人,今以之处卿。”衡拜谢。至郡,会官
立法禁民贩盐,衡言:“民恃盐以生,生之所在,虽犯法不顾。空令犴狱日繁,
请如故便。”徙知成德军,坐事免。
元祐中,历秀、襄、河阳、曹、苏州,加集贤院学士,复以待制知扬、庐、
宣、颍州,卒,年七十五。
颜复,字长道,鲁人,颜子四十八世孙也。父太初,以名儒为国子监直讲,
出为临晋簿。嘉祐中,诏郡国敦访遗逸,京东以复言。凡试于中书者二十有二人,
考官欧阳修奏复第一。赐进士,为校书郎,知永宁县。熙宁中,为国子直讲。王
安石更学法,取士率以己意,使常秩等校诸直讲所出题及所考卷,定其优劣,复
等五人皆罢。
元祐初,召为太常博士。建言:“士民礼制不立,下无矜式。请令礼官会萃
古今典范为五礼书。又请考正祀典,凡干谶纬曲学、污条陋制、道流醮谢、术家
厌胜之法,一切芟去。俾大小群祀尽合圣人之经,为后世法。”迁礼部员外郎。
孔宗翰请尊奉孔子祠,复因上五议,欲专其祠飨,优其田禄,蠲其庙干,司其法
则,训其子孙。朝廷多从之。
兼崇政殿说书,进起居舍人兼侍讲,转起居郎。请择经行之儒,补诸县教官;
凡学者考其志业,不由教官荐,不得与贡举、升太学。拜中书舍人兼国子监祭酒。
言:“太学诸生,有诱进之法,独教官未尝旌别,似非严师劝士之道。”未逾年,
以疾改天章阁待制,未拜而卒,年五十七。王岩叟等言复学行超特,宜加优赙,
诏赐钱五十万。子岐,建炎中为门下侍郎。
孙升,字君孚,高邮人。第进士,签书泰州判官。哲宗立,为监察御史。朝
廷更法度,逐奸邪,升多所建明。尝上疏曰:“自二圣临御,登用正人,天下所
谓忠信端良之士,豪杰俊伟之材,俱收并用,近世得贤之盛,未有如今日者。君
子日进而小人日退,正道日长而邪慝日消,在廷济济有成周之风,此首开言路之
效也。愿于耳目之臣,论议之际,置党附之疑,杜小人之隙;疑间一开,则言者
不安其职矣。言者不安其职,则循默之风炽,而壅蔽之患生,非朝廷之福也。”
迁殿中待御史。
梁焘责张问,升从而击之,执政指为附和,出知济州。逾年,提点京西刑狱,
召为金部员外郎,复拜殿中侍御史,进侍御史。时翰林承旨邓温伯为台臣所攻,
升与贾易论之尤力。谓草蔡确制,称其定策功比汉周勃,欺天负国,岂宜亲承密
命?不报。由起居郎擢中书舍人,直学士院,以天章阁待制知应天府。董敦逸、
黄廷基摭升过,改集贤院学士。
绍圣初,翟思、张商英又劾之,削职,知房州、归州;贬水部员外郎,分司;
又贬果州团练副使,汀州安置。卒,年六十二。
升在元祐初,尝言:“王安石擅名世之学,为一代文宗。及进居大位,出其
私智,以盖天下之聪明,遂为大害。今苏轼文章学问,中外所服,然德业器识,
有所不足。为翰林学士,已极其任矣;若使辅佐经纶,愿以安石为戒。”世讥其
失言。
韩川,字元伯,陕人。进士上第,历开封府推官。元祐初,用刘挚荐,为监
察御史。极论市易之害,以为:“虽曰平均物直,而其实不免货交以取利,就使
有获,尚不可为,况所获不如所亡,果何事也?愿量留官吏,与之期,使趣罢此
法。”从之。
迁殿中侍御史。疏言:“朝廷于人才,常欲推至公以博采,及其弊也,则几
于利权势而抑孤寒;常欲收勤绩以赴用,要其终也,则莫不收虚名而废实效。近
制太中大夫以上岁举守臣,遇大州阙,则选诸所表;他虽考课上等,皆莫得预。
推原旨意,固欲得人。然所谓太中大夫以上,率在京师,诸驰骛请求者,得之为
易;至于淹历郡县治状应法者,顾出其下,则是谨身修洁之人,不若营求一章之
速化也。”于是诏吏部更立法。
张舜民论西夏事,乞停封册,朝廷以为开边隙,罢其御史。梁焘等为舜民争
之。川与吕陶、上官均谓舜民之言,实不可行。焘等去,川亦改太常少卿,不拜,
加集贤校理、知颍州。还为侍御史、枢密都承旨,进中书舍人、吏、礼二部侍郎,
以龙图阁待制复守颍,徙虢州。与孙升同受责,由坊州、郢州贬屯田员外郎,分
司,岷州团练副使,道州安置。徽宗立,得故官,知青、襄二州,卒。
龚鼎臣,字辅之,郓之须城人。父诱衷,武陵令。鼎臣幼孤自立,景祐元年
第进士,为平阴主簿,疏泄潴水,得良田数百千顷。调孟州司法参军,以荐,为
泰宁军节度掌书记。
徂徕石介死,谗者谓介北走辽,诏衮州劾状。郡守杜衍会问,掾属莫对,鼎
臣独曰:“介宁有是,愿以阖门证其死。”衍探怀出奏稿示之,曰:“吾既保介
矣,君年少见义如是,未可量也。”举为秘书省著作佐郎、知莱芜县。大臣荐试
馆职,坐与石介善,不召。徙知濛阳县,转秘书丞。丁母忧,服除,知安丘县。
以贤良方正召试秘阁,转太常博士,赐五品服,知渠州。渠故僻陋无学者,鼎臣
请于朝,建庙学,选邑子为生,日讲说,立课肄法,人大劝,始有登科者。郡人
绘像事之。
召入编校史馆书籍,转都官,擢起居舍人、同知谏院。岁冬旱,将锡春宴,
鼎臣曰:“旱甾太甚,非君臣同乐之时,请罢宴以答天戒。”日当食,阴云不见,
鼎臣曰:“阳精既亏,四方必见,为异益大,愿精思力行,进贤远佞,以应皇极。”
又论内侍都知邓保信罪状,不应出入禁中;苏安静年未五十,不应超押班;妃嫔
赠三代,僣后礼;董淑妃赐谥,非是;凡大礼赦,请准太平兴国诏书,前期下禁
约,后有犯不原,以杜指赦为奸者,宜著为令;开封三司于法外断狱,朝廷多曲
徇其请,愿先付中书审画。仁宗悉从之。
寻兼管勾国子监,判登闻检院,详定宽恤民力奏议。淮南灾,以鼎臣体量安
抚,蠲逋振贷,全活甚众。为辽正旦使,鼎臣奏:“景德中,辽犯淄、青,臣祖
母、兄、姊皆见略,义不忍往。”许之,仍诏后子孙并免行焉。
俄拜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赐三品服。转吏、礼二部郎中。论宗室宜
岁试补外官,请汰滥官冗兵,蕃财用,禁奢靡。连劾薛向奸暴,鬻盐、市马皆罔
上。英宗登位,屡乞延访臣下,亲决国事。上疏劝皇太后早还政;及卷帘而御玺
未复,又极论。谓昭陵宜俭葬,景灵神御殿不宜增侈,以彰先帝恭德。鼎臣在言
路累岁,阔略细故,至大事,无所顾忌。然其言优游和平,不为峻激,使人主易
听,退亦未尝语人,故其事多施行。
改集贤殿修撰、知应天府,徙江宁。召还,判太常寺兼礼仪事。神宗即位,
判吏部流内铨、太常寺。选人得官,待班谢辞,率皆留滞。鼎臣奏易为门谢辞,
甚便之。明堂议侑帝,或云以真宗,或云以仁宗。鼎臣曰:“严父莫大于配天,
未闻以祖也。”乃奉英宗配。王安石侍讲,欲赐坐。事下礼官,鼎臣言不可,安
石不悦。求补外,知衮州。
是时,诸道方田使者希功赏,概取税虚额及尝所蠲者,加旧籍以病民。鼎臣
独按籍差次为十等,一无所增,衮人德之。改吏部,提举西京崇福宫。复判太常
寺,留守南京。陛辞,神宗顾语移晷,喜曰:“人言卿老不任事,精明乃尔,行
且用卿矣。”
时河决曹村,流殍满野,鼎臣劳来振拊,归者不胜计。拜谏议大夫、京东东
路安抚使、知青州,改太中大夫,请老,提举亳州太清宫。寻以正议大夫致仕,
年七十七,元祐元年卒。
郑穆,字闳中,福州侯官人。性醇谨好学,读书至忘栉沐,进退容止必以礼。
门人千数,与陈襄、陈烈、周希孟友,号“四先生”。举进士,四冠乡书,遂登
第,为寿安主簿。召为国子监直讲,除编校集贤院书籍。岁满,为馆阁校勘,积
官太常博士。乞纳一秩,先南郊追封考妣,从之。改集贤校理,求外补,通判汾
州。
熙宁三年,召为岐王侍讲。嘉王出阁,改诸王侍讲。府僚阙员,御史陈襄请
择人,神宗曰:“如郑穆德行,乃宜左右王者。”凡居馆阁三十年,而在王邸一
纪,非公事不及执政之门。讲说有法,可为劝戒者,必反复擿诵,岐、喜二王咸
敬礼焉。
元丰三年,出知越州,加朝散大夫。先是,鉴湖旱干,民因田其中,延袤百
里,官籍而税之。既而连年水溢,民逋官租积万缗,穆奏免之。未满告老,管勾
杭州洞霄宫。
元祐初,召拜国子祭酒。每讲益,无问寒暑,虽童子必朝服廷接,以礼送迎。
诸生皆尊其经术,服其教训。故人张景晟者死,遣白金五百两,托其孤,穆曰:
“恤孤,吾事也,金于何有?”反金而收其子,长之。三年,扬王、荆王请为侍
讲,罢祭酒,除直集贤院,复入王府。荆王薨,为扬王翊善。太学生乞为师,复
除祭酒,兼徐王翊善。四年,拜给事中兼祭酒;五年,除宝文阁待制,仍祭酒。
六年,请老,提举洞霄宫。敕过门下,给事中范祖禹言:“穆虽年出七十,
精力尚强。古者大夫七十而致仕,有不得谢,则赐之几杖。祭酒居师资之地,正
宜处老成,愿毋轻听其去。”不报。太学之士数千人,以状诣司业,又诣宰相请
留,亦不从。于是公卿大夫各为诗赠其行。空学出祖汴东门外,都人观者如堵,
叹未尝见。明年卒,年七十五。子璆,军事推官。
席旦,字晋仲,河南人。七岁能诗,尝登沉黎岭,得句警拔,观者惊异。元
丰中,举进士,礼部不奏名。时方求边功,旦诣阙上书言:“战胜易,守胜难,
知所以得之,必知所以守之。”神宗嘉纳,令廷试赐第。历齐州司法参军、郑州
河阳教授、敕令所删定官。
徽宗召对,擢右正言,迁右司谏。御史中丞钱遹率同列请废元祐皇后而册刘
氏为太后,旦面质为不可。遹劾旦阴佐元祐之政,左转吏部员外郎。改太常少卿,
迁中书舍人、给事中。新建殿中省,命为监,俄拜御史中丞兼侍讲。
内侍郝随骄横,旦劾罢之,都人诵其直。帝以其章有“媚惑先帝”之语,嫌
为指斥,旋改吏部侍郎,以显谟阁待制知宣州。召为户部侍郎,还吏部。郝随复
入侍,乃以显谟阁直学士知成都府。
自赵谂以狂谋诛后,蜀数有妖言,议者遂言蜀土习乱。或导旦治以峻猛,旦
政和平,徙郑州。入见,言:“蜀人性善柔,自古称兵背叛,皆非其土俗,愿勿
为虑。”遂言:“蜀用铁钱,以其艰于转移,故权以楮券,而有司冀赢羡,为之
益多,使民不敢信。”帝曰:“朕为卿损数百万虚券,而别给缗钱与本业,可乎?”
对曰:“陛下幸加惠远民,不爱重费以救敝法,此古圣王用心也。”自是钱引稍
仍故。
坐进对淹留,黜知滁州。久之,帝思其治蜀功,复知成都。朝廷开西南夷,
黎州守诣幕府白事,言云南大理国求入朝献,旦引唐南诏为蜀患,拒却之。已而
威州守焦才叔言,欲诱保、霸二州内附。旦上章劾才叔为奸利敛困诸蕃之状,宰
相不悦,代以庞恭孙,而徙旦永兴。恭孙俄罪去,加旦述古殿直学士,复知成都。
时郅永寿、汤延俊纳土,枢密院用以訹旦,旦曰:“吾以为朝廷悔开疆之祸,
今犹自若邪?”力辞之。卒于长安,年六十二,赠太中大夫。
旦立朝无所附徇,第为中丞时,蔡王似方以疑就第,旦纠其私出府,请推治
官吏,议者哂之。子益,字大光,绍兴初,参知政事。
乔执中,字希圣,高邮人。入太学,补《五经》讲书,五年不谒告。王安石
为群牧判官,见而器之,命子弟与之游。擢进士,调须城主簿。时河役大兴,部
役者不得人。一夕,噪而溃,因致大狱。执中往代,终帖然。富民赂吏,将创桥
所居以罔市利,执中疏其害,使者入吏言使成之,执中曰:“官可去,桥不可创
也。”卒不能夺。
王安石为政,引执中编修《熙宁条例》,选提举湖南常平。章惇讨五溪,檄
执中取大田、离子二峒。峒路险绝,期迫,执中但走一校谕其酋,即相率归命。
录功当迁秩,辞以及父母。
就徙转运判官,召为司农丞、提点开封县镇。诸县牧地,民耕岁久,议者将
取之,当夷丘墓,伐桑柘,万家相聚而泣。执中请于朝,神宗诏复予民。改提点
京西北路刑狱。时河决广武,埽危甚,相聚莫敢登。执中不顾,立其上,众随之
如蚁附,不日埽成。
元祐初,为吏部郎中,请选人由县令、录事参军致仕者,升朝籍,得封其亲。
兼徐王府侍讲、翊善,迁起居舍人、起居郎,权给事中。有司以天下谳狱失出入
者同坐,执中驳之曰:“先王重入而轻出,恤刑之至也。今一旦均之,恐自是法
吏不复肯与生比,非好生洽民之意也。”进中书舍人。邢恕遇赦甄复,执中言:
“恕深结蔡确,鼓唱扇摇,今复其官,惧疑中外。”迁给事中、刑部侍郎。
绍圣初,上官均摭执中为吕大防所用,以宝文阁待制知郓州。执中宽厚有仁
心,屡典刑狱,雪活以百数。明年,梦神人畀以骑都尉,诘旦为客言之,少焉,
谈笑而逝,年六十三。
论曰:宋之人才,自祖宗涵养,至于中叶,盛矣。颜复、郑穆醇然儒者,宜
居师表。龚鼎臣、乔执中始终不渝厥守,岂易得哉。章衡欲复山后八州,为国启
衅;孙升以苏轼比王安石为人;韩川诋张舜民之言不可行;席旦以蔡王见疑,因
而挤之。然瑕不掩瑜,它善盖亦有可称者。古称“才难不其然”者,其斯之谓欤?

[发帖际遇]: 胡斐要去和程灵素约会,出门前林风帮他打整了一下络腮胡,得到打赏银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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